《顾陌智脑》 第3514章 总裁对我过河拆桥了(11) “够了!” 顾俊突然大吼一声,声音震得办公室玻璃都在轻微震颤。 他额角青筋暴起,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所有人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爆发震住了,连江聿修都微微挑眉。 顾俊冲到顾陌面前,脸涨得通红,眼睛里布满血丝:“姐!你怎么能这样污蔑阮溪!她不是那种人!” 声音里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固执和愤怒。 看到心爱的女孩被自己姐姐污蔑,当众羞辱,那样委屈那样痛苦,眼眶泛红却强忍着不落泪的样子,顾俊心里像是被刀绞一样疼。 他恨不得立刻把阮溪搂进怀里安慰,却又碍于场合不敢轻举妄动,这让他更加愤怒——当然,是迁怒,迁怒一直就宽容自己疼爱自己的姐姐。 甚至如果顾陌不是他姐,他说不定都出手打顾陌了。 然而,他没打顾陌,顾陌却突然抬手,对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清脆的响声在办公室里回荡。 这巴掌力道大得让顾俊踉跄着后退了半步,顾俊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顾陌:“姐……你打我?你为什么打我?” 办公室瞬间安静得可怕,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阮溪捂住嘴倒抽一口气,江聿修的目光在姐弟二人之间来回扫视。 “打醒你。” 顾陌冷冷的说道:“我看你是被美色冲昏头了!医院是什么地方?是能随便塞人进去玩过家家的吗?你知道一个不合格的医生会害死多少人吗?” 顾陌指向窗外,那里正有救护车呼啸而过:“那里躺着的是活生生的人命!不是你们用来讨好女人的玩具!” 顾俊的眼中闪过一丝动摇,但随即被倔强取代:“好……好!你不帮忙是吧?我去跟爸说!爸最疼我了,他一定会同意的。” “那你去啊。”顾陌抱起双臂,冷笑中带着几分嘲讽,“要不要我帮你拨通爸的电话?” 顾俊顿时噎住。他很清楚,自己去跟顾父说,顾父绝对不会同意。 顾家医院能有今天的声誉,正是因为顾父对医疗质量的严格把控。 但如果是顾陌开口,顾父或许会考虑,因为顾陌除了为了江聿修放弃当医生这件事让顾父失望过以外,办事一直都很靠谱。 反而是顾俊,一直不着调。 “怎么不去了?” 顾陌逼问,“你也知道爸不会同意,对吧?” 江聿修突然抓起桌上的水晶摆件狠狠砸在地上。 “砰”的一声巨响,碎片四溅。 阮溪惊叫一声往江聿修身后躲,顾俊下意识想去护她却被玻璃渣挡住了脚步。 “顾陌! 江聿修眼中燃烧着骇人的怒火,一字一顿地说:“这就是你的答案?” 顾陌看着地上破碎的水晶——那是去年原身生日时江聿修送的礼物。 现在它就像他们的关系一样,支离破碎。 "我的答案很明确。" 顾陌平静地说,“医院有医院的规矩,如果阮小姐想入职,请走正规流程。” 顾陌觉得自己现在是个成熟的人了,已经相当的给江聿修面子了,要是换做以前,她至少要先把江聿修打个半死,让江聿修知道这么嚣张,是会被人打死的。 “顾陌,你是顾氏的大小姐,这不过是件小事,对你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我的要求,到底真的是因为医院的用人制度,还是你嫉妒?” 顾陌耸肩,眼神扫过躲在江聿修身后、正用楚楚可怜眼神望着自己的阮溪,“我还是那句话,顾氏所有医生都是通过正规考试进来的,即便是我弟弟,没能通过录取考试,都没能进入医院,如果我破例安排人,对其他应聘者不公平,如果你觉得这是嫉妒,那就是嫉妒吧。” “公平?” 江聿修冷笑一声,“顾陌,别跟我讲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在S市,哪个大家族不是这样操作的?你是不想帮我的忙的吧?” “这不是小忙,医院不是普通企业,医生的水平直接关系到病人生命,如果阮溪确实优秀,她值得顾氏破格录取,但她优秀吗?她连自我介绍,说一下自己优秀在哪里的勇气都没有。” 江聿修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所以你是质疑她的能力?阮溪在约翰霍普金斯拿的博士学位,难道还比不上你们医院那些普通医生?” “我确实是质疑她的学历。” 顾陌在手机上点了一份文件,蓝牙打印机顿时将文件打印了出来。 顾陌将文件甩在桌上,“这是近七年约翰霍普金斯毕业的华人学生名单,需要我帮你找找阮小姐的名字吗?” 阮溪脸色刷地变白,手指死死揪住江聿修的衣角。 江聿修明显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镇定:“顾陌,你调查她?” “这怎么会是调查?我只是找熟人要了一份过去七年约翰霍普金斯毕业的华人学生名单而已,而她面对我的质疑,连打我脸的证据都拿不出来,这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 顾陌依旧冷静,“按规定,所有应聘者都要经过笔试和实操考核,这是医院几十年来的规矩,可能在江总的家族,人情世故比规矩重要,只要关系好,都可以走后门,但不好意思,在顾家,规矩大于一切。” “规矩是人定的,就能改。” 江聿修的声音冷得像冰,“顾陌,我以为我们的关系已经足够亲密,没想到连这种小事你都要推三阻四。” 顾陌抬头直视江聿修的眼睛,“任何关系,都不会让我放弃自己的原则,将自己的家族置于危险的境地。”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江聿修头上,他死死盯着顾陌。 江聿修不爱顾陌,也不珍惜顾陌为了他所做出的种种牺牲,甚至觉得顾陌的付出可笑的很。 但是当顾陌不愿意牺牲,当顾陌都不愿意为了他放弃原则,不愿意盲目的迷恋他,他又怒了。 “好,很好,顾陌,我今天才算真正认识你,原来在你心里,那些死板的规矩比我们的感情还重要!” 第3515章 总裁对我过河拆桥了(12) 他转向阮溪,声音突然温柔下来:“我们走,顾氏医院不要你,有的是医院抢着要。” 阮溪被拉着往外走,还不忘回头对顾俊投去一个欲语还休的眼神。 那眼神像带着钩子,瞬间把顾俊的魂都勾走了。 顾俊想追上去,又被顾陌打了一巴掌。 这巴掌比刚才更重,顾俊嘴角都渗出血丝。 他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姐你到底在发什么疯?你就这么容不下阮溪吗?” 顾陌眯着眼睛看顾俊。 顾俊又有些心虚了,“我我我不跟你计较,我要去跟阮溪道歉!” “道什么歉?” 顾陌死死抓着他的胳膊,“为她没有能力却妄图靠关系走后门进全国一等一的医院当主治医生,还是为她利用江聿修和你的无知道歉?” “你胡说!” 顾俊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阮溪才不是那种人!她、她只是太善良了不懂拒绝……” “善良到同时吊着你和江聿修?”顾陌冷笑。 顾俊,“姐,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你根本不了解阮溪,阮溪她人真的很好……” “人好就能当医生?” 顾陌简直要被气笑了,“如果哪天你躺在手术台上,希望主刀医生是个‘人很好’但技术不行连执业资格都没有的关系户吗?” 这句话似乎戳中了顾俊,他低下头不再反驳。 顾陌看见他就烦,“行了,你给我滚出去!” 顾俊垂头丧气就要离开,顾陌却又说道:“顾俊,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把阮溪带到任何我看得见的地方,尤其是顾家、顾家的医院,否则你别怪我这个当姐的不客气。” 原剧情中就是这样。 江聿修和顾俊都想要把阮溪这个废物塞进顾家的医院去。 失败后,阮溪继续一边当江聿修的情人,一边骗江聿修自己找了个工作,其实就是顾俊把她带进了顾家,让她照顾生病的顾母。 说是帮佣,其实阮溪在顾家的地位就跟主人差不多,在顾家根本什么都不用干,顾俊还给她开高工资,给她吃穿都是最好的,给她送奢侈品,带她出去玩。 阮溪嘴上说着不要不要,但却将顾俊所赠予的一切照单全收。 顾俊这个脑子不正常的东西,丝毫没觉得阮溪嘴上立清高人设手上照拿不误有什么不对,还觉得自己给阮溪的东西,阮溪都是不好意思才接受的。 阮溪越是不好意思,他越是要给阮溪最好的一切,打动阮溪,让阮溪忘记江聿修,嫁给自己。 所以,顾俊那段时间,说是对阮溪一掷千金都不为过。 甚至最后阮溪都把孩子带到顾家来,美其名曰单亲妈妈不容易,孩子不在身边,她也没法全身心的照顾顾母。 顾俊哪有不同意的?就算阮溪说他妈他姐他爸他全家都克阮溪,让全家都搬出去,让阮溪住进来,他可能都会同意。 顾父压根儿对阮溪没什么印象,原身那段时间忙,也没时间回家,都不知道顾俊干的骚操作。 等到原身知道的时候,自然要把阮溪赶出去,所以和阮溪发生了不少冲突。 顾俊每次都是站在阮溪那边,一副阮溪坚强单纯可爱善良,所有人都会欺负她一样。 最后顾家被江聿修算计成功,罪过原身一半,顾俊一半。 江聿修本来想把阮溪塞进其它私立医院,轻松又体面。 但是能被江聿修走后门进去的医院,都不咋地,阮溪觉得自己去了,就是降低了自己的水准,拒绝了。 也许是被顾陌的那些怀疑自己能力的话刺激到了,也许是为了打顾陌的脸,让顾陌知道她到底有多优秀,阮溪居然真的报名了顾氏医院的招考。 考试那天,阮溪站在顾氏医院宏伟的考试大楼前,手心全是汗。 她特意穿了最显身材的白裙子,化了精致的伪素颜妆,连发丝都卷得恰到好处——万一遇到顾俊或者江聿修,她得是最美的样子。 可一拿到试卷,她就懵了。 密密麻麻的医学名词像天书一样,案例分析题里那些症状她连听都没听过。 三个小时的考试,她咬着笔杆发了两小时呆,最后胡乱填了些选择题就交卷了。 一周后,笔试成绩公布,结果自然而然的,阮溪没能进入面试,而且笔试成绩还是垫底的存在。 “这不可能!” 阮溪盯着手机屏幕,脸色煞白。 分数栏里刺眼的38分让她眼前发黑。 阮溪委屈死了,她明明已经很努力的看书,为考试做准备了,怎么可能连笔试都通不过?怎么可能才三十八分? 一定是顾陌搞的鬼!顾陌就是怕她进了医院,会让江聿修重新发现她的好! 阮溪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她立刻拨通了江聿修的电话,声音带着哭腔:“聿修……江总,对不起,我不应该打电话给你,可、可我我、我考试没过,我知道是我太笨了,可是……” 她恰到好处地哽咽了一下,“可是我也不至于垫底吧,是不是、是不是顾小姐介意我们以前的关系……” 电话那头传来江聿修陡然变重的呼吸声。 当天下午,顾陌办公室的门被猛地踹开。 江聿修西装笔挺地站在门口,身后跟着眼睛通红的阮溪和一脸愤慨的顾俊。 显然都是来替阮溪出头的。 “顾陌!” 江聿修大步走到她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我不是已经跟你解释过了,我和阮溪根本不可能,你为什么还要针对阮溪,为什么要篡改阮溪的考试成绩?顾陌,你今天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顾陌这才抬起头,目光在三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躲在江聿修身后、可怜巴巴的阮溪身上。 “篡改成绩?” 顾陌轻笑一声,从抽屉里抽出一份文件,“你是说这个?” 她将阮溪的试卷拍在桌上。 卷面一片狼藉,选择题胡乱涂改,大题几乎全是空白,仅有的几行字还写错了专业术语——把“血小板”写成“血小版”,“抗生素”写成“抗生术”。 第3516章 总裁对我过河拆桥了(13) 最可笑的是药理题,她居然把“青霉素”的适应症写成“治疗骨折”! 顾俊倒吸一口冷气,不敢置信地看向阮溪:“这……这真是你写的?” 他以为他已经足够废材了,没想到还有比他更离谱的医学生。 阮溪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弱弱的说道:“考试本来就很难!其他人也不见得考得多好!” 大家都考的很差,这就不是她的问题了。 顾陌早有准备,又甩出一叠试卷:“这是同期考生的成绩单,最高分96,平均分72,最低分——”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阮溪一眼,“哦,就是你。” 江聿修一把抓过试卷翻看,眉头越皱越紧。 对比简直不要太惨烈——其他人的答卷字迹工整,答案详尽,哪怕最差的也比阮溪强十倍不止!可以看得出,至少学医的五年是认真努力过的。 阮溪的就真的一言难尽,简直跟划水没什么区别。 她在国外真的是学医的吗?她真的有认真学习吗? 就算是体育专业去考,都不会考出她这么离谱的考卷吧? 阮溪见状,立刻换上一副委屈表情:“我……我只是太紧张了……而且题目确实出得太偏,我在国外学的,跟国内的好像也不太一样……” “偏?” 顾陌冷笑,“这些都是执业医师考试基础题,还有,阮小姐,我也是国外医学院校毕业的医学生,国外跟国内学的到底一不一样,我也很清楚。” 阮溪,“……” 顾陌这时候又打开电脑,调出一段监控视频,“顺便,这是阮小姐考试时的画面——发呆两小时,最后十分钟胡乱填涂,这就是你的努力吗?” 江聿修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阮溪慌了神,突然指着顾陌大喊:“是你故意针对我!题目肯定超纲了!” “阮小姐,别说你笔试没过,就算你考了满分,你这种人,顾氏医院也不会录用你,我相信任何一家有道德底线的医院,也都不会录用你这种人的。” 顾陌直接在电脑上打开一个文件夹,“因为我已经让人查证过了,你报名时提交的资料全是伪造的。” 投影仪亮起,屏幕上并排显示着两份文件:左边是阮溪提交的“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医学博士”证书,右边是校方官方回复邮件——“经查,我校近十年毕业生名单中无阮溪此人” 紧接着是一封封的邮件。 所有阮溪自我介绍中提到的顶级医学院的回复都一样:查无此人。 最后一封邮件来自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加勒比海地区“医学院”,确认阮溪曾在该校就读,但未完成学业就被开除,原因是“学术不端”。 “不仅如此。” 顾陌继续道,“你声称在三甲医院实习的经历也是假的,那家医院去年就倒闭了。” 顾陌看向已经面无血色的阮溪,“阮小姐,伪造医疗资质是犯法的,要我现在报警吗?” 办公室死一般寂静。 顾陌继续说道:“顾氏医院已确认阮溪学历造假,作为一个有道德人,我绝不会让一个连基本资质都没有的人接触病人,这是底线,所以,我已经将阮溪学历造假参加考试的有关文件,发在了顾氏医院的官方账号后。” 这意味着,阮溪从此会遭到整个医疗行业的封杀。 阮溪脸色苍白,惊恐绝望,死死的看着顾陌。 顾陌怎么敢、怎么敢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而此时,江聿修也像看陌生人一样盯着阮溪,声音冰冷:“你骗我?” “不是的聿修!” 阮溪慌了神,眼泪说来就来,“我可以解释……那个学校是、是分校……实习医院是……” “够了!”江聿修觉得有些丢人,甩开她抓来的手,转身就走。 阮溪想去追,却被顾俊拦住。 这个一直对她言听计从的大男孩此刻眼神复杂:“阮溪……你真的……连学历都是假的?” 他一直以为阮溪真的是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医学博士,这样优秀这样善良的女孩子,怎么能不让他动心呢? 可现在却让他知道,阮溪就是个撒谎精,她根本没有高学历,没有她自己所描述的那样,优秀又努力。 “顾俊你听我说……” 阮溪还想狡辩,顾陌已经拿起电话:“保安,上来把人请出去。” 等阮溪被带走后,顾俊还站在原地发呆。 顾陌没搭理她,直接报警,举报阮溪学历造假。 按照律法,她至少要面临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但顾陌知道,阮溪顶着女主光环,虽然此刻被她拆穿了谎言,让江聿修和顾俊对她产生了不满。 但只要阮溪装可怜哄一哄,把自己不够优秀把自己撒谎的原因全怪在别人身上,就一定能再次得到江聿修和顾俊的同情。 坐牢,不存在的,江聿修一定会为她解决的。 顾陌的目的,也不是真的要阮溪坐牢,纯粹是给江聿修再增加一点黑历史,让这个为爱成为法外狂徒的男人,将来能够更加深切的感受到为爱蹲大狱的感觉。 顾俊本来还在恍惚,听到顾陌居然报警了,一下回过神来。 “姐,你怎么能报警?这就是件小事而已,顾氏医院都没有录取阮溪了,你还让全行业都知道了这件事,为什么还要报警,你这不是把阮溪往死路上逼吗?你太过分了吧?” 顾陌,“对的,我就是这样过分,有本事你也报警抓我啊。” 顾俊气的不行,“我知道,阮溪是姐夫前未婚妻,你对她有芥蒂,但她和姐夫已经不可能了!你至于吗?” 顾陌,“我就不能是因为她人品太差,犯法了,所以才不爽她?” 顾俊,“你真是太不可理喻了,我没有你这样狠毒的姐姐!” 顾陌,“你简直无理取闹,我没有你这样的愚蠢的贱人弟弟,给我滚!” 顾俊,“……” 他说伤人的话,结果顾陌比他更伤人。 顾俊破防了,觉得自己被姐姐伤害到了,眼眶一红,委委屈屈的跑了。 顾俊以为姐姐会追出来哄他,就像从前那样,姐姐无论什么事都会让着自己顺着自己。 第3517章 总裁对我过河拆桥了(14) 可是这次没有,他都放慢了速度,在电梯门口磨蹭了好久,顾陌也没有出来。 显然,顾陌这次拆穿阮溪,让阮溪和江聿修本来缓和的关系,又降到了冰点。 阮溪不知道脑子怎么想的,竟然来找顾陌了。 她在地下车库喊住了顾陌,“顾小姐,能占用你几分钟时间吗?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解释清楚。” 阮溪一袭白裙,黑发披肩,看起来纯洁无瑕,脸上也带着恰到好处的不安和局促。 顾陌看了她一眼,看来江聿修还是口嫌体正直,她都报警了,而阮溪竟连警局都没去。 足以可见,江聿修是真舍不得阮溪吃一点苦啊。 顾陌轻笑了一声,“解释什么?解释你伪造学历的事?还是和我的未婚夫、弟弟纠缠不休的事?” 阮溪的眼睛瞬间湿润了,“我没有伪造……那所学校确实叫约翰霍普金斯,只是……不是你知道的那所,是约翰霍普金斯国际医学院,在加勒比海地区的……” 阮溪咬着下唇,“我知道这听起来很难说服力,但我一开始也是被那所学校骗了,我不知道那所学校是假的,但不管怎样,我真的努力学习了,只是后来因为家庭原因,没能完成学业……” 顾陌嘴角抽了抽,“所以呢?因为你自己的原因导致被野鸡大学骗了,没学到知识,没能顺利毕业,顾氏的医院就应该同情你,然后让没有任何兴义资格的你,进入顾氏,祸害别人?” “我没有,是聿修说……” 阮溪突然停住,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然后小心翼翼的看了顾陌一眼,等着顾陌追问的样子。 顾陌,“……” 一脸平静的看着阮溪。 顾陌不按常理出牌,阮溪只要自己说道:“是聿修说,只要你同意,这些都不是问题,他说你爱他,一定会帮这个忙的,没想到、没想到……” 阮溪一副失望至极的样子,像是在故意刺激顾陌去证明自己对江聿修的爱一般。 怎么证明呢?当然是把没有任何行医资质的她弄进顾氏了。 虽然她人不咋地,但想的却挺美好。 顾陌,“没想到我却因此看清了江聿修是个脑子昏头毫无底线的蠢货,阮小姐,这一点我还是要谢谢你的。” 说完,顾陌拉开车门下车。 没想到阮溪脑子继续抽风,居然直接张开双臂拦在了车前。 “顾小姐,请你听我解释完好吗?我真的很喜欢顾氏的工作氛围,我真的很想要进入顾氏工作,请你打破对我的固有印象,放下对我的成见和芥蒂,让我进入顾氏医院,为更多的病人带去福音好吗?” 顾陌,“……?” 不是,她还觉得她没能进入顾氏,损失的是顾氏和所有的病人? 一个连医药专业名词都能写错的人,到底谁给她的勇气?梁静茹吗? 顾陌摁了摁喇叭,催促阮溪走来。 但是阮溪不走开,继续声嘶力竭的喊道: “顾小姐,我知道你是因为我和聿修曾经有过一段感情而对我有敌意,但是我跟聿修已经是过去式,即便当初我离开他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我知道我跟他之间早已经没有可能了,他只是暂时放不下我要报复我,我会尽快说服他,让他娶顾小姐,跟顾小姐好好过日子的,顾小姐不用把我当敌人。” 又说:“我和顾小姐的弟弟也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不要也用龌蹉的心思揣测我们,这既是对我的不尊重,也是对你弟弟的不尊重。” 她是那般的委屈,那般的可怜的…… 顾陌却只是面无表情的坐在车里,打通了保安室的电话,让保安来把阮溪拖走。 真的,杀人不犯法的话,她一脚油门就踩过去了。 在等待的途中,同样在等阮溪的男闺蜜阿盛也跑了过来,疯狂的拍打顾陌的车窗。 “顾陌!顾陌,你有本事欺负溪溪,你没本事下车来吗?” “以溪溪的实力,怎么可能考不上?就是你故意针对她的!” “她不就是和江聿修在一起过吗?你有本事为难她,怎么没本事管住江聿修,让他不要纠缠溪溪啊?” “溪溪已经够善良了,从来不跟你计较,你还得寸进尺欺负人!你这种心胸狭隘又恶毒的女人,也难怪江聿修不喜欢你!” 保安终于来了,把挡在车前的阮溪和阿盛都给拉开了。 顾陌走的时候,摇下车窗对保安说道:“现在人都戾气重,我跟他们无冤无仇的,他们却拦在我车前,对我破口大骂,要不是我躲进了车里,谁知道会不会拿刀杀我,我已经报警了,警察来了,麻烦你们把他们交给警察。” 没多久,警察来把阮溪和阿盛带走了。 在阿盛身上一搜,居然真的搜出来一把折叠刀。 这下好了,阿盛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被拘留了好几天。 阮溪去找江聿修救阿盛,江聿修,“你竟然为了一个男人来求我?那个女人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比我还要重要?” 然后强吻啊,强上啊,掌掴囚禁啊,各种虐啊…… 他们虐心虐肺虐肾,江氏这边江聿修完全就不管了。 公司有事联系了他几次,他直接暴躁甩出一句:“这点小事都要我亲力亲为,要你们何用?” 然后继续和阮溪酱酱酿酿,但凡公司有事烦他,轻则挨骂,重则扣工资。 让他这么扣,员工工作一个月下来,还要倒欠公司好几万。 就连公司董事联系他,也是一样的结果。 董事们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要被江聿修这样骂,气的都在家里扎小人诅咒江聿修了。 到后来,全公司上下,有什么事直接找顾陌,再也没人联系江聿修了。 江聿修清净了,更加有时间跟阮溪虐身虐心相爱相杀了。 顾陌也忙的不可开交——嗯,忙着给公司易主。 现在的江氏,早已不是如今的江氏,是靠着顾氏的资源发展起来的。 不能说其中没有江聿修的商业天赋,但这世上比江聿修更有天赋的人多了去了,怎么不见他们崛起的这么快? 第3518章 总裁对我过河拆桥了(15) 说白了,脱离了顾氏的资源,江聿修即便能东山再起,但等他起来的时候,估计也是四五十岁的老头了。 他就是起来的太快了,让他忘记了曾经破产一无所有四处碰壁的困境。 既然这样,那就把江氏换成顾氏,反正顾氏也挺好听的。 没有公司的牵绊,江聿修不是有更多的时间跟阮溪“算账”了吗? 傍晚六点,华灯初上。 江聿修把车停在商场外,,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目光沉沉地盯着商场门口。 阮溪今天穿了一条白色连衣裙,长发披散在肩头,站在路边低头玩手机,像是在等人。 江聿修眯了眯眼,刚想给她发消息,一辆黑色迈巴赫缓缓停在她面前。 车门打开,一个年轻男人走下来,笑着替她拉开车门。 阮溪抬头冲对方甜甜一笑,弯腰坐了进去。 江聿修瞳孔一缩,手指猛地收紧,烟被捏得变形。 他立刻拨通阮溪的电话。 “喂,江、江总”阮溪的声音依旧小心翼翼的。 “你在哪?”江聿修嗓音冷得吓人。 “我……我在家呀。”阮溪语气无辜。 “是吗?”江聿修冷笑,“那为什么我刚刚看到你上了别人的车?” 电话那头明显一滞,随即传来阮溪慌乱的声音:“江、江总,你、你误会了,那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江聿修冷笑一声,再声音阴沉得可怕,“阮溪,你当我瞎? 电话那头,阮溪的声音柔柔弱弱,带着几分委屈:“聿修,你真的误会了,他只是顺路送我……” “顺路?”江聿修咬牙切齿,“那我倒要看看,他有多顺路!” 电话里,阮溪似乎察觉到他的怒意,声音慌乱起来:“聿修!你别冲动——” 江聿修看到迈巴赫已经启动,猛地踩下油门,宾利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车速瞬间飙到120码。 “聿修!您冷静点!”阮溪在电话里焦急劝阻。 江聿修充耳不闻,“让他停车。” “聿修,你别这样……”阮溪声音发颤。 “我再说一遍,让他停车!” 迈巴赫似乎察觉到了后面的追逐,突然加速变道,试图甩开江聿修。 两辆车在车流中疯狂穿梭,引得周围车辆纷纷鸣笛避让。 江聿修眼神阴鸷,迈巴赫刚驶入高架桥,江聿修便猛打方向盘,黑色宾利便如猛兽般从侧面狠狠撞了上去,直接别向迈巴赫。 “砰——!” 金属撞击的巨响划破夜空。 迈巴赫被撞得侧翻,而江聿修的车则直接冲破了护栏,半个车身悬在高架边缘。 路人惊呼着围上来,有人慌忙拨打120。 江聿修被卡在驾驶座,鲜血从额角滑落,意识逐渐模糊。 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阮溪被人从迈巴赫里扶出来,除了手臂擦伤外,几乎安然无恙。 而她身边那个男人,正搂着她的肩膀安慰她。 顾陌得知江聿修出车祸进医院时,一点都不意外。 男女主之间嘛,破镜重圆总需要一个很虐心的过程,出车祸生重病什么的,都是基操。 反正最后他们总能平安无事大团圆幸福美满的。 顾陌开车慢悠悠的赶到医院时,江聿修已经被推进了icu,而江家人正围着阮溪怒骂。 顾陌赶到医院时,江家人正围着阮溪怒骂。 阮溪缩在角落,脸色苍白,手臂上缠着纱布,正小声啜泣着。 江母指着她厉声责骂:“都是你这个祸害!要不是你勾引聿修,他怎么会出车祸?!” 江母红着眼眶,恨不得撕了阮溪。 阮溪缩在墙角,眼眶通红,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阿姨,我真的不知道他会这样……” 阮溪眼泪簌簌落下,“我只是和朋友吃个饭,我没想到聿修这么爱我,这么介意,早知道、早知道……” 这话简直像是在挑衅江母一样。 江母一个巴掌打过去,声音尖锐,“你把江聿修害成这样,你还有脸哭?!” 护士刚给阮溪包扎的纱布又渗出血迹。 阮溪捂着脸咬着唇,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阿姨,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是聿修他误会了……” 江母脸色铁青:“误会?他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你跟我说误会?!” 阮溪瑟缩了一下,像只受惊的小白兔,楚楚可怜。 “你这个扫把星!聿修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 江母保养得宜的面容扭曲着,镶钻指甲几乎要戳进阮溪哭肿的眼睛。 “我绝不会放过你!我要你给聿修偿命!” “顾小姐!” 突然拔高的声音让所有人回头。 顾陌一身黑色高定西装站在灯光下,手里还拿着刚从会议室带出来的文件。 阮溪的抽泣声戛然而止,像被掐住脖子的鸡。 江家人迅速交换眼神,江母立刻换上哀戚表情:“陌陌,你可算来了……” 顾陌面无表情的扫了江家人一眼,仿佛全然没看到刚才那场闹剧,径直掠过他们走向医生。 江母伸出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 “我是江聿修的未婚妻,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顾陌直接问医生。 医生推了推眼镜,声音沉重:"江先生脑部受到严重撞击,虽然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陷入了深度昏迷,能不能醒来……” 他顿了顿,“要看天意了。” 江家人闻言,哭声一片。 顾陌继续问医生:“如果他长时间不醒,会怎样?” 医生迟疑了一下:“如果长时间不醒,可能会成为植物人。” 江母一听,哭的更绝望了,“我的儿子啊……” 看到江家人这么依赖顾陌,阮溪的手握成了拳头。 顾陌为什么一来就强调她是江聿修未婚妻的身份? 在炫耀她和江聿修的关系吗? 可江聿修爱的是她,这么多年爱的一直是她。 顾陌不过是江聿修无聊时的消遣而已,更何况江聿修都没承认过她是他的未婚妻,顾陌到底在得意什么? 江家的人如果真的爱江聿修,不应该尊重江聿修的爱情吗?为什么要捧着这个顾陌? 她们难道不知道越是这么做,江聿修越是不幸福吗? 第3519章 总裁对我过河拆桥了(16) 阮溪正在发呆的时候,顾陌又开始问江家人了。 “聿修为什么会出车祸?” 空气凝固,江家人瞬间噤声,互相交换眼色。 ——不能说实话!如果让顾陌知道江聿修是为了阮溪才疯成这样,她肯定会甩手不管! 现在江聿修出事,江氏集团风雨飘摇,如果连顾陌都不管,江家就完了! 她们绝对不想再过那种破产后一无所有的日子! “是、是意外!”江奶奶强作镇定,“聿修最近太累了,开车时走神,再加上雨天路滑……” 顾陌静静地看着她们,眼底闪过一丝讥讽,但很快掩去。 顾陌静静地看着她们,没再追问。 就在这时,顾陌的手机疯狂震动。 她接起电话,那头传来助理焦急的声音: “顾总,不好了!新闻爆出江总车祸重伤,股东们看到新闻,知道江总出事了,现在股价暴跌,几个大项目合作方都在要求终止合同!董事会乱成一团!” 顾陌皱眉:“我知道了,先稳住他们,我马上回公司。” 挂断电话,随后股东们的电话也接二连三的打过来。 顾陌看向江家人:“公司出事了,股东们已经知道聿修的情况,现在股价暴跌,人心惶惶。” 江母脸色骤变:“什么?!” 顾陌语气焦灼:“现在江氏内部动荡,如果不尽快处理,后果不堪设想,只怕、只怕会倒闭破产……” 江家人脸色大变:“那、那怎么办?!” “我已经让公关部发声明,说聿修只是轻微脑震荡。” 顾陌叹口气,“但王董事刚给我打电话,要求召开临时股东大会。” “公司的事哪有聿修重要啊,股票跌就让它跌吧,我就在医院照顾聿修。” “不行,公司不能乱!陌陌,你快去稳住局面!聿修这边……我们会请最好的护工照顾的!” 顾陌故作犹豫:“可聿修现在这样,我不放心,我想留下来照顾他……” “不行!”,江奶奶厉声打断,“现在公司最重要!要是江氏倒了,聿修醒来还有什么用?!” 顾陌抬眸,眼神冷冽:“您的意思是,公司比孙子还重要?” 江奶奶一噎,随即强硬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但聿修现在昏迷不醒,公司再出事,江家就彻底完了!陌陌,你是江家未来的儿媳妇,现在只能靠你了 顾陌一脸犹豫不决。 “别儿女情长了!”江奶奶急得跺脚,“你知道,我们都是拿你当一家人看的,现在聿修出事,你就是江家的主心骨!公司倒了,江家就完了!你必须要想办法先保住公司!” “对对对。” 江母也着急的推着裴泠,“你放心,只要聿修一醒,我们马上通知你!你现在先去公司。” 她们很相信顾陌,因为顾陌太爱江聿修了,为了江聿修,她什么不愿意牺牲什么不愿意付出呢? 她们怀疑谁都不会怀疑顾陌。 所以,就算现在顾陌掌管了江氏,她们也相信,只要江聿修醒过来,顾陌就会毫不犹豫的把一个完完整整的江氏,重新交给江聿修。 顾陌看到她们都这么信任,“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我去公司,你们一定要照顾好聿修。” 她转身离开,背影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留恋。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 顾陌听见阮溪的尖叫。透过缓缓闭合的门缝,她看见江母一巴掌把阮溪扇倒在地。 就连一大把年纪的江奶奶都忍不住给了阮溪一巴掌。 她们把江聿修出车祸的原因全部算到了阮溪的头上,对阮溪恨得不行。 “贱人!都怪你,聿修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你必须负责!” 阮溪惊恐地后退:“我、我怎么负责?” “从今天开始,你24小时守在病房照顾他!”江奶奶冷冷道,“他要是醒了,算你走运,他要是醒不来……” 她阴森地盯着阮溪,一字一顿道: “你这辈子,都别想好过!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阮溪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 “阿姨,奶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闭嘴!”江母怒喝,“当初你嫌贫爱富,看到我们江家破产了,转头就走人了,现在我们江家发达了,又跟狗一样巴上来,少在我面前装出这副可怜的样子,你以为我是聿修吗能看不透你这些把戏,你就是个贱人!“ 江奶奶,“要不是你勾三搭四,聿修怎么会出事?这是你欠江家的!” 江母又恶声恶气的警告道:“还有,在顾陌面前管好你的嘴,要是让她知道聿修是因为你出事的……” 电梯彻底关闭,将后续的威胁隔绝在外。 顾陌对着金属门整理丝巾,镜面倒映出她唇角转瞬即逝的冷笑。 原剧情中,阮溪在江家破产后就抽身离去,江奶奶和江母对她恨得不行,没少折腾她。 结果一得知阮溪给江聿修生了个孩子,她们瞬间变脸,因为孙子爱屋及乌,支持江聿修和阮溪在一起了。 在她们的理念里,无论原身为江家做再多,都不如江家的孙子重要。 而现在,她们还不知道阮溪那个儿子的存在,阮溪也一直在等机会爆出这个大雷,让这个大雷发挥最大的价值。 不过,她好像等不到了。 顾陌笑了一声,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媒体那边准备好了吗?” “顾总放心,明天头条——《江氏总裁为嫌贫爱富抛弃他的前女友疯狂飙车,生死未卜》保证让阮溪‘名扬天下’。” 顾陌轻笑:“很好。” ——江家人以为瞒得住? ——那她就帮他们,把这场戏唱得更精彩些。 让所有人都知道,江聿修是个痴情种。 至于江聿修能不能醒来? 他当然要醒来,不醒来怎么面对自己虽然拥有了阮溪,却再次破产一无所有的场面呢? 想必那时候他一定是很开心很满足的。 因为他虽然失去了公司,失去了财富,但他拥有了爱情啊。 而她顾陌呢? 虽然拥有了公司拥有了财富,但她彻底的失去了爱情啊。 她才是最可怜的。 严禁分享直链或书源文件 第3520章 总裁对我过河拆桥了(17) 江聿修出车祸的真相在网上曝光,给江氏带来了很大的危机。 顾陌到公司的时候,公司也很乱。 她沉稳有力的吩咐下去。 “立即启动危机公关预案,通知所有部门负责人一小时后在总部开会,另外,联系我们的媒体关系网,尽量把舆论往‘意外事故’方向引导。” 一个助理点头。 另一个助理小跑着跟上顾陌的步伐,递上一叠刚打印出来的资料,”顾总,这是今早的舆情报告和股价分析。“ 顾陌接过文件,脚步丝毫不停。 她今天特意换了一身黑色套装,衬得整个人更加沉稳可靠。 “联系证券部,密切监控大宗交易。” 顾陌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让法务部立刻评估江总这次事故可能带来的法律责任。” 江氏集团总部大楼,32层会议室。 二十几位高管已经坐立不安地等了十分钟。 江聿修平时比较专权,现在他一出事,这群精英们就像无头苍蝇一样议论纷纷。 当顾陌推门而入时,嘈杂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顾陌身上。 “各位,情况大家都了解。” 顾陌直接走到首位旁的位置坐下,没有僭越,但气势已经压过在场所有人,“江总暂时无法主持工作,根据公司章程第七条和江总去年签署的授权文件,在紧急情况下,由我暂代行使CEO职权。” 顾陌拿出了文件,将江聿修签署的《紧急情况授权书》给高管们看。 授权书明确写明若江聿修因故无法履职,由顾陌全权代理公司事务。 顾陌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的冷光遮住了眼神,“诸位若不信,可以现在联系公司法务确认。” 法务部长仔细查看文件后点了点头:“授权书合法有效。” 财务总监王立第一个站起来质疑:“顾总,不是我不尊重您,但眼下股价暴跌,公司面临重大危机,我们需要更有经验的人,你是秘书出身,恐怕不能承担一个江氏的未来吧?” “王总监,” 顾陌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过去七年,江氏所有重大并购案都是由我主导谈判,去年东南亚市场危机,是我带队解决了问题,上季度财报超出预期的13%,是我的运营方案创造的……” 顾陌又调出一组数据投影在墙上:“过去三年,我负责的海外业务板块增长率达到28%,而江总亲自掌管的国内核心业务也只有9%,请问,您说的‘更有经验的人’,现在在哪里?” 会议室鸦雀无声,半晌,有几位高官提出要求查看江聿修签署的由顾陌代行使CEO的文件真伪。 顾陌早有准备,法务总监确认文件真实有效后,反对声渐渐平息,但仍有不服的声音。 “各位,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股价暴跌,竞争对手虎视眈眈,我们必须立刻行动。” 顾陌的声音沉稳有力,“如果今天收盘前我们不能稳定市场信心,做空机构就会像鲨鱼一样扑上来,到时候只怕……” 高官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全票同意了由顾陌暂代总裁职务的决议。 顾陌环视一周,打开投影仪:“既然已经达成了统一意见,现在,我需要各位全力配合三个紧急措施。” 屏幕上显示出清晰的行动计划: “第一,联系各大媒体,发布声明称江总因突发疾病住院治疗,否认所有感情纠纷和危险驾驶的传闻,呼吁公众不要传播不实信息,同时联系几家权威媒体做平衡报道,另外准备医疗团队的专业说明,强调江总病情稳定,还有,起诉最先发布不实消息的三家自媒体。” “第二,业务稳定组由各部门负责人牵头,确保所有项目正常运转,特别是即将到期的几个政府合作项目,绝不能出任何差错,且我已经与摩根士丹利和瑞银的代表通过电话,他们愿意组成银团,提供紧急流动性支持……” “第三,股东沟通组由我和CFO负责,今天下午开始逐一联系大股东,解释情况并稳定信心。” 会议内容很长,还包括冻结江聿修名下所有股票交易权限,防止被强制平仓等决策。 顾陌的目光扫过在座每一个人:“各位都是江氏的精英,越是这种时候,越需要展现我们的专业和能力,江总会康复归来,而我们要做的,是确保他回来时,公司仍然完好无损。” 一系列指令清晰果断,她的声音沉稳有力,仿佛有一种魔力,让原本躁动的会议室逐渐平静下来。 高管们面面相觑,没想到平日低调的顾陌竟有如此强的危机处理能力。 几位原本面带忧虑的高管开始认真记录要点。 会议结束后,顾陌回到办公室,从抽屉深处取出一个加密U盘插入电脑,这是一份将江氏改朝换代的详细方案。 顾陌点开其中一个文档,标题赫然写着《江氏股权结构分析与收购策略》。 她迅速浏览着数据,手指在键盘上敲击:“林氏投资持股12%,张氏基金8%,这两家与江聿修关系密切,动不了……但赵明远的5%和散户的23%……” 电话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是证券部:“顾总,股价已经下跌15%,触发熔断机制停牌了。” 顾陌,“联系交易所,申请明日复牌,通知所有分析师,我要在下午三点召开电话会议。” 挂断电话后,顾陌拨通了另一个号码:“喂,是我,时机到了,开始收购散户股份,记住,分散账户,不要引起注意。” 下午,江氏又召开了一场股东紧急会议,公司的股东们全都到场了,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最大的机构股东代表林董一进门就拍桌子:“顾秘书!江聿修搞出这种丑闻,公司损失谁来负责?” 顾陌不慌不忙地为他倒了一杯茶:“林董,您先请坐,江总的事故确实令人痛心,但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各位股东的利益。” 第3521章 总裁对我过河拆桥了(18) 她打开准备好的PPT:“首先,公司基本面没有任何变化,所有项目都在正常运转,其次,我们已经联系了三家战略投资者,他们表示有兴趣在适当时候增持股份,最后……” 顾陌顿了顿,“我个人愿意以个人资产为抵押,向公司提供20亿无息贷款,用于稳定股价。” 这个承诺让在座股东都吃了一惊。 林董眯起眼睛:“顾秘书,你一个副总裁,哪来这么多钱?” 就算有顾氏支持,顾氏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拿出这么多活动资金来支持顾陌吧? 顾陌微微一笑:“这些年我一直在做投资,正好有几笔风投项目最近成功退出。” 她没有说的是,这些投资是最近才进行的,且大多是在江氏竞争对手的帮助下完成的。 会议持续到深夜。 当最后一位股东离开时,顾陌的助理小跑进来:“顾总,好消息!财经频道刚刚报道了我们与政府的智慧城市项目进展,网上舆论开始转向了!” 顾陌点点头,她走到落地窗前,俯瞰城市的万家灯火。 手机震动,是一条信息:「材料已准备好,随时可以公布。」 顾陌回复:「等股价再稳定两天。另外,查查江聿修车祸前三个月的所有通讯记录。」 她转身看向办公桌上江聿修与原身的合影——那是三年前公司上市时的照片。 照片里,年轻的江聿修意气风发,而原身站在他身侧,笑容温婉,眼神却深不可测。 顾陌笑了一声。 江聿修这么能演,那她一定演到江聿修心碎。 第二天早晨,股市开盘前,顾陌召开了全公司视频会议。 屏幕上,她身着利落的黑色西装,妆容精致却不张扬,声音清晰地传达到每个分公司: “江氏集团的同仁们,过去24小时是我们面临的最大挑战之一,但请记住,江氏之所以能成为行业标杆,不是靠一个人,而是靠我们每一个人的专业与努力……” 她的演讲简短有力,既表达了对江聿修的关切,又强调了公司的坚韧与团队的优秀。 当股市重新开盘时,江氏股价仅微跌2%,远好于分析师预期的继续暴跌。 中午,顾陌在私人餐厅约见了两位关键股东。 “赵总,钱总,” 她亲自为两位斟茶,“我知道二位一直对江总的某些决策有保留意见,现在,或许是我们重新审视公司战略的好时机。” 钱总挑眉:“顾总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是吧?不是说顾陌是江聿修的舔狗吗?怎么现在江聿修出事了,她好像要翻脸了? 顾陌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文件:“这是江总过去半年批准的几笔可疑投资,表面上是为了拓展海外市场,实际上…… 她翻开其中一页,“资金最终流入了以江总母亲名下的空壳公司。” 两位股东脸色骤变,赵总迅速翻阅文件:“这……这是真的?” “所有银行流水和合同副本都在这里。” 顾陌平静地说,“我一直试图劝阻江总,但你们知道他的性格。” 钱总愤怒地拍桌:“这是挪用公司资产!我们必须召开董事会!” 顾陌做出为难的表情:“但现在江总昏迷不醒,贸然行动只会让公司雪上加霜。我的建议是,先稳定局面,等江总恢复后再处理这些事。” 她的话看似为江聿修开脱,实则巧妙地在股东心中埋下了不信任的种子。 当两位股东离开时,顾陌知道,她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下午三点,顾陌出现在新闻发布会上,面对数十家媒体的长枪短炮,她表现得体而克制: “江总目前情况稳定,医生表示需要静养,作为他七年的搭档,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早日康复,在此期间,江氏集团2.8万名员工将继续秉持专业精神,为客户创造价值……” 当晚,这段发言被各大媒体广泛报道,标题多是《江氏女帅临危受命显担当》。 顾陌的形象从“江聿修的得力助手”悄然转变为“危机中的企业领袖” 深夜,顾陌独自在办公室审阅文件。助理敲门进来:“顾总,您该休息了,这已经是您连续工作的第36个小时了。” 顾陌揉了揉酸痛的颈椎:“再等等,我看完这些财报。” 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医院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医生说江总生命体征稳定,但短期内苏醒的可能性很低。” 顾陌点点头,“安排最好的医疗团队,费用从我个人账户走。” 助理出去了心里还在感慨,顾总对江总真是情深义重,江总劈腿出车祸都上新闻了,可她还在殚精竭虑的挽救江总的公司以及形象。 希望江聿修以后醒来,不要过河拆桥吧。 三天后,公司几个大股东在董事会上公开支持顾陌。 与此同时,人事部突然宣布对三名高管进行“岗位调整”——他们都是江聿修的亲信。 “顾总,这是你要的名单。” 深夜,人力资源总监将一份文件放在顾陌桌上,“所有部门副总监级以上,与江家有姻亲或故旧关系的,一共37人。” 顾陌点点头:“按计划分批处理,先从采购部和财务部开始。” 人力资源总监犹豫了一下:“会不会动作太大?” “非常时期,需要非常手段。” 顾陌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对了,研发部那个新项目,转到我在开曼注册的公司去。” 一个月过去,江氏集团的股价已经稳定在事故前的90%水平。 顾陌的每日晨会成了公司最有效率的决策机制,她精准的商业判断和雷厉风行的作风,让不少中层主管私下感叹“比江总在时还好” 但真正的较量发生在股东之间。 顾陌利用江聿修昏迷无法行使股东权利的空档,通过一系列复杂的股权质押和代持协议,悄然增加了自己的投票权。 “顾总,瑞士银行那边已经搞定。” 顾陌的私人律师深夜造访,“江总的股份质押文件已经生效,您现在实际控制的投票权超过30%。” “还不够。顾陌轻声说,“联系黑石和KKR,就说我手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第3522章 总裁对我过河拆桥了(19) 顾陌坐镇江氏,一系列措施很快就稳住了局面,将江聿修因为桃色新闻给江氏造成的负面影响降到了最,让江氏的股东们对她更加的信服。 整个江氏已在悄然易主,然而江聿修还瘫着,江母和江奶奶对顾陌爱江聿修绝对不会背叛江聿修这件事,有着盲目的自信,根本没有防备过顾陌。 即便她们防备,也不可能玩得过顾陌。 她们每天都守在医院,期待期着奇迹降临,江聿修能突然醒过来。 然而,没有,江聿修依旧昏迷,毫无醒过来的迹象。 她们将自己的怒火全部发泄在阮溪身上,派人24小时盯着她,让她寸步不离地守着江聿修,照顾江聿修。,甚至连睡觉都只能在病房外面的椅子上。 阮溪每天都要给江聿修擦身、翻身、按摩肌肉、喂药、换尿袋…… 江家不愣是一个护工都没有请,所有事情必须她亲手做。 江母和江奶奶时不时就来“检查”,只要发现一点不满意的地方,轻则辱骂,重则动手。 这天阮溪实在太累了,不小心趴在病床边睡着了。 江母直接一盆冷水泼在她头上! “我儿子躺在这儿生死未卜,你还有脸睡觉?!” 阮溪被冻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反驳,只能跪在地上不停地道歉。 看到她哭哭啼啼,江母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要不是你勾三搭四,聿修怎么会出车祸?!现在让你照顾江聿修,你还给我整天哭哭啼啼的,你哭丧啊你 !” 阮溪脸颊火辣辣的疼,眼泪流的更凶了。 “阿姨,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 “不知道?”江母冷笑一声,抬手,又是一巴掌狠狠扇在她脸上!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走廊里回荡,周围几个护士吓得缩了缩脖子,却没人敢上前阻拦。 阮溪被打得偏过头去,脸颊火辣辣的疼,耳边嗡嗡作响。 江母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我儿子为了你差点把命都丢了,你现在跟我说不知道?!” 阮溪疼得眼泪直流,却不敢挣扎,只能颤抖着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江奶奶拄着拐杖走过来,苍老的面容上满是厌恶:“别在这儿假惺惺的!聿修要是醒不过来,你也别想好过!” 说完,催促,“还哭?还不快去给聿修擦身!” 阮溪赶紧打水给江聿修擦身体。 江母站在一边盯着,看到江聿修身体都被阮溪擦红了,厉声呵斥。 “动作轻点!你想弄疼聿修吗?!” 阮溪手一抖,棉签差点戳到江聿修的伤口。 “笨手笨脚的!连个昏迷的人都照顾不好!” 江母挑剔不已,“你看看你,擦个脸都擦不干净!” 阮溪咬着唇,默默地哭泣。 她已经三天没合眼了,眼睛布满血丝,手指因为长时间浸泡在消毒水里,已经皲裂出血。 可她不敢喊累,更不敢休息。 因为江奶奶和江母一直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愣着干什么?去换尿袋!”江母把空了的尿袋扔到她脚边,“脏死了!” 阮溪蹲下身,颤抖着手去捡。 尿袋里的液体溅到她手上,她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吐出来。 可江母和江奶奶只是冷眼旁观,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讥讽的笑。 她们在享受她的痛苦。 医院的护士们对阮溪也没有好脸色。 “304床的‘小三’又来换药了?”护士站的几个小护士窃窃私语。 “听说她勾引人家男朋友,害得人家出车祸,现在装模作样来照顾,恶心死了……” “长得一副清纯样,背地里不知道多脏呢!” “活该!抢别人男朋友,现在被男方家里折磨,真是报应!” 阮溪低着头,假装没听见,默默排队领药。 可当她伸手去接药盘时,护士“不小心”手一滑—— “哗啦!” 药盘砸在地上,玻璃药瓶碎了一地。 “哎呀,不好意思。”护士假惺惺地道歉,“你自己捡一下吧。” 阮溪蹲下身,一片片捡起玻璃碎片。 手指被划破,血珠渗出来,可她不敢喊疼。 因为江母就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她。 “磨蹭什么?聿修的药要是耽误了,你担得起责任吗?!” 阮溪咬着牙,加快动作,鲜血混着玻璃渣,黏在掌心。 深夜,病房里只剩下阮溪一个人。 江母和江奶奶回去休息了,临走前警告她:“聿修要是有一点不舒服,我饶不了你!” 阮溪瘫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浑身发抖。 她已经一周没洗澡了,头发油腻腻地贴在脸上,身上的衣服散发着汗水和消毒水的混合味道。 她看着病床上的江聿修—— 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现在插满管子,脸色苍白得像死人。 “聿修……”她哽咽着,伸手想碰他的脸,却又不敢。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 她捂着脸,无声地痛哭。 如果早知道当初会发生这种事,她说什么也不会故意上别人的车去气江聿修,让江聿修吃醋。 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再怎么后悔也没有用了。 “聿修……你醒醒好不好……我真的受不了了……” “他们都说我是小三……可明明是你先来招惹我的啊,我回国后,从来没有想过再和你发生什么……” “你说你会保护我的……你说你爱我的……” “为什么现在躺在这里的是你……受折磨的却是我……” 她的眼泪砸在江聿修苍白的脸上,可他却依然紧闭双眼,毫无反应。 下一秒,病房门被猛地推开—— “哭什么哭?!晦气!”江母站在门口,脸色阴沉,“聿修还没死呢,你在这号丧?!” 阮溪慌忙擦干眼泪,站起来:“伯母,我、我只是……” “闭嘴!”江母一把拽住她的头发,拖到病房外,“今晚你就在走廊上跪着!好好反省!” 阮溪被推倒在地,膝盖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砖上。 走廊上的灯光刺眼,来往的医护人员和病人对她指指点点。 像看一条丧家之犬。 一个月的时间,阮溪就瘦得脱了形。 第3523章 总裁对我过河拆桥了(20) 一个月的时间,阮溪就瘦得脱了形。 她眼睛红肿得像是两颗烂桃子,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出血,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还全是掐痕淤青,走路时摇摇晃晃,整个人憔悴得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可江母和江奶奶依旧不满意。 “聿修怎么还没醒?!是不是你偷懒没给他按摩?!” “药为什么喂慢了?!你是不是想害死他?!” 阮溪已经麻木了。 她机械地重复着护理工作,像个没有灵魂的傀儡。 甚至她想要自杀吓一吓江母和江奶奶,让江母和江奶奶对她别这么过分。 “想死?没那么容易。” 江母眼神阴鸷,直接给了她一巴掌,“聿修一天不醒,你就得赎罪一天。” 江奶奶,“她要死就让她去死,把江聿修害成这样,她有什么脸活着!? 她们根本不在意她的生死。 怎么会这样? 这和阮溪想象中的不一样。 阮溪低着头,眼泪砸在手背上,声音颤抖:“奶奶,我和聿修……” “闭嘴!谁准你叫我奶奶?!”江奶奶猛地抬起拐杖,狠狠敲在她肩膀上,“你这种下贱东西,也配进我们江家的门?!” 阮溪疼得瑟缩了一下,却不敢躲,只能咬着唇默默承受。 “别给我杵着了,快去给聿修翻身!” 阮溪动作慢了一点,江奶奶又不满了。 “动作这么慢,是想让聿修躺出褥疮吗?!” 江奶奶一把扯过她手里的毛巾,狠狠砸在她脸上。 湿冷的毛巾贴在脸上,阮溪闭了闭眼,强忍着泪,重新拧了毛巾,继续给江聿修擦拭身体、翻身。 连续一个月的折磨,阮溪的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她不敢睡,不敢吃,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惹怒江家人。 可江奶奶和江母依旧不满意。 “聿修今天手指动了吗?!”江奶奶厉声质问。 阮溪摇头。 “废物!”江母一巴掌扇在她脸上,“连照顾人都不会,你到底有什么用?!” 阮溪被打得偏过头,嘴角渗出血丝。 刚开始阮溪对江聿修苏醒过来还抱有期待,只要江聿修醒过来,那她所受的一切折磨都是值得的,江聿修会感动她的付出,会为她做主的,会像七年前那样把她护在怀里,温柔地说:“溪溪,辛苦你了。” 可是…… 可是现在一个月过去了,江聿修还是这样,她开始绝望了。 阮溪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她勉强维持清醒。 江聿修还会醒吗? 如果他一辈子都醒不过来,她是不是要一辈子被困在这里,被江母和江奶奶折磨到死? 她想要跑,却没法跑,因为她的人设就是深爱江聿修,就连当初离开江聿修都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啊,现在江聿修出事了,她怎么能再次离开江聿修? 如果她现在跑了,那她之前所有的“苦衷”和“隐忍”都会变成笑话。 江聿修要是醒了,知道她丢下他跑了,会怎么看她? 所有人都会骂她薄情寡义,连装都不愿意装下去了。 她现在已经被高高的架起来了。 阮溪死死咬住嘴唇,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不能跑。 她只能继续熬下去。 这时候,阮溪反而期待着顾陌来医院了,看到自己这个前未婚妻照顾江聿修肯定会吃醋、愤怒,把她赶走的吧? 这样她就能解脱了,可以顺理成章的离开,还不用背负任何骂名。 以后江聿修醒过来,她也可以告诉江聿修,是顾陌赶她走的,不是她想要走的。 结果顾陌也愣是一个月没来医院。 一次都没有来。 她不理解,顾陌怎么能不来医院呢? 她怎么能任由她这个前未婚妻在医院陪伴江聿修? 她不应该来医院撕了她吗? 她不是应该嫉妒自己、恨自己、恨不得把自己赶出医院吗? 某天,江母又在挑剔她给江聿修擦身不够仔细时,阮溪低着头,轻声说道: “阿姨,顾小姐已经一个多月没来看聿修了,她是不是……太忙了?” 她故意说得小心翼翼,仿佛只是关心,可话里的意思却很明显:顾陌根本不在乎江聿修。 江母冷笑一声,眼神轻蔑地扫了她一眼:“陌陌和你能一样吗?** 阮溪一怔。 江母继续道:“她是聿修的未婚妻,是江家未来的女主人,是公司里独当一面的大功臣!伺候人这种低贱活儿,是她该干的吗?” 阮溪脸色一白,手指攥紧。 江奶奶也在一旁冷哼: “陌陌不来,是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整天只会装可怜、勾引男人?” 阮溪的胸口剧烈起伏,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凭什么? 凭什么顾陌可以高高在上,而她只能在这里当个免费护工,被所有人羞辱?!* 那天晚上,阮溪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看着自己憔悴的脸。 她的眼下是浓重的青黑,脸颊凹陷,嘴唇干裂,整个人瘦得几乎脱相。 这哪里还是当初那个娇弱清纯的阮溪? 这分明是个被折磨到快疯掉的可怜虫! 她突然抓起洗手台上的玻璃杯,狠狠砸向镜子! “砰——!” 玻璃碎片四溅,她的倒影在裂痕中扭曲破碎。 阮溪喘着粗气,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来。 她受不了了。 她真的受不了了! 不对,她还有一张王炸没有放出来! 她给江聿修生了一个孩子! 如果江母和江奶奶知道,还会这么对她吗? 江聿修现在还没有孩子,在他已经昏迷的情况下,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存在,她们只会对她的孩子加倍的好,把江聿修所有的一切都给她的孩子。 而顾陌辛苦一场,到最后不过是给她的孩子打白工的。 而孩子和她从小相依为命,最依赖她最听她的话了,孩子拥有了一切,就等于自己拥有了一切。 除了江聿修成了植物人以外,她的人生依旧是完美的,成功的。 阮溪又打起精神来,准备找个合适的契机,让江母和江奶奶发现孩子的存在。 然而她还没有想出办法来,没想到顾陌就突然就来了医院。 第3524章 总裁对我过河拆桥了(21) 顾陌到医院来,看到阮溪正俯身在病床前,纤细的手指捏着湿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江聿修裸露的上半身。 男人苍白的胸膛上还贴着几处纱布,阮溪的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什么易碎品。 顾陌顿时沉下脸来。 “她怎么还在医院?” 顾陌的声音像一把利刃划破了病房里诡异的宁静。 阮溪的手一抖,毛巾差点掉在江聿修身上。 她慌乱地直起身,像只受惊的小鹿般退后两步,眼眶瞬间红了。 江母和江奶奶原本坐在沙发上,见状立刻站了起来。 江母快步走到顾陌身边,保养得宜的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陌陌,你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阿姨好让人去接你。” 顾陌没有理会江母的殷勤,她怀疑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扫视,最后定格在阮溪身上。 阮溪这段时间被折磨的够呛,和一个月之前相比,她现在感觉都老了十岁。 随后,顾陌又看向姜母和江奶奶,“阿姨,奶奶,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顾陌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忽视的怒意。 “为什么让她在医院照顾聿修,难道新闻上说的都是真的吗?聿修要和阮溪破镜重圆,你们也是支持的? 江母赶紧解释。 “陌陌,你怎么能这么想?你要相信阿姨和奶奶,我们怎么可能支持这个女人?在我们心里,只有你才是我们江家的儿媳妇!她阮溪算什么东西?连进江家门的资格都没有!” 江奶奶也拄着拐杖快步走来,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焦急,“没错,她当初嫌贫爱富,看到我们江家破产了,就立刻收拾东西跑了,现在看到我们江家发达了,又厚颜无耻贴上来,花言巧语欺骗聿修,如果不是她跟狗皮膏药一样缠着聿修不放,聿修也不会出车祸,我们把她留在这里,只是让她赎罪!” 顾陌笑了一声,目光如刀般剜向阮溪。阮溪低着头,纤细的肩膀微微颤抖,看起来委屈极了 “是吗?” 顾陌慢条斯理地走到病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昏迷中的江聿修。 男人英俊的面容因为失血而显得格外苍白,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阮溪看着顾陌,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快!顾陌快把她赶走吧!赶紧把她赶走吧! 然而顾陌却被江母和江奶奶说服了,露出理解的表情来。 “原来是这样,我就知道,无论聿修还是阿姨、奶奶,你们不可能这么犯贱的,明知道阮溪嫌贫爱富,不能与江家共患难,还接纳她。” 江母和江奶奶总觉得像是被顾陌骂了,但看顾陌的表情那么认真,又觉得可能只是自己的错觉。 “没错,陌陌你要相信我们,我们一直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顾陌却突然沉下脸,“那你们为什么瞒着我聿修是因为开车追她才出车祸的?如果不是在新闻上看到爆料,我都不知道我的男朋友,竟然还和前女友牵扯不清,还闹上了新闻,让我成为了一个笑话!公司的股东们也因此对我产生了怀疑。” 顾陌一脸的不满,“你们知道这些日子我是怎么过的吗?难过伤心的要死,却还要强撑着处理公司的事,应对各种质疑的舆论,如果不是有我父母暗中帮我,我早就放弃江氏,任由江氏自生自灭了!” 江母和江奶奶听了这话,顿时慌起来。 “陌陌,事情不是这样的,你误会我们了,我们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聿修确实是因为这个女人出的车祸,但他心里绝对没有这个女人!” 江奶奶的拐杖在地上重重一敲,“媒体都是捕风捉影胡乱报道,陌陌你是个聪明人,你可不能相信那些啊!” “是啊,聿修跟你可是七年的感情,我们也一直都放心的把公司交给你打理的,你也要信任我们呀。” 婆媳俩都在想方设法的为江聿修开脱。 反正都是阮溪单方面勾引江聿修,江聿修整个人都是清清白白的。 “不信媒体,那我该信什么?” 顾陌猛地转身,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信你们瞒着我聿修是因为追她才出的车祸?信你们背着我让她贴身照顾聿修?” 她的声音越来越尖锐,“公司股东们现在都在质疑我的能力!认为我连自己的男人都管不住,怎么管理好江氏集团!” 病房里一片死寂。 江母和江奶奶面面相觑,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们太清楚现在的江氏离不开顾陌了。 七年前江家破产时,是顾家出手相助。 江聿修能东山再起,全靠顾家在背后支持。 现在江聿修车出货,也只有顾陌能出面稳住江氏。 “陌陌,你要相信聿修,聿修心里可只有你啊!” 顾陌一副勉强被说服的样子,江母和江奶奶正暗暗松了一口气呢,顾陌突然走到阮溪面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阮小姐。”顾陌的声音轻柔得可怕,“不如你亲口告诉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聿修会出车祸?为什么你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 阮溪的睫毛剧烈颤抖着,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她怯生生地看了江母和江奶奶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声音细如蚊呐:“我、我不知道……聿修他可能是误会了……” “误会?” 顾陌手上加重力道,“误会什么?误会你是被别的男人挟持了,所以开车去救你吗?” 阮溪的眼泪终于落下来,她抽泣着说:“不是的……我和陆少只是朋友,是聿修他太冲动了……” 这句话无异于承认了江聿修确实是因为吃醋才追车导致车祸。 江母和江奶奶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顾陌松开手,从包里抽出湿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仿佛刚才碰了什么脏东西。 她转向江母和江奶奶,声音冷得像冰:“所以,聿修确实是为了她出的车祸,而你们不仅瞒着我,还让她在这里贴身照顾聿修?” “陌陌,你听我解释……” 第3525章 总裁对我过河拆桥了(22) 江母急得直搓手,精心保养的指甲在手背上留下一道道红痕。 “不必了。” 顾陌抬手打断她,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袋,“既然你们这么看重这个女人,那我正好也让你们知道一件事。” 纸袋被甩在病床边的茶几上,几张照片滑了出来。 照片上,阮溪与一个西装笔挺的年轻男子在高级餐厅共进晚餐,两人举杯相庆。 另一张照片显示他们在酒店电梯里拥吻。 还有一张是阮溪从陆氏集团大楼走出来的画面。 “这是……” 江奶奶颤抖着手捡起照片,老花镜后的眼睛瞪得老大。 “陆氏本来就是江氏最大的竞争对手,最近这段时间,陆氏集团对江氏穷追猛打,频频对我们江氏发起恶意收购,巧合的是,自从阮溪回国后,我们接连丢失了三个重要客户,核心技术资料外泄,现在聿修出事,股价莫名其妙暴跌,难道你们还看不出这其中的猫腻吗?” 阮溪的脸色瞬间惨白,她踉跄后退两步:“不……不是这样的……” 顾陌继续说道:“你回国后,和陆氏太子爷已经密会至少五次了,我这里有你们每次密会的证据。” 阮溪的脸色瞬间惨白:“不,不是这样的!那只是普通朋友见面!” 什么叫密会,她和陆氏太子爷每次见面都是光明正大的。 顾陌笑一声,又从纸袋中抽出一份文件:“那这份商业计划书呢?上面有你的指纹,内容是我们江氏即将上市的新产品核心参数,陆氏上周突然推出的竞品,恰好与这份参数吻合度达到90%。” “这不可能!”阮溪尖叫起来,伸手想去抢文件,想看看顾陌到底是怎么诬陷她的,却被顾陌轻松避开。 江奶奶气得浑身发抖:“你这个贱人!原来你是商业间谍!” 江母也变了脸色,指着阮溪怒骂。 阮溪慌乱地摇头:“不是的,我没有!那些照片是断章取义,那份文件我根本没见过!顾陌在陷害我!” “陷害你?” 顾陌嗤笑一声,“还有更精彩的。” 顾陌从手机调出一段录音,按下播放键。 录音里,陆氏集团太子爷正在怂恿,“你不过才离开了几个月,他就和顾氏的千金在一起了,可见对你也不是真心的,你这些年在国外为她受的苦,都白受了,难道你就不想报复吗?” “你帮我,接近他,拿到江氏的技术资料,到时候……” 录音戛然而止,阮溪答没答应陆氏太子爷这并不重要,重要的事,她在之后依旧和陆氏太子爷走的那么近,江聿修又刚好发生了车祸,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江母直接倒吸一口冷气,差点站不稳:“所以江聿修出车祸,是早有预谋的……” 然后江母看向阮溪,冲过去就给了阮溪一巴掌,“你这个贱人,你竟然敢这么害我儿子!” “阿姨,我没有,这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我爱聿修,我不可能害聿修的!” “这段录音是上上个月九号在里拉酒店1808房间录制的。” 顾陌冷眼看着阮溪,“需要我调出监控证明当时是你本人吗?” “不是,没有,我没有这么做过……” 她很清楚自己根本不是什么商业间谍,但这些所谓的证据确实是真实发生的,然而却是顾陌拼接,误导的…… 她也没有答应陆氏太子爷去给他偷什么技术资料。 顾陌这是赤果果的诬陷! “既然你这么清白,和陆氏太子爷只是普通朋友,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银行账户上个月突然多了一笔五十万的转账?汇款方正是陆氏集团旗下的一个空壳公司,普通朋友会突然就给你转账五十万?” 阮溪的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那是陆氏太子爷知道她生活困难后,非要发给她的,她拒绝过了,可是对方太霸道,根本不容拒绝。 现在在顾陌嘴里,竟然成了陆少太子爷收买她当商业间谍的证据? 阮溪简直百口莫辩。 她的眼神惊慌的飘来飘去,最终落在昏迷的江聿修身上,仿佛在期待他能醒来为自己辩解。 江母已经气得脸色铁青:“报警!立刻报警!这种商业间谍必须受到法律制裁!” 江奶奶也连连点头:“对,让警察来处理这个吃里扒外的贱人!” 顾陌看着阮溪惊慌失措的样子,拿出手机:“我已经通知了公司法务部和安保部门,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 阮溪突然扑向病床,抓住江聿修的手:“聿修!你醒醒!你告诉他们,我没有背叛你!”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在江聿修的脸上,“我是爱你的啊!七年前离开你是迫不得已,现在我回来了,我发誓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江母恶江奶奶看到她还在惺惺作态,气的不行,要把她拽开。 顾陌见此,也没有插手,而是说道:“现在你们明白我为什么这么生气了吧?这个女人不仅勾引聿修,还窃取公司机密,差点毁了江氏!” 江母羞愧地低下头:“陌陌,是我们糊涂了,差点被这个贱人骗了。” 江奶奶也叹息道:“多亏了你啊陌陌,不然江氏就要毁在我们这两个老糊涂手里了。” 之前她们完全没往这方面想过,只认为阮溪就是冲着江聿修这个人来的,没想到,阮溪这是想要毁了江氏啊。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两名保安和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向顾陌点头示意:“顾总,法务部已经准备好了起诉材料。” 顾陌冷冷地指向阮溪:“把她带走,先关在安保室,等警方来处理。” 顾陌看着阮溪笑,“商业间谍罪,至少可是十年啊……” 阮溪是真的慌了,她知道,顾陌一定不会放过她的,她可能会因此坐牢的! 这个女人太歹毒了!趁着江聿修昏迷就这么害她! 她现在必须要拿出自己的底牌来自保了,否则根本就等不到江聿修醒过来,她就会被顾陌害死 第3526章 总裁对我过河拆桥了(23) “我没有!” 阮溪突然扑向江母,膝盖重重砸在地砖上,“阿姨,奶奶,是顾陌陷害我!她怕我抢走聿修,就编造这种罪名!你们不要相信她,千万不要相信她!” 江母皱眉后退半步,满脸的厌恶。 阮溪继续跪着上前去拽江母,“阿姨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商业间谍,也没有害江聿修,我不知道顾小姐为什么非要给我安上这样的罪名。” 然后她痛恨的看向了顾陌。 “顾陌,你非要做得这么绝吗?” 阮溪红着眼眶,眼神控诉着顾陌,“聿修现在还昏迷不醒,你就急着对付我了?你就那么害怕我的存在,抢走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吗?” 顾陌嘴角抽了抽,阮溪哪里来的底气认为她的存在,能抢走别人的一切? 就凭江聿修那个蠢货爱她吗? 她没搭理阮溪,阮溪继续自己的表演,“我去坐牢了倒是没什么,可一旦我坐牢,聿修的孩子,就要有一个坐牢的妈了。 病房里骤然寂静。江奶奶的翡翠手镯磕在椅背上,发出清脆的“叮”声。 “什么孩子?” 老太太声音发颤。 阮溪一副自己说漏嘴的样子,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心虚的说道:“没有、没有,没有孩子,我没有给聿修生孩子……” 她越是如此,江母和江奶奶越是激动,死死的拽住她问:“你最好给我说清楚!什么孩子!哪里来的孩子!” “你要是不说清楚,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聿修了!” 这个威胁仿佛对阮溪来说十分致命。 阮溪一下慌了,眼泪恰到好处地滚落:“好,我说,我说,别让我离开聿修……” 她捂住自己的脸,深呼吸,“七年前我被父母用生命威胁离开聿修时,已经怀孕了,为了不让我爸妈知道,逼着我打掉孩子,我断绝了和我爸妈的关系,藏了起来,直到孩子出生,孩子是聿修的,今年六岁了……” 江母倒吸一口冷气,急忙上前抓住阮溪的手:“你说的是真的?孩子在哪?” “阿盛正带着他过来。” 阮溪抽泣着,“我本来不想说的,孩子是我自愿生下来的,聿修和顾小姐已经有了新的生活,我不希望孩子的存在影响到他们,可是顾小姐非要置我于死地……” 言外之意,她可没打算利用孩子来拿捏江家,都是顾陌逼她的。 顾陌,“……” 只是冷眼旁观阮溪的表演。 原剧情中孩子是阮溪最大的底牌,因为这个孩子,她曾背弃江聿修的行为,被江聿修彻底原谅 不爱怎么会生下他的孩子呢? 肯定是有苦衷的才会离开他啊。 这七年她独自抚养孩子肯定也受了很多苦啊。 但现在嘛,江聿修因为她昏迷不醒,而她又提前暴露了这张底牌,以后的事,可就不是她说了算了。 不到半小时,一个穿着小西装的男孩被一个阿盛带了进来。 男孩一看到阮溪,就热情的跑了过去,扑进了阮溪的怀里,“妈妈,妈妈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小宝都看不到你,小宝好想你啊……” 阮溪也心疼的抱住了孩子,“小宝,妈妈也想你,妈妈这段时间在医院照顾爸爸,才没有时间回去看你的……” “爸爸?” 小男孩看向了床上,“这就是小宝的爸爸吗?” 阮溪点头,“对,他就是爸爸,爸爸现在出了意外,昏迷不醒……” 小宝上前,抓住了江聿修的手,“爸爸,你快醒过来吧,有坏人欺负我和妈妈,你快醒过来帮我们打跑坏人啊……” 江母和江奶奶眼也不眨的看着小宝。 小宝那眉眼,那鼻梁,活脱脱就是个小江聿修! “天啊……” 江母捂住嘴,眼泪夺眶而出,“太像了,简直和聿修小时候一模一样!真的是聿修的儿子!” 江奶奶颤抖着手想去摸孩子的脸,小男孩反而主动抓住她的手,“你就是爸爸的奶奶吗?你好太奶奶,妈妈拿你的照片给我看过哦,你果然和照片里一样,是个特别特别温柔的太奶奶。” 江奶奶的心顿时被萌化了,抱住小宝亲来亲去。 小宝也特别会说话,把江奶奶和江母都哄得眉开眼笑的,恨不得立刻就把他带回家去。 这时候,江母转向顾陌,语气已经软化:“陌陌,要不这事就算了吧?如果聿修醒不过来,这孩子就是他唯一的血脉啊……” “以后,这孩子以后就是咱们江家的继承人了,要是他有个坐牢的妈,传出去也不好听……” 江奶奶说道:“奶奶知道你是真的爱聿修,爱他,就要为他考虑……” 面对江母和江奶奶无耻的嘴脸,顾陌也丝毫不生气,目光在孩子脸上逡巡,突然笑了: “长得像就是亲生的?阮小姐七年前就能在江家破产的时候背弃聿修,七年后也能利用聿修对你的感情做商业间谍,再次伤害聿修,难道就不能提前找个相似的孩子当护身符?” “顾陌,你胡说八道!” 阮溪气得发抖,“孩子真的是聿修的,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我的孩子!” 看到阮溪激动到浑身发抖,小男孩陡然愤怒的冲上前,“坏人!不许你欺负我妈妈!” 随后一口咬住了顾陌的手。 只是他牙齿刚要使力,顾陌反手一个巴掌直接把他打了出去,将他一颗牙齿都打落了,流了满嘴的血。 阮溪尖叫了一声,抱住了小男孩。 “顾陌!你有什么冲着我来!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顾陌,“要想别人不伤害你的孩子,你就应该好好教他,让他不要这么没教养。” 当然,孩子这么冲动,是基于对母亲的爱,错就错在阮溪要误导孩子,利用孩子。 任何一个有道德的人,可能看在对方是孩子的份上,都不会跟孩子计较,吃了这个闷亏。 但不好意思,顾陌不是人,她没道德。 “顾陌,他还只是个孩子!看到自己妈妈受到了欺负,冲动了一点而已,你为什么连孩子也不放过?” 阿盛也怒了,“顾陌,你竟然敢伤害我干儿子?” 第3527章 总裁对我过河拆桥了(24) 阿盛抡起拳头要教训顾陌,给小宝出口气 然后顾陌也抡起拳头,把他一颗牙齿也打掉了。 阿盛,“……” 江母和江奶奶此刻也心疼孩子,用谴责的眼神看着顾陌。 “陌陌,不管怎样孩子是无辜的,你这么对孩子,确实是过分了一点。” “是啊,这可是聿修的孩子啊,你看在聿修的面上,也不应该下这么重的手啊,瞧孩子脸都肿了……” 此刻,顾陌成了所有人眼中的恶人。 “现在你们就认可这个孩子的身份,未免太早了。” 顾陌淡淡的说道:“阮溪可是有那么多前科在的,她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 “可这孩子跟聿修小时候真的长得一模一样,这肯定是聿修的孩子!” “是啊,不管阮溪是什么样的人,这孩子是无辜的啊,我们江家肯定要让她认祖归宗的……” “那就做亲子鉴定。” 顾陌斩钉截铁,“如果是江家的种,你们要让他认祖归宗也好,让他继承江家也好,我都没有二话;如果不是……” 她眼神陡然转冷,看向阮溪,无声一笑,却让人心底发寒。 阿盛突然站出来,义愤填膺:“你们太过分了!小溪为了这个孩子吃了多少苦?当年她一个人在国外,不敢告诉父母自己生了孩子的事,只能自己一个人偷偷摸摸的养孩子,每天要打三份工才能保证孩子的生活质量,现在你们不仅不感恩,还要这样羞辱她?” 江母有些动摇,看向阮溪的目光多了几分怜惜:“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也许,当初阮溪离开江聿修,真的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 “阿姨,我不苦。” 阮溪抹着眼泪,“只要能保住聿修的血脉,再苦也值得。” 顾陌冷眼旁观这场苦情戏,直接拨了一通电话,“李主任,麻烦派个采血车过来,我现在就要做亲子鉴定。” 阮溪脸色变了变,但很快恢复镇定:“做就做!孩子就是聿修的,我不怕!” 采血车很快过来了,阮溪蹲下身,温柔地对男孩说,“宝宝别怕,只是轻轻扎一下,很快就不疼了。” 小男孩坚强的点头。 采血过程很快完成。 等待结果的三个小时里,病房内的气氛诡异而紧张。 阮溪一直抱着孩子低声安慰,时不时用胜利者的眼神瞥向顾陌。 阮溪很自信孩子就是江聿修的,这一次,顾陌必输无疑。 顾陌陪着江聿修白手起家重建的辉煌,都会是她和儿子的。 一想到到时候顾陌是如何的崩溃和疯狂,阮溪心里就止不住的想要大笑。 而江母和江奶奶则围着孩子嘘寒问暖,俨然已经认定了这是江家的血脉。 看到她们对小宝如此上心,阮溪心中更加得意。 “结果出来了。” 这时候,医生推门而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医生看了看报告,又看了看满屋子期待的眼神,轻咳一声:“经过DNA比对,样本A与样本B的亲子关系……不成立。" “什么?!”阮溪猛地站起来,怀里的孩子差点摔到地上,“这不可能!一定是弄错了!” 江母手中的茶杯也啪地摔碎在地,江奶奶踉跄着扶住墙壁,脸色煞白。 顾陌却笑了,那笑容冰冷刺骨:“阮小姐,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一定是你做了手脚!” 阮溪歇斯底里地尖叫,“阿盛,你告诉他们,这孩子是不是聿修的!” 阿盛毫不犹豫的说道:“当然是,溪溪这些年一直为江聿修守身如玉,孩子不是江聿修的能是谁的?顾陌,没想到你竟然在亲子鉴定上做手脚,无限溪溪!你太卑鄙无耻了!” “没错,这家医院本来就是顾家的,她想要动手脚让我的孩子和聿修没有血缘关系,实在是太容易了!” “那就再做一次。” 顾陌早有准备,“这次我们换一家医院,全程录像。” 第二次鉴定在众目睽睽下进行。 阮溪虽然表面镇定,但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顾陌的笃定让她也越来越不自信了。 可明明孩子就是江聿修的,不可能有假的。 然而,当第二次结果出来,显示小宝和江聿修没有血缘关系时,阮溪彻底崩溃了。 “这不可能!孩子是聿修的!真的是聿修的!” 江母终于反应过来,气得浑身发抖:“阮溪!你竟敢拿个野种来冒充我江家的血脉!” “不是的!孩子真的是聿修的……” 阮溪慌乱中抓住阿盛的手臂,“阿盛可以为我证明,真的……” 阿盛也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毕竟两次鉴定结果摆在这里。 江母和江奶奶一人甩了阮溪一巴掌,还把想要上前卖萌的小宝也给踹开了。 长得再像,那也不是江聿修的孩子,她们翻起脸来比翻书还快。 小宝这会儿也不装乖了,手指指着所有人,“你们这些坏人!竟然敢欺负我和妈妈!我会记住你们所有人的!我要去找陆叔叔,我要让陆叔叔打死你们!” 刚才江母恶江奶奶对小宝有滤镜,小宝咬顾陌骂顾陌她们都觉得小宝是为了维护自己亲妈,情有可原。 现在对小孩没有了亲孙子的滤镜,只觉得小宝没教养至极,果然不愧是阮溪这种女人教出来的。 而且口口声声陆叔叔,可见阮溪和陆家那个太子爷,关系确实不清不白。 顾陌目光看向江母和江奶奶,“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病房里再次陷入沉默。 江母和江奶奶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后由江奶奶开口:“陌陌,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奶奶都听你的。” 刚才以为孩子真是江聿修的,她们一心扑在孩子身上,还让顾陌妥协退让,想必已经让顾陌心里不舒服了,这时候自然要听顾陌的,让顾陌心里好受点。 顾陌的目光重新落在阮溪身上。 阮溪心里一抖,孩子这个底牌已经废了,她已经没有什么能拿捏江母和江奶奶的了。 她现在真的害怕顾陌一不做二不休让她背上莫须有的罪名去坐牢。 第3528章 总裁对我过河拆桥了(25) 阮溪忍不住威胁顾陌: “顾陌,我和聿修是真心相爱的,如果你让我坐牢,聿修醒过来,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你说得对,我这么爱江聿修,怎么会让他难做呢?” 阮溪正以为顾陌已经妥协的时候,顾陌的下一句话却让她如坠冰窟:“既然阮小姐这么关心聿修,那就让她继续照顾聿修吧,如果聿修真的和阮小姐是真心相爱,等他醒来,知道在他昏迷的时候,我并没有拆散他和阮小姐,一定会对我有一点好脸色的。” 阮溪惊恐地睁大眼睛:“不……这……” “怎么?不愿意?” 顾陌冷笑,“刚才不是还表现得很深情吗?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在演戏?” 江母立刻附和:“陌陌说得对!你就该在这里赎罪!要不是你,聿修怎么会躺在医院里?” 江奶奶也说道:“你还敢弄个孩子来骗我们!要是不二十四小时的盯着你,谁知道你还要做出什么来!从现在开始,你一步也别想离开聿修的身边,聿修要是醒过来还好,江聿修要是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你就照顾他一辈子!” 阮溪的脸色变得惨白。 现在她的孩子莫名其妙变成了不是江聿修的,底牌成了定时炸弹,被欺骗的江母和江奶奶肯定会变本加厉的折磨她。 她留在医院,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顾陌看了一眼满脸绝望的阮溪,转身对江母和江奶奶说:“阿姨,奶奶,我先去公司了。” 她回头瞥了阮溪一眼,“至于阮小姐,就让她好好享受你的赎罪时光吧。” 病房门关上的瞬间,阮溪瘫坐在地上,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看着病床上毫无知觉的江聿修,第一次感到真正的恐惧…… 病房外,江母和江奶奶正询问顾陌公司的情况。 “公司现在已经暂时渡过了危机,不过后续情况还很难测……” 江母和江奶奶顿时变得忧心忡忡,现在她们只想在江聿修醒来之前,继续笼络住顾陌为江氏卖命。 “陌陌啊,阮溪这个女人诡计多端,我们都差点上了她的当,你可千万不要相信她,聿修心里的女人只有你,你可一定要替他守好公司啊……” 顾陌点头,“我会继续守着公司,直到聿修醒来的。” 但顾陌转身的刹那,就变了脸。 她当然会守好公司,毕竟这即将是她的产业了,她怎么能不好好守着呢? 希望江氏易主的消息传开的时候,江母和江奶奶不要太意外了。 而留在医院继续当牛做马的阮溪,现在很崩溃。 她的男闺蜜阿盛无权无势,除了能给她照顾孩子以外,一无是处。 而从前对她很殷勤的陆大少,也彻底失联了,这段时间无论她打电话还是发信息,陆大少都没有一句回应。 就好像曾经他对她表现出来的特殊和温柔,都是她在做梦一样。 阮溪现在只能向顾俊求救了。 她躲在洗手间偷偷拨通了顾俊的电话,电话一接通,她的声音就带上了哭腔:“顾俊,你帮帮我,江家人根本不把我当人,呜呜呜……” 电话那头,顾俊的声音立刻紧张起来:“小溪?发生什么事了?你别哭啊……” “江聿修出车祸,也不是我想的,是他自己非要开车追我的。” 阮溪抹着眼泪,“为什么要让我赎罪,要这么折磨我?江母和江奶奶每天盯着我,连上厕所都要跟着我,对我非打即骂,把江聿修出车祸的原因全都算在我头上……” 顾俊心疼不已:“这本来就不是你的错,是她们太过分了!” 阮溪见此,继续添油加醋:“她们这么对我,都是顾陌授意的……” 她声音颤抖,“顾陌就是介意我是江聿修的前女友,处处针对我,不让我好过,我知道她是你姐,我不应该说这些,可是、可是她真的太过分了……” “我也没想到我姐这么狠毒,” 顾俊叹息,“为了爱情,她都变得不像她自己了。” 阮溪是不可能说谎的,所以,现在的顾陌真的变得很过分。” “顾俊,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阮溪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挠得顾俊心痒难耐。 顾俊立刻信誓旦旦的承诺:“你放心,我会帮你的,以后我也会保护好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三天后,趁着江母和江奶奶去吃午饭的空档,顾俊安排的人成功将阮溪从医院接走。 当江家人发现阮溪失踪时,阮溪已经坐在顾俊的豪车里。 逃离了江母和江奶奶的魔掌,阮溪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偷偷打量着车内豪华的内饰,手指轻轻抚过真皮座椅,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顾俊看着蜷缩在座椅里惶恐不安的阮溪,心疼不已。 她比上次见面瘦了一圈,眼下有明显的青黑,可见江母和江奶奶对她到底有多过分。 “溪溪,别怕,这里很安全。” 顾俊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江家人现在已经不能伤害到你了。“ 阮溪抬起泪眼:“可是……我这样突然离开,没人照顾聿修,聿修会不会出事……” “他能出什么事?江家自然会请人照顾他的。” 顾俊义愤填膺,“你只是江聿修的前女友,江聿修出车祸跟你也没有关系,她们根本没权利那样对你,你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被她们pua。” 阮溪低着头,“谁让我就是这么个性子呢,怎么都改不了,也就只能被人欺负了,好在、好在我还有你……” 阮溪双眼亮晶晶的看着顾俊,仿佛把顾俊当成了自己的人生救赎,让顾俊心潮澎湃不已。 “小溪,你先住在我家吧。”顾俊温柔地说,“你这么善良,我害怕别人欺负你,你住在我家,我才放心。” 阮溪抬起泪眼:“可……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我们不是朋友吗?” 顾俊不愿意给阮溪压力,“现在你有事,我想帮助你,你也拒绝,是不是不把我当朋友?” 阮溪立刻摆着手,“不不不,我一直都是把你当朋友的。” 仿佛是盛情难却,阮溪只得勉为其难答应了,“那、那我……也不能白住在你家……” 第3529章 总裁对我过河拆桥了(26) 顾俊知道阮溪自尊心强,早就想好了说辞: “我妈妈最近身体不好,你可以帮忙照顾她,这样就不欠我什么了,我反而要感激你。” 阮溪眼睛一亮,立刻装出感激的样子:“谢谢你顾俊,我一定会好好照顾阿姨的。” 阮溪以照顾顾母的名义正式入住顾家,说是照顾,实际上她从未干过任何活,每天睡到自然醒,穿着顾俊给她买的名牌衣服,戴着价值不菲的首饰,享受着佣人的伺候,偶尔也就去顾母房间晃一圈,说几句无关痛痒的关心话。 “阮小姐,您要的燕窝炖好了。” 这时候,佣人恭敬地端上精致的瓷碗。 阮溪慵懒地嗯了一声,接过碗时露出腕上的卡地亚手镯——这是顾俊昨天刚送的,价值二十八万。 “对了,我房间的按摩浴缸水温不够,让人来看看。” “好的阮小姐。” 又过了几天,阮溪哭着说想念自己的孩子,顾俊心疼的不行,又去把阮溪的孩子也接了过来。 阮溪的孩子表面上乖巧,其实就是个熊孩子,仗着顾俊对阮溪的感情,没少在顾家熊。 阮溪总是不好意思,一副给顾俊添麻烦的样子。 顾俊毫不在意,说道:“小孩子嘛,活泼点好。” 母子俩在顾家过得如鱼得水,阮溪心里甚至都想好了,如果再过段时间,江聿修还是醒不来,那她就正式答应顾俊的追求。 至于顾陌…… 她不过是个女儿,顾家的家业说到底都是要留给顾俊的,只要她嫁给了顾俊,这顾家哪里有顾陌说话的余地? 甚至,顾家的一切,她一分也别想得到。 这天早上,阮溪穿着香奈儿最新款的连衣裙,脖子上戴着顾俊送的三十万钻石项链,正在花园里悠闲地喝咖啡。 她儿子在旁边玩着最新款的游戏机,时不时发出兴奋的尖叫。 阮溪很满意:这才是她该过的日子。 她生来就是人间富贵花,一辈子都该富贵荣华才对。 阮溪抿了一口咖啡,想起在医院被江家人折磨的日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那简直不是人过的生活。 顾俊就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里也异常满足。 “少爷,大小姐回来了。” 这时,佣人匆匆跑来通报。 因为顾俊交代过,顾陌回来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他。 顾俊赶紧让阮溪和孩子藏起来,紧张地叮嘱:“千万别让我姐知道你们在这里,她一定会针对你们的!” 顾陌推开顾家大门时,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 佣人们的眼神闪躲,空气中飘着一丝陌生的香水味。 “大小姐回来了。”佣人接过她的外套,声音比平时高了几分,像是在提醒谁。 顾陌挑眉,不动声色地往楼上走。 经过二楼转角时,她听到顾俊为阮溪的儿子专门准备的儿童房传来游戏机的声音。 “姐!你怎么突然回来了?”,顾俊面带笑容迎上来,神色慌张。 顾陌似笑非笑:“我回自己家还需要提前报备?” “不是……妈在睡午觉,要不你先去客厅坐会儿?” 顾俊挡在顾陌面前,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顾陌不动声色地陪母亲聊了会天,临走时却发现自己的保时捷车门上赫然多了好几道长长的划痕。 顾陌把管家喊了过来,“调监控。” 监控被调出来,画面清晰地显示,三十分钟前,阮溪的儿子拿着钉子鬼鬼祟祟到了停车场,在她车上划了整整三分钟,边划还边得意地笑。 顾陌直接把顾俊叫过来,“你把阮溪带到家里来了?” 顾俊矢口否认:“姐,你说什么呢?” “别装了。” 顾陌将监控视频甩给他看,“这是她儿子干的。” 顾俊见瞒不过去,只好承认:“阮溪又不是白吃白住,她是来照顾妈妈的!” 顾陌冷笑一声,径直走向客房。 推开门就看到阮溪一身名牌,正悠闲地涂着指甲油。 看到顾陌,阮溪慌乱地站起来,手腕上的卡地亚手镯叮当作响。 “谁家请来的佣人跟家里主人一样的?”顾陌讽刺道,“顾俊,你是请了个祖宗回来吧?” 顾俊挡在阮溪面前,生怕顾陌会伤害到阮溪的样子。 “姐,我乐意!我就是喜欢阮溪,你管不着!” 顾陌没理他,直接问那个躲在阮溪身后的小男孩:“是你刮了我的车?” 小男孩昂起头,一脸挑衅:“谁让你欺负我妈妈?我就是要给你一个警告,让你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 顾陌眯起眼睛,顾俊顿时倒抽一口气。 他知道顾陌生气了。 “姐,不就是一辆车吗?” 顾俊连忙打圆场,“你跟个孩子计较什么?他还小不懂事。” 顾陌眼神冰冷:“他小不懂事,他妈也小不懂事吗?顾俊你是脑子进屎了吗?” “姐,我替他们向你道歉行了吧?你别抓着这点小事不放了……” “这母子俩都不是好东西,冲着钱来的,还装什么高贵?之前巴着江聿修,江聿修成植物人了,又立刻跑了,现在缠着你不放了?” 阮溪立刻红了眼眶,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顾小姐,请你放尊重点!这段时间一直是我在照顾你妈妈,你不感恩就算了,还说这种话?” “感恩?”顾陌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照顾?你连我妈房间都没进过几次你照顾什么了?你所谓的照顾就是仗着我弟弟脑子不好,在我家骗吃骗喝当捞女?” 阮溪红了眼睛,“我不是捞女,我没有……” 够了姐!“ 顾俊怒吼,“姐,你太过分了!小溪自尊心那么强,能留下来照顾妈已经很不容易了!你能不能不要处处针对她啊。” 顾陌冷酷无情,“第一,她儿子划坏了我的车,让她们赔钱,第二,这里是顾家,不是她阮家,让她立刻滚出去,所有属于顾家的东西,一件都不准带走。” 阮溪的眼泪立刻掉了下来,楚楚可怜地看着顾俊。 顾俊心里不好受,“姐!” 阮溪突然跪了下来,泪如雨下:“顾小姐,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求你别赶我走……江家人会杀了我的……” 第3530章 总裁对我过河拆桥了(27) 顾俊心疼坏了,挡在阮溪面前:“姐!你太过分了!阮溪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你明知道江家是怎么对她的,还要把她赶走,你是要逼死她吗?”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顾俊的话。 顾俊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顾陌,“姐,你打我?” “这一巴掌,是打醒你这个蠢货!” 顾陌语气冷冷的,“你看看这个女人,身上哪一件不是花我们顾家的钱?她儿子划了我的车,你还护着?顾俊,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顾俊神情微微恍惚了一下,阮溪趁机扑到顾俊怀里,哭得梨花带雨:“都是我的错,对不起顾俊,我不该连累你们姐弟吵架……” 顾俊却像着了魔一样,固执地站在阮溪那边:“姐,我长大了,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要是赶阮溪走,我就跟她一起走!” “那你就跟她一起滚,现在,立刻,滚!” 眼见顾俊在气头上,还真的要带着她离开顾家,4阮溪立刻劝解道:“顾俊,你是顾家的孩子,你怎么能离开顾家?你千万别冲动……” 阮溪善解人意的声音,刚好能让楼梯口的人听见,“不要为了我和你姐姐作对了,我不想看到你们为了吵架,顾俊,要不算了吧……” 她低着头,一副自己愿意委曲求全,不愿让顾俊为难的样子。 说到底,顾俊才是顾家的儿子,顾陌哪里来的勇气让顾俊滚出去? 顾父顾母肯定也不可能同意的。 甚至,如果他们知道顾陌对顾俊说了这种话,说不定还会对顾陌有看法。 “顾俊,你快跟你姐姐认错吧,我离开顾家就是了,无论怎样,只要能让你姐姐不再误会你,我受点委屈也没什么的。” 阮溪越是如此,顾俊对顾陌就越是不满。 他就不明白了,阮溪已经这么可怜了,顾陌为什么非要和阮溪过不去? 顾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私狭隘,没有一点容人之量了? “这是怎么了?大老远就听见你们吵。” 这时,顾母扶着楼梯缓缓走下,目光在剑拔弩张的姐弟间扫过,最后落在阮溪身上。 阮溪立刻红了眼眶:“伯母,都是我的错,顾俊是为了我才得罪顾小姐,顾小姐一怒之下,让顾俊滚出顾家去……” 她满心以为顾母会像天下所有母亲一样护着儿子 然而,却见顾母只是皱眉,毫不客气的对她说道:“我在跟我的儿女说话,还请阮小姐不要乱插嘴。” 阮溪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红,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把顾俊心疼的够呛。 “小陌,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顾陌正要开口,、顾俊已经抢先一步:“妈!姐要把我赶出家门!就因为我收留了阮溪!她现在对我是半点不念姐弟情分了,真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得罪了她。” 顾母眉头微蹙,没有立即表态,而是看向女儿:“陌陌,你也说说情况。” 顾陌三言两语说明了事情经过:阮溪母子白吃白住,摆明了是捞女,还离间姐弟感情,阮溪还纵容孩子划坏她的车拒不赔偿,顾俊却一味偏袒,是非不分…… 顾母看向顾俊,“你姐说的都是真的?” 顾母还是相当尊重两个孩子的,没有听信一面之词。 “是真的,但我觉得我姐太过分了。” 顾俊不服气的说道:“妈,阮溪是我朋友,她现在有困难,我帮她一把,让她住在我家里怎么了?姐一来就要把人赶出去,这不是要逼死人吗?” 他给阮溪吃好穿好买奢侈品又怎么了?顾家又不缺这点钱。 更何况,阮溪根本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一直在拒绝他,是他非要给阮溪的。 顾陌张口闭口捞女,也太羞辱人了。 “小宝也只是个孩子,不懂事划了姐的车,让他道歉就是了,姐还让人家赔钱,骂人家,这要是在小孩子心里留下了心理阴影,以后怎么办?” 顾俊理直气壮,觉得就是顾陌的错,数落了顾陌老半天,好像顾陌罪大恶极一般。 “我真的想不通,以前那个温柔善良的姐姐去哪里了,为什么现在她会变得这么面目可憎,我都快不认识她了。” 顾俊也满心以为,母亲会站在自己这边,理解自己,和自己一起数落姐姐,好让姐姐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及时改正,以后不要再针对阮溪了。 但没想到,顾母却走到了她面前,抬手也给了他一巴掌。 这巴掌比顾陌那下轻得多,却让顾俊彻底懵了。 “妈!你干嘛也打我?” “因为你姐打你打轻了,才让你说出这些混账话来!” 顾母的声音很平静,却字字如刀,“小俊,你年纪不小了,要交女朋友,妈不拦着你,只要对方人品没问题,家世好不好都不重要,你姐要是真的没有理由就欺负人。看不起人,我也会打你姐。” 她看向阮溪,目光如炬:“可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你姐有错吗?你找的这个人,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善良美好吗?” 顾俊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顾母继续说道:“小俊,站在你对面的,是你的亲姐姐,从小疼你爱你,事事以你为先的亲姐姐,爸妈以前很忙,都是你姐姐在照顾你,你七岁发高烧,是她背着你跑了两公里去医院,你大学创业失败,是她背着你爸,偷偷给你补窟窿,无条件的支持你,她没有指望过报答,因为你们是姐弟,她相信她如果出了事,你也会毫不犹豫的站在她的身后做她的依靠,她也相信你们一直都能守望相助,可现在你在做什么?为了一个人品低劣的女人,你就这么说你姐?你有没有为她考虑过?有没有想过这个女人带给她的伤害?有没有想过你站在一个伤害过她的女人身后,对她又是多深的伤害?” 顾俊的脸色渐渐发白。 顾母继续道:"这个女人,不仅是你姐对象的前女友,到现在都还和你姐的对象纠缠不清,做你姐感情上的第三者!你姐再怎么讨厌她都是应该的!你站在她那边敌视你姐,就是在往你姐心口捅刀子!在你心里,你姐姐就活该被你联合一个外人伤害,伤害了也要闷不吭声,不然就是不善良妈吗?” 第3531章 总裁对我过河拆桥了(28) 顾俊的脸色更白了,因为她丝毫没有想到这一层。 “你姐姐现在这么生气,不是因为她被你伤害了,她是在为你担心,是在怕你受到伤害!你脑子简单我不怪你,但是脑子简单不是你伤害你姐的理由!” 顾母的话说的很中肯,原剧情中,她和顾父也一直都是站在原身这边的。 他们都替自己女儿感到委屈,所以实在是不理解自己的儿子怎么就跟被猪油蒙了心一样,把阮溪这个加害者当成受害者,站在阮溪那边指责自己的亲姐姐。 阮溪脸色煞白,她没想到顾母不仅没站在儿子那边,反而把自己剖析得如此不堪。 她求助地看向顾俊,眼中噙着泪水,嘴唇轻颤,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阿姨,您误会恶……” 阮溪声音哽咽,“我和江聿修早就结束了,我从没想过破坏顾小姐的感情,真的是顾小姐误会了……” 顾母冷冷看了阮溪一眼,“是吗?那为什么江聿修会为了追你的车出车祸?为什么你会在医院贴身照顾他?为什么现在又出现在我家里,和我的儿子牵扯不清,怂恿我儿子女儿不和,还想要在我面前上眼药,挑唆我一起去对付自己女儿?” 阮溪那些小伎俩都骗到顾俊,在她这里,压根儿不够看的。 顾母的每一问都像一记耳光,让阮溪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阮小姐,人不择手段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一切,没什么对错可言,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立场,我的立场就是坚决站在我的女儿这一边,因为她没有做错什么,因为她成为你不择手段的一环,我也不管你想要从顾家得到什么,我只奉劝你一句,一切到此为止,如果你以为拿捏住顾俊就能拿捏住我们顾家,那就趁早别痴心妄想了,这顾家,不是顾俊做主,如果他实在是不争气,我顾家不要这个儿子也罢。” 顾母没有动手打阮溪,阮溪不是她的儿女,她没立场管教,只能无视。 “妈,你怎么能这么说……” 顾俊声音干涩,为什么连妈也支持自己? 阮溪没想到顾母竟如此犀利,她心里难堪至极,求助地看向顾俊,眼中盛满委屈。 这一招对顾俊百试百灵,此刻却见他神情恍惚,显然被母亲的话触动了。 “顾俊……” 她轻唤一声,声音像浸了蜜,“要不我还是走吧,我不想你为难……” “不行!” 顾俊条件反射般抓住她的手,却在触到母亲失望的眼神时如触电般松开。 阮溪见状,突然“虚弱”地晃了晃身子,恰到好处地扶住额头:“我……我有点头晕……” 顾俊立刻忘了刚才的动摇,一把扶住她:“溪溪,你怎么了?” 阮溪顺势晕倒在顾俊的怀里。 “溪溪……”顾俊慌忙接住她,“妈!姐!她身体不好,在江家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你们就不能不要为难她吗?” 顾母看着儿子那副紧张模样,眼中闪过一丝痛色。 她转向顾陌,轻轻摇头,示意女儿别再激化矛盾。 顾陌没说什么,走向楼梯: 客厅里只剩下顾俊搂着“虚弱”的阮溪,和神色复杂的顾母。 “顾俊,” 顾母最后看了儿子一眼,“人可以糊涂一时,不能糊涂一世。你好自为之。” 她转身上楼,背影比来时佝偻了几分。 阮溪靠在顾俊怀里,嘴角悄悄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只要顾俊是站在她这边的,整个顾家,还不是要被她拿捏住? 这时候她才“悠悠转醒”,对顾俊说道:“顾俊,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 顾俊握住她的手:“不关你的事,是我姐太不讲理了,等我爸回来,我要告诉我爸这件事,让我爸好好劝劝我姐……” 阮溪点点头,心想顾母站在顾陌那边,那身为父亲的顾父,总会站在儿子这一边吧? 毕竟男人都是比较重视能传宗接代的儿子的,他肯定不想和儿子闹得太难看,弄得自己以后后继无人。 但没想到,等顾父回来,顾俊把事情跟顾父一说,顾父又去跟顾母和顾陌谈了谈,然后告诉顾俊:“既然这样,你带着这位阮小姐搬出去吧,她不图你的钱,想必你住不住在顾家,是不是顾家的儿子,她都不会嫌弃你的,是吧阮小姐?” 阮溪,“……?” 顾父是什么意思? 顾俊一时也没搞明白,有些懵逼的看着顾父。 “爸,你的意思……要赶我出去?” “怎么是爸赶你出去呢?明明就是你有骨气,不想你喜欢的女孩子在咱们顾家受委屈,搬出去跟她一起住,给她撑起一片天呀。” 顾父一脸不赞同的样子,“小俊啊,不是爸说你,喜欢一个人,怎么能让人家在咱们家里受委屈呢?你赶紧的把人带走,以后好好的对人家,听到没有?” 这话说的,好像处处都是在为顾俊考虑,可仔细一思量,这不明摆着就是把顾俊赶出去,让顾俊赶紧带着阮溪滚吗? “爸,你真的要我离开顾家?” “不然呢?” 顾父无奈的说道:“你妈和你姐都不喜欢阮小姐,她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这能和平相处吗?你不愿意看到阮小姐受委屈,我也不愿意看到你妈和你姐受委屈,这要是你的房子,那我就劝她们跟我走了,可这是我跟你妈的房子,那总不能我们搬出去吧?所以,只能你带着阮小姐离开了。” 顾俊,“……” 怎么都没想到顾父竟然是这个立场。 “爸!你怎么也开始是非不分了!” 顾父,“不让你住我的房子,不顺着你的意就是是非不分?这世界难道是围着你转的吗?” 顾父没好气的说道:“你妈身体不好,你姐每天劳心劳力,我难道要因为你让她们不开心吗? 小俊啊,大家都是男人,你为了个女人可以六亲不认是非不分,正好,你爸我也是这样,这辈子也舍不得自己老婆女儿受委屈,所以,就委屈委屈你这个外人了,赶紧收拾行李带着阮小姐走吧,不然阮小姐受的委屈更多。” 第3532章 总裁对我过河拆桥了(29) 阮溪面红耳赤,只觉得尴尬又难堪。 然而此刻顾俊压根儿顾不上她的情绪,涨红了脸质问顾父。 “爸,我是外人?我是你儿子,怎么成外人了?” 顾父坐在真皮沙发上,慢条斯理地品着茶:"“你有了喜欢的人,你姐姐你妈都成了外人,怎么你就不能是外人了?”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顾俊头上,让他一时语塞。 他从小被宠着长大,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家人这样对待,此刻张了张嘴,却找不到反驳的话。 半晌,顾俊才说道:“爸,你也跟着妈和姐无理取闹!” “没办法,你爸我从小就无理取闹,你妈的无理取闹是被我影响的,你姐的无理取闹也是遗传了我,咱们一家人,就你哪哪儿都不像我,我都怀疑你是被抱错了。“ 顾父耸耸肩反正,“反正我们就这样,你自己看着办吧,受不了,就离开呗。” “赶我走是吧?行,我走!” 顾俊一把拉起阮溪,“溪溪,我们走,不在这里受这些鸟气!” 阮溪立刻拽住顾军,摆出楚楚可怜的表情,不让顾军走:“顾俊,别这样……别为了我和家里人决裂,我会内疚的……” 阮溪转向顾父,声音轻柔得像羽毛:“顾家不欢迎,我离开就是了。希望叔叔不要为难顾俊,他没有坏心眼,只是可能不如叔叔别的孩子会讨巧卖乖……” 别的孩子讨巧卖乖? 别的孩子是谁? 顾家一共就两个孩子,不是顾陌还能是说? 上眼药都上的这么明目张胆了,这阮溪是真以为世界是围绕着她的意志转的? 她哪来的底气在顾家编排顾家的孩子心眼多? 顾父茶杯重重一放,锐利的目光直视阮溪。 “我自己的儿子,我难道还需要阮小姐来帮我理解?” 阮溪脸色一白,没想到自己的挑拨被当场拆穿。 “顾俊,赶紧带阮小姐离开吧,再待下去,你的阮小姐要受更多委屈了。” 阮溪从未被人这么明晃晃的表现出不喜欢打过脸,她脸上一直火辣辣的。 她想要解释,但是顾父根本不给她机会。 “阮小姐,儿子我都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阮溪还不死心,“叔叔,你一定是因为别人的话,对我先入为主,有了不客观的看法,我真的不是为了顾家的钱来的,我……” 顾父,“你不是为了钱来的,我知道,所以我不拿钱羞辱你,只在这里祝你和顾俊和和美美。” 也不会让顾俊拿着顾家的钱羞辱她的。 看,他就是这样一个善解人意的好长辈。 “叔叔,我和顾俊只是好朋友……” 顾父反问:“那你住到我家里干什么?” 阮溪,“……” 顾父,“可能你们年轻人都比较含蓄,不好意思承认在处对象,或者如你和江聿修的关系那样,见不得光也说不出来,只能拿朋友当挡箭牌了,我都理解。” 阮溪,“……” 她觉得顾陌在顾父面前胡说八道,顾父才对自己有所误会。 她就不懂了,都是女人,顾陌为什么要这样? 难道就是想要让她被全天下的男人都讨厌吗? 阮溪像个受害者一般,可怜巴巴。 她拿对付顾俊那套对付顾父,把顾父恶心到了。 “阮小姐,我儿子吃这套,我可不吃,行了行了,赶紧走赶紧走……” “走就走。” 这次,阮溪都还没有机会劝顾军,顾俊直接拉着她的手大步走出顾家别墅。 身后沉重的铁门“砰”地一声关上,仿佛彻底斩断了顾俊与这个家的联系。 阮溪的手在他掌心里微微发抖,他能感觉到顾俊的不安。 “顾俊,你慢点……” 阮溪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 顾俊的脚步停下来,阮溪忐忑的问: “顾俊,我们就这样走了,你爸妈会不会……” 阮溪咬着下唇,眼眶泛红。 “别担心。” 顾俊强撑出一个笑容,捏了捏她的手,“他们只是一时生气,等他们想通了,自然会求着我回去。” 他说得笃定,心里却隐隐发虚。 父亲顾父的眼神太冷了,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决绝。 但此刻在阮溪面前,他不能表现出任何犹豫。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阮溪小声问道,风吹乱了她的长发,有几缕黏在湿润的脸颊上。 顾俊一时没说话,阮溪轻轻拽了拽顾俊的袖口,“要不……我还是自己走吧?你回去跟叔叔好好解释……” “解释什么?” 顾俊猛地转身,额前的碎发因为剧烈动作散乱地搭在眉骨上,“我爸已经被顾陌洗脑了!他现在根本就不相信我!” 阮溪垂下睫毛,在脸颊投下一小片阴影。 她今天特意化了清透的裸妆,此刻眼角泛红的样子像极了受惊的小鹿。 “都怪我不好,如果不是我,你和你父母也不亏闹到这个地步……” “跟你没关系。” 顾俊拉开车门,动作粗鲁地扯松领带, “我带你去上场,上次你说喜欢的那条梵克雅宝项链,我们现在就去买。” 女人购物都会开心的,只要带阮溪去购物,阮溪就会忘记这些烦心事的。 两人很快到了商场。 商场珠宝专柜的灯光总是格外璀璨,阮溪站在玻璃柜台前,手指若有似无地抚过那条镶嵌着孔雀石的项链。 销售经理已经殷勤地取出实物要为她试戴。 “包起来。”顾俊豪气的掏出黑卡拍在柜台上, 这个动作他做过千百次,每次都能换来销售们更加热情的笑容。 但今天,收银员反复刷卡后露出尴尬的表情:“顾先生,这张卡……似乎被冻结了?” 顾俊皱眉,又抽出三张不同银行的信用卡。 当最后一张卡也被pos机吐出时,他额角暴起的青筋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身后排队的情侣发出嗤笑,有人小声议论:“那不是顾氏医疗的少爷吗?怎么,家里不给零花钱了?” “可能是系统故障……” 顾俊额头冒汗,掏出手机拨通银行经理电话,得到的回复让他脸色煞白——所有账户都被顾父冻结了。 第3533章 总裁对我过河拆桥了(30) 阮溪也听到了电话里的回应,脸瞬间涨得通红,慌乱地把项链放回天鹅绒托盘:“我突然觉得这个款式不太适合我……” “溪溪,喜欢就买,我不允许你委屈自己……” 然后又说道:“就是可能,今天要你垫付一下了……” 顾俊坚持阮溪喜欢就买,千万不能委屈阮溪,但又要阮溪付款。 阮溪,“……” 三十二万的账单让她心在滴血。 走出商场时,顾俊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车载显示屏弹出提示:燃油不足。 “连车都要跟我作对?” 顾俊咬牙切齿地导航到最近的加油站,却在付款时再次遭遇尴尬——电子钱包里的余额连加满油箱都不够。 顾俊尴尬的看向阮溪。 阮溪能怎么办,只能露出一个笑容,“没关系,我来吧。” 阮溪扫码支付,心里继续滴血,“顾俊,我们现在去哪里?” 顾俊说道:“先去我城西的别墅,那里安静,我们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他发动跑车,引擎的轰鸣声暂时掩盖了内心的不安。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就像他与家族的距离,正在被迅速拉远。 半小时后,车停在一栋精致的欧式别墅前。 顾俊习惯性地输入密码,门锁却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他皱眉,又试了一次,依然无效。 “怎么回事?” 他掏出手机,发现物业经理已经发来消息:“顾先生,您父亲已通知我们收回这处房产,请您尽快取走个人物品。” 顾俊的手指几乎要把手机捏碎。 他没想到顾父的动作这么快,这么绝。 “怎么了?” 阮溪担忧地看着他。 顾俊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事,我爸就是爱耍小孩子脾气,我不听话他的话,他把别墅也收回去了。” 阮溪,“……这不可能吧,叔叔怎么会这么绝情呢?会不会其中有什么误会?要不你打电话问问叔叔?” 顾俊点点头,还是给顾父打电话了。 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压抑不住颤抖:“爸!你非要做得这么绝?我还是不是你儿子?” 顾俊控诉,“我还是你孩子吗?你是把我当孩子吗?只是把我小猫小狗,听话就宠着我,不听话就给我好看!” 电话那头顾父和顾陌正在高尔夫球场,背景音里能听到顾陌和人交谈的声音。 “你对你妈和你姐不也是这样?” 顾父的声音混着球杆击球的脆响,“顺着你就是妈妈和姐姐,不顺着你,就是你的阶级敌人。 顾俊一噎,他自己这么对顾母和顾陌时,他不觉得有什么。 但是现在轮到顾父用同样的手段对付他,他就觉得委屈了。 他直接挂了电话。 雨开始下了,顾俊站在别墅门前,昂贵的定制西装被雨水浸透,布料黏在背上像一层冰冷的皮肤。 阮溪撑开随身带的折叠伞,小心翼翼举过他头顶:“要不……你先住我那里?” 也只有这样了,顾俊狼狈的点点头,“溪溪,对不起,我不仅没能给你解决麻烦,现在反而让自己成为了你的麻烦……” “没关系,我们是朋友,本来就该互帮互助,之前你帮我,现在该我帮你了……” 阮家破产后,阮溪就在外面租房子,她的出租屋还是挺大的,毕竟江聿修虽然嘴硬要报复阮溪,但在钱方面却很大方,并没有少了阮溪的,阮溪怎么着都不可能委屈自己。 而且,顾俊对她也大方,她根本就不缺钱。 但是,出租屋里却有一个穿着背心的男人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到他们立刻坐直了身体。 男人正是阮溪的男闺蜜阿盛。 阿盛上下打量着顾俊,嘴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哟,这不是顾大少爷吗?怎么屈尊降贵来我们这种贫民窟了?难道是来体验民间疾苦的?” 阿盛看到顾军,阴阳怪气地吐着烟圈。阿盛看到顾军,阴阳怪气地吐着烟圈。 “你说话注意点!”顾俊怒目而视。 “顾俊……”阮溪连忙打圆场,“阿盛只是性格直爽,你别跟他计较……” 顾俊皱眉,本能地反感这个男人的态度,但此刻他寄人篱下,宥宥阮溪打圆场,只能强忍不快:“打扰了。” 第二天早晨,顾俊被厨房的争吵声惊醒。 “溪溪,你一大清早就起来,是为了给那个顾大少爷做早餐?”阿盛的声音充满火药味。 “顾俊需要补充营养,他从来没吃过速食面……”阮溪说道。 “那他回他的大别墅吃山珍海味去啊!”阿盛冷笑,“从小到大你都没进过厨房,现在竟然还要伺候他这个大少爷?就他这样的,也还好意思追求你?不给你添麻烦就算好的了。” “你别这样说顾俊,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 顾俊冲进厨房,看到阮溪眼睛红红的,手里还拿着一个打了一半的鸡蛋。 阿盛站在她对面,脸上写满讥讽。 顾俊顿时觉得,阿盛就是在为难阮溪。 “你有什么冲我来,别为难溪溪。” 顾俊挡在阮溪面前。 阿盛嗤笑一声:“顾大少爷,你搞清楚,这是我租的房子,我的鸡蛋,阮溪也是我的青梅竹马,你要是不满意,随时可以滚蛋!” “阿盛!” 阮溪不赞同的打断了阿盛,“你怎么能这么说话?顾俊也是我的朋友。” “我说错了吗?” 阿盛逼近一步,“他一个富二代,凭什么住在这里白吃白喝?知道现在物价多高吗?” 顾俊从未受过这种羞辱,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但想到自己身无分文的处境,又无力地松开了手。 “我会付房租和生活费。” 他咬牙道,“只要我的账户解冻,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哈!” 阿盛夸张地大笑,“等你的富豪老爸原谅你?那不如等太阳从西边出来!” “你不要欺人太甚1” “欺你又怎样?你现在跟落水狗有什么区别?” 眼看两人说着说着就动起手来,阮溪突然哭了起来:“你们别吵了,顾俊,你先回房间,我和阿盛谈谈……” 第3534章 总裁对我过河拆桥了(31) 顾俊不情愿地离开,但厨房的对话还是断断续续传进他的耳朵。 顾俊觉得自己给阮溪带来了麻烦,内疚到了极点,心里对阮溪更加的心疼。 接下来的一周,顾俊每天都活在煎熬中: 阿盛故意不冲马桶,半夜放重金属音乐,甚至“不小心”把他的定制西装当抹布用。 每次冲突,阮溪都站在中间,很为难的样子,顾俊又不想跟阿盛计较。 两个人动不动就掐,阮溪也疲于应付,但两个男人她都不想放弃。 阿盛不求回报,给她照顾孩子和生病的父母,惹了阿盛生气,这些伺候人的活儿难道让她来吗? 顾俊背后有顾家,和顾俊一直保持着“朋友”关系,也能减轻她的生活压力。 阮溪觉得顾家不会这么绝情的,顾俊到底是顾家唯一的儿子,现在不过只是顾家想要给顾俊一点教训,想让顾俊放弃她而已。 只要顾俊坚持到底,到最后妥协的一定是顾家。 但阮溪没想到,顾家真的不管顾俊了,甚至新闻都传出了顾家要将旗下的医院都给顾陌,顾俊再不回去争,可能什么都得不到了。 阮溪劝顾军回去,顾俊说顾父顾母和顾陌不来求着他回去,他绝对不回去,傲气的不行。 太阮溪气的不行,觉得顾俊没脑子,都这个时候还顾什么面子! 面子有家产重要吗? 顾俊就是没经历过从天堂跌入地狱的痛苦,才会这么天真这么愚蠢! 然而,阮溪也没法一直劝顾俊,不然就会破坏她在顾俊心里美好的形象。 现在江聿修还昏迷着,根本不知道能不能醒来,顾俊是她现在能抓住的最好的选择了。 想了想,阮溪决定去找顾陌。 顾陌傍晚从江氏集团出来,在地下停车场就被阮溪给拦住了。 “顾陌!” 顾陌看到阮溪,挑了挑眉,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X光般穿透力十足。 阮溪的眼泪说来就来:“顾陌,顾俊他昨晚发烧说胡话,一直喊着爸爸……” 她观察着顾陌的表情,小心地向前挪了半步,“我知道你讨厌我,但顾俊毕竟是你亲弟弟,你难道真的忍心他在外面吃苦受罪吗?” “退烧药在药店24小时有售。” 顾陌摘下眼镜,“或者你想说的是,顾俊再不回去争家产,连给你买包的钱都没了?” “顾陌!在你眼里,亲情难道就比金钱更加重要吗?顾俊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你对他也这么无情,把他赶出家门,不准他回家,你就不怕传出去,别人会怎么非议你吗?” “不是他自己要离开顾家的吗?顾家只是不欢迎你,没说不准他回去啊,你所谓的回去就是让顾俊带着你一起回去吗?不好意思,我弟弟跟江聿修一样,但我们顾家跟江家可不一样。” 顾陌轻笑一声,“当初我不听话,非要放弃当医生去跟江聿修打拼,我父母也是这样把我扫地出门的。” 只不过当父母的到底心软,到最后还是见不得女儿受苦,出手相帮,提携江聿修。 所以说本质上,原身当初的行为跟顾俊没什么区别,顾父顾母就是养了两个叉烧儿女,才导致了顾家最后的覆灭。 “你让顾俊等着吧,说不定等到我爸妈心软就好了,只不过我也不知道要等多久,也许一两年,也许七八年,就看你等不等得起了。” 阮溪脸都绿了,她马上就要三十岁了,她的时间哪里经得起那么等? 阮溪气的不行,总觉得自己好好的人生,就是被顾陌给破坏的! “顾陌,钱就那么重要?为了霸占顾家的财产,你宁愿不要自己亲弟弟?” 顾陌,“你现在连顾家的家产都开始分配好了?是不是有点太迫不及待了?” 阮溪,“顾陌!你以为我是你吗?我只是为顾俊鸣不平!” 顾陌,“那你还老是提财产?顾俊最在意的是你,他根本不在乎什么财产,能和你在一起他就是拥有了全世界,你为他鸣什么不平?” 阮溪,“……” 阮溪以为自己出马指责顾陌,会让顾陌心虚内疚,或者碍于外界的流言蜚语,而劝顾俊回去。 没想到,顾陌根本不如她所愿,甚至透露出顾俊不回顾家更好,她一个人就能霸占顾家财产的意思。 阮溪是真的慌了 如果顾俊真的一无所有了,那她还有跟顾俊做“朋友”的必要吗? 除了顾家这个身份背景,顾俊还有什么值得她孤掷一注的? 阮溪心情复杂的回到了出租屋,结果正好看到顾军在看电视。 电视上正好在播放疑似顾父要退休,把顾家所有财产转接给顾陌的新闻。 看到阮溪回来,顾俊一双眼睛死死的看着阮溪。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顾俊声音发颤,“所以你这两天一直劝我回家?” 其实顾俊早就知道,他爸以后会把顾氏给他姐,因为他姐确实很有能力。 当年一门心思学医,就从来没让顾父失望过。 后来经商,能力也是十分卓越,除了他一意孤行要跟江聿修在一起让顾父不满过以外,他一直都是顾父最满意的继承人。 而他和顾陌一比,就是个纨绔。 顾俊也很清楚自己比不上顾陌,也从来没有想过去和顾陌争。 但现在,看到顾父真的要将顾家的一切给顾陌,而自己还被扫地出门,一无所有了,他心里开始有些不是滋味了。 尤其一想到,如果自己失去了顾家的一切,也许阮溪也不会再跟他在一起,他就更加不得劲了。 他也不知道是为即将逝去顾家的一切不得劲,还是因为隐隐意识到阮溪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么美好而不得劲。 阮溪进了屋里,关上门,握住顾俊的手,说道:“顾俊,我只是担心你,你是顾家唯一的儿子,那些本该都是你的,你去拿回属于你的一切,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所以你是在乎我,还是在乎顾家的财产?” 顾俊甩开她的手,问题脱口而出。 第3535章 总裁对我过河拆桥了(32) 阮溪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如果我在乎钱,当初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江聿修,小宝是他的孩子?” 阮溪难过不已,然而看到她这样伤心,顾俊却没有哄她,反而继续问道: “那为什么你总是提起家产?难道有没有家产,会影响到你对我的态度吗?” “顾俊!我只是替你不值,你也是顾家的孩子,你的父母姐姐凭什么这么对你?但我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想我,你太让我失望了!” 阮溪说着背过身去哭泣。 顾俊抿着唇,“那你到底希望我怎么做?灰溜溜地回家认错,还是继续在这里忍受你那个男闺蜜的羞辱?” 阮溪隐隐有种感觉——她现在的回答很关键。 如果她不希望顾俊回去认错,那么,顾俊有可能真的不回去。 而她如果说希望顾俊回去,就会影响到顾俊对她的看法。 怎么选择都对她不利,但她又不得不做出选择。 “顾俊,我只是觉得……你应该为自己争取……”,阮溪的声音越来越小,你不应该放弃本来就该属于你的利益。” 顾俊突然明白了什么,冷笑一声:“我懂了,你喜欢的不是顾俊,而是顾家大少爷这个身份,现在这个身份可能要没了,所以你急了?” “不是这样的!” 阮溪泪如雨下,“我只是不希望你将来后悔!!” “够了!”顾俊抓起外套冲出门去,重重地摔上门。 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几个小时,最终在一家咖啡馆坐下,用身上最后的现金买了杯咖啡。 手机响了,是阮溪的来电。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顾俊……” 阮溪的声音带着哭腔,“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是为了你好,为了你,我甚至去找了顾陌,即便明知道她会羞辱我,我还是去找了她,请她帮忙劝劝你父母……” 顾俊的心一沉:“你去找我姐了?她说了什么?” “她说……说除非你主动回家认错,否则……” 阮溪的声音越来越小,“她还说,家产分配的事是真的,你离开顾家,就等于主动放弃了继承权……” 顾俊的拳头砸在咖啡桌上,引来周围人诧异的目光。 他压低声音:“你到底跟我姐说了什么?” 以前顾军很相信阮溪,总觉得阮溪说什么都是真的,阮溪说顾陌欺负他,他也觉得是真的,完全无视了他姐姐到底是不是这样一个人。 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脑子竟然有些清醒了,开始会去想阮溪口中的顾陌,到底是不是他认识的顾陌。 “我真的没说什么,我只是……想帮你……” 阮溪啜泣着,“但她说我是在挑拨离间,顾俊,你姐姐好像真的很讨厌我,无论我做什么,她都会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顾俊闭上眼睛,疲惫的说道: “溪溪,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挂断电话,顾俊盯着咖啡发呆。 他忽然想起顾父的话:“顺着你就是妈妈和姐姐,不顺着你,就是你的阶级敌人。” 他现在对阮溪,不也是这样的态度吗? 或者说,阮溪对他的态度,何尝不是这样? 这个认知让他心里一阵刺痛。 可他不愿意去相信阮溪是那样的人,也不愿意就这样和阮溪分开,让他为爱出走的行为变成一场笑话。 所以,他要回到顾家,但他也不会离开阮溪,他会想办法,让父母和姐姐接受阮溪的! 很快,顾俊就找到了一个契机——顾父的生日宴。 他准备带着阮溪一起出席去给顾父庆生,就当是向父母和姐姐示弱了。 顾父生日宴会那天,顾家别墅灯火通明,和顾家交好的各界名流几乎悉数到场,喷泉池旁停满了各式豪车。 顾陌站在大门处,一身定制礼裙,耳垂上一对小巧的钻石耳钉在灯光下闪烁着内敛的光芒。 她微笑着与每一位来宾寒暄,举止优雅得体。 “李董,感谢您百忙之中抽空前来,父亲正在里面等您,关于新建医疗中心的事,他有些想法想与您详谈。” “王夫人,您的气色看起来好极了,上次推荐的理疗方案效果如何?” 她游刃有余地周旋于宾客之间,时不时向侍者递去一个眼神,确保宴会每个细节都完美无缺。 “顾总。” 助理快步走近,压低声音道:“您弟弟带着那位阮小姐来了。” 顾陌嘴角的微笑纹丝不动,只是眼神微微沉了沉。 她轻轻点头表示知晓,转身朝宴会厅走去。 经过顾父身边时,压低声音说道: “爸,顾俊带着阮小姐来了。” 顾父正在与几位医疗界的老友交谈,闻言表情瞬间凝固,随即又恢复了笑容。“我知道了。” 果然,不出十分钟,宴会厅的大门被推开。 顾俊一身休闲西装,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与满场正装出席的宾客形成鲜明对比。 而他臂弯里,挽着阮溪的手。 阮溪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头发随意地披散着,脚上是一双平底凉鞋,在这衣香鬓影的场合显得格格不入。 大厅里的交谈声明显低了几分,不少好奇的目光投向这对不速之客。 “爸,生日快乐!” 顾俊拉着阮溪的手,大步走向顾父,“我带溪溪来给您祝寿了。” “叔叔好。” 阮溪微微低头,声音轻柔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冒昧前来,希望没有打扰到您。” 顾父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他看了一眼儿子,又看了看阮溪,最后目光扫过周围竖起耳朵的宾客,强压下怒意。 “顾俊,今天是家宴,你怎么带外人来了?” 他刻意强调了“外人”二字。 顾俊脸色一变:“爸,溪溪不是外人!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特意带她来见您的。” “最好的朋友?”顾父冷笑一声,你都为她不要父母了,你们还只是最好的朋友?” 顾父看向阮溪,“阮小姐到底和多少人是最好的朋友关系?” 第3536章 总裁对我过河拆桥了(33) 顾父看向阮溪,“阮小姐到底和多少人是最好的朋友关系?” “我……” 阮溪的指甲陷入掌心,疼痛让她保持清醒。 看到她犹豫不决,顾父说道:“看来我们家儿子,也只是你众多朋友中的一个,阮小姐倒是会养鱼。” 阮溪否认,“我不是,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敢承认你和顾俊在交往?” “我和顾俊,我们、我们没有交往……” 说这话的时候,她委屈的看了顾俊一眼,一副自己是迫于其他原因,不敢承认自己在和顾俊交往的样子,仿佛都是有苦衷的一般。 “没有交往,他会为了你和家人决裂,搬去跟你同居?” “我……” 顾父步步紧逼,压根儿没有阮溪狡辩的余地,阮溪的冷汗都下来了。 尤其,顾俊看她的眼神也越来越失望了,她有些害怕自己继续否认,会把顾俊越推越远。 “阮小姐,只要你承认和顾俊在交往,我立刻让他回家。” 顾父的声音看似不紧不慢,却又逼得阮溪退无可退。 “我……” 她张了张嘴,声音细如蚊呐。 顾父见她吞吞吐吐,声音一下严肃起来。 “或者你们现在就给我滚,我以后也当没有顾俊这个儿子。” 这句话像闪电劈中阮溪,她猛地抬头,瞳孔紧缩。 “我承认!” 阮溪几乎是喊出来的,“我和顾俊……我们是在交往。” 会客厅里瞬间明亮起来。 顾父突然哈哈大笑,用力拍打顾俊的肩膀:“看看,你苦追阮小姐这么久,也没能打动阮小姐的心,我赶你出门这招多妙?一下就让阮小姐认清自己的心,还是得你爸我出马才能让你抱得美人归啊。” 阮溪和顾俊都茫然地看着顾父变脸如翻书,方才的威压荡然无存,此刻竟像个欣慰的老父亲: “阮小姐,你别怪我逼你。我这是帮你们捅破那层窗户纸啊!阿俊那孩子死心眼,要不是我用这招,你们还不知道要蹉跎到什么时候!” 顾俊一下反应过来,“爸,原来,原来你赶我出门,是为了帮我?” “你是我亲儿子,难道我真的能把你赶出门去受苦吗?还不是为了你能如愿以偿。” “爸,谢谢你。”顾俊眼眶发红,抱了抱顾父,随后冲过去紧紧抱住阮溪: “小溪,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你终于肯承认对我的感情了。” 他的拥抱太用力,勒得阮溪肋骨生疼。 阮溪僵硬地被他拥在怀里, “既然你们两情相悦。”顾父拍拍儿子的肩,“选个好日子,把婚礼给办了吧,这样我和你妈也能放下一桩心事了。” 顾父的声音像法官在宣判,阮溪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 太快了,这一切都像一场荒诞的梦境。 她下意识要拒绝,却在抬头时对上顾父意味深长的眼神。 “好,谢谢叔叔。” 阮溪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像一缕烟。 反正……江聿修也醒不过来了,嫁给顾俊,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少不会让孩子跟着她吃苦受罪。 当她说出这句话时,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碎裂了。 她最终还是为了孩子放弃了她的爱情,如果江聿修知道,一定不会怪她的吧? 三天后,#世纪爱情顾俊阮溪#的话题空降热搜榜首。 顾陌特意花钱打造的公关团队全速运转,各大媒体整齐划一地讲述着“豪门公子为爱抗争,纯情少女打动顽固家长”的现代童话。 阮溪坐在顾家别墅的化妆间里,任由造型师为她戴上那条价值两千万的钻石项链。 手机屏幕亮起,是顾俊发来的消息:【今晚八点,明珠塔顶,全网直播求婚,记得穿我送你的那条裙子,我要给你一个永生难忘的求婚典礼。】 “阮小姐真是好福气。” 造型师一边为她整理头发一边艳羡地说,“顾二少包下整个明珠塔,还从法国空运了十万朵玫瑰呢。” 阮溪对着镜子挤出一个微笑,她很享受这种被别人羡慕的感觉。 “少夫人,该出发了。” 管家在门外恭敬地提醒,仿佛真的把阮溪当成了顾家未来的少夫人。 明珠塔下早已围满记者,阮溪踩着Jimmy Choo的水晶高跟鞋走向专用电梯,闪光灯晃得她眼前发花。 当电梯门关上,隔绝了外界喧嚣,她终于能喘口气,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演得挺辛苦? 阮溪猛地回头,对上了顾陌似笑非笑的眼睛。 “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阮溪挺直了背脊,努力不让自己露怯。 陌向前一步,贴近她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垂:“我在国外留学时的学长,是主攻植物人这方面的权威专家,且治愈率极高,你说我要是去请我学长出马为江聿修治疗,江聿修多久能醒过来?” 阮溪脸色瞬间煞白,顾陌继续说道:“如果他醒过来,看到你嫁给我弟弟,看到满世界都在说你和我弟弟是神仙爱情,你说他还会不会相信你七年前离开他是是有苦衷的?”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顶层。 门开的瞬间,顾陌已经退回安全距离,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 阮溪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走进了那片玫瑰海洋。 当晚的求婚直播创下了平台纪录。 顾俊单膝跪在铺满玫瑰的玻璃舞台上,身后是整座城市的灯火。 无人机在夜空中组成“Marry Me”的发光字样,三十台摄像机从不同角度对准了她瞬间苍白的脸。 “小溪,这三个月让我明白,没有你的人生一文不值。” 顾俊的声音通过直播传遍全网,“嫁给我好吗?" 顾俊打开 Tiffany 的蓝丝绒盒子,六克拉的粉钻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镜头特写给到阮溪。 阮溪的目光扫过顾俊期待的眼神,掠过角落里顾父警告的目光,最后落在人群最后方——顾陌正对着手机说什么,难道顾陌真的能请来她师兄,治好江聿修?? 如果江聿修醒来,她却已经和顾俊在一起,那要怎么办? 然而此刻全网镜头下,已经容不得她迟疑了。 第3537章 总裁对我过河拆桥了(34) 然而此刻全网镜头下,已经容不得她迟疑了。 她穿着那件水晶礼服,在万众瞩目下缓缓点头,眼角恰到好处地滑落一滴泪,像是感动。 弹幕疯狂刷屏: 【我哭了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顾二少好帅!阮溪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吧】 【这女的前不久不还和江氏集团的总裁车祸上了新闻吗?现在就嫁给别人了?真的是真爱吗?】 此时亲朋好友们也出来,欢庆顾俊求婚成功。 顾父举杯向媒体致谢:“感谢各位见证我儿子的幸福时刻。” 他一副对阮溪很是满意的样子:“明天开始,你就去顾氏医院上班,和阿俊一个部门。” 阮溪受宠若惊:“叔叔,我可以吗?我没有相关经验……” “经验不重要。”顾父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重要的是你很快就是顾家的人了。” 阮溪很兴奋,以前那么努力都进不去的顾氏医院,现在说进去就进去了,虽然不是医生,也不是管理层,只是一个实习助理,但这已经表明了顾父对她的认可。 只要她努力向顾父证明自己,将来顾氏医院是谁的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阮溪眼尾微微挑起,看向了顾陌的方向。 现在的顾陌,一定很嫉妒很惊慌吧? 婚礼筹备以惊人的速度推进。 阮溪搬进了顾家别墅,每天被设计师、珠宝商和婚庆团队包围。 她开始习惯微博下数万条“神仙爱情”的评论,甚至会在顾俊搂着她秀恩爱时,下意识对着镜头露出甜蜜微笑,好像她和顾俊真的是一对相爱的情侣。 她还会主动在网上分享顾俊对她宠爱的点点滴滴,晒自己的幸福。 “少夫人,这是夫人为您选的敬酒服。” 佣人捧着礼服盒站在门口。 阮溪皱眉:“我说过要香槟金色,这怎么是红色的?” “夫人说红色喜庆……” “我才是新娘!” 阮溪突然提高音量,随即意识到失态,强压怒火,“告诉夫人,我要重新选。” 等佣人退下,手机震动,推送了一条财经新闻:《江氏代理总裁顾陌接手东南亚项目,身价暴涨300亿》。 阮溪盯着顾陌那张意气风发的照片,指甲不知不觉陷进掌心。 自从求婚那晚后,顾陌就像人间蒸发,但她的存在感却与日俱增——毕竟在江聿修昏迷的这些日子里,她管理江氏集团,似乎比江聿修做的更好,一个又一个漂亮的项目被她拿下,顾父每天张嘴闭嘴也都是在说顾陌,好像顾陌在她的生活中一下子无孔不入起来。 阮溪忍不住想,如果江聿修一辈子醒不过来,顾陌是不是要彻底把控江氏? 再加上以后继承了顾家的财产,那她岂不是…… 不行,一定要想办法,先把顾家的财产弄到手,至于江氏……那是江聿修的,跟顾陌有什么关系? 虽然她没有和江聿修在一起,但是她的儿子是江聿修的儿子,江氏的一切也理所当然是她儿子继承才行。 所以,江氏集团,顾陌也不配拥有,她必须要把江氏集团也给自己儿子抢回来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顾俊突然出现,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 阮溪迅速锁屏:“没什么。” 她转身换上甜美的笑容,“顾俊,你说姐姐是不是还是对我有偏见啊?自从我搬进顾家后,她都没有回来过。” “顾俊皱眉:"怎么会,你现在可是我们顾家的掌上明珠,我姐就是太忙了而已……” 他亲了亲阮溪的额头,“对了,爸安排了你明天去医院做全面体检。” 阮溪身体一僵:“为什么突然……” “备孕检查啊。”顾俊理所当然地说,“爸急着抱孙子呢。妈连婴儿房都开始布置了。” 阮溪震惊,“叔叔不是说,安排我进医院吗?” “是这样没错,可是我姐觉得我们首要的任务,还是先给爸妈生个孙子孙女,这样爸妈才能退休,我们才能顺利接管医院……” “这是顾陌提出来的?” 阮溪拳头捏紧,顾陌明摆着就是想要阻止她进入医院,怕她展现出超强的能力,让顾父对她另眼相看。 “我姐也是为了我们好,她现在是真心的接纳你了……” 阮溪不敢相信,这才多久啊,现在顾俊已经完全站在顾陌那边,认为顾陌是在为他们好了。 顾陌到底做了什么?? 现在她如果继续说顾陌的坏话,只怕顾俊又要怀疑她是冲着顾家的财产来的了。 阮溪只能点头,“好,我去做检查。” 此时,顾陌在医院看江聿修。 江母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冲进病房时,顾陌正在给江聿修调整输液速度。 高跟鞋与大理石地面碰撞的声音像一连串愤怒的鼓点。 “顾陌!你们顾家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瞎了?” 江母将手机摔在病床上,屏幕亮着阮溪和顾俊的亲密合照,“这种货色也敢娶进门?” 江母保养得宜的脸因愤怒而扭曲,手指几乎戳到顾陌鼻尖,“阮溪那个贱人把我儿子害成这样,转头就去勾搭你弟弟!你们顾家就这么放过了她?还要娶她进门过好日子?” 顾陌的手指微微一顿,继续平稳地调节着滴速。 她早就料到江母会来兴师问罪——阮溪答应求婚后,顾氏公关部几乎买断了所有娱乐版面的头条。 “阿姨,您先别激动。” 顾陌转身,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医生说聿修需要安静的环境。” “安静?我儿子躺在这里几个月了!还不够安静吗?”江母的声音拔高到几乎破音,精心保养的面容扭曲着,“我儿子躺在这里的时候,那个贱人却在网上秀恩爱!我儿子是为了谁才变成这样的?!” “阿姨,我理解您的心情。” 顾陌递上一杯温水,“但感情的事勉强不来,阮溪既然选择了我弟弟,我希望你也能祝福他们……” “你弟弟眼瞎了吗?” 江母一把打翻水杯,玻璃碎片在地面炸开,“这种害人精也敢要?你们顾家就这么不挑?” 水渍在顾陌的裙摆上晕开一片深色。 第3538章 总裁对我过河拆桥了(35) 水渍在顾陌的裙摆上晕开一片深色。 顾陌低头看了看,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阿俊喜欢她。”顾陌轻声说,“如果不答应,他连父母姐姐都不认,我们能怎么办?难道真的因为他喜欢阮溪,就连他也不要了?” 顾陌说完,又说:“我也不能因为聿修,就和自己的弟弟闹到不可开交的那一步吧?” 江母沉默,如果她真的要求顾陌为了江聿修得罪自己娘家人,那不是显得她很刻薄自私吗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江奶奶拄着象牙拐杖走了进来,眼神锐利得像刀子,直直刺向顾陌。 但很快,她目光扫了一眼病床上的江聿修,想到了什么,语气柔和下来。 “陌陌。” 江奶奶的声音比江母沉稳,却更让人不寒而栗,“我听说你在国外留学时,有个师兄现在已经是国际上很有名的脑科权威?” 顾陌垂眸,看着老人手上价值连城的翡翠镯子硌着自己皮肤,说道:“奶奶是说丹尼斯教授吗?” “对对对!”江母急切地插话,“我们找医生问过了,他是现在国际上最权威的脑科专家,和你还是同学,你出面请他来看看聿修吧!说不定能让聿修早点醒过来!” 顾陌为难地皱眉:“丹尼斯教授确实是权威,找他看病的人排队都排到几十年后了,可我们只是普通同学,并不是很熟,我出面找他,他只怕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又怎么会愿意搭理我?” “他不愿意搭理你,那你就求他!” 江母突然抓住顾陌的手腕,指甲几乎陷进肉里,“你求他来给聿修治疗!一定可以的!” 顾陌皱眉挣脱,白皙的手腕上已经留下几道红痕。 她看着眼前两个歇斯底里的女人,突然觉得可笑。 “丹尼斯教授性格古怪,恐怕……” 顾陌斟酌着词句,“恐怕我真的请不来。” “那你就跪下求他!” 江奶奶的拐杖重重敲在地面,拔高了声音,“为了聿修,这点委屈算什么?陌陌,你一定愿意的,对吧?” 病房里突然安静下来。 顾陌缓缓抬头,目光从江母狰狞的脸移到江奶奶冷酷的眼,最后落在病床旁的心电监护仪上。 平稳的波形突然出现了一个微小的波动,快得几乎像是错觉。 呵呵,跪下求…… 顾陌内心轻笑眼神却冷了下来,这两人说得可真轻松。 让她去跪下求人,道德绑架人家,然后让她被全世界审判吗? “阿姨,奶奶,虽然我真的很希望聿修能醒来,但是这件事我没法做到。” 顾陌从包里取出一张卡片放在床头柜上:“这是丹尼斯教授的地址,不如阿姨和奶奶亲自去?毕竟你们是聿修最亲的人,还是长辈,比我这个未婚妻去下跪,诚意更足,说不定能感动丹尼斯教授呢?” 江母脸色瞬间铁青:“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们可是长辈!你让我们一大把年纪去下跪求人?” “是啊,长辈为了儿子、孙子下跪求医,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 顾陌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要是聿修醒来知道自己的妈妈和奶奶为他做到这种地步,一定会很感动,以后都会对你们言听计从,你们说阮溪是个心机女,让他不要和阮溪来往,他就不会再忤逆你们了。” 江母和江奶奶,“……” 她们PUA顾陌去为江聿修牺牲,把顾陌的牺牲当成是对江聿修感情的看重,让顾陌觉得,能为江聿修牺牲是她的福气,他们自己可没打算去牺牲什么。 所以如今顾陌用她们的逻辑绑架了她们,一时让她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半晌,江奶奶眯起眼睛:“陌陌是,别忘了你是聿修的未婚妻啊……” 顾陌,“……” 所以我就该为了“未婚妻”这个头衔去下跪?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皇后头衔呢。 更何况,江聿修对原身很好吗?值得她这么做? “阿姨,奶奶公司现在离不开我呀。” 顾陌一脸的无奈,“我也想要像你们一样,只守着江聿修,什么也不做,可是,我不能这么任性,我必须要顾全大局……” 江母和江奶奶还要说什么,顾陌又说道: “难道你们希望聿修醒来时,面对的是一个破产的江氏?或者连医疗费都付不起的局面?” 江母和江奶奶,“……” 顾陌看了看腕表,“公司还有并购案要处理,我必须得尽快去处理了,阿姨,奶奶,地址我已经给你们了,你们可一定要去找丹尼斯教授啊……” 她拉长声调,“毕竟这可是你们的儿子、孙子啊,你们不能放弃他啊,不然他就要当一辈子的植物人了!” 门关上的瞬间,顾陌听见病房里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随后是江奶奶的尖叫:“反了天了!这就是你千挑万选的好儿媳!” 江奶奶才不管什么道理,她只知道自己提出来的要求顾陌没有满足,顾陌不听她的话,顾陌忤逆了她的意思。 所以她心里不爽了。 江母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那总不能放着公司的事不管吧?” 两天后,顾陌正在会议室听季度汇报,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江母的来电号码。 她按下静音键,继续听着财务总监的汇报。 直到第五个未接来电,她才慢悠悠地走到走廊回电。 “顾陌!你给的地址根本不对!” 江母的声音透着疲惫和愤怒,“我们找了三天,那里根本不是什么医学专家,是个中餐馆!” “啊?没找到人吗?”顾陌故作惊讶,“那是丹尼斯教授以前的地址,可能搬家了?我们很多年没联系了,我也不知道啊……” “你就没有他别的联系方式吗?” 江奶奶抢过电话质问。 顾陌看着窗外,江氏大厦的玻璃幕墙映出她淡漠的脸:“有是有,但我发了消息,他没回。” 她停顿一下,“阿姨,奶奶,你们不会就这么放弃了吧?聿修要是知道你们轻易就放弃了他,不知道会不会失望,哎……” 第3539章 总裁对我过河拆桥了(36) “我们当然不会放弃!”江母尖声打断顾陌,“但你现在立刻想办法联系上丹尼斯教授,不能让我们在这里跟无头苍蝇一样乱转吧?!” “我在开会呢。”顾陌压低声音,“江氏刚接了个大项目,关系到下半年……” “我不管什么项目!” 江母几乎是在尖叫,“我儿子都快死了!你赶紧想想办法啊!” 顾陌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样吧。”她放软语气,“我让秘书查查丹尼斯教授的最新论文,看有没有联系方式,你们先在当地打听打听?毕竟都飞了十几个小时,去都去了,千万不能放弃了啊,聿修还等着你们呢……” 挂断电话,顾陌走回会议室。 落地窗外,夕阳将整个城市染成血色。 江母和江奶奶最后自然是无功而返,回来就把顾陌责怪了一通,怪她不知道打听清楚,害她们白跑一趟。 顾陌也是一脸无奈,“我早就说过了,我跟丹尼斯教授真的不熟,只是普通同学,他根本不会给我面子的,你们不信,我有什么办法……” 江奶奶,“你怎么这么没用,这么点事都办不好,还怎么做姜家的儿媳妇?” 顾陌,“这不是你有阿姨和奶奶吗?你们比我有用就行了,要不你们再出趟国去把丹尼斯教授找来?” 江母和江奶奶,“……” 顾陌的态度让她们十分不满,“陌陌,你这是什么态度?难道聿修昏迷了,你就不把我们当回事了?” “阿姨,奶奶,聿修现在昏迷不醒,我压力也很大,一大堆事情正在等着我去处理,正是需要你们体谅的时候,可你们还这样责怪我,什么事情都推在我的头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顾陌一脸的疲惫,“要不还是算了吧,公司我交给你们,我回顾家去,免得到时候我两头得不到好,江家这边聿修迟迟醒不来,你们把我当敌人,顾家那边财产也被阮溪给抢了……” 一听顾陌这么说,江母和江奶奶就真的慌了。 “陌陌啊,我们也是关心则乱,说了些气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是啊,现在聿修出事,你可不能丢下我们不管啊。” “聿修还需要你啊陌陌,你可不能跟那个阮溪一样忘恩负义啊……” 顾陌叹口气,“还能怎么办呢,谁让我爱聿修呢?我肯定不会放弃他的。” 顾陌说完,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将烫金请柬轻轻放在桌上。 请柬上用优雅的字体印着「顾俊先生与阮溪小姐诚邀您参加婚礼」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光。 “下个月十八号,我弟弟和阮小姐就要结婚了,希望阿姨和奶奶也能到场,另外……” 顾陌语气顿了顿,“这段时间我可能会很忙,毕竟我是姐姐,也要帮他们准备结婚的事宜。” 看到请柬,江母的手在颤抖,精心保养的指甲几乎要戳破请柬上阮溪的笑脸。 “你们顾家……就这么迫不及待?我儿子还躺在医院,你们就要娶那个贱人进门?” 她们的儿子还昏迷不醒,阮溪凭什么转头就能嫁进顾家去享福? “阿姨。” 顾陌轻声打断,“阮溪和我弟弟是真心相爱的,不是我们顾家急,是阮小姐比较急,我们要是不答应,谁知道下一个躺在医院病床上当植物人的,会不会是我弟弟。” 顾陌表情无奈,“我是真的不希望我出事,所以他们想结婚,就让他们结吧,我爸妈也是这样想的,当父母的,总是在为子女不断地妥协的,哎……” 可是江母和江奶奶都接受不了罪魁祸首屁事儿没有,还得到了顾家的庇护。 “陌陌啊。” 江奶奶的声音像砂纸摩擦,“你真的甘心让这个阮溪进顾家的门?你就不怕她怂恿你弟弟和你离心,让你以后连顾家都回不去?” 顾陌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这件事不要再说了,阿姨和奶奶还是多关心聿修吧,医生说聿修最近脑电波很活跃,说不定很快就能醒来参加婚礼呢。” 江母手中的茶杯啪地摔碎在大理石地面上。 要是她儿子能够醒过来就好了,醒过来亲眼看看阮溪那个贱人都是怎么对他的! 顾陌把阮溪要和顾顾俊结婚的消息告诉了江母和江奶奶,她们果然很给力,当天#忘恩负义阮溪#的话题冲上热搜榜首。 各大媒体同时刊登了江母声泪俱下的采访:“我儿子为了她出车祸,她转头就嫁入豪门……” 配图是阮溪和顾俊在马尔代夫拥吻,与病床上形销骨立的江聿修形成鲜明对比。 顾氏这边公关部电话被打爆。 顾氏医院股东紧急会议上,几位元老拍着桌子要求顾父解决这场舆论危机。 顾父回家也发了火,“阮溪,你必须拿出你的立场,给公众一个交代!不能让顾家跟着你一起背负这个骂名!” 阮溪坐在长桌另一端,脸色苍白如纸。 她精心修剪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自从舆论爆发,她最先感觉到的不是顾家对她的不满,反而是顾俊的。 连原本定好的婚纱试穿顾俊都没有陪她去。 在顾俊看来,他父母和姐姐已经做了很大的退让,同意他和阮溪结婚了,那阮溪就应该处理好别的一切。 但阮溪没有,现在还给顾家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他对父母姐姐的不满,逐渐转移到了阮溪身上。 “叔叔,你相信我,这都是江家对我的污蔑,我会处理好的。” 阮溪强撑着微笑,却在桌下不停刷新手机——热搜榜上又多了个#阮溪滚出豪门#的话题。 回到房间,阮溪将枕头砸向梳妆镜。镜子碎裂的声音让她有一瞬间的快意,但随即又被无尽的恐惧淹没。 手机突然震动,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亲子鉴定报告已准备好,孩子与江聿修DNA匹配度99.99%】 阮溪的呼吸急促起来。 这是她私下找别的医院做的亲子鉴定,证明了小宝确实是江聿修的孩子,之前做的鉴定都有问题。 第3540章 总裁对我过河拆桥了(37)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阮溪脑海中成形:如果江聿修死了...小宝就能带着这份亲子鉴定继承江家财产,同时她这边顺利嫁给顾俊,简直双赢。 “我不想这么做……” 阮溪对着空气喃喃自语,“但是为了孩子,我没有选择了,聿修,你不要怪我。” 阮溪偷偷的去了医院。 江聿修的病房静得可怕。 阮溪戴着口罩和护士帽,推着治疗车走向江聿修的病房。 口袋里装着从黑市买来的氯化钾注射液,足够让一个植物人“安详离世”。 “查房。” 阮溪对门口的保镖出示伪造的工作证。 保镖狐疑地打量她,却在看到治疗车上的药剂时让开了路。 病房里只有监护仪发出的规律“滴滴”声。 阮溪反锁上门,走向病床。 江聿修的脸比她上次见时更加消瘦,这样了无生气的江聿修,毫无魅力可言,让她放弃江聿修的决心更加的坚定。 她颤抖着取出针剂,缓缓的推进了江聿修的身体里。 看到针剂里的液体已经空了,她正如释重负,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阮小姐,你怎么这么着急?” 阮溪猛地转身,治疗车被她撞翻,玻璃瓶碎了一地。 顾陌倚在窗边,手里把玩着一支未拆封的注射器。 “你……” 阮溪勉强自己平静下来,说道:“我只是来……” “来杀人?” 顾陌直起身,将注射器扔进垃圾桶,“我一直就相信,一个能在未婚夫破产后就毫不犹豫抛弃他的女人,是不可能对这个男人还存在什么爱情的。” 只有江聿修那种自视甚高的蠢货,才会觉得这些年阮溪一直对他念念不忘,和他一样被这段感情折磨着。 阮溪的腿一软,跪坐在满地玻璃渣上。 已经被顾陌看到了,江聿修也很快就要死了,她做的事根本就藏不住。 她突然歇斯底里地笑起来:“那你呢?你不也盼着他死吗?他死了,你就能名正言顺接管江氏!?” 顾陌的眼神骤然变冷。 她正要开口,病房门突然被撞开。 江母和江奶奶带着一群记者冲了进来,闪光灯瞬间将房间照得雪亮。 “就是这个贱人!” 江母尖叫着扑向阮溪,“她要杀我儿子!她要杀我儿子啊!” 场面瞬间失控,一时压根儿没人想起江聿修已经被阮溪注射了药剂。 既然大家都想不起,那顾陌也想不起了。 江聿修那么爱阮溪,为了阮溪不惜作贱利用别人的感情,那么死在她 江奶奶的象牙拐杖狠狠砸在阮溪背上,记者们疯狂拍照,保镖试图维持秩序却无济于事。 阮溪蜷缩在墙角,鲜血从额头流下,模糊了视线。 “够了!"顾陌的声音像刀锋般划破混乱。 她挡在阮溪面前,抓住江奶奶再次扬起的拐杖,“奶奶,不管她做了什么,她马上就是我弟妹,婚礼在即,她要是出事,我弟弟怎么办?还请奶奶你高抬贵手。” 江母的指甲在顾陌手臂上抓出血痕:“你护着她?!她把我儿子害成这样,现在还想要杀了我儿子,你还护着她,你心里到底有没有聿修?” “我不护着她。”顾陌无奈的说道:“阿姨,我只是不想让我弟弟伤心。” 她看向镜头,声音突然哽咽,“请你们……理解一个姐姐的难处……不要把这件事传出去了,我不想我弟弟难过。” 这幕“姐妹情深”的戏码被直播了出去,也推送到了顾俊的手机上。 顾俊自然看到了,顾俊心情复杂。 阮溪一次又一次的打破他对她的完美滤镜,一次又一次的做出对顾家、对姐姐不利的事。 可姐姐却为了他一直在妥协退让,现在就连阮溪要杀江聿修,姐姐都为了顾全他的感受,选择保下阮溪。 姐姐一直都是那个姐姐,为什么以前他会觉得姐姐才是坏人? 顾俊很后悔,后悔以前对姐姐说了那些过分的话,也后悔一意孤行选择阮溪了。 因为阮溪对江聿修的翻脸无情,也让他毛骨悚然。 想到这里,顾俊也立刻去了医院。 而顾陌在人前这番表演,自然是给顾俊看的。 呵,他既然就吃虚情假意这一套,那就演给他看吧,主要随便演一演,也不会让顾父顾母夹在儿女中间左右为难。 想着,顾陌继续艰难的在江母和江奶奶的愤怒之下,保着阮溪。 直到顾俊来了,把阮溪带走了,众人才想起江聿修。 看到江聿修身上插着的各种仪器发出混乱的滴滴声,江母尖叫起来。 “儿子!我的儿子啊!医生!” 医生给江聿修做了各种检查,最后检查结果下来了。 好消息:阮溪通过非正规渠道购买的氯化钾注射液是假的。 坏消息,虽然氯化钾注射液是假的,但里面的药也不是什么好药,所以江聿修虽然没死,但这种药对他的神经系统破坏很大,他也许真的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就算醒过来,也有可能会有其他难以预测到的严重后遗症。 江母和江奶奶气的发狂,又想要报警。 顾陌能怎么办,当然要劝着啊,这可是江聿修最爱的女人啊,江母和江奶奶之前可一直秉持着反正不会让阮溪进门,江聿修和她在外面搞三搞四,那又有什么? 男人嘛,风流才证明有本事。 原剧情中,她们更是在得知阮溪生的孩子是江聿修的以后,立刻就接受了阮溪,支持江聿修娶阮溪,让她们的好大孙认祖归宗。 所以,她们难道不应该亲自感受一下阮溪带来的杀伤力? 顾陌一会儿让江母和江奶奶为江聿修考虑考虑,一会儿又让江母和江奶奶想想顾家那边,万一阮溪因为傻江聿修而坐牢了,让顾家丢了人,顾家直接对江家撂挑子不干了,也让她不要管江家,那她又能怎么办? 江母和江奶奶,“……” 最后是完全憋屈着忍下了这口气。 一如原剧情中她们转头去支持阮溪,让原身忍气吞声一样。 更气的还在后面呢,希望她们能保重自己的乳腺吧。 第3541章 总裁对我过河拆桥了(38) 阮溪平安无事了,没有因为给江聿修下毒而受到任何的惩罚。 但是不一样了,有些东西真的不一样了,她在网上彻底沦为了毒妇一类的角色,手机里铺天盖地都是她毒杀江聿修的新闻,而对顾陌则一水的夸。 《豪门恩怨再升级》《准新娘行凶未遂》《顾大小姐以德报怨》…… 每一条都在把阮溪推向深渊。 此时,卧室门被推开,顾俊冷着脸走进来:“阮溪,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俊不再亲密的叫她溪溪,而变成了冷冰冰的阮溪。 他不介意阮溪和江聿修曾有过一段,也不介意那些舆论,他始终相信阮溪。 但是阮溪为什么要去杀江聿修? 阮溪不应该是不谙世事的小仙女,怎么能做出来杀人的事来? 而且,这次的事没有任何人冤枉阮溪,监控都被曝光了。 阮溪的行为,让他姐姐也夹在江家和顾家中间左右为难。 阮溪听到顾俊的质问,血液瞬间凝固:“不……顾俊,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 阮溪向前一步,顾俊退后一步,像在看什么可怕的怪物,“我为你和父母翻脸,为你放弃继承权,我以为你是最善良最美好的女人,结果到头来你是个杀人犯?” 顾俊对阮溪很失望,“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你原来是这样的人。” 曾经把阮溪看的有多美好,如今阮溪人设崩塌,他对阮溪就有多失望。 要怪就怪阮溪之前在顾俊面前立的人设太美好了,美好到让顾俊都觉得自己父母和姐姐不是好东西,所以他忍受不了阮溪身上突然出现瑕疵,变成了一个会杀人的女人。 从始至终他爱的,是阮溪立的那个人设而已。 不像原剧情中,他从头到尾没有得到过阮溪,对阮溪爱而不得,只能看着阮溪和江聿修纠纠缠缠,所以在他眼里,阮溪始终是个善良的女人。 即便会做出一些措施,那也是有苦衷的,是形势所逼,是不得已的。 阮溪的眼泪夺眶而出,她跟顾俊解释,希望顾俊能明白她的处境。 “我是被逼的!江家要毁了我,江阿姨和江奶奶把江聿修出事的原因都怪在我身上,你爸妈也开始嫌弃我……我只是想……解决这一切,快快乐乐的嫁给你。” 顾俊突然笑起来,笑声比哭还难听,“呵呵,你是被逼的,你做什么都是被别人逼得,错的都是别人,只有你才是好人……我居然为了你这样的人……” 他转身要走,阮溪死死拽住他的衣角:“顾俊,你说过会永远相信我!” 顾俊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那是在我知道你不是杀人犯之前。” 顾俊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开,他现在甚至在想,要不,这婚就不结了吧。 可他刚吞吞吐吐的跟顾父表达出这个意思,顾父就咆哮出声,“请柬都发出去了,现在取消?顾氏的脸往哪搁?!婚礼必须照常举行!” 他冷冷的看着顾俊,“顾俊,你以为结婚是儿戏吗?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要为自己做出的每一个决定负责!” 顾俊,“……” 以前是父母不同意他和阮溪在一起,现在是他不想结了,也必须要结。 顾俊有种自己在作茧自缚的感觉。 他又去找顾陌。 姐姐一向最疼爱他了,如果他跟姐姐吐露心事,姐姐一定会支持他的吧? “姐,我、我有话跟你说……” 看到他吞吞吐吐的,顾陌故作不知。 “怎么了?是终于要娶到喜欢的人,高兴坏了?” 顾俊,“……” 他的表情能看出半点高兴吗? 但顾陌不等他说什么,就继续说道:“阿俊,你是我弟弟,是爸爸妈妈的孩子,你想要什么,我们都会成全你的,阮小姐其实也还好,虽然我无法忍受她的一些行为,但只要你爱她就行,我们尊重你,自然也尊重你的选择。” 顾俊,“……” 顾陌,“放心吧,姐姐再也不会阻止你们在一起的,只会祝福你们地久天长,你不用提防着姐姐。” 顾俊,“……” 不知道为啥,总觉得顾陌是在阴阳他,然而顾陌的表情又那么真诚,让顾俊都觉得自己太不是东西了。 顾俊迟疑了好久,还是鼓起勇气,对顾陌说道:“姐,如果、如果我不想和阮溪结婚了呢?” 顾陌,“姐姐才不相信,你也不要试探姐姐了,姐姐说过会祝福你们就一定会祝福你的,婚礼的一切事宜姐姐都为你们准备好了,你们只管安安心心的当新娘新郎就好了。” “不是,姐,我、我……” 顾陌,“顾俊,你到底要说什么?” 顾俊,“我、我不想和阮溪结婚了,我这次是说真的!” 顾陌沉下脸来,“跟全家闹决裂也要和阮溪结婚的是你,现在我们答应了,祝福你们了,你又不想要结了,你耍着我们玩就算了,还耍着阮小姐玩?” 顾陌也一脸对顾俊很失望的样子,“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即便阮溪犯罪了,杀人了,我都违背自己的良心,阻止了江家人报警,甚至因此惹来未来婆婆对我的不满,现在你说不爱就不爱了?你的爱就这么瞬息万变?那你下一次又爱上别人的时候,是不是又要把现在发生的事再重演一遍?” 顾俊,“……” 顾陌苦口婆心,“顾俊,你已经是成年人了,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做事不要这么任性。” “我以前、我以前是根本不了解阮溪,我和她认识的时间太短了,到现在我才知道她根本不是我要找的人……” “好了好了,说什么了解不了解,我跟你生活快三十年了,也不见你了解我,别人说我是坏人你就觉得我是坏人,可见了不了解根本不重要,重要的就是你不爱了,在为自己变心找借口。” 顾俊,“……” 顾陌开始巴拉巴拉给他输入一大堆责任的概念。 “顾俊,做人不要只图喜不喜欢,随心所欲,更要有责任心,你和阮溪结婚请柬都已经发出去了,你说不娶就不娶了,是对父母的不负责任,也是对阮溪的不负责任。 顾俊,“……” 好绝望,好痛苦。 第3542章 总裁对我过河拆桥了(39) 顾陌对顾俊的绝望和痛苦视而不见。 她现在忙得很,趁着这段时间的混乱,她一直在浑水摸鱼,终于彻底把江氏给易主了。 哦,也不能这么说,江氏还是江聿修的江氏,只是已经彻底是个空壳了。 很快江聿修就会醒来,以他的性子,应该会对她很不放心,然后立刻重新接管江氏宣告主权。 而她就可以功成身退. 等她离开,江氏的弊病就会一下子冒出来,那时候等江聿修发现江氏成了一个空壳子,还负债累累,等着他去还债,已经来不及了。 也没有人会怀疑是她掏空了江氏,毕竟在江聿修昏迷不醒、江氏最危难的时候,是她撑起了江氏这个烂摊子,力挽狂澜,让江氏转危为安。 所有人有目共睹了她对江聿修的不离不弃和深情,谁会觉得江氏一下倒了,和她有关呢?他们只会认为是江聿修经营不善。 阮溪和顾俊的婚礼如期举行。 婚礼当天,阮溪站在全身镜前,看着镜中那个穿着价值百万手工婚纱的自己,深呼吸了好几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种很不安的感觉,就好像今天会发生什么大事一样。 能发生什么大事呢? 什么都不会发生的,她一定会顺利嫁给顾俊,重回豪门,过上以前的好日子。 顾家的一切,最后也终将会围着她转的。 “阮小姐,该入场了。” 化妆师轻声提醒,为她最后整理了一下头纱。 阮溪又深吸一口气。 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选错了。 绝对不会! 离开化妆间,阮溪走向了举行婚礼的草坪。 草坪上的红毯尽头,顾俊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礼服,面带得体微笑等待着阮溪。 婚礼进行曲响起。 阮溪迈出第一步,走到顾俊身边。 当司仪问出你是否愿意时,愿意点头:“我愿意。” 就在顾俊即将为她戴上戒指的瞬间,宾客席突然就传来骚动。 “阮溪,我不允许你嫁给别的男人!” 一个沙哑却熟悉的声音让阮溪浑身一震。 她猛地转身,婚纱裙摆划出一道刺目的弧线。 红毯的尽头,被推进来一张轮椅。 轮椅上坐着瘦削的男人,苍白的脸色衬得那双黑眸更加深邃。 阮溪瞪大眼睛,看着那个本该躺在医院等死的男人正坐在轮椅上,缓缓靠近自己。 “江聿修!” 江聿修消瘦了许多,高定西装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但那双眼睛正灼灼地盯着她。 阮溪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止不住的开始颤抖。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每一步都能选错? 七年前江家破产,她离开江聿修是错,七年后江聿修东山再起她回来和江聿修纠缠不休,也选错了,江聿修成了植物人,她和顾俊就能,结果江聿修又在她婚礼当天苏醒了,她再一次选错了…… 她的人生怎么步步都是错? 阮溪想不明白,此刻她甚至是有些崩溃的。 而江聿修的到来,也让全场一片哗然。 有人惊呼,有人倒吸冷气,还有人期待接下来的修罗场。 在场的记者们更是像嗅到血腥的鲨鱼,瞬间就架起长枪短炮往前冲去,将几个主角团团围住了。 “阮溪,不要嫁给顾俊!你是我的女人,我决不允许你嫁给别人,你听到没有!?” 江聿修又十分霸道的说了一次。 “聿……聿修?” 阮溪的声音破碎不成调,手中的捧花掉落在地,“我我我……” 江聿修没有理会任何人,他的目光只锁定在阮溪身上。 他身后的助理推着轮椅往前。 “阮溪,我今天是来带你走的,我知道,你根本不是真心想要嫁给顾俊的,是他威胁了你对不对?” 江聿修就是如此自信,他变成了植物人,阮溪一定伤心坏了,死也要留在他身边照顾他的,怎么可能离他而去? 一定是顾家对她做了什么,她才会被逼着和顾俊结婚的。 好在,他醒来的很及时,否则真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女人嫁给别人了。 顾俊看到江聿修接近阮溪,,上前一步挡在阮溪面前:“江聿修,你疯了?今天这里不欢迎你!你赶紧走!” 江聿修看都没看顾俊一眼,目光依旧深情的看着阮溪。 “阮溪,我都知道了,我知道你的不得已,我现在来带你走了,你再也不必受顾家胁迫,再也不必因为我而受什么委屈了。” “我……” 阮溪嘴唇颤抖着,大脑突然就一个灵光反应了过来。 她一下扑过去,跪倒在江聿修面前,趴在他的膝盖上,声泪俱下。 “聿修,当时那种情况,所有人都在怪我是我让你出车祸的,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只能这么做,聿修,你会恨我吗?” 阮溪的眼泪决堤,她没有否认江聿修的猜测,反而说了这番似是而非的话,像是默认了她和顾俊结婚,是被顾家逼迫的一样。 江聿修笑了,那笑容带着几分疯狂:“果然如此,我知道,我知道你的苦衷,我不恨你,我只恨我自己无能,没有保护好你。” 江聿修捧着阮溪的脸诉说自己的感情。 “溪溪,我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你,护士告诉我你要结婚了,我就知道一定是顾俊威胁你,我知道如果不是这样,你不会离开我身边的……” 江聿修将她搂进怀里,冷眼扫过顾家人,“为了把你们顾家的女儿嫁给我,你们真是煞费苦心。” “江聿修!” 顾父也冷眼看着江聿修,“你昏迷这半年,是我女儿在打理江氏!你就是这么报答顾家的?!跑到我儿子的婚礼上来捣乱?” 江聿修终于看向顾陌,眼神没有半分愧疚,“顾陌,你真是好手段,趁我昏迷不醒,就逼迫阮溪嫁给你弟弟,你以为这样就能得到我吗?” 他举起阮溪的手,“可惜,你算错了一点——我们之间的感情,不是你可以轻易算计的。” 顾陌,“……” 说实话,她此刻是相当无语的。 感觉江聿修出了一场车祸,脑子更残了。 第3543章 总裁对我过河拆桥了(40) 感觉江聿修出了一场车祸,脑子更残了。 再看阮溪,江聿修的自以为是,应该是为她编织了一个十分完美的借口,所以她进入角色很快,一边表达着自己对江聿修的爱,一边解释自己嫁给顾俊就是被逼的。 她甚至也配合江聿修,对顾俊说道:“顾俊,对不起,我爱的始终是聿修,答应嫁给你,只是、只是内疚……”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顾俊却有种想要笑的冲动。 他现在对阮溪已经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的死心了。 但他却还是配合阮溪把戏演了下去。 “阮溪,你明明答应了嫁给我的,你明明说过你和江聿修什么都没有,为什么现在又说这些话?” 江聿修,“溪溪根本不爱你,放手吧。” “江聿修你有病吧,阮溪是自愿嫁给我的!” 江聿修,“顾俊,你不要自欺欺人了,阮溪爱的是我!她怎么可能会嫁给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男人?” 然后江聿修看向阮溪,“溪溪。七年了,我也终于有机会告诉你——我爱你,从未停止过,不要因为内疚嫁给顾俊,那不是爱情。” “我……” 阮溪的眼泪模糊了视线,她像是下定了决心,目光转向顾俊,”对不起,顾俊。我不能嫁给你,我以为自己是为了聿修好,但我错了……我一直爱的都是他,如果你爱我,就请你成全我……” 顾俊,“溪溪,你明明之前说过爱我的,现在江聿修醒了,你为什么又不爱我了?是不是你有什么把柄落在江聿修手里,江聿修威胁你了?” 然后顾俊拿出手机,投放到大屏幕。 大屏幕上开始播放阮溪爱他的点点滴滴,足足几百页的PPT,把顾陌都给震惊到了。 她是真没想到顾俊竟然会做PTT。 也许一开始,他做PPT的初衷,是想要记录他和阮溪之间爱的点滴,但没想到最后会变成拆穿阮溪谎言的工具。 这份PPT的杀伤力还是很大的,毕竟里面的照片、聊天记录、视频,全都是真实的。 没有任何人逼迫阮溪去拍这些照片、视频,也没有任何人逼迫她对顾俊说“我爱你” 一切都是她自愿的。 江聿修脸色有些难看。 阮溪解释,“聿修,不是这样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你……你会相信我吗?” 阮溪的神情是那样的小心翼翼,江聿修怎么能不相信她呢? 阮溪肯定都是有苦衷的,也许就是为了迷惑顾家人,她才和顾俊捧场做戏而已。 自己要原谅她的苦衷,毕竟她都是为了自己。 “我当然相信你,我们彼此相爱,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 江聿修转头看向顾俊,“顾俊,不要再玩这些把戏了,我和溪溪之间不是你可以挑拨离间的,今天我一定会要带溪溪离开,谁也阻止不了我们,我江聿修说的!” 阮溪,“顾俊,我很感激一直以来你对我的照顾,你对我的感情我也明白,可是感情是勉强不了的,我爱的是聿修,我真的给不了你未来,请你放我走吧。” “我明白……祝你们幸福。“ 顾俊语气之诚恳,仿佛在念提前背好的台词。 阮溪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因为顾俊这态度,完全让她始料未及。 她以为自己跟江聿修离开,顾俊一定会很痛苦,像之前无数次那样哀求她留下。 然而顾俊只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甚至殷勤地帮他们让开道路:“那快走吧,几天的婚礼就作罢了,索性我们也没有领结婚证,用不着去办理离婚手续。” 顾俊的反应太过轻松,轻松得……几乎像是迫不及待要摆脱她。 阮溪,“……?” 这不可能,顾俊怎么可能是这种态度? 阮溪像是想到了什么,感动地上前一步:对顾俊说道:“顾俊,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故作坚强放我离开是不想我有负担……” 她她深情款款的看着顾俊,“谢谢你,到这时候还为我考虑,虽然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可你永远在我心里占据 最重要的一席之地……” 顾俊的表情瞬间凝固。 顾陌突然笑出声,这笑声在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刺耳。 众人都朝她看过去,想看看顾陌会有什么反应。 毕竟江聿修可是她的未婚夫,而阮溪是她未来的弟妹,现在这两个人在这里玩破镜重圆的戏码,顾陌心里又是个什么想法? 顾陌开口了,问江聿修,“江聿修,你确定要在今天,带走我弟弟的新娘?” “这么多年过去,我终于认清自己的内心,我爱的人始终是阮溪。” 江聿修坚定的握住了阮溪的手,“顾陌,对你,我只能说对不起,感情的事情是勉强不来的,请你不要再对我抱有任何幻想了。” 顾陌没说话,顾父却已经听够了。 事情发展成这样,终于可以画上一个句号了。 “江聿修,你毁了我儿子的婚礼,辜负我女儿对你七年的付出,你如此羞辱我顾家,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从今天起,我顾家与你江家势不两立!” 这话也是在告诉在场的来宾,以后江家出了什么事,可别找顾家什么麻烦。 江聿修毫不畏惧地直视顾父。 “顾叔叔,该算的账,我们慢慢算,但现在——”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身体摇晃了一下,却仍固执地握住阮溪的手,“我要带阮溪离开,谁也别想拆散我们。” 阮溪再也忍不住,扑进江聿修怀里。 江聿修凝视着阮溪的脸:“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放开你的手了。” 阮溪含着泪笑了:“我也不会,余生很长,但我想每一分钟都和你一起度过。” 随后两人一起离开了,真是让人忍不住感叹,好一对相爱的人儿啊。 然而,没人感叹,吃瓜群众都觉得挺无语的。 再看这件事中的受害者:顾陌和顾俊。 这姐弟俩遭遇了这种背叛和羞辱,情绪还很稳定的,竟然没有大吵大闹,也没有放狠话,反而有条不紊的安排宾客们退场。 再看顾父和顾母,表情也很平静,好似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顾父甚至还在笑。 他当然要笑,他看不上江聿修,也看不上阮溪。 偏偏自己的一双儿女就跟中了邪一样非要和这两个人纠缠在一起。 现在经此一事,他的一双儿女都想开了。 吃一堑长一智,以后,想必他们在寻找另一半的时候,也会擦亮眼睛,再也不会犯蠢了。 第3544章 总裁对我过河拆桥了(41) 江氏集团顶层会议室,落地窗外CBD灯火通明,顾陌正在讲解季度财报。 “综上所述,新能源项目将在下季度实现盈利增长点……” 她的声音冷静而专业,却在门被猛地推开时戛然而止。 只见江聿修一身笔挺西装站在门口,阮溪挽着他的手臂,小鸟依人靠在他身侧。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对不速之客身上。 顾陌的激光笔停在半空,红点微微颤抖。 "江总?" 股东们纷纷起身,脸上写满惊讶。 他们自然知道江聿修已经醒过来的事,毕竟江聿修一醒过来就去抢婚,都上热搜了。 但没想到江聿修不在医院休养,这么快就跑来公司了。 顾陌也合上文件夹,“江总要来公司,怎么不提前通知?” “通知什么?”江聿修冷笑,“通知你提前做手脚吗?” 这两天在医院,阮溪跟他寸步不离,说了很多他昏迷时候发生的事,他现在是越来越厌恶顾陌了,对顾陌也充满了防备。 顾陌嘴角抽了抽,沉默了。 江聿修则大步走向主席位,声音像淬了冰,“会议暂停,我有重要事情宣布。” 股东们交换着眼神,王董事忍不住开口:“江总,顾总正在汇报……” “从现在起,她不再是公司副总。” 江聿修直接打断了王董事,“因为我将正式回归江氏,接管集团所有事务,你们有任何事,直接向我汇报。” 然后看向顾陌,“顾副总,你可以功成身退,收拾收拾东西离开江氏了。” 会议室瞬间鸦雀无声。 监狱长这是要过河拆桥啊! 年近六旬的李董事第一个拍桌而起:“江总,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昏迷这半年,要不是顾总监力挽狂澜,江氏早就四分五裂了!她是江氏的大工程!” “没错。” 王董附和,“你为了个女人争风吃醋出车祸,昏迷不醒,让公司陷入绯闻风波,股票下跌,现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过河拆桥?” 听着股东们都在维护顾陌,江聿修的脸色越发阴沉。 公司是他的一言堂,向来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些人现在怎么办质疑他? 他怒火中烧,阮溪却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眼眶微红:“聿修,我就说顾陌不会轻易放权的,这么大个公司,她怎么会不想得到呢,哎,这段时间也确实是多亏了她,要不……” “公司姓江,不姓顾。” 江聿修没等阮溪说完,就冷冷打断,目光也不善的看着股东们,“我的决定,需要你们同意?” 顾陌合上文件夹,她缓缓起身,声音却异常平静:“今天的会议,本就是要通知各位江总回归,我将卸任代理总裁的消息。” 顾陌看向江聿修,眼神失望而平静,“只是没想到,江总是要我彻底离开江氏。” 她转身欲走,几位股东立刻围上来:“顾总监别冲动!江氏不能没有你啊!” 顾陌管理公司,公司盈利不知道比江聿修在的时候可观多少倍。 他们也赚的盆满钵满,现在顾陌要走了,他们比谁都慌。 江聿修看到这一幕,冷笑:“顾陌,演够了吗?这半年你处心积虑笼络人心,不就是为了今天?你以为这样,就能把江氏变成你的?” 顾陌还没说什么,股东们听了江聿修这话就先不舒服了。 “江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总为公司付出多少,大家都看在眼里!” “你现在过河拆桥,以后谁还敢为你卖命?!” 股东们脸色铁青,他们不是傻子——江聿修为了阮溪争风吃醋出车祸,醒来后不仅不感激顾陌的付出,反而迫不及待要把她踢出局。 今天他能这么对顾陌,明天就能这么对他们! 江聿修猛地拍桌:“公司是我的!我要谁走谁就得走!” 江聿修目光扫视众人,“谁想跟她一起走,我不拦着,江氏不缺人!” 顾陌的眼睛微微睁大,像是被刺痛了。 她抿抿唇,长发垂落遮住侧脸:“江总不用生气,我辞职。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江聿修突然剧烈抽搐起来。 他的手臂扭曲成怪异的角度,嘴角冒出白沫,整个人从椅子上滑落,倒在地上,眼球上翻得只剩眼白。 “聿修!”阮溪怕砸到自己,下意识尖叫了一声后退,任由他滑倒在地。 医护人员冲进来时。 顾陌站在角落,冷静地观察着这场闹剧,没有上前帮忙。 很快,江聿修就被送到了医院。 医院走廊上,主治医生摘下口罩,面色凝重:“江总神经系统严重受损,这是毒素积累导致的不可逆损伤,以后情况会逐渐恶化……” 会恶化到什么程度,没人能预料,反正江聿修这情况,好不了就是了。 “毒素?” 江母声音发颤。 “氯化钾。” 医生压低声音,“之前有人给江总注射的微量氯化钾,导致神经退化,如果不是这毒,江总的恢复情况其实挺好的。” 江奶奶身形踉跄了一下,拐杖啪地掉在地上。 随后她猛地转身,一巴掌扇在阮溪脸上:“你这个毒妇!都是你!是你下药害了我孙子!!” 阮溪捂着脸跌坐在地上,一副可怜无辜的模样。 “就是你下的药!” 江母也江母歇斯底里地指着阮溪,“你这个贱人!你把聿修害成这样,我要杀了你!” 面对着江母和江奶奶的喊打喊杀,阮溪泪眼婆娑地看向病床上的江聿修:“聿修,我没有,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比谁都希望你健健康康的……” “妈!奶奶!!” 江聿修虚弱地撑起身子,“不可能是溪溪,溪溪不会害我的,我知道你们一直不喜欢她,但请你们看在她是我爱人的份上,对她善良一点……” 江母气得浑身发抖,怎么成她们不善良了? 到底是谁不善良啊? 江母都想要敲开江聿修的脑子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了,为什么一遇上阮溪,就会变成一个大糊涂? “她嫌你是累赘要杀你,好嫁进顾家当豪门少夫人,你还护着她?你是不是疯了?” “溪溪不可能给我下毒,妈,奶奶,你们不要再说了……” 第3545章 总裁对我过河拆桥了(42) “那么多人看到她给你下毒,都上新闻了,还有监控,你脑子能不能清醒点?” “那肯定是顾陌伪造的!”江聿修说道:‘我知道在我昏迷的这段日子,顾陌在你们面前给溪溪上眼药,让你们更加讨厌溪溪,我希望你们能认清顾陌的真面目,她就是得不到我,就想要毁掉溪溪,以为这样我就会和她在一起,她痴心妄想……” 江母和江奶奶,“……” 她们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当初在阮溪回来和江聿修纠缠的时候,她们就不该为了给顾陌下马威,为了让阮溪给顾陌制造威胁,而冷眼旁观。 不然现在江聿修也不会变的跟被鬼上身了一样,阮溪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与此同时,病房门外的股东们也知道了江聿修的病情,面色凝重。 “江总这样……还能领导江氏吗?” 王董擦着冷汗,“今天开会抽风,明天签合同抽风,这要是一直抽……” “还有那个阮溪。” 林董冷笑,“江总为了她什么蠢事都干得出来,顾总一走,江氏说不定都撑不过三个月。” 众人达成共识——必须留住顾陌,让顾陌继续管理江氏,决不能让江聿修把大权拿回去,独断专行,葬送了江氏的好前程。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股东代表们鱼贯而入,脸上带着商业式的关切。 “江总,身体要紧啊。” 王董事委婉地说,“公司的事,要不还是继续交给顾总处理吧,你就先养病,把病养好了再说。” “是啊是啊,公司有我们这些老家伙盯着呢,你就放一万个心!” 江聿修哪能看不出老家伙们表面上委婉客气,心里在想什么? 他很愤怒,但是他现在无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甚至是肢体动作,情绪稍微有了一点波动,口水就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滑落。 也就在这时,顾陌也来了医院,她一进病房就遭遇了阮溪的指责。 “顾陌,你趁聿修昏迷抢公司还不够,现在还要联合股东逼宫?” 她转向江聿修,泪珠恰到好处地滚落,“我就说她是为了钱才接近你的,现在你一出事就暴露真面目了……” 顾陌沉默,旁边股东们却冷笑。 “阮小姐,江氏破产时你跑得比谁都快,江总东山再起你又回来摘桃子,现在怎么好意思说别人?” “就是!”其他股东附和,"江总一无所有的时候,是顾总陪着江总从无到有,江氏有今天,顾总占一半的功劳,到底谁为了钱?” “我没有!”阮溪声音拔高,“我和聿修是真爱!顾陌才是第三者,趁着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趁虚而入……” 股东们,“……” 呵呵,她这些话能骗到谁? 哦,能骗到江聿修。 江聿修可是信的很。 果然,江聿修脸色铁青,“顾陌,你要真没二心,现在就交权辞职!” 顾陌静静看着他,忽然笑了:“好,我辞职。” 顾陌从包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辞职信,“江总,这是辞职信,签字吧。”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病房安静下来。江聿修愣了片刻。 没想到顾陌会答应得这么干脆。 阮溪在他耳边低语:“她肯定有诈,说不定就是笃定你不会签字。” “我签。” 江聿修抓过钢笔,在辞职信上龙飞凤舞地写下名字。 “顾陌,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我不会亏待你的,对于你这段时间的付出,我会支付给你一千万的报酬。” 他对顾陌够仁至义尽了吧? 顾陌接过文件,“谢谢江总……七年感情,就值一千万,希望江总能善待其他股东吧。” 顾陌转身离开时,背影挺拔如松,没有一丝颤抖,却更加让股东们有种唇亡齿寒的感觉。 顾陌可是跟着江聿修七年啊,不仅付出了感情,更是积极从顾家那边给江聿修争取各种资源。 但现在他觉得江氏能起来是他一个人的功劳,而顾陌为他劳心劳力守江山,还成了觊觎他的江山,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过河拆桥。 江聿修现在的行为,跟那些沉迷女色昏庸无能的皇帝有什么区别? 可事已至此,他们却改变不了什么了。 当晚,#江氏忘恩负义#、#贤妻扶我青云志#、#江聿修阮溪不要脸#等话题霸占热搜…… 财经大V“资本观察”发布长文:【贤妻扶我青云志,得志先斩意中人】 配图是顾陌抱着箱子从江氏离开的照片以及江聿修与阮溪在病房相拥的照片。 评论区炸开了锅: 【陪他白手起家,他昏迷时稳住公司,醒来就被踢出门?七年青春喂了狗!】 【阮溪这女人绝了,江家破产时跑得比谁都快,现在还有脸回来?】 【姐妹们记住:与其扶他凌云志,不如自挣万两金】 江氏官微瞬间被攻陷。 更致命的是,财经大V还深扒了江聿修的病情,质疑一个“随时可能抽搐外加恋爱脑的CEO”,如何领导企业? 江聿修看到新闻时,刚服下治疗抽搐的药。 他气得将平板摔在地上:“顾陌!是你把事情闹大的?我对你不薄,你现在竟然敢这么算计我?” 阮溪在一旁添油加醋:“她就是得不到你,就想毁了你,都怪我,早知道,早知道我就退出好了……” 话音未落,江聿修突然又抽搐起来。 这次更严重,直接尿失禁。 阮溪捂着鼻子后退,眼中闪过一丝嫌恶。 如果江聿修以后都这样,那她是不是还要伺候江聿修吃喝拉撒?? 阮溪又有一种自己选错了路的感觉。 可她的人生已经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翻脸无情了。 现在就算江聿修以后会越来越严重,她也只能守着江聿修。 别人不相信她有情有义没关系,只要江聿修相信就行了。 想到这里,阮溪立刻告诉了江聿修自己为她生了一个孩子的事。 江聿修大喜过望,当即就要见小宝,看到小宝和他长得一模一样,他丝毫不怀疑小宝就是他儿子。 即便江母好江奶奶拿出了亲子鉴定,他也不信,觉得是江母和江奶奶作假来陷害阮溪。 江母和江奶奶,“……” 第3546章 总裁对我过河拆桥了(43) 江母和江奶奶,“……” 江聿修可以糊涂,可以听女人的话,但是必须是听他们的话,而不是听阮溪的。 自己的儿子、孙子,去听另外一个女人的,宠着另外一个女人,她们就受不了了。 但是偏偏江聿修就是护着阮溪,就算她们只是对阮溪说了几句重话,都会被江聿修警告。 她们根本奈何不了阮溪,反而是阮溪一通挑拨离间,让江聿修对他们越来越不满了。 江聿修甚至把江母和江奶奶赶出了江家别墅,在外面给她们购置了一套小别墅,让她们住在外面,没有他的允许,江母和江奶奶不能靠近江家的大别墅。 因为他把阮溪和小宝接到了别墅里,他现在只想保护他心爱的女人和孩子,他不允许任何危险存在,伤害到他的女人和孩子。 江母和江奶奶,“……” 一大把年纪,差点被江聿修的行为气到中风。 江聿修怎么敢为了一个阮溪这么对她们啊? 他到底有没有脑子啊? 江家别墅,江聿修将阮溪搂在怀里,一起看着花园里踢足球的小宝。 阮溪搂着他的脖子,笑容甜蜜。 “聿修,你看宝宝多像你呀。” 真好,她又住进了江家别墅,这里只有她、江聿修,和他们的孩子,总是喜欢找她麻烦的江母和江奶奶都被赶了出去。 而江聿修赶走江母和江奶奶的行为,自然证明了江聿修对她的爱意从未削减半分。 即便江聿修现在的身体让人忍不住担心,但没关系的,这世上没有钱治不好的病,以后只要好好休养,江聿修还是能恢复的,他依旧会是那个高大霸道目空一切的江总。 江聿修温柔地亲了亲阮溪的额头:“小宝当然像我了,这可是我们的爱情结晶。” 江聿修看着阮溪的目光逐渐内疚起来,“溪溪,这些年辛苦你了,一个人把孩子养这么大。” 他简直不敢相信阮溪到底吃了多少苦。 而阮溪回来,他不仅没有给予她关怀和爱意,反而误会她,那么折磨她,他真的太对不起她了。 江聿修心里暗暗发誓,他要用自己的余生来补偿阮溪和孩子。 阮溪娇羞地靠在江聿修的肩上:“聿修,我不辛苦,只要你不再误会我,我一点都不觉得辛苦。” 江聿修一心沉浸在自己和阮溪已经有了爱情结晶的喜悦中,每天恨不得都跟阮溪和孩子黏糊在一起,公司那边,他基本上都不怎么管了。 以为以前就是这样,自从公司发展起来,他就很少管公司的事,他已经习惯了没有他公司也照常运营,却忘记了,不是他不管公司公司也在照常运营,而是他不管公司,是顾陌在管着公司,公司才能照常运营和发展。 一周后,江聿修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来电不断。 江聿修刚接通了电话,对面就传来了公司人事经理的声音。 “江总!公司出事了!顾总离开公司,带走了70%的高管,江氏股价暴跌,合作方全撤了!” 江聿修皱眉,并不觉得这是多大的事,不耐烦的说道:“烦不烦?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要你们何用?” 说完,直接就把电话挂断了。 现在他的主要任务是陪阮溪和孩子,公司的事都不重要。 “聿修,公司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要不,你还是去公司看看吧……” 阮溪善解人意的说道。 江聿修说道:“公司的事哪有你和孩子重要?让他们自己解决,我们之间已经错过了七年,我也缺席了孩子七年的童年,我现在只想要弥补你们,把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都花在你们母子的身上。” 阮溪感动得紧紧抱住了江聿修,“聿修,你真好……” 手机继续震动,江聿修直接关了手机:“现在谁都不能打扰我们一家三口了。” 公司那边打不通江聿修电话,无法联系江聿修,秘书亲自来别墅找江聿修,他脸色惨白。 “江总!不好了!顾氏科技今天正式挂牌成立,我们70%的高管集体跳槽了!” 江聿修头都没抬:“跳就跳了,再招就是。” 这是什么很大的事吗?有他陪自己心爱的女人重要吗? 秘书急得冒汗:“可、可我们的股价已经跌停了!合作方全部撤资,银行也开始催债……” 江聿修不耐烦地挥手:“这种小事别来烦我,让副总处理。” 顾陌离开后,江聿修就新提拔了一个副总上来,以为这个副总能代替顾陌,像顾陌一样为他把公司大大小小的事处理得漂漂亮亮。 秘书:“……副总也跳槽了。” 江聿修这才抬起头,眉头紧皱:“你们都是废物吗?公司离了顾陌就不能转了?什么事都要我亲力亲为,养你们到底干什么吃的?” 秘书欲哭无泪:“江总,你这半个月根本没管公司啊!每次汇报你都说以后再说,这样下去,公司……” 江聿修猛地拍桌:“行了,这些事你去处理,以后没什么大事别来打扰我陪孩子。“ 秘书,“……” 不是,公司都快要没了,这还不叫大事? 看来破产对于江聿修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那他一个秘书急什么呀?大不了江氏破产了,他再找下一家就是了。 秘书想通了,豁然开朗,离开了江家别墅,再也没有来打扰过江聿修。 三天后,财经新闻头条彻底炸了—— 《顾陌正式宣布成立“新锐科技”,江氏70%核心团队集体跳槽!》 《江氏股价单日暴跌40%,多家银行紧急冻结授信额度!》 《股东联名要求罢免江聿修:他不配领导江氏!》 江聿修压根儿不知道这些事,还是江母和江奶奶找过来,直接把新闻甩到了他脸上,江聿修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江聿修终于慌了,冲进公司时。 整个江氏大厦一片混乱,比半年前江聿修出车祸昏迷还要乱。 因为那时候有顾陌坐镇,公司的混乱很快平息下来。 然而现在乱起来,没有顾陌,江聿修也对公司不闻不问,公司乱的就像是洪水过境一样。 第3547章 总裁对我过河拆桥了(44) 高管办公室里空无一人,会议室里股东们脸色铁青,见他进来,直接摔了文件—— “江聿修!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你不是不来公司吗?现在来干什么?公司都成了这样,你倒是有脸来了?” 江聿修右手不受控制地痉挛,却仍强撑着怒吼:“慌什么?!不过是一个顾陌而已,我江聿修能走到今天,就没有人能打败我,顾陌又算什么?没有我,她能有今天?!” 财务总监冷笑:“江总,您昏迷那半年,是顾总一个人扛着江氏走过来的!现在您醒了,第一件事就是赶走她,过河拆桥,现在你说顾总算什么?顾总如果不算什么,为什么她一走,江氏就变成了这样?” 股东们心里也都是这么想的。 江氏成了现在这样,江聿修一点都不冤,也不无辜。 就跟七年前江氏垮台的原因一样,江家父子都是这样的骄矜自傲自以为是。 大好的江山给他们了,他们也守不住。 股东们此刻集体黑着脸,将一份联名文件甩在江聿修面前。 “江总,请你立刻辞去董事长职务!不要再祸害公司了!” 江聿修半边脸也开始抽搐,“你们疯了吗?!公司是我的!你们竟然想要赶我走?” 王董事冷笑:“公司是你的,但钱是我们的!你看看现在江氏成什么样子了?你还有什么脸继续胜任江氏董事长的位置?难道真要江氏破产了你才满意?” 王董事打开投影,屏幕上显示着—— 【股价暴跌80%】 【核心团队集体出走*】 【合作方全部终止合同】 江聿修脸色铁青:“这、这不可能……” 李董事讽刺道:“江总,您这半个月忙着陪阮小姐和孩子,哪有空管公司死活?现在公司变成这样,你有什么好意外的?” 江聿修猛地站起来,指着他们怒吼:“明明是顾陌在报复我!你们不去怪她,反而来逼我?!” 股东们集体翻白眼。 “顾总是被您赶走的!” “昏迷半年,是她撑起江氏!” “现在你过河拆桥,她会报复再正常不过了,难不成你还觉得她会以德报怨吗?” 江聿修哪里来的自信? 如果是他们被江聿修这么对待,怨气都能养活十个邪剑仙了。 顾陌忍到现在才报复一下,真的不要太善良了好吧? 江聿修气得浑身发抖:“你们最好搞清楚,江氏是我一手建立起来的,没有我,你们能有今天的好日子?你们现在帮着顾陌说话是什么意思?” 股东们无语。 江氏怎么起来的,他是一点逼数都没有啊,竟然觉得这是他一个人的功劳? 他是忘了七年前他跟过街老鼠一样的时候,是谁对他施以援手了吗? 股东们懒得再废话,直接投票表决—— 罢免江聿修,全票通过。 江聿修猛地拍桌:“江氏是我的!我想让谁滚谁就得滚!你们没有资格罢免我!” 股东们集体起身:“行,你不滚,那我们滚!你自己玩去吧!” 江聿修,“……” 江聿修和顾陌闹掰针锋相对的事,网上舆论一边倒地支持顾陌—— 因为江聿修的渣男行径实在是让人恶心,顾陌没有在遭遇背叛之后忍气吞声,反而直接开始复仇,如此清醒,网友们乐见其成。 而且,她还成功了。 现在围脖热搜榜都是:#顾陌复仇爽文女主#、#江聿修软饭硬吃#、#阮溪绿茶现形记#…… 网友评论更是炸锅—— 【江聿修活该!昏迷时靠顾陌撑着,醒来就踹人?】 【顾总干得漂亮!渣男不配拥有事业!就该除了爱情之外一无所有。】 【新锐科技股票买爆!支持姐姐搞事业!】 【刚看到有人发的江聿修朋友圈截图,笑死,江聿修是不是还觉得自己很帅?公司都快没了还装霸道总裁呢?】 【阮溪现在是不是后悔了?上赶着当小三,算盘打错了吧?】 更绝的是,有媒体扒出——江聿修昏迷期间,江氏所有重大决策全是顾陌做的! 而这些抉择本来正带着江氏走向辉煌。 但现在,都没了。 而现在江聿修还口口声声说“江氏是他的功劳”,简直不要脸到极致! 江聿修看到新闻上怎么骂他的,气得砸了办公室:“这些蠢货懂什么?!顾陌就是个趁火打劫的贱人!” 网友们的支持,将顾陌新开的公司推到了流量新高度。 这也正是顾陌需要的。 现在顾陌的新公司发展势头良好,而江氏却每况愈下,危机接踵而至,别说江聿修沉迷女色没有及时应对导致情况越来越严重,就算江聿修及时应对了,也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江聿修气肢体都开始不听自己使唤了。 明明是顾陌毁掉了他的公司,为什么所有人还觉得是他过河拆桥? 说什么他昏迷的时候如果不是顾陌,江氏早就破产了? 呵呵,江氏在他的管理下,怎么可能因为他昏迷就要破产。 江氏在他昏迷的时候发展得好,是他的功劳,跟顾陌无关。 顾陌算什么?没有他,顾陌能有今天吗? 这些人眼睛要是瞎了就捐了。 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顾陌的背叛。 在他心里,顾陌爱他,那么无论他怎么对顾陌,顾陌都应该无怨无悔继续痴痴的爱着他才对。 顾陌怎么敢来对付他? 她怎么敢! 难道顾陌以为他一无所有了,就会回头看她吗? 她休想,他这辈子只会爱阮溪,顾陌绝不可能得到他的! 顾陌也休想扳倒他江聿修。 江聿修开始疯狂给合作方打电话,可对方要么拒接,要么冷淡回应:“江总,生意归生意,您现在的信誉……呵呵。” 连银行都直接冻结了江氏的贷款额度。 此时秘书就站在门口,对江聿修说道:“江总……银行来电话,要求我们三天内偿还30亿贷款,否则就要申请破产清算了……” 江聿修眼前一黑,半边身体瘫软下去。 他死死的看着秘书,“公司情况这么严峻,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这些消息?” 他觉得以他的聪明才智,如果早点知道这些消息,江氏绝不可能走到这个地步! 都是这些蠢货员工! 第3548章 总裁对我过河拆桥了(45) 秘书觉得自己很冤枉,“江总,公司一出事我就打电话通知过你,你一心扑在阮小姐身上,我每次跟你说公司的事,你都让我看着办或是以后再说……” 要知道商场上本就瞬息万变,江聿修这么一拖,局势可就是越来越严重了吗? 江氏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完全就是江聿修我行我素独断专行又沉迷美色引起的。 现在居然把责任怪在他身上? 只要一想到以后背着这口锅,连工作都找不到,秘书都想轮椅椅子把江聿修脑子砸开看看了。 不过,想到自己这个月工资还没有拿到手,秘书忍住了,还对江聿修说道: “江总,我觉得是顾总在蓄意报复你,若是顾总能高抬贵手,或对江氏施以援手,江氏定然能度过这次危机,要不,你去找顾总说几句好话?” 谁都以为顾陌爱江聿修爱的深沉,谁知道她一离开江氏,转头就给了江氏一记重击。 估计江聿修自己都没想到吧。 江聿修听了秘书的话,脸色瞬间难看。 让他去找顾陌服软?这不是去让他承认自己是软饭硬吃吗? 他走到如今靠的是自己的实力,不是顾陌! 就算没有顾陌,没有顾家,他江聿修也能站在商场上呼风唤雨! 与此同时,新锐科技总部。 顾陌站在落地窗前,俯瞰整座城市,身后是刚刚跳槽来的原江氏高管们。 助理递上平板:“顾总,江氏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我们要不要……” 顾陌轻笑:“不急,让他们再挣扎一会儿。” 她点开手机,热搜上全是支持她的声音。 而手机未来来电一栏,全是江聿修给她打的电话。 顾陌没有接,也一个都没有回,甚至江聿修最终还是听了秘书的话来找她后,她也没有见江聿修,摆明了要把江聿修赶尽杀绝的态度。 顾陌这边不肯松手,江聿修如同困兽一般徒劳挣扎。 他连续好几天没有回别墅了,阮溪带着孩子来公司看他,就看到他正在砸手机。 “顾陌!你怎么敢这么对我!我不会原谅你的!这次无论你如何求我,我都不会原谅你了!” 阮溪牵着孩子,看到江聿修这幅样子,也意识到了这次事件的严重性。 她怯生生地问:“聿修,出什么事了?很严重吗?” 江聿修顿时收敛了神色,“是顾陌,这些年我对她不薄,她竟丝毫不念旧情,要对我赶尽杀绝!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 江聿修一直就觉得,是他给顾陌提供了一个舞台,是他让顾陌进入江氏,顾陌才有今天的气候。 他是顾陌的伯乐,现在顾陌被他培养出来了,却要反咬他一口,可不就是忘恩负义吗? 至于顾家提供给他的帮助? 那是顾家在帮助他吗? 分明是顾家看到了他身上的潜力,想要从他身上得到好处,想要得到他的回报,才会帮他。 而他这些年也给了顾家不少好处了吧?顾陌竟然还不知足。 江聿修现在只恨自己没有早点除掉顾陌,让顾陌动到了他的头上。 “聿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阮溪楚楚可怜地看着江聿修:“聿修,公司……真的没救了吗?” 江聿修咬牙:“放心,我会想办法!” 阮溪低头抹泪:“可是……小宝以后怎么办呀?我以为他跟着我吃了这么多年的苦,现在终于能回到爸爸,过上好日子了……” 结果你江聿修却要破产了?? 为什么她这次又选错了?为什么他总是在选错? 早知道江聿修会破产,她还不如当初仅仅的抓住顾俊。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但是阮溪也生怕江聿修怀疑她,立刻又说道: “不过聿修你放心,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有钱没钱我都会陪着你的。” 可江聿修怎么忍心让她和小宝吃苦呢,毕竟他欠了他们母子啊,“如果实在不行,我去求顾陌就是了,她不就是想要我去求她吗……” 阮溪眼神闪烁,轻轻“嗯”了一声,“可我怕顾小姐还是介意我的存在,会为难你,要不,要不我还是离开吧,只要能让顾小姐消气,不再针对你,我和小宝离开也没有关系的。” 江聿修一把将阮溪拉进了怀里,“我们好不容易破镜重圆,再次走到一起,我怎么会允许你再一次离开我的身边,你放心,我去找顾陌,跟她谈判,一定能让她妥协的……” 毕竟顾陌爱他啊,他主动去找顾陌示弱,顾陌肯定舍不得再对付他。 为了阮溪和孩子,他现在忍气吞声一些又有什么? 反正他迟早会找顾陌讨回来的! 那时候,他绝不会再对顾陌手下留情,顾陌必须为她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江聿修站在新锐科技的楼下,西装笔挺,面容冷峻,仿佛不是来求人的,而是来施舍的。 “告诉顾陌,我给她五分钟。” 他对前台小姐冷声道,“让她下来见我。” 前台小姐礼貌微笑:“江总,顾总正在开会,您没有预约,恐怕……” 江聿修不耐烦地打断:“你告诉她,是我来了,她自然会来见我。” 他笃定,只要他出现,顾陌一定会立刻放下一切来见他。 毕竟,她曾经那么爱他。 顾陌爱他,就是他最大的依仗和底气。 会议室里,顾陌听完助理的汇报,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让他等着。”她淡淡道,“等我有空再说。” 助理犹豫:“江总看起来……很急。” 顾陌抬眸,眼底一片冰凉:“他急,关我什么事?” 江聿修等了半小时,依旧没等到顾陌下来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 “顾陌什么意思?”他猛地拍桌,“让我等这么久?!她是故意的不成?” 前台小姐依旧微笑:“江总,顾总很忙,您要不改天再来?” 江聿修冷笑:“忙?她以前再忙,只要是我找她,她都会立刻出现在我面前的!” 前台小姐:“……”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今时不同往日了没听说过? 第3549章 总裁对我过河拆桥了(46) 公司都快被顾总搞破产了,怎么还有这么大的自信呢? 江聿修也不知道又等了多久,终于,顾陌的助理下楼,客气道:“江总,顾总现在有空了,请您上去。” 江聿修冷哼一声,整理了下领带,大步走向电梯。 他就知道,顾陌不可能真的对他狠心。 江聿修被带进会客室。 顾陌坐在办公桌后,一身利落的黑色西装,长发微卷,红唇冷艳,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神淡漠地看着他。 “江总,有事?” 江聿修胸口一窒。 他以为自己找上门来,顾陌会慌乱,会欣喜,会像从前一样,只要他出现,她的眼里就只会有他。 可现在的顾陌,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和记忆中那个对他温柔顺从的顾陌截然不同。 他心头莫名一刺,但很快压下情绪,冷声道:“顾陌,你闹够了吗?” 顾陌抬眸:“江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江聿修皱眉:“你非要这样跟我说话?” 顾陌轻笑:“不然呢?江总希望我怎么对您?像以前一样?” 江聿修被噎住,脸色难看:“顾陌,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气,但适可而止吧!我已经亲自来道歉了,你还想怎样?” —他以为,他的道歉是天大的恩赐。 他以为,她还会像以前一样,只要他稍微低头,她就心软回头。* 顾陌静静地看着他,忽然笑了。 “江聿修,你是不是觉得,我还爱着你?” 江聿修一怔。 顾陌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红唇轻启,一字一句道: “你错了,我来见你,不是想听你道歉,而是想亲眼看看……” 顾陌一笑,“ 你一无所有之后最狼狈的样子,毕竟七年前,我没有机会多看一看。” 江聿修瞳孔骤缩,不可置信地看着顾陌,“顾陌!你疯了吗?!江氏倒了对你有什么好处?!我一无所有了,你就真的开心吗?” 顾陌,“对啊,只要你一无所有了,我就开心。” 江聿修气的脸色扭曲,觉得自己对顾陌已经够忍让了,但顾陌却还不知道适可而止。 他压下心里的不适,沉声道:“顾陌,我们好好谈谈。” 江聿修语气倨傲,“之前的事,是我考虑不周,但你也没必要做得这么绝,江氏毕竟是我一手创立的。” 顾陌,“江总,我觉得你需要弄清楚,我不是在报复你。”顾陌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只是在拿回我基于感情而对你付出的一切而已,换言之,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江聿修猛地站起来,怒视着她:“顾陌!你别忘了,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是吗?”顾陌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那现在,没有你,我过得很好,而你呢?没有我,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你——”江聿修胸口剧烈起伏,右手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你到底想要什么?!” 顾陌抬眸,眼神冰冷:“我不是说了吗?我要你一无所有。” 江聿修瞳孔骤缩。 他不敢相信,曾经那个对他百依百顺的顾陌,会说出这种话。 “顾陌,你以为你赢了吗?”他冷笑,“江氏就算破产,我也还是江聿修!而你,不过是个我不要的女人而已!圈子里都知道是我不要你的,是我宁愿要阮溪也不要你!” 江聿修仿佛是为了要让自己心里痛快点,故意说话扎顾陌的心。 “顾陌,你现在势头是猛,可新锐科技只是一家新公司,根基不稳,资金链薄弱,根本就翻不了天,只要我江氏缓过这口气,第一个压死的就是你。” 他冷笑一声,继续道:“你只是一个女人,没有我站在你身后,你以为你斗得过商场上那些老家伙?他们可不会因为你是女人就对你手下留情,你根本就走不了多远。” 顾陌坐在办公椅上,指尖轻轻敲击桌面,唇角微勾:“说完了?” 江聿修眯眼:“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向我低头,我还能给你留一条退路。” 顾陌抬眸,红唇微勾:“江总这是在威胁我?” 江聿修眯眼:“我只是在提醒你,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他走近一步,语气放缓:“只要你愿意低头,我们还可以合作。” 他笃定,顾陌再强,也终究需要依靠他。 毕竟,商场如战场,没有靠山的女人,走不远。 “是吗?那现在,我就让你看看,没有你,我能走多远。 顾陌轻笑一声,拿起遥控器,按下按钮。 下一秒,办公室的灯光暗下,全息投影亮起,整个房间瞬间变成科技展厅 【新锐科技·未来医疗技术发布会】 画面中,一台微型医疗机器人正在人体血管内精准导航,清除血栓; 另一款AI诊断系统仅用3秒就完成了癌症早期筛查,准确率高达99.9%; 而最震撼的,是一项神经修复技术,能够逆转部分瘫痪患者的神经损伤…… 江聿修瞳孔骤缩。 这些产品,每一个都带着震撼性的技术突破,远超目前市场上的任何同类产品。 这些技术,随便拿出一项都足以颠覆整个医疗行业,而顾陌手里……竟然有一整套? 顾陌的声音平静而冰冷:“江总,你以为我只是在和你斗气?” 她站起身,一步步走向江聿修:“这些技术,新锐科技已经全部完成临床试验,下个月就会陆续上市。” 她停在江聿修面前,红唇轻启:“你觉得,江氏……还能撑到‘缓过这口气’的时候吗?” 江聿修瞳孔骤缩,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不可能……” 他太清楚这些技术意味着什么. 江氏的核心产业就是医疗科技! 如果这些产品上市,江氏的股价会直接崩盘!银行贷款会全面抽贷!合作方会集体倒戈! 他猛地抓住顾陌的手腕:“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些技术?!” 顾陌甩开他,眼神讽刺:“怎么?江总现在不觉得我只是个‘靠男人’的女人了?” 第3550章 总裁对我过河拆桥了(47) 该死的,难怪那么多投资公司从江氏撤资,反而一股脑将钱投入进了新锐科技。 原来顾陌是用这些技术狠狠的拿捏住了他们。 而这些技术,不可能是顾陌一下灵感爆发就拿出来的,顾陌私底下一定早就开始研发了。 但她在江氏的,却闭口不提,压根儿没有将这些技术拿出来,成就江氏集团的打算。 顾陌口口声声说爱她,不也防备着他,对他藏私? 这爱也不过如此! 连阮溪半分都比不上,他也庆幸自己没有选择顾陌,否则还不知道要被顾陌算计成什么样子。 江聿修此刻脸色扭曲的不行。 “顾陌,我待你不薄,你却一直防着我?” 顾陌才不跟他扯这些感情牌,都翻脸无情了,还在这里装什么无辜啊? 她又走到投影前,指尖轻点,AI系统瞬间模拟出市场反应。 “根据测算,新锐科技的产品一旦上市,江氏医疗板块的市场占有率将在三个月内归零,这是我为庆祝江总与阮小姐破镜重圆准备的礼物,江总觉得如何?” 江聿修脸色煞白。 “你……你早就计划好了?”江聿修声音发颤,“从你离开江氏那天起,你就已经在布局这些是不是?顾陌!没想到你心机竟然如此之深!我真是错看你了!” 顾陌淡淡一笑,江聿修就是这样,他允许自己对不起别人,并且觉得自己对不起别人都是有道理的,但是别人对不起他就不行,他没道理也是想方设法的进行道德绑架。 但顾陌不吃这套。 “从你过河拆桥想要将我踢开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 顾陌语气顿了顿,“江氏,注定是我的垫脚石。” 江聿修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顾陌!你以为靠这些就能彻底击垮我?你以为在商场上只需要拥有这些技术就能所向披靡了吗?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没有商业头脑,你有再多的技术也是枉然!” 顾陌挑眉:轻轻一点,投影切换,AI系统继续分析。 “江氏目前负债率已达300%,银行信用评级降至最低,若无新资金注入,三个月内将进入破产清算程序,即便新锐科技没有抢占江氏的市场,江氏也不堪一击,江总与其担心我,还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在这里冲我叫嚣,打击我贬低我的能力,是没有任何用的。” 江聿修踉跄后退一步,脸色惨白。 “你你,顾陌,这些是不是都是你早就算计好的……” 顾陌微笑:“江总,商场如战场,你不是应该早就知道吗?” 江聿修死死盯着顾陌,终于意识到:她早已不是那个依附于他的女人。 她是新锐科技的掌舵人,是科技行业的颠覆者,是……他再也无法企及的存在。 江聿修声音嘶哑,现实逼得他态度不得不软和下来。 “顾陌,我们七年的感情,你真的要做得这么绝?” 顾陌收起笑容,眼神冰冷:“七年?我们哪里来的七年?你不是公开承认,那是你为阮溪守身如玉的七年吗?与我何干?你现在有什么立场说我绝?” 江聿修做的那么绝的时候,他怎么不觉得自己绝? 是因为他没有因为他的绝情付出任何代价吗? 现在他付出代价了,觉得别人对他绝情了? 顾陌已经懒得再看江聿修那无能狂怒的表情了,她转身,按下内线电话:“送客。” 江聿修猛地冲上前:“顾陌!你……” 保安推门而入,直接架住他。 顾陌头也不回地走向落地窗,声音平静而冷漠: “江总,慢走不送。” “记得看新闻,新锐科技的产品发布会,我应该不会邀请你, 但大数据会了解你的。” 江聿修被拖出大楼,站在阳光下,却觉得浑身冰冷。 他抬头,看着“新锐科技”的LOGO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终于明白:他彻底输了,也付出了最彻底的代价。 江聿修浑浑噩噩的回到了别墅,现在公司一大堆烂摊子等着他去处理,然而他处理不了,只觉得心烦,只想要逃避。 江聿修推开家门时,阮溪正坐在沙发上刷手机,一见他回来,立刻红着眼扑上去。 “聿修!你终于回来了!” 她声音哽咽,眼泪说来就来,“网上那些人骂我是捞女、毒妇,说我害你破产,呜呜呜,他们凭什么这么骂我……” 她仰着脸,期待地看着江聿修,等着江聿修像从前一样,温柔地抱住她,说:“别怕,我帮你教训他们。” 如果江聿修还是那个风光无限的江总,他确实会豪掷千金教训那些出言不逊的网友,给阮溪出口气。 可现在,他快要破产了,快要一无所有了,就像七年前那样。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阮溪! 是的,他不认为是自己的问题,他觉得一切都是因为阮溪。 顾陌是介意阮溪的存在,才会对他因爱生恨,报复他的。 而他是被阮溪迷惑了,才会没有看到顾陌的价值,让顾陌离开了自己身边。 否则,如果顾陌一直在他身边,那么顾陌的这些技术,成就的就会是他,是江氏。 江聿修没法不迁怒,在失去了财富后,爱情好像也没有那么伟大了,他对阮溪的感情,也没有那么坚不可摧了。 所以,看到此刻阮溪可怜巴巴的样子,他丝毫没有心疼,反而一把推开了阮溪,眼神也冷冷地看着她,陌生得让阮溪心头发颤。 “聿修,你、你怎么了?” “骂你?”江聿修冷笑,“他们骂得不对吗?” 那些人只是骂骂阮溪而已,阮溪又没有失去什么,而他呢?他是真的失去了江氏,失去了财富。 阮溪僵住了,她不敢相信江聿修会这么对她:“……什么?” 江聿修不是说会补偿她吗?不是说会弥补她这七年所受的苦吗?为什么现在就这么对她了? “都是你!要不是你,顾陌怎么会离开江氏?!江氏怎么会走到这一步?你还有脸在我面前哭哭啼啼!” 江聿修声音嘶哑,死死的看着阮溪。 第3551章 总裁对我过河拆桥了(48) 江聿修声音嘶哑,死死的看着阮溪。 阮溪踉跄后退两步,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眼泪也瞬间掉下来:“你、你怪我?当初是你说要赶走她的!我明明就劝过你了!” 阮溪那是劝吗?那根本就是在煽风点火,在挑拨离间,让他更加讨厌顾陌!让他做出更加不可挽回的事,把顾陌推得更远。 想到这里,江聿修一把抓起茶几上的平板,狠狠摔在地上—— 屏幕上,正播放着顾陌的新品发布会,满屏的“科技女王”弹幕刺痛了他的眼。 “那些技术本该是江氏的!” 他指着屏幕,手指发抖,“如果顾陌还在,现在风光的是我!不是什么新锐科技!我怎么会放弃顾陌,选择你这种背叛过我还只会哭哭啼啼的废物!” 他站在高处的时候,觉得顾陌太强,挡了自己的路,用感情pua顾陌,让顾陌为自己付出一切后,又把顾陌一脚踹开。 可当他又站在低谷了,他又想起顾陌的好了,觉得顾陌这样的强大的女人才配得上他,才对他的前途有帮助。 阮溪脸色煞白,眼泪瞬间止住。 “江聿修!” 她尖声叫道,“你现在装什么深情?当初是谁说顾陌死板无趣?是谁说她比不上我一根手指头?!是我逼你那么对顾陌的吗?明明就是你自己薄情寡义,过河拆桥,你现在凭什么怪我!?” 阮溪翻脸踩江聿修的痛脚,江聿修也不客气。 “我当初真是我瞎了眼才会觉得你比顾陌强!至少她不会像你一样,看到我破产就跑!!” “我跑?!”阮溪气得浑身发抖,“你以为我想跑吗?但凡你这个人除了有钱之外,还有点别的优点,我都不会跑,我才不明白七年前你一无所有的时候,顾陌到底看上了你什么?看上你的自命不凡自以为是吗?” 江聿修脸色扭曲可怕得厉害,然而阮溪也忍够了,丝毫没有停止。 “你还有脸骂是我是毒妇,是,我是毒妇,我给你下毒,你以为你比我好多少?七年前你破产我就离开了你,七年后你发达了,不也是过河拆桥一脚踹开了顾陌吗?你明知道顾陌爱你,还利用了她七年,你比我更加恶心,我早就看透你了,你装什么装” “闭嘴!”江聿修扬手就要打她,整张脸狰狞恐怖。 阮溪却抢先抓起花瓶砸过去:“江聿修!你活该破产!活该被顾陌报复!像你这种自私自利的男人,根本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爱!” 花瓶擦着江聿修的额头飞过,砸在墙上碎成千万片。 就像他们曾经所谓的“爱情” “滚!” 江聿修指着大门,双眼赤红,“立刻给我滚出去!” “阮溪讥讽地笑了:“该滚的是你!这房子写的是我的名字!” 江聿修一愣——他这才想起,当初为了表明自己弥补阮溪的决心,给阮溪安全感,他确实把这套别墅过户给了阮溪。 “好,很好。” 他点点头,突然一把拽住阮溪的手腕,“那把我送你的珠宝、包包、车钥匙,全都吐出来!” “你休想!” 阮溪拼命挣扎,“那些是我的!” 两人在客厅里撕扯起来,阮溪的连衣裙被扯破,江聿修的衬衫扣子崩飞,哪里还有半点昔日恩爱模样? 这时,小宝出现了,过来捶打着江聿修。 “坏人!你这个坏人!你放开我妈妈!放开我妈妈!” 江聿修看到小宝丝毫没有之前的乖巧,为了阮溪甚至找来了棍子打自己,突然问阮溪,“你说,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 他想起了江母和江奶奶之前说的话,如果孩子真的是他的,江母和江奶奶绝对不会是那种态度。 阮溪,“孩子当然是你的!江聿修你是不是人!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你知不知道这有多伤孩子的心?” “你这个贱人,你在国外七年根本就没有为我守身如玉对吧?你虚荣拜金,在国外怎么可能不钓凯子?这个孩子也是你跟别人生的吧?你说,是不是?是不是?” 阮溪看到江聿修愤怒的样子,突然就觉得很解气。 “对,没错,这七年我在国外不知道过得多快活,什么吃苦受罪?那都是你自己脑补的,孩子也不是你的,我只是找了个像你的男人,没想到生出来的孩子真的像你,哈哈哈,江聿修你这个蠢货……” 当然,她可以确定,孩子确实是江聿修的,但她就想要激怒江聿修。 江聿修大叫了一声,一脚就将孩子踹了出去,“孽种!你这个小孽种!” “小宝!” 阮溪看到孩子受伤,狠狠咬了江聿修一口,抓住孩子的手冲出门外。 “江聿修!你会后悔的!” 她站在院子里尖叫,“我要把你那些龌龊事全都爆给媒体!” 江聿修喘着粗气,看着满地狼藉,突然笑出声来。 他笑自己蠢,笑自己瞎。 为了这么个女人,失去了顾陌,失去了江氏,失去了一切。 当天晚上,#江聿修阮溪互撕#登上热搜。 本来阮溪是要曝光江聿修家暴她的,但没想到网友们看了她写的小作文,只觉得大快人心,对她根本就没有同情。 阮溪不服气,她明明是受害者,明明是被家暴的一方,这些网友为什么一点同理心都没有? 她继续爆料,把自己知道的所有江聿修的黑料都曝光给了媒体。 尤其是江聿修对待顾陌的心理,被她的小作文剖析得明明白白,简直就像是在江聿修的脸面上摩擦一样。 江聿修也不甘示弱,反手曝光了阮溪的各种恶毒行径。 两人互撕,让网友们看足了笑话。 【真是年度最佳狗血剧啊哈哈哈……】 【顾陌:幸好跑得快】 【这俩是真爱,建议锁死,别祸害别人】 江氏集团股东和员工们:}……“ 不是,这时候还有心情去跟阮溪撕扯这些??你就不能先来公司处理一下公司的一摊子烂事?? 就江聿修这格局,江氏还有救吗? 没救了,真的没救了! 第3552章 总裁对我过河拆桥了(49) 江聿修现在很颓废,瘫在沙发上,胡子拉碴,西装皱得像咸菜,手里捏着江氏最新的财报——负债五十亿。 他自然知道自己现在最应该去做的,是面对现实,想方设法的拯救公司。 但他已经经历过了一次江家破产,那时候是江父当家,江家的破产可以算在江父的头上。 可现在,江家当家的是他,他没有勇气第二次去面对江氏的破产,而且还是由他带来的屁产。 他口口声声江氏有现在都是自己的能力,和顾陌毫无关系,抹杀顾陌在和顾家在其中的功劳,欺骗别人也欺骗自己,但他其实最清楚了,江氏有现在靠的到底是谁。 没有了顾陌,他根本没有勇气面对任何失败,无法面对别人的指责和嘲笑。 所以这种时候,他宁愿躲起来,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这样就不用去面对那些难听的声音了。 直到江母和江奶奶找过来。 看到江聿修颓废的样子,她们没好气骂她。 “江聿修!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江母一把抓起桌上的文件砸向坚固性,“江氏要完了,你就只会躲在这里当缩头乌龟?!” 江聿修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眼睛通红不已,“我能怎么办?!顾陌把技术全带走了,股东也撤资了,银行不肯放贷,我拿什么救江氏?!” 江奶奶冷笑,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让你哄着顾陌,你非要为了那个阮溪跟她撕破脸!!” 当初就让他哄好顾陌,就算在外面有女人,也不要让顾陌知道,不要和顾家撕破脸,他不听,现在江氏要破产了,他满意了? 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江母又忍不住替自己儿子说话:“都怪阮溪那个贱人,肯定是她迷惑你的,你才会做出那些糊涂事,现在经此一事,你看清她的真面目,一切还不晚……” 江母说道:“顾陌只是想要给你一点教训而已,她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真的跟你翻脸做敌人?你去求她,只要你真心实意的低头了,她肯定会帮你。” 江奶奶点头,“对,现在去求顾陌!告诉她你和阮溪断了,你跟她保证,你已经和阮溪彻底分开,你以后都会一心一意的对她,只爱她一个,她哪里还舍得不管你?到时候新锐科技不就是你的了吗?他只会成为你身后支持你的女人!” 顾陌有多爱江聿修,她们都看在眼里,现在她对江聿修见死不救,甚至针对江聿修,都是因为阮溪这个贱人的挑拨而已。 只要江聿修肯回头,肯主动认错,她自然有了台阶下。 “聿修,听奶奶一句,不要跟女人讲道理,女生在意的不是对错,而是你说话的态度,你一定要拿出态度,让顾陌原谅你。” 江聿修面子上过不去,“凭什么要我求她?!凭什么要我去低头?” “就凭她能救江氏!”,江奶奶敲了敲拐杖,“难道你想一无所有、流落街头吗?那种日子你想过,我们可不想!无论如何你必须去求顾陌!” “哎呀聿修,你怎么就想不开呢?顾陌想让你低头,你低个头就是了,你是男人,这有什么好丢人的?等江氏度过危机,你迟早能从她身上把损失都讨回来!” “就是,这点小事你都看不开,以后还成什么器?” 被江母和江奶奶这么一说,江聿修那股傲慢劲儿又上来了。 是啊,顾陌那么爱他,怎么可能真的放弃他,说不爱就不爱了? 她只是在赌气,只是在用这些手段逼她他低头! 只要他稍微服个软,顾陌肯定立刻回到他的身边。 顾陌在商场上再成功又怎样?她再有能力又怎样,她还不是离不开他! 江聿修瞬间恢复了自信,整理领带:“行,为了江氏,我可以勉为其难去哄哄她。” 但如果顾陌太过分,他绝对扭头就走。 然而江聿修刚冲出去,就被守在外面的一群记者们堵住了。 “江总,请问您对江氏破产有什么看法?江氏破产您要负全责吗?” “听说您为了小三赶走顾总,现在后悔吗?” “看到顾总现在创立的新锐科技,你有什么想法?” “请问顾总是否一直为了你在藏拙?江氏有现在是否全是顾总的功劳?” “阮小姐是小三吗?你觉得自己是渣男吗?” “你和顾总还有望复合吗?” 江聿修脸色铁青,推开记者就往车里钻。 结果一拧钥匙—— 却发现油箱是空的。 远处的大屏幕上,正播放着新锐科技的广告,顾陌优雅自信的脸庞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江聿修心态有些崩溃了。 他感觉自己也失去了一切。 而顾陌,才刚刚开始她的时代。 不,只要他得到了顾陌的原谅,是属于他的时代,才刚刚开始。 江聿修摇下车窗,面对镜头,突然笑了。 “各位误会了。” 他整理领带,露出标志性的霸总笑容,“顾陌只是跟我闹别扭而已,我们的关系,不是外界揣测的的那样。” 记者们面面相觑。 “我们感情很好。” 江聿修自信满满,“很快你们就会看到,新锐科技和江氏的战略合作。” 记者们,“……” 全世界都看得出来,顾陌和江聿修彻底翻脸了,江聿修怎么还这么自信? “我现在就去找她,不信你们看看,只要我肯低头向她道歉,她一定会原谅我的!” 说完,他掏出手机拨打顾陌的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拨打了好几次,都是这样,江聿修顿时明白,自己被顾陌拉黑了。 这次顾陌的火气确实是大了些,不过没关系,他会安抚好顾陌的。 江聿修直接打车去了新锐科技,站在新锐科技大厦前台,他如之前那次一般,倨傲地敲了敲桌子:“我找顾陌。” 前台小姐看到是她,都差点翻白眼了,但还是礼貌的问:“请问您预约了吗?如果没有的话,请你先预约排队哦。” 第3553章 总裁对我过河拆桥了(50)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让我排队预约?我是江聿修!” 江聿修觉得自己被羞辱了,很生气,拔高音量,“是顾陌的未婚夫!我见她还需要排队?” 将来等他追回了顾陌,整个新锐科技都是他的,他就是新锐的主人! 这个该死的没有眼力见儿的前台,他一定要开了! 前台指了指旁边:“无论您是谁,到了新锐科技,都是一样的,你看看那些人,哪个身份不比你你还?不也照样排队等预约?你要见顾总,就老老实实预约排队吧。” 江聿修这才发现,等候区坐着十几位商业大佬—— 互联网巨头、地产大亨、甚至还有两位部长秘书…… 全都老老实实拿着号码牌! 互联网巨头看到他,还笑眯眯打招呼:“小江啊,你也来求合作?排队吧,我都等俩小时了。” 江聿修:“……” 新锐科技现在的发展势头,远远比他想象中的更猛。 江聿修没见到顾陌,反而跑去外面喝了不少酒,最后才浑浑噩噩的回家。 等他醉醺醺地打开家门,迎面撞上三把黑洞洞的枪口。 “江聿修,你涉嫌商业欺诈、挪用公款、行贿受贿,现依法对你进行拘传,这是逮捕令。” 警察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随后金属手铐“咔嗒”扣上手腕时,江聿修第一反应竟是冷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你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他可是新锐科技未来的主人! “无论你是谁,你违法犯罪了,我们都有权利逮捕你。” 江聿修被粗暴的押上了警车,却看到了同样被押在车上正大喊大叫的阮溪。 “你们搞错了!我怎么可能是间谍?!我不是!快放开我!” 阮溪脸色扭曲,妆容花的像个调色盘,狼狈不已。 警察说道:“阮小姐,你多次接触境外人员,窃取商业机密,我们是依法带你回去接受调查,请你配合。” “我不是我没有!” 阮溪慌得一批,看到江聿修,立刻可怜巴巴的说道:“聿修!你快告诉他们!我怎么可能是间谍!我不是啊!” 江聿修还没开口,警察就说道:“阮小姐,你去年三次私自拷贝江氏军工合作项目资料,上个月还接触过A国情报人员汉森……” 什么情报人员?什么汉森? 阮溪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上个月确实接触过一个叫汉森的男人,对方对她表现出了很大的兴趣。 可…… “那是同学聚会!” 阮溪尖叫,“汉森是我同学!” “他有A国军方背景,且成功从你的手上拿到了不少情报。” 阮溪,“……!?” 那关她什么事?她又不知道对方有这样的身份背景! 不管阮溪承不承认知不知情,她的所作所为,确实是泄密了。 江聿修听到警察这些话,瞳孔也是骤缩——那些他曾经觉得阮溪那些“可爱”的小任性:非要看他电脑、缠着他讲工作趣闻、甚至偷偷翻他公文包…… 不怀疑还好,一怀疑,也越看阮溪越像是间谍。 “你这个贱人,你竟然窃取江氏的情报!” 而且还是军工合作项目的,这就不只是商业间谍那么简单了! 阮溪,“……!?” 不是,她还真的很冤枉啊,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两人之后面临的就是各种审问,然后是关押。 被关押的日子,简直度日如年。 江聿修以前从没想过,自己会沦落到和诈骗犯、小偷关在一起。 而且他在里面还处于食物链的最底层。 “哟,这不是江总吗?“ 同监室的混混笑嘻嘻地凑过来,“听说您未婚妻现在可是科技女王了?你咋混到坐牢了呢?” 江聿修沉默。 “怎么,后悔了?” “闭嘴!”江聿修一拳挥过去。 结果被按在地上摩擦。 曾经呼风唤雨的江总,目空一切的霸总,现在连个混混都打不过。 一年后,两人才被释放。 走出看守所时,刺眼的阳光让江聿修眯起眼,等江聿修适应了阳光,看到眼前的一切,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街道上飞驰而过的汽车没有驾驶员,商场橱窗里机器人正在整理货架,连路边卖煎饼的大妈都戴着全息投影眼镜收钱。 “这……这是什么情况?”他以为自己坐了一年牢出来,就穿越了,不可置信的拦住了路人询问。 对方像看原始人似的打量他:“新锐科技的无人驾驶和AI零售啊,都普及三个月了,你才知道啊?” 江聿修表情呆滞。 此时,街边的广告屏上正在播放新闻: 【新锐科技“星火”系统上线,全国电网效率提升300%】 【顾陌团队突破可控核聚变,能源价格暴跌】 【原江氏大厦更名“新锐双子塔”,今日揭牌】 阮溪也呆呆地看着屏幕:“这才过了一年……怎么感觉像过了六十年?” 江聿修没说话。 他曾经最看不起的女人,正在改变世界。 而他,连旁观者都算不上。 他脑子有些发蒙,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浑浑噩噩的飘着。 阮溪拉了拉他的袖子:“聿修,我们现在去哪?” 这样的世界,让阮溪也有些害怕,想要在江聿修身上寻找一点安全感。 江聿修甩开她:“别碰我。” 他最后看了一眼大屏幕上顾陌的身影,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 阮溪在身后尖叫:“江聿修!你就这么不管我了?!” 江聿修没有回头。 雨开始下了。 江聿修站在新锐科技园区外,看着虹膜识别门禁上闪烁的红光。 “识别失败。”机械女音冰冷宣告。 此时保安走过来,见他立在那里一动不动,提醒:“先生,请你别挡道。” 江聿修抬头,望向玻璃幕墙后灯火通明的实验室,仿佛能看到顾陌的身影被一群活着就已经上了教科书的人簇拥着,他们正在讨论着他完全听不懂的高科技实验…… 那么近,那么远。 江聿修最后又离开了新锐科技,他回到了江家别墅。 江家别墅也早就被查封了。 第3554章 总裁对我过河拆桥了(51) 江家别墅也早就被查封了。 虽然那时候别墅已经在阮溪名下了,但阮溪现在不是商业间谍吗吗?她名下的所有财产也被没收了。 两个人现在是真的一无所有了,而且江聿修在牢里的时候身体的各种后遗症爆发,他现在肢体不协调,嘴歪眼斜,走路一瘸一拐,像个脑瘫患儿。 就连说话,他现在吐字都吐不清楚。 这一次,不会再有一个顾陌站出来,拯救江家,拯救江聿修了。 而阮溪离开江聿修,也不会再有什么“苦衷”了。 阮溪想要去找顾俊,顾俊曾经那么喜欢她,如果她向顾俊低头,顾俊一定会怜惜她的 阮溪掏出手机,这部老旧的智能机是监狱还给她的,里面空空如也,连一张照片都没留下。 她颤抖着手指输入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却只听到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她不信邪地又拨了几次,结果都一样。 阮溪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却比不上心里的愤怒。“好你个顾俊,居然连号码都换了!” 她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当初是谁追在我屁股后面,发誓会永远爱我的,男人果然都是骗子!” 阮溪站在路边,翻遍了所有社交软件。 顾俊的账号要么注销了,要么设置了隐私权限。 最后,她在一个不常联系的朋友圈里,看到了一张模糊的合照——顾俊西装笔挺地站在一个穿着婚纱的女人身边,背景是某个欧洲教堂。 “顾俊结婚了?”阮溪的瞳孔猛地收缩,胸口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 她放大了照片,顾俊的笑容刺痛了她的眼睛。那个曾经对她百依百顺,说会爱她一辈子的男人,竟然在她服刑期间结婚了? “呵,顾俊,你以为我稀罕你吗?” 感觉到自尊心受挫的阮溪冷笑了一声,倔强清高的将手机锁屏了。 然而她的手指却不受控制地发抖。 她原本计划出狱后直接去找顾俊,那个曾经爱她如命的男人一定会收留她。 现在这条路彻底断了。 顾俊已经结婚了,并且因为工作常年在国外,他所有的联系方式也都换了,阮溪根本联系不上他。 除非阮溪能出国,可她现在这种情况,拿什么出国? 没想到顾俊竟然也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从今以后,我阮溪会彻底的忘记你!顾俊,你再也不能得到我了!” 这些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是爱! 阮溪站在烈日下,汗水浸湿了后背。 她突然想起她的男闺蜜阿盛。 虽然阿盛一直说他是她的男闺蜜,但她知道,阿盛其实一直很喜欢她,只不过因为怕贸然告白会连她男闺蜜都做不成,所以从来没有戳破这份感情。 而她也一直利用阿盛对自己的感情,很多她不方便去干的事、说的话,都会让阿盛去代劳。 坐牢这一年,也只有阿盛定期来看她,还承诺会照顾她的父母和孩子。 “阿盛一定会帮我的。” 阮溪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拨通了阿盛的电话。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冰冷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为什么连阿盛的电话她也无法打通?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阮溪咬了咬嘴唇,拦了辆出租车直奔父母家。 当出租车停在那栋破旧的老式小区前时,阮溪皱起了眉头。 小区楼道里堆满了杂物,墙壁上满是涂鸦,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 这是阮家破产后,父母租住的房子。 她爬上五楼,敲响了家门。 门开了一条缝,阮母苍老的面容出现在门缝中,眼神从惊讶迅速转为复杂。 “妈,我回来了。”阮溪挤出一个笑容。 阮母沉默了几秒,才缓缓拉开门。 屋内比阮溪想象的还要糟糕——家具陈旧破损,地板上满是玩具和小宝的涂鸦,餐桌上堆着没洗的碗筷。 阮溪环顾四周,“妈,小宝呢?” “上学去了。”阮母的声音沙哑,“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我们也没听到消息。” 阮溪放下包,直接走向冰箱,里面只有几颗蔫掉的青菜和半盒牛奶,其余也没什么吃的。 阮溪顿时有些不满了。 “阿盛呢?他不是答应照顾你们吗?家里怎么变成这样了?” 阮母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别提那个白眼狼!刚开始几个月还来看看我们,后来嫌小宝太闹,嫌我们老两口麻烦,连电话都不接了!” 阮母咳嗽了几声,“这一年都是我们在带小宝,你那孩子……” 话音未落,门被猛地推开,一个八九岁左右的男孩冲了进来,浑身脏兮兮的,手里挥舞着一根木棍。 “外婆!我把楼下王奶奶的花盆打碎了!她追不上我!” 男孩得意地大喊,完全没注意到站在客厅里的阮溪。 “小宝!”阮溪喊道。 男孩这才转过头,看了阮溪一眼,又继续对阮母说:“外婆,我饿了!我要吃炸鸡!” 阮溪身为他的妈妈,没让他过上好日子就算了,还坐牢,让他被其他小朋友嘲笑,让他丢尽了人,他现在根本不想认阮溪, 阮母疲惫地叹了口气:“家里没钱买炸鸡,外婆给你煮面条好不好?” “不要!我就要炸鸡!” 小宝开始在地上打滚,尖叫声刺耳得让阮溪皱眉。 “这孩子被惯坏了。” 阮父从卧室走出来,比阮溪记忆中苍老了十岁不止,背驼得厉害,“阮溪,既然你回来了,就把孩子带走吧,我们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了,就想过几天清净日子。” 阮溪看着撒泼的儿子和衰老的父母,突然意识到自己无处可去。 “爸妈,让我先住下吧,我会找工作,会赚钱养家的。” 阮父阮母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怀疑。 “你?工作?” 阮父冷笑,“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脚踏实地工作过?” 连当初江聿修破产,她自己抛弃江聿修不告而别,都把锅甩在他这个当爸的身上。 阮溪感到一阵尴尬,但她别无选择。“这次是真的,爸,我……我已经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了。“ 第3555章 总裁对我过河拆桥了(52) 最终,阮父长叹一口气,点了点头。 阮母默默走向厨房,开始准备晚餐。 就这样,阮溪开始了她在父母家的新生活。 第二天一早,阮溪就“出门找工作”了。 她精心打扮了一番,穿上仅剩的一件像样的连衣裙,涂了口红,看起来完全不像刚出狱的人。 “妈,给我点钱坐车。”临出门前,她向阮母伸出手。 阮母皱眉:“你昨天不是还有出狱给的路费吗?” “那点钱哪够啊!”阮溪不耐烦地说,“找工作要打印简历,要吃饭,要交通费,你们不会连这点钱都舍不得吧?” 阮父从钱包里抽出两张皱巴巴的百元钞:“这是最后的了,你省着点用,别大手大脚的,我们家可不是以前了。” 阮溪一把抓过钱,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没有去任何招聘会或公司,而是直奔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街。 站在奢侈品店橱窗前,阮溪恍惚看到了过去的自己——手提名牌包,身穿当季新款,有各种各样优秀的男人追在她的屁股后面,想要宠她爱她。 “小姐,需要帮忙吗?”店员礼貌的询问将她拉回现实。 阮溪摇摇头,转身走进一家高档咖啡厅,点了一杯最便宜的美式咖啡。 她坐在窗边,翻看着手机里残存的联系人。 一个名字引起了她的注意——林妍,她曾经的闺蜜,家境优渥。 阮溪犹豫了一下,拨通了电话。 “喂?”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妍妍,是我,阮溪。”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愉快。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阮溪?你出狱了?” “嗯,昨天刚出来。”阮溪感到一阵难堪,但很快调整情绪,“好久不见了,要不要出来喝杯咖啡?我在星耀广场这边。” 又是一阵沉默,“抱歉啊,我今天很忙。改天吧。” 林妍的语气冷淡而疏远。 “妍妍,其实我……” 阮溪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她盯着手机屏幕,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势利眼!” 她低声咒骂,“知道我落魄了,连见都不愿见了?以前追在我屁股后面的时候呢?” 咖啡厅的玻璃映出她扭曲的表情,阮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打开求职网站,随意投了几份简历,然后开始刷社交媒体消磨时间。 下午三点,她走进一家美容院,用剩下的钱做了个最便宜的护理。 晚上七点,她回到父母家,一脸疲惫。 “怎么样?有面试吗?” 阮母问道,桌上摆着简单的两菜一汤。 阮溪摇摇头:“现在工作太难找了,我明天继续。” 她看了一眼狼吞虎咽的小宝,“这孩子怎么吃饭这么没规矩?” 小宝以前可不是这样的,爸妈都是怎么教孩子的? “你不在的这一年,我们管不住他。” 阮父叹气,“明天你去接他放学吧,老师天天告状,说他在学校不好好学习,还影响其他同学,不是跟同学打架就是逃课。” 阮溪却是没说话。 以前这个孩子是她的指望和退路,因为这是江聿修的孩子。 现在……这个孩子完全就是她的累赘,她也不想管。 第二天,同样的戏码再次上演。 阮溪早出晚归,实际上大部分时间都在商场闲逛,偶尔假装去面试。 三天过去,父母给的钱花光了,她开始变卖自己仅剩的几样首饰。 一周后的下午,阮溪正在一家高档餐厅用最后的钱吃午餐,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林妍,正和几个衣着光鲜的女人谈笑风生。 阮溪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满脸笑意的打招呼,“妍妍,好巧啊!” 林妍抬头,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阮溪?你怎么在这里?” 她可不想和阮溪这种有案底的人深交了,免得让自己也被人嘲笑。 谁知道阮溪竟然找了过来。 “我刚好路过,看到你就过来打个招呼。” 阮溪故作轻松地说,目光扫过桌上精致的餐点和女人们的名牌包。 “哦……” 林妍尴尬地看了看同伴,“这是阮溪,我以前的……朋友。” 有人礼貌而冷淡地点头,有人则嗤笑了一声,“谁不认识她啊,能和顾总抢男人的女人,也就只此她一个了……” 气氛一时凝固,阮溪却不敢生气,厚着脸皮说:“妍妍,我最近在找工作,听说你老公公司正在招人?” 林妍的表情变得警惕:“这个……我不太清楚他公司的事。” 开玩笑,阮溪和江聿修的事当初可是闹得沸沸扬扬,她敢把阮溪往自己老公身边安排吗? 她又不是想离婚了。 “妍妍,能不能帮我问问?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阮溪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哀求。 林妍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这是我认识的一个猎头,你可以联系她试试。” 她明显想尽快结束这场对话。 阮溪接过名片,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妍妍,其实我最近手头有点紧,能不能……” “抱歉,我们正在谈事情。”林妍打断她,语气冰冷,“阮溪,我们改天再聊吧。” 被当众拒绝的羞辱感让阮溪的脸涨得通红。 她转身离开餐厅,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都是些势利小人!” 她咬牙切齿地咒骂,“等我翻身了,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巴结我!”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阮溪没好气地接起电话。 “是阮溪女士吗?我是林妍介绍的李经理。”电话那头传来职业化的女声,“听说您在找工作?我们这边有个项目助理的职位,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 阮溪的眼睛亮了起来:“当然有兴趣!” “那明天上午十点,能来公司面试吗?地址我发您短信。” 挂断电话,阮溪的心情瞬间由阴转晴。 看吧,天无绝人之路! 她得意地想,林妍那女人还算有点良心。 第二天,阮溪精心打扮前往面试。 公司位于一栋普通的写字楼,规模不大,但看起来还算正规。 面试出奇地顺利,李经理对她的简历很满意,尤其是她漂亮的学历。 第3556章 总裁对我过河拆桥了(53) 且李经理似乎完全没有怀疑过她的学历是假的。 “这个职位月薪八千,试用期三个月,转正后一万二。"” 李经理微笑着说,“您觉得怎么样?” 如果是以前,一个月一万多,阮溪根本看不上。 但现在她已经没有太多的选择了。 “很不错,这个工作很适合我!” “太好了!” 李经理拍手,“不过有个小问题……这个项目是与国外公司合作的,需要员工缴纳五万元的保证金,确保不会泄露商业机密。离职时会全额退还。” 阮溪的心沉了下去:“五万?我现在没这么多钱……” “理解理解。” 李经理和蔼地说,“这样吧,您先交一万定金,剩下的可以分期,明天带钱来签合同,下周就能上班了。” 离开公司后,阮溪既兴奋又焦虑。 一万块,她去哪弄这一万块? 回到家,阮溪发现父母不在,只有小宝在看电视。 她走进父母的卧室,目光落在床头柜的抽屉上。 她知道父母有把值钱的东西放在那里的习惯。 “爸妈,我只是借用一下……”她对自己说,“等我发了工资就还给他们,我是你们唯一的女儿,我不会不管你们的……” 抽屉没锁,阮溪颤抖着手把里面值钱的金首饰全都拿了出来。 这些是阮母唯一留下来的值钱的首饰了,拿去金店还能换不少钱。 第二天一早,阮溪告诉父母她找到工作了,需要一些钱置装和交通费。 阮父狐疑地看着她,但还是给了她五百元。 “谢谢爸,等我发工资了一定好好孝敬你们。” 阮溪拿着首饰到金店换了钱,准时来到公司,交了一万元定金,签了合同。 李经理热情地欢迎她加入团队,告诉她下周一正式上班。 周末,阮溪破天荒地主动做家务,陪小宝玩,对父母嘘寒问暖。 她甚至开始规划第一个月的工资要怎么花——首先肯定是要先给自己买几件像样的衣服、然后是护肤品…… 周一早晨,阮溪精神抖擞地前往公司,却发现写字楼前围着一群人,还有警车停在那里。 “怎么回事?”她拉住一个围观者问道。 “听说这家公司是诈骗团伙,今天凌晨被端了。”那人说,“骗了不少人的钱呢!” 阮溪如遭雷击,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她的一万元……就这样没了? 她颤抖着掏出手机打给李经理,电话已关机。 所有联系方式都失效了,就像这家公司从未存在过一样。 阮溪失魂落魄地回到家,父母正在吃午饭。 “怎么回来了?不是上班了吗?”阮父问道。 “公司……公司临时调整,下午才去。”阮溪机械地回答,躲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一万元没了,工作也没了,她阮溪的人生难道就这样了吗? 很快阮母就发现阮溪把她的金首饰拿走的事。 她质问阮溪,“你是不是把我柜子里的首饰拿走了?那可是我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了,是我和你爸以后得保障!你快把首饰还回来!” 阮溪一开始不承认,后来见阮母一直逼问自己,也烦了。 “我都说了我最近找工作要花钱,这都是必要的投资,你们当父母的不应该支持一下吗?以后你们养老还不得靠我?” 阮溪理直气壮。 阮母问:“那你的工作呢?你找了吗?” “我……我……” 阮母一看她的反应,就知道她这几天都在骗人。 “我就说你不可能老老实实的找工作上班的!你连你自己爸妈都骗!” “你们就这么不相信自己女儿?大不了等我嫁入豪门,十倍还给你们!” “你连脚踏实地找工作都不去,还整天做白日梦!”阮母气得浑身发抖,“有钱人哪个不是人精?就你这点小聪明,你以为你能骗到他们?” 阮母又不是没当过有钱人,虽然阮家有钱的时候也不算什么豪门,只是有钱,但她清楚有钱人的心态。 这世上不是所有有钱人都是江聿修那样的。 而江聿修已经为他的愚蠢付出了代价,现在上流社会谁不把他当成反面教材? “好了妈,你能不能再说这些废话了,” 阮溪猛地推开门,“我阮溪生来就是人间富贵花!绝不可能过普通人的日子!佴等着瞧吧,我一定会如愿以偿的!“ 砰的一声甩上门,阮溪的胸口剧烈起伏。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已经不年轻了,她要过好日子,她要嫁给有钱人。 阮溪开始另辟蹊径。 她扫了一辆共享电瓶车,朝城东富豪区驶去。 接下来的两个月,阮溪每天都开着扫来的电瓶车,故意去撞那些豪车,做着灰姑娘撞一撞就能和霸总相爱的美梦。 次数多了,她也总结出了一套完整的方法论:车速控制在20码左右,撞击角度要精准——既要看起来像意外,又不能真的伤到自己。 最佳目标是那些配备智能防撞系统的车型,这种车会自动刹车,减少冲击力。 前几次她撞的车,车窗打开,结果都不是霸总,而是老总。 老总阮溪也不嫌弃,但人家嫌弃她,一眼看穿她那些小心思,但也懒得跟她计较车子被撞的事,连钱都没有让她赔。 因为没有付出代价,这助长了阮溪通过这种行为达到目的的决心。 虽然一次两次都没有成功,但阮溪是个坚韧的女孩子,不会轻言放弃,所以继续在路上寻找豪车……哦不,寻找真爱。 “今天一定要遇到个年轻的……!” 阮溪在心里祈祷。 上午九点整,阮溪潜伏在富豪区通往商业中心的必经之路上。 这里的红绿灯时长刚好45秒,足够她锁定目标并“制造意外。 一辆、两辆…… 阮溪挑剔地筛选着。 普通的奔驰宝马已经入不了她的眼,至少要迈凯伦或者阿斯顿马丁这个级别…… 突然,一辆哑光黑的兰博基尼Urus缓缓驶来。 阮溪的眼睛瞬间亮了——这辆车不仅价值近千万,更关键的是,车头安装了新锐科技顶配的的智能系统,挡风玻璃上闪烁着高科技的蓝光。 “就是它了!” 第3557章 总裁对我过河拆桥了(54) 阮溪心跳加速,这绝对是某个科技新贵的座驾。 这个行业的人都有一个特性:年轻。 她迅速调整电瓶车方向,装作低头看手机的样子,实则用余光锁定目标 三、二、一…… “砰!” 电瓶车的前轮精准地撞上了豪车的左前门,阮溪早有准备,在碰撞瞬间轻巧地跳下车,任由电瓶车倒地。 她自己则“不小心”的摔倒在豪车旁,摆出一个既狼狈又不失美感的姿势——这是她练习了二十多次的成果。 “啊!”阮溪惊叫一声, 这次比预想的撞击力度大得多。 阮溪膝盖擦破了一点皮,既显得真实,又并没有造成重伤。 “啊,好痛啊……” 阮溪立刻进入状态,刻意压低声线,让惊呼听起来柔弱又可怜。 她的眼眶瞬间蓄满泪水,嘴唇颤抖着,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像只受伤的小鹿。 同时,她不着痕迹的迅速检查自己的着装:白色连衣裙弄脏,长发披散得恰到好处,膝盖上那道昨天特意没处理的擦伤此刻也显得格外楚楚动人。 前几次失败后,阮溪总结出了经验:不能撞得太狠,否则容易真的受伤;也不能太轻,否则引不起注意,力度要刚好够让车主心疼车,又心疼她。 今天她就撞得很完美。 按照剧本,这时候豪车主人应该惊慌地下车查看,关切地询问她是否受伤,然后她就可以抬头露出那张精心化妆过的脸…… 豪车主人就会被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打动,亲自扶她起来,甚至送她去医院…… 之后的故事就顺理成章了。 然而,兰博基尼纹丝不动。 车窗依然紧闭,连引擎都没熄火。 “怎么回事?” 阮溪心里打鼓,偷偷抬眼瞄了一下。 透过深色车膜,她隐约看到驾驶座是个穿西装的男人——应该是司机,而后排坐着一个人影,看不清男女。 “难道力度不够?”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男声从头顶传来,“小姐,你没事吧?” 阮溪心中一喜——成功了! 但抬头看到的是是司机,不是车主,阮溪的笑容又僵了一秒,立刻调整回可怜模式:“我、我没事……就是膝盖好疼……” 她故意用手去碰擦伤处,倒吸一口冷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辆车太贵了,我赔不起……” 她边说边用余光瞄向车内,但隐私玻璃让她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她以为司机再怎么样也会让她上车,送她去医院。 这样她就有机会和车里的人接触了。 谁知道司机说:“没关系,我们老板说了,不要你赔,你走吧。” 然后上车了。 阮溪,“……??” 不是,这是个正常人撞了人之后的反应? 什么叫不要她赔?这是赔不赔的事吗? 眼看车子引擎发动,阮溪赶紧捂着膝盖,艰难地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车旁,轻轻敲了敲后座的车窗。 “对、对不起……”她用最柔弱的声音说道,“我不是故意的,您没事吧?” 车窗没反应。 阮溪咬了咬牙,突然“脚下一软”,整个人扑在了车门上。 “啊!我的脚好像扭伤了……” 驾驶座的车窗降下一条缝,司机冷漠的声音传来:“小姐,我们不是已经不要你赔了吗?你还要这样?” 阮溪咬牙,“你们怎么这样,我人都受伤了……” 司机,“那你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要让我们赔?” 阮溪,“……我没说让你们赔,但你们撞了我,我受伤了,你们至少要送我去医院吧?” 司机,“小姐,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之前说的话也不算数了,我们已经调取了行车记录仪,您涉嫌故意碰撞,请赔偿维修费用。” 阮溪如遭雷击,这和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什么故意碰撞?你在说什么啊!” 阮溪换上一副委屈的表情,“明明是你们突然变道,我一个女孩子怎么会做这种事?” “行车记录仪显示你在距离我们50米处就开始调整方向,全程低头不看路。” 司机的声音毫无感情,“后视镜和车门受损,初步估算维修费约十二万元,请问你是现金还是转账?” 十二万?!阮溪腿一软,这次不是装的,是真的要站不住了。 前几次那些老总不是都摆摆手说算了吗?这个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你、你开玩笑吧?就这点刮痕要12万?”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且带上了真实的哭腔,“我只是个普通人,你们这不是要逼死我吗?” 她越说越激动,索性拍打起车窗来:像个倔强不为金钱富贵折腰的小白花。 “有钱了不起啊?开豪车就能欺负普通人吗?我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负得起责吗?” 司机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路口的监控摄像头:“或者你需要我们报交警,调取监控确认责任吗?” 阮溪的语气顿时有些不足了。 “我、我知道是我的错,可是……可是我妈妈还在医院,我真的是没办法了才骑车这么急……” “那你的意思就是不想赔了?” 阮溪,“你们这是在狮子大开口,受伤的是我,你们凭什么还要我赔钱?我就算是一年到头不吃不喝,也赚不了十二万。” 这番动静已经引来了路人围观。 有人开始拍照,有人指指点点。 阮溪见状更加来劲,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大家都来评评理啊,我不小心碰到了他们的车,他们就要我赔十几万,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一个拎着菜篮的大妈果然露出同情的神色:“小伙子,人家小姑娘也不容易,你至于这么过分吗?” “就是,这么有钱还在乎这点修车钱,为难普通人?”另一个围观者帮腔道。 “就蹭了点痕迹,就要十二万,这也太狠了吧?” “开豪车了不起啊?开豪车就可以看不起普通人吗?” 舆论站在了阮溪这边,阮溪心中暗喜,低头抹泪,嘴角却悄悄上扬。 这招她屡试不爽——在公众场合,富豪们最怕被扣上“为富不仁”的帽子。 第3558章 总裁对我过河拆桥了(55) 阮溪再接再厉,直接扑到后排车窗上,边哭边敲:“求求您行行好……我妈妈还生病住院……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需要我报警处理吗?”司机突然问后座,显然是在询问雇主的意见。 阮溪听了这话,猛地抬头,眼泪都吓回去了:“不、不报警!” 她可不想再进警局了。 僵持间,越来越多路人围过来。 阮溪仍旧想着利用舆论能拿捏这个车主。 就算今天不能认识这个车子,至少这下车主不可能坚持索赔了,说不定还会给她一笔“封口费。” “怎么回事啊?怎么堵起来了?” “好像是这女的撞了豪车,车主让她赔钱。” “这可是豪车啊,稍微刮一下普通人一年工资就没了……” “豪车就不该上路,这不是害人吗?” 一闹起来,围观过来的人就多,视频发到了网上,不明真相的网友们一开始还以为是普通人不小心开车撞到了豪车,豪车车主毫无格局索赔普通人。 “能不能给这些豪车单独开条道,我这种穷人稍有闪失就倾家荡产[流泪][流泪][流泪]” “你只要规规矩矩开车,是不会有问题的,哪怕出事故也不会是你的责任,不要把自己的错怪在人家车贵,豪车怎么就不能上路?你一年收入大几千万你的消费水平也会随之上去。” 围观群众的议论声纷纷传入阮溪耳中,她适时地抽泣两声。 就在这时,一直紧闭的后车窗突然降下了一半。 阮溪心跳加速——终于要见到正主了! 她迅速整理头发,摆出最惹人怜爱的表情望过去,准备给这位“金主”留下深刻印象。 然而,当车窗完全降下,露出里面那张冷若冰霜的精致面孔时,阮溪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顾、顾陌?!” 车内的女人一身剪裁利落的深灰色西装,乌黑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正用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阮溪。 不是顾陌是谁? 怎么会是顾陌呢? “阮小姐。”顾陌的声音淡淡的,“以前碰瓷人,现在怎么碰瓷车了?你是对我有什么特殊兴趣吗?” 阮溪如坠冰窟,尴尬又难堪。 “我没有碰瓷,是你们开车不长眼睛先撞了我!顾陌你不要看不起人!” 顾陌勾了勾嘴角:“是吗?那你知道这辆车有360度无死角录像功能吗?需要我把你过去十分钟的表演放给大家看吗?或者……” 顾陌语气顿了顿,“需要我调取附近所有监控吗?或者直接打电话问问那些被你撞过的车主?李总、王董、赵会长……他们应该都对你印象深刻。” 围观人群爆发出一阵哗然,已经有人认出了顾陌。 “是新锐科技的顾总!” “顾总怎么可能故意撞人?她的车肯定都安装了新锐科技研究设计的顶配安全系统。” “我刚才看见了,就是这女的碰瓷。” “没想到年纪轻轻的居然就干这么缺德的事,快拍下来发网上!让大家都认识认识这个女人,免得以后被她讹诈!” 人群中窃窃私语,有人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个专业碰瓷的啊!要不是顾总说,我们还不知道呢。” “我刚才还同情她呢,差点被骗了!” 阮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顾陌怎么会知道她每天都在这里碰瓷的事? 曾经阮溪以为自己是胜利者,因为顾陌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男人,一直对她念念不忘。 然而最后顾陌却果断放手,不要江聿修就算了,还让江聿修一无所有,一下让她的自以为是成了一场笑话。 现在她当然不想自己最不堪的一面被顾陌知道。 然而顾陌知道了,还用一种看似平淡的表情无声的嘲讽她,仿佛她是个跳梁小丑。 阮溪此刻看到无数手机对准自己,听到快门声此起彼伏,心里也拔凉拔凉的。 完了,全完了! 她浑身颤抖,却又听顾陌说道: “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 顾陌的声音将阮溪拉回现实,“第一,照价赔偿;第二,我现在就报警,让警方调取沿途监控,看看你这两个月都在干什么。” 阮溪感到无数手机像是化身为无数把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我、我不是,我没有,这真的是一个意外,大不了我不要你负责了,你何必这么咄咄逼人?” 她徒劳地想要辩解,但声音淹没在众人的议论声中。 顾陌对司机点点头:“报警处理吧,顺便把之前的监控记录一起交给警方。” 她看向阮溪,眼神中带着几分冰冷,“阮小姐,成年人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 阮溪见顾陌真的报警,慌了。 “顾陌,你放过我不行吗?我已经被你害到这个地步了,完全不能给你造成威胁了,你为什么非要把我往死里逼?” 顾陌呵呵一笑。 没出事之前:道路是我家,霸总随便我碰瓷。 出事后:泣不成声,我们都在用力的活着。 这个世界不该谁弱谁有理,成年人,凭什么别人为她的错误买单? 警笛声由远及近,阮溪双腿发软。 她的好运气用完了,这一次,没有人会再放过她了。 当交警到来,询问事情经过时,围观群众中突然有人大喊:“我想起来了,她上周在金融街也撞了一辆宾利!视频我都拍下来了!” 另一个声音接道:“对对对,我也见过她,在星河湾小区门口,专挑豪车撞!” 证据和证人一个接一个冒出来,阮溪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某短视频平台上,#拜金女专业碰瓷豪车#的话题已经冲上热搜,评论区一片哗然: “卧槽!这不是我上次在CBD看到那个撞宝马的女的吗?当时还觉得她可怜来着!” “专业碰瓷二十年啊这是!” “建议查查她是不是诈骗惯犯!” “看这模样长得挺清纯的,有手有脚也没有残疾,怎么干这种事?” 警车带走了阮溪,顾陌的豪车也缓缓驶离。 第3559章 总裁对我过河拆桥了(56) 围观人群渐渐散去,只剩那辆倒在地上的共享电瓶车,和阮溪破碎的豪门美梦。 阮溪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个世界对她的恶意怎么会这么大? 最后,阮溪又被拘留了好几天才放出来。 阮父阮母知道她做的事,苦口婆心的劝她以后脚踏实地的生活,不要再想着过去那些事了。 他们都已经接受了现实,阮溪又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但阮溪还真接受不了,她依旧在寻找着机会。 只是她寻找的机会,不是靠自己的努力过上好日子的机会,而是找个有钱的女人。 她从来没有想过靠自己,因为靠自己太累了,而她只想躺平,过舒服的人生。 躺平也不是什么错,但她偏偏又没有躺平的条件,所以只能剑走偏锋。 而阮溪对男人的条件,也越降越低,到最后已经剩下只要是个有钱的男人就行了。 对方年纪大不大,有没有家庭她都不在乎了。 很快,阮溪就收到了一个有钱人递出来的包养橄榄枝。 那时候她在改变了碰瓷有钱人的方式,转而去高档会所当服务生,给自己立了一个凄楚可怜的人设——好赌的爸、生病的妈、耀祖的弟弟和坚强的她。 这样屡见不鲜的人设,总会有男人怜爱的 果然,阮溪干了一周,一个地产大亨就看中了她,开出了令人难以拒绝的条件——每月十万零花钱,市中心豪宅随便住,名牌包随便买。 阮溪答应了,她需要钱,需要落脚的地方,更需要向所有人证明,她阮溪就算跌到谷底,也能活得光鲜亮丽。 所以,阮溪迫不及待的就住到了一个朱总为她租的小公寓里面,开始谋划着挤掉原配,然后自己转正,登堂入室了。 所以说,女人要是想往上爬,还是有捷径可走的,只是看你能不能过得去心里那一关,愿不愿意低这个头。 她以前就是太清高了,否则哪里会被顾陌害到这个地步? 阮溪还是有些手段的,这个有钱人对她很是稀罕,极尽所能的满足阮溪的一切要求。 阮溪开始高调起来,朋友圈都是自己另一半很宠自己、自己很幸福、很富有的动态。 甚至她觉得自己比顾陌更加的幸福。 顾陌除了有钱有地位有公司以外,还有什么?根本就没有男人敢要她。 没有男人要的女人,人生是最失败的。 而等她成为了这个男人的妻子,她就会以胜利者的姿态,再次站到顾陌的面前,让顾陌知道一个女人真正的成功是什么样子的。 阮溪站在落地镜前,慢条斯理地往脖子上戴着那条价值六位数的钻石项链。镜中的她妆容精致,身穿真丝睡袍,身后是能俯瞰整个城市夜景的豪华公寓。 “宝贝,快过来。” 床上的朱总拍了拍身边的空位,他五十多岁的脸上堆着油腻的笑容,浴袍半敞露出花白的胸毛。 阮溪强忍着恶心,挤出一个甜腻的笑:“来了,亲爱的。” “今天表现不错,给你加零花钱。” 事后,朱总心满意足地系着皮带,随手写了张支票扔在床头。 阮溪假装惊喜地接过,心里却计算着这个月已经是他第三次说“加零花钱”,实际上金额一次比一次少。 她太清楚这些有钱男人的把戏了,先用糖衣炮弹把你砸晕,等新鲜感过了,就开始慢慢收紧钱袋。 “谢谢亲爱的……” 她娇滴滴地说,同时悄悄拿起手机,看到一条新消息:【明天下午三点,老地方见。——江聿修】 阮溪的手指微微发抖。江聿修约她干什么? 阮溪不知道的是,在她被朱总包养的时候,这个朱总的老婆,也包养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就是江聿修。 江聿修现在这副嘴歪眼斜一瘸一拐不忍直视的形象,也不知道这位朱总老婆到底看上他什么。 也许是有钱人的特殊癖,也许是曾经江聿修霸总的时候她得不到,现在落魄了,她也要得到江聿修过过瘾吧,总之她就是包养江聿修了。 此时,江聿修正艰难地用左手系着衬衫纽扣。 他现在越来越难控制自己的肢体了,曾经叱咤商场的霸总如今连最基本的穿衣都需要帮助。 “聿修,需要我帮你吗?” 林美凤推门而入,她四十出头,身材发福肥胖。 “不用。”江聿修冷冷地说,继续与纽扣搏斗。 林美凤不以为意,走到他身后,双手搭上他的肩膀:“今天我要去出一趟远门,三天后回来,你乖乖的,别让我发现你去找别的女人,嗯?” 江聿修没有回答,只是盯着镜中自己歪斜的嘴角和不再挺拔的身姿。 曾经有多少女人对他投怀送抱,他都不屑一顾,连顾陌那么优秀的女人,都只能对他爱而不得。 然而如今他却沦落到被这个比他大十岁的女人包养。 林美凤是朱总的妻子,也是少数在他破产后还“惦记”他的女人之一。 “对了,给你卡里打了五万,不够再跟我说。” 林美凤亲了亲他的脸颊,留下浓重的香水味。 等林美凤的车驶离别墅,江聿修也出门了,去见阮溪。 江聿修在约定的地方等了一会儿,阮溪才来了。 “好久不见。”江聿修的声音依然低沉,只是多了几分沙哑。 阮溪摆出高傲的姿态坐下:“怎么,江总现在有空见我了?” 她故意晃了晃手腕上的卡地亚手镯,“听说你出狱后过得不太好啊?要不要我帮帮你啊?” 江聿修的右眼抽搐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看来你过得不错,这是找到新金主了?” 阮溪一下破防了,“江聿修,你胡说什么!你就是见不得我找到真爱吧?” 真爱?呵呵…… 江聿修讽刺一笑。 她才清楚阮溪所谓的真爱是什么了。 这个女人就只想过好日子,不择手段的往上爬,却又要为自己立单纯善良不虚荣不拜金的高大上人设。 曾经的他会被阮溪迷惑,而如今的他,早已彻底看清阮溪这个人。 第3560章 总裁对我过河拆桥了(57) 但最终,江聿修没有再说什么过分的话刺激阮溪。 既然阮溪有了金主,那他也可以完全利用阮溪,让阮溪从她的金主那里捞钱,然后他再哄着阮溪,把钱给他。 钱在阮溪手里,阮溪只会买买买。 但是到了他手里,他可以利用钱生钱,然后东山再起,让那些所有都认为他离开了顾陌就不可能再成功的人看看,他江聿修没有顾陌,也依旧是叱咤商场的枭雄! 只要他成功了,之前种种黑历史,不过都是过去式,没有人会再提。 “阮溪,我现在很需要钱。” 江聿修深呼吸一口气,对阮溪说道。 阮溪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江聿修,你的意思是,要我给你钱?你找我,就是为了借钱?” 江聿修是不是脑子有病?? 借钱借到她身上了? “不是借,是投资。” 江聿修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说道:“我有个项目,只要五十万的启动资金,半年内能翻十倍,你出钱,我出力,利润对半分。” 阮溪翻看着企划书,心里盘算着。 跟了朱总后,她确实存了些私房钱,但远不到五十万。 更重要的是,她根本不信江聿修还有什么商业头脑——现在的他连话都说不利索,还能做什么生意? 所以,为什么要让自己辛辛苦苦攒的钱打水漂? “抱歉,我对你的生意没兴趣。” 她把文件推回去,“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晚上我还要参加一个慈善晚宴呢。” 江聿修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阮溪,我知道你不相信现在我,因为你根本没有亲眼见过八年前我是怎么力挽狂澜东山再起的,如果你见过了,根本就不会拒绝我的提议!” 江聿修对自己自信非常。 “阮溪,但这是我翻身的机会,也同样是你翻身的机会,你难道想一辈子做别人的玩物吗?难道你想一辈子都被顾陌看不起吗?” 这句话刺痛了阮溪。她猛地抽回手:“江聿修,你给我闭嘴!我有今天都是谁害的?谁都有资格嘲笑我,就你没有!” “我没有嘲笑你,我只是让你给你自己一个机会,你除了去榜大款给那些有钱人做情人,你没有任何出路,但是我不同意,我会经商,我有经商的头脑,只要有启动资金我完全可以东山再起,只要你帮我,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我成功了,绝对不可能忘记你的。” 阮溪有些被江聿修说动了。 是的,她现在能傍到的最好的男人,都是她曾经压根儿不会多看一眼的。 她根本没有更多更好的选择,靠她自己让别人刮目相看,她也没有能力。 她唯一有望的出路,竟然也只有依靠江聿修了。 江聿修看到阮溪的迟疑,知道自己只要再加一把火,就能说服她了。 然而就在这时,阮溪余光却瞥见咖啡馆门口一阵骚动,她抬眼看去,就看到朱总带着四个彪形大汉冲了进来。 “不好!” 阮溪脸色煞白,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朱总来捉奸了! 江聿修也意识到了危险,但跛腿让他无法快速离开。 眨眼间,朱总已经围住了他们的桌子。 “好啊阮溪,背着我在外面偷男人?” 朱总一把揪住阮溪的头发,挺着啤酒肚对保镖说道:“就是这对狗男女!给我打!” 阮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巴掌扇倒在地,随后另一个男人揪着她的头发往外拖。 而另一边江聿修也被两个壮汉按在墙上殴打。 阮溪害怕极了,“朱总!朱总你误会了!” “阮溪尖叫着,"我不认识他!我们只碰巧坐到一起了!我真的不认识他啊,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放屁!”朱总气得满脸通红,"老子让人跟踪你好几天了!今天终于抓到现行!” 在朱总看来,阮溪就是他养的小玩物,吃他的喝他的,就得对他忠心耿耿。 结果阮溪竟然敢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而且说不定还用他包养她的钱,在外面养着另一个男人? 一想到这里朱总就怒火中烧, 而与此同时,另一侧入口处,朱夫人也带着四个保镖模样的人闯入。 她一进去就先看到了江聿修,怒道:“江聿修!我对你不好吗?你竟敢勾搭别的女人?” 朱夫人尖利的指甲抓向江聿修的脸,最后保镖上前,一脚踹中江聿修的腹部。 “不要给我放过那个贱人!” 朱夫人指了指阮溪,保镖们又去打阮溪。 而朱总带来的人则围着江聿修打。 混乱中,两拨人马一时也没发现不对劲。 直到朱总和朱夫人发现了对方的存在,瞪大了眼睛。 “等等,这不是我老婆吗?” “老公?你怎么在这?” 当朱总和朱夫人认出彼此后,场面更加失控,瞬间变得无比混乱。 朱总发现打的是自己妻子的情人,而朱夫人认出挨打的是丈夫的小三。 两拨打手面面相觑,不知道该继续动手还是该停手。 “你这个贱人!敢包养小白脸?”朱总叫了一声,冲过去揪住妻子的头发。 “好你个姓朱的!老不死的东西,一大把年纪了还敢在外面给我玩这些花花肠子?” 朱夫人不甘示弱地回击,尖利的美甲直戳丈夫的脸。 “你还有脸说我?”朱总抓住朱夫人的头发,“你看看你包养的是个什么东西!一个残废!” “至少比你这个糟老头子强!” 夫妻俩很快扭打在一起,而阮溪和江聿修则趁机爬到角落。 阮溪的嘴角流血,精心打理的头发乱成一团。 江聿修更惨,他感觉自己的肋骨似乎被打断了,疼得直冒冷汗。 “你……你也被包养了?”阮溪难以置信地看着江聿修,毕竟在她眼里,即便江聿修再不堪,也是个男人。 “这就是你说的翻身机会?” 江聿修一开始还有些羞耻,但想到阮溪也没比他好多少,也懒得顾全什么面子和自尊了,扯出一个扭曲的笑:“怎么?只许你卖身,不许我卖肉?” 阮溪想反驳,却见一个保镖举着椅子朝江聿修砸来。 她立刻后退,甚至都没有提醒江聿修一下。 第3561章 总裁对我过河拆桥了(58) 椅子重重砸在江聿修背上,江聿修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警笛声由远及近,但围观群众的手机早已记录下了一切。 当警察冲进来控制场面时,江聿修已经满脸是血,而朱总夫妇还在互相撕扯。 他们狼狈的模样被围观群众拍下,很快上传到了社交媒体。 但网友们更关注的,却不是朱总夫妻,而是江聿修和阮溪。 当天,#捉奸大戏#、#江聿修阮溪现状#、#昔日真爱CP沦为有钱人玩物#等话题迅速登上热搜,网友们乐此不疲地转发着现场视频和照片,以至于现场视频恶化照片在各大社交平台疯传。 视频1:朱总揪着阮溪头发大骂“贱人”,而背景里江聿修正被朱夫人扇耳光。 照片2:江聿修被椅子砸中的瞬间特写。 视频3:警察到场后,阮溪和江聿修满身是血还企图遮住自己的脸不被人认出来。 评论区炸开了锅: 【网友1】:卧槽!这是什么年度狗血大戏!比电视剧还刺激! 【网友2】:笑死,一年前还是背刺顾总的豪门真爱,现在双双沦为玩物,一个被富婆包养,一个被富豪包养,还鬼使神差的居然是一对夫妻,果然天道好轮回啊!你不尊重别人的感情,也必将让自己的感情沦为笑话。 【网友3】:江聿修现在这样子也太惨了吧,面瘫+瘸腿,富婆图啥啊? 【网友4】:只有我觉得很好笑吗?两拨捉奸队撞一起了,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 警察到来后,江聿修的伤势太严重,被送到了医院。 阮溪也被一同送过去包扎了。 医院走廊里,阮溪盯着手机屏幕上这些评论,眼泪无声滑落。 江聿修的结果出来了,除了旧伤,新添了三根肋骨骨裂和脑震荡。 医生以为阮溪是江聿修的家属,将结果告诉了阮溪,阮溪只是哦了一声,“会死吗?” “那倒不至于,但需要住院观察。” 阮溪推开病房门,看到江聿修头上缠着绷带,正艰难地想坐起来。 阮溪远远的看着,突然注意到江聿修露出的手臂上满是烟头烫伤的疤痕,问江聿修,“这些……都是朱夫人干的?” 想到朱夫人和朱总一样是变态?果然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 江聿修立刻挡住手臂:“彼此彼此,你锁骨上的淤青应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两人陷入沉默,各自想着这段时间自欺欺人的“好生活” 阮溪突然觉得意兴阑珊,离开了医院。 朱总已经把她赶出公寓,收回了所有礼物,甚至威胁要起诉她“诈骗”。 她又灰溜溜的回到了阮父阮母的出租屋,回去阮父阮母就满脸焦头烂额的,让她赶紧把小宝带走。 因为小宝又在学校惹事了。 以前看起来挺乖巧挺机灵的孩子,现在就像个超雄一样,一天都在惹是生非。 阮溪直接反锁了门,就当没看到父母这话。 她现在连自己都管不了,哪有心思管那个孩子? 那是江聿修的孩子,要管,让江聿修管去。 阮溪给江聿修打电话,让江聿修把小宝带走。 但江聿修根本不认可那是自己的孩子,怎么可能养小宝? 他直接挂了阮溪的电话。 没多久,朱夫人来了医院,冷冷的告诉江聿修,他被抛弃了。 没有朱夫人包养他,他就没有钱,没有住的地方了。 当病房终于安静下来,江聿修也忍不住开始想,他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的? 明明一年多以前,他还是江氏的总裁,坐拥百亿身家,现在怎么就成这样了? 江聿修正发呆,突然就看到了门外一闪而过顾陌的身影。 随后江聿修自嘲一笑,他怎么可能再看见顾陌? 他和顾陌现在就是云泥之别,顾陌站的那样高那样远,他好像穷极一生都不可能再追赶上顾陌了。 没一会儿,他陡然反应过来,这家医院,好像是顾家的医院。 所以,顾陌确实是有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刚才的身影不是他的幻觉。 江聿修立刻下床,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拉开门,果然看到了顾陌进了电梯。 电梯门已经关上了,他立刻走楼梯往下跑。 身上的伤口被扯痛了,被打断的肋骨也在隐隐作痛,但他顾不得许多了。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去见顾陌,他只知道这是一个机会。 只要见到了顾陌,他就还有机会,即便是百分之一的机会,那也是机会。 江聿修速度飞快,到地下停车场电梯口的时候,电梯门也刚打开。 顾陌从里面走出来,就看到了脸色苍白还在冒冷汗的江聿修。 顾陌挑眉,但却没有停下脚步,直接越过了江聿修。 “顾陌!” 江聿修喊住顾陌,顾陌没有转身。 “你为什么突然就不爱我了?” 江聿修绕到顾陌面前,“为什么,你为什么突然就不爱了?为什么要背刺我?” “你问为什么?”就是觉得你对别人怎样歹毒过分都可以,别人就不可以,所以你才有疑问。“ 顾陌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锋利的刀,精准地刺入江聿修的心脏,“你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认为自己有错,不会认为对不起别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江聿修的脸色变了:“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 话说到这里,他想起了过去的很多事。 他想到自己心里一直想着阮溪,从始至终对顾陌的感情就不真诚,一边享受着顾家带来的利益,一边轻视糟蹋着顾陌的一片真心。 阮溪回来后,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要踹掉顾陌的打算,甚至他也想到了顾家会因为他踹掉顾陌的行为而为难他,所以连除掉顾家的方案他都拟了好几个。 他想要覆灭整个顾家,现在却问顾陌为什么。 江聿修的脸色瞬间苍白。 那些事他还没有来得及付诸行动,顾陌怎么就知道了? 是因为知道了这些,所以顾陌才先下手为强的? 他下意识伸手想抓住顾陌的手腕:“那些事……我可以解释的……” 顾陌后退一步,躲开他的触碰:“不必了,你的解释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很满意。” 第3562章 总裁对我过河拆桥了(59) 顾陌离开,江聿修还久久的站在那里。 如果当初早知道后悔会这么严重,他绝对不会那么对顾陌的。 他就是太自信,以为顾陌足够爱他,自己怎样伤害顾陌,顾陌都会甘之如饴。 而现实给了他狠狠的一巴掌。 他以为别人蠢,其实最蠢的是他。 这之后,顾陌没有再关注江聿修和阮溪。 不过一年后,她还是偶然在网上刷到了阮溪的相关消息。 阮溪成网红了,准确的说,是她儿子小宝成网红了。 屏幕上是一个穿着小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男孩,正用稚嫩的声音讲解量子物理。 视频标题赫然写着《九岁天才儿童讲解薛定谔的猫,大学教授直呼不可思议!》 点赞数:287万。 评论区一片惊叹。 “现在孩子都这么厉害了吗?” “这就是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啊!” “我真是受够了这上不如老下不如小的日子了!” “宝妈怎么教育的?开个育儿课吧!” 助理小林看到顾陌的手机画面,突然说了一句:“啊,这是最近很火的‘神童小宝’吗?他妈妈天天发他背唐诗解微积分的视频,听说有机构测过,这孩子智商确实高得吓人。” 阮溪偶然间在网上发了一个小宝的短视频,网友们发现这个小孩子特别的聪明,于是小宝就火了。 阮溪见此,就开始天天拍小宝发网上,打着记录生活记录孩子成长的旗号,还会故意设计各种剧情,打造小宝是个天才儿童的人设。 互联网时代,只要站在了风口上,一头猪也能飞起来。 更何况人们对天才儿童本身就有很深的滤镜,所以阮溪靠着小宝,一年时间就坐拥了几百万的粉丝,开始接广告、带货,赚的盆满钵满。 顾陌轻笑一声,关掉了页面。 命运的齿轮转得真有意思。 与此同时,城郊某高档公寓里,阮溪正对着化妆镜补口红。 虽然她之前因为各种丑闻人人喊打,但现在却还是靠着有个天才儿子翻身了。 她在其她方面很失败又怎样,她生了一个好儿子啊! 阮溪面前架着三部手机,分别开着直播、拍摄和提词器。 “宝贝,再来一遍刚才那个表情。” 她转头对坐在玩具堆里的小宝说,“就是你说‘妈妈我爱你’时候那个天使笑容。” 九岁的小宝抬起苍白的小脸,黑眼圈在粉底遮盖下依然隐约可见。 他机械地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标准化的甜美笑容。 “完美!”阮溪兴奋地拍手,“这条广告能拿二十万!到时候妈妈给你买新乐高!” 小宝低下头,继续拼装手中复杂的航天模型,长睫毛遮住了眼底的阴郁。 这个模型是上周拍‘天才儿童日常’视频时品牌方送的,他其实早就玩腻了。 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起。 阮溪皱眉看了看监控,脸色瞬间煞白——屏幕里是胡子拉碴的江聿修,穿着皱巴巴的西装,手里拎着个廉价玩具车。 “他来干什么……”阮溪嘀咕着,还是开了门。 “听说我儿子成网红了?”江聿修笑得温柔,眼神却冷得像毒蛇,“作为父亲,我怎么能缺席他的童年呢?” 阮溪“江聿修!孩子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少来碰瓷!” 江聿修直接就给跪下了,“小溪,是我错了!当初是我鬼迷心窍……” 他膝行到小宝面前,“儿子,爸爸来晚了,你不要怪爸爸好吗?” 小宝抬头看了这个男人一眼,继续低头拼模型。 “少来这套!” 阮溪一脚踢开江聿修带来的玩具车,得意的说道:“当初是谁说小宝是野种不认小宝的?现在看到小宝能赚钱了,又想要来认儿子了?江聿修你要不要脸?” 江聿修脸色变了变,随后声泪俱下。 “我那时候是被我妈和奶奶的亲子鉴定给骗了,现在我已经知道了,小宝这么聪明,长得这么像我,怎么可能不是我的孩子?” 江聿修表情诚恳,说道:“现在我什么都不要,就想尽一个父亲的责任,好好照顾你们母子,小溪,给我一个机会吧,我不想再让余生再留下什么遗憾了。” 阮溪压根儿不信江聿修的鬼话,她和江聿修早就是撕破脸了,对方是什么人彼此都心知肚明。 她冷笑一声,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眼睛一亮:“行啊,正好明天有个亲子综艺找上门,你一起上。” 她打开计算器按了几下,“出场费三七分,你三我七” 就这样,江聿修也正式加入“天才儿童”造星计划。 他比阮溪更狠,不仅让小宝每天拍摄12小时,还开发出“神童预测股市”“五岁CEO管理课堂”等离谱栏目。 “观众就爱看这个。”江聿修数着钞票对阮溪说,“越夸张流量越高。” 小宝的日常变成了背剧本、假笑、配合演出。 学校?不需要。 同龄玩伴?浪费时间。 有次拍摄间隙他偷偷看绘本,被江聿修发现后当场撕碎: “你看这些弱智东西干什么?你的粉丝要看的是你解黎曼猜想!预测股票涨跌!” 【天才小宝一家】的账号粉丝很快就突破五百万。 最新视频里,江聿修“偶然”发现儿子会解黎曼猜想,激动落泪的场景感动无数网友。 没人知道,所谓的“黎曼猜想”是贴在水杯底部的台词提示。 “完美!”剪辑师按下导出键,“这段哭戏江总演技炸裂啊!” 江聿修松了松领带,查看后台数据:“今天带货销售额多少?” “八百七十万!”阮溪兴奋地翻着账单,“儿童益智玩具厂又来找小宝代言了,报价这个数!” 她比划了个八的手势,表情兴奋不已。 小宝的房间里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保姆慌张跑出来:“不好了!小宝又用头撞墙了!你们快去看看啊!” “别管他。”江聿修眼皮都没抬,“上次撞出来的‘天才自闭症儿童’话题涨了三十万粉,去拿冰袋敷敷,别留疤影响拍摄。” 第3563章 总裁对我过河拆桥了(60) 天才儿童却有自闭症,这不是更能引起网友们的怜惜和同情吗? 随着时间推移,小宝的短视频越来越夸张。 甚至江聿修还表示小宝其实三岁精通四国语言、四岁能解微积分、五岁写出十万字科幻,只是那时候他们没有机会将小宝的天才表现记录下来。 评论区开始出现质疑声,但很快被粉丝的狂热淹没。 账号粉丝开始朝一千万进军,下面每条视频都带着#天才儿童养成记#的tag。 江聿修还和阮溪一起成立了“MCN亲子机构”,专门经营小宝的“天才儿童”人设。 短短半年,已经接了十二个广告,带货金额破亿。 小宝确实聪明,但是如果聪明的小孩没有得到健康的家庭引导,最后最先承担恶果的,可能就是父母。 但江聿修和阮溪还没有意识到他们的行为正在逐渐毁掉自己的孩子,他们继续榨取小宝身上的价值,书也不让小宝读,每天就是拿着剧本让小宝配合他们拍摄。 小宝性格越来越偏激阴鸷。 那天晚上,保姆听见小宝房间传来奇怪的响动,推门一看,九岁的孩子正用美工刀一下下划着自己的手臂,嘴里喃喃自语:“解出来了吗?我解出来了吗?” 事件曝光后,“天才儿童自闭自残”登上热搜第一,让人更加心疼起了小宝。 阮溪也立刻开了一场直播哭惨,讲述养育这个孩子的心酸,结果却发生了直播事故。 因为直播结束后,阮溪忘了关直播,镜头意外拍下了后台场景:小宝背完剧本规定的“即兴演讲”后,突然暴怒地摔东西,用极其恶毒的语言咒骂父母和所有工作人员。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当阮溪冲进来关设备时,七岁的孩子盯着镜头露出诡异的微笑:“再看就把你们眼睛挖出来哦。” 这哪里是天才自闭儿童?这分明是个变态小恶魔吧?? 视频被疯狂转发,#天才儿童真面目#迅速登上热搜。 有幼儿园老师爆料小宝曾经把同学推下楼梯。 邻居透露孩子经常虐待小动物。 甚至有人扒出江聿修拖欠团队工资的丑闻。 网友开始深扒,发现所谓“八岁一口气背完唐诗三百首”是后期配音,“心算微积分”是提词器作弊。 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深扒小宝天才儿童的视频。 点开第一条,是教育专家拆穿小宝“现场创作钢琴曲”的视频:“这段明显是预录的,孩子手指根本没按对琴键……” 第二条更触目惊心——小宝把同学推下楼梯的视频在家长群疯传,画面里他狰狞的表情,哪里像个几岁的孩子? 评论区早已翻天: “听说这孩子自从爆火后,就没有去上过学,天天拍视频到凌晨……” “父母拿孩子当摇钱树,畜生不如啊!” “最新消息!有邻居爆料经常听到孩子惨叫……” “哎,这当妈的也是有意思啊,听说以前啃老,现在啃孩子,当她的爹妈和当她的好孩子都挺倒霉的……” “可惜这么聪明的一个小孩,没遇上好爹妈,好好的人生就这么毁了……” 反噬来得比想象中更快,流量如潮水般退去,品牌方纷纷解约,平台下架相关内容。 阮溪和江聿修坐在堆满过期商品的直播间里,看着暴跌的粉丝数强颜欢笑,等下了播就开始互相指责。 有次观众清晰听到背景音里小宝的尖叫:“我要杀了你们!” 但阮溪和江聿修顾不上小宝,现在他们心里只有他们自己。 “都怪你非要接那个金融广告!”阮溪尖叫着摔碎手机,“不然小宝人设也不会崩了,我们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现在可不是没流量的问题,甚至他们还要面临很多巨额赔款。 不赔是要坐牢的。 这等于他们努力这么久,赚的钱全打了水漂,都要给别人。 “是你把孩子逼得太急了,事情才会变成这样,你还好意思指责我?” 江聿修反手一耳光甩过去。 角落里,小宝安静地画着画。 纸上是用黑色蜡笔涂满的窗户,窗外站着两个火柴人,脖子上套着绳子。 转机出现在一个雨夜。 阮溪接到自称广告商的电话,说要谈个百万级别的合作。 她兴冲冲带着江聿修去赴约,结果被三个蒙面人绑进了郊区废弃工厂。 “钱呢?你们靠孩子赚的钱呢?” 绑匪把玩着匕首,“全交出来,不然就杀了你们!” 刀尖划过阮溪刚打完玻尿酸的脸。 江聿修赶忙说道:“给给给!都在小宝的监护账户里!密码是他生日!” 绑匪拿钱走后,江聿修瘫在地上喘气:“报警……快报警……” “不用了。”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 小宝穿着他们上次拍“小绅士”视频的定制西装,手里拿着江聿修落下的打火机。 “小宝?你怎么……” 阮溪的话戛然而止。 她闻到了汽油味。 九岁的孩子歪着头,露出他们训练过无数次的招牌天使笑容:“爸爸妈妈,我们拍最后一条视频吧。” 他点燃打火机,“标题就叫……‘天才儿童的复仇’怎么样?” 火光窜起的瞬间,江聿修和阮溪终于有种自己作茧自缚的感觉。 而小宝则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没有告诉江聿修和阮溪,其实他重生了。 上辈子,顾家被江聿修覆灭,阮溪和江聿修结婚了,他也成了江家的小少爷。 他从小阮溪就没有好好教育过他,他又聪明,只是没有人约束,聪明几乎没有用到正道上。 当阮溪和顾陌对上的时候,他没少利用自己孩子的身份整蛊顾陌,神助攻阮溪,让阮溪对他疼爱有加。 阮溪与江聿修结婚之后,有了江家这张保护伞,他的行为自然更加恶劣。 但是江家都纵容了他,觉得他是江家唯一的小宝贝,调皮捣蛋一点怎么了? 是的,小时候调皮捣蛋没什么,大人们都会让着小孩子的。 但是长大了呢? 没有人告诉他,长大了还调皮捣蛋,是会被人教训的。 就算他是江家的少爷,就算他聪明,人家豁出去要跟他拼命,他的命也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最后,他是被烧死了,和阮溪、江聿修一起,一家三口都被报复他们家的人烧死了。 而这辈子,没人烧他们,他自己把一家三口烧死了。 第二天,消防员在废墟里找到三具尸体。 法医报告显示,两名成年人是被锐器刺死后才遭遇火灾。 而那个孩子,是吸入过量浓烟窒息身亡。 结案报告上写着:家庭纠纷引发的悲剧。 事情传到网上,又引起了网友们对家庭教育的反思。 第3564章 双向救赎(1) 他数到第十七下的时候,妈妈突然发出一声像受伤动物般的嚎叫。 他停下数手指的动作,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妈妈跪在客厅的地板上,手里抓着一个亮晶晶的东西,爸爸站在她身后,脸色比厨房的瓷砖还要白。 “阿宏儿,我的阿宏啊……” 妈妈的哭声像一把钝刀,慢慢割着他的耳膜。 他不明白为什么妈妈要这样哭,但他记得上次听到这种哭声,是外婆的相片被挂上墙的那天。 外婆再也没有来过他们家,妈妈说外婆变成了星星。 他转动笨重的脑袋,看向墙上弟弟的照片。 照片里的弟弟穿着黑色衣服,没有笑。 他突然想,弟弟是不是也变成星星了? 电视里正在播放新闻,,一个阿姨用严肃的声音说着什么“青年学者”、“自杀”、“博士”。 他认识这些词,但连在一起就听不懂了。 他只知道弟弟已经很久没回家了,每次问妈妈,妈妈都说弟弟在忙。 爸爸突然冲过来关掉了电视,但他已经看到屏幕上闪过了一段打码的视频。 视频里隐约能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决绝地张开双臂,像一只折翼的鸟,从高楼俯冲而下。 随后是弟弟的照片,照片下面是两行字: “青年博士顾宏自杀身亡,疑因导师压榨与家庭压力” 下面还了一些网友的评论截图。 “听说是因为导师压榨,论文数据被窃取……” “又是导师压榨!听说他导师王某是出了名的‘奴隶主’,手下的博士生退学率高达40%!” “这么年纪这么有能力,已经超过社会上大多数的人了,怎么就想不开?真的太可惜了!” “最新爆料,死者家里有个残疾哥哥,父母生他就是为养老养哥哥……” “太惨了,一个人养活残疾哥哥一家三口,还有父母年迈了,还要养父母,简直就是个无底洞,换我我也受不了……” 他歪着头,努力理解这些字的意思。 “自杀”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弟弟的名字会出现在电视里? 他的思绪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爸爸打开门,外面站着几个穿着制服的人。 他们说了很多话,他只听懂几个词:“遗书”、“抑郁症”、“调查”。 妈妈哭得更厉害了,她抓住其中一个警察的手:“是那个导师!一定是那个导师逼死我儿子的!阿宏说过他导师很凶……” 爸爸红着眼睛点头:“对,一定是他,我们一定要给儿子讨个公道!” 这时候,门铃又响了。 门打开,外面站着两个记者,话筒上的LOGO显示他们来自一家知名媒体。 “顾先生,关于您儿子顾宏博士自杀一事,请问您对网络上”家庭压力致其死亡“的说法有何回应?” 现在,#博士顾宏自杀#、#学术压榨再添亡魂#、#天才陨落背后的真相#、#工具人博士的一生#、#原生家庭的伤害有多深#等词条在热搜上久居不下。 评论区撕成两派——有人痛斥导师压榨,有人深挖家庭原因,更多人在讨论高学历群体的心理健康问题。 无论怎样,顾宏自杀,已经成为了一个轰动性的社会事件。 面对记者的提问,顾父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顾母冲了出来:“胡说八道!我儿子是被他导师逼死的!那个王教授压榨学生,窃取研究成果!我们要讨回公道!” 记者眼睛一亮:“您有证据吗?” “当然有!”顾母转身进屋,拿出一个文件夹,“这是我儿子生前和我们的聊天记录,还有他发的邮件……” 顾父看着妻子激动的侧脸,心情复杂。 那个文件夹里的内容他看过——除了抱怨导师的部分,更多的是顾宏对家庭负担的痛苦倾诉。 “每个月要给哥哥一家寄五千块……” “嫂子怀孕了?不是说她的情况不适合生育吗?” “爸,我真的好累……“ 记者走后,他看到父亲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抽烟。 父亲很久没抽了,自从他小时候被烟味呛到哮喘发作后,父亲就没有再抽过。 但现在,父亲需要这种灼烧肺部的感觉。 他望向顾宏的房间。 那里门关着,已经三个月没人进去过了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门前。 他不太会开门把手,试了几次才成功。 弟弟的床铺得很整齐,书桌上的书本按照高矮排列,就像弟弟每次回家时做的那样。 他用他不太灵活的手指摸了摸书桌上的相册——是他和弟弟的合影。 照片里的弟弟搂着他的肩膀,笑容温柔。 他轻轻碰了碰照片上弟弟的脸。 “小宏……” 他喃喃道,突然感到一阵说不出的难受。 这种感觉很奇怪,像是有人在他心里塞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但他不明白为什么。 晚上,母亲在厨房做饭。菜刀剁在案板上的声音比平时响很多。 父亲坐在电脑前,正在编辑一段控诉张教授的文字。 “我们要曝光那个导师!他在网上发视频了!说我们给宏儿压力?明明是他在实验室压榨学生!” 王教授在网上公开了一段录音,力证顾宏是因为家庭压力自杀的,与他这个导师无关。 录音中,一个苍老的男声咆哮着:“养你这么大有什么用?连这点钱都不愿意出!你哥的康复治疗不能停!” 接着是顾宏疲惫的声音:“爸,我才刚参加工作,真的没那么多积蓄……” “放屁!”男声打断他,“你是博士!博士会没钱?你嫂子下个月就要生了,你不准备钱,难道让孩子生下来喝西北风?” 一阵沉默后,顾宏轻声说:“我会想办法。” 王教授曝光的,还有一份从顾宏的工作电脑里调出来的家庭收支表,详细记录了顾宏工作后所有收入去向。 【哥哥顾陌的康复治疗费:每月8000元】 【父母生活费:每月5000元】 【嫂子彩礼:一次性支付十万元】 【为哥哥家购买残疾人专用房:首付60万元】 …… 第3565章 双向救赎(2) 最后一行写着:“截至本月,负债28.5万元,每月还款额超过工资。” 这让舆论一下倒向了王教授那边。 顾父不甘心,他和顾母坚定的认为儿子的自杀,一定是导师造成的,继续在网上各种曝光导师的压榨行为。 他安静的坐在一边看着顾父敲键盘。 他不懂什么是曝光,但他知道视频。 弟弟以前经常在手机里和他视频。 最近几个月,弟弟的视频越来越少了。 接下来的日子,家里来了很多人。 有的拿着话筒,有的扛着摄像机。 妈妈对着他们哭诉,说弟弟多么优秀,说导师多么可恶。 爸爸给每个人看弟弟的照片和奖状。 三天后,顾父顾母去了顾宏任教的大学。 他们举着牌子,在校园里大声控诉导师的“罪行”。 网上也有支持顾父顾母的声音。 “学术圈黑幕!又一个被导师逼死的研究生!” “严查王XX!还顾博士公道!” 舆论压力下,校方启动了调查。 一周后,王教授确实被查出存在学术不端、压榨学生行为,被停职调查。 顾父顾母在镜头前痛哭流涕,说这是为儿子讨回的第一份公道。 他依然不懂,只是躲在房间里,数着自己的手指。 一、二、三…… 数到一百,弟弟就会回来了吧? 但弟弟依旧没有回来。 那天晚上,顾父在整理顾宏的遗物时,发现了一本藏在抽屉深处的日记本。 他犹豫了很久,最终翻开了第一页。 “今天爸又说,等我毕业工作后,要在家里加盖一间房,让哥哥一家搬来和我一起住,我不敢告诉他们,我交往了一个女孩,但她听说我家的情况后,提出了分手……” 顾父的手开始发抖。 他快速翻动着页面,每一页都像一把刀,扎进他心里。 “给哥哥转了五千做康复治疗,这个月又要吃泡面了……” “爸妈给哥哥找了个对象,是个残疾人,说以后他们生了孩子,就多了个能照顾哥哥的人。” “如果可以选择,我希望哥哥能健康,或者……我从未出生……” 最后一页写着: “我撑不下去了,对不起,哥哥,我爱你,但我真的累了。” 顾父合上日记本,泪水模糊了视线。 他以前一直不敢承认,现在才终于正视了儿子自杀的真正原因:王教授只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他们做父母的,才是往骆驼背上不断添加重物的人。 顾父又哭又笑。 “我们错了……阿宏的遗书里写了……他说他撑不下去了……都是因为我们……” 顾母突然抢过那张纸撕得粉碎:“不!不是我们的错!我们是为他好!为他哥哥好!等他有了孩子就明白了!他怎么能这么想不开?” 在房间里的他慢慢挪过去,想捡起地上的纸片看看弟弟写了什么。 但妈妈一把抱住了他,哭得浑身发抖:“儿,我的儿……妈妈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弟弟……” 他不太明白,但他能感觉到她的痛苦。 这种痛苦像一种气味,弥漫在整个家里,连他迟钝的感官都能察觉到。 他轻轻拍着妈妈的背,像弟弟以前哄他睡觉时那样。 等妈妈睡着了,他蹲在客厅沙发边,低头玩着一个破旧的魔方。 那是弟弟去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他转来转去,始终拼不好一面,但乐此不疲。 爸爸蹲在他身边,声音沙哑,“弟弟……弟弟不回来了。” 他抬起头,眼神茫然,不太明白“不回来”是什么意思。 但他知道父亲在说弟弟,他咧开嘴笑了:“弟弟,买糖。” 这是顾宏每次回家都会做的事——给他带一包水果糖。 顾父的眼泪突然涌了出来。 他站起身,快步走进卧室,把脸埋进手掌里。 卧室墙上挂着全家福。 照片里,顾父顾母坐在前排,身后站着二十岁的顾宏,他的手搭在哥哥肩上。 哥哥笑得很开心,而顾宏的笑容里,却带着一丝勉强。 顾父沉默的哭了一会儿,走出去,看到大儿子把魔方掉在了地上。 他弯腰想捡,却因为肢体不协调而摔倒在地。 顾父看着大儿子笨拙地爬起来的背影,突然想起顾宏五岁那年说的话: “爸爸,为什么哥哥和我不一样?” 那时他是怎么回答的? “所以你要快点长大,以后照顾哥哥。” 顾宏上小学时,因为要提前回家照顾哥哥,从不参加课外活动。 初中时,每次拿到零花钱都会分一半给哥哥买零食。 高中毕业填报志愿,他本想学艺术,却在父母的坚持下选择了能“赚大钱”的计算机专业。 顾父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他扶着墙,慢慢滑坐在地上。 那天晚上,哥哥听到父母在房间里吵架。 “都是你!非要阿宏负责老大一家!连媳妇都要他帮忙找!” “难道不该吗?我们老了以后谁照顾他们?老大连自己都照顾不了!” “现在阿宏没了……什么都没了……” 争吵变成了哭泣。 他蜷缩在自己的床上,盯着天花板。 他的脑子转得很慢,但他知道弟弟不会回来了。 就像外婆一样,变成了星星。 从那天起,顾父顾母变了。 他们不再接受媒体采访,也不再更新控诉王教授的帖子。 顾母开始整夜失眠,顾父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 他们像两个空壳,机械地做着家务,照顾他和他同样残疾的妻子、孩子。 他注意到,每当妈妈看到他时,眼睛里就会涌出泪水。 爸爸也是,总是摸着他的头叹气。 他不懂为什么,但他感到胸口闷闷的,像被什么东西压着。 一天下午,他坐在院子里晒太阳。邻居家的小孩跑过来,好奇地看着他。 “你弟弟真的自杀了吗?”小孩问,“我妈妈说是因为要养你们一家才死的。” 他眨了眨眼。他依旧不太明白“自杀”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死”。 死就是变成星星,再也回不来了。 “我妈妈说你们家很可怜。”小孩继续说,“说你弟弟可怜,要养你们三个残疾人……” 他突然站起来,动作之快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第3566章 双向救赎(3) 他跑进屋里,翻出弟弟最后一次回家时带给他的画册。 画册里有一张弟弟的照片,他站在大学学校前,笑得很开心。 他用粗笨的手指摸着照片,一滴眼泪落在弟弟的脸上。 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弟弟还是小时候的样子,牵着他的手说:“哥,等我长大了,一定治好你的病。” 他在梦里点头,但他想说:“不要管我,你飞得远远的,不要回来照顾我。” 醒来后,他感到心里那块大石头更重了。 他摇摇晃晃地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月亮。 一颗流星突然划过夜空。他想起外婆说过:对着流星许愿会成真。 他笨拙地合上双手,用他有限的词汇许下愿望:“要弟弟……回来……不累……” 他想,如果能重来就好了。 如果能重来,他不要弟弟那么累。 如果能重来,他要弟弟像电视里那些人一样,开开心心地生活。 他不知道,就在他产生这个念头的瞬间,床头顾宏的照片突然闪过一道微弱的光,他也有些困倦,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他发现时光回溯,自己回到了过去,弟弟还没有死,爸爸妈妈还没有崩溃。 他激动、兴奋,开始想办法阻止弟弟自杀的结局。 弟弟的安眠药放在他书桌的第二个抽屉里。 他蹲在地上,一粒一粒把药片倒出来。 他的手在发抖,药片掉在地上,滚进了床底。 他趴在地上够那些药片,灰尘呛进他的喉咙。 维生素片和安眠药的形状差不多,只是更轻一些。 他把它们装回瓶子里,摇晃时发出的声音不太一样。 那天晚上弟弟吃药时皱了皱眉,他的眼睛下面有很深的青色,像被人打过一样,然而这是长久时间失眠造成的。 弟弟仿佛感觉到了药的变化,看了看药瓶,又看了看躲在门后的他。 “哥。“他轻声说,像是面对的是一个孩子般无奈,“你又动我的东西了。” 他张了张嘴,舌头像是打了结,只能发出几个含糊的音节,说不出完整的话。 “药……不好……不要……” 弟弟叹了口气,把药片吞了下去。 他知道维生素片不能解决弟弟的失眠问题,但至少不会让弟弟死去。 第二天他守在信箱前,邮递员的摩托车声音从远处传来时。 他的手心开始出汗。 那些盖着红章的牛皮纸信封很厚,他撕开第一封时,纸边割破了他的手指。 信上写满了他不认识的字,但“研究生”几个字又大又黑。 他把信撕成碎片,纸屑粘在他汗湿的手上,让他心跳如擂鼓。 没有信,弟弟就不用回去了,他想。 那天晚上弟弟接了个电话,脸色越来越白。 “是,我明白……不,我没有收到任何通知……我会尽快过去,请给我一个机会……” 挂断电话后,他听见弟弟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脚步声像被困住的动物。 他抱着的存钱罐,在弟弟房间外徘徊到凌晨。 当弟弟终于出来时,他一把抓住弟弟的手腕,把存钱罐塞过去。 那是个小猪形状的罐子,漆已经掉了很多。 他把它塞进弟弟怀里时,硬币在里面叮当作响。 “钱……你走……” 他急得额头冒汗,却组织不好语言,使劲挤出一句话。 弟弟盯着存钱罐,眼神逐渐黯淡。“哥,连你也觉得我该离开吗?” 弟弟苦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是啊,我走了,你们就都轻松了。” 三天后,弟弟还是跳了下去。 这次他没有等到原定的日子。 他在弟弟房间里发现了被摔碎的存钱罐,碎片散落在遗书旁边。 遗书上多了一行字:“对不起,我让你们失望了。” 世界再次扭曲,这次他回到了弟弟高中毕业那天。 父母的卧室门关着,但他们的声音从门缝里漏出来。 “必须读计算机或者物理相关专业!” 爸爸的声音像铁块一样硬,“咱们家就指望他了,哪里能任由他选择什么专业?更何况学艺术有什么出息?连自己都养不活,以后还怎么养他哥哥?” “我已经联系了老师,” 妈妈翻动纸张的声音很响,“暑假就开始预习研究生课程,不能让他输在起跑线上。” 弟弟的录取通知书放在书桌上,烫金的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他记得弟弟曾说过,是父母逼他选择了不喜欢的专业。 如果弟弟没读那个该死的博士,是不是就不会遇到那个压榨人的王教授? 他把通知书折起来塞进裤子里,纸张发出脆响。 院子里的梧桐树正在落叶,他挖了一个很深的坑,把通知书埋了进去。 泥土沾在他的指甲缝里,怎么也洗不干净。 第二天家里被翻了个底朝天,乱成一团,也没有找到那封录取通知书。 爸爸摔碎了茶杯,瓷片飞到了他的脚边。 妈妈一遍遍打着电话,声音越来越高。 弟弟站在角落里,指节发白,但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那个夏天弟弟的房门总是关着。 有时他从钥匙孔往里看,看见弟弟在纸上写写画画,纸角有被橡皮擦反复擦过的痕迹,还有几个小小的字:“为什么活着?” 九月,其他学生开学的时候,弟弟爬上了教学楼顶。 这次弟弟的白衬衫很皱,像是穿了很久。 他跳下去的时候没有犹豫,像只是跨过一道门槛。 再一次回溯,他变成了九岁的孩子。 弟弟才五岁,但父母已经在对弟弟说:“你是弟弟,要照顾哥哥好哥哥!” 如果自己能更独立,弟弟是不是就不用那么累了? 他偷偷练习系鞋带,手指被线勒出血痕。 他学着自己吃饭,打碎了一摞碗碟,瓷片划破了脚踝。 他尝试洗衣服,弄得卫生间水漫金山。 他洗澡在浴室摔倒,额头撞在洗手台上。 血从伤口流下来,热热的。 他只是想要父母明白,他可以不依赖弟弟,可却每次都搞砸了事情。 母亲很生气,却是对着弟弟。 “顾宏!你怎么照顾哥哥的?” 第3567章 双向救赎(4) 那天晚上,他听见爸爸妈妈都在严肃的训斥弟弟,好像犯了大错的是弟弟。 “以后要更细心!哥哥摔成这样,传出去别人怎么说我们?” “你看看人家孩子,哪个不是把智障哥哥照顾得好好的?” “爸爸妈妈只有你们两兄弟,你是哥哥一辈子的指望!” 总是这样,无论他做错什么事,爸爸妈妈都能温柔的宽慰他,却转头就数落弟弟。 他不明白,弟弟明明没有犯错,为什么总要骂弟弟? 而弟弟的影子在门缝下发抖。 过了很多年后,这些年他总是试图挽救什么,但依旧于事无补,后来他在弟弟书包里发现了一个小白瓶,摇晃时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药片上刻着他不认识的字母。 弟弟又死了。 他再次回溯,这一次,他选择在弟弟写遗书那晚行动。 他从门缝里看见弟弟伏在桌前写字,肩膀微微发抖。当弟弟起身走向浴室时,他用头撞向了落地窗。 玻璃碎裂的声音很大,碎片扎进他的肩膀和手臂,血立刻涌了出来。 他想要跑,但是脚踩到了玻璃珠,最后只能爬到父母的卧室门口。 血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父母卧室的门很重,他用流血的手拍打,留下红色的手印。 “救……弟弟……”他含糊不清地喊着,用头撞击门板。 父母惊慌失措地冲出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撞开了反锁的浴室门。 弟弟正握着刀片,手腕上已经有一道浅浅的红痕。 “你干什么!”爸爸一把夺过刀片,“丢人现眼!多大点事你就要自杀?” 妈妈抱着弟弟痛哭:“你要吓死妈妈吗?有什么不能好好说?” 他靠在墙边,看着弟弟被父母团团围住,长长舒了口气。 这次,他救下弟弟了,弟弟终于不会死了吧? 他以为一切都结束了,他放松了警惕。 然而好景不长,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听到父母不断对弟弟说: “用自杀威胁父母,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知道邻居会怎么说吗?我们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寻死觅活的?” “下周就去研究院报到,别在家丢人现眼!” 三个月后,弟弟在宿舍服用过量安眠离开了,遗书上写着:“这次,我不会再给你们丢人了。” 后来,他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时光回溯。 他曾经死活要带着弟弟离家出走,桥洞下的风像刀子,弟弟把外套给了他,天亮时他发现弟弟的身体已经冷了。 他曾经烧掉研究院的资料,火光中顾宏的脸惨白如纸,嘴唇在动,但他听不清弟弟说什么,也无法理解弟弟心如死灰的眼神。 他曾经举起菜刀对着父母,想要威胁父母放过弟弟,最后刀砍在了自己腿上,血喷出来时,弟弟的尖叫声刺穿了他耳膜。 一次又一次的想要改变结局,然后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弟弟总以不同方式死去,悲剧以不同形式重演,甚至越来越悲。 然后,只留下拥有每一次轮回记忆的他都带着更深的绝望回到起点。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经历了多少,但他始终没有放弃也始终没有忘记,他只是想要弟弟活着,想要弟弟快乐而已。 他是心甘情愿被困在回溯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再一次回溯,他坐在河边看夕阳,数水面上弟弟死过的方式。 水很红,像掺了血。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时弟弟看存钱罐的眼神。 也许他一直等的不是被救,而是被选择。 那天晚上他坐在弟弟床边,弟弟书桌上的草稿纸写满他看不懂的公式和代码,像困住他和弟弟的网。 他指指窗外,又指指弟弟。 弟弟愣了很久,眼泪突然掉在纸上,墨水晕染开来。 第二天他们去了海边,弟弟蹲在沙滩上画了很久的画,太阳把他的耳廓照得透明。 回家时他走在前面,影子拖得很长,这次没有弯着腰。 晚上他听见弟弟在房间哼歌,声音很轻,像小时候哄他。 第二天,他又看到了弟弟破碎的尸体。 这一次的回溯,他突然有一种预感:回溯快要结束了。 如果回溯结束,他依旧不能阻止弟弟悲剧的发生,那弟弟,就彻彻底底的死了。 他好慌,好害怕。 他不要弟弟死,不要爸爸妈妈崩溃。 他在恍惚中,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说,可以跟他做交换。 只要他愿意献出自己的一切,那个人可以变成他,为他达成心愿,让弟弟、爸爸妈妈都能幸福快乐的活下去。 “只要他们都能幸福,我怎样都可以,我死也可以的。” 无数次的回溯让他知道,他才是悲剧的一切根源。 他曾经在回溯后选择了自杀,然而自杀却造成更加无法挽回的后果。 父母崩溃,哥哥崩溃,这下不仅哥哥自杀,父母也自杀了。 所以,他还不能死,不能伤害自己去达成目的。 这就像是一个无解的局,以他的智商只能在这个局里徒劳的挣扎。 他已经完全无计可施了,仅剩的回溯机会,他交给了一个外来者。 他希望这个外来者,能够帮他达成心愿,即便代价是让他彻底消失,他也愿意。 整理完了属于原身的所有记忆,顾陌都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顾家的悲剧是怎么造成的? 是因为原身的出身吗? 可原身并不想一出生就是残障,顾父顾母也不想生出一个残障的儿子,那个时代医疗如此,只要顾父顾母想生孩子,就无法阻止原身这个残障的孩子出生。 原身意识到是因为自己的存在造成了这个家扭曲的悲剧时,已经尽可能的想过让自己消失了。 比如他离家出走过,比如他也自杀过。 但是无论父母还是哥哥,都对他已经有很深的感情了,他的死去不是拯救,而是更快的击垮了这个家。 一直为他付出的父母无法接受他的离去,因为他的存在而出生的弟弟,也因为他的离去而失去了生存下去的目标。 是顾父顾母的错吗? 好像是的,他们是父母,是可以决定原身和顾宏出身的人,他们在整件事中占据了主导地位,他们的态度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原身和顾宏的将来。 第3568章 双向救赎(5) 可是站在顾父顾母的角度想,这个残障的儿子已经生出来了,他们总不能再把儿子塞回娘胎里吧?或者不管这个儿子,任由他自生自灭? 社会施加的道德枷锁以及他们心底里对孩子的感情,让他们做不出这样的事。 且随着在残障孩子身上付出的越来越多,他们就越是放不下这个孩子,忍不住的就想自己以后不在了,这个孩子该怎么办? 他们没有太高的文化,他们只看到了从前以及现在身边的很多人在面临这种情况时怎么做的,所以他们就那么做了——选择了再生一个孩子。 他们的初衷不是再生一个孩子,然后毁掉他,而是再生一个孩子,让大儿子的人生能多一重保障。 只是因为小儿子健全的身体,让他们忽视了很多东西。 他们是自私的,不自私的父母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但是旁观者有资格去指责顾父顾母的自私,站在原身的立场,他是受益者,父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他没有办法去恨父母。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改变一切。 改变父母也改变弟弟。 可他在回溯中试了一次又一次,只要他存在,那么父母的观念永远都不可能被改变,父母无法改变,那哥哥的悲剧始终会发生。 某种程度上,他是受害者,他不想要哥哥为他付出什么,也不想要父母为他付出什么,那些付出都是单方面的强加在他身体上的枷锁,他甚至时时刻刻都想着自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可他消失了,哥哥和父母还是崩溃了。 错的是弟弟顾宏吗? 怪他钻牛角不会变通?怪他没有和这样的家庭一刀两断的勇气? 这要怎么怪他呢? 他才是彻头彻尾的受害者,是最无辜的人了。 被当作“工具”出生,从小背负照顾哥哥的使命,在其他孩子童年无忧无虑的时候,他却已经像个小保姆一样照顾哥哥了。 从小到大被父母耳提面命,“你哥哥就靠你了,要照顾好哥哥。” “我们死了以后,他就是你的责任!你不能不管他。” 他想要学自己喜欢的专业,父母要求他为了保障哥哥将来的生活,必须选择好就业、工资高有前途的专业。 他想要出国留学深造,甚至承诺不会找父母要一分钱,可父母觉得他离家太远了,以后万一留在了国外,哥哥怎么办?所以父母边哭边逼他放弃:“妈没办法啊!” 尽管他学业优秀,尽管他已经很孝顺了,做到了传统意义上的好儿子,但父母仍不断施压, 他要承担哥哥的生活费、医疗费,甚至要终生照顾哥哥,还要为哥哥娶妻生子,然后继续照顾哥哥的孩子、孙子…… 他曾尝试反抗,想要将哥哥送进福利院,却被父母以“不孝”“自私”“白养你了”进行道德绑架,怒斥他“冷血”,使他陷入深深的内疚和绝望。 他的女友也因家庭压力与他分手,他无法建立自己的家庭和事业,整个人生被彻底剥夺。 他的愿望、梦想、需求被一次又一次的掐断,剥夺。 所以,不是他想钻牛角,不是他不想挣脱,而是他无力挣脱这层枷锁。 顾宏的死因,是一个永远无解的伦理困境。 回溯这个悲剧的成因,会发现它如同无数面镜子组成的迷宫,每个角度都折射出不同的责任主体,却找不到一个纯粹的恶人。 原生家庭的伦理困境构成了第一重枷锁。 顾父顾母在长子确诊智力障碍后,本能地选择了传统华国底层家庭最常见的解决方案——生育第二个孩子作为“保险”。 这个决定里既有生物繁衍的本能,也包含着农耕文明延续千年的生存智慧。 它是一套完整的文化逻辑:血缘是最可靠的保障,家庭责任高于个人发展。 这个决定里也混杂着恐惧、爱与自私,就像所有重大人生选择一样难以用简单道德评判 顾母缝在顾宏书包里的护身符,与那句‘你活着就是为了负责哥哥的一生",本质上源于同一种扭曲的母爱。 他们将家庭视为唯一的安全网,将子女视为生命延续而非独立个体。 顾宏从会走路开始就承担照顾哥哥的责任,这种义务随着时间推移不断加码,最终演变成终身监护的道德枷锁。 在无数次耳提面命“要照顾哥哥一辈子”的叮嘱中,他们并未意识到自己正在将长子生存的压力,转化为次子生命的全部重量。 这种爱的异化过程如此隐蔽,以至于当顾宏试图报考艺术院校时,母亲那声“妈没办法啊”的哭诉里,依然饱含着真诚的痛苦。 然而顾父顾母并非天性冷酷之人。 他们倾尽家财为长子求医,也从未在物质上亏待小儿子。 问题在于,他们将两个儿子都工具化了。 原身是需要被照顾的“残缺品”,顾宏则是专门生产的“修补工具”。 这种思维模式导致他们无法理解小儿子的精神需求。 另一方面,社会支持系统的全面缺失形成了这个家庭的第二重压迫。 在顾宏的成长过程中,外部环境不断强化着家庭的错误认知。 学校老师表扬他“懂事”。 亲戚称赞他“孝顺”。 邻居议论“顾家幸亏有个争气的小儿子”。 就连顾母突发脑溢血住院,病床边,亲戚们都轮番上阵:“你妈这是操心你哥急出来的病。”、“你要是出国?你哥发病时谁送医院?”。 这些评价构成了一张无形的网,将顾宏牢牢固定在“照顾者”的角色定位上。 当他试图挣脱时,“自私”“忘本”等道德指责便接踵而至,共同编织成密不透风的牢笼。 更残酷的是,这些舆论压力往往只针对顾宏这样的“健全者”,而对真正的残障者原身,人们反而报以宽容的沉默。 这种选择性施压暴露出社会集体无意识中的功利算计。 社会福利制度的缺位同样致命。 在一些发达国家,像原身这样的残障人士可以依靠政府提供的托养服务和补助金生活,但在顾家所处的环境中,残障津贴尚不足以支付基本药物,社区帮扶停留在节日慰问的层面。 第3569章 双向救赎(6) 当整个社会福利体系失效时,道德伦理便成为最后的遮羞布。 所以这些责任被默认由亲属承担。 顾宏并非没有反抗意识。他偷偷报考艺术院校、申请海外奖学金、甚至联系福利院…… 这些行为都显示出强烈的自我救赎意愿。 问题在于,他的每次反抗都会遭遇系统性的压制:家庭的情感勒索、社会的道德批判、制度的结构性障碍…… 当顾宏提议送哥哥去福利院时,不仅遭到父母反对,连社区工作人员也暗示这“不合人情”。 所以最终压垮他的不是某个具体事件,而是那种“无论如何选择都是错”的窒息感。 现代性冲击下的价值观断裂,造就了第三重矛盾。 顾宏这一代人接受的高等教育,向他展示了个人价值实现的无数可能。 教育本应成为顾宏的逃生通道,却最终变成了更精致的牢笼。 原生家庭灌输的责任观念,也将他牢牢钉在传统孝道的十字架上。 当他试图通过留学挣脱命运时,不仅遭遇父母的阻挠,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获得主流社会的理解。 学校领导、自己的导师都在暗示“不孝顺的人难当大任”。 介绍对象的大妈听说他有个智障哥哥就避之不及。 这种系统性排斥让他的每一次反抗都变成孤独的困兽之斗,最终连自杀都成为对自由的扭曲实现。 仔细审视这个悲剧链条,剧会发现每个环节的参与者都有其不得已:父母受限于认知水平和生存焦虑,社会受制于资源匮乏和观念滞后,连那些闲言碎语的邻居,也不过是在重复祖辈传下来的生存逻辑。 真正的残酷在于,当所有人都没有主观恶意时,系统性的暴力反而更加无可指摘又无处可逃。 顾宏的遗物中有本被翻烂的《存在与时间》,扉页上写着:“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错误。” 这句话道出了所有“工具人”的终极困境——当一个人的出生被赋予特定目的,他的主体性死亡就先于肉体消亡而发生了。 残障兄长的原身的存在像一面镜子,照出了这个时代最隐秘的伦理伤口:在社会保障不完善的前提下,家庭不得不内部消化所有风险。 当传统伦理遭遇现代个体意识,那些无法适配新规则的个体就会成为系统里的冗余零件。 而到最后,智力障碍的哥哥反而是唯一理解顾宏痛苦的人。 原身虽无法表达,却能感知弟弟的精神状态。 这种纯粹的情感联结恰恰揭示了悲剧的核心——真正残疾的不是原身的智力,而是周围人情感认知的残缺。 所以,将责任完全归咎于顾父顾母显然过于简单,他们也是传统观念的受害者,其行为模式受到文化环境、教育水平和经济条件的多重限制。 同样,批评顾宏“不够坚强”更是荒谬,当整个系统都在合力压制个体时,所谓“勇气”不过是旁观者的事后苛责。 这场悲剧的真正根源,在于家庭与社会共同构建的畸形责任分配机制。 在这种机制下,血缘被异化为无限责任契约,亲情被扭曲为道德绑架工具,而本该由社会共同承担的扶助义务,则被转嫁给特定家庭成员。 顾宏的死亡不是某个人的过错,而是一个系统失灵的标志。 当个体意识觉醒遭遇集体主义惯性,当社会保障缺位强化家庭负担,类似顾宏的悲剧就会不断重演。 真正的解决之道不在于指责具体当事人,而在于建立更完善的社会支持系统,重构更健康的家庭关系边界——让血缘成为温暖的纽带,而非窒息的绞索。 但这些,显然跟顾陌没有太大的关系。 因为她现在是一个智障,她甚至都找不到很好的办法去拯救这个家庭,谈何改变整个社会呢? 说实话,顾陌觉得这个任务,算是她遇到了的所有任务中最棘手的了。 即便她真的超常发挥,改变了整个社会,也依然无法改变原生家里必然会发生的悲剧。 因为原身已经出生了,他已经存在了。 他的存在既悲剧的根源,无论他改变自己还是改变父母、弟弟,最终悲剧都会上演。 除非他不要出生,不要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这样一来,父母和弟弟都对他没有任何感情,他的离开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影响。 可他要怎样做到让自己不来到这个世上? 让时光回溯到她还在娘胎里的时候,然后杀死自己吗? 可这样一来,造成的蝴蝶效应也不是她能控制的,甚至很有可能像原身一次又一次的时光回溯,然后一次又一次的造成更加无可挽回的悲剧一样。 更或者,没有了她,顾宏也不会出生。 这世上如果没有了顾宏,那原身和她做交易的意义在哪里? 顾陌叹了一口气,现在唯一的办法,也许就是她能掌握回溯的规则,然后掐住那些时间的信息,想办法控制住蝴蝶效应,让这个世界上只有“原身”一个人消失。 不过这很难,即便顾陌已经穿过了这么多世界,也无法确定自己能完全的掌握一个位面时间的规则。 更何况,现在她只有两次机会。 因为按照原身的预感,她只有一次回溯的机会了。 这一次,加下一次回溯后,如果她无法完成任务,就会彻底失败。 而现在,原身这一次回溯所到的时间点,是顾父顾母给原身找了一个老婆。 一个同样有些残疾的女人。 他们试图让这个女人和原身相互照顾,某种程度上让儿子多一重保障,也能减轻一下顾宏的压力。 如果能生下健康的孩子就好了,而这个健康的孩子存在的意义,不过和顾宏一样,是工具人而已。 然而,最后造成的结果,却是这个残疾的女人不仅不能照顾原身,甚至她也需要别人照顾。 然而他们生下的孩子,是个比原身好不了多少的残障。 负担没有减轻,反而加重了,不仅是顾父顾母的负担,还有顾宏的负担。 第3570章 双向救赎(7) 如果是原身,会想方设法阻止顾父顾母这个想法 但是顾陌知道,没有用的,无论她怎么阻止,这一切都会发生的。 因为原身在某次时光回溯的时候,就阻止过。。 他用智障者能想到的所有方式:绝食、砸东西、甚至用头撞墙。 但父母只是流着泪把他绑在床上,说:“儿子乖,等你娶了媳妇就懂了。” 因为原身是智障,他的真正需求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顾父顾母认为什么是他的需求,就会给他。 他们自己给不了,就会压榨小儿子给。 而且即便她现在阻止了这个女人嫁进顾家,还会有下一个女人。 所以,顾陌选择什么都不做,她必须要在有限的时间内,争分夺秒完成另一件事! 顾宏接到母亲电话时,实验室的离心机正发出规律的嗡鸣。他盯着手机屏幕上妈妈两个字,突然有种想将手机扔进消毒液的冲动。 上一次妈妈主动来电,是让他预支半年工资给哥哥买理疗仪。 上上次,是要他托关系弄进口药物。 而这次…… 又是为了什么? 叹了口气,顾宏还是接通了电话。 “阿宏啊,你哥的婚事定下来了!” 顾母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兴奋得变了调,“是咱们老家隔壁村老张家闺女小芳,虽然腿脚不便,但是人看着机灵,能照顾你哥哥,也能给你哥生个孩子了,我觉得这门婚事挺不错的,你抽个时间回来一趟,参加你哥的婚礼。” 离心机的噪音突然变得刺耳。 顾宏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实验台上敲打,节奏越来越快。 这是他在极度焦虑时的习惯动作。 他想起三个月前回家那次,父母神秘兮兮地拿出一个相册,里面全是各种残疾女性的照片,像在挑选种畜。 “妈,哥的情况不适合结婚。” 顾宏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医生说过,他的病有遗传风险,生下来的孩子十有八九也会和他一样……” “放屁!” 电话那头传来父亲抢过手机的杂音,“你哥怎么就不适合了?他是个男人,有正常需求!你是不是怕你哥拖累你,故意说这种话?” 实验室的灯光突然变得惨白。 顾宏想起十五岁那年第一次在医学书上看到“遗传性智力障碍”这个词时,那种如坠冰窟的感觉。 他花了三年时间收集资料,试图说服父母带哥哥做绝育手术,换来的是一记耳光。 “好了,就这样,我和你妈已经决定好了,十万彩礼,下个月给。”父亲的声音斩钉截铁,“你记得准备好。” 顾宏的笔尖戳破了实验记录本。 十万,正好是他账户里的全部存款,原本是准备用来支付研究生学费的。 “爸,我没钱。” “没钱?”顾父说道:“你都这么高这里了,你怎么会没钱?你那个什么研究项目不是刚获奖吗?” 在顾父顾母眼里,儿子学历高,混得很好,就不可能没钱。 “爸,那是我准备考博的学费!”顾宏的抗议带着哭腔。 “读书读书!你哥都这样了还读什么书!” 母亲开始摔打锅碗,“白眼狼!早知道就该让你哥健康,生你个没良心的!” 顾父则说道:“你要是实在没钱,可以找单位预支!找你那些同学借!你哥这辈子就结这一次婚,你要是不管,谁管啊?” 顾宏,“……” 电话挂断后的忙音像一把电钻,在顾宏太阳穴上凿开一个洞。 他机械地收拾实验器材,眼前浮现出哥哥茫然的脸。 那个永远停留在两三岁智力的男人,真的理解什么是婚姻吗? 周末回家时,顾宏见到了那个叫小芳的女人。 她坐在轮椅上,右腿空荡荡的裤管用别针别着,眼神呆滞地盯着电视里的卡通片——和哥哥看的是同一个频道。 饭桌上,父亲不停地给小芳夹菜,像在喂养一只珍贵的育种母鸡。 “小陌,来,给你媳妇盛汤。”母亲推着哥哥的手。 顾陌迟钝地眨眼,嘴角挂着晶亮的口水。 她拿起汤勺,却直接送进自己嘴里,然后咧嘴笑了。 小芳突然尖叫起来,抓起饭碗砸在地上。 顾宏看见哥哥吓得钻到桌底,像只受惊的动物。 “没事没事,慢慢来……” 母亲强笑着收拾碎片,朝顾宏使眼色,“阿宏,你嫂子就是刚到咱们家不习惯,带你嫂子去外面透透气。” 顾宏推着小芳出去,他忍不住问小芳。 “你……想嫁给我哥吗?” 小芳的嘴唇蠕动几下,突然流下一行眼泪:“我爸说……嫁过来能吃饱饭。” 如他这样身体健全的人,都身不由己。 如小芳和顾陌这样的残疾人,又哪里来的什么尊严? 顾宏心情复杂,在手机上搜索“残疾人被迫婚姻”,跳出的法律条文冰冷而遥远。 就像他每次试图和父母讲道理时,那些被亲情绑架的常识。 当天晚上,顾宏推开顾陌房间的门。 顾陌正盯着自己扭曲的手指发呆。 到顾宏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抗抑郁药盒。 “哥……” 顾宏蹲下来与轮椅上的顾陌平视,声音沙哑,“我再试试跟爸妈谈谈。” 即便父母为顾陌付出了那么多,可他们也从未尊重过他。 顾陌突然抓住顾宏的手腕。他多想告诉这个为哥哥付出一切的年轻人:没用的,原身试过那么多次了,都没用的。 但残缺的脑神经只允许她发出含糊的“啊啊”声,口水顺着嘴角滴在兄弟俩交握的手上。 “别担心。” 顾宏用袖子擦掉哥哥的口水,挤出一个笑容,“我去去就回。” 很快,争吵声就传了进来。 “你哥虽然残障,难道就不配拥有完整人生吗?” 父亲的声音像钝刀锯木。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你们考虑过遗传风险吗?” 顾宏的辩解虚弱无力。 “你就是怕担责任!”母亲突然拔高的声音刺得人耳膜生疼,“要不是生了你,我们至于这么操心吗?” 顾宏,“……” 如同无数次那样,他的反抗再一次失败了。 父母的施加下来的枷锁,让他完全喘不过气,最后只能妥协。 彩礼钱最终还是给出了。 第3571章 双向救赎(8) 彩礼钱最终还是给出了。 顾宏取了存款,又向同学借了三万。 交钱那天,父亲拍着他的肩膀:“这才像话,兄弟就该互相帮衬。” 婚礼很简单,只在附近的餐馆摆了五桌。 顾陌穿着不合身的新郎装被父母拉着敬酒。 当父母把小芳的手放到她手里的时候,她突然惊恐地推开小芳,躲到顾宏身后。 顾陌只是觉得,她总要做点什么表现一下自己的抗拒,不然顾父顾母还真以为他们做的这一切能让智障儿子有多欢喜呢。 宾客们哄笑起来,有人起哄:“新郎害羞了!” 顾父顾母也只是笑了笑,细声细气劝着顾陌配合,不要捣乱。 新房里的墙上贴了喜字。 顾宏看着父母把哥哥和新嫂子推进去,然后从外面挂上了锁。 “让他们培养培养感情。” 父亲搓着手,眼睛里闪烁着病态的希望,“说不定明年就能抱孙子了。 深夜,顾宏被隔壁的尖叫声惊醒。 他赤脚冲进房间里,看见哥哥蜷缩在角落,而新娘小芳正用扭曲的手指试图解开自己的衣扣——显然是被“教导”过的。 顾陌发出动物般的呜咽,不断用头撞击墙壁。 “"哥!” 顾宏冲过去,把颤抖的哥哥护在身后。 小芳惊恐地看着他,突然嚎啕大哭:“我、我不是故意的……你爸说怀不上娃就把我送回去……” 顾宏想起父亲昨天神秘兮兮出门,回来时口袋里露出的蓝色药片包装。 又是一阵无力感席卷了顾宏的全身。 顾宏跑到父母房间去,“爸妈,你们给小芳下药?‘ “助兴的药。”母亲压低声音,不以为意,“医生开的,没副作用。” 顾宏看到药片的包装还在床头柜上,一把夺过。 看清标签后,顾宏浑身发冷。 他愤怒地将药扔进垃圾桶,“不管是哥还是小芳,都是人,不是种畜,你们怎么能这么对他们!” 顾母开始哭,“我们有什么办法?我们只是想要给你哥留个后而已。” 顾宏深呼吸一口气,把顾陌的病历本翻出来摔在父母面前:“哥的染色体异常有70的%遗传概率!就算生了孩子也可能是……” “胡说八道!” 顾父怒道:“你哥就是小时候发烧烧坏的!医生都说了不会有事,你说什么遗传?你这是在咒你哥!” 母亲抹着眼泪帮腔:“小芳都二十八了再不生孩子以后更难怀,我们也是为了你哥好,难道你忍心看你哥老了没人管?” 争吵声惊动了卧室里的顾陌。 她冲出来把顾宏护在身后,像小时候那样。 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顾宏眼眶发热——即便神志不清,哥哥的本能依然是保护他。 顾宏依旧无法阻止什么。 三个月后,小芳怀孕了。 顾宏坚持带她去省城做产检,结果如他所料——胎儿显示有明显的神经管发育异常。 诊室里,医生推着眼镜说:“这种情况建议终止妊娠,遗传风险太高了。” 小芳听不懂医学术语,只是茫然地摸着肚子。 顾宏正要签字,母亲突然冲进来抢走同意书:“不能流!医生说小芳子宫受损,流了可能再也怀不上!” 她哀求的看着顾宏,“好歹是条命啊,可能是你哥这辈子唯一的孩子了,你真的忍心吗?” 顾宏把B超单摔在父母面前,“你们看到了吗?孩子根本不健康,生下来谁养?” “你不是博士快毕业了吗?多养个孩子怎么了?” 顾父说道:“等孩子长大就好了,也能照顾你哥,减轻你的负担。” “然后呢?当他无法照顾我哥以后,让他继续生个孩子当备用器官库?” 顾宏突然大笑起来,笑声瘆得走廊里的人纷纷侧目,“我懂了……你们爱的根本不是哥……是永远有人兜底的安全感……是他彰显你们伟大的那种感觉!” 母亲的巴掌让顾宏嘴角渗血。 但年轻人只是舔了舔伤口,眼神前所未有的清明:“你们想过哥要什么吗?他每次看到我加班回来,都会把最喜欢的糖留给我,他比你们任何人都清楚什么是爱!可你们对他没有丝毫尊重!” 顾宏看见父亲的手在发抖,但最终,老人挺直了腰板:“万一、万一是误诊呢?生下来看看才能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顾母也说道:“就算真的有问题,也有你啊,阿宏你是孩子的亲叔伯,你还能不管侄子吗?你肯定不会那么没有良心的。” 顾宏,“……” 他看见未来的场景:又一个智力残缺的孩子出生,父母年迈无力照顾,重担最终落在谁肩上?这个念头让他胃部绞痛。 小芳的生产很不顺利。 医院没有无障碍设施,顾宏不得不把她抱上抱下。 当产房里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时,顾父顾母在走廊里来回踱步,嘴里念叨着:“一定要是个健康的孩子……” 新生儿是个女婴,体重不足四斤,哭声像小猫一样微弱。 顾宏从医生凝重的表情中读出了不妙。 果然,三天后的检查确认了婴儿有严重的唐氏综合征且先天性脑发育不良。 “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医生委婉地说,“这孩子可能需要终身照顾。” 顾宏站在监护室外,看着保温箱里那个瘦小的躯体,胸口像压着一块巨石。 顾母崩溃大哭,“造孽啊,我们老顾家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父亲蹲在墙角抽烟,烟灰落满衣襟:“养着吧,好歹是陌陌的血脉……” 是啊,能怎么办呢? “你们养?”顾宏听见自己冰冷的声音,“还是我养?” 顾母突然抓住他的手:“阿宏,妈知道你不容易,可这又能怎么办?这都是命啊!” 出院回家后,家里的气氛更加压抑。 小芳产后抑郁,经常无故尖叫。 哥哥被婴儿哭声吓得整夜不睡。 新生儿需要特殊护理,开销骤增。 父母开始频繁给顾宏打电话,要钱、要关系、要他回家帮忙。 “你是博士,认识那么多专家,就不能想办法治治你侄女?” “单位预支的钱该还了,你爸的老寒腿又犯了……” “你哥昨晚跑丢了,找回来时满身是泥,你能不能请个假回来看着他?” 第3572章 双向救赎(9) 顾宏挂了电话,突然将满桌器材扫到地上。 实验室的玻璃器皿在地上炸开时,顾宏恍惚看见每一片碎片里都映着同一张脸——那个三个月大的、有着宽眼距的侄女。 实验室里的声音惊动了保安,老张头推门看见他跪在一地狼藉中,双手抱头,都忍不住有些心疼。 “小顾啊,家里又出事了?” 顾宏抬起头,眼神让老张头后退了一步:“张叔,你说……人能不能选择自己的家人?” 老张头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只是递给顾宏一把扫帚,沉默的走了出去,让顾宏自己消化。 老张头递来的扫把在顾宏手里颤抖,塑料柄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没多久,顾宏的手机又震起来。是县医院儿科的李主任,他高中同学——现在是侄女的主治医生。 “老顾,情况我已经跟你说过了,就不废话了,这件事你得做个决定……”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轻,“孩子不仅是唐氏、智力问题,还查出了先天性心脏病,需要尽快治疗,拖不得……” 顾宏机械地挂断电话。 决定?他有什么资格决定?就像当年父母决定生下他,决定他的人生必须围着哥哥转,现在又要决定一个畸形儿的命运。 顾宏整个人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 他想要抛弃一切,找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过清清静静的生活。 可是压在他身上的道德枷锁让他根本无法挣脱。 他在绝望窒息反复的寻找让自己努力生活下去的意义,却发现这本就是毫无意义的。 顾宏离开了实验室,在路边打了一辆出租车回顾家。 车里,顾宏盯着自己映在玻璃上的脸——还不到三十,鬓角已经白了,像个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可怜人。 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眼这个西装革履却满眼血丝的乘客,识相地关掉了收音机。 窗外的高楼渐渐变成低矮的平房,像倒退的人生轨迹。 推开家门的瞬间,腐臭味混着婴儿的啼哭扑面而来。 顾宏的皮鞋踩到一团黏糊糊的东西——打翻的奶粉,已经爬满了蚂蚁。小芳的轮椅就卡在这片狼藉中,她满脸麻木,机械地拍打着怀里哭闹的婴儿。 哥哥蹲在角落沉默的发着呆。 母亲在灶台前熬药,佝偻的背影像是又老了十岁。 这个家,一眼看过去,除了绝望还是绝望,像一座早已经关死了所有出口的墓地,将所有人都埋葬在了里面。 明明这个家已经够艰难,可父母总有本事让这个家更加艰难。 父母让他读书,认为他学历高有本事,可以逆天改命,可是又不愿意听他的,他的学历这时候又成了父母攻击他的理由——你读了几年书,多识了几个字,现在了不得了,翅膀硬了,不听父母的话了,不管你大哥了…… 他们明明平庸、没有任何本事、却又固执的认为他们做的所有选择都是正确的。 最后的结果就是让这个家庭越来越糟糕,然后拖着他这个小儿子一起坠入深渊。 无力感再次席卷了顾宏的全身。 “回来了?”这时候,顾父从卧室里走了出来,满脸沧桑和疲惫,显然这些日子也过得不好。 他抬手将手里的缴费单直接戳到顾宏胸前,“县医院催了三回了你回来了,抽个时间去交了。” 顾宏没接,他的目光越过父亲佝偻的肩膀,看见哥哥正蹲在角落里玩自己的手指——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把指甲啃得坑坑洼洼,一张成人的脸上却挂着稚童的傻笑。 随后他走到摇篮边,看着那个畸形的小脸——宽眼距、低鼻梁,和哥哥如出一辙的表情。 一种可怕的宿命感击中了他:这个孩子会重复哥哥的一生,而他,将重复父母的命运。 这个家族,将在这样反复的命运中,走向最终的灭亡。 “阿宏……” 母亲从厨房探出头,围裙上沾着中药渍,“你侄女又抽风了,卫生所说是缺什么微量元素,这可怎么办才好……” 婴儿突然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啼哭,像用指甲刮擦玻璃。 “抱抱你侄女。”父亲把婴儿塞过来,畸形的头颅在顾宏臂弯里不安地扭动。 顾父说:“博士叔叔有文化,给看看怎么治。” 顾宏,“……” 他不是学医的,他不知道怎么治,但他知道这根本就治不了! 婴儿开始吐奶了,黏腻的触感透过衬衫传来,顾宏突然想起十三岁那年——他偷偷把哥哥的药倒进马桶,结果当晚哥哥发病撞破了头。 那摊血在瓷砖上蔓延的样子,就像此刻婴儿嘴里吐出的奶渍。 “治不好。”顾宏听见自己冰冷的声音,“这是基因病,我早就说过了,哥哥的情况不能生孩子,无论生多少,都会是这样。” 灶台上的药罐突然“砰”地炸裂,褐色的药汁溅了满墙。 顾父尖叫着去抢救那点药渣,小芳开始用头撞轮椅扶手,哥哥被声响刺激得缩进柜子底下。 在这片混乱中,父亲扬起的巴掌带着腥风朝顾宏扇来。 “啪!” 顾宏第一次抓住了父亲的手腕。 老人枯枝般的骨头在他掌心发出脆响,就像那年他折断的蝴蝶标本。 “你们还要骗自己多久?还要让你们自以为是的聪明害多少人才满意?” 顾宏的声音很轻,却让哭闹的婴儿突然安静,“哥哥的病会一代代传下去,根本无药可救,你们要做的不是延续他的可怜和痛苦,而是终止!终止你们明白吗!” 顾父顾母不明白,他们觉得他们是在挽救,他们是在补救,只是造化弄人,命运捉弄了他们而已。 顾母这时候突然扑过来抓住他的裤腿:“阿宏,妈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你认识大医院的专家……” “然后呢?” 顾宏看着母亲花白的发顶,“再制造更多畸形儿?好让我的子子孙孙都当护工?” 父亲挣脱开来,抄起擀面杖:“畜生!那是你亲侄女!她生下来就是这样已经很可怜了,你这个当叔叔的就没有一点同情心吗?” 第3573章 双向救赎(10) 擀面杖砸在顾宏肩上时,他竟感到一丝解脱。 可角落里的哥哥突然爬出来,推搡着顾父,不让顾父再打顾宏。 顾父怒道:“你这个没良心,你看看你哥哥,虽然傻了,但也知道护着你,知道手足之情,你呢?你都做了些什么?白眼狼!” 顾宏深呼吸一口气,将自己从顾父这些扎心的话中抽离出来。 “我查过了。” 顾宏从公文包抽出一叠文件,“县福利院新开了特殊儿童部,把侄女送到福利院去吧,她在那里会得到很好的照顾。” 至少比在这个家强。 这个畸形的家庭不可能给她最好的照顾,根本就无法让他平安长大,就算她长大了,以后说不定还要被顾父顾母拉出去跟人生孩子。 听了这样的话,母亲从厨房冲出来,脸色扭曲的指着顾宏,“你疯了?那是你亲侄女!福利院那是人能待的地方吗?怎么能把她送到那里去?” “不送去福利院,那你们养?” 顾宏扯开领带,表情麻木又冰冷,“还是继续让我养?” 他说:“我拿什么养?我去卖血卖肾给她治心脏病吗?” 父亲把账单拍在桌上:“你这是什么态度!要不是……” “要不是生了我这个备用器官库?” 这种话顾宏已经听过很多遍了,都能很自然的接出顾父下一句话了。 他突然笑起来,笑声吓醒了昏睡的婴儿,“爸,你算过账吗?我这些年给家里打了多少钱?你知道我现在欠了多少钱吗?你知道如果要养这个孩子,我欠下的债可能下辈子都还不完吗?你们有为我考虑过一星半点吗?你们有为哥哥,为这个考虑过吗?没有那样的本事,你们为什么非要逞强,为什么非要往我头上逞强?我告诉你们!我明确的告诉你们,这个可怕的家庭我根本就承担不起!我承担不起你们听不懂吗?” 看到顾宏突然的爆发,母亲开始抹眼泪:“阿宏,妈知道你不容易……” “你知道?"顾宏抓起茶几上的药盒,"那你知不知道我每天吃多少抗抑郁药?知不知道我同事都叫我’顾孝子‘?知不知道上周导师找我谈话,说再请假就让我滚蛋?” 婴儿的哭声突然尖锐起来。 顾陌受惊般抱住头,开始用后脑勺撞冰箱门。 “砰、砰”的闷响中,小芳突然从轮椅上扑下来。 整个家里一下又乱成了一团。 “够了!”父亲一脚踹翻摇篮,“你这个白眼狼!你以为我和你妈就轻松吗?我们把你养大花了多少心血你知道吗?现在就想要你多照拂照拂你哥哥和子女,你就这态度?” 顾宏静静地看着摇篮里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一边大哭一边翻滚的婴儿,想起实验室的小白鼠——那些为实验献身的生命,至少死得明明白白。 而这个孩子,从出生就注定是场悲剧的延续。 “我不可能再养这个孩子的,必须把她送福利院。” “你敢!”顾父的咆哮震得屋顶掉灰,“让人知道咱们家把自己亲生的孩子送福利院,别人会怎么看我们?我绝不可能同意把孩子送福利院,除非我死了!” 顾父的咆哮声让婴儿的哭声越来越大,甚至身体都弓成诡异的弧度。 顾宏站在漩涡中央,突然明白了哥哥发病时的感受——原来疯狂才是这个家唯一的清醒。 这个家每个人都生病了,每个人都可怜又可悲。 即便是拥有健康身体的他和父母。 最终顾宏也没能把孩子送到福利院去。 顾父顾母以死相逼,他再一次妥协。 夜色渐深时,顾宏站在门外抽烟。 烟头明灭间,他看见玻璃窗上自己扭曲的倒影——那眉眼,竟与父亲年轻时惊人的相似。 他不敢想象,等有一天自己老了,变成父亲这个样子,将会有多么的可怜。 顾宏蹲下身来,顾父顾母十年如一日的那些年,不断的反复的在他的脑海里回想。 “你哥没你活不了” “你不能不管他。” “他是你亲哥!” “你的命是我们给的!” 顾宏已经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个令人窒息的牢笼将每一个角落里把他困得密不透风,他无处可逃。 第二天一早,顾宏被顾父押着去医院缴费,遇到了孩子的主治医生,主治医生看到他的情况,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 明明只要顾父顾母能不要那么顽固,听医院的,听顾宏的,不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就不会有现在的悲剧。 但他们不信,他们不听,坚持要生。 生下来了,他们自己又没有兜底的能力,最终又把压力全部推到了顾宏身上。 他都怕有一天顾宏会受不了,彻底崩溃。 顾陌也看着剧情就这样发生。 她也曾无数次的想要出手阻止。 像原身一样,去阻止父母将压力施加到顾宏身上,去阻止顾父顾母做出那一系列愚蠢的决定。 但结果和原身的结果并无不同。 残障大儿子的反抗和反对,并没有任何作用,父母根本不会重视,他们认为顾陌森马都不懂,顾陌的反抗跟小孩子的哭闹没什么区别。 他们还会说:“陌陌,你不懂,爸妈都是为了你好,现在爸妈还年轻,还能照顾你,等爸妈以后不在了,没人照顾你了,你又该怎么办?爸妈只是想要在想着的时候,把一切都为你安排好……” 可顾陌想说,他们的认知水平,让他们根本不可能做出最恰当的安排,明明每次都只能把事情搞砸。 他们认为有文化就代表着有本事,但就是不肯听顾宏的?在这方面固执的选择了相信过去前人所做的选择。 顾陌叹口气,这个家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天崩开局。 对顾宏是,对原身也同样是。 而顾陌现在唯一能做的,也仅仅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发生,看着顾宏是怎样走向崩溃和灭亡。 而一旦顾宏灭亡了,这个家最终也会彻底走进深渊里,再也出不来,所有人都会跟着顾宏一起灭亡。 真是个让人窒息又崩溃的家庭。 第3574章 双向救赎(11) 县医院儿科缴费处的队伍排得很长。 顾宏盯着手里那张薄薄的纸——心脏手术预缴费通知单。 金额栏的数字后面跟着四个零。 “先交三万。”收费员头也不抬,“后续治疗另算。” 顾父在旁边搓着手,“同志,能不能先治着?我儿子是博士,在省城大单位……” “下一个。” 最后,顾宏机械地刷了信用卡,机器吐出小票时,顾父突然拽住了他的袖子。 “阿宏,李医生找你。” 李医生就是侄女的主治医生,也是他的高中同学。 走廊拐角,李明摘下口罩,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 “老顾。” 他把顾宏拉到消防通道,“孩子的情况比预想的糟。” CT片举到灯光下,左心室像颗畸形的核桃,“必须尽快手术,但成功率……” 顾宏盯着那片阴影,突然想起小时候养的金鱼,也是心脏有问题,每天浮在水面艰难呼吸。 他偷偷把鱼捞出来埋了,告诉哥哥它去更好的地方了。 “手术费多少?” “至少十五万。” 李明压低声音,“而且……就算成功,以后生活质量也……” 顾宏的手机突然震动。 屏幕上闪烁着“借贷平台”的催款短信——您本月应还金额:??8,762.33。 “阿宏!”顾父在走廊那头喊,“你妈说孩子又抽了!” 凌晨三点,婴儿终于停止哭闹。 顾宏瘫在阳台的旧藤椅上,烟灰缸里堆满烟头。 纱门“吱呀”一声,母亲端着搪瓷缸走出来:“菊花茶,降火的。” 顾宏没接。 “妈。” 他突然问,“如果当年你们生下我后,发现我和哥哥一样,你们还会继续生吗?” 搪瓷缸“咣当”掉在地上。 母亲的手抖得像风中的枯叶:“胡……胡说什么!” 月光照在母亲花白的头发上,顾宏惊觉她比实际年龄老了至少二十岁。 这个为残障儿子奉献一生的女人,此刻眼里全是恐惧——仿佛他问的是“你们后悔了吗”。 “我去看看孩子。”母亲逃也似的离开了。 顾宏捻灭烟头,从钱包夹层抽出张泛黄的照片——六岁生日那天,哥哥把唯一的鸡蛋让给他,自己舔蛋壳上的蛋白渣。 照片背面是父亲的字迹:“兄弟和睦。” 第七天清晨,催债电话吵醒了全家。 “顾先生,您已逾期……” 机械的女声从手机里外放出来。 父亲一脚踹开房门:“你又借钱?!” “不然呢?”顾宏平静地系领带,“我不借,难道真的去卖肾吗?” “你!”父亲扬起巴掌,却在看到儿子通红的眼睛时僵住了。 这个从来逆来顺受的小儿子,此刻眼神冷得像冰。 “爸,你要跟我把账一笔一笔的算清楚吗?” 顾父沉默了。 父母抱着婴儿站在门口,嘴唇哆嗦着:“阿宏,妈知道……”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只知道逼我!逼我养哥哥!现在还要逼我养他的孩子!” 顾陌受惊般缩进角落,开始用头撞墙。 不是她想这样,她根本控制不了这具身体的本能。 连她都控制不了,就不怪原身每一次时光回溯,都无法阻止弟弟自杀的悲剧了。 咚咚的闷响中,顾宏抓起公文包:“今天有项目答辩,我先去工作了。” 顾宏才刚到单位,手机疯狂震动——县医院来电。 重症监护室的玻璃墙上映出无数张扭曲的脸。 顾宏看着病床上那个小小的身体——比猫崽大不了多少,插满管子,监护仪上的绿线时不时变成直线。 “突发心衰。”李明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必须立刻手术了,但……” 母亲在走廊长椅上嚎啕大哭,父亲正抓着医生领子吼叫。 哥哥被保安拦在门外,茫然地拍打玻璃。 顾宏的视线落在床头卡上:“顾盼,女,3个月21天” 多讽刺的名字,一出生就遭受着身体的痛苦,却要承载着全家人的“盼望”。 “手术同意书……” 护士递来平板电脑。 顾宏一时有些发呆。 “顾先生?”护士催促道。 顾宏抬起手,在“放弃抢救”的选项上轻轻一点。 监护仪的警报声像利剑刺穿耳膜。 母亲撕心裂肺的尖叫中,顾宏看见哥哥突然安静下来,隔着玻璃对他露出孩童般的笑容。 “顾宏!”父亲暴怒的吼声在走廊回荡,“你还有没有人性!” 李明试图劝说顾父顾母,让顾父顾母明白顾宏无奈的选择,“说实话……这孩子就算手术成功,最多也就一两年的事,她的情况太严重了,而且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在受折磨……” 那个孩子最终还是去了。 父母一开始大喊大叫,对他很是怨恨。 后来他们慢慢的接受了这个事实,逐渐平静下来。 顾宏也过了一段时间的平静日子,每天泡在实验室里,再也不用听外界的闲言碎语,再也不用接到父母夹杂着尖叫和恐慌的电话了。 “顾师兄,下班了?”实验室的小师弟探头进来,“你脸色不太好,要注意多休息。” “没事。” 顾宏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他自己都知道很难看的笑容。 他最近总在练习这种笑容,为了应付同事同学,为了应付导师领导,为了应付这个操蛋的世界。 走出研究所大门时,初春的风还带着寒意。 顾宏看见林小雨站在马路对面,白色羽绒服在灰扑扑的街道上格外醒目。 他的心跳突然加快,这是导师刚收的实习小助理,笑起来有颗小虎牙,给人一种很治愈的感觉。 “顾师兄!”林小雨小跑过来,发梢沾着细碎的雨丝,“正好碰到您,这份数据……” 顾宏接过文件时,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指尖。 那一瞬间的温暖让他恍惚——他已经多久没碰触过正常人的生活了? “周末有空吗?”鬼使神差地,他听见自己说,“学士路有一家新开的咖啡馆,听说很不错。” 林小雨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顾师兄,我听说你家里出了一些事?” 顾宏的笑容僵在脸上。 第3575章 双向救赎(12) 顾宏的笑容僵在脸上。 是啊,他那个畸形的家,那个需要他不断填窟窿的无底洞,早就在同事间传遍了。 “我明白了。”顾宏声音平静得可怕。 他当然明白,谁会愿意跳进这个火坑呢? 成年人之间无须说太多,只几个字便已经让他明白了林小雨的态度。 顾宏在第二天下午回了一趟家里。 “阿宏。” 顾母看到他眼睛一亮,“刘婶给你介绍了个姑娘,是个小学老师……” 顾宏麻木地听着。 最近顾父顾母开始给他相亲了。 这是本月第三个,前两个一听他家里情况就找借口溜了。 这一个大概也撑不过第一次见面。 “对方不嫌弃咱家情况。”母亲小心翼翼地说,手里还攥着沾满药渍的帕子。 顾宏突然想笑。 不嫌弃?怎么可能不嫌弃?谁愿意一进门就给人当后妈,照顾智障大伯子和残疾嫂子以及固执已见永远都认为自己很正确的公婆? 相亲安排在周末。 姑娘叫王丽,圆脸,说话轻声细语。 顾宏看得出她在努力找话题,从天气聊到电影,就是不提家庭。 直到顾宏主动提起了顾家的情况。 “所以……” 女孩搅动着咖啡勺,“你哥哥真的是……” “残障人士。”顾宏平静地补充,“身体有残疾,智力有缺陷,生活不能自理,还有一个残疾的嫂子……” 女孩的勺子“当啷”一声掉在碟子上。 顾宏已经能背出接下来的流程——尴尬的沉默,找借口离席,再通过介绍人委婉拒绝。 这次只用了十五分钟,创下新纪录。 “顾先生。”女孩临走前突然转身,“你条件其实不错,人也特别优秀,但是……” 她无奈的说道:“你这样的情况,正常人都会怕的。” 玻璃门开合间带进一阵冷风。 顾宏摸出药盒,倒出两粒帕罗西汀。 药片黏在舌根,苦得他眼眶发酸。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母亲发来的消息:“相亲怎么样?” 顾宏熄了屏幕。 上周他偷偷翻过母亲的记事本,上面列着他相过的相亲对象的名字。 每个后面都打着红叉。 最新一页写着:“要求放低,离异带孩也行。” 接下来的日子像场荒诞剧。 顾父顾母变本加厉地给他安排相亲。 从乡下姑娘到离异带孩的寡妇,条件越来越差,拒绝却从不会缺席。 “你就是太挑剔!” 父亲有些暴躁的摔了茶杯,“咱家这情况,你还想找天仙?” 顾宏不说话。 他早就不说话了。 每天下班后,他会在实验室多待两小时,只为呼吸一口不带药味的空气。 直到那天,他在医院遇见林小雨。 她扶着个白发老人,应该是她母亲。 顾宏本想躲开,却听见老人说:“那就是你说的顾师兄?看着挺周正的小伙子……” “妈!”林小雨红着脸制止,却忍不住回头看了顾宏一眼。 就这一眼,让顾宏死水般的心又起了波澜。 他开始更认真地刮胡子,换下磨破的衬衫,将指甲也修剪的圆润干净。 “顾师兄最近不一样了。”实验室的同事打趣道。 顾宏只是笑。 他计划了很久,终于在两周的一个周五,把林小雨约到了研究院天台。 “我有话对你说。”顾宏的手心全是汗。 林小雨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脸颊泛起红晕。 “我……” 顾宏刚开口,手机响了。 “阿宏,你快回来,你弟弟他又发病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大,林小雨听得一清二楚。 她看着顾宏瞬间苍白的脸色,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 “你去吧。”她轻声说,“家人更重要。” 顾宏想说不是这样的,想说他也值得被爱,想说他已经很努力了…… 但最终他只是攥紧了手机,看着林小雨的背影消失在天台门口。 回到家里,哥哥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 顾父顾母一脸的疲惫,跟他诉说这次哥哥发病的情况。 顾宏只是沉默的听着。 第二天父母照常给他安排相亲,然后照常相亲失败。 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失败,父母看他的眼神也越来越不满意了。 这天他回到家的时候,父亲正在数落母亲:“都是你惯的!现在连个媳妇都说不上!” 顾宏沉默地走进浴室,打开花洒。 水很烫,但他感觉不到。 镜子很快被蒸汽模糊,就像他的人生,早就看不清前路。 他滑坐在地上,任凭热水冲刷身体。 手机又响了,是相亲介绍人发来的消息:“小顾啊,有个农村姑娘,不嫌弃你家情况,你看要不要约个时间见面……” 顾宏盯着那条消息,突然大笑起来。 笑声混着水声,在狭小的浴室里回荡,像极了哥哥发病时的嚎叫。 原来疯掉是这种感觉。他终于理解了哥哥。 浴室外,母亲在敲门:“阿宏?你没事吧?” 顾宏抹了把脸,关掉水龙头。 他打开门,看见母亲担忧的眼神,和身后墙上挂着的全家福——父亲、母亲、哥哥、嫂子、已经去世的侄女……和他。 一个都逃不掉的,被血缘捆绑的囚徒。 “我没事。” 他说,“那个农村姑娘,什么时候见面?” 母亲的眼睛亮了起来,喋喋不休地说着姑娘的情况。 顾宏安静地听着,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 夜深时,他站在阳台上抽烟。 手机屏幕亮起,是林小雨发来的消息:“顾师兄,导师安排我去S城分所了,保重。” 顾宏没有回复。 他把烟头按灭在栏杆上,看着那点红光慢慢熄灭,就像他短暂燃起的希望。 这时候,他突然看到了顾陌。 顾陌在客厅里画画。 这段时间他似乎很少发病,也很少出门,反而特别呆在家里画画, 他画的那些东西乱七八糟,没人看得懂,但是他画的很专注。 有时候顾宏会产生一个很可怕的错觉——哥哥那么沉默,似乎在完成一件很重要的大事。 可是……怎么可能呢? 他是个智障,他连自己的生活都不能自理,他除了每天都无意识的活着,什么也不会。 第3576章 双向救赎(13) 林小雨离开后,顾宏的生活又回到了从前。 如果真有不同的话,那就是每天都比前一天的压力更大。 不仅是家庭的压力,还有来自导师的压力。 顾宏第一次见到王教授是在计算机学院的迎新会上。 那天王教授穿着深灰色西装,站在投影仪前讲解量子计算的前沿研究,幻灯片的光影在他脸上跳动,像一尊智慧的雕塑。 “你的研究方向很有意思。” 会后,王教授主动走向顾宏,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简历,“我正好缺个助手,有兴趣来试试吗?” 顾宏受宠若惊。 王教授是IEEE会士,在体系结构领域有开创性贡献,能被他选中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更让顾宏感动的是,王教授也是从农村考出来的,言谈间总带着对寒门学子的特殊关照。 “每月六千补贴。”王教授拍拍他肩膀,“不够可以再加。” 顾宏眼眶发热。 这笔钱对于他来说真的是雪中送炭,不仅能覆盖学费,还能给家里寄去一些。 更重要的是,来自一位行业领域大佬的青睐,让他感觉自己得到了肯定。 那时候的他仿佛能看到自己璀璨的未来。 当晚他就给父母打了电话:“爸,妈,我遇到贵人了!” 一开始,顾宏是真的觉得自己很幸运,能遇到这样一个和自己同行、同好的导师。 起初,王教授对他也很友善和关心。 每个月六千块的补贴准时发,还经常在生活上帮助他。 他每周参加组会,完成王教授布置的文献综述,偶尔帮忙校对论文。 顾宏对王教授充满了感激和敬重,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良师益友。 变故发生在那一年的寒假前,王教授突然叫住他:“小顾,周末有空吗?帮我搬个家。” 那是顾宏第一次踏入王教授的豪宅。 三层独栋别墅,智能家居系统闪着幽蓝的光。 他搬着沉重的书箱上下楼梯时,王教授正在客厅品红酒。 “放这儿。”王教授用脚尖点了点实木书架,“按字母顺序排好。” 从那天起,顾宏的生活逐渐偏离轨道。 组会变成了家务汇报会。 “厨房油烟机要每天擦。” “我女儿SAT数学要补课。” “我太太的瑜伽课需要接送。” “导师。”顾宏鼓起勇气问,“关于我的研究方向……” “急什么?”王教授头也不抬地刷着手机,“先把我这篇论文的数据跑完。” 他并不知道,这只是王教授对他的一个“恩赐”。 一个让他无法拒绝、无法反抗、无法逃脱的“恩赐”。 王教授利用顾宏对他的信任和依赖,逐渐把顾宏变成了自己的私人奴隶。 王教授让顾宏给他开车、打扫房间、买东西、做饭等等。 他还经常用各种理由让顾宏放弃自己的学习和实习时间,去为他跑腿办事。 他甚至还用威胁和恐吓的手段,让顾宏不敢有任何反抗或抱怨,在人前却一副很看重顾宏的样子,让顾宏有苦说不出。 但凡他说出来,那就是忘恩负义。 顾宏被王教授压得喘不过气来,但他却没有办法摆脱这个“恩赐”。 因为他要读博,导师就是一切。 如果没有导师的支持和认可,他就无法毕业,无法留下来工作,无法让自己的父母满意。 他只能忍气吞声,继续忍受王教授的折磨。 但是,这只是王教授给顾宏的第一个“恩赐”。 还有更可怕、更残酷、更致命的“恩赐”等着他…… 顾宏虽然在生活上被王教授压得喘不过气来,但他在学术上却没有放弃自己的追求。 他努力学习,积极研究,甚至还拿到了一个很好的实习机会。 他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努力,为自己赢得一些学术上的成就和荣誉。 ISCA投稿截止前一周,顾宏熬了三个通宵。 他的创新算法已经调试了上百次,但准确率始终差0.3个百分点。 “用这个。” 王教授突然扔给他一个U盘,“里面有组里未公开的数据。” 顾宏如获至宝。 那些数据完美填补了他模型的缺陷,论文质量瞬间提升。 投稿当晚,王教授罕见地请他吃了顿日料。 “放心。”王教授给他斟了杯清酒,“审稿人是我老朋友。” 他的努力没有白费,一个月前,他终于完成了一篇论文,并投稿到了计算机领域最顶级的会议ISCA。 这对于任何一个计算机专业的博士生来说,都是一个难以想象的成就。 顾宏非常高兴,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从王教授的阴影中走出来,展现自己的才华和价值。 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毕业了,可以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了。 然而,那时候的他并不知道,这篇论文其实是一个陷阱。 一个让他无法摆脱、无法挽回、无法原谅的陷阱。 这篇论文其实是王教授给他的第二个“恩赐”。 一个让他名誉扫地、生不如死的“恩赐”。 因为,这篇论文并不是完全出自顾宏之手,而是王教授在背后搞了鬼。 王教授利用自己在学术圈的人脉和影响力,偷偷地把一些其他作者未发表的论文资料给了顾宏,并让他参考和引用。 顾宏并不知道这些资料的来源和真相,只以为是王教授给他提供的帮助和指导,他信任地按照王教授的要求写了论文,并投稿出去。 王教授也利用自己在审稿委员会中的关系,让顾宏的论文顺利通过了审核,并被选中发表。 他表面上对顾宏表示了赞赏和鼓励,实际上却是在暗中窃笑。 因为他知道,这篇论文一旦被发表出去,就会被其他作者发现抄袭和造假。 到时候,顾宏就会被指责为学术不端,被取消毕业资格,被开除出学校,被禁止从事计算机行业。 而王教授则可以推卸责任,说自己只是提供了一些参考资料,并不知道顾宏会抄袭和造假。 他还可以借此机会把顾宏的成果据为己有,提高自己在学术界的地位和声誉。 两个月后录用通知发来时,顾宏正在帮王教授遛狗。 第3577章 双向救赎(14) 手机震动显示邮件标题:《ISCA2023 Accepted》。 他颤抖着点开附件,却在致谢部分看到刺眼的一行——”特别感谢王教授提供核心数据“。 这不是他写的。 图书馆地下二层的影印室常年阴冷。 顾宏在这里泡了三天,终于找到数据源头——一篇挂在arXiv上的预印本,作者是MIT的韩裔教授。 相似度检测软件显示,他的论文核心章节有47%的重合。 “导师!” 顾宏冲进办公室时,王教授正在泡茶,“那些数据是……” “哦?发现了?”王教授慢条斯理地滤掉茶渣,“正好,韩教授刚发邮件质询。” 顾宏如坠冰窟。 他这才注意到电脑屏幕上打开的邮件,发件人赫然是。 “您……为什么要害我?” “害你?” 王教授笑了,“没有我,你这辈子都发不了ISCA。” 他转动椅子,阳光从背后照来,在脸上投下深重的阴影。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当通讯作者,要么当抄袭者。” 王教授说,这篇论文是他的“恩赐”,是他给顾宏的一个机会,让他能够毕业和发光发热。 他说,如果顾宏不发表这篇论文,他就不会让他毕业,甚至还会把他赶出学校,让他一无所有。 王教授还说,这篇论文是他的功劳,是他用自己的人脉和影响力让它通过了审核,并被选中发表。 他说,这篇论文能够提高他在学术界的地位和声誉,让他更加成功和受人尊敬。 他说,顾宏只是一个小小的工具,一个无关紧要的棋子,一个可以随意牺牲的替罪羊。 顾宏听了王教授的话,如坠冰窟, 他终于明白了王教授对他的真实用心,也终于看清了自己在王教授眼中的真实地位。 他感觉自己被彻底背叛了,被彻底利用了,被彻底摧毁了。 他无法接受自己在学术上的不端行为,也无法忍受自己在道德上的扭曲。 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了未来,没有了希望,没有了出路。 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和理由。 父母视频电话打来时,顾宏正在修改答辩PPT。 屏幕上母亲眉飞色舞:“大家都知道我儿要当博士了!你哥最近……” “妈。” 顾宏突然打断了顾母,“我想出国。” 画面瞬间凝固。 顾父的脸挤进镜头:“你刚才说啥?” “美国那边有个机会,我想要争取到……” “放屁!” 父亲额头青筋暴起,“你走了你哥谁管?” 镜头剧烈晃动,最后定格在天花板上,“你敢走,老子就从这跳下去!” 电话挂断后,微信家族群炸了。 二叔发来六十秒语音方阵,大伯转发《孝道与责任》的长文,三婶都用语音输入法发了段“忘本”的谴责。 所有人都在指责他,觉得他是想要卸掉自己的责任,抛弃父母和大哥远走高飞。 顾宏熄灭了手机,盯着ISCA录用邮件,鼠标悬停在“撤回”按钮上。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雨,雨滴在玻璃上蜿蜒如泪痕。 ISCA会议前一周,韩教授的团队正式提出抄袭指控。 学院成立调查组那天,王教授在办公室开了瓶茅台。 “别担心。”他给顾宏倒了杯酒,“调查组组长是我师兄。” 酒液澄黄如尿液。 顾宏想起上周偷看到的邮件——王教授正在申请院士,而他这篇“争议论文”恰好填补了评选要求的“国际影响力”空白。 “您从一开始就在利用我。” 王教授不置可否,从抽屉取出份文件:“签了这个,你还是我学生。” 那是份转让专利权的协议,顾宏的算法赫然在列。 打印机突然运转,吐出一张纸——是父亲发来的大哥的体检报告, 顾陌最近的情况不容乐观,他太安静了,父母带他去检查,医生说他的情况在恶化,必须要住院,顾父让他先打两万过去。 会议前一天,顾宏在酒店天台抽烟。 他的手机里存着两份文档:一份是向学术委员会举报的邮件,一份是给父母的遗书。 风很大,吹得论文草稿哗啦作响。 那些他亲手写下的公式如今像诅咒符文,每一行都在嘲笑他的天真与贪婪。 “顾师兄?” 有些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是实验室的小师弟,他手里拿着会议手册,“你明天的报告……” “取消了。”顾宏笑了笑,“我抄袭。” 小师弟瞪大眼睛。 顾宏掐灭烟。 他已经彻底完蛋了。 ISCA会场金碧辉煌。 王教授正在台上侃侃而谈,PPT最后一页写着顾宏的名字,却标着王教授的邮箱。 “关于这个创新算法……” 王教授目光扫过全场,却发现顾宏并未到场。 王教授皱眉。 而此时,顾宏已经站在了天台上。 他在给父母打电话。 也许是还抱着最后的一丝幻想吧,幻想在自己走向绝境的时候,还是能有人拯救自己一把。 他问父母,“你们生我,是为了爱我还是为了给哥哥当保姆?” 顾父顾母并没有感觉到不对劲,只是如往常一般的说道:“阿宏,这是你的责任。” “可是法律只规定父母对子女的抚养义务,从没规定兄弟姐妹必须互相赡养,你们把该自己承担的责任转嫁给我,才是真正的失职。” 以前的顾宏总是最心疼父母的,他很少会反驳父母,会说一些扎父母心的话。 但最近他好像已经无所顾忌了,刺激到父母的次数越来越多,尤其是今天。 “如果你们生第三个孩子专门给我养老,他愿意吗?” “等我40岁失业失婚,每天给他擦屎喂饭时,你们会在坟墓里给我点赞吗?” “难道我就没有权利拒绝被设定的人生程序吗?” 顾父说:“你没有权利,你这辈子都没有权利,你是为你哥哥而生的!” “你错了,我没有权利选择出生,但我有权利选择死亡。” 他说:“爸妈,再见了。” 下辈子他再也不要做人了。 第3578章 双向救赎(15) 顾宏挂掉了电话,他不知道最后父亲说了什么,但已经不重要了,他终于能解脱了。 顾宏张开双臂,任由自己的身体往下坠落。 坠落的过程比想象中漫长。 他好像看见实验室窗前的绿萝,看见导师桌上那封伪造的推荐信,看见小侄女离世前痛苦的表情,看见了哥哥永远单纯明亮的眼睛,最后一切定格在父母斑白的双鬓。 剧痛只持续了万分之一秒。 顾宏最后的意识里,响起哥哥咿咿呀呀的儿歌——那是他哥哥一会唱的歌,是他教的。 #寒门博士跳楼#的词条在凌晨三点冲上热搜。 监控视频里,那道白色身影像折断的鸟,从高楼俯冲而下,轰然一声砸在了地上。 评论区也瞬间炸锅。 @吃瓜群众小张:【最新消息!死者是T大计算机博士,疑似被导师压榨!】 配图是顾宏学生证照片,清秀的脸庞带着腼腆的笑,只不过却变成了黑白色。 @学术圈内幕:【独家爆料!死者生前论文被导师剽窃!】 附着一份模糊的邮件截图,外文内容被翻译成醒目的红字:“这是赤裸裸的学术盗窃!” @扒一扒:据最新消息,死者其兄重度残疾,父母疑似道德绑架…… 清晨六点,某大V转发顾宏围脖小号截图:“今天给侄女买药花了4876,导师克扣的补贴到账了,真好。” 配图是袋装泡面和抗抑郁药。 这条几个月前的动态被疯狂转发,点赞瞬间破百万。 而顾父顾母在那通电话后,也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过顾宏会自杀。 好像在他们眼里,小儿子抗压能力是一流的,无论多大的压力在他身上,他都是可以扛过去的。 直到他们接到了警察的电话。 顾父顾母在太平间见到儿子时,他的手机还在不断震动——学校领导、媒体记者、远房亲戚…… 所有人都想知道“真相”。 顾母冲过去,死死抱着儿子冰冷的尸体,指甲在顾宏僵硬的胳膊上留下月牙形的血痕。 这个总是苦着一张脸,细声细气的女人突然爆发出骇人的尖叫:“阿宏!阿宏你起来!你起来啊!” 这时候,一块旧手表从顾宏口袋滑出——表盘背面刻着“奖给三好学生顾宏”字样。 那是他人生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属于自己的奖品。 顾父盯着儿子支离破碎的脸,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雪夜,小顾宏踮脚把奖状贴在哥哥床头,说:“爸,这样哥哥也能当三好学生了……” “是那个王八蛋导师逼死了我儿子!”顾父对着镜头怒吼,口水喷在记者话筒上,“我要告到他坐牢!” 这一幕被传到网上,王教授面临着更大的压力。 王教授现在很狼狈,他为顾宏布下天罗地网,就坐等收网了,没想到顾宏直接用自杀来反抗,让他此前在媒体记者面前说的那些话,全都成了笑话。 当他的电话被打爆时,他正在销毁那个专用U盘。 当纪委的人破门而入时,王教授公室里的“优秀导师‘锦旗还没摘下来。 他疯狂拨打着能够救他的号码,但那些电话号码却始终无人接听。 纪委出示的证据让他瘫在真皮座椅上:里面不仅有顾宏留下的论文造假证据,还有他威胁顾宏的录音,甚至还有……三年前他某个学生“意外”坠楼的调查档案。 “王振国。”纪委干部合上文件夹,“你涉嫌学术不端、敲诈勒索,以及谋杀等多项罪名,请跟我们走一趟。” 窗外,抗议的学生举着顾宏的遗照,高喊“杀人偿命”。 王教授突然想起顾宏最后那个眼神——在他逼对方签署论文转让协议时,那个年轻人也是这样,安静地、了然地望着他。 葬礼那天,顾父在遗像前摆了个奇怪造型的机器人——那是顾宏十岁用废零件拼的,却被父亲骂“不务正业”。 “老顾。” 亲戚小声提醒,“该致辞了。” 顾父盯着棺材,突然抓起骨灰盒砸向轮椅上的顾陌,“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你……” 骨灰盒在墙上炸开,纷纷扬扬的灰白粉末中,残疾的顾陌却第一次露出一种面无表情的表情来。 顾父徒劳的坐在地上,他意识到自己是在迁怒之后,一时之间有些自责,随后却是陷入更深的绝望。 三个月后,电视栏目播出了《博士生之死》调查报道。 镜头扫过顾宏的墓碑,上面除了生卒年月,只有一行小字:“他曾努力活过”。 教育部连夜出台新规:严禁导师让学生处理私人事务。 卫健委发布了《残疾家庭生育风险评估指南》。 而围脖上,#拒绝道德绑架式亲情#的话题量突破十亿。 在这些喧嚣声中,顾父每天推着轮椅上的顾陌去康复中心,每天机械的给顾陌喂饭、擦身,偶尔会突然对着空气说:“阿宏,该交水电费了……” 顾母则开始出现幻听。 她总在深夜惊醒,坚持说听见顾宏在房间里敲代码。 “阿宏啊,” 她对着空荡荡的书桌唠叨,“别熬太晚……” 等到回过神来,她就会抱着儿子的枕头哭:“阿宏,妈错了,妈错了啊……” 好像所有人都付出了代价,但是那个青年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而顾陌似乎“清醒”了。 她不再发病,每天安静地坐着。 直到那一年的除夕夜,顾父和顾母把顾陌绑在椅子上,开始烧炭。 “儿啊,爸这就带你找弟弟去……” 如果是平时的顾陌,一定会剧烈的挣扎,口水横流。 可是顾父却发现,顾陌露出了一个笑容——一个释然的,却又让人觉得讽刺和诡异的笑容。 顾父恍惚了一下。 然后顾陌又笑了一下。 她早就料到有这一天了。 顾父顾母根本无法承受顾宏是因为他们而绝望自杀的痛苦,他们最终一定会选择用死亡来结束一切。 当爆炸发生的时候,顾陌想起了自己刚来这个位面的时候,有一天顾宏喝醉了,崩溃的抓着他的肩膀问:“如果没有你,我的人生根本不会这样!” 第3579章 双向救赎(16) 但是在酒意清醒后,他又那样自责的给她道歉:“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善良的人,总是最痛苦的,就连责怪让自己痛苦的根源都不忍心。 顾宏一生的悲剧,如果真要在他自己身上找点原因的话,那就是他生性太善良了。 父母的选择应由他们自己负责,他不应该因此感到任何内疚,可他却因此内疚了一辈子。 这样善良的孩子,终其一生都活在别人的错误造成的痛苦中。 顾陌一直没有插手去改变,因为她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她只知道,唯一能让顾宏赢的方式,是原身这样一个残障的哥哥彻底退出游戏! 一切并没有结束。 顾父在床上睁开眼睛时,首先感受到的是刺眼的阳光。 他下意识抬手遮挡,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年轻而有力,手腕上还戴着那块早已在记忆中褪色的电子表。 “顾宏!实验室数据整理好了没?” 门外传来不耐烦的敲门声。 顾父猛地坐起身,撞翻了床头柜上的药瓶——抗抑郁药的标签刺痛了他的眼睛。 镜子里映出的不是自己六十岁沧桑的面容,而是儿子三十岁那年憔悴的脸。 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父亲”两个字。 顾父颤抖着接通,听见自己曾经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 “阿宏,这个月生活费打过来没有?你哥的药快断了。” 他张了张嘴,突然想起这是儿子自杀前一年的冬天——这是他每周雷打不动的催款电话。 “爸……” 顾父虽然在顾宏的身体里,他能感受到顾宏的一切,但却控制不了这具身体。 顾宏如同早已写好的程序,用沙哑的嗓音说道:“我实验数据还没……” “少找借口!” 记忆里自己的声音如此刺耳,“要不是为了你哥,当初能生你?明天你必须回来一趟!” 通话切断的忙音中,顾父浑身发冷。 他从前总是急切的用这些话来捆绑儿子,让儿子意识到自己肩膀上的责任,让儿子不敢抛弃残障的哥哥。 可他从未注意过,自己的声音在儿子耳中有多刺耳。 顾父踉跄着冲进卫生间干呕。 原来被至亲当成工具的感觉,是这样吗? 当晚的梦境像走马灯。 顾父看见三岁的顾宏踮脚给哥哥喂饭。 十二岁的顾宏在深夜边哭边抄写“长兄如父” 二十岁的顾宏颤抖着签下“终身监护协议”…… 最刺痛的是上周的画面——他指着儿子的鼻子骂:“要不是生了你这个备用器官库,我至于这么操心?” 醒来时枕头全湿了。 顾父摸到床头柜上的药瓶,倒出三粒吞下。抗抑郁药的苦味在舌根蔓延,他突然想起每次儿子回家,身上都带着这种味道。 顾父突然捂着脸失声痛哭。 已经不知道是这具身体的程序启动了,还是顾父真实的情感。 等顾父到了实验室里,王教授递来一个U盘,和蔼的对他说道:“这些资料对你的论文很有帮助,你参考一下……” 顾父接过U盘,突然想起儿子遗物中那些指控论文造假的证据。 他鬼使神差地问:“教授,这些数据来源是……?” 王教授镜片后的眼睛眯起来:“怎么?我亲自整理的资料还信不过?” 他的手指重重按在顾父的肩上,“别忘了谁给你发的补贴。” 肩胛骨传来剧痛,顾父却笑了。 原来儿子每天面对的,是这种钝刀子割肉的威胁。 周末的家庭聚会比记忆中还可怕。 顾父看着“自己”和妻子围着残疾的大儿子忙前忙后,而“顾宏”刚进门就被塞了厚厚一叠医药费账单。 “阿宏啊。” 顾父听见自己曾经的声音说,“你侄女的心脏手术费……” 顾宏的身体先于意识作出反应——手指自动输入支付密码,肌肉记忆般熟练。 顾父这才发现,儿子的手机支付绑定的是实验室补助卡,余额只剩23.6元。 而短信上的各种网贷催还信息,让他更加心情复杂。 深夜,顾父翻看着顾宏的日记: “3月15日:导师让改第17版论文,又通宵了,爸打电话骂我没给哥买新轮椅……” “4月2日:抗抑郁药加量了,梦见自己从实验室窗口跳下去……” 最惊心的是最后一页的算式:医药费+手术费+侄女康复费=27年零8个月工资。 旁边画着个小小的墓碑,上面写着“顾宏,卒于还清债务那天”。 顾父神情恍惚,身体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第二天,当顾父在给顾陌擦身时,突然接收到了顾宏的记忆碎片——五岁那年,他因为偷吃哥哥的药被父亲吊起来打。 十二岁生日,全家都忘了,只有哥哥偷偷塞给他半块糖。 博士录取那天,母亲第一句话是“以后能多挣钱给你哥治病了” 这些记忆像洪水般冲垮了顾父的防线。 他跪在浴室里,看着水流冲淡手臂上自残的疤痕,终于明白儿子为什么选择坠落——那不是冲动,是蓄谋已久的解脱。 当王教授再次威胁要停掉补助时,顾父突然拍桌而起:“那些数据是崔允仁教授团队三年前年的成果!” 这话说出来,顾父自己也惊呆了,因为这是他的心里话,他在这一刻,竟然能够改写程序,控制这具身体了! 那么,他是不是也能改写儿子自杀的结局? 与此同时,整个实验室也因为顾父的话而安静下来。 王教授的脸色变得惨白:“你、你胡说什么……?” “我查过了。” 顾父举起手机,屏幕上是他刚收到的邮件回复,“海德堡大学确认这些数据从未公开。” 这一刻,他同时是愤怒的父亲和绝望的儿子。 两种身份撕扯着他,却让他思路异常清晰——原来儿子早就知道这是个死局,只是再也撑不住了。 可是,顾父仍旧没能改变顾宏既定的结局。 天台的风和记忆中一样大,顾父站在上面,表情麻木。 他仅仅只是当了一个月的顾宏,就彻底窒息绝望了。 而顾宏,在这样的环境下坚持了快三十年,每天睁开眼睛,每天呼吸到的第一口空气,都是绝望 第3580章 双向救赎(17) 顾父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现在是自己的号码。 “爸。”他听见自己年轻的声音在颤抖,“如果你们生我是为了给哥当保姆,那当初为什么不直接请个护工?” 电话那头,曾经的自己勃然大怒:“混账东西!血缘亲情能用钱衡量吗?” 顾父笑了。 多讽刺啊,他现在同时体会着施压者的理直气壮,和承受者的肝肠寸断。 这种撕裂感让他终于看清了一切—— “爸。” 他用顾宏的声音轻声说,“下辈子,我不要当你的孩子了。” 下辈子,阿宏,不要再来当他的孩子了,他是个失败又残忍的父亲。 对顾宏是这样,对大儿子顾陌也是这样。 手机从三十七层坠落时,顾父没有松手。 他跟着纵身一跃,在呼啸的风中终于获得了平静。 顾父以为自己死了,可以结束这些痛苦的折磨了。 可痛感消失后,他发现时光回溯,自己再次回到了顾宏自杀之前。 之后顾父就以顾宏的身份,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时光回溯,一遍又一遍的感受顾宏的痛苦,好像永远都没有尽头一样。 又一次,顾父在熟悉的消毒水气味中睁开眼。 腕表显示的时间,让他知道时光再一次回溯了,自己又回到了从前,又成为了顾宏。 这是他第三十次经历儿子自杀前的这一个月。 镜子里的脸依然是顾宏三十岁时的模样,眼下的青黑比上次轮回又深了几分。 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父亲”两个字刺得他眼眶发烫。 他熟练地挂断,疲惫的整个人都抬不起头来。 实验室里,顾父机械地整理着王教授塞来的假数据。 经过前二十九次的轮回,他已经能完美复现那篇问题论文的每个公式——包括崔允仁教授被抄袭的核心算法。 可是,他发现无论自己努力都是徒劳。 他仍旧改变不了什么,他无法拯救顾宏,拯救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不公继续降临到“顾宏”身上,眼睁睁的看着悲剧继续发生。 那种明明知道一切事情发展走向却无法阻止只能看着一切朝着既定的方向发展的感觉,太绝望了。 “小顾。” 王教授拍拍他肩膀,“晚上来我家吃饭,顺便把报销单……” “好的教授。” 顾父微笑着应下,心里在倒计时:5、4、3、2…… 果然,手机亮了。 父亲又发来哥哥抽搐的视频,紧接着发来语音:“赶紧打钱!医院要押金!” 他打开计算器。 哥哥本月药费:5800 父母生活费:2000 自己实习工资:6000 这道无解的数学题,他算了二十九遍。 这种绝望和窒息,已经逐渐让顾父麻木了。 顾父又一次站到了那个熟悉的天台,然后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当电话那头传来自己曾经的怒吼时,他突然发现一个可悲的事实——即便重来三十次,作为“父亲”的那个自己,台词都没变过。 “血缘亲情不能用钱衡量?” 他望着脚下如蚁群的车流,“那为什么每次通话,您都在跟我算钱?” 曾经的顾宏,也这样质问过他。 可他只是给了顾宏一个跳的更加干脆的答案。 这次,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然后是更大的咆哮:“白眼狼!我是你爸,你现在跟我算这些账?” 是啊,还在期待什么的,他就是个如此无能又失败的父亲,在自己儿子走向绝路的那一刻,也仍旧在逼迫他。 顾宏的那纵身一跳,是对他余生最大的惩罚。 顾父挂断了电话,面对“自己”说出来的这些话,最初他还会试图辩解。 或是站在父亲的立场辩解,或是站在儿子的立场辩解。 但现在他只想问:如果亲情真这么伟大,为什么受苦的总是他? 哦,不对,是他的儿子顾宏。 现在在电话另一端对他咆哮的,才是真正的他啊。 原来刀子不割到自己身上,他是不知道疼的。 原来只有他自己变成顾宏,他才会真正的明白顾宏的痛苦。 这一次,顾父没有立刻跳下去,而是打开了手机云盘。 在第二十九次轮回时,他发现了顾宏留下的加密文件夹。 此刻,密码提示问题闪烁在屏幕上: ‘我最快乐的时光?“ 顾父颤抖着输入“无”。 提示显示答案错误。 顾父继续输入。 “全家福”。错误。 “毕业典礼”。错误。 最后一次尝试,他鬼使神差地打下“六岁那年,爸带我去看桃花。” 文件夹打开了。 里面只有一段十秒的视频:六岁的顾宏举着风筝,在桃花雨里回头笑:“爸!你看我!” 风声呼啸中,顾父突然明白了轮回的意义——不是让他拯救顾宏,而是让他看清:那个会冲着桃花笑的孩子,早就在日复一日的“你是为哥哥而生的”中被杀死了。 被他们这对自私自利的父亲彻底杀死了。 而现在的顾宏,不过是具被“孝道”“责任”掏空的躯壳。 手机再次响起。 是父亲发来的最新账单,金额栏触目惊心的红字:7980.00。 顾父笑了。 这次他带着手机一起跃下,在坠落过程中按下发送键——把顾宏的全部存款转给了那个永远填不满的账户。 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轮回,顾父逐渐意识到,顾宏自杀的真正原因。 学校导师、亲朋好友的闲言碎语、社会层面的压力,都不是真正逼死顾宏的原因。 是他们,因为有他们这样的父母,顾宏才会一步一步走向了那条路。 可是他现在明白了,又有什么用,他的孩子已经死了,永远都无法回来了。 顾父不知道轮回是何时结束的,结束的那一刻,他是有预感的。 他预感到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再经历小儿子的痛苦了。 他原本应该是松了一口气了,因为终于可以结束了。 可是,结束了,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和顾宏的父子缘分也结束了? 就没有可以扭转一切的机会吗?——一个让顾宏能够好好活着的机会。 第3581章 双向救赎(18) 即便他不再是顾宏的父亲,只要能看到顾宏活着,在正常的家庭里长大,一辈子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都可以的。 顾父不知道,他永远找不到答案,他就这样彻底的在更深的绝望中,消失了。 顾父睁开眼睛时,鼻腔里还残留着木炭燃烧的刺鼻气味。 急救室的灯光惨白如雪,照在妻子同样惨白的脸上。 他们中间本该躺着顾陌的位置,现在只剩下一张空荡荡的病床。 顾父没想到,他会再一次睁开眼睛。 他以为自己这一次依旧是顾宏,可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现在依旧是他,是顾宏的父亲。 这里是现实世界。 他和顾母带着儿子顾陌一起烧炭自杀,准备结束痛苦。 顾陌死了,可他和顾母却被抢救了过来。 顾父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活着? 这就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吗? 顾父崩溃的抱住了自己的头,他本来就不想活了,在经历了那一切以后,他更不可能再活下去了。 可他知道,自己现在去死的权利都没有了。 他必须要活着,每一天都备受煎熬的活着,因为他没有资格解脱了。 顾母醒来时,第一句话是:“我梦见阿宏了……” 她枯瘦的手指在空中抓挠,“三十次……我死了三十次……” 如同顾宏三十年的人生一样,每一年都是每一刻都是痛苦的。 这三十年,她不像顾父那样,每次都是用命令的方式让顾宏听话。 她没有命令过顾宏,她的母爱也时常落在顾宏的身上。 但是,她永远苦着一张脸,在顾宏面对外界的压力时,没有站在顾宏身边过。 一次都没有。 她只会一次又一次的在顾宏面前哭,然后说:“妈没有办法啊!” 是的,她没有办法,所以就让自己的儿子想办法? 当她是父母的,她从来没有感觉到过自己的行为能带给顾宏什么痛苦。 可当她成为了顾宏,她才知道自己的眼泪和那句妈没有办法啊,杀伤力有多大。 顾父听到顾父的话,浑身一震。 原来经历了三十次轮回的人,不仅仅是他。 原来一切不是幻觉,那些轮回是真实存在的惩罚。 “为什么……” 顾母的指甲掐进顾父的手臂,“为什么不让我们死,为什么还要让我们活着?” 顾父无法回答。 他多希望这是儿子对他们的惩罚。 可他成为过顾宏,他很清楚顾宏到底是一个多善良的人,他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愿意去惩罚自己的父母。 住院的某一天,顾父在精神科遇到了王教授。 曾经意气风发的学术权威,现在佝偻着背,手腕上缠着绷带,说着什么三十次、轮回之类的疯话。 那一刻,顾父明白了,王教授也经历了轮回。 他那种沉默的、痛苦的眼神,让王教授浑浊的眼睛突然睁大了。 “你是不是也经历了轮回?” 顾父没有回答。 对于王教授而言,不需要回答了,那些轮回的记忆在目光中交汇——他们都记得自己如何在无数个时空里,一遍遍经历顾宏的绝望。 “我每天……”王教授声音嘶哑,“都能听见他在实验室哭。” 王教授抱住自己的头,“我知道错了,我错了,我不应该这样对他,我不应该被功利蒙蔽了双眼……” 亲戚们陆续来医院探望,每个人都带着诡异的熟悉感。 姑姑放下果篮时,表情痛苦,突然说:“我梦见阿宏三十次……” 三叔则对着窗外喃喃自语:“原来跳楼那么疼……” 顾父这才惊觉,所有参与逼死顾宏的人,都是沉默的共谋者,都在某个契机发生的时候,经历了和他们一样的轮回,最后被永恒的愧疚捆绑在一起。 学术压榨的王教授,那些站着说要腰不疼的亲戚朋友…… 轮回结束后,他们回到现实世界,再也无法继续曾经的生活了。 因为他们清楚的知道,他们逼死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带给一个人那么多年的折磨。 他们终其一生都将活在永无止境的内疚、自责中。 而对于顾父顾母而言,他们自杀了一次,他们没死,但是大儿子死了。 他们的痛苦,更是双倍的。 他们这一生从未尊重过小儿子,善待过小儿子,也没有尊重过大儿子。 因为大儿子是残障,他们从未真正的倾听过他的内心。 他们只会单方面的打着为他好的旗号,给他做主。 决定生一个弟弟照顾他,是他们的主意。 决定给他娶一个妻子,是他们的主意。 决定生下那个畸形的胎儿,是他们的主意…… 大儿子的一生也如同傀儡一般,被他们操控在掌中。 也许在某一刻,他也是有过短暂清醒的,他也会排斥、也会难过、也会痛苦…… 此刻,顾父顾母的脑子里的很多曾经被他们忽视的记忆都清晰起来。 大儿子的许多行为,那时候在他们看来是发疯,是不懂事,是添乱…… 可现在,突然有了别的解释…… 他似乎,一直就在阻止啊。 拼尽全力的,想要阻止什么啊。 可他们忽视了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忽视他的想法他的内心…… 他们逼死的,何止是小儿子,还有大儿子啊…… 顾父顾母又想起,某次他们听到的几个护士的私下谈论。 他们说顾陌原本是有机会救活的。 但是他自己丧失了求生意志,所以无论医生如何抢救,都无法让她活下去。 原来,顾陌比任何人都憧憬着死亡。 顾宏是清醒的痛苦着,所有人也都知道他痛苦,只是所有人都选择了漠视他的痛苦。 而顾陌,因为他是残障,所以所有人都认为他没有痛苦。 可他明明也一直活在痛苦中啊,他那样清楚的意识到父母的痛苦,弟弟的痛苦,身边亲人的痛苦,全都是因为他。 他想要结束,却连结束的能力都没有。 最后他只能在父母带着他自杀后,选择丧失求生意志,来彻底结束这一切。 也许那时候他想着,他死了,父母以后就能没有负担的活下去了吧。 第3582章 双向救赎(19) 他们把顾陌想的很高尚,但顾陌可没有那么高尚,她选择死,是因为她已经彻底掌握了命运公式。 是的,命运公式。 这个世界运行有一个极其复杂庞大的命运计算公式,这是宇宙最底层的算法,现在已经被她完全破解。 而在这个命运公式之下,每个人都有一个更加独特而复杂的人生公式。 只要同时掌握了这两个公式,就可以回溯时光,命运重启。 而每个人的回溯次数也是一个极大的可控的变量。 比如,她掌握了命运公式,再解出了原身的人生公式,那么就可以以原身为中心,令时光回溯,改变命运。 原身所经历的那无数次时光回溯,明显是以顾宏的人生公式为中心的。 所以,原身所经历的轮回,是有人计算出了顾宏的人生公式。 而原身只是无意中被拉了进去。 这不是简单的血缘羁绊,而是跨越轮回的量子纠缠。 两人的命运公式早在更早的时间线上就已交织,所以原身能够一次一次的参与到顾宏的人生公式里面——这是写入宇宙底层代码的宿命。 但是他不知道,命运就像是早已写好的程序,一旦这个程序已经存在,就很难改变。 所以他轮回了一次又一次,最终依旧没能改写顾宏的结局。 而又是谁算出了顾宏的生命计算公式,主导了时间回溯? 答案顾陌已经知道了,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现在也算出来了。 顾父顾母和那些人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重生,也是因为顾陌也计算出了他们的生命公式。 她让每个人经历了三十次的时光回溯,最终回到了时光回溯前的时间点,从而成功解构了原身、顾宏、父母以及所有相关者的人生公式。 原身的无数次轮回,每次轮回到过去的时间节点都不一样,而这也是原身无法控制的。 但现在顾陌能控制了。 她能够像程序员修改代码一样,精确地操控时间回溯的节点和范围。 但是这个时间节点,必须是该人生公式的主人已经存在后的时间点。 如果她想回以自己的人生公式回溯到过去,那么,这个节点是必须在原身这个生命已经存在后,原身还没有存在前的任何时间点,她都无法去。 而现在,顾陌选择让时间回溯到原身还在娘胎里里的时候了。 她要在娘胎里,彻底杀死自己……不,是原身。 这才是最终能够彻底解决这个无解之题的唯一方式。 杀死她是很容易,但是却不能让原身这具身体的死亡再产生什么蝴蝶效应,导致顾宏不存在了。 因为原身最终的心愿,是希望顾宏能够活着,能够幸福快乐。 如果顾宏都不存在了,又怎么能保证这个任务成功呢? 所以,这又需要更多的公式,来保证其余人的命运轨迹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 顾陌死的时候,以原身为人生公式的时间回溯开启了。 她的死亡,是时光回溯开启的钥匙。 曾经那些她安安静静不哭不闹的日常,都是在脑子里计算着密密麻麻的公式。 现在,一切准备就绪了。 “倒计时开始:10、9、8……” 顾陌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原身记忆中的顾宏——那个总是没有笑容的弟弟,那个无论轮回多少次都会在三十岁死去的弟弟。 “……3、2、1。启动。” 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顾陌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拉成了一条无限细的线,穿过时间的隧道。 无数画面在她周围飞逝而过:原身哭泣的样子、顾宏倒在血泊中的样子、父母绝望的样子…… 然后,一切归于黑暗。 意识重组时,顾陌首先感知到的是液体流动的声响。 羊水在耳膜外形成规律的波动,某种富含营养的甜腥味通过尚未发育完全的嗅觉神经传入大脑。 她尝试伸展四肢,却只触碰到柔软的子宫壁。 现在的她,正以量子态意识寄居在原身的胚胎中。 “比预计的早了四周。” 顾陌在思维矩阵中调出修正参数。 胚胎的神经管刚刚闭合,原身的初级意识还处于混沌状态,像一团未格式化的生物代码。 这反而更利于操作,她不需要面对成型的意识体可能产生的抵抗。 子宫外传来模糊的对话声,顾陌启动听觉增强公式。 “医生说可能是女孩。” 这是顾母年轻时的声音,轻柔又饱含着母爱。 “男孩女孩都好。”顾父的声音也很温柔。 这时候的夫妻俩还没有变成后面那副偏执自私的样子,他们是恩爱的夫妻,是最好的父母,憧憬着孩子的出生。 顾陌的量子意识泛起一丝波动。 原身的心愿,是希望顾宏能在顾父顾母最美好的时候出生,变成他们的孩子吧? 但顾陌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如果不是怕引起蝴蝶效应,她反而希望顾宏能变成别人家的孩子。 顾陌将注意力转向内部。 在量子视域下,胚胎的每个细胞都闪耀着数据流,那是正在编写的人生公式。 她看到原身命运线的雏形。 “检索异常变量。” 顾陌的思维触须探入更深层的基因记忆。 突然,一组加密数据引起了她的注意。 在端粒体的某个非编码区段,藏着一串异常碱基序列。 当她用命运公式继续解密时,发现…… 是另一串正在快速计算的生命公式。 是有人在企图改变。 而改变的方向:让原身这具身体活着,平安健康的出生。 顾陌沉默了一下,突然之间,就想要感慨一下命运的奇妙。 然而,原身不会再出生了,这是最佳的公式解答。 “重新评估解决方案。” 顾陌启动三十次轮回积累的所有计算资源。 单纯消除原身存在会导致时空悖论,必须在量子层面同时满足三个条件: 第一,切断前世量子纠缠。 第二,保留顾宏层有一个“哥哥”的概念。 第三:修复因此产生的时间线裂痕。 此时,顾母正在上楼梯,运动导致宫压变化,子宫突然传来一阵收缩。 第3583章 双向救赎(20) 顾陌借机扫描母体环境,却在顾母的卵巢中发现异常能量读数——那里也残留着另一组命运公式的痕迹。 “第三变量……” 顾陌哎了一声,果然是他啊。 羊水中的蛋白质浓度开始升高,胚胎进入快速分化期。 顾陌知道必须尽快行动。 她构建出三重嵌套公式:最外层用顾母的算法维持时间连续性,中层用顾宏的公式锁定其存在概率,核心层则是针对原身基因的记忆重组代码。 “执行协议:量子级定向凋亡。” 顾陌将自己的意识编织成纳米级的RNA干扰链,精确靶向胚胎神经嵴细胞。 这不是毁灭,而是转化——将原身的物质存在转化为维持顾宏命运线的能量。 在宏观世界,这会表现为自然流产;在量子层面,则是灵魂的彻底释放。 操作进行到87%时,胚胎突然产生强烈排异反应。 原身的混沌意识本能地抵抗着消亡。 顾陌感受到某种原始恐惧的波动, 她短暂切换成共情模式,瞬间被铺天盖地的情感淹没——那是对顾宏无法割舍的感情,是无数次轮回中积累的所有未说出口的“弟弟”。 “注入情感缓冲算法。”顾陌调整了方案最后阶段。 她将自己意识的一部分编程成记忆粒子,植入正在分解的胚胎细胞。 这些粒子会随代谢进入母体血液循环,最终通过哺乳传递给未来的顾宏。 虽然原身永远不会出生,但他在顾宏的生命力里,将作为顾宏的一部分养料,永远存在。 子宫剧烈收缩起来,顾母发出痛呼。 顾陌看着自己的量子态开始消散,这是计划成功的标志。 她的手指在虚空中划出最后一道公式,淡蓝色的光纹在空中交织成网,随后坍缩成一个奇点。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身体分解成基本粒子的过程——这不是死亡,而是一次精确到纳秒级别的时空跳跃。 这一刻,顾陌想起了原身那些痛苦的记忆。 在无数次的轮回中,原身尝试了所有可能的方法来拯救顾宏——提前警告、改变环境、甚至代替弟弟去死。 但命运就像被设定好的程序,无论如何修改中间过程,最终都会导向同一个结局:顾宏在三十岁那年死去。 这一次,终于可以彻底结束了。 然而顾陌没想到,她会失败。 是的,失败了。 “警告:母体生命体征波动超过阈值。” 冰冷的提示音在意识深处响起。 顾陌看到顾母的血压曲线正在疯狂跳动,宫缩频率已达到危险值。 有一组公式正以疯狂的保护模式维持着胚胎存在。 那是一个美丽而脆弱的公式结构,像一件精致的玻璃工艺品,任何微小的变动都可能导致整个结构崩塌。 然而它却那么牢固的存在,企图影响原身的人生公式。 那是顾宏的人生公式。 而原身的人生公式,被顾宏的人生公式影响,又成了一道无法被忽略的常熟,始终影响着顾宏人生公式的平衡。 子宫内的战争进入白热化。 顾宏的守护公式开始自我进化,它捕捉顾陌的算法特征后,竟开始复刻她的计算模式。 两套公式在胚胎细胞核内展开拉锯战,染色体端粒因过度损耗正在加速缩短。 照这样下去,原身不仅会出生,而且还会有更加严重的基因病。 顾陌立刻决定停止了湮灭程序。 她从未想过会面临这样的抉择——继续执行计划会导致顾母死亡,停止操作则意味着原身将再次诞生,轮回永无止境。 而最可怕的是,那组守护公式正在吸收她的计算能力不断强化,就像癌细胞吞噬健康组织。 顾陌叹口气,停止了毁灭程序。 羊水中的血氧浓度开始下降。 顾陌迅速重构公式结构,将攻击性指令改为渗透模式。 她的意识化作亿万纳米级探针,试图解析那组守护公式的核心算法。 “居然是用递归嵌套写的……” 顾陌在数据洪流中捕捉到关键特征,随后便愣住了。 一时之间,顾陌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在原身曾经尝试拯救顾宏的那无数次轮回中,他又怎么会知道,其实那无数次轮回,顾宏也和他一起经历了。 命运公式和人生公式,是顾宏解出来的。 在自杀前,他启动了公式,企图让自己回到过去,改变自己身为顾家小儿子这个可怕的命运。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会成功,所以他把启动按钮,设置成了自己自杀。 于是,他在轮回中一次又一次的自杀,而在死亡的那一刻,知道这是轮回,知道所有真相。 他从未想过把哥哥拉进自己的轮回中,这个变量,是原身自己导致的。 某次顾宏将公式写在了电脑上,原身看到了,他无意中误触了鼠标,导致某串数字小数点后移。 所以,原身因此进入了顾宏的轮回里,然后一次又一次的看着顾宏自杀,一次又一次的经历着失去弟弟的痛苦和绝望。 当知道真相的那一刻,顾宏的对自己命运不公的恨,怎么抵得上对哥哥的心疼呢? 他以为这个世界上没人爱自己,所以他义无反顾的选择了死亡来解脱。 可偏偏这世上有一个傻子,为了他心甘情愿进入轮回,想要拯救他。 即便失败了一次又一次,他也从来没有放弃的打算,固执的认为是自己还不够努力,只要努力了,就一定会成功的。 为了这个目的,他甚至愿意牺牲自己,以让自己永远消失为代价。 顾宏不愿意再做顾父顾母的孩子,可如果这样的代价,是永远的失去哥哥,他突然发现,自己可能更加无法接受失去哥哥。 如果可以的话,让哥哥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让哥哥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有尊严的生活着吧 可他要死了,他已经无法改变什么了。 他唯一能做的,是在死的时候,靠着最后的意识本能,修改一个数据。 一次轮回,修改一个数据,最终,经历过无数次的轮回,他修改的每一个数据,变成了一个可变的智能调整数据,以随时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而数据变化的定量,就是自己的哥哥必须平安健康的出生。 第3584章 双向救赎(21) 现在,当顾陌企图毁灭自己的时候,这组数据开启了阻拦守护模式。 顾陌的量子意识在数据流中剧烈震荡。 她面前悬浮着两套相互纠缠的命运公式——一套是她精心设计的湮灭程序,另一套则是顾宏用无数次轮回编织的守护代码。 两套公式像两条巨蟒般绞杀在一起,每一次碰撞都在时间线上撕开细微的裂痕。 顾陌开始入手祛除顾宏公式中的守护模式。 当顾陌一步一步,将守护模式消除,才发现,顾宏把每个轮回里修改的参数都封装成独立函数,这些函数像俄罗斯套娃般层层相嵌,最内层是段令她灵魂战栗的话。 那些字符跳跃着,仿佛是一段隔着时空的对话, 顾宏说,他恨过很多人,但从来没有恨过哥哥。 因为哥哥和他一样可怜。 哥哥永远只有哥哥,清楚他心里的痛。 他是清醒的知道,他的痛苦也是清醒的。 而哥哥在世人眼中,不是一个正常的人,所以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他是连痛苦都没有的。 可他分明是有痛苦的,他的人生从来没有他选择的余地,他说的是或者不是,都不被重视。 他为自己而感到痛苦,为弟弟而感到痛苦。 只是他的痛苦从来不被人重视,就如同顾宏的痛苦,被人漠视了一样。 顾宏从前是不懂得,而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中,他终于窥见到了哥哥的内心。 而无论哪一次,他自杀的真正原因,都是无法承受“被爱等同于被剥削”的扭曲亲情。 所以原身从来不知道,在他试图拯救弟弟的时候,其实弟弟也在一次又一次的拯救他。 只是他们的互相拯救,却是一个悖论题。 要么都失败,要么只有一个成功,却永远都不存在两个人都能如愿以偿的解答方式。 现在,顾陌不能顺应顾宏的心愿,让原身出生了。 因为原身不会答应的。 他的出生意味着顾宏的灾难。 顾陌的量子意识在数据风暴中逐渐消散,像沙漏里流尽的最后一粒沙。 她看着自己的算法代码公式一寸寸覆盖顾宏的守护公式,那些精密排列的二进制字符如同退潮时的泡沫,在虚空中破裂成淡蓝色的光点,直至消亡。 顾母流产了。 很意外很突然的,一阵剧痛传来,顾母突然就感觉到,自己肚子里的生命,仿佛一下就消失了。 顾母尖叫了一下。 羊水混合着血水从手术室推车边缘滴落,意味着这个孩子彻底离开了这个人世间。 顾父顾母很伤心,但医生告诉他们,这也不一定是坏事。 “胎儿有严重神经管畸形,即便平平安生下来,以后只怕一辈子都需要人照顾。 顾母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即便一开始她就知道孩子一出生可能就是个残疾,但她也不可能放弃孩子。 可现在,她没有放弃孩子,孩子却先放弃了,选择了以这样的方式离开。 不过,孩子终究还没有出生,顾母对孩子有着母体对胎儿本能的感情,还没有倾注太多、付出太多。 所以,难过了一段时间,顾母就逐渐放下了。 顾父那边就更不用说了,他又没有经历过怀胎,父亲对孩子的感情,大多数都是都是相处出来的。 他和孩子还没有相处过,对孩子根本谈不上感情,只是遗憾这个孩子就这样没了。 夫妻俩的生活逐渐回到了从前。 一直到五年后,顾母再次怀孕。 有了第一次的流产经验,顾母这次小心了许多,并且听从医生的建议,每个月都到医院做产检。 妇产科B超室里,探头在顾母小腹滑过。 显示屏上,新生命的胎心跳动有力。 “孩子很健康,”医生笑着指给夫妻俩看,“看这小手还在挥呢。” 顾母没来由地落下泪来。 怀孕这段时间她经常梦见自己站在十字路口,左边是坐着轮椅的苍白少年,右边是奔跑的健康孩童。 每次醒来时,枕边湿了一大片,却又记不清梦梦的具体内容,只觉得那个梦很长很长。 而在量子领域,残留的命运公式正进行最后的自我修正。 那些曾被顾陌删除的数据,此刻化作细微的电磁波动,影响着顾母的孕期荷尔蒙分泌——这一次,胎儿的细胞发育完美得如同教科书范例。 很快就到了顾母生产的时候。 婴儿响亮的啼哭声传遍产房,护士把包裹好的孩子递给顾父:“七斤八两,各项指标都是满分!孩子很健康。” 孩子在父亲臂弯里睁开眼。 那一瞬间,产房所有电子设备同时闪烁,监护仪上的心率曲线突然变成完美的正弦波。 医生们手忙脚乱检查设备时,没人发现婴儿瞳孔里闪过一串二进制流光。 “他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 顾母虚弱地问。 因为那一瞬间,她总有种孩子说了什么的感觉。 顾父说道:“是孩子哭了,哭声很响亮。” 婴儿会因为各种原因哭闹,这都是很正常的,没有人任何人因此而震惊。 可只有刚出生的婴儿知道,自己用新生儿的第一次哭泣,送走了某个永远无法命名的存在。 眼泪顺着婴儿娇嫩的脸颊滚落,在襁褓上洇出深色的痕迹,像极了某个轮回里哥哥为他擦泪时用的蓝格子手帕。 等到孩子哭累了,睡了过去,顾父握住了顾母的手,说道:“我们叫他顾宏怎么样?寓意宏伟的未来。” 这一次这个孩子的未来,是没有一个残障哥哥参与的未来。 他的未来,注定是真正的宏伟的。 顾母虚弱但幸福地点头,却完全不知道,在另一个可能性中,她本应有一个残障大儿子。 而在量子层面上,命运公式自动重组,所有变量重新平衡。 一个新的世界线诞生了——一个没有顾陌,但顾宏能够平安长大的世 “阿宏,你要平安长大啊。” 顾母轻吻婴儿额头,所有的爱意全都给了这个孩子,完全没注意到这个孩子瞬间僵直的身体。 第3585章 双向救赎(22) 在成人听来普通的音节,落在婴儿耳中却如宇宙大爆炸——这个名字触发深埋在基因里的量子纠缠。 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涌来:高楼一跃而下砸出来的鲜血、轮回公式的代码、还有一次又一次企图站在他身前挡下所有伤害的模糊身影…… “哇——!”顾宏再次嚎啕大哭,小手在空中乱抓,像是要抓住某个正在消散的虚影。 护士笑着说:“这孩子中气真足。” 当晚的监护仪记录显示,新生儿出现持续23秒的脑电波异常。 值班医生标注为“正常生理现象”,实际上那是两个命运公式解耦时的数据余震。 顾宏慢慢的长大了,随着年岁的成长,基因里的一些记忆,渐渐的就变得模糊起来。 五岁时,顾宏在幼儿园的画展上,画了一幅《星空下的双生子》。 画面里,两个男孩手拉手站在量子符号组成的银河下。 幼儿园的评审委员惊叹于孩童笔触中蕴含的深邃意境,却看不懂画角落款处那个奇怪的符号——那是命运公式的压缩变体。 “为什么画两个人呀?”老师蹲下来问他。 顾宏咬着蜡笔发呆:“因为……少了一个会冷。” 是的,顾宏会时常觉得冷。 不是生理上的冷,而是那种来自基因里的,缺失了一块温暖的冷。 当晚顾母做噩梦惊醒,发现儿子站在走廊尽头的储物间前。 月光从气窗斜照进来,照亮小孩仰起的脸庞:“妈妈,我是不是有一个哥哥?” 顾母怔住,恍惚想起了那个流产的孩子,然后对着顾宏点点头,“你哥哥在你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去天堂了。” 随着顾宏逐渐长大,轮回的记忆开始越来越模糊,到最后完全不记得了。 但他仍旧跟顾父顾母不亲近,跟所有的亲戚邻居都不亲近,他像个孤独的行者,独自行走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很享受这种一个人的感觉,他觉得他是幸福的,只是却时常有种自己丢失了什么东西的怅然若失的感觉。 顾宏也很努力,他没有什么特别的追求,同龄人喜欢的游戏、刷剧,他都不感兴趣。 他唯一的爱好就是画画。 但很奇怪,他明明是个很喜欢艺术却又着极高艺术天分的人,然而在大学专业的选择上,他最终却鬼使神差的,选择了计算机。 他在计算机上的天赋也很惊人,不过三十岁,就已经在行业成就显著。 他完美的将艺术与计算机融合,让每一串代码都如艺术一般浪漫,所有人都称他是计算机领域的艺术家。 三十一岁的时候,顾宏站在了国际领奖台上,奖章在他胸前闪闪发光。 记者问他为何将计算机与艺术结合得如此完美,他望向斯德哥尔摩音乐厅窗外的樱花树:“或许……有人在代码里藏了春天给我。” 当晚庆功宴后,醉醺醺的同事撞翻了他的行李箱。 从散落的衣物中滚出个铁皮盒子,里面装着些奇怪的东西:幼儿园画展的剪报、神经管畸形的研究论文、还有张褪色的蓝格子手帕…… 顾宏跪在地上,突然泪如雨下。 同事慌张道歉,却听他喃喃自语:“原来不是既视感……” 酒店露台上,夜风吹起他放在栏杆上的获奖论文。 最后一页的致谢栏里,不知何时多出一行小字:【感谢那个在量子泡沫里修改命运的你】。 墨迹未干,在月光下泛着淡蓝色的微光。 那一刻,在某个不被观测的时空维度里,两套命运公式终于达成平衡。 顾宏的人生轨迹如同精妙的数学函数,沿着最优解一路延展。 而那些模糊的梦境、突如其来的悲伤、代码中偶然出现的异常变量,都是一个被彻底删除的存在留下的量子涟漪。 当九十岁的顾宏在临终病床上最后一次睁开眼睛时,他忽然向虚空伸出手:“哥哥……” 他的子孙们都无法理解,顾宏明明就是独生子,他在叫谁哥哥呢? 心电监护仪上的波纹归于平静时,窗外那株三十年不开花的樱树突然绽放。 花瓣穿过玻璃落在老人胸前,排列成完美的命运公式终解——那是永别。 陪伴了顾宏一生的、属于原身的那半套基因公式,也终于消散了。 这一次的顾宏,没有了原生家庭永无止境的压榨,没有了社会道德的绑架和流言蜚语的攻击,即便他仍旧会遇到那些困境,遇到那些对他不善的人,但他都闯过去了。 这是原身所梦想的,属于顾宏的一生。 顾陌完成了这个任务,原身是很满意的。 这个任务看似是顾陌经历过的位面中最简单的,但最是让顾陌身心俱疲。 因为太耗心神了。 她必须要把自己变成一台高效运转的绝不能出错的计算机,才能让任务圆满的完成。 好在,终于成功了。 顾陌休息了一阵,开始了下一趟的位面之旅。 顾陌刚进入到新位面,一个哭的撕心裂肺的女声就在耳边响起:丫头啊,你可是娘怀胎十月疼了三天三夜才生下来的……” 女子死死的抱着她,“娘怎么忍心看着你去为奴为婢啊,娘这心里跟刀绞似的啊!” 另一个沉重的男声这一直在唉声叹气,过了半晌才说道:“你在家连麸皮粥都喝不饱!赵员外家顿顿白米饭!你去了他家也好,至少能吃好穿好,只要你好,爹娘就满足了。” 女声,“都怪爹娘没本事,不过如今你卖身契都签了,爹娘也只能想开点了,丫头你放心,娘打听过了,赵员外家对下人最是和善,上月买的丫头还赏了银簪子呢!一定会善待你的。” 男声,“咱们家里就只有这条件,你是大姐,只能苦了你了,去了赵家,要时常惦记着家里,知道吗?” 顾陌,“……” 这对夫妻的话看似都在担心女儿,心疼女儿,但顾陌听着总觉得不太对劲。 她快速扫了一眼这家徒四壁的家,却仍旧从中发现了许多跟家徒四壁四个字格格不入的端倪。 第3586章 全家享福我一人吃苦(1) 女人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麻衣,但那布料在阳光下却隐约泛着丝绸才有的光泽。 她挽发的木簪看似朴素,细看却是上等紫檀木所制,雕工精细得连木纹都透着雅致。 最违和的是她那双手——十指纤纤如嫩葱,指甲圆润泛着健康的粉晕,掌心连一丝薄茧都没有,哪里像是做过粗活的普通农妇? 顾陌的目光移向那个所谓的“父亲”。 男人粗布短打下的肌肉饱满匀称,肩膀宽厚得能将那件打着补丁的衣裳撑出流畅的线条 他脚上那双草鞋崭新得连草茎都没磨毛边,露出的脚背皮肤比寻常农夫白上三分。 这哪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分明是养尊处优的富家老爷! 最刺眼的是那个小胖子弟弟。 圆润的脸蛋泛着健康的红晕,藕节似的手臂上戴着个看似朴素的银镯子——但那银光太亮,纯度明显不是寻常百姓家买得起的。 他正抱着一块精致的桂花糕啃着,糕屑掉在明显是新做的棉布衣襟上。 而顾陌低头看看自己。 十五岁的少女,枯黄如稻草的头发下,一张瘦得颧骨突出的脸。 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指甲因长期营养不良泛着青灰,而胸口瘦的都能数清肋骨了。 粗麻衣下露出的皮肤上,新旧交错的冻疮疤痕像一张丑陋的网。 她整个人像一根被抽干水分的芦苇,长期饥饿让她的皮肤泛着不健康的青黄色,站在他们身边,活像一只误入鹤群的麻雀。 好像这个家,只有她是真穷真受苦,其余人的穷苦都是演出来的一样。 顾陌很快接收了原身的记忆。 确实,他们的穷都是演的,原身的苦都是真的。 原身父母都是富贵人家出身,只不过到他们这一代的时候,家道中落了。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家道中落了,祖上积累下来的钱财也够他们几辈子吃穿不愁了。 但他们脑回路异于常人,不知道咋想的,在原身这个女儿出生后,生怕女儿没有小姐的命,却被养成了小姐的身子,以后长大了不知道生活疾苦,只知道享受,把好好的家给败光了。 于是,他们决定按照普通贫苦人家养女儿的方式养原身。 贫苦人家怎么养女儿的? 在这个普遍重男轻女的年代,重视女儿的家庭可不多,反正给口吃的,饿不死就行,就这样,还算是对女儿极好的了。 那些不好的,女儿一出生就掐死了,或者丢到山里喂狼。 他们自认没有那么狠心,他们不是嫌弃女儿,他们只是想要培养女儿良好的人格品质。 所以,他们没有把原身丢了,也没有把原身掐死了,他们觉得自己真是善良。 而贫苦人家这样养出来的女儿,从小就懂事孝顺,知道帮着父母照顾下头的弟妹,父母有难处了也会第一时间站出来,即便牺牲自己也要替父母解决难处。 这简直就是原身父母梦想中的好女儿啊。 于是,他们就这么养女儿了。 从婴儿时期就这么养。 明明有条件给女儿喂奶,但就是不喂,任由女儿因为饥饿哭闹,实在不行了,喂点水,给点米糊。 明明有条件给女儿穿好点的衣服,但就是不给买,任由女儿冬天挨冻,夏天衣不蔽体。 等到女儿懂事了,他们当着女儿的面,整天都把家里穷没条件挂在嘴边,穿的吃的都是最差的。 但是背对着女儿了,他们可吃不了这苦,所以吃好的穿好的。 他们觉得自己可真是用心良苦啊,他们觉得自己是为了女儿好,是为了不让女儿养成骄奢淫逸的性子,女儿长大了,也得感激他们。 然而,他们穷养了原身,但却没有穷养小儿子顾枫 。 顾枫出生后,他们可就没有想着怕儿子养成骄奢淫逸的性格了,苦着儿子了,反而什么好东西都砸在儿子身上,生怕儿子受委屈了。 顾枫叶很小就知道了,家里的好东西只能父母和自己享受,要藏着掖着,不能让姐姐知道,不然以后就要过和姐姐一样的苦日子了。 全家都瞒着原身,瞒的死死的。 原身真的以为家里很穷,穷的揭不开锅,要一大家子都饿死的地步了,从来不敢主动跟父母要什么东西,反而想方设法的为家里减轻负担。 原身十五岁这一年,顾父又说自己在外面欠债了,又整天唉声叹气,说谁谁谁家的女儿为了家里,卖身为奴,拿钱养活了一大家子,可真是个孝顺孩子。 他们天天这么提,原身可不就动了心思吗? 于是,她也把自己给卖给当地的大户人家赵家当奴婢去了。 赵府的日子比想象中更难熬。 每天寅时起床,跪着擦完十二间屋子的地板才能喝上一碗照得见人影的稀粥。 有次她饿极了偷吃喂狗的剩饭,被管家用藤条抽得后背血肉模糊。 但她仍旧把辛苦攒下来的铜板,一个个的串起来,托人捎回家。 自己吃着馊饭时,幻想着家人终于能吃顿饱饭。 自己挨打罚跪时,安慰自己至少家人不用再挨冻受饿。 铜钱串在绳子上沉甸甸的,像挂满了她的血肉。 而回信永远是“钱不够”“你弟弟又挨饿了”“爹的药钱又涨了”…… 为了不露馅,为了继续锤炼原身,原身都卖身了,他们愣是也没跟原身说出真相,反而为了让一切显得更加真实,继续跟原身哭穷,总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去找原身要钱。 原身有什么办法?她就算再怎么卷王,也还是个丫鬟,月银也就那么多,还要面临上面管事的盘剥。 原身开始铤而走险,偷主子的东西。 这还不够,还勾引家里的男主子。 她的身份,当不了正头娘子,顶天了姨娘,成了姨娘,得了宠,她自然就能弄到更多的钱补贴家里了。 原身进了赵府后吃的东西有点油水了,将身体养好了一些,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加上有眼力见儿会来事儿,还真的爬上了男主子的床,但最后也只混到了一个通房的名分。 第3587章 全家享福我一人吃苦(2) 男主子年纪大的都可以当她爹了,后院里妻妾成群,原身爬床的行为遭到妻妾们的嫉恨,明争暗斗不断,让她吃了不少苦。 她唯一能倾诉的就只有父母了,结果父母弟弟知道后,以她为耻,说顾家家风清正,顾家的女子都应该是有骨气的,个个都是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贞烈女子。 结果她给家里丢人,给祖上蒙羞,大骂她攀龙附凤,爱慕虚荣,不不知廉耻,好好的正头娘子不当,去给老登当通房,有辱家风,不承认有她这个女儿,和她断绝关系。 顾父更是直接说:“我们顾家诗礼传家,怎出了你这等下贱胚子!” 原身真的以为自己给父母丢人了,父母才会不认自己,想要当上正头娘子让父母长脸,更加积极的参与到了赵府的妻妾斗争中,被人用阴私手段算计,也用阴私手段算计别人。 最后终究没算计过别人,死在了赵家的内宅之中。 父母依旧认为她是家里的耻辱,死了都不认,尸体也不领,任由赵家把她的尸体丢到了乱葬岗。 然后没有了原身,他们再也不用装了,正大光明的过起了好日子。 但原身死了,也仍旧惦记着家里人,怕他们吃苦受罪,魂魄在他们身边久久不散,然后就知道了真相。 那时候,父亲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从柜底取出了珍藏的云雾茶。 “总算不用再装穷了。” 母亲正试戴着尘封多年的金凤钗:“那丫头就是个天生下贱的,我们都这么用心教她,为了她吃了那么多苦,结果也没把她教好,现在死了,也是作茧自缚了,可怜了我为她准备这么多好东西,她没有那么福气享受……” 小胖子弟弟蹦跳着进来:“娘!我要吃蟹粉狮子头!” “好好好,娘这就让厨娘做。” 母亲宠溺地捏捏他的胖脸,“可别学你姐那个眼皮子浅的,为了一点吃的就去做腌臜事,咱们家啊,不缺吃的。” 原身的魂魄剧烈震颤着。 那一刻,她好像看见了过去发生过的很多她没有看到过的画面。 她看见了寒冬腊月里,五岁的自己蜷缩在漏风的茅草房里,裹着发霉的破棉絮瑟瑟发抖。 而一墙之隔的主屋里,炭火烧得正旺,弟弟穿着崭新的狐裘,正吃着刚蒸好的奶黄包。 她看见了盛夏酷暑时,七岁的自己穿着短得遮不住膝盖的破衣裳在烈日下劈柴,后背晒脱了皮。 而母亲在梧桐树荫下摇着团扇,裙摆下露出绣着金线的软缎绣鞋。 她看见了十岁生日那天,她饿晕在河边洗衣时,恍惚看见弟弟坐在柳树下吃蜜饯。 那晶莹剔透的糖霜沾满他的小胖手,她本能地爬过去想捡掉落的碎渣,却被弟弟一脚踢开:“脏死了!这是爹从扬州给我带的!” 最可笑的是十五岁那年,父亲拍着桌子哀叹:"再还不上债,咱们全家都要去喝西北风了!“ 那时他腰间明明挂着价值百两的和田玉佩,袖口还沾着醉仙楼的蟹黄汤包汁。 母亲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前街王家的闺女卖身到李府,月钱有二两银子呢……” 她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家里明明穷得揭不开锅,弟弟却每天都有新玩具?明明说连米都买不起,父母却从不见消瘦? 原来她短暂的一生,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全家合演一场苦情戏,只有她这个观众当了真。 他们看着她像条狗似的摇尾乞怜,看着她为根本不存在的“家计”卖身丧命,还要嫌她死得不够快,脏了顾家的门楣。 最痛的不是冻馁交加的童年,不是任人践踏的卖身岁月,而是此刻终于看清——那些她甘愿为之赴汤蹈火的“至亲”,从未把她当人看过。 你问原身能不恨吗? 当然恨啊。 家里那么有钱,又不缺她一口吃的,结果愣是让她从出生到长大,都过着苦水里泡大的苦日子,还让她为了钱去卖身、为了钱去做违背良心的事,去跟一群后宅女人争男人争宠爱最后丧了命? 然后父母再骂她眼皮子浅,天生贱种教不好,辜负了他们的良苦用心,最后没有通过考验,无福享受顾家的好日子。 说是为了让她养成朴实勤劳的好品质,所以才让她吃苦? 既然吃苦可以拥有这些品质,那为什么他们不跟着一起吃?他们为什么要背着她偷偷享福? 既然都是父母的良苦用心,那为什么轮到弟弟了,他们就不担心弟弟过惯了好日子会养成骄奢淫逸的性格,反而什么好东西都给弟弟? 合着全家就她需要养成朴实勤劳的好品质? 她是什么天生坏种吗? 但凡顾父顾母对弟弟也一视同仁,原身估计都不会恨。 但偏偏,全家偷偷享福,就她一个吃了二十多年不该吃的苦,最后还把自己命都搞没了。 她恨,她要报复,她所受的苦,她要父母和弟弟加倍的承受,才能缓解她一星半点的恨意。 所以,她和顾陌做交易了,顾陌现在变成了她。 别说原身是当事人恨了,她现在只是个旁观者,不代入原身都会觉得这一家人简直到了歹毒的地步。 家里要是真穷也就算了,原身死了也不会有什么怨言,谁让家里就这条件呢,她命不好生在穷苦人家,她认了。 可家里明明有钱啊,指缝里随便漏一点出来都不会让原身活成这个鬼样子。 如果换做是你,你能忍受全家锦衣玉食瞒着你一个人,让你吃苦吗? 他们吃好的穿好的不带你就算了,到最后还要继续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剥削你,把你的卖身钱都拿走。 当你为了钱走投无路的突破底线的时候,他们又要站在道德制高点对你指指点点,骂你不知廉耻。 你说你不爱女儿就不爱女儿,说什么为了培养女儿优秀的品格所以穷养女儿? 毒,这简直是顾陌见过的最毒的父母!最毒的家人了! 原身确实是命不好,投身在这样的家庭里,遇到这样的父母,白白没了一条命。 第3588章 全家享福我一人吃苦(3) 此刻,正是原身告诉他们自己卖身为奴的事后,一家人的反应。 一开始很震惊很生气,顾父还将粗陶碗砸在桌上,劣质茶水溅出,他震怒起身,指着跪在地上的原身,气得手指都在发抖,仿佛遭受了奇耻大辱: “孽障!你说什么?卖身为奴?!我顾家诗书传家,祖上出过翰林!家风清正,宁折不弯!你竟敢自甘堕落,去给人当奴婢?!你这是要气死为父,让列祖列宗蒙羞吗! 他声音洪亮,充满了“正气凛然”,震得房梁似乎都在抖,似乎好让全村都听到他们顾家是怎么教育女儿的。 然而,他眼角余光却不由自主地瞥向墙角——那里靠着一柄崭新的紫竹鱼竿,价值不菲,是他昨日刚托人从江南捎回来的。 值足抵寻常农户半年的嚼用,也是原身卖身钱的好几倍。 顾母林氏正坐在一张吱呀作响的破旧条凳上,手里捏着一件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衣裳缝来缝去。 那衣裳看似反复缝补过多次,实则针脚整齐得过分,布料边缘的磨损处还能看出人为撕扯的痕迹。 可见,这件衣服也是老演员了,根本就没人穿过。 听到顾父的话以后,k林氏手一抖,针尖“不小心”刺破了指尖。 她立刻捏着嗓子,发出夸张的抽泣声,用一块看似粗糙、实则内嵌软缎的帕子按着眼角: “我的儿!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糊涂啊!我们顾家再穷,骨头也是硬的!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啊!你……你这是往爹娘心口上捅刀子啊!” 她哭得情真意切,帕子下那双精心保养、毫无薄茧的手,却连一丝红痕都没有。 原身瘦小的身体伏得更低了,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砖,单薄的肩胛骨在破旧的衣衫下清晰可见,像一对即将折断的翅膀。 与父母“震怒”的模样相比,她更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爹!娘!女儿不孝!可……可家里米缸早已见底,弟弟饿得直哭,爹的药钱也断了许久……女儿只是看家里实在艰难……” “艰难?!”顾父声音陡然拔高,“再艰难你也不能自甘堕落去卖身!我顾家宁可饿死,也绝不做这等有辱门楣之事!” 顾母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帕子上精致的暗纹在她指间若隐若现。 “是啊。” 她假意拭泪,实则透过帕子的缝隙打量着女儿的反应,“你难道都忘记爹娘往日里对你的教导了吗,你实在是太让爹娘寒心了?” “爹,娘。” 原身重重磕了个头,额头抵在冰冷的土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当她抬起头时,额上已经浮现出一片淤青。 随后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决绝: “……女儿实在不忍心看爹娘和弟弟受苦!赵府答应给五两身价银子,女儿签的是活契,每月还有二钱月例……“有了这些钱,家里就能熬过去了!”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眼中是孤注一掷的恳求,“女儿不怕吃苦!求爹娘成全!” 堂屋内一时陷入沉默,顾德昌和林氏飞快地对视了一眼, 顾德昌重重跌坐回那张看似摇摇欲坠、实则榫卯结实由黄花梨木打造但却在外面刷了层劣质桐油做旧的椅子上,仿佛瞬间被抽干了力气,用手捂着脸,肩膀“痛苦”地耸动: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是为父无能!是为父没用!竟让女儿……竟让女儿为了这个家,沦落到如此地步!我……我愧对祖宗啊!” 他捶胸顿足的模样堪称戏台上的名角,连声音都恰到好处地带着颤抖,却不忘在衣袖的遮掩下,偷偷瞥了一眼墙角那柄紫竹鱼竿——明日便可去城郊的碧水潭垂钓了,听说那里新放养了一批锦鲤。 林氏“悲恸”地扑过来,一把抱住原身,眼泪鼻涕蹭在原身粗糙的衣襟上: “我苦命的儿啊!是爹娘拖累了你!” 她的声音哽咽,眼中却不见半分湿意。 “可……可这为奴为婢,是下贱行当啊!你从小虽清苦,爹娘却不曾亏待你,教导你要知礼明耻,只盼望你养成好德性,将来嫁个如意郎君,不要给我们顾家丢人,那成想你……” 她哽咽着,似乎说不下去。 句句都似乎是关心女儿,冠冕堂皇的很,但其实打心底里看不起这个女儿。 眼皮子浅的东西!才吃了几年苦?这就熬不住了?宁愿去给人当牛做马,也受不了这“清贫”的日子?果然天生不是享福的命! 幸亏没让她知道家里的底细,不然这“磨砺品性”的大计就毁了! 林氏抱着原身的手看似用力,实则虚浮,生怕原身身上粗粝的布料刮伤了她细嫩的皮肤。 她身上那件看似朴素的粗布衣裳下,隐约可见真丝里衣的领口,散发着淡淡的熏香气息。 “爹!娘!” 小胖子顾枫这时从门外跑进来,手里还捏着半块精致的荷花酥,嘴角沾着酥皮屑。 他看见姐姐跪着,爹娘在哭,有点懵懂,但很快注意力被转移了,嚷嚷道:“爹!娘!我要吃糖葫芦!要最大最红的那个!” 顾德昌和林氏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尴尬和慌乱。 林氏赶紧松开顾陌,用帕子去擦顾枫的嘴,低声呵斥:“枫儿!胡闹什么!没看见爹娘正伤心吗?” 同时迅速把他手里剩下的半块点心藏进袖子里。 原身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 她看见了弟弟嘴角的点心屑,闻到了那若有若无的甜香…… 家里,不是连野菜糊糊都喝不上了吗?这甜香……是错觉吗? 应该是的吧,她一定是快要饿晕了,才会出现这么离谱的错觉。 顾德昌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出了一个痛彻心扉的决定。 他“艰难”地站起身,走到原身面前,声音“沉痛”而“疲惫”: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是为父对不住你……” 他伸手想扶起原身,手指却在即将触碰到原身那件破旧、散发着淡淡霉味的衣衫时,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第3589章 全家享福我一人吃苦(4) “这卖身钱…” 他顿了顿,似乎在强忍“羞耻”,艰难地开口,“家里……家里确实……唉!你弟弟年幼,你娘身体也不好……这钱……爹娘……愧领了!” 他说得仿佛在剜自己的肉,实则心里乐开了花。 五两!一分都不能少!这可是女儿“自愿”拿出来的。 他们给女儿管着,也省的女儿手里有了几个钱,就开始大手大脚。 林氏在一旁抹泪补充,语气“语重心长”: “儿啊啊,进了赵府,你可要安守本分!莫要……莫要学那些眼皮子浅的,贪图富贵!做出些有辱家风的事情出来,咱们家虽然穷,但骨气不能丢!你要记得爹娘的教诲,勤俭、本分、吃苦耐劳……这才是女儿家的立身之本!爹娘……都是为了你好啊!” 她将“为了你好”四个字咬得格外重,仿佛这是她毕生心血的结晶。 心里却在盘算:每月二钱月例,虽然不多,但蚊子腿也是肉,正好给枫儿当零花钱买些新鲜玩意儿。 原身听着父母这番“掏心掏肺”的“教诲”,心中酸楚与愧疚交织。 她重重磕了个头:“爹娘放心!女儿一定谨记爹娘教诲!省吃俭用,把月钱都托人捎回来!绝不给顾家丢脸!” 看着女儿瘦弱却决绝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去迎接那注定悲惨的命运,顾德昌和林氏脸上的“悲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德昌长长舒了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走到墙角,拿起那柄崭新的紫竹鱼竿,爱不释手地摩挲着光滑的竿身。 “总算把这烫手山芋推出去了,为了‘磨砺’她,这些年装穷可真是累死我了。” 他语气轻松,带着一丝得意。 林氏则快步走到内室,从一个看似破旧的木箱底层,翻出她珍藏的紫檀木妆奁,对着镜子仔细地插上一支赤金点翠步摇,脸上是一些被精心包装成为女儿好的鄙夷和冷漠: “哎,这个眼皮子浅的东西!是一点苦都吃不了!我们这般用心良苦,装穷吃苦都是为了谁?还不是怕她将来养成骄奢淫逸的性子,败了家业?现在倒好,自己跑去当奴才,天生的贱命!也好,以后每月那点月钱,就当是孝敬爹娘,补偿我们这些年为她‘操心’的辛苦钱了!” 她看着镜中自己保养得宜的脸,嘴角勾起一丝刻薄的笑,“枫儿呢?快过来,娘给你炖了燕窝羹,读书费脑子,得好好补补!” 然后还叮嘱顾枫,“你可不能跟你姐姐学,要好好读书,撑起顾家的门楣,知道吗?” 堂屋外,阳光刺眼。 原身单薄的背影在尘土中渐行渐远,走向那吃人的赵府。 而堂屋内,顾家的“清贫”假象迅速褪去,空气中弥漫开燕窝羹甜腻的香气,和父母对“未来”儿子光明前途的畅想。 他们所谓的“为了女儿好”,不过是包裹在仁义道德糖衣下的自私、冷漠与残忍。 他们亲手将女儿推入了深渊,还嫌她堕落的姿势不够体面。 顾德昌惬意地品着上好的龙井,又对妻子说:“明日我托人去赵府打点一番,让他们好好‘关照’咱们闺女。” 他嘴角勾起一抹“良苦用心”的笑,“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 林氏会意地点头,又给儿子碗里添了一勺燕窝:“正是这个理儿,咱们这般苦心,她将来总会明白的。” 她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那五两银子,正好给枫儿置办套新衣裳,听说城里最近来了批上好的杭绸……” 顾枫却嚷道:“我还要小马!我最喜欢骑马了!” “好好好,再给我们枫儿买一匹小马。” 这些原身统统都不知道,那天她还在为自己能卖身拯救全家儿暗暗高兴。 不过现在,顾陌来了。 她到来后,平静的经历了一遍原剧情中这一家三口的做派。 到了晚上,顾陌准备睡觉,然而却睡不着。 主屋的门缝里飘出一缕诱人的肉香,混合着葱姜蒜的馥郁气息,让顾陌空荡荡的胃部猛地绞痛起来。 她下意识捂住肚子,喉头不自觉地滚动——原身已经整整三天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了,昨晚那碗所谓的“稀粥”,清澈得能照见碗底粗糙的陶纹。 “啪!”瓷器碎裂的声音突然从主屋传来,紧接着是顾枫尖利的哭闹:“我不要吃这个!我要吃蟹粉狮子头!又香又嫩的蟹粉狮子头!” “嘘——乖儿子,小声点……” 顾母刻意压低的声音里带着宠溺,“你姐姐还在家里呢,她眼皮子浅,哪能让她知道咱们吃这些?不然你可就没得吃了。” 顾枫当即安静下来,表情灵动的眨了眨眼睛,和父母做了个心照不宣的可爱表情,惹得顾父顾母笑了起来。 顾陌的指尖不自觉地掐进了掌心。 她轻手轻脚地挪到窗边,透过窗纸上那个常年不修的破洞,看向了屋子里。 七岁的顾枫穿着簇新的湖蓝色绸缎衣裳,袖口用银线绣着精致的云纹。 他正把一碗乳白色的燕窝粥推到地上,上等的甜白瓷碗碎成几瓣,粘稠的粥汤溅在铺着软毯的地面上。 “哎哟我的小祖宗!” 顾父不但不恼,反而满脸堆笑地从描金食盒里端出一盘金黄油亮的蟹粉狮子头。 那狮子头足有婴儿拳头大小,表面浇着琥珀色的酱汁,隐约可见里面粉白的蟹肉。 “快尝尝,爹从一品香给你带回来的,特意叮嘱了厨子,最新鲜的蟹黄做的。” 顾陌的瞳孔剧烈收缩,身体都在微微颤抖,这是来自原身残留在身体里的下意识的愤怒和悲悯 她看见顾父说着又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那肉块颤巍巍地挂在象牙筷尖,酱色的汁水顺着筷身缓缓滑落。 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顾陌不得不扶住墙壁。 “啪嗒” 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手背上。 顾陌愣了片刻才意识到,那是自己不受控制涌出的泪水。 屋里的欢声笑语还在继续。 第3590章 全家享福我一人吃苦(5) 顾枫咬了一口狮子头,突然又闹起来:“不要姜末!挑出来!挑出来!” “好好好,爹给你挑。” 顾父好脾气地拿起银制的小勺,仔细地将狮子头里的姜末一粒粒剔出来。 那耐心细致的模样,与平日里对原身非打即骂的嘴脸判若两人。 顾陌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她身体里翻涌着原身残留的那种愤怒——像一团灼热的炭火,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绞痛,又夹杂着一丝可悲的怜悯,为那个到死都以为家人真的穷困潦倒的傻姑娘。 夜深人静时,主屋的烛火依然明亮。 顾陌听见顾母压低的笑声:“老爷,真让她去当奴婢?传出去我们顾家的脸往哪搁?” “急什么?”顾父的声音慵懒而惬意,伴随着瓷器轻碰的脆响。 他正在品那套前朝官窑的雨过天青茶具,“去当奴婢也好,我们努力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教好这丫头,等她去赵府吃了苦,自然就知道,好日子不是那么好过的,到时候自然就能改掉那些爱慕虚荣的坏毛病,肯回来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了……” 烛光将两人的剪影投在窗纸上。 顾陌看见顾母褪去那身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裳,露出里面真丝寝衣流畅的轮廓。 那寝衣在烛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随着她的动作如水般流动。 “也是。”顾母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天生的贱骨头!装穷这么多年都没把她性子磨平,居然敢自己跑去卖身!” 她啐了一口,“幸好是个丫头,横竖都要嫁出去的,以后也不会给咱们顾家丢人。” “是啊,好在咱们有枫儿,枫儿将来一定会是个大出息的。” 月光冷冷地照在顾陌身上,在她脚边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像一把出鞘的剑。 她沉默的去了厨房,找到了被顾父顾母藏起来的一些糕点,吃饱以后,回到了原身那间真正穷的只剩下一张茅草床还四面漏风的屋子里,睡下了。 第二日,晨雾未散,顾家门前已是一片“生离死别”的景象。 顾母用绣着暗纹的帕子按了按毫无泪痕的眼角,另一只手将那块发霉的杂粮饼塞进顾陌手中:“娘没什么能给你的,这些饼是娘今日早起亲手做的,你省着些吃……” 袖口随着动作滑落,露出腕间金镶玉的镯子——那玉色通透如水,在晨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顾陌就当没看见,低眉顺眼地接过饼,“谢谢娘。” 什么今日早起亲自做的,分明不知道是买了好几天的。 买来的目的,不外乎是在她面前做戏,营造一种全家都很清屏的景象。 顾父站在一旁,脸色沉重,仿佛真的在为女儿卖身为奴而痛心。 他看向赵府的买办,叹息一声,道:“我这女儿……就托付给您了。” 那买办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眼神精明,见惯了这种场面,只淡淡点头,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递过去:“这是卖身钱,您收好。 顾父伸手去接,脸上还带着几分“忍痛割爱”的悲戚。 他今日特意穿了最破旧的衣裳,可那布料在阳光下却隐约透出云锦特有的暗纹。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银子时——“啪!” 顾陌突然从斜刺里伸出手,一把将银子截住,动作利落地塞进了自己的荷包里,还顺手拍了拍,确保银子不会掉出来。 顾父的手僵在半空,一时没反应过来:“……陌儿?” 顾陌抬眸,眼神清澈,语气诚恳:“爹,女儿刚进赵府,人生地不熟的,正是需要银子打点的时候,等女儿站稳了脚跟,下个月发了月银,一定给你们送回来,让爹娘和弟弟吃上饱饭。” 说完,她不等顾父回应,转身就跟着买办走了,背影瘦弱却挺得笔直,仿佛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头。 顾父愣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脸色瞬间阴沉:“这丫头……竟敢私吞卖身钱?!” 顾母也气得直跺脚:“白眼狼!说什么为了家里才去卖身,我看她就是为了自己!” 顾枫站在一旁,嘴里还嚼着偷偷藏起来的蜜饯,闻言撇撇嘴:“姐真小气,连五两银子都不舍得给家里,爹娘真是白养她这么多年了。” 顾父冷哼一声:“罢了罢了,不过是五两银子而已,我顾德昌难道还缺那点钱吗?”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憋着一股火。 顾陌这一手,简直是在打他的脸! “爹,我要吃糖人!” 顾枫拽着顾父衣摆嚷嚷,“要最大的那个!” 顾父低头时,脸上的怒容瞬间化作宠溺:“买!都买!” 他一把抱起儿子,转头对顾母道:“走,去把枫儿喜欢的小马也买了。” 顾母闻言眉开眼笑,假意叹道:“可怜了那丫头不知道惜福……” 话未说完,已经驶过来一辆马车,那车厢帘子虽打着补丁,内里却衬着上好的杭绸。 马车驶过长街时,顾父透过纱窗看见女儿徒步跟在赵府轿子后头,单薄的身影在熙攘人群中时隐时现,他冷哼一声:“这般自私自利,贪小失大,将来有她后悔的时候!” 他自认对女儿仁至义尽,给了她吃苦耐劳磨炼品性的机会,可她却不知感恩,连区区五两银子都要贪! 她哪里知道,他们顾家有的是钱! 但凡顾陌经受得住考验,哪里需要去赵府当下人? 赵府的日子,比顾陌想象中更难熬。 顾父曾说,赵家是“积善之家”,待下人和善,不知道是哪里得出来的结论。 或许,就是根本不在乎女儿死活,故意说出这话自我安慰,好显得原身进赵府,真的是去享福一样的,这样他们偷偷享福的行为,好像就不是那么过分了。 赵府的规矩森严,主子们动辄打骂,下人们更是互相倾轧。 新来的丫鬟,不仅要干最脏最累的活,还要被管事嬷嬷克扣月钱,被大丫鬟们使唤欺凌。 顾陌刚进府的第三天,就被几个粗使婆子堵在了柴房。 第3591章 全家享福我一人吃苦(6) “新来的,懂不懂规矩?”为首的婆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每月月钱,得分我们一半,否则……” 她掂了掂手里的烧火棍,意有所指。 顾陌低着头,看似怯懦,实则余光扫视着四周——柴房狭小,但墙角堆着几捆干柴。 “嬷嬷,我、我没钱……” 她瑟缩着肩膀,声音细若蚊蝇。 “没钱?”婆子冷笑,伸手就要拽她的衣领,“那就扒了你的衣裳抵债!” 下一秒,顾陌猛地抄起一根柴棍,狠狠砸在婆子手腕上! “啊!”婆子惨叫一声,还没反应过来,顾陌已经一脚踹向她膝盖,趁她吃痛弯腰时,又一棍子敲在她背上,直接把人打趴在地! 另外两个婆子惊呆了,刚要扑上来,顾陌已经抓起一把柴灰,迎面扬了过去! “我的眼睛!” “小贱人!你找死!” 顾陌灵活地躲开她们的抓扯,抄起挑水的扁担,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抽! 她专挑肉厚的地方打,既不会闹出人命,又能让她们疼得长记性。 等管事闻声赶来时,只见三个婆子鼻青脸肿地趴在地上哀嚎,而顾陌缩在角落,脸上挂着泪,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根扁担。 “她们……她们要抢我的卖身钱……” 顾陌抽泣着,露出一截被掐红的手腕,“还说要卖我去窑子……” 管事嬷嬷看着地上三个平日里横行霸道的婆子,又看了看瘦弱可怜的顾陌,心里明镜似的。 但她没拆穿。毕竟,能收拾这三个老油条的丫头,倒是有点意思。 “行了,都滚去干活!” 管事一挥手,转头对顾陌道,“你,明日去主院当差。” 主院就是主母王氏的院子,顾陌被调过去,一开始也是做些促使活计,不过也仍旧面临院里面粗使丫鬟婆子的刁难。 顾陌见招拆招,还给好几个给自己使绊子的丫鬟挖了坑,让她们吃了暗亏。 她们知道顾陌不好惹,自然不敢上来找打了。 然后顾陌开始积极的在王氏面前露脸。 主母王氏,是个笑里藏刀的女人。 原剧情里,原身就是被她一碗毒药送上了黄泉路。 但原身倒是没有什么报复的心思,是她自己要参与到赵府的内宅斗争中去的,别人算计她,她也算计了别人,最后技不如人死在主母手里,她没什么怨言的。 “新来的丫头,倒是个伶俐的。” 此时,王氏斜倚在软榻上,打量着跪在地上的顾陌,“听说,你昨日把张婆子打了?” 顾陌低着头,声音恭敬:“回夫人,奴婢只是自保。” 王氏轻笑一声,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我喜欢聪明人……但太聪明的,往往活不长。” 话里有话。 顾陌伏得更低了:“奴婢只求安稳度日,不敢有非分之想。” “是吗?”王氏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那你就留下吧。” 这个留下的意思,是可以留在她身边做个贴身伺候的丫鬟了。 在外人看来,顾陌是混出头了,有体面了,但实则危机四伏。 不过顾陌会说话,会办事,手上也有些巧活儿,王氏很快就开始看重她了。 当然,王氏看重她的前提,还是她相貌普通身材干瘪,不会引起男主人的注意。 大丫鬟春桃嫉妒顾陌得宠,故意打翻茶水让她跪着擦地。 管事的儿子几次想摸进她房里,被她用剪刀抵着脖子吓退。 就连厨房送来的饭食,偶尔也会“不小心”混进几根针…… 但顾陌都一一化解了。 她用春桃偷藏主子首饰的事,换来了对方的安分。 把管事儿子的丑事捅到了账房先生那里,让他再也不敢靠近。 至于那些加了“料”的饭菜,总是又阴差阳错的回到了下银针的人嘴里,吃的他满嘴都是针戳出来的泡。 顾陌晋升速度很快,不到两个月,她已经是王氏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了,王氏去哪里都带着她,有些事拿不定主意,也会询问她。 但顾陌的最终目的,可不是在赵府做个体面的大丫鬟。 当然,也不是像原身一样参与到内宅斗争去,做当家主母。 她要的是从赵府走出去。 很快,顾陌的机会就来了。 五个月后,边关告急。 狄人铁骑南下,如狂风过境,连破七城。 烽火狼烟直逼京都,龙国朝野震动。 连老将军也战死了。 这位戍守边疆三十载的老将,是龙国最后一道屏障。 他的死讯传来,举国哀恸,却也意味着:龙国,再无将可用。 朝廷急诏:凡农工商籍,每户必出一男丁,即刻征调戍边! 赵少爷的名字赫然就在征兵名单上。 此时的赵府,赵老爷捏着征兵令,手指发抖。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是年过四十才得的独苗,平日里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如何舍得送去那吃人的战场? “快去打点!”他急声吩咐管家,“往年那些官差,不是最爱银子吗?给他们!多少都给!” 可这次,银子不好使了。 户部侍郎亲自坐镇征兵司,一双眼睛盯得死死的,谁敢收钱放人,立刻摘了乌纱帽流放三千里。 “赵老爷,不是本官不帮您……”师爷压低声音,指了指天,“这次是上面那位亲自下的死令,谁敢徇私,全家都得掉脑袋!” 赵老爷面如土色地回了府。 “去乡下买!”王氏尖声道,“那些泥腿子穷得吃不上饭,给十两银子,还怕没人卖命?” 可管家带回的消息更令人绝望。 “夫人,乡下……没人了啊。” 连年征战,青壮年早就被征调一空。 如今剩下的,不是白发老翁,就是垂髫孩童。 偶有几户还有男丁的,一听要上战场,直接锁了门,任你给多少钱都不肯卖儿子。 赵老爷瘫坐在太师椅上,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老爷,不如……从家丁里挑一个?” 管家小心翼翼地问。 赵老爷还没说话,王氏已经摔了茶盏:“那些贱奴,平日里吃我们的用我们的,如今正是报恩的时候!去,找一个跟少爷身形年岁相仿的,谁若不去,直接打死!” 家丁们听闻消息,个个面如死灰。 第3592章 全家享福我一人吃苦(7) 消息传开的当晚,赵府后院乱作一团。 尤其是那些和赵承业年岁相仿的家丁,个个面如死灰。 “我不去!死也不去!” 马厩的小厮阿福突然翻身上马,还没冲出侧门就被护院一棍子扫下来。 棍棒如雨点般落下时,他还在嘶吼:“我娘眼睛都哭瞎了,就指望我养老送终啊!” 正厅里,厨娘的儿子铁柱跪在地上“咚咚”磕头,额前已经见了血:“老爷开恩!我大哥已经去参军了,我妹子才八岁,我要是走了,她们娘俩就得饿死啊……” 赵老爷烦躁地转着翡翠扳指。 这些家丁的卖身契都在他手里,真要强行押去也不是不行。 但想到那些被狄人剥皮抽筋的残兵传闻,他又迟疑了。 就怕逼急了,这些贱奴在战场上临阵倒戈怎么办? “吱呀——” 主院的门被轻轻推开,顾陌垂首立于门外,月光将她单薄的身影拉得老长。 “夫人。” 她跪得笔直,粗布衣袖下露出一截伤痕累累的手腕。 “强迫家丁去,若是他心怀怨恨,在军中说出实情,只得会牵连整个赵家。” 王氏手中的茶盏一顿,茶水溅在绣金线的裙摆上,她眯起眼,看向了顾陌,“你待如何?” 顾陌抬起头,烛光下,她那张常年营养不良的脸上,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奴婢愿代少爷从军。” “你?”王氏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腕上的翡翠镯子碰出一声脆响,“一个女子,如何代替我儿去参军?” “奴婢可以女扮男装。” 顾陌声音沙哑,像是常年哭过似的。 “您看……” 她伸出双手,掌心厚茧纵横,比许多男子还要粗糙。 “奴婢从小到大过得都是苦日子,手上都是茧子,声音也比寻常女子粗哑,只要稍作打扮,没人能看出来的,更何况……” 她语气顿了顿,“边关苦寒,将士们都裹着棉甲,没人会细看一个小卒的脸。” “胡闹!” 赵老爷拍案而起,案上那尊白玉貔貅镇纸都震了震,“你一个女子,若是真的被发现,可是欺君!” 要是个男的去,发现的几率几乎是零,没有人去深究军中一个无名小卒到底是不是赵府的公子。 但顾陌是女子,女子被发现的几率太大了,一旦发现,官府追究起来,赵家定然要被牵连。 “老爷。” 顾陌突然重重磕了个头,再抬头时眼里含着泪光,“狄人凶残,被征去的人十死无生。即便有人疑心,谁会为一个‘死人’大动干戈?” 屋内霎时死寂。炭盆里爆出个火星子,“啪”地一声。 顾陌将头垂的更低,一副谦卑的姿态。 王氏突然轻笑出声。 她抚着腕上价值连城的血玉镯,慢悠悠道:“这丫头倒是个知恩图报的,老爷,不如就让她去吧。” 她凑到赵老爷耳边,压低的嗓音像毒蛇吐信:“她说的也没错,让那些家丁去,不情不愿的,万一到时候临阵脱逃,成了逃兵,我们赵家还要被连累了。” 赵老爷仍在犹豫:“可万一……” “没有万一。” 王氏打断他,眼神阴冷。 “这丫头最是感恩,上月我不过赏她一碗剩汤,她就跪着磕了三个响头,对我感恩戴德,如今她自己提出替承业从军,想必定然不会背叛我们赵家,更何况,她若敢泄露半个字,她在老家的父母弟弟……” 赵老爷心中了然了,又看向了顾陌,打量起来。 “你可知狄人凶残,战场十分凶险。” 赵老爷眯起眼,“去了就是九死一生,你难道不怕死吗?” 顾陌抬起头,烛火映着她那双过分平静的眼睛:“奴婢这条命本就是夫人给的,只要夫人愿意给奴婢一个报答的机会,就算死了又何妨?” “好孩子!” 王氏扑过来,身上昂贵的沉水香熏得顾陌喉头发紧。 “难得你有这份心,不枉费夫人疼你一场,你放心,府里会打点好一切,军需官是老爷旧交,定会关照你,保你在战场上平安无事的,等你回来了,夫人我就认你做个干女儿,给你备一份丰厚的嫁妆,将来风风光光的把你嫁出去!” 顾陌飙演技,眼眶通红,“谢谢夫人,奴婢何德何能,这辈子能遇上夫人这么好的人!” 赵老爷抚掌大笑:“那就这么办!管家,去账房支二十两……不,五十两银子给顾家送过去。” 这是让顾陌放心,顾陌代替赵承业去了,赵家这边不会亏待她父母家人的。 他盘算着,这确实比强迫一个家丁去划算多了。 “老爷,奴婢想亲自送银子回去。” 顾陌轻声道,“此一去,只怕是回不来了,奴婢也想要与亲人做个道别。” 赵老爷眼中精光一闪,他抚着扳指,突然笑道:“是该好好道别,管家,你找两个人,护送这丫头回家。” 他特意在“护送”二字上咬了重音,明显是怕顾陌拿着钱跑了,派人监督顾陌的。 顾陌回到了村子里,站在顾家那扇摇摇欲坠的柴门外,透过缝隙看见顾德昌正握着顾枫的手在宣纸上运笔。 阳光洒在那方端砚上,墨汁泛着上等松烟特有的青紫光泽。 “爹怎么没去服役?“顾陌推开吱呀作响的柴门,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官府不是下了征兵令?凡有壮丁之家……” 原剧情中也是这样,不知道顾德昌到底怎么运作的,赵家都无法做到的事,他却做到了。 “逆女!” 顾德昌都忘记了把这些好东西藏起来,手中的狼毫笔“啪”地折断,墨汁溅在他簇新的杭绸直裰上,“你这是咒你爹去死?!” 顾陌垂下眼帘,仿佛没有看见这屋子里那些明显不是出自穷苦人家的好东西,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补丁:“女儿只是担心爹爹,听说这次征官府下了死命令……” “快进来!”林氏从里屋探出头,生怕顾陌的话传了出去,让人听到了。 毕竟,顾德昌之所以没去征去当兵,确实是走了门路的,要是被人知道了,追究起来,顾德昌讨不到好。 第3593章 全家享福我一人吃苦(8) “好孩子,你是知道爹娘过得辛苦,给爹娘送钱回来的吗?” 林氏将顾陌拉进去后,直接转移话题。 顾陌自从去了赵府,就没送钱回来,这次回来,想必是把攒了好久的钱都带回来了。 虽然他们并不缺那些钱,但顾德昌和林氏都觉得,他们缺不缺不重要,重要的是顾陌要表达自己的孝心,而他们要成全顾陌,给顾陌这个机会。 然而顾陌却没拿钱出来,说道: “夫人对我恩重如山,让我替少爷从军。” 顾陌直视顾德昌闪烁的眼睛,“我答应了,明日就走,赵家承诺了我,我走了以后,一定会多关照爹娘和弟弟,这样爹娘和弟弟以后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言外之意,她是用自己一条命,给爹娘和弟弟换来赵家一个恩情。 “哐当——” 林氏的针线筐砸在地上,一枚金顶针滚到顾陌脚边。 她嘴唇颤抖着,精心描绘的柳叶眉拧成一团:“娘……娘没本事啊,我可怜的女儿啊……” 顾德昌也只是象征性的擦了擦眼角,“闺女,苦了你了,托生在我们这样的穷苦人家,如今小小年纪就要……不过你放心,爹娘一定会好好活着,等你回来的……” 顾陌的目光扫过三人,忽然笑了,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我知道,爹娘。” 确实是苦了原身,托生在这样狼心狗肺的父母这里。 如今明知道自己女儿被大户人家逼着去代子从军,他们明明有条件能保下女儿,却仍旧为了怕女儿知道家里的富贵,而对女儿的处境视若无睹。 这哪里是父母,这分明就是伥鬼! 本来顾陌想去举报顾德昌逃兵役的,不过想想算了,他都有办法躲过官府的强行征兵,这时候闹大了,万一把她这个女扮男装的牵扯出来,反而坏了她的事。 顾陌在顾家住了一晚上。 茅草铺上,顾陌枕着双臂。 月光透过破瓦,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主屋的窃窃私语顺着墙缝传来: “爹娘,姐姐要是死在战场上,怎么办呀?” 顾枫的声音带着糕饼的甜腻。 “嘘!” 顾德昌的呵斥伴随着茶盖轻叩的脆响,“明日她就走了,咱们搬去城东宅子,这些年为了教她养成好的品性,我们一直装穷受苦,也够了……” 林氏的迟疑混着丝绸摩擦的窸窣声:“万一被陌陌发现了怎么办?” “万一?”顾德昌笑了一声,瓷盏重重搁在案上,“狄人砍人如切瓜!这孽障为了几两银子连脸都不要,我顾德昌没这等下贱女儿!最好是让她死在了战场上,反而是让她落了几分好名声。” 月光下,顾陌唇角勾起一抹森然笑意,指尖轻轻划过怀中的匕首。 三更梆子响过,顾陌幽灵般潜入城东宅院。 密室门开的瞬间,珠光宝气扑面而来—— 整箱的官银锭子码得整整齐齐,地契上鲜红的官印刺得人眼疼。 最显眼的是博古架上那套纯金十二生肖,鼠目嵌着翡翠,牛角镶着珊瑚。 “真是……难为你们了。” 顾陌轻抚过一匹匹苏绣锦缎,指尖轻点,满室珍宝瞬间消失,都进了她的智脑空间里。 寅时三刻,城东突然火光冲天。 顾陌站在巷口的阴影里,看火舌舔舐雕梁画栋。 十年前那个雪夜,原身追着父亲的脚印来到这里,当时积雪没过了她破旧的草鞋,她以为父亲是来这里做帮工的,想象着父亲在里面如何辛苦从那些贵人手中讨银子,她哭肿了眼睛,发誓以后一定要更加懂事更加努力,让爹爹不要再受罪了。 她哪里知道一墙之隔,她的父母在里面过着她做梦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走水啦!”更夫的破锣声惊醒半座城。 第二天早上,顾德昌才得知了消息,鞋都来不及穿,匆忙就进了城,往城东跑去。 看到被晒成一片焦黑废墟的宅子,顾德昌惨叫起来。 “我的宅子!我的金子!我的地契!” 顾德昌的惨叫惊飞檐下的麻雀。 他疯狂刨着灶底的暗格,指甲缝里塞满黑灰。 林氏瘫坐在院里,发髻散乱,双目无神,“明明昨日还在的,怎么会这样……” 顾枫抱着空空如也的八宝攒盒哭嚎:“我的金瓜子!我的玉连环!” 一家三口哭了半天,最终还是顾德昌先接受了这个事实。 “慌什么!“ 顾德昌抹了把脸,突然精神一振,“我们还有城西的宅子……” “走水啦!城西也走水啦!有一座大宅子被烧啦……” 街上的叫喊声打断了顾德昌的话。 等顾德昌跑去城西,看到同样被烧的焦黑的宅子,踉跄几步,“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爹!” 顾枫吓的直往林氏身后躲。 林氏机械地拍打着哭闹的顾枫,眼神空洞得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完了……全完了……” 顾德昌还不死心,趁着没人的时候想要挖地洞下密室去看看。 谁知道不看还好,看了后发现密室里面的金银珠宝古玩字画早就被洗劫一空,直接一口气没上来,中风了。 顾德昌知道,这一定是有人发现了两座宅子的秘密,所以将密室里的宝贝都搬空了,为了清除掉痕迹,所以一不做二不休,把宅子也给烧了。 这是赶尽杀绝,一点后路都没有给他顾德昌留啊! 一想到自己以后不是装穷,是真的只能过穷日子了,顾德昌一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而此时的顾陌已经回到了赵家,天还没亮,她就换上了粗布男装。 原身本就瘦小,胸平坦的很,又将眉毛画粗,最后往脸上抹了把灶灰,这么一看,就是个清瘦的少年模样,根本看不出是个女子。 “记住你的身份。”王氏将一纸卖身契塞进她怀里,“从今天起,你就是赵承业,可不要辜负了夫人对你的信任。” 顾陌恭敬应下,又表了一番忠心,才转身走向了等在外面的官差。 赵老爷和王氏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都认定了,顾陌这次从军,是不可能活着回来的,到时候他们赵家既保住了儿子,还能有个战死沙场的忠义名声呢,简直一举两得。 至于顾陌,贱命一条,能为他们赵家的少爷去死,也是她的福气。 更何况,这是她自愿的。 第3594章 全家享福我一人吃苦(9) 边关的风裹挟着砂砾,抽打在顾陌皲裂的脸上。 她背着三十斤重的行囊走在队伍最末端,粗布绑带将瘦小的身躯勒出青紫的痕迹。 身前的老兵突然回头,浑浊的眼珠上下打量她:“小崽子,毛长齐了吗就来送死?” 顾陌没吭声,只是将缠裹的手腕又勒紧了些。 粗布下藏着从赵府顺来的匕首,刀柄上赵家的标志已经被她磨得模糊不清。 “列队!” 校场上的号令打断了老兵的嘲笑。 顾陌抬头,看见点将台上站着个铁塔般的男人。 他左眼戴着黑皮眼罩,右颊一道刀疤从眉骨贯穿到下巴,像条蜈蚣趴在脸上。 “老子姓雷,是你们这群孬种的活阎王!”男人声如洪钟,震得新兵们耳膜生疼。 “狄人就在五十里外啃人骨头,想活命的,先把尿裤子给老子夹紧了!” 训练开始了。 顾陌的小身板在队伍中格外扎眼,但她总能完成最重的负重、最长的奔袭。 当其他新兵瘫在地上呕吐时,她还在加练刀法。 那把军中发下来的的再普通不过的豁口弯刀,在她手里舞成一片银光,仿佛就等染血的那一刻了。 深夜的营帐里,顾陌就着月光擦拭弯刀。 同帐的七个新兵早已鼾声如雷,唯有她听见帐外窸窣的脚步声。 “就这个?” 压低的嗓音带着酒气,“赵家送来的替死鬼?” “轻点儿声……”另一个声音道:“军需官大人交代了,明日派他去先锋营……” 顾陌的指尖在刀刃上轻轻一弹,清脆的铮鸣声中,她无声地笑了。 看来赵家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她“战死沙场”,彻底免了后顾之忧。 第二日,顾陌蹲在粮车阴影里磨刀,粗粝的磨刀石与弯刀每一次摩擦,都迸出几点细碎的火星。 刀刃上映出她抹了灶灰的脸——那双眼睛却亮得骇人,像是淬了火的刀锋,又像是雪夜里独行的饿狼。 “小子,刀磨太利容易卷刃。” 老王头晃悠过来,草根在缺了门牙的嘴里来回滚动。 他肩上的铁枪随着步伐轻轻摇晃,枪尖还沾着昨夜的鲜血。“像你这样的雏儿,第一仗能保住命就……” 破空声骤然撕裂雾气。 顾陌的瞳孔骤然收缩。 “敌袭——!” 第一支箭“哆”地钉进粮袋,距离她耳畔不过三寸。 黄澄澄的粟米“哗啦啦”倾泻而出,在泥地上滚成一片金红色的浪——那是混进了她手背上溅出的血。 “小崽子!躲好了!” 老王头粗糙的大手一把拽住她后领,像拎小鸡似的将她甩到粮车后。 老人自己却挺枪而出,那杆铁枪在他手中活似黑龙翻身,枪尖一抖便挑开一个狄人骑兵的咽喉。 血雾喷溅在晨雾里,竟映出一道小小的彩虹。 顾陌没动,她单膝跪地,数着自己的心跳。 一、二…… 第三支箭擦着她耳际飞过时,她突然动了。 瘦小的身躯像山猫般窜上粮车,粗布靴子踩在浸血的麻袋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迎面而来的狄人骑兵弯刀高举,刀锋在晨光中划出刺目的弧线。 顾陌不躲不避,在刀锋及顶的瞬间突然矮身,手中弯刀自下而上斜撩。 “嗤——” 利刃割开皮肉的声响,像是撕开一匹上好的绸缎。 骑兵的头颅高高飞起,那张狰狞的脸还凝固着惊愕的表情。 脖颈断口处喷出的血泉足有三尺高,滚烫的鲜血浇了她满头满脸。 温热的血珠顺着睫毛滚落,她在血色朦胧中看见那具无头尸体还保持着挥刀的姿势,在马背上滑稽地晃了晃,才轰然栽倒。 “我操!” 老王头的骂声从十步外传来,老兵此刻瞪圆了眼睛,连铁枪捅穿敌人胸膛都忘了拔。 那个被他嘲笑“毛没长齐”的瘦弱少年,此刻浑身浴血站在尸堆上,活像从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的索命修罗。 最骇人的是她的眼神,没有新兵惯有的恐惧或狂躁,只有一种近乎可怕的专注。 就像专业的屠夫杀鸡时那样——左手捏住鸡冠往后一扳,右手菜刀精准地划过喉管,连挣扎的机会都不给。 狄人的第二轮冲锋到了。 顾陌伸出舌尖,舔掉溅到嘴角的血。 铁锈味在口腔里蔓延的瞬间,她突然笑了。 那笑容映着满脸血污,竟显出几分天真。 她纵身跃下粮车,弯刀在晨光中织出一张银色的网。 每一次挥刀都精准地找到铠甲的缝隙,每一次突进都伴随着敌人喉间喷涌的血花。 有个狄人举盾格挡,她直接合身撞进对方怀里,弯刀从盾牌下方毒蛇般钻进去,刀尖从敌人后背透出时,她还有余力拧转手腕,确保绞碎内脏。 “十二个!” 老王头喘着粗气跑来,铁枪上串着三个狄人首级,像串糖葫芦似的滴着血。“你他娘的是不是杀过人?” 老人声音发颤,不知是兴奋还是恐惧。 顾陌蹲在一具尸体旁,正用狄人的皮甲擦刀。 闻言她抬起头,被血糊住的小脸竟露出个腼腆的笑,像是被夸奖的孩童:“第一次。” 老王头,“……?” 不是,第一次就这么猛? “我需要军功。” 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在说悄悄话,却又带着太阳东升般的笃定,“因为,我要当将军。” 老王头突然觉得喉咙发干。 这哪是什么新兵蛋子?分明是头饿疯了的狼崽子,闻着血腥味就会死死咬住猎物喉咙,宁可同归于尽也不松口的那种。 “哈哈哈!” 老兵突然放声大笑,拍得生锈的胸甲砰砰作响,惊飞了附近啄食尸体的乌鸦。 “好!好!你小子都不怕死,老子这条烂命还惜什么?” 他一把扯下破烂的军服,露出满是伤疤的胸膛——左乳下方有道三寸长的刀疤,正随着大笑剧烈起伏。 “走!跟老子杀个痛快!” 顾陌站起身,血顺着刀尖滴落,在泥地上砸出一个个暗红色的小坑。 她望向远处厮杀的战场,眼神渐渐变得幽深。 那里有她想要的一切——权势、地位…… “走。” 第3595章 全家享福我一人吃苦(10) “走。” 她甩了甩刀上的血,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让老王头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去杀人。” 一场战事结束后,到处都是尸体,空气中的血腥味浓烈的令人脑子发晕。 顾陌跟在所剩无几的残兵后面,往营地里走。 这一次,她一共杀了十七个狄人, 作为一个新兵,她的战绩十分可人,直接引起了雷千户的注意,被雷千户调到了身边去。 和狄人的第二次交手,她已经是雷千户身边的先锋官了。 这一次,狄人来势更加凶猛,血色的残阳将战场染成暗红。 顾陌的弯刀已经砍出了三道缺口。 她像头疯狼般冲进敌阵深处,刀锋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身后传来老王头嘶哑的吼声:“小兔崽子!给老子回来!” 顾陌太拼了,让他都感到害怕,生怕这小子一不小心就没命了。 就在老王头担心的时候,一支冷箭突然从乱军中射出。 顾陌后颈的汗毛瞬间竖起——她能躲开。 可还没等她侧身,一个佝偻的身影已经扑了过来。 “噗嗤!” 箭矢穿透皮甲的声响格外刺耳。 老王头闷哼一声,却仍挥刀砍翻了那个偷袭的狄人弓箭手。 鲜血从他嘴角溢出,在花白的胡须上凝成暗红的冰晶。 “老王头!” 顾陌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老兵,掌心瞬间被温热的液体浸透,“我能躲开的!你多什么事?!” 老王头咧开嘴笑了,露出缺了门牙的牙龈。 他怎么知道顾陌能躲开呢。 那一刻他也只是下意识的就那么做了。 他粗糙的大手死死攥住顾陌的腕子,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老子……家里没人了,老娘妻子死了……” 每说一个字,就有血沫从鼻腔涌出,“儿子也死在……这样的战场上……” 顾陌突然想起那个总往她碗里塞饼的脏手,想起老兵半夜偷偷给她盖的破棉袄。 她一把扯下束发的布条,死死按在老人汩汩冒血的伤口上:”闭嘴!我背你回去!“ “你……不一样……” 老王头的声音越来越弱,却还在固执地说着,“你得活着……当大将军……” 顾陌将弯刀咬在嘴里,一把背起老兵。 老人轻得像个孩子,嶙峋的肋骨硌得她生疼。 她在尸山血海中杀出一条路,嘴里翻来覆去地念叨:“你不会死,你救了我,从今以后我就是你儿子,我们一起活下去,等回去了,我给你养老送终……” 仿佛是要给老王头一个活下去的信念。 有温热的液体滴在她后颈,分不清是血还是泪。 军医帐外的火把彻夜未熄。 顾陌跪在泥地里,指甲深深抠进掌心。 血与土混成的泥浆浸透了膝盖,她却感觉不到冷。 耳边全是老王头临别时那句话:“小崽子,给老子……争口气,一定要活下去……”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军医掀开帐帘,老人疲惫的脸上带着几分不可思议:“活了。” 他顿了顿,“但右肺叶被射穿,再也拿不动刀了。” 顾陌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额头在碎石地上撞出血痕。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见老王头被抬往后勤营的板车。 老人虚弱地朝她挥挥手,缺了门牙的笑容在晨光中格外明亮。 当天傍晚,顾陌将新砍下的十八枚狄人首级整整齐齐码在后勤营门口,她跪在板车前,将新领的军饷塞进老王头手里:“爹,等我当上将军,接你去住大宅子。” 一声爹,让老王头浑浊的眼里泛起泪光。 他颤抖的手摸了摸顾陌的头,就像抚摸自己战死的儿子:“傻小子……活着回来……比啥都强……” 顾陌点点头,“我答应过你,会活着带你回去,给你养老送终,我一定会做到的!” 已经数不清到底是第几次战役了。 血色残阳下,战场如同一个巨大的绞肉机。 狄人的狼头旗在硝烟中若隐若现,而比旗帜更醒目的,是那个在敌阵中穿梭的瘦小身影。 顾陌的弯刀已经卷刃,她又随手捡起一柄长枪。 枪尖每一次突刺都精准地穿过狄人铠甲的缝隙,带出一蓬蓬温热的鲜血。 她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多余的花哨,就像在赵府后院宰杀牲畜——只不过现在宰的是人。 “第一百二十三个。” 她在心中默数,手中长枪捅穿一个狄人百夫长的咽喉。 对方瞪大的眼睛里,倒映着她沾满血污却异常平静的脸。 “报——!” 传令兵跌跌撞撞冲进中军大帐,单膝跪地:“禀将军,左翼那个‘杀神’又斩了二十三个狄人!” 连小将军正在擦拭祖父留下的宝剑,闻言剑眉一挑:“又是那个叫……赵承业的小兵?” “正是!” 传令兵声音发颤,“他、他一个人冲进敌阵,把狄人的先锋队都杀穿了……” 连小将军放下宝剑,眼中闪过一丝兴味,亲自上了城墙,拿出望远镜,就看到了顾陌在血泊中挥舞着长枪刺向狄人咽喉的一幕。 连小将军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强! 实在是太强了! 她那小身板,给人一种拿起长枪都费劲儿的感觉,然而却能将长枪耍的虎虎生威,但凡出枪必能挑下一颗脑袋。 “等结束了,带他来见我。” 当顾陌站在连小将军面前时,后者忍不住皱眉。 当时望远镜里远远看一眼,只觉得顾陌身影有些矮小。 此刻近了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个在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杀神”,竟比他想象中还要小。 一看就是那种营养不良的的小孩。 唯有那双眼睛,让连小将军心头一跳。 那眼神他太熟悉了,和祖父临终前的眼神一模一样。 “一百二十三个?” 连小将军翻着军功簿,指尖在染血的纸页上摩挲,“就你?” 顾陌站得笔直,粗布军服下的身躯单薄得像张纸。 但她的声音却沉稳有力:“回将军,是一百二十四个,来的路上又杀了一个探子。” 帐中亲兵们倒吸一口凉气。 连小将军突然起身,高大的身影笼罩着顾陌:“你就不怕死吗?” “想当将军,就不能怕死。” 顾陌抬头,目光如炬。 “你想当将军?” 第3596章 全家享福我一人吃苦(11) “你想当将军?” 连小将军眯起眼睛。 顾陌嘴角微微上扬:“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帐中一片死寂。 突然,连小将军爆发出爽朗的大笑,笑声震得帐顶的灰尘簌簌落下。 “好!好!” 他重重拍案,“本将就给你一个当将军的机会!” 当夜,军令传遍大营:小兵赵承业擢升先锋营校尉,明日率队突袭狄人粮道。 黎明时分,顾陌带着三百精兵出发了。 她瘦小的身影在最前方,背后是连小将军亲赐的玄铁长枪,枪尖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寒芒,就像她此刻的眼神。 战斗结束得比预想中还快。 顾陌像一柄尖刀,直接捅进了狄人最脆弱的后腰。 当她把狄人一个将军的首级扔在连小将军帐前时,连老将军留下的沙漏才流了一半。 “这……” 连小将军看着血淋淋的首级,又看看面前这个浑身是血却毫发无伤的少年,突然笑了。 “看来我龙国军中,出了个了不得的杀神啊。” 消息很快传遍两军。 狄人军中开始流传一个恐怖的传说:龙国有个瘦小的魔鬼,专在黎明时分取人首级。 更可怕的是,这个魔鬼杀人时从不喊叫,安静得像个影子。 “幸好龙国只有一个这样的杀神。” 狄人统帅心有余悸的说道:“若人人都如这般,我军早该退回漠北了。” 而只有顾陌一个,他们拼一拼,说不定真的能把龙国这大好和善,变成他们狄人的。 而此刻的顾陌,正坐在篝火旁擦拭新得的将军佩剑。 剑身上映出她平静的脸庞,和身后连绵的尸山血海。 这一战,她的军职又往上走了一个台阶。 但她知道,她要当将军,当大将军,当龙国最位高权重的大将军,前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有很多的敌人要杀。 …… 血色残阳将峡谷染成一片猩红,顾陌单膝跪在尸堆上,手中新换的刀刃砍出了锯齿状的缺口。 狄人又一个将军的头颅被她随意地拎在手中,血滴顺着发丝滴落,在尘土中砸出一个个深色的小坑。 “那是人吗?” 幸存的狄人士兵惊恐地后退,“是恶鬼吧?太可怕了!龙国军中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恶鬼!” 顾陌确实像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她的皮甲早已破碎不堪,粗布衣衫被血浸透后板结发硬,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黏稠的血脚印。 但她的刀依然稳,眼神依然冷得吓人。 当连珏带着援军赶到时,峡谷口的景象让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兵都倒吸一口凉气。 七十六具尸体堆成小山,顾陌就站在山顶,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杆染血的旗帜。 “赵承业!” 连珏飞身下马,踩着血泊冲过去。 顾陌缓缓转头,沾满血污的脸上露出一丝恍惚的笑意。 她张了张嘴,却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向前栽倒。 连珏一把接住她,这才发现她后背插着三支箭矢,左腿一道伤口深可见骨,白森森的骨茬刺破皮肉露在外面。 军医帐内,连珏盯着昏迷不醒的顾陌,眉头紧锁。 当医官剪开她染血的衣衫时,所有人都愣住了——层层裹胸布下,是女子才有的曲线。 虽然干瘪,但那确实是女子无疑了。 “将、将军……” 医官结结巴巴地说,“这是个姑娘……” 连珏猛地站起身,打翻了药碗。 他快步走出军帐,厉声喝道:“查!给我查清楚!” 卷宗很快被送来。 赵承业,振兴商户赵家独子,按律应当服役。 但眼前这个浑身是伤的女子,显然不是赵家公子。 “混账!” 连珏一拳砸在案几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他见过太多大户人家花钱买替身的事,但让一个姑娘代替上战场?这已经超出了他的底线。 三日后,顾陌在剧痛中醒来,映入眼帘的是连珏阴沉的脸。 “赵家逼你的?” 连珏开门见山,“用你家人威胁你?” 顾陌艰难地摇头,干裂的嘴唇渗出血丝:“我自愿的。” “胡闹!”连珏压低声音,“这是军营,不是儿戏。” “我杀了那么多狄人,将军怎么不说我是儿戏?” 连珏顿时哑口无言。 顾陌坐起身来,说道:“我说了,我要当将军。” 她拳头握紧,眼中没有野心,只有往上爬的决心。 “我们底层人,要么读书要么上战场,这是唯一的两条出路。” 而女子这个身份,已经堵死了她读书的路,而且来不及了。 只有上战场,还有点操作空间。 “你是个女人。” “是谁规定了,女人不能当将军?女人就不能往上爬,站在高位?” 连珏被问住了。 他盯着顾陌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突然想起祖父说过的话:战场上,能杀敌的就是好兵。 顾陌是女人又如何,她照样能让狄人闻风丧胆。 帐外传来士兵的操练声,连珏烦躁地踱了几步:“我可以当不知道这事,等你伤好了,送你离开。” “我不走。”顾陌试图下床,却疼得脸色煞白,“我爹……还在后勤营等我……” 她答应了要带老王头过好日子,给老王头养老送终。 “你爹?”连珏一愣。 “老王头。” 顾陌露出一个虚弱的笑,“他替我挡了一箭,就是我爹了,现在在后勤营养伤……” 连珏再次沉默。 “将军,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顾陌艰难地抬起手,指向帐外飘扬的军旗,“我要堂堂正正地站在那下面,用我自己的名字,给我自己、给我的子孙后代,逆天改命。” 连珏沉默良久。 他不得不承认,抛开性别不谈,顾陌是他见过最出色的战士。 让她离开?北境军将失去一把最锋利的刀。 而且,顾陌说要逆天改命的时候,把他也给震撼住了。 这世上的男子都想建功立业,都想逆天改命,殊不知,女子其实也想。 只是女子想要改命,却要比男子艰难千倍万倍。 “你的身份……我会想办法。” 连珏终于松口,“但不能再用赵承业的名字了,从今天起,你就叫……” “顾陌。”她轻声说,“我的本名。” 连珏点点头,转身走向帐门。 第3597章 全家享福我一人吃苦(12) 连珏点点头,转身走向帐门。 临出门前,他回头看了一眼:“顾陌,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他指了指自己外面的军旗,“我要看到有一天,你的名字刻在上面。” 阳光透过帐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顾陌苍白的脸上。 她望着连珏离去的背影,轻轻握紧了拳头。 帐外,连珏抬头看向远处的战场。 那里埋葬了太多无名之辈,但现在,至少有一个名字该被记住——顾陌。 …… 后勤营的炊烟袅袅升起,老王头蹲在灶台边,粗糙的手指捏着一封军报,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封已经翻看无数次的军报塞进怀里,贴着心口放着。 “听见没?我儿子又立大功了!” 老王头声音沙哑却洪亮,对着周围的老伙计们炫耀,“小将军亲自嘉奖,升了先锋营的校尉咧。” 几个老兵油子正围着火堆烤土豆,闻言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得了吧老王。”一个缺了门牙的老兵嗤笑道,“你儿子不是早些年就被狄人砍死了吗?坟头草都三丈高了。” 老王头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但很快又舒展开来:“我儿子就没有一个是孬种,大儿子死在战场上啦,现在小儿子也在战场上杀狄人……” 他才不管,反正顾陌亲口叫了他爹,就是他儿子了。 火堆旁爆发出一阵哄笑。一个瘸腿的老兵往地上啐了一口:“人家那是看你可怜,随口一说,现在人家飞黄腾达了,哪还记得你这个糟老头子?” 老王头不说话了,只是低头往灶膛里添柴火。 火光映照着他满是沟壑的脸,那些皱纹里藏着太多故事。 “我听说啊。”缺牙老兵压低声音,“赵校尉这次带人突袭狄人粮草营,一个人就砍了二十多个狄人,浑身是血都不带眨眼的,这种狠角色,会认个糟老头子当爹?” 正说着,营帐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马蹄声由远及近,伴随着铠甲碰撞的清脆声响。 帐帘一掀,一个身披铁甲的年轻将领大步走了进来。 他脸上还带着未擦净的血迹,铠甲上满是刀痕,却掩不住那股锐不可当的气势。 “爹!” 顾陌一眼就看见了灶台边的老王头,冷峻的脸上瞬间冰雪消融。 老王头手里的柴火“啪嗒”掉在地上。 他颤巍巍地站起来,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 顾陌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扶住老王头:“跟您说了多少次了,劈柴这种活让年轻人干就行。” 说着解下自己的披风裹在老人身上,“北境夜里风大,您这老寒腿又该疼了。” 整个后勤营鸦雀无声,那几个刚才还说风凉话的老兵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我、我没事,”老王头抹了把眼睛,“你怎么样?听说你又立功了?没受伤吧?” 顾陌笑了笑,扶着老王头坐下:“小伤,不碍事。” 她说:“狄人蹦跶不了几天了,等战事结束,我就带您回家养老。” “你答应过我的。”老王头声音发颤,“要平平安安回来,给我这个老头子养老送终的。” 老王头紧紧抓住顾陌的手,那双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年轻人脸上的每一道伤痕。 别人只看到赵校尉战场上的威风,老王头却是怕顾陌勇猛起来连命都不要。 他这么说,就是想让顾陌有点后顾之忧,想着好歹还有他这个糟老头子在后面等着她呢,让她顾惜自己的命。 顾陌蹲下身,与老人平视:“我记得。” 她轻声说,“所以每次上战场,我都想着还得回来喝您熬的羊肉汤呢。” 老王头突然红了眼眶。 他知道,顾陌这是在告诉他,她会珍惜自己的命。 这个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杀神,此刻乖顺得像个回家报平安的孩子。 老王头用袖子抹了把脸,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这个……给你求的平安符……要一直带在身上,保平安的……” 顾陌珍而重之地将平安符贴身收好。 “去吧。”老王头拍拍顾陌的肩膀,“早点打完仗,早点回家。” 顾陌重重点头,起身时又恢复了那副冷峻模样。 她对营帐里的老兵们点头致意,转身大步离去。 老王头站在营地门口,一直望着那个远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 他轻声呢喃:“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直到马蹄声远去,后勤营里才重新有了声响。 “他……他真的叫你爹?”缺牙老兵结结巴巴地问。 老王头摸着怀里的军报,望着营帐外渐暗的天色,脸上浮现出骄傲的笑容:“那是我儿子。” 龙国与狄人的战争还在继续,双方打一阵歇一阵,短短几个月,已经交战了不下二三十次。 狄人之前势如破竹迅速就拿下了七城,然而如今在这北境跟北境军交战了这么久,虽也有胜战,却也没有讨到什么便宜。 此时,连珏站在沙盘前,眉头紧锁。 营帐外风雪呼啸,正如他此刻纷乱的思绪。 三日前派出的斥候至今未归,狄人大军动向成谜。 “报——!” 亲兵掀帐而入,“赵校尉率前锋营突袭狄人辎重营,斩敌百余,焚辎重无数!” 连珏手中令旗一顿。 这已经是本月第三次了。 那个总是沉默寡言的小个子,每次出击必有所获,却总在军令之外。 “传顾陌来见。”连珏沉声道。 当顾陌踏入大帐时,连珏快速打量了她一圈。 顾陌铠甲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面容却沉静如水,丝毫不见刚经历厮杀的戾气。 “擅离职守,该当何罪?”连珏冷声问。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然而顾陌却擅自行动,这是坏了军规。 顾陌单膝跪地,从怀中取出一卷染血的羊皮地图:“末将请罪,但狄人左翼空虚,若此时派轻骑绕后……”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战场瞬息万变,有时候也很考验主将的临场应变能力。 当时的情况,等她派人禀报给连珏,再等连珏下令,根本就来不及了,只会白白错过这一个好机会。 连珏接过地图,瞳孔骤缩。 第3598章 全家享福我一人吃苦(13) 连珏接过地图,瞳孔骤缩。 这竟是狄人布防详图,连暗哨位置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你从何处得来?” “上月俘虏的狄人斥候身上搜得。” 顾陌声音平静,“末将发现图上标记与实地不符,便猜是诱敌之计。” 连珏猛然醒悟。 难怪这几日狄人节节败退,原来是在请君入瓮! “所以你故意……” “末将佯装中计,实则派小队人马沿途偷袭。” 顾陌指向地图上一处山谷,“狄人主力埋伏在此,已空等三日。” 帐中诸将哗然。 连珏盯着地图,突然大笑:“好一招将计就计!” 他猛地拍案,“传令,全军开拔,直取狄人主帐!” 连珏亲临前线,却见顾陌早已布好阵势——前排盾兵呈新月形展开,两翼轻骑隐于山林,后方弓弩手占据制高点。 “将军且看。” 顾陌指着远处烟尘,“狄人埋伏被反攻,必从中路突破,届时我军两翼合围,可效仿韩信十面埋伏之法。” 果然,狄人铁骑直冲中路,待其深入,顾陌令旗一挥,两侧山林中突然杀出伏兵。 狄人阵型大乱之际,后方又传来粮营被袭的急报。 狄人将军大怒,亲率精兵追击顾陌的疑兵。 谁知追至落鹰涧,前方“溃逃”的轻骑突然消失不见。 下一刻,山涧两侧箭如雨下,滚石轰鸣。 狄人死伤惨重,主将狼狈逃走。 当夜庆功宴上,连珏举杯走到顾陌面前:“本将一直以为你只有匹夫之勇,今日方知你有良、平之谋,你可是学过兵法?” 顾陌恭敬接过酒杯:“末将不过是平时爱听说书先生讲故事。” 就听说书先生说几个故事就能讲兵法用的如此之神? 不过这也不是不可能,顾陌这小身板都能有那么强悍的爆发力了,兵法无师自通又有什么? 连珏大笑:“好一个虚实之变!你可知今日这招‘调虎离山’,连狄人那几个老狐狸都着了道?“ 帐外风雪渐紧,帐内将校们推杯换盏。 连珏望着顾陌在灯下研究地图的侧脸,心中暗叹:此子用兵,诡变百出,却又暗合兵法要义。 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天生就是大将之材,普通人根本羡慕不来的。 只能说,顾陌就是天生的将帅圣体,注定是要当将军的。 果然,此后三月,顾陌屡出奇谋。 时而声东击西佯攻狄人左翼,实则奇袭其后方粮草。 时而以逸待劳,诱敌深入后断其归路。 甚至用反间计使狄人内部自相残杀。 最精彩的一役,当属黑水河之战。 顾陌命人在上游筑坝蓄水,待狄人渡河时突然决堤。 湍急的水流将狄人骑兵冲得七零八落,北境军不费一兵一卒便歼敌数千。 连珏站在高岗上观战,忍不住抚掌赞叹:“这水淹七军之计,用得妙极!” 至此,北疆军中无人再敢小觑这位年轻校尉。 连珏更是将重要军务悉数交托,时常与之商讨战略。 顾陌用兵如神的名声,渐渐传遍三军。 北境军一次又一次大捷的战报传遍军营。 狄人已经不成气候了。 这是所有北境军都能看出来的事,现在狄人只怕不会那么轻易放弃的。 他们不甘心,定然会寻找外援。 北境的风雪夜,顾陌站在军帐前,凝视着羊皮地图上蜿蜒的黑水河。 帐外呼啸的北风裹挟着细碎的冰粒,拍打在牛皮帐篷上发出沙沙声响。 “报!!” 斥候单膝跪地,铠甲上结满冰霜,“狄人使者已越过黑水河,往西戎方向去了!” 又是一个斥候冲进来,“狄人可汗许了西戎王三座城池、十万头牛羊!西戎已经答应增兵支援北狄了!” 连珏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剑柄:“若西戎当真出兵,我军将腹背受敌。” 顾陌的手指划过地图,停在狄人王帐的位置:“那就速战速决,打到狄人王帐去,让西戎来不及出兵。” 只要他们速度足够快,西戎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北狄就被灭了,他怎么出兵? 顾陌突然抬头,眼中迸发出慑人的寒光,“给我五千精骑,四日之内,我让狄人王旗倒在龙国的脚下。” 帐中诸将倒吸一口凉气。 老将王猛忍不住拍案而起:“胡闹!狄人王帐在漠北腹地,沿途要过七道关卡,岂是你想打就能打的?” 顾陌拔出匕首钉在沙盘上,刀尖正插在王帐位置,“现在北狄全军出动攻打龙国,王帐反而是最薄弱的地方,一路上七道关卡,六个守将都是草包,也唯有金狼卫统领阿史那沙钵略懂兵法,但他三日前刚被召回王帐受赏。” 连珏在前面拖住北狄的大军,拖延时间,她去偷北狄的家,正是合适不过。 连珏沉默了,表情凝重。 如果这话是在场别的人说出来,连珏会觉得他们是在痴人说梦。 北狄人茹毛饮血,个个高大强壮,他们能把北狄打败就不错了,还打到王帐去? 连他爷爷连老将军都不可能做得到。 可现在说出这话的人是顾陌,是在北境创造了无数战争神话的顾陌。 “你有多少把握?” 连珏盯着她染血的铠甲 “末将不要把握。”顾陌唇角勾起一抹锋利弧度,“只要五千敢死的兄弟,和一场东风。” “好,我信你,北境军将全力配合你的一切行动!” 连珏下了决定,便没有更改的余地。 当夜子时,北境军精锐尽出。 顾陌亲率三千轻骑,马蹄裹着粗布,在暴风雪的掩护下直插狄人腹地。 第一道关卡,守军还在睡梦中,就被火箭点燃了营帐。 顾陌命人故意放开一条生路,溃兵哭喊着往第二关逃去。 第二关守将刚集结队伍,就被溃兵冲乱了阵型。 混乱中,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正中守将咽喉。 第三关、第四关…… 顾陌用兵如鬼魅,时而声东击西,时而调虎离山,等杀到第六关时,身后五关的烽火台才陆续燃起警报。 “将军!金狼卫出动了!”探马疾驰来报。 顾陌抹了把脸上的血,望向远处尘烟:“来得正好。” 第3599章 全家享福我一人吃苦(14) 顾陌下令分兵两路:主力继续佯攻王帐,自己则亲率三百死士埋伏在秃鹫谷。 当三千金狼卫疾驰而过时,山顶滚木礌石轰然砸下。 阿史那沙钵到死都没想明白,这个龙国将领怎么敢用三百人对三千金狼卫?又怎么算准了他会走这条近路? 第七关不攻自破。 “将军,前面就是狄人王帐!” 副将压低声音。 远处灯火通明的营地里,隐约传来狄人贵族的欢笑声——他们正在庆祝西戎同意出兵的喜讯。 顾陌举起长枪,枪尖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传令,以火为号。” “嗖——” 一支火箭划破夜空,落在狄人粮仓上。 刹那间,整个王帐营地警铃大作。 “敌袭!龙国人打来了!” 狄人守卫还没反应过来,顾陌的铁骑已经冲破营门。 她手中长枪如游龙出海,所过之处血花飞溅。 狄人王子刚冲出金帐,就被一枪挑飞了帽子。 “保护大王!” 狄人将领声嘶力竭地喊着,自己却往后退去。 顾陌冷笑一声,从马背上一跃而起,踩着狄人士兵的盾牌直扑金帐。 帐内,狄王正手忙脚乱地往箱子里塞金印。 “大王是在找这个吗?” 顾陌一脚踹翻箱子,金印滚落在地。 她长枪一挑,将狄王的金冠挑在枪尖:“北境军赵承业,请大王移步龙国做客。” 帐外,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狄人贵族们被五花大绑跪成一排,其中几个还在叫嚷:“西戎大军马上就到!你们等死吧!” 顾陌将金冠扔在战利品堆上,那里已经堆满了金银珠宝、虎皮貂裘。 她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正好,省得我们跑两趟。” 当西戎大军慢悠悠地赶到边境时,看到的却是龙国军队押着狄人贵族凯旋的场景。 西戎先锋官吓得从马上栽了下来。 狄人王旗居然被当成破布挂在龙国战车上?? “撤!快撤!” 西戎将领声嘶力竭地大喊,“回去告诉大王,龙国出了个杀神!” 然而他们刚调转马头,就看见一支玄甲骑兵不知何时已经截断了退路。 为首那个身材瘦小的将领手持染血长枪,正是传说中的“龙国杀神”。 “降者不杀。”顾陌的声音不大,却让西戎士兵齐刷刷地打了个寒颤。 西戎主将看着对方不到自己一半的身高,却莫名感到一阵胆寒。 他咽了口唾沫,颤抖着举起双手:“我……我们投降……” 三日后,连珏看着校场上堆积如山的战利品,以及被铁链拴成一串的两国王室,难得失态地张大了嘴。 “你……” 他指着顾陌腰间挂着的那柄镶嵌宝石的可汗金刀,“真把人家祖坟都刨了?” 顾陌随手抛给他一个沉甸甸的包裹:“西戎王印和族谱,朝廷应该用得上。” 连珏打开一看,差点被金光闪瞎眼——这杀神居然连人家祭天的金器都搬回来了! 连珏看到那些狄人王公贵族看顾陌时惊恐的眼神,预感到:只要顾陌活着一天,狄人这辈子估计都不敢再靠近龙国的边境一步了。 战报像雪花一样飞往京城时,朝堂上正在为边境战事争吵不休。 “陛下!连老将军战死,北境军心涣散,如何打得过狄人?当务之急是议和啊!” 户部尚书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金砖。 “是啊陛下,我们可效仿前朝,从皇室之中选一位公主出来,与北狄和亲,北狄定然退兵……” 龙椅上的皇帝面色阴沉。 和亲? 太祖皇帝开国时便立下了龙国公主不和亲的誓言,如今竟然让他派公主和亲,向一个北方蛮夷低头? 皇帝刚想开口,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报!八百里加急!北境大捷!” 满朝文武齐刷刷转头。 传令兵跌跌撞撞冲进金銮殿,扑跪在地,铠甲上还带着北境的风沙。 他声音激动得发颤:“陛下!大捷!!赵承业将军率军攻破狄王金帐,生擒北狄可汗!狄人已退往漠北深处!” 死寂。 满朝文武鸦雀无声。 然后是“啪”的一声——老丞相的玉笏掉在了地上。 皇帝这才是被惊醒一般,猛然站起身来。 “西戎呢?” 皇帝声音发颤,“不是说西戎援军已在路上?” 传令兵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回陛下,西戎三万大军走到半路,听说赵将军一日连破狄人十二城,生擒北狄可汗,吓得连夜调头,结果……” “结果如何?” “结果赵将军带着轻骑抄近道,直接截住了西戎大军。” 传令兵咽了口唾沫,“那西戎将军见势不妙,当场就降了。” 皇帝直接从台阶上冲下来,“战报给朕!” 他快速浏览着羊皮纸上的内容,手指微微发抖。 这次带兵的不是连珏,而是一个叫赵承业的平民将领! 战报上还详细记载了自从赵承业加入北境军以来立下的大大小小的功劳。 如果不是知道连珏是个实事求是的武将,皇帝都要怀疑他在夸大其词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勇猛的人? 简直跟战神没什么区别! “好!好!好!” 皇帝连说三个好字,眼中精光暴涨,“天不亡我龙国,赐下如此良将!!” 龙国这些年内忧外患,所有人都以为这次连老将军战死后,只怕龙国边境守不住了,狄人会大举南下,没想到现在竟然传来北境军打到狄人老巢,还直接把狄人给逼回漠北深处的好消息。 甚至蠢蠢欲动的西戎也顺便给打回去了。 这是老天爷在给龙国续命啊。 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龙国,举国上下都是一片欢呼之声。 随着龙国大败北狄的消息一起传开的,是龙国的战神赵承业。 三日后大朝会,皇帝当庭宣布:“册封赵承业为忠勇大将军,领镇国侯爵位,赐丹书铁券!” 朝堂顿时炸开了锅。 之前北狄虎视眈眈,他们惊恐不安,恨不得来个战神拯救龙国。 但如今战神真的降临了,北狄战败,他们的危险解除了,他们又觉得皇帝这样的嘉奖实在是太过了。 “陛下!二十岁封侯,亘古未有啊!” 第3600章 全家享福我一人吃苦(15) “陛下!二十岁封侯,亘古未有啊!” 礼部尚书跪伏在地,额头紧贴金砖,“这不合祖制!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祖制?”皇帝冷笑打断,“太祖爷二十三岁封侯时,可没人在他面前提祖制!” 皇帝猛地拍案而起,玄色龙袍扫过丹陛,惊得殿中烛火摇曳 “如今狄戎联军都被赵承业打回漠北了,诸卿却在这里跟朕讲祖制?” 兵部侍郎硬着头皮出列:“可赵承业出身寒微……” 谏议大夫直接扑到御阶前:“平民出身,如何能担此重任?请陛下三思!” “寒微?”皇帝突然抓起案上军报掷下,绢帛在殿中哗啦展开,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捷报。 “一月连破十二城,生擒狄戎六部首脑,战功彪炳,这叫寒微?!” 还有人要再谏,忽见皇帝将染血的战报掷下台阶。 羊皮纸“哗啦”展开,露出狄人可汗金刀的拓印。 “诸卿若有异议……”龙袍袖中伸出的手指点了点殿外,“明日便去北境替朕守边关如何?” 兵部尚书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户部侍郎假装整理袍角,方才还义愤填膺的谏议大夫此刻盯着地砖缝隙,仿佛要看出朵花来。 现在龙国武将凋零,正是需要扶持一个军功盖世的将军出来,给龙国武将信心的时候,让他们知道,只要上战场立了功,封侯拜将朝廷是不会吝啬的。 当然,这也是震慑八方蛮夷的手段,让八方蛮夷都知道龙国有个战神将军,他们自然就知道安分守己了。 所以,赵承业这个侯爵,皇帝封定了! 谁来拦都不行。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 钦天监监正跌跌撞撞冲进来,玉冠都歪了:“陛下!臣昨夜夜观星象,紫微垣异动!将星入命宫,主王朝气运昌隆!只是……” 老监正突然噎住似的偷瞄皇帝脸色。 “讲!” “此星带七煞之气,恐非池中之物……” 殿中霎时死寂。皇帝却突然大笑:“好一个带煞!” 他甩袖指向北方,“专克那些蛮夷的煞星,朕巴不得多来几个!” 既然皇帝说这煞是好的,监正自然也顺着皇帝,一通歌功颂德。 皇帝龙颜大悦,声震殿宇。 “传旨!” “加赐镇国侯黄金锁子甲一副,待班师回朝,朕要亲解战袍为她披甲!” 众臣骇然——这分明是太祖对待开国功臣的礼制! 那个赵承业,何德何能! 就凭他能打得北狄西戎丢盔弃甲吗?这有什么了不起的? 好吧,这确实很了不起。 与此同时,北境大营的晨雾还未散尽。 顾陌正在校场练枪,寒芒过处,十八个草人齐齐断首。 突然营门处传来喧哗,一队羽林卫高举明黄圣旨疾驰而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全军将士哗啦啦跪倒一片,唯有顾陌持枪而立。 传旨太监展开圣旨的手都在抖。 “……特封赵承业为忠勇大将军,镇国侯,赐丹书铁券、黄金甲一副……” 最后一个字刚落,数万将士的欢呼声震得营旗猎猎作响。 顾陌接过圣旨时,阳光恰好穿透云层,在她染血的肩甲上镀了层金边。 而在圣旨刚到北境的时候,又一封密信送到皇帝手中——是连珏的亲笔。 皇帝越看脸色越精彩,最后竟笑出声来:“好个连珏!好个赵承业!” 原来这位打得狄戎闻风丧胆的猛将,竟是个女子! 虽然连珏在密信中多方找补,说什么顾陌是他远房表妹前来投奔,他没办法只能让顾陌女扮男装安排在军中,但皇帝岂能看不出来,只怕连珏也是在顾陌立功之后,突然发现顾陌身份的。 但因为太勇猛,他实在是舍不得把顾陌赶走或是军法处置,只能将错就错了。 而最后事实也证明,连珏做了一个很正确的决定。 如果顾陌那时候就离开北境军了,只怕现在北狄都不知道打到龙国哪里来了。 “陛下,这……” 贴身太监小心翼翼地问,“要追回圣旨吗?” 皇帝摩挲着玉扳指,忽然大笑:“不必!巾帼不让须眉,古有妇好,今有赵承业,岂非天佑我龙国?” 作为皇帝,朝令夕改,传出去像什么话? 而且皇帝总觉得连珏是故意的,为什么一开始不说明顾陌的身份??现在他圣旨都发出去了才说? 这不摆明了也想要冒死为顾陌领个功劳? 但……也无伤大雅。 “陛下,此事若被满朝文武知道……” “朕之圣旨,岂有收回之理?朕倒要看看,满朝文武谁敢说个不字。” 皇帝说完,又补了一句:“告诉连珏,这次朕替他兜着,下次再敢瞒报,朕就让他去给赵将军当副将!” 而此时北境军营中,连珏正对着圣旨苦笑。 他确实算准了皇帝会重赏顾陌以此振奋军心,威慑四夷,但没想到直接封侯啊! 而且,他可是写了密信给皇帝解释过了,只是密信还没到,皇帝的圣旨就先发出来了。 这不怪他啊。 现在顾陌一品将军、镇国侯的封赏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就算日后女扮男装的事曝光,皇帝也会一力担着。 他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了。 “将军……” 亲卫欲言又止,“陛下若知道赵将军是女子,只怕……” 连珏摆摆手,露出一个狡黠的笑:“你以为我舅舅真会生气?他老人家精着呢,如今朝中武将青黄不接,好不容易出了个能打的,管他是男是女?就算满朝文武反对,他也绝不会弃顾陌不用的。” 他望向校场——顾陌正在练兵,一杆长枪舞得虎虎生风。 阳光照在她染血的铠甲上,恍若战神临世。 连珏轻声自语:“这杀神,怕是要名垂青史了。” 而他,是真的替顾陌高兴。 顾陌的出现第一次让他意识到,其实女子从来都不弱,只是很多时候,他们想要和男子平起平坐,却要付出比男子更艰难十倍百倍的功劳。 男子立下这些功劳能得到的东西,顾陌也理应得到,不应该因为她是女子,就被剥夺。 第3601章 全家享福我一人吃苦(16) 京城,朱雀大街。 百姓们踮着脚尖,争相目睹那位传说中的战神将军。 “来了来了!” 人群突然骚动起来。 顾陌骑在马背上,玄铁面具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她身披御赐黄金锁子甲,腰间悬着狄人可汗的金刀,所过之处,百姓的欢呼声如浪潮般涌来。 “那就是一月连破十二城的镇国侯?听说才二十岁!可真是少年英才啊!” “听说将军的脸在战场上被狄人毒箭所伤,所以现在只能戴面具了,可惜不能目睹将军的风采了……” “嘘,小声点!那可是咱们龙国的战神!他就算是毁容又咋啦?照样能打的北狄西戎哇哇叫。” 狄人被打退了,战事终于结束了,老百姓都是高兴的。 人群中的赵家人伸长脖子张望。 赵老爷搓着手,满脸艳羡:“这位侯爷也叫赵承业,跟咱家儿子同名,真是好命啊!” 但凡他儿子也能这么争气,现在被人艳羡的就是他们赵家人了。 赵夫人突然扯了扯丈夫的袖子:“老爷,都叫赵承业,你说会不会是顾陌那个丫头……” “胡说什么!” 赵老爷瞪眼,“那小丫头片子怕是连战场都没走到就病死了,怎么可能成为大将军?” 赵老爷从来没想过现在坐在马背上的,是当初代替他们儿子参军的顾陌。 一个瘦弱得连鸡都提不起来的小丫头,估计一上战场就成了炮灰,都不可能活下来,又怎么会成为一品忠勇大将军、镇国侯呢? 更何况,顾陌参军后,他还叮嘱了熟人特意“关照”顾陌。 顾陌就不可能活到现在了。 顾陌还看到了顾德昌和林氏一家三口。 以前他们是装命苦骗原身,现在的他们,失去了那庞大的家产,显然肉眼可见的是真命苦,面色蜡黄不说,头发都白了不少,已经很接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穷苦劳动人民的样子了。 此时,林氏愣愣的看着顾陌骑马从她旁边走过去了。 “相公,我怎么觉得这个赵将军有种熟悉感……” 马背上那个挺拔的身影,转身时露出的半边下颌线条,像极了她那个替赵家少爷去参军的女儿。 “咱们家陌陌不是代替赵家的少爷去参军吗?我记得赵家少爷也叫赵承业,会不会、会不会……” 想到这个可能,林氏一阵激动,都差点对着马背上喊出顾陌的名字了。 顾德昌一把抓住了她。 “你在想什么?这怎么可能?那丫头瘦得跟豆芽菜似的,能活过新兵营都是祖宗保”了。“ 顾陌只怕早就死在战场上了,哪里有可能靠着战功成为将军? 那丫头,就是眼皮子太浅了,如今白白丢了一条命。 这也是她的命,没办法的。 他们当父母的已经很用心的去教她了,是她自己不争气,又能怪谁呢? 顾德昌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 这时候,不再圆润的顾枫突然指着顾陌马鞍上挂的战利品:“爹!我要那个金刀!” “闭嘴!”顾德昌慌忙捂住儿子的嘴,却马背上的将军似乎往这边瞥了一眼,面具下的目光如刀锋般刮过他的咽喉。 顾德昌也忍不住抖了一下,赶紧后退低下头。 一直到顾陌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那种窒息般的压迫才从顾德昌的身上消失了。 御道尽头,九声礼炮震彻云霄。 皇帝身着十二章纹冕服,亲自步下玉阶。 这是开国以来,首次有武将享受天子亲迎的殊荣。 “爱卿辛苦了。” 皇帝伸手虚扶,却在触及顾陌手臂时微微一怔——玄铁护腕下的手腕,竟如此纤细。 虽然早就知道顾陌是女子,但他想象中能上战场杀得北狄闻风丧胆的女子,应该身材魁梧与男子无异,谁能想到,顾陌竟然如此瘦小? “爱卿这面具……” 顾陌单膝跪地,面具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末将面容已毁,恐惊圣驾。” “哈哈哈!”皇帝突然大笑,声震殿宇,“朕的将军,疤都是镀金的战功!” 他亲手为顾陌解下染血的披风,换上一袭御赐的玄色貂裘。 宫宴上,琉璃盏映着百枝灯烛。 当太监宣读赐宅圣旨时,满朝文武的玉箸都停在了半空——那竟是前朝亲王府邸! “臣有一请。” 顾陌突然离席跪拜,“臣想为天下阵亡将士求一个恩典,请陛下恩准。” 皇帝挑眉:“爱卿但说无妨。” 三日后,龙国各处悄然出现一支特殊的队伍。 没有锣鼓开道,没有旌旗招展,只有一箱箱贴着龙纹封条的银两,和盖着皇帝玉玺印的“忠烈之家”匾额。 每到一处,他们便高喊:“皇恩浩荡,抚恤忠烈!” 这一次,对阵亡将士的抚恤,直接越过了朝廷的各部门,由北境军亲自前往各处发放抚恤金。 “老嫂子,这是您儿子的抚恤金。” 一位将士亲自将木匣交给一位瞎眼老妇,“陛下特意加了五成。” 老妇颤抖的手摸到匣内银两,突然嚎啕大哭:“我儿……我儿没白死啊……” 皇帝知道知道顾陌的所作所为,他已经下令为所有阵亡将士家里送了抚恤金,且应了顾陌的请求,给每个战死的士兵家里都送了一块镌刻“忠勇之家”的铁牌,凭此可免赋税十五年、见官不跪。 但是国库有限,死的人也太多了,注定分到每个家庭手里的,不会太多。 顾陌便变卖了镇国侯府所有御赐珍宝,连那副黄金锁子甲都熔成了金锭,将每个阵亡家属的抚恤金提高到了五十两。 当然,打的依旧是皇恩浩荡的旗号,让天下人都以为,抚恤金全是皇帝从国库里发出来的,与镇国侯无关。 赵家也一直在等北境军来。 顾陌代替他们儿子赵承业上了战场,死了,这“忠勇之家”的贴牌,他们赵家理应有一张。 这样一来,以后他们赵家也可凭此铁牌免赋税十五年、见官不跪了。 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啊。 可顾陌的那五十两,花的值啊!! 然而他们左等右等,始终没有等到北境军来。 怎么回事?? 第3602章 全家享福我一人吃苦(17) 怎么回事?? 难道顾陌那丫头没死?? 这怎么可能??? 赵老爷子立刻让人吩咐家丁,“去顾家看看,那丫头有没有回来。” 家丁去看了之后回来,也是一脸见鬼的表情。 “老爷,那丫头……真的活着回来了。” 赵老爷眯起了眼睛,“这丫头倒是命大。” 一般的大老爷们上了战场都不一定能全须全尾的活着回来,而她,竟然回来了。 顾陌确实回到了顾家。 她准备效仿顾德昌和林氏装穷培养女儿优良品德的手段,好好的培养培养他们。 谁说父母是成年人,就不需要磨炼品性了? 这世间父母对儿女诸多要求,要求儿女这样那样,那父母呢?对自己有过要求吗?父母身为父母就真的是合格的父母吗? 显然,顾陌觉得顾德昌和林氏,一点都没有父母应该具备的优良美德。 所以,她也要好好的改造改造他们。 还有她备受宠爱的弟弟,可不能让他就这么废了呀,作为姐姐,她一定会好好的教导他在苦难中成人成才的。 哎,她明明不用过这些苦日子的,可为了父母和弟弟,她是如此的用心良苦啊。 父母和弟弟若是知道了,不知道得多感动呢。 想着,顾陌轻轻推开了柴扉,喊了一声,“爹娘,我回来了。” 顾德昌正蹲在院子里劈柴,林氏在井边搓洗衣裳,两人闻声抬头,手里的活计“啪嗒”掉在地上,活像见了鬼。 “陌、陌儿?” 林氏哆嗦着嘴唇,洗得发白的衣袖还滴着水,“你不是……” 顾陌背着破旧的行军包袱站在门口,阳光在她身后拉出细长的影子。 她瘦得惊人,粗布衣裳空荡荡挂在身上,露出的手腕上横着几道狰狞的伤疤。 他们也没想到顾陌会活着回来,一时之间有点愣住了。 好半晌,林氏踉跄朝顾陌扑了过去。 “陌儿啊,你终于回来了!” 她不再白嫩的手掌拍得顾陌后背砰砰响。 “你不知道这些日子,爹娘到底受了多少苦啊!” 以前他们说自己受苦都是假的,但是现在林氏嚎的这一嗓子,确实是真心实意的,显然是真吃苦了啊。 “爹娘,我们家不一直都是过得这种苦日子吗?” 顾陌笑着,一脸的无奈,“怎么好像爹娘以前过得就是好日子似得。” 院里霎时一静。林氏抹眼泪的手僵在半空,顾德昌的哭嚎卡在喉咙里。 是了,这些年吃糠咽菜的是顾陌,寒冬腊月去河边洗衣裳的是顾陌,三更天就爬起来磨豆腐的也是顾陌。 一直过这种苦日子的,都是顾陌,可不是他们这对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老爷太太”。 但尴尬只是转瞬,林氏就回过神来,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容。 “陌儿,你回来了,娘这心里头就踏实了,这些日子洗衣做饭的,可把娘累坏了。” 以前有钱的时候,家里家外什么活儿都是顾陌干,他们没觉得有什么。 但是没钱了,顾陌也不在家里后,这些活儿就要他们自己去干,砍柴担水,洗衣做饭,简直是要折磨死他们了。 现在顾陌回来了,这些活儿终于又有人干了,他们可以轻松点了。 顾陌嘴角微微上扬。 她当然知道,自从自己替赵家少爷从军后,这些活计就落在了顾德昌和林氏身上。 看灶台前那堆没收拾的菜叶,怕是连顿饭都做不利索 林氏拽顾陌进屋,眼睛却直往她包袱上瞟, “陌儿,你这一路上也辛苦了,先把你身上的银钱都给娘吧,让娘给你收着,等你以后出嫁了,就是你的嫁妆。” “娘,我是去当兵又不是去享福的,我哪有钱啊?“ 顾陌解开包袱,倒出几件破衣裳。 顾德昌瞪圆了眼睛,“你卖身给赵家的五两银子呢?你给赵少爷从军的五十两银子呢?还有你当兵的军饷呢?” “都没了。” “什么叫都没了?那么多银子,你就一点银子都没攒下?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在家里受苦吗?你这个不孝女!” “爹,不是我不想攒,是我太瘦小了,军队里面那些高大个儿都欺负我,抢我的银子,我没被他们打死,能活着回来已是祖宗保佑了。” 顾德昌差点气吐血了,一把攥住顾陌手腕,“你怎么就这么没用?” “爹,你弄疼我了。” 顾陌轻声说,却不挣脱,任他掐出红痕, “女儿这次上战场,身上受了不少伤,还伤了肺腑,军医说以后都不能干活儿了,要在家里好好的养着。” 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泛出不正常的潮红,“不过好在我还有爹娘,爹娘最疼我了,以后就靠爹娘照顾我了。” 顾德昌和林氏,“……?”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林氏张着嘴,活像条搁浅的鱼。 还要他们照顾顾陌?? 不是,顾陌好意思让他们当父母的照顾她? 他们养女儿十几年,从来都是女儿伺候他们,哪有反过来的道理? 受伤不能干重活了咋滴?就算顾陌是断手断脚了,那也是顾陌爬起来照顾他们,没有他们照顾顾陌的道理。 但从顾陌回来这天起,顾家彻底变了天。 虽然顾陌回来了,但是他们并没有恢复到从前有顾陌的生活。 清晨再没人摸黑起来生火做饭,水缸见了底也没人去挑。 以前洗衣做饭,家里家外的活儿她一个人全包了 但是现在顾陌整天啥也不干,就躺在院里的老槐树下,捧着本不知从哪捡来的破书看 有次林氏故意把脏衣裳堆到她脚边,却见女儿从怀里掏出块帕子,捂着嘴咳出几点猩红。 “娘,我头晕……” 顾陌气若游丝地说着,指尖还在发抖。 反正你要是说她,她动不动就说自己在战场上受伤了,做不了,哭哭啼啼的说什么对不起父母,但是对不起完了,继续躺平摆烂。 好,你不做是吧,那就一起饿肚子! 林氏发了狠,索性撂挑子不做饭。 她就不信顾陌忍得住这家里乱糟糟的,忍得住不吃东西! 第3603章 全家享福我一人吃苦(18) 当然,顾德昌和林氏他们是真的饿肚子啊,不像以前能藏起来偷偷吃 但是顾陌能啊,所以她就不做,最后谁先熬不住还用说吗? 顾德昌和林氏已经没招了,他们完全拿顾陌没办法,道德绑架顾陌也不用,她说不做就不做。 顾陌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以前那个孝顺懂事的女儿呢? 林氏开始在顾陌面前哭自己命苦,暗示女儿连家务都不做,把家里的重担都压在她一个当娘的身上。 她哭顾陌也哭,“都是我没用,呜呜呜,要不是我受了伤,就不会让爹娘受苦了。” 顾德昌和林氏,“……” 这丫头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真是白养她一场了。 一点都不知道替父母分忧。 如此熬了七八日,林氏终于忍无可忍了,抡着扫帚冲到了槐树下,“你个当姐姐的人,一天就知道躺在家里啥也不干,难道你没听到你弟弟在喊饿吗?你是非要饿死你弟弟吗?” “爹娘,谁让咱们是穷苦人家呢,穷苦人家的孩子命硬,饿几顿就好啦。” 反正挺不住,就饿死了。 “这不是娘你说的吗?” 林氏举着扫把的手僵住了。 想要打顾陌吧,给顾陌点教训吧,顾陌却用那种冷漠的、仿佛看透一切的目光,波澜不惊的看着她,仿佛要扒出她冠冕堂皇之下的不堪的内里。 夫妻俩晚上躺被窝里又咬耳朵了。 “这死丫头现在心眼变多了,她身上肯定有钱,就是不愿意拿出来而已。” 两人摸黑翻遍顾陌的屋子,连墙缝都抠过了,却半个铜板都没找着。 次日清晨,林氏拉着顾陌的手哭天抹泪:“陌儿啊,你看家里米缸都见底了,爹娘不吃倒是没什么,可你弟弟还在长身体啊……” 他们跟顾陌哭穷,一副顾陌再不愿意拿钱出来,一家子都要饿死的模样。 “爹娘受苦了。” 顾陌红着眼圈点头,“咱们一家人齐心,定能熬过去的。” 顾德昌和林氏,“……” 你知道我们受苦你倒是想办法啊嘴上说有什么用?! 又过了几日,顾德昌突然满脸堆笑地凑过来:“陌儿啊,你替赵家少爷从军,这可是天大的恩情啊……” “爹想让我去讨赏?” 顾陌放下书,眼神澄澈得像山涧清泉, “可是赵家已经给过我五十两银子了。” “这可是救命之恩,哪里是五十两银子就能买断的?赵家是积善之家,想必也清楚这一点,你找上门去,他们定然会报答你的。” 顾陌一脸纠结,“可官府说过,冒名顶替是杀头的罪,我要是找上门去,不小心将此事闹大了,连累的不仅是赵家,还有咱们家啊。” 顾德昌脸色骤变,却听顾陌话锋一转:“不过爹娘既说赵家仁厚,咱们明日一起去?” 顾德昌,“你才是赵家的恩人,你去就行了,爹娘在家里等你。” 顾陌,“我不敢,赵老爷赵夫人表面上看着和善其实内里狠毒,我害怕去找他们,他们说我挟恩图报,打死我怎么办?” “什么表面和善内里狠毒?你胡说他们,他们是积善之家,你去了,他们只会对你感恩戴德,要是知道你过得不好,肯定会给你银子补偿你,有了银子,咱们一家子就能吃点好的穿点好的了,你要是再求求赵家,说不定他们就会把你请回去,当菩萨供着,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你。” 顾陌呵呵一笑。 既然是积善之家,那你们也去啊,怕什么。 反正顾德昌跟林氏愿意和她一起去,她就去。 以赵家的心胸,挟恩图报,肯定要被打的。 凭什么她一个人去冒险? 最后没办法,顾德昌和林氏只能跟着顾陌一起去了。 本来他们准备私底下找赵家人,低调的提一提顾陌替他们家儿子从军的事。 谁知道顾陌一到赵家大门口就嚷嚷什么代替从军的事,赵老爷生怕事情败露,赶紧好声好气的把三人往府里面请。 但顾陌却在要进去的时候,突然跑了出来,说:“爹娘,我肚子好疼,我先去找茅厕了!” 顾德昌和林氏脸色难看,也要退出来。 顾陌远远朝他们喊:“爹娘,赵家是积善之家,放心吧他们肯定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爹娘你们放心的去,我在外面等你们!” 顾德昌和林氏此刻表情有多精彩,顾陌不用看都知道了。 呵呵,让女儿去送死,就骗女儿说什么积善之家。 现在轮到你们进这积善之家了,开不开心? 黄昏时分,顾陌在后巷臭水沟边找到了奄奄一息的顾德昌和林氏。 赵府家丁像扔破麻袋似的把他们丢出来,看到顾陌来了,还警告顾陌:这只是一点小小的教训,顾陌再敢乱说话,以后别想好过。 顾陌诚惶诚恐的点头,说:“我以后再也不敢乱说了。” 然后看向奄奄一息的父母,“爹娘,我早说过赵家心狠,你们不信我,现在知道了吧?” 顾德昌和林氏,“……” 他们怎么会不知道赵家心狠? 但赵家的心狠不用在他们身上,是用在顾陌身上,他们当然无所谓。 顾陌把顾德昌和林氏带了回去。 要是以前的顾陌,看到父母被打成这样,一定忙前忙后照顾人,想办法去弄钱请大夫,就算是把自己卖了也要救父母。 现在的顾陌只知道哭着表孝心,其余的实际行动是一点都没有。 顾陌都指望不上,顾枫就更是指望不上了。 顾德昌和林氏很绝望,没有大夫给他们治疗,他们会死的。 “陌陌,娘求你了,你快去请大夫啊……” “娘,我们哪里还有钱请大夫看病?” 顾陌唉声叹气的,直接在门口扯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叶子揉成一团敷在顾德昌和林氏的伤口上,“我们是穷人家,命硬的很,熬过去就好了。” “爹娘都伤成这样了,怎么熬,你这个不孝女,你是存心想要害死你爹娘吗?” 顾陌一脸的费解,“爹娘,你们怎么了?我小时候生病,病的要死了,你们不是也没给我请大夫吗?你们说,穷人家的孩子命硬,熬过去就好了呀。” 咋我小小年纪都能熬,你们都是大人了,还不能熬了? 顾德昌和林氏,“……” 第3604章 全家享福我一人吃苦(19) 顾德昌和林氏,“……” 这一瞬间都有些分不清顾陌到底是真的这么以为的,还是在故意报复他们了。 顾陌说什么也不给他们请大夫,他们自己也没法请,只能躺着干熬,祈祷老天爷能让他们活下去。 第七日清晨,顾德昌的伤口开始化脓发热,他躺在炕上呻吟,汗水浸透了脏污的褥子。 林氏爬到他身边,颤抖的手摸上他滚烫的额头。 “陌儿!你爹烧得厉害!”林氏嗓音嘶哑,“快去请大夫啊!” 顾陌躺在大槐树底下,闻言头也不抬:“娘,我昨日不是去采了退热草药?” 她晃悠着腿,“不是早说了,穷人家生病,不都是这么熬过来的?你们干嘛老是让我去请大夫啊,又没钱,请大夫来,大夫也不会给你们看病的。” “你爹可是一条命啊!没有钱你不会想别的办法吗?”林氏突然尖叫,声音刺得人耳膜生疼,“你爹要是死了,你也别想好过!村里人那些都得戳着你的脊梁骨骂你不孝!” 明明以前知道家里困难,顾陌都知道想办法的,为什么现在她就只知道躺着了? 家里没钱她去卖身啊!她去骗钱啊! 反正怎样都好,为什么就是什么都不做? 顾陌终于转过头。 晨光透过窗纸,在她半边脸上投下细密的阴影。 “我能想什么办法啊爹娘,难道要去骗人吗?可我从小你们就教我,要做个好品性的女孩子,堂堂正正,不能做那些坑蒙拐骗偷鸡摸狗的事给祖宗丢人。” 顾陌一脸自豪,“咱们家祖上可是出过翰林的,家风清正,我是绝对不会给祖上丢人的,爹娘你们也不用试探我了。” 顾德昌和林氏,“……” 顾陌又不痛不痒的安慰他们,“爹娘,你们放心好了,你们是家里的顶梁柱,肯定比我命硬,我都能熬过来,你们也一定可以的。” 然后继续躺平摆烂,嘴里还哼着歌儿。 到了第八天,顾枫踹开了顾陌的房门。 这个被宠坏的男孩满脸戾气,一脚踢翻了顾陌放在床边的水盆。 “顾陌!爹娘都快死了,你还在这里睡大觉?” 水溅湿了顾陌的粗布被褥。 她慢悠悠地坐起来,看着从小锦衣玉食,从未干过活的弟弟。 即便他现在也被迫穿上了粗布衣裳,但脸上还带着一些婴儿肥,一看就没吃过苦。 “小弟。”顾陌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姐姐身上有伤……” “我管你去死!” 顾枫一把掀了她的被子,“快去请大夫给爹娘看病!不然我打死你!” 顾陌垂下眼睛,掩去眸中的冷光。 从前顾枫也是这样,动不动就打骂原身这个姐姐,父母从来不管,还说“弟弟小,你让着点” 他们怕女儿养成不好的品性,对女儿各种苛刻,但对儿子,好像就没有这么高的要求了,似乎他们的儿子生来就拥有一副好品性,不需要后天打磨一样。 “好,我去。” 顾陌突然改口,在顾枫得意的目光中补充道:“不过小弟,你已经不小了,十岁了,该学着干活了,去把水缸挑满,再把院子扫了。” 顾枫瞪大眼睛:“你疯了?我是读书人!你让我干活?” 顾枫从前过得都是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即便后来顾家没钱了,顾德昌和林氏也是把他当宝贝一样,现在顾德昌和林氏倒下了,他跟个残废没什么区别了。 “穷人家的孩子读什么书?” 顾陌从枕头下摸出一本破旧的《三字经》,“爹说过,穷人家的孩子,读什么书认什么字?好好的干活,孝顺爹娘就行了。” 这是顾德昌和林氏对原身说过的话。 她咳嗽两声,“小弟,去干活吧,干完了我就去请大夫。” 顾枫气得满脸通红,转身就去找父母告状。 可顾德昌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只能虚弱地摆摆手。 林氏倒是想护着儿子,可她一激动,伤口就撕心裂肺地疼。 最后他们只能对顾枫说:“听、听你姐的话,先把大夫请来再说!” 顾枫一脸的不可置信,爹娘竟然也要让他干活? 顾德昌和林氏:“难道你想要爹娘死吗?” 顾枫,“……” 中午时分,顾陌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看着顾枫笨拙地挥舞着扫把。 他已经摔了两跤,手掌磨出了水泡,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但顾陌没有丝毫心疼。 “用点力。”顾陌指手画脚,“角落还没扫干净呢。” 顾枫恶狠狠地瞪她:“你骗我!活都干完了,大夫呢?” 顾陌拍了拍手,“急什么?水缸还没满呢。” “你——!”顾枫举起扫把就要打人,却见顾陌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在指尖转了个漂亮的刀花。 “小弟。”她笑眯眯地说,“姐姐在战场上杀过的人,比你见过的都多。” 顾枫的扫把“啪嗒”掉在地上。 他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姐姐。 顾陌脸上的伤疤狰狞可怖,眼神冷得像冰。 这哪里还是从前那个任打任骂的受气包? 挑水的扁担压弯了顾枫的腰,男孩摇摇晃晃地走在村道上,引来不少村民围观。 “哟,顾家小子也会干活了?” “早该这样了!十岁的大小伙,整天游手好闲,你姐十岁的时候,可是家里干活的一把好手……” 顾枫羞愤欲死,却不得不继续往返于水井和家之间。 等他终于挑满水缸,天都黑了。 “大夫呢?”他瘫在地上,声音嘶哑。 顾陌:“今天天都黑了,去请大夫也不方便,明天再说。” “你耍我?!”顾枫猛地站起来,却因为腿软又跌坐回去。 顾陌蹲下身,与他平视:“小弟,知道姐姐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 她指着水缸,“从三岁起就开始帮家里干活了,我每天要挑十趟水。” 又指向灶台,“天不亮就起来生火,冬天手上全是冻疮。” 最后指向父母的房间,“他们稍有不满,非打即骂,说我品行不端,说我不孝……” 顾枫别过脸:“关我什么事?” “是不关你的事。”顾陌站起身,“所以你想给爹娘请大夫,关我什么事?” 所以顾枫干完了这些活儿,顾陌说翻脸就翻脸,大夫还是不请,家里的活儿也还是不做。 顾枫,“……” 第3605章 全家享福我一人吃苦(20) 顾枫,“……” 顾枫本来就饿得慌,还被顾陌忽悠着干了这么多活儿,眼睛都开始冒金星了。 “姐,我好饿,你给我一点吃的……” 明明家里的灶也没有开火,大家都在饿肚子,可顾陌每天中气十足的,她肯定是偷偷藏着吃好东西了。 所以,顾陌手里肯定有吃的。 “小弟,姐也好饿啊,没办法,咱们是穷苦人家,饿的话,熬一熬就过去了,姐姐熬了这么多年,现在已经熬成了钢筋铁骨,就算是七八天不吃东西,也饿不死的,你也努力,迟早能熬成姐姐这样的。” 顾枫,“……” 顾枫熬不了,一点都熬不了。 他去跟顾德昌和林氏哭,顾德昌和林氏看到他瘦的不成人形,心疼的不行。 “陌儿,陌儿,快给你弟弟弄点吃的……” “爹娘,他又不是没有手脚,咋什么都让我弄,小时候你们不是教我,咱们穷苦人家,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别什么都指望别人吗?” 顾陌探口气,“小弟啊,你也不小了,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都能自己去山里挖野菜养活自己了,爹娘还夸我能干呢,你怎么就一点都不知道想办法?难道爹娘教我的道理,没有教你吗?爹娘说他们爱我、为我好才这样教我,却不教你,爹娘肯定不爱你,小弟你也太可怜了,难怪这么大年纪了,还只会混吃混喝等死,哎……” 顾枫,“……” 这一瞬间他也有点怀疑顾德昌和林氏了。 而且,家里真的破产了吗? 这难保不会是顾德昌和林氏骗他的,就像是骗顾陌那样。 “弟弟,你也太可怜了,爹娘不爱你,你要学会自爱,赶紧自己想办法去弄吃的吧,不然饿死了多不划算啊。” 反正顾陌就是啥也不做,不做家务不管顾枫,也不照顾顾德昌和林氏,每天就优哉游哉躺在那里,反正她饿不死就行了。 顾枫扛不住了,因为太饿了,去偷村里人的东西,人家直接拎着顾枫找上门来讨要说法了。 顾陌一点不偏私,单手拎着顾枫的后领提到院中。 深秋的夜风刮得顾枫直打哆嗦,他却还梗着脖子叫嚷:“顾陌你放开我!你再敢打我!我要告诉爹!” “正好,我也要告诉爹。” 顾陌从墙角取出根藤条,“顾家家训第七条——偷窃者,鞭二十!” 这是顾德昌当年打原身的一个借口,只因她在路上捡了一个铜板,便让顾德昌找到了教育女儿的好借口,非说原身是偷得,用藤条打了原身二十下。 原身被打的半死,顾德昌连大夫也没请,全村却都还夸顾德昌教女有方,是个好父亲。 现在,顾陌学着好父亲曾经教她的为人处世的手段,教育品行不端的弟弟了。 藤条破空声惊飞了树梢寒鸦,十下过后,顾枫的哭嚎引来了半个村子的人围观。 “造孽啊!”王婶裹着衣裳直跺脚,“当姐的半夜打弟弟!” 顾陌停下藤条,亮出顾枫从别人家偷的鸡,“各位叔婶评评理,我弟偷别人家的鸡该不该打?” 人群顿时安静。这年头谁家都不宽裕,偷别人家的鸡可是要命的事。 顾枫,“我是因为太饿了,我姐都不管我,不给我吃的!” “是我不给你吃的吗?是家里没吃的了,我都饿得站不起来了,只能每天躺在树下,也没有去偷别人家一口吃的,因为我牢记爹娘教我的话,咱们虽然是穷人,但是人穷志不穷,宁愿饿死,也绝不会做偷鸡摸狗的事!” 然后对着顾枫一顿猛抽,“我让你不听爹娘的话,我让你偷东西!” 顾德昌和林氏在房间里听着顾枫的嚎叫着和顾陌冠冕堂皇的话,有心无力。 “姐!别打我了,我真的是太饿了呜呜……” “饿了你不知道自己动手去赚钱吗?饿了你就只知道偷别人家的?爹娘就是这么教你的吗?我顾家祖上可是出过翰林的,家风清正,岂能容得下你如此恶行?” 顾陌义正言辞,“从今天开始,你自己出去做工赚钱养活自己!再让我知道你偷鸡摸狗,我一定按照顾家的家法,送你去见太奶!” “我不去做工!我不去!”顾枫撒泼打滚,“爹!娘!” 顾德昌和林氏心疼啊,心疼的不行,在里面嘶哑的喊道:“陌儿啊,你弟弟还小啊……” “爹不是常说,孩子要从小穷养才有出息?咱们家已经穷成了这样,也没见弟弟出息,居然开始偷东西了,可见他不仅要穷样,还要多吃点苦,才知道做人做事要堂堂正正……” “可我还要去学堂读书!我怎么能去做工!” “弟弟不是常说百善孝为先?” 顾陌力道大得惊人,硬拖着顾枫到顾德昌和林氏的病床前,“既然你不想去做工,那就在家照顾爹娘,如今爹娘病重,你身为儿子,也是该你床前尽孝了。” 顾枫挣扎着,突然瞥见顾陌袖中寒光一闪——是把匕首! 他吓得魂飞魄散,“阿姐……” 他声音发颤,“我、要去学堂读书,我要给顾家光宗耀祖啊,你在家照顾爹娘就好了啊……” 顾陌闻言头也不抬:“不必去了,我已经退了你的学。” “什么?!”顾枫尖叫,“你凭什么退我的学?” 顾陌转身,阳光照在她半边脸上,另半边隐在阴影中:“就凭我是你阿姐,从今天开始你就在爹娘房间里,伺候他们拉屎拉尿,爹娘要是有个好歹,那就是你这个不孝子害死的!” 顾枫气得浑身发抖:“我是读书人!将来要考功名的!怎么能做这种端屎端尿的活儿?” “读书人?” 顾陌轻笑,“你连《孝经》都背不全,连给父母端屎端尿都不愿意,你还有脸读书?” 顾陌突然揪住顾枫衣领,“爹娘在为你吃苦受罪,你身为家里的儿子,现在该做的是想办法如何孝顺照顾爹娘,让爹娘早点康复。” 顾枫和顾德昌、林氏被关到了一起。 第3606章 全家享福我一人吃苦(21) 顾枫和顾德昌、林氏被关到了一起。 顾德昌和林氏身上伤口都腐烂生蛆了,再加上这些日子都拉在床上,屋子里臭不可闻,顾枫根本受不了,拍打着门窗让顾陌放他出去。 “儿不嫌母丑,弟弟,那可是咱们爹娘,你怎么能嫌弃爹娘呢。” 顾枫扑到门板上,指甲抠进木头的缝隙里,声嘶力竭地喊:“姐!放我出去!你不能这样!” 门外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顾陌的声音轻飘飘地传进来:“弟弟,爹娘就交给你了,他们养育你一场,什么好东西都给你了,现在是你孝顺的好机会了,你可一定要好好照顾爹娘。” 顾枫的拳头砸在门板上,震下一层薄灰。他转身,昏暗的光线里,看见父母躺在角落的草席上,像两具正在腐烂的尸体。 屋子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臭味——伤口化脓的腥甜混合着排泄物的酸腐,还有某种肉类腐败的气息。 顾枫的胃部一阵痉挛,他捂住口鼻,却挡不住那股味道往鼻腔里钻。 “枫儿……” 林氏虚弱地伸出手,那只曾经温柔抚摸他脸颊的手,现在指甲缝里嵌着黑泥,皮肤上爬满暗红色的溃烂,“给娘……倒碗水……” 顾枫没动。 他的目光落在母亲腰侧的伤口上——那里已经看不出原本的皮肤,黄绿色的脓液浸透了粗布衣裳,几条白蛆在溃烂处蠕动。 他的喉头猛地一紧,“哇”地吐了出来。 “你……” 顾枫的反应,深深的伤害到了顾德昌,毕竟他最疼爱的就是顾枫这个儿子了。 顾德昌挣扎着撑起上半身,浑浊的眼睛里迸出怒火,“逆子!” 这一动牵扯到他臀部的伤,腐肉撕开的声响清晰可闻。 顾枫看见父亲身下的草席已经被黑红的血水浸透,排泄物的污渍在裤裆处结成硬块。 “爹……娘……” 顾枫缩在离他们最远的墙角,声音发颤,“我、我去叫姐姐……” “站住!” 顾德昌的呵斥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吐出的痰里带着血丝,“你……咳咳……就这么嫌弃爹娘?” 顾枫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想起从前生病时,父亲母亲整夜守在床边嘘寒问暖,可现在,那些记忆被眼前的恶臭和腐烂冲击得支离破碎。 “爹娘,伺候人是姐姐的活儿,我是读书人,是要考科举为顾家光耀门楣的,我做不了这种事……” 以前他们就是这么对顾枫说的,所以顾枫从小就觉得自己是人上人。 顾陌不是他的姐姐,而是他的丫鬟、仆人,脏活累活,本就应该是顾陌去干的。 可现在,父母竟然想要他照顾伺候他们。 他真的干不了这种事! “水……” 林氏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枫儿……娘要喝水……” 顾枫深吸一口气。 吸完就立刻后悔了,那腐臭的空气灌进肺部,激得他又干呕起来。 他闭着眼,摸索到水缸边,舀了半碗水。 走到草席前时,他别过脸,伸长胳膊把碗递过去,仿佛在躲避什么瘟疫。 碗“咣当”掉在地上。 顾枫睁开眼,看见母亲浑浊的泪水冲开脸上的污垢,划出两道清晰的痕迹。 “我……我白疼你了……” 林氏的声音破碎不堪,“我是你亲娘啊,你怎么能这么嫌弃我!?” 顾枫僵在原地。 他看见母亲试图自己爬向水碗,溃烂的腰侧摩擦地面,留下黏稠的痕迹。 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在胸腔炸开——不是愧疚,而是愤怒。 “怪我?”男孩的声音陡然尖利,“要不是你们非要去赵家要钱,会变成这样吗!凭什怪我?” 顾德昌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从未见过儿子这样的表情——那张总是带着婴儿肥的可爱脸庞,此刻扭曲成陌生的模样。 “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活该!” 顾枫踢翻了水碗,“整天骂姐姐是赔钱货,说要考验姐姐,不给姐姐过好日子,结果呢?现在要靠赔钱货请大夫!” 林氏像是被踩了痛脚一样,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哀嚎。 她抓起地上的土块砸向儿子:“畜生!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怎么能、怎么能……” 土块在顾枫胸前碎开。 他低头看着衣襟上的污渍,突然笑了:“呵呵,你们不给姐姐吃好的穿好的,把她当丫鬟下人,眼睁睁看着她为了家里卖身的时候,也说你们是为了她好,为了培养她勤劳朴实的品德,现在又想要用这套来绑架我?我告诉你们,我可不是我姐,我没那么蠢!“ 顾枫表情更加扭曲,“我是畜生,那是因为我是你们教出来的!你们逼我姐当牛做马十几年,现在遭报应了!这是你们活该受的!” 顾德昌的脸色由红转青。 他挣扎着要爬起来教训儿子,却因动作太大扯裂了伤口。 一股恶臭弥漫开来,他又失禁了。 顾枫的表情瞬间崩溃。 他冲向窗户,拼命摇晃木栅:"来人啊!放我出去!“ 喊到后来已经带了哭腔,“我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姐,你快放我出去啊……” 没有人回应,只有身后父母粗重的喘息,和偶尔传来的、蛆虫蠕动般的细微声响。 夜幕降临时,顾枫蜷缩在门边睡着了。 他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躺在父母中间,身上的肉一块块腐烂脱落。 惊醒时,他发现裤裆一片湿热。 他尿裤子了。 晨光透过窗缝照进来,顾枫看见父母的情况更糟了。 林氏已经说不出话,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顾德昌的嘴唇干裂出血,正用最后力气抓挠自己溃烂的大腿。 “谁……” 顾德昌嘶哑地哀求,“儿子……给爹口水……” 顾枫机械地舀了水。 这次他强迫自己看着父亲。 那张曾经威严的脸现在布满脓疮,牙齿因为高热变得发黑。 当他把碗凑到父亲嘴边时,闻到一股内脏腐败般的口臭。 顾德昌贪婪地吞咽,水混着血从嘴角流下。 他喝完,突然抓住儿子的手腕:“枫儿……爹要死了……” 顾枫浑身一抖。 第3607章 全家享福我一人吃苦(22) 顾枫浑身一抖。 他看见父亲眼中闪烁的泪光,那是他从未见过的脆弱。 “去找你姐……” 顾德昌的指甲抠进顾枫的皮肉,“快让他请大夫救爹啊!” 顾枫望向窗外。 阳光正好,几只麻雀在枝头跳跃。 多么普通的一天——如果不是屋子里有两具正在腐烂的躯体。 当顾陌中午来“送饭”时,顾枫扑通跪在了地上。 他的额头抵着肮脏的地面,声音哽咽:“姐……我错了……以前都是我不好……” 顾陌放下碗筷,静静地看着他。 “爹……爹要死了……” 顾枫抬起头,泪流满面,“求求你……请个大夫来救爹娘吧……” 顾枫很清楚,顾德昌和林氏真死了,还没有成年的他,只怕日子不会好过。 顾陌都这么对待顾德昌和林氏了,显然也不可能在父母去世后善待他。 顾陌蹲下身,与弟弟平视。 她的目光扫过角落里奄奄一息的父母,又回到顾枫涕泪交加的脸上。 “弟弟,你还记得我十三岁那年吗?”她轻声问,“我发高热,也是这么求爹娘的。” 她歪着头,“那时候爹娘让我多喝点热水,但是连一碗热水都没有给我带,然后带着你出门了,我满心以为爹娘是去给我请大夫的,结果你们是去干嘛了呢?” 干嘛了呢? 背着顾陌回豪宅去享受了啊。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顾陌已经熬过来了,还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 林氏甚至说了一句:“你看,娘就说了,熬一熬就过来了……” “弟弟,姐姐都能熬过来,现在只要你好好照顾爹娘,爹娘也可以熬过来的。” 顾枫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看见姐姐眼中冰冷的笑意,那笑意在说:这才刚刚开始。 顾陌准备的饭菜只有两把水煮的野菜,和一罐散发着怪味的草药糊,她递给顾枫。 “快伺候爹娘吃点东西吧。” 木门再次关上时,顾陌听见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 那声音不像人类,倒像某种受伤的野兽。 她抬头看了看太阳,觉得今天的阳光,格外明媚。 她笑了,“弟弟,我去给爹娘请大夫了,你在家里要照顾好爹娘啊,等我回来。” 然后顾陌当甩手掌柜,回将军府去过好日子了。 等过几天她回到村里来,随便请了个赤脚大夫来,给顾德昌和林氏看病。 顾德昌和林氏的命保住了,但伤口愈合得很慢,疼得他们整夜呻吟。 而顾陌如此丧心病狂,全村却都夸她孝顺,反而骂顾枫不孝,趁着姐姐去找大夫的时候,丢下重病的爹娘不管,自己跑出去逍遥快活了。 没错,在顾陌回将军府的这段日子,顾枫也跑了。 没人照顾,顾德昌和林氏差点就没熬过来。 但他们不恨顾枫丢下他们不管,只恨顾陌心狠,竟然拖到现在才给他们请大夫。 而且请的还是那种医术不咋地的赤脚大夫,没把他们完全治好,也仅仅是让他们死不了而已。 而他们被顾陌折磨成这样,全村却都还在夸顾陌。 一旦他们试图解释,让所有人都知道顾陌的不孝举动,村里人反而指责他们偏心。 当女儿从小听话孝顺,包揽了家里所有的活儿,还为了让父母弟弟活下去,把自己卖去当奴婢,现在他们病了,也是顾陌为了他们的病东奔西走,他们却还对女儿这里不满意那里不满意,诸多挑剔。 而当儿子的啥也没干,关键时刻还丢下他们不管,他们竟然还觉得顾枫是个好儿子? 虽然这乡下人家很少有不偏心儿子的,但是实事求是的讲,就算偏,也没有偏得像顾德昌和林氏这样的离谱,半点都不记女儿的好。 顾德昌和林氏:“……” 简直有苦说不出。 顾德昌和林氏对不孝女恨得咬牙切齿,反而憋着一股劲儿,想要等身体康复后,好好跟比不孝女算账。 这样一来,他们康复倒是快了起来,不到半个月就能下地走路了。 而顾枫跑出去后,在外面流浪了几天,差点饿死,又跑回来了。 顾德昌和林氏看到他憔悴的样子,早忘了被关在屋子里的时候,顾枫是如何嫌弃他们的,反而对顾枫心疼的不行。 顾陌微微一笑,“爹娘还真是疼弟弟,女儿再怎么孝顺你们,你们对女儿都只有埋怨和不满,弟弟再怎么嫌弃你们,在你们心里他还是宝。” 顾德昌和林氏对顾陌怒目以视。 “你弟弟还小!他还不懂事,你跟他比什么?难道你也笑你也不懂事吗?” 顾德昌和林氏还以为顾陌要跟他们争辩什么。 谁知道顾陌只是哦了一声,就继续躺在树下闭目养神了。 她依旧不洗衣做饭,但是顾德昌和林氏算过了,好像自从顾陌回来,他们就没见顾陌吃过饭。 这么久不吃饭,顾陌怎么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所以,顾陌一定藏了钱,一定背着他们在偷偷吃好东西。 他们开始每天监视顾陌,想要把顾陌抓个现行。 这天晚上,顾陌在油灯下数钱,房门突然被撞开。 顾德昌拄着拐杖,林氏扶着墙,两人脸色阴沉地站在门口。 “好啊!” 顾德昌看到桌上散落的银两,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你果然藏了钱!你这个不孝女!” 林氏扑上来就要抢:“不孝女!看着爹娘受苦,你也不愿意把钱拿出来给爹娘请大夫,让爹娘吃点好的补补身体!” 顾陌不慌不忙地把银子收进荷包:“爹,娘,你们误会了,这是女儿的买命钱,要留着治伤的。” 她故意咳嗽两声,“你们不是说,穷人家命硬,小病小痛不用治吗?你们现在都熬过来了,可见也没事了,但女儿这伤可不一样啊,伤及肺腑,不好好养着,只怕活不过三年呢。” 顾德昌举起拐杖就要打顾陌,“孽障!你还在装腔作势!你生活龙湖的样子,哪里像是病了?看我不打死你!” 拐杖挥到半空,却被顾陌轻松接住。 她稍一用力,拐杖就调转方向,抵在了顾德昌喉咙上。 “爹。” 第3608章 全家享福我一人吃苦(23) “爹。” 顾陌的声音轻柔得像在哄孩子,“女儿在战场上,一个人能杀三个蛮子。” 她微微用力,顾德昌就被推得踉跄后退,“您说,是您的骨头硬,还是蛮子的脖子硬?” 顾德昌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惨白。 林氏尖叫着扑上来撕打,被顾陌一个侧身躲过,自己绊倒摔在了丈夫身上。 动静引来了左邻右舍。村民们围在院门口,指指点点。 “造孽啊!女儿打爹娘啊,谁家有这样的不孝女啊……” 顾陌突然红了眼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各位叔伯婶娘,是我不好!爹娘伤成这样,我连请个好大夫的钱都舍不得……” 她抹着眼泪,“可、可家里实在没钱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啊……” 村民们面面相觑。 有人小声说:“顾家丫头也不容易,从前当牛做马的,还为了养活一家把自己给卖了……” “就是,老顾两口子对女儿那叫一个狠啊,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让女儿干,他们倒是养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村民们都是有眼睛的,以前顾德昌和林氏以及顾枫过的是什么日子,顾陌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们能不知道吗? 比起顾德昌他们,村民们自然更愿意相信顾陌才是心性纯良的人。 舆论瞬间逆转,顾德昌和林氏百口莫辩,只能灰溜溜地爬回屋里。 接下来的日子,顾德昌和林氏的病情时好时坏。 有时候他们感觉自己明明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可第二天就莫名其妙的恶化。 然后他们就一直在病情好了,病情又恶化了,病情又好了,病情又恶化了之间反复横跳…… 一段时间下来,两口子都被折磨得瘦成了皮包骨。 最主要的是,身体一直好不了,被反反复复的折磨,太考验他们心态了。 两人都觉得肯定是因为顾陌请的赤脚大夫医术不行。 但凡请个医术好点的大夫来,他们一定能很快好起来的。 他们知道顾枫靠不住,现在只能求顾陌。 “陌儿啊,再不请大夫,爹娘就真的熬不住了啊。” 顾陌,“可是爹娘,我没有钱啊……” “你明明就有。” 顾陌脸不红心不跳,“爹娘,我没有哦。” 然后她的目光看向了顾德昌和林氏房间的一个角落,“爹娘明明有钱,为什么不愿意拿出来请大夫给自己看病呢?” 林氏正要说话,顾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知道啦,那是爹娘给弟弟准备的束脩,你们肯定想着,弟弟的束脩肯定不能拿出来,只要你们咬死了自己身上没钱,逼我一把,我一定会去想办法弄钱治疗你们的,对吗?” 如果是原身的话,真的会。 但是原身已经被他们逼死了,不好意思,他们现在就算真的把自己熬死了,顾陌也不能拿钱给他们请大夫。 就看在他们眼里,是他们自己的命重要,还是他们宝贝儿子的前途重要咯。 林氏浑身发抖。 顾陌竟然知道家里还有钱? 林氏突然扑向墙角的陶罐。 她宝贝儿子还在私塾念书,每月要交二钱银子的束脩,现在他们家已经没钱了,只能靠着顾枫这个儿子光宗耀祖,改换门庭…… 要是动了这钱,那他们顾家就彻底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可是,如果不拿这钱请大夫,顾陌这个狠心的不孝女,真的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病死的。 就在林氏纠结的时候,顾陌突然说:“爹娘,我去城里请个好大夫来给你们看看。” 顾陌站起来,在林氏惊喜的目光中补充道:“到时候娘你记得给大夫诊金哦,我会提醒大夫,先给钱后看病的。” “不行!” 林氏和顾德昌异口同声。 顾德昌甚至挣扎着支起上半身:“枫儿的前程绝不能耽误!咱们顾家现在就指望他了!” 顾陌笑,就顾枫那样子,到底指望什么? 年纪不小了,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字都还没认全。 就算读书不行,顾德昌和林氏偏心宠他一场,他有点孝心也行。 可他有吗? 他什么都没有,一无是处。 可因为是个儿子,是能替他们光宗耀祖的儿子,即便他一无是处,在他们眼里仍然是最重要的。 看吧,偏心就是偏心,却非要打着什么考验培养女儿品性的旗号,理直气壮的苛待亲生女儿。 顾陌歪着头,顺着顾德昌的话说:“那爹的意思是……?” “陌儿,爹娘知道,你对爹娘有怨恨,怨恨没能让你过上好日子,可咱们家情况你也看到了,本就是穷苦人家,爹娘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以前他们是装穷,顾陌又不知道。 现在他们是真穷,不用装了,顾陌应该对他们吃得苦受的罪看的更加真切才对。 总之,只要顾陌不知道他们顾家曾经有万贯家财,他们就可以咬死了是因为家里穷。 “我知道啊爹娘,我没有奢望过你们让我过上好日子啊,女儿如果想过好日子,一定会自己努力的。” “那、那……” 顾陌,“爹娘如果想过好日子,也要自己努力哦,女儿也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顾德昌和林氏,“……” 然后他们只能继续干熬着。 两天后,村里突然来了一辆马车,说是将军府的人,就在顾家的门口前,召集村民,说是要在村里收酸菜,因为大将军的爹喜欢吃。 村里人听了,兴高采烈去把自家的酸菜都抱了过来。 十几个粗陶坛子排成一列,揭开油纸封口,那股子带着发酵香气的酸味便飘散开来,引得路过的狗都直摇尾巴。 “你家的酸菜不错,足足二十斤,给三两银子!” “你家的也不错,二两八钱……” 铜钱叮当作响,村民们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年头,一坛酸菜能卖出半斗米的价钱,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顾德昌透过自家的院门,看着外面热闹的一幕,眼睛发红。 有人朝里面喊道:“顾老哥,你家酸菜呢?” 隔壁的汉子捧着刚得的银子走过来,故意在脸色蜡黄的顾德昌眼前晃了晃,“大将军府管家的说了,咱们村的酸菜,有多少收多少,价钱从优!” 第3609章 全家享福我一人吃苦(24) 顾德昌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从牙缝里挤出句话:“咱们家,今年……没腌。” “哟!” 汉子夸张地瞪大眼睛,“你们家往年不都腌五六坛吗?那酸菜我尝过,比三婶家的还够味呢!咋今年没腌呢?” 这话像刀子似的戳在顾德昌心口。 往年那些酸菜,都是顾陌腌的。 她每天精心侍弄院子里那些青菜,那些青菜长得又大又绿,洗净晾干后一层层码在坛子里,压上河边捡来的鹅卵石。 那丫头手巧,腌出来的酸菜又脆又爽口,连镇上的大厨子都夸过。 但是从前顾德昌和林氏根本看不上,因为他们有钱,怎么会吃那种酸菜,还觉得不仅眼皮子浅,也没啥本事,就知道弄那些酸菜。 可如今,没有顾陌弄那些酸菜,他们竟白白损失了这么多钱。 正想着,顾陌挎着篮子从田埂上走来,篮子里装着几株刚挖的野菜。 她皮肤有些黑,依旧瘦小,但眼睛却比从前亮多了。 “爹,我回来了。” 顾陌轻声说,目光扫过村口热闹的场景。 顾德昌目光发狠,“死丫头!你看看别人家!就因为你懒,酸菜都不腌,咱家白白丢了这么多银子!” 他的声音很大,引得几个村民回头看热闹。 顾陌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篮子的边缘,一脸局促。 “爹,往年都是我腌的。” 顾陌声音很轻,但足够清晰,“这几年我去赵家当下人了,又伤了身子被送回来,干不了活儿……” 看到顾陌那副装腔作势的样子,顾德昌更加恼怒了,额头上青筋暴起。 “你还敢顶嘴!谁家姑娘像你这么懒?啊?三婶家的杏花,二叔家的春燕,哪个不是里里外外一把好手?你呢?爹娘重病,你连个大夫都不愿意请!” 顾陌不管他们是吧?,那他也要败坏了顾陌的名声,让顾陌嫁不出去, 顾陌垂下眼睛,静静地听着父亲咆哮。 顾德昌越说越气,竟开始抹眼泪:“赵大将军多孝顺啊,特意派人来给老父亲买酸菜……我顾德昌命苦啊,养了个不孝女啊……” 顾德昌不喊还好,一喊,村里人就替顾陌抱不平。 “老顾啊,话可不能这么说啊,陌陌这孩子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她孝不孝顺我们还能不知道?你偏心归偏心,也不能否定闺女的付出吧?” “就是啊,陌陌可是为了让你们过上好日子,都把自己卖身当奴婢了,现在她伤了身子回到家里来,你们不好好照顾她就算了,还这么败坏她名声……“ “你们生病,那是陌陌不愿意给你们请大夫吗?陌陌那也是没办法,她没钱,上哪里去请大夫啊……” “我看你们两口子挺有钱的啊,没少给小儿子买零嘴,不会真的连给自己看病请大夫的钱都没有吧?” “哪里是没钱啊,我寻思着他们不会是又想要逼自己闺女卖身吧……” 全村就戳着顾德昌和林氏的脊梁骨,顾德昌和林氏几乎抬不起头来。 顾陌赶紧在其中说好话,“我爹娘对我挺好的,只是咱们家穷,我是长姐,要多吃些苦多受些罪,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哎,不枉费她让人高价来村里收酸菜,村里人还是很给力的。 顾陌说完,又看向了顾德昌,“爹,你也别灰心,将军府的管家说了,他们以后还会来咱们村收酸菜的,我是伤了身子干不了活儿了,不是还有弟弟吗?” 顾德昌一愣。 “我听说赵将军也是穷苦人家出身。”顾陌继续说道,声音轻柔得像在讲一个美好的故事,“他小时候吃糠咽菜,寒冬腊月还上山砍柴,这才练就了一身本事。” 屋里的顾枫本来在偷听,听到这话顿时竖起耳朵。 “咱们家虽然穷,但弟弟可是爹娘的心头肉。”顾陌看向屋内,故意提高声音,“要是爹娘舍得让弟弟多吃点苦,说不定将来弟弟比赵将军还有出息呢。” 顾德昌张着嘴,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他想说儿子金贵不能吃苦,又怕落了话柄。 想说女儿就该伺候全家,又显得太过偏心,更加被村民们诟病。 “你、你……” 他最后只能憋出一句,“你弟弟是要读书的人!怎么能做这些事!” 顾陌笑了:“哦,弟弟是读书人,怎么到现在还一点出息都没有呢?赵大将军还不认识几个字呢,怎么这么有出息呀?我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弟弟是吃苦吃少了,没有磨练出坚韧不拔的心性。” 她拍拍衣角的土,“算了,爹不想弟弟有出息,就当我没说吧,我去做饭了,爹好好想想。” 她走进灶房,身后传来顾德昌恼羞成怒的喘息声和顾枫不满的嘟囔。 铁锅里的水渐渐烧开,咕嘟咕嘟冒着泡, 顾陌把一篮子野菜丢下锅,煮熟了,就给顾德昌和林氏吃。 反正吊着顾德昌和林氏的命,想吃好吃的,让她去弄,那是不可能的。 顾德昌还在喋喋不休地念叨那几坛没腌的酸菜。 顾陌安静地喝粥,忽然说了句:“爹,现在腌还来得及。” “什么?” “将军府的管家说,过几日还来收。” 顾陌放下碗,“弟弟该学着干活了,明天就让他去挖野菜,娘您教他腌酸菜,这样咱们家也能赚将军府的银子了,爹娘就有钱看病了,姐姐辛苦了这么多年,也能享上弟弟的福了。” 顾枫味同嚼蜡的嚼着野菜:“我才不去!那些野菜脏死了!” “闭嘴!”顾德昌罕见地呵斥儿子,眼睛却盯着顾陌,“你弟弟的手是拿笔的,怎么能干这种粗活?” 顾陌不紧不慢的说:“赵将军七岁就上山砍柴了,手上全是茧子,所以长大后才能出人头地,孝顺爹娘。” 她看向顾枫,“弟弟要是不愿意吃苦,那就算了,反正将来没出息,没法孝顺爹娘,也是爹惯的。” 这话像一记耳光,打得顾德昌脸色铁青,他猛然咳嗽起来。 顾枫怨恨地瞪着姐姐:“姐,我是你亲弟弟,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是长姐,你多吃点苦,我不就能少受点罪吗?” 第3610章 全家享福我一人吃苦(25) 顾陌头也不抬:“弟弟,姐姐是为你好,爹娘这么疼你,你忍心看他们羡慕别人家的儿子吗?” 顾枫,“……” 顾陌,“哎,赵将军那样的男子,才是人中龙凤啊,既有本事建功立业,发达后又孝顺父母,可惜了我弟弟没有一个像赵将军的父母那样的爹娘,以后也没法成为赵将军那样的人……” 顾德昌、林氏、顾枫,“……” 顾陌都这么刺激了,顾德昌和林氏也没有逼顾枫一把,顾枫更是没有这个自觉。 一家子都还做着能逼顾陌牺牲换钱的美梦。 “陌儿啊,你、你去赵府……” 顾德昌喘着粗气,“就说我们知错了……求他们给点医药钱……” 顾陌笑了。 想让她也去赵府挟恩图报,被打个半死是吧? 不过,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好吧。” 顾陌去了赵府,门房认出她,嫌恶地摆摆手:“老爷说了,你们顾家要是再敢来闹,打断你们的腿!” “这位大哥。”顾陌从袖中摸出个荷包,“劳烦通传赵管家,就说顾家愿意签卖身契。” 荷包里躺着块成色极好的玉佩,门房掂了掂分量,脸色稍霁:“等着。” 半刻钟后,赵管家阴沉着脸出来:“卖身?卖谁的?” 赵管家现在对顾家人彻底没了好感。 因为这些日子,不知道是哪里传出来的风声,大街小巷都在说赵少爷让府里一个丫鬟为他女扮男装去从军的事,不仅让赵家被人诟病没了面子,最重要赵老爷还怕这件事捅到上面。 赵家自然怀疑这消息是顾家人故意散播出来想要讹诈他们家的。 “我爹娘。” 顾陌看着赵管家,声音轻柔,“他们伤了身子,干不了活,但还能当个粗使下人。” 赵管家眯起眼:“你倒是孝顺。’ 正好,把这顾家夫妻俩变成赵府的下人,也省的他们出去胡说八道。 “穷人家孩子,命贱。”顾陌低头,露出后颈一道狰狞的伤疤,“只求换五两银子给弟弟交束脩。” 当顾陌拿着五两银子回家时,顾德昌已经烧得说胡话了。 林氏扑上来抢银子:“快请大夫!请个好点的大夫!” 顾陌却将银子揣回怀中:“娘急什么?赵府明日才来领人。” 她掰着手指算,“五两银子,够弟弟交两年束脩呢。” 顾德昌满脸高兴,果然,只要他们熬住了,顾陌一定会不忍心,想办法救他们的。 这不,顾陌不是又把自己卖身了吗? 但林氏觉得不太对劲,问:“你、你卖了谁?” “自然是爹娘呀。” 顾陌笑得眉眼弯弯,“不然总不能卖我吧?为了这个家我已经卖过自己一次了,爹娘肯定不忍心我再卖自己第二次,为了不让爹娘忧心,所以我就只能把爹娘卖了。” “畜生!我们是你亲爹娘!”林氏突然暴起,却被顾陌轻巧避开。 “娘这话说的。”顾陌叹气,“难道我不是亲生的?” 看到顾枫,顾陌笑的更开心了。 “弟弟,你来得正好。” 她声音温柔得像在讨论今日天气,“爹娘自愿卖身赵府,你作为儿子,按个手印吧。” 顾枫愣在门口。 他目光在卖身契和躺在草堆里呻吟的父母之间来回游移,最后定格在顾陌脸上:“什、什么意思?” “爹娘不卖身,你怎么办呀?” 顾陌叹气,指尖划过契约上纹银十两的字样,“私塾的束脩,笔墨纸砚,哪样不要钱?没有钱,你怎么出人头地,怎么过好日子?” 草堆里的顾德昌剧烈咳嗽起来,挣扎着要起身:“孽、孽障……” 但却被林氏死死拽住衣袖。 林氏脸色蜡黄,却还强撑着对儿子挤出笑容:“枫儿,爹娘都是为了你……” 所以你怎么忍心把爹娘卖了呢? 顾枫盯着那张卖身契,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的黄昏,爹娘在里屋数钱,他在门外听见父亲说:“丫头片子读什么书?早点学会干活,将来嫁人才不会被婆家嫌弃!” 那时他觉得理所当然,可现在…… 也依然理所当然。 顾德昌和林氏就是教得好,能教出一个作贱自己亲姐姐的儿子,把亲姐姐换成亲爹娘,他也毫无心理包袱。 所以,顾陌这么一说,他就心动了。 “爹娘,你们也希望我继续读书出人头地,光宗耀祖的对吧?” 他抓起印泥,毫不犹豫按下手印, “从今以后我一定好好的努力,争取早日科举高中,让你们享福。” 红艳艳的指印正好盖在自愿为奴四个字上,像一滴血。 从顾德昌和林氏的房间里出来,顾陌眼眶突然红了:“弟弟啊,爹娘为了你,真是用心良苦啊……” “什么意思??”顾枫警觉地抬头。 “总之……” 顾陌欲言又止,最后抹着眼角道:“也是你太不争气了,爹娘也是没办法的事,让你吃苦都是为了你好,我这么做也是为了配合爹娘,你千万不要恨我和爹娘啊。” 顾枫瞳孔骤缩,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想通了一切。 家里的豪宅,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怎么可能说没就没? 原来都是做戏! 就像当年他们三口人关起门吃肉,却让顾陌啃糠咽菜一样。只不过现在,被蒙在鼓里的人变成了他! 以前一家三口瞒着顾陌,让顾陌吃苦,顾枫一点没觉得有什么,可现在轮到他了,家里明明有钱,明明能给他最好的条件,却偏偏要把钱藏起来,要让他吃不饱穿不暖过得跟狗一样,他就受不了了。 “我要找他们问清楚!” 顾枫突然暴起,一脚踢翻瘸腿凳子,“我到底是不是他们亲生的!?他们凭什么这样对我?” 顾陌慌忙阻拦:“弟弟,你别这样啊,爹娘真的是为你好,为了你,他们生病了都不肯请大夫,为了你,他们都自愿卖身为奴了,你要理解他们的良苦用心啊……” 这话听在顾枫耳中,彻底变了味。 这就是顾德昌和林氏的算计! 什么卖身为奴去赵府,只怕是把他丢在这里吃苦,而他们偷偷去享福。 就像是以前他们一家三口背着顾陌享福一样。 “休想!” 第3611章 全家享福我一人吃苦(26) 顾枫抄起门闩横在门前,眼睛充血,“要吃苦就一起吃!” 他现在绝不会让顾德昌和林氏有离开自己眼皮子下的机会! 要吃苦是吧?他是绝对不会给顾德昌和林氏偷偷享福的机会的。 如果他吃了一点苦,那他就要顾德昌和林氏吃十倍百倍的苦! 他可不像顾陌那么傻! 一家三口开始相爱相杀了,顾陌又找机会回将军府享福去了。 三日后,赵府家丁踹开摇摇欲坠的院门时,顾枫正蹲在灶台边数米粒——瓦罐里只剩最后小半碗陈米。 看见来人,顾枫自然以为这是顾德昌和林氏故意找来的人,目的就是想要离开自己去享福,他自然不答应,疯狗般扑上去:“滚!谁也别想带他们走!” 赵府的家丁去拖拽顾德昌和林氏,顾枫阻拦,双方打了起来。 混乱中,藏在炕洞里的五两碎银被翻了出来。 家丁头子掂着钱袋冷笑:“拿了我们赵府的定金,人却不送过去?” 说罢一脚踹在顾德昌心窝,随后扬长而去。 顾德昌当场呕出一口血。 等赵府的家丁走了,顾陌才慢悠悠的回来了,看见满地狼藉惊呼出声:“这是怎么了?” “都是你惹的祸!“ 顾德昌目眦欲裂,十指抠进泥地里,“你为什么要拿赵府的银子?要不是你,家里的钱怎么会让赵府的人抢走了?你快把钱给我还回来!” “爹娘,都到这一步了,要不就算了吧?” 顾陌蹲下身,轻轻替林氏擦去脸上的血渍,表情无奈至极,“再这样下去,你们都要撑不住了,咱们一家子好好过日子不行吗?为什么非要没苦硬吃呢?” 顾德昌和林氏压根儿听不懂顾陌在说什么。 顾枫闻言,眼神阴鸷得像淬了毒。 他死死盯着父母,仿佛要在他们身上剜出个洞来——都这时候了,还在装! 呵,行,要装是吧?他天天就守着他们,看他们能装到什么时候。 草堆里,林氏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她看着儿子扭曲的面容,又看看女儿平静的眼神,突然打了个寒颤。 这场景…… 多像从前他们一家三口冷眼旁观顾陌挨饿受冻时的模样啊。 林氏绝望的嘶喊,“你这个不孝女,不孝女啊,好好一个家被你害成了这样!” “好好好,”顾陌突然站起身,拍打着裙摆上的草屑,“我是不孝女,行了吧?” 顾陌进屋就开始收拾东西,没一会儿提了个小包袱出来。 “你又要去哪里?”顾德昌撑着炕沿,声音发颤。 顾陌系紧包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女儿想通了。” 她转身时,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赵家既然不仁,我就去县衙告状,我要揭穿赵家让我女扮男装替他们家儿子从军的事!” “祖宗啊!”顾德昌腿一软跪在地上,膝盖砸出沉闷的声响,“你这是要全家的命啊!” 顾陌一把拽起父亲,力道大得让他龇牙咧嘴:“爹怕什么?” 她贴近顾德昌耳边,声音轻柔却令人毛骨悚然,“您不是常教导女儿,做人要刚正不阿吗?对他们赵家已经够忍让了,他们竟然还敢上门欺负人,我这次说什么也要去找官老爷讨回一个公道……” 林氏扑过来抱住她的腿,指甲深深掐进皮肉:“陌儿!不要去啊!那赵家心狠手辣,咱们家得罪不起啊………” 顾陌呵呵,轮到你们被赵家折腾了,你们就知道赵家心狠手辣了啊? 顾陌一脚踹开林氏,“爹娘不必拦我,就因为我窝囊,眼睁睁看着爹娘被赵家如此对待而束手无策,爹娘就认为我不孝,这次我定然要赵家付出代价,让爹娘看看我是天下一等一的孝顺好女儿,你们且等着好消息就是。” 说完,顾陌头也不回的走了,背影十分决绝。 木门砰地关上,震落簌簌尘土。 屋内,顾德昌和林氏面如死灰,仿佛已经预见赵家的屠刀。 接下来的日子如同钝刀割肉。 每当院外传来脚步声,顾德昌就会惊跳起来。 夜里猫叫,林氏便吓得尿湿裤子。 他们生怕顾陌惹了赵家,导致赵家上门报复,想要躲起来,可溃烂的伤口和空空如也的米缸,将他们牢牢钉在这座活棺材里。 就这么等啊等,不知道等了多久,赵家没来,顾陌也没回来。 但顾德昌和林氏心里并没有好多少。 “枫儿,你去城里打听打听……” 顾德昌第无数次哀求。 顾枫啃着偷藏的窝头,眼神阴鸷。 想支开他?没门! 顾枫不去,生怕自己走了,顾德昌和林氏就偷偷享福去了。 他现在啥也不干,不读书不干活,一双眼睛反正一天就盯着顾德昌和林氏。 反正家里有万贯家财,他读什么书?何必要去吃那些没必要的苦呢? 顾德昌和林氏,“……” 半个月后,顾陌风尘仆仆地归来,衣摆沾着牢狱特有的霉味。 “爹娘,我没有辜负你们的期望,我为你们报仇了!赵家完了。” 她轻描淡写地宣布,“全家下狱,家产充公,爹娘,这下你总可以相信,我是真的孝顺了吧?” 当然,赵家被抓的原因肯定不是什么找人从军,而是有更加严重的罪名,但也不用告诉顾德昌和林氏了。 顾德昌和林氏,“……” 很快全村都知道了顾陌为了替顾德昌和林氏出气,跟赵家死磕,把赵家扳倒的消息。 为了扳倒赵家,她自己都还坐了半个月的牢。 村里人都觉得顾陌简直是天下第一大孝女,完全就是把自己的命都豁出去孝顺顾德昌和林氏了。 就这样,顾德昌和林氏还不满意,真不知道他们脑子怎么想的。 遭受全出舆论攻击的顾德昌和林氏,“……” 是他们想的吗?明明就是顾陌自作主张! 每次都是这样。 顾陌卖身的钱也没到他们身上,但全村都说顾陌是为了他们卖身。 顾陌去找赵家,他们也没讨到什么好,还反而被赵家打成了这样,但最后也成了顾陌是为了他们。 真是够了! 顾德昌和林氏每天气得不行,身体自然好不了。 而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让他们不仅气,还恐慌上了。 第3612章 全家享福我一人吃苦(27) 因为赵家人来了上水村。 他们拖着枷锁出现在村口,衣衫褴褛,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官府判他们世代囚居上水村,子孙后代经商、做官都受到了限制。 “是你们!是你们顾家害的!”赵老爷的咆哮惊飞了树梢的乌鸦。 他们认为是顾陌告他们,才把他们害到了这一步,自然对顾陌恨的牙痒痒。 可顾陌经常不在家,打着孝顺的名义三天两头的出去,他们的恨就只能针对顾德昌、林氏和顾枫了。 顾家三口成了活靶子。 赵家人用石头砸破他们的水缸,往茅房倒粪水,半夜学狼嚎吓得他们尿炕。 顾枫试图反抗,却被赵家兄弟按在粪堆里揍得鼻青脸肿。 两家人开始了无止无休的斗争。 即便顾陌回来了,赵家人的火气也依旧不敢往顾陌身上使。 因为顾陌武力值是真强啊,赵家全家加起来都打不赢她。 正面打不赢,可以背地里暗算吧? 可但凡他们出手暗算了顾陌,基本上都会遭到顾陌十倍的报复,他们对顾陌真是怕了。 当初他们怎么会以为顾陌是个软弱好欺的丫头? 不能发泄到顾陌身上,就只能成倍成倍的折腾顾德昌他们了。 反正顾陌也不会管。 看到顾德昌、林氏、顾枫被赵家人天天折腾,顾陌却像个局外人般冷眼旁观。 她时常坐在院里的老槐树上,晃着双腿看两家人撕咬,偶尔扔下一把瓜子壳助兴。 “为今之计……”顾德昌压低声音,粗糙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出沉闷的节奏,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就是把这丫头嫁出去,弄到一笔彩礼,家里日子才好过点。” 林氏眼睛一亮,蜡黄的脸上浮现出贪婪的神色:“对对对,隔壁村李家的闺女,脸上还有一大片的麻子?不照样换了五两银子的彩礼?” 她凑近丈夫,压低声音道:“要我说,干脆把她嫁到山里去算了。” 林氏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那边汉子多,不挑长相,只要能生养就成。彩礼也能多要些,而且嫁进去了,她也跑不出来。” 那些汉子个个体格壮实性子粗暴,而且大山里面山连着山,顾陌想跑都跑不了。 顾德昌沉吟片刻,布满老茧的手掌重重拍在大腿上:“就这么办。” 傍晚,顾陌从外面回来,刚踏进院子,就听见顾德昌和林氏刻意压低的谈话声戛然而止。 “陌丫头。”顾德昌清了清嗓子,脸上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终身大事了。” 顾陌平静地抬头,左脸那道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的疤痕在夕阳下泛着狰狞的光泽:“爹,我这样的,没人要的,我已经认命了。” “胡说!”林氏立刻接话,声音尖利得刺耳,“你王婶说了,山里刘家有个猎户,不嫌弃你脸上的疤,愿意出五两银子彩礼呢!” 林氏上前一步,粗糙的手指紧紧抓住顾陌的手腕,一脸的慈母笑容。 “那猎户身强力壮,能打猎能种地,你嫁过去不吃亏!吃饱穿暖肯定是不成问题的,比在家里跟爹娘受苦强。” 顾陌缓缓抽回手,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爹,娘,我在战场上跟一堆男人同吃同住三年,哪里还有名节可言?我不能嫁出去害了别人。” 赵家是生怕顾陌给嫁出去了,到了村里后,可着劲儿的宣扬顾陌替他们儿子从军的事,说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所以现在十里八村就没有不知道顾陌消失的那三年,是去从军了这件事的。 顾陌语气顿了顿,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吧,也只有爹娘会不嫌弃我了,我就和爹娘一起过一辈子好了。” 呵呵,想要把我嫁出去换彩礼? 想都不要想。 顾陌在心里冷笑,眼神却愈发温顺。 林氏表情一窒,她与顾德昌交换了一个惊恐的眼神。 顾陌竟然想赖在家里一辈子? “胡说八道!” 顾德昌咬着牙,额角青筋暴起,“什么名节不名节的的,只要能生养,瘸子瞎子都有人要!” 这时,顾枫从屋里探出头来,男孩的脸上满是不耐:“姐,你年纪也不小了,有人肯要你,你就嫁了吧,别拖累家里了。” 顾陌,“爹娘和弟弟都是自己人,我拖累自己人,爹娘和弟弟不会对我有什么意见的,可如果拖累了别人,万一别人打死我怎么办?我可不想过那种朝不保夕的生活。” 顾德昌和林氏,“……” 所以顾陌就想要拖累死他们是吧? 林氏骂骂咧咧,“死丫头,还说什么名节不名节的,分明是不想嫁!” “小声点!”顾德昌呵斥道,警惕地看了看院墙,“明儿咱们让枫儿去把王婶叫来,先把这事儿谈妥了,直接让猎户到家里来把她带走。” 他阴鸷的目光扫过顾陌,“那猎户身强体壮的,还能拿不下她?” 然而三天后,猎户那边传来消息,说不要了。 王婶来了家里,一脸嫌弃地转达:“人家说了,这丫头爹娘病重还有未成年的小弟,他可不想帮妻子娘家,当一辈子的冤大头。” 顾德昌和林氏脸色煞白。 “难道我们就要被这丫头拖累一辈子吗?” 林氏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屋里传来,伴随着摔打碗筷的声响。 顾德昌和林氏又开始找媒婆给顾陌寻摸。 过了几日,周媒婆扭着肥硕的身子来了顾家。 她斜眼打量着正在摇椅上打盹儿的顾陌,啧啧摇头:“顾老哥,不是我不尽心,实在是……” 她指了指自己的脸,“这模样,再加上年纪也大了,谁家愿意要啊?” “她勤快,能干活!”林氏急忙道,“你看看这身板,多结实!” 周媒婆撇撇嘴,脸上的肥肉跟着抖动:“再勤快有什么用?” 她压低声音,“听说她在战场上杀人如麻,哪个男人敢娶这样的母老虎?再说了,谁不知道她愚孝,娶了她还得养你们一家子,谁遭得住?” 顾德昌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从怀里摸出几个铜板塞进周媒婆手里:“周媒婆,你是十里八村最有名的媒婆,就没有你说不成的亲事,你想想办法。” 第3613章 全家享福我一人吃苦(28) 周媒婆掂了掂铜板,勉强点头:“我再试试吧。” 然而一个月过去,周媒婆又给顾陌寻摸了一阵子,依旧没有下文。 首先就是顾陌的年纪,二十岁在这个时代来说,已经是老姑娘了,村里的姑娘们十五六岁就订亲,十八九岁都抱上孩子了。 其次,顾陌脸上那道疤太过骇人,从眉骨斜劈到下颌,像条蜈蚣趴在脸上,小孩子见了都要吓哭。 更可怕的是,村里传言顾陌在战场上伤了身子,干不了重活,每天只能躺在家里等着人伺候,而且谁知道伤了身子,还能不能生孩子啊。 最后,顾家的情况人尽皆知——顾德昌和林氏三天两头的生病,一生病就躺在床上动不了需要人照顾,还要花钱,而且,他们还有个未成年的儿子要读书。 虽然大家都夸顾陌孝顺,但谁都看得出来顾陌是愚孝。把她娶回来了,她还一心向着娘家,要照顾爹娘和弟弟,哪家遭得住啊? 所以,顾德昌和林氏左等右等,等来的就是顾陌嫁不出去的消息。 顾德昌和林氏,"......" 难道他们就要被这样顾陌折磨一辈子吗? 秋雨绵绵,顾家低矮的土屋里弥漫着一股霉味。 顾德昌躺在炕上咳嗽不止,每一声咳嗽都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似的。 林氏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汤,脸色比窗外的天色还要阴沉。 “陌丫头!”林氏扯着嗓子朝外喊,“去给你爹做点吃的吧。”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雨滴打在瓦片上的声音。 半晌,顾陌慢悠悠的声音从厢房传来:“娘,我腰疼,起不来身。” 林氏的手抖了一下,药汤洒在粗布被褥上,晕开一片深色痕迹。 她咬牙切齿地瞪着厢房方向。 顾陌这腰疼的毛病就时好时坏,专挑干活的时候发作。 “死丫头!”林氏扶着墙,骂骂咧咧地自己往灶房走,“养你有什么用!?” 要是顾陌像以前一样勤快,他们到死都巴不得顾陌在家里当老妈子伺候他们一辈子。 可问题是现在的顾陌,压根儿不管他们死活,整日里不是躺着就是坐着,就算是扫帚倒了她都不扶一下。 顾德昌咳得满脸通红,拳头捶着炕沿:“这孽障……咳咳……是要气死我啊!” 林氏端着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粥回来,一屁股坐在炕边:“他爹,咱们得想个法子,枫儿眼看就要考试了,这死丫头不干活,咱们哪来的银子供他读书?” 顾德昌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压低声音道:“她不嫁人,不干活,那就让她督促枫儿读书!” 第二天一早,顾德昌就把顾陌叫到跟前,摆出一副慈父面孔:“陌儿啊,爹这身子骨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咱们家这情况你也看到了,你弟弟是这个家唯一的指望了,只有他出息了,咱们这一家才能过上好日子……” 顾陌一言不发。 “你好好教枫儿读书。”顾德昌继续道,眼中闪着精光,“等他出息了,将来给你养老,不比嫁到别人家受气强?” 林氏也凑过来帮腔:“就是就是,咱们枫儿聪明着呢,将来中了举人,你就是举人老爷的姐姐,多风光!” 顾陌抬起眼,嘴角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爹娘,你们忘了吗?小时候我想读书,你们说家里没那条件,如今我大字不识几个,我怎么督促弟弟读书啊?我不配。” 顾德昌和林氏,“……” 顾陌,“更何况,读书多辛苦啊,弟弟这么可爱,我怎么忍心管教他呢?还是二老多费点心吧。” 顾枫以后出息了,是他们二老的功劳。 没出息,就是她这个姐姐的罪过,是吧? 这冤大头,她可不做。 说完,她转身回了厢房,留下顾德昌和林氏面面相觑。 顾德昌气得直捶胸口:“这孽障……咳咳……油盐不进啊!” 无奈之下,顾德昌只得自己拖着病体教顾枫读书。 可顾枫早被惯坏了,哪里吃得了这个苦? “爹,这之乎者也有什么意思?” 顾枫把书一扔,翘着二郎腿,“隔壁王二狗都不读书,现在在县里当伙计,月钱五百文呢!” “混账东西!”顾德昌举起戒尺,“爹不是一直告诉你,读书才能出人头地!才能当大官给家里争光!” 顾枫梗着脖子:“出什么人头地?咱家不是还有几百亩地吗?等我继承了家业,当个地主老爷不也一样?” 顾德昌的手僵在半空 哪里来的地?哪里来的家业?不早就告诉顾枫那些地契和金银珠宝都被偷走了吗? “逆子!”顾德昌的戒尺终究没落下去,反而把自己气得咳出一口血来。 林氏闻声赶来,见状立刻哭天抢地:“我的老天爷啊!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厢房里,顾陌靠在窗边,冷眼旁观这场闹剧。 雨丝顺着窗缝飘进来,打湿了她的袖口。 她想起从前,原身一个人起早贪黑,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却连口饱饭都吃不上。 如今这样多好,大家一起穷,一起过苦日子,一起烂在这泥巴地里。 这才公平。 顾枫见父亲咳血,非但不心疼,反而翻了个白眼:“又装病!这么久了你们都没事,当我看不出来你们就是装病骗我,想要逼我吗?这招你们以前用来对付姐姐的时候我看都看烦了,现在还想拿来对付我?” 说完,他拍拍屁股就往外走,“我去找王二狗玩了!” 顾德昌和林氏瘫坐在炕上,像两具被抽干力气的皮囊。 他们望着漏雨的屋顶,听着厢房里顾陌哼起的小调,突然觉得这日子,真是过到头了。 林氏抹着眼泪:“他爹啊,咱们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顾德昌没有回答,只是盯着自己枯瘦如柴的手。 那上面还沾着咳出来的血丝。 他忽然想起顾陌小时候,也曾是个乖巧伶俐的丫头,会甜甜地喊他爹爹,会把最好的一块饼留给他吃。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呢? 第3614章 全家享福我一人吃苦(29)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顾家破败的院落,却洗不净这一屋子的怨气与算计。 顾陌坐在窗前,看着雨中摇曳的野草,轻轻哼着轻快小调,脸上的疤痕在闪电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狰狞。 将军府的马车依旧每月初一准时驶入上水村,车辕上挂着的铜铃叮当作响。 村民们早早排好队,将精心腌制的酸菜装在干净的陶罐里,等着管家验收。 这生意已持续半年有余,让原本贫瘠的村子渐渐有了生气。 此时,一坛坛酸菜整齐码放在路边,散发着醇厚的香气。 “老李头,这月又做了多少?”管事笑眯眯地拨着算盘。 “回爷的话,小的家做了三十坛。” 老李头搓着手,脸上笑出褶子,“多亏将军府照顾,家里小孙子都能上学堂了。” 村里人也都笑着打招呼。 “桂花婶,这月又卖了多少钱啊?”有人高声问道。 桂花婶笑得见牙不见眼,将沉甸甸的铜钱串在腰间拍了拍:“足足三百文哩!多亏将军府照顾,我家姑娘终于能添件新衣裳了。” 这样的对话每月重复,家家户户因这酸菜生意过上了红火日子。 唯独村东头的顾家和赵家门前冷清。 顾家是压根没人做酸菜,顾枫是死活不去干这活儿。 林氏曾试着腌过一次,结果打开坛子时那股酸臭味熏得邻居都掩鼻而逃,将军府的管家只看了一眼就摆手拒绝:“这等劣货也敢拿来糊弄将军府?拿走拿走……” 隔壁赵家更是不屑做这等粗活,赵老爷捋着胡须道:“咱们是什么人家?岂能做这下贱活计?” 他使了银子从外村收来酸菜,想冒充自家做的,却被将军府一眼识破,碰了一鼻子灰。 村里茶余饭后,都在议论赵将军的孝心。 “听说将军是为了孝敬老爷子才收的酸菜。”村口老槐树下,几个妇人边纳鞋底边闲话,“那老爷子还不是将军亲生的呢,是战场上认的义父,救过将军的命哩!” “可不是?每月派人来收酸菜,就为让老爷子吃得顺口,不是亲生的都这般孝顺,要是亲生的还了得?”一个婆子咂着嘴,“我要是能养出这么个儿子,死了都能笑醒。” 顾德昌蹲在门槛上咳嗽不止,听着这些闲话,心里像有蚂蚁在爬。 他盯着自己粗糙的手掌,又看了眼躺在大槐树底下嗑瓜子的顾陌,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 “凭什么?” 他咬牙切齿,“都是穷苦人家,别人家能养出那么出息的儿子,我偏养出个逆女?” 林氏凑过来,眼睛滴溜溜转:“他爹,我听说那赵将军最痛恨不孝父母之人,咱们不如去找赵将军做主……” 顾德昌浑浊的眼睛突然一亮。 对啊!赵将军这般孝顺,必定痛恨不孝子女,若是去告顾陌一状…… 只怕不仅顾陌要挨将军府的惩罚,自己还能得到将军府的同情,将军大手一挥,赏自己几百两银子什么的,那这辈子他顾德昌又吃穿不愁了。 想到这里,顾德昌激动得手指发抖。 等顾陌离开了家里,他立刻说道:“他娘,快,让枫儿推我去将军府!” 顾枫一听要去将军府,以为父亲终于不装穷了,兴高采烈地推着板车出发。 一路上,顾德昌教儿子:“到了那儿,你就哭,哭得越惨越好。” 顾枫不明就里,但想到马上能过好日子了,便点点头,开始酝酿情绪。 将军府朱红大门前,顾德昌一骨碌从板车上滚下来,扑在地上嚎啕大哭:“将军大人啊!草民命苦啊!养了个不孝女啊!求将军大人为草民做主啊!” 哭声惊动了府里人。不多时,一位身着锦袍戴着面具的矮小男子大步走出。 “何人在此喧哗?” 顾德昌偷眼看去,虽然看不见这将军的模样,但那气势不怒自威,让他有些胆寒,差点哭不出来。 不过,一想到这将军能为自己做主,他当即继续哭诉起来。 “将军大人要为小民做主啊!我那不孝女苛待父母,简直天理难容啊!” 然后细数顾陌的罪状。 “这世上竟有如此不孝之女?”赵将军眉头紧蹙,“本将军平生最恨不忠不孝之人!” 他转头对管家道:“去上水村,把村民都带来。本将军要问问,这女子是否真如她父亲所说。” 顾德昌傻了眼,鼻涕挂在胡子上都忘了擦:“将、将军,小民说的句句属实啊!何必劳师动众……” 赵将军冷冷扫他一眼:“断案岂能只听一面之词?这世上有爱护儿女的父母,也有不慈无德的父亲,本将军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此诬告你女儿?这世道女子生存何其艰难?名声何其重要,若你是诬告,本将军胡乱断案,岂不是害了一个女子一生?” 顾德昌顿时傻了眼。 他原以为凭自己这副凄惨模样,将军定会立刻信了他的话,哪曾想还要找村民对质? 他女儿是什么样的人,他说了不就行了吗?怎么还需要问别人呢? 顾德昌急得直冒汗,突然灵机一动,捶胸哭道:“草民实在是走投无路啊!那逆女……哎,将军啊,草民羡慕您父亲好福气!若天下子女都如将军这般孝顺该多好!草民为了那逆女费尽心血,却啊……” 赵将军却突然打断了他,问:“你对你儿子,也是如此教养?” “当、当然!”顾德昌硬着头皮道。 肯定不能说他偏袒儿子,什么好东西都是和儿子藏起来偷偷享受。 “那为何女儿不孝,儿子却孝顺?” 顾德昌支支吾吾:“那、那逆女生来就是个坏种,怎么教都教不好……” “荒谬!” 赵将军一声厉喝,吓得顾德昌和顾枫一哆嗦。 “孩提如白纸,全凭父母描画,若她生来就坏,不正说明你们做父母的更坏,德行有亏,不然怎么生的出坏种?” 顾德昌,“……” 不是,这大将军怎么这么较真?? 顾德昌还要辩解,赵将军却不耐烦的说道:“够了,本将军现在不想听你说话,等上水村的人来了,一切自有分晓,若你所说属实,本将军为你做主,若你蓄意欺瞒本将军……” 赵将军冷笑了一声,意义不言而喻。 第3615章 全家享福我一人吃苦(30) 顾德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不多时,将军府的马车已经载着全村人到了。 村民们战战兢兢跪了一地,不知发生了何事。 赵将军威严的目光扫过众人:“此人可是你们上水村的人?” 里正站了出来,“回将军,此人是我们上水村的顾德昌顾枫父子。” “他父子二人跑到本将军府门口,状告他女儿不孝,苛待他夫妻二人,你们既然和他是一个村的,本将军且问你们,他所说的是否属实?” 上水村村民,“……?” 村民们面面相觑,眼神古怪地看向顾德昌全,似乎完全没想到顾德昌能干得出来这种事。 先不说顾陌孝不孝吧,在这个时代,家庭的资源普遍默认是儿子的,土地、宅基地是儿子的,银钱的优先使用权也是给儿子,更别说教育权了。 所以履行孝道的也应该是儿子,从来都只有父母状告儿子不孝的,没想到顾德昌这么离谱,竟然跑来状告顾陌?? 他咋不状告顾枫呢? 这时,管家悄声道:“将军说了,说实话的赏一两银子。”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将军明鉴!咱们都是从小看着陌丫头长大的,她是什么样的人,咱们全村都看在眼里!” 一个中年男子第一个站出来,“那丫头特别孝顺,顾德昌和林氏十指不沾阳春水,家里家外的活儿都是陌丫头在干,才三岁就踩在凳子上做饭了,十几年来都是这样……” “其实咱们穷苦人家,家里的孩子从小也都这样,可他们家不不一样啊,他们干活儿的只有那丫头一个,这两口子是衣来张手饭来张口,那哪里是养的女儿,分明是养了个干粗活的丫鬟。” “我们也没少说他们夫妻,女儿能在家里住多久啊,有那条件就对女儿好一点,可他们夫妻却说什么穷养女儿,才能养出孝顺懂事的好女儿,他们都是为了培养女儿的好品性,以后女儿才能嫁个如意郎君,婆家不嫌弃她,其实他们就是刻薄苛待自己女儿……” “其实咱们村里都知道,他们家根本没有那么穷,那两口子常年吃好穿好,养的白白嫩嫩的,只有陌丫头一个人瘦骨伶仃的,连口饱饭都没吃上过,这明明就是重男轻女,故意作贱女儿,不把女儿当人,可陌丫头还是孝顺啊……” “对,没错,他们对儿子和女儿一个天一个地,儿子都还能去私塾念书,每天穿着绫罗绸缎吃着零嘴,我还经常看到他们两口子带着儿子下馆子呢,女儿却连一口包饭都吃不上吗,三天两天的饿晕过去……” “他们还骗自己女儿,说是家里欠了别人钱,那孩子也是实诚啊,为了不让家里被追债,把自己卖去给大户人家做丫鬟了,结果那户人家也不是良善的,竟然让她女扮男装替他们家少爷去从军……” “哎,男人上了战场,都没几个能全须全尾活着回来的,更何况是个丫头,她上了战场伤了身子,回来了,这两口子也没善待她,一天天的使唤她干活,还想要再卖她一次……” 在他们眼里,顾陌真的是全天下最惨的人了,运气不好,投胎给了顾德昌和林氏这对无德的夫妻做女儿。 以前他们是管不了别人家里的事,毕竟他们自家里也不宽裕。 但是现在是将军主动问他们,他们当然要说实话了。 顾德昌面如土色,跳脚大骂:“你们胡说什么!我家的事你们懂什么!你们什么都不清楚!” 又着急的看向了赵将军,“将军,您别听他们胡说八道!事情不是这样的……” “哦,是吗?那你来说,说出来让所有人都听听,你女儿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结果顾德昌看到村里人一双双盯着自己的不耻的眼睛,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顾德昌推着顾枫说。 顾枫直接被场面震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腿肚子都在打颤呢。 赵将军笑了一声,“既然你不说,那我问你,为什么你只说大女儿不孝,你们小儿子呢?” “我这小儿子是个顶好的。”顾德昌把顾枫往前推了推,想让赵将军注意到顾枫。 “和将军一样,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那本将军问你,你既说儿子孝顺,那他做过哪些孝行?” 顾德昌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编谎话都没法编,因为顾枫就是个只知道索取的人。 他看向顾枫,希望顾枫自己给力好好表现。 顾枫却缩着脖子往后退,生怕牵连自己。 赵将军:“如此看来上水村的村民说的没错,你就是个无德的父亲,却还要诬告自己的女儿,想要借本将军的手,置自己的亲生女儿于死地。” 下一刻,赵将军便变了脸。 “来人,赏他父子二十个板子给本将军丢出去,日后再敢来将军府闹事,打死了事。” 顾枫傻眼了,“不是,将军,诬告的是我爹,不是我啊,我根本不知道他到将军府是来告我姐的,为什么打我?” “你父母如此对你姐姐,难道你眼睛瞎没看到?身为儿子,你纵容父母如此,也是薄情寡义之辈,今日焉知不是你父子俩商量好的,拿本将军当傻子,去欺负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打你十个板子,以兹警告,再有异议,加二十个板子。” 板子声和惨叫声中,赵将军对管家道:“听这些村民说,那女子也是有情有义,却偏偏有一对无德的父母,也是个可怜人,这样,你们去上水村问问那女子,可否愿意到老爷子身边伺候,她若是愿意,手脚勤快些,把老爷子照顾好了,以后我将军府给她养老。” 顾德昌傻了,不是,他不是来告顾陌状的吗?怎么反而给顾陌把养老问题给解决了? 想也知道顾陌进了这将军府,以后要享多少福了。 这福怎么就不能是他享的呢? 顾德昌怄的不行,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等二十个板子打完了,村里人推着板车山哎哟哎哟叫唤的顾德昌和顾枫回去了。 第3616章 全家享福我一人吃苦(31) 板车吱呀呀地碾过乡间土路,每一下颠簸都让顾枫疼得龇牙咧嘴。 他扭头瞪着瘫在板车上的顾德昌,眼中满是怨气:“爹,你出的什么馊主意?!现在被打板子了,你舒服了?” 顾德昌像摊烂泥般瘫在板车上,眼前一阵阵发黑。 恍惚间,他似乎看见顾陌穿着绫罗绸缎,在将军府的庭院里悠闲地品茶,而自己却蜷缩在漏雨的茅屋里,啃着发硬的窝头没滋没味的野菜…… “噗——”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溅在路边的野雏菊上,那抹猩红在阳光下格外刺目。 村里人把顾德昌和顾枫推到家门口就走了,没有一个人帮忙把他们抬进去。 他们的眼神里满是鄙夷,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虎毒尚且不食子,这顾德昌的心肠比砒霜还毒……” “可不是?明明家里有钱,偏要把女儿当牲口使唤,还要去告自己女儿不孝,幸好那将军是个明察秋毫的,没有糊涂断案,不然陌丫头哪里还有命在啊……” 顾德昌听到这些议论,挣扎着支起身子,嘶哑着嗓子吼道:“都是你们!要不是你们在将军面前胡说八道,我们父子怎会……” 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呸!”村头的铁匠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你发什么羊癫疯,将军让我们说实话,我们不过是照实说罢了,你们要是没做那些缺德事,会落得这般下场?” 其他人也不认这个账,“就是,你们要是没有去诬告陌丫头,能被将军打成这样?现在还想要赖上我们?呸!” 真的,人怎么能狠毒成这个样子? 而且还是对自己的亲生女儿。 你说没那条件就算了,有那条件还这样对女儿,不是狠毒是什么? 曾经,村里人看到顾德昌和林氏下不了床,还会帮衬一下他们家,如今路过顾家破败的院门,人人都要加快脚步,生怕沾上这家的晦气。 顾家三口人在村里是彻底孤立无援了。 顾德昌告女的事像长了翅膀,很快传遍了十里八乡,连县城茶楼里的说书先生都把这桩奇闻编成了段子: “话说那上水村有个顾老汉,明明家财万贯,却装穷卖惨十余年,把亲生女儿当牛马,娇养儿子似祖宗……” 这故事一传十,十传百,最后竟连京城都知道了龙国出了这么个“奇人”。 而顾陌,自从进了将军府,就很少再回顾家村了。 顾德昌和林氏就这样拖着熬着,转眼已是六年光阴。 顾德昌的腰更佝偻了,林氏的咳嗽声日夜不停。 而顾枫,他们那个曾被寄予厚望的儿子,如今已是十七岁的少年,却终日游手好闲地蹲在门槛上,数着墙缝里爬过的蚂蚁。 顾枫仍旧坚信家里是有钱的,反正啥也不干啥也不做就守着顾德昌和林氏,家里自然越来越穷了,小院也比六年前更加破败,茅草屋顶塌了一半,用几块破布勉强遮挡风雨。 若不是顾陌每月从将军府捎来些残羹剩饭、旧衣破布回来,这一家三口怕是早就饿死冻死了。 对于普通农家而言,能吃饱穿暖,这已经是极好的生活了。 但是顾德昌和林氏不满足。 “又是这些馊饭!”林氏用筷子扒拉着碗里已经发硬的糕点碎屑,尖声骂道:“那死丫头是把我们当叫花子打发呢!” 顾德昌阴沉着脸,将一块发霉的糕点塞进嘴里。 这糕点虽已不新鲜,却仍能尝出蜂蜜的甜香,是将军府主子们才能享用的上等点心。 顾枫懒洋洋地躺在唯一一张完好的藤椅上,闻言翻了个白眼:“娘,有的吃就不错了。要不是姐姐每月送这些来,咱们早饿死了。” 话虽如此,他心底却和父母一样愤懑。 顾陌在将军府吃香喝辣,却只给他们这些残羹冷炙!? 当然,他更恨的是顾德昌和林氏,明明就有钱,但愣是挺了这么多年都不拿出来。 面对他们的不满,顾陌只回了一句话。 “爹娘,我是去当下人,不是当主子,能弄来这些已是极不容易了,你们若看不上,以后我就不弄了。” 这话如同一把悬在头顶的刀,让顾家三口不得不咽下所有不满。 毕竟没了这些“施舍”,他们真会饿死在这破屋子里。 顾枫的婚事也成了顾德昌夫妇新的心病。 儿子已到婚龄,却无人问津。 因为顾家苛待女儿的事早已传遍十里八乡,顾德昌夫妻对待亲生女儿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对待嫁进来的媳妇? 但凡疼女儿的人家,谁愿把闺女送进这火坑? 就算不疼女儿,顾家又拿得出彩礼吗? “我儿这般品貌,公主都配得上!”林氏常这样对邻居夸口,换来的是毫不掩饰的嗤笑。 确实,顾枫生得白净,可那双眼总是浑浊无神,嘴角下垂,一副怨天尤人的模样。 更别提他整日游手好闲,连劈柴挑水这样的活计都不愿做,庄户人家,谁家看得上这样的女婿? 然而,几日的一个雨天,顾枫在镇上茶馆里躲雨时,遇见了个叫阿丑的姑娘。 那姑娘生得五大三粗,脸上还有块胎记,却对顾枫一见钟情。 “顾公子……” 阿丑红着脸递来一方绣着歪歪扭扭鸳鸯的帕子,“我、我心悦你……” 顾枫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这样又穷又丑的女子也配肖想他? 回去后,一家三口笑得前仰后合,用最恶毒的话将那姑娘羞辱了个遍。 “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副德行,也想要嫁给我?给我当丫鬟我都不要。” “我儿将来是要当大官的,岂是她能高攀的?” 在别人眼里他们儿子一无是处,但在他们眼里,他们儿子公主都配得上。 但是阿丑不死心,还追来了村里,日日守在顾家门口,送些野果野菜,还当众对顾枫表白心迹,惹得全村人笑话。 “滚远点!丑八怪!” 顾枫一脚踢翻阿丑带来的篮子,野果滚了一地,“就你这副尊容,也配肖想本公子?” 第3617章 全家享福我一人吃苦(32) 林氏更是抄起扫帚就打:“不要脸的贱蹄子!我儿将来是要娶千金小姐的,你也配?” 阿丑哭着跑了,顾枫还朝她背影吐了口唾沫:“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阿丑走了后,顾枫很快将这事抛诸脑后。 直到半个月后,他在县城最繁华的街市上,看见了一队华贵的车驾。 珠帘掀起,露出一张明艳绝伦的脸,竟是那个“阿丑”! 只是此刻她云鬓高挽,珠翠满头的模样,身边丫鬟婆子一大堆的伺候着,哪还有半分当初的寒酸? 要不是她主动开口叫顾枫,顾枫压根儿都没认出她来。 “顾公子,别来无恙?”她轻笑轻笑,腕上的玉镯在阳光下晃得人眼花。 顾枫瞪圆了眼睛,半晌才结结巴巴道:“你、你是……” “我是阿丑啊,哦,这是我的小名,我封号长乐郡主,父王是当今圣上的胞弟。” 她轻抚鬓角,头上的金步摇随之晃动。 顾枫直接震惊了。 什么?皇帝胞弟的女儿,长乐郡主竟然喜欢他?? 顾枫兴奋不已,突然扑上前,眼中迸发出骇人的亮光,当即就想要去拉长乐郡主的手。 长乐郡主后退一步,丫鬟婆子们立刻上前将他隔绝开。 “阿丑,你不是很喜欢我吗?其实我也喜欢你,我们成亲吧!” 太好了,他顾枫终于迎来了一步登天的机会了! 娶到了郡主,他哪里还用盯着顾德昌?顾德昌那点财产,怎么能跟皇家相提并论? 长乐郡主轻笑一声,“你喜欢的不是我,而是我的身份吧?” 她歪着头,“难道你忘记了,之前你们一家是怎么羞辱我的吗?” 顾枫脸色顿时一白,“不是的,我那时候都是言不由衷,我只是不希望你嫁给我受苦,所以才想要把你赶走,其实你走后我就很痛苦,很后悔……” “呵呵,那你现在就不怕我嫁给你受苦了啊?” 顾枫顿时一噎,“我若早知道你是郡主,自不会有那些顾虑,阿丑,你给我一个机会吧,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 长乐郡主捂着嘴笑,“我才不要呢,你爹娘都那么骂我了,我再嫁给你,岂不是我犯贱?” 顾枫当即就说:“我不认他们了,他们心思恶毒,那般羞辱你,从今以后我跟他们恩断义绝,他们再也不是我爹娘了!” 长乐郡主都被顾枫的无耻震惊到了,为了攀高枝就连爹娘都不要了,可以啊。 “顾枫,其实我是真的挺喜欢你的,可惜啊,可惜你们一家子都是狗眼看人低,就因为我无权无势,所以就把我的真心贬的一文不值,现在再看到你这副嘴脸,我就更是恶心了,你们一家都让人恶心……” 长乐郡主摇摇头,就要上马车。 顾枫追着马车跑,不肯放弃。 长乐让人停下马车,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看着顾枫,“顾枫,你滚吧,再敢缠着本郡主不放,本郡主对你可不客气了。” 见任由自己如何哀求,长乐郡主都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顾枫也破防了。 “你家里明明就权势滔天,为什么骗我?如果不是你骗我,我根本不会那么对你,都是你的错!” 谁料长乐郡主也理直气壮。 “正因为我身份不普通,我才会担心喜欢我的人是冲着我家的权势地位来的,当然要考验一番啊,要不是先考验了你们一家的人品,我怎么会知道你们是这种人?我们女人,嫁人可就是第二次投胎,当然要慎之又慎啊……” “你怎么能这么考验人?哪有你这么考验人的?” 谁能经得起这样考验啊?这跟故意整人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不能?我听说你们家明明有家财万贯,但为了考验你姐姐,从小就不给你姐姐吃好的穿好的,让她一个人吃糠咽菜,你们藏起来偷吃好吃的穿好的,你亲姐姐你都担心她觊觎你的财产,要考验一下,我们还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我自然要更加小心慎重,我可是我父王唯一的女儿,你们要是吃我家的绝户,我找谁说理去啊?” 顾枫,“……” 珠帘落下前,长乐郡主最后看了顾枫一眼,“忘了告诉你,下月我就要与魏武侯世子成婚了,我们两家门当户对,倒是也不用考验了。” 马车绝尘而去,顾枫追着跑了几条街,最终被侍卫一鞭子抽倒在地。 他瘫在尘土中,满脑子都是错失的荣华富贵。 回到家中,顾枫彻底疯了,他将所有怒火都发泄在顾德昌和林氏身上。 “都是你们,要不是你们羞辱她,她怎么会跑了?她怎么会去嫁给别人?” 他一脚踹翻饭桌,残羹剩饭洒了一地, “如果我们通过了她的考验,我就是亲王的女婿!是皇亲国戚了,都是你们目光短浅,狗眼看人低!让我白白错失了这样的好机会!” 顾德昌和林氏虽然对顾枫有滤镜,但无论如何都不相信那个长乐郡主的话。 比起长乐郡主是因为喜欢顾枫才来考验顾枫的,他们更愿意相信,这就是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在拿他们穷人寻开心。 但是顾枫猪油蒙了心,坚信他是差一步就可以娶到长乐郡主的,是顾德昌和林氏破坏了他的大好姻缘和前途,恨得不行,心理都扭曲了。 他不再掩饰对父母的恨意,动辄打骂,将家中所剩无几的物件砸了个遍。 顾德昌和林氏,“……” 为什么他们现在越活越累了,感觉这生活全然没有了盼头一样…… 不久后,邻村张家传来喜讯。 他们张家祖坟冒青烟,竟然出了一个状元,如今状元郎衣锦还乡祭祖,张家村摆了三天流水席,十里八村都去沾状元郎的喜气了。 顾德昌和林氏拖着病体去蹭饭。 看到状元郎不过和顾枫一般大的年纪,却已经众星拱月,将来还会位极人臣,改换门庭,他们心里又不是滋味了。 再看状元郎的父母,也不过是庄稼人,一大把年纪,如今不仅成为全族最受敬重的老人,还可以跟着状元郎去京城享福,就更不是滋味了。 第3618章 全家享福我一人吃苦(33) 顾德昌想着,但凡顾枫争气一点努力一点,现在被人羡慕的状元公的父母,就是他们了。 “你若肯用功读书……”顾德昌忍不住开口对顾枫说道:“又何至于像现在这样……” “我拿什么用功?!”顾枫突然暴起,一脚踢飞路边的石子,“你们给我请过先生还是买过书?” 顾枫阴鸷地瞪着父母,“别人家的爹娘砸锅卖铁供儿子读书,你们呢?连束脩都舍不得出!有那么多钱却藏着掖着不肯给我花!还有脸想要我出人头地?” 顾德昌和林氏,“……” 到底要他们说多少次顾枫才肯相信,他们家是真的没钱了? 顾德昌和林氏望着面目狰狞的儿子,又想起被他们逼走的女儿,终于明白,这一生的苦,都是自己种下的恶果。 顾德昌身体好点了之后,决定去将军府找顾陌。 现在只有这个女儿有点本事了,他说什么都不可能让顾陌置身事外的。 顾德昌佝偻着背,到了城里,还没到将军府,就在街上远远看见顾陌。 他差点没认出来,那个穿着湖蓝色绸缎衣裳的女子,是自己的女儿。 那料子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哪里是什么主子不要的旧衣? 那发髻上簪着银钗闪闪发光,哪里命苦了? 这个不孝女! 分明是一直在骗他们! 她明明就是背着他们在偷偷享福! 吃苦受罪的只有他们一家三口! “陌儿!”顾德昌气愤不已,声音颤抖的喊道。 顾陌转身,看清来人后,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哎呀,爹,是你呀?你怎么在这儿啊?” 她小跑过来,却在距离三步远的地方停住,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 好像有多嫌弃顾德昌似得。 一如从前顾德昌和林氏嫌弃她寒酸一样。 顾德昌心态更崩了,“你、你在将军府,分明过的是这种好日子!你还骗我们说你过得不好?” 顾德昌死死的盯着顾陌,声音发颤,指着她腕间若隐若现的金镯子。 “哎呀……” 顾陌掩唇轻笑,随后扯了扯衣裳,“爹,你说什么呢?就是个下人,能过什么好日子?吃的也是主子剩下的,穿的也是主子赏的,体面都是主子给的,主子和善,我们也就能吃饱穿暖而已,你要是觉得这是好日子,要不你也卖身为奴?” 顾德昌顿时一噎。 让他卖身为奴,他自然觉得这是不光彩的事了。 但是轮到女儿了,这就成了好日子了。 看到顾德昌的神色,顾陌轻笑一声,随后突然满脸笑意朝顾德昌深深一拜,露出感激的神色,“不过将军府与那赵家是不一样的,主子们是真的和善,下人也都循规蹈矩相处和谐,没有那么多腌臜事,我在将军府,也确实是过得比较舒心,只怕别的府中下人,可没有这样的福气,说起来,这都要多谢爹,若不是爹你铤而走险到将军府闹那一场,将军怎会发现女儿勤劳朴实善良老实的优点呢?” 顾德昌喉头一哽。 “之前我还不懂爹的良苦用心,心里还有些怨爹。” 顾陌眼中闪着真诚的光,继续说道:“后来才想明白,爹这是牺牲自己给我谋前程啊!如今我照顾老爷子,活计也轻松,日后老爷子百年归天,将军府给我养老,再不用担心嫁不出去死后无人收殓没地方埋,也不用担心无儿无女,没人给我摔盆送终了,我这辈子的苦总算是熬到头了。” 她擦擦眼角,真诚地握住顾德昌的手,“爹的良苦用心,女儿现在才懂,女儿太感谢您了!真的!果然你从小教导女儿要养成吃苦耐劳的好品质,都是有用的,如今女儿可不就凭着这好品质过上了好生活吗?” 这番话说得顾德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他曾经冠冕堂皇的说着自己苛待女儿是为了女儿好,而如今顾陌如此真诚的感谢他,让他有种自己被讽刺的感觉。 他咬着牙,猛地抓住女儿的手腕:“陌儿,你既知道你有今天的好日子都是爹的功劳,怎能对家里不闻不问?眼睁睁的看着爹吃苦受罪?若是将军知道你如此没有孝心,还能对你这般好吗?你可不要因不孝就丢了这好日子……” “爹,你咋能说我对家里不闻不问呢,”顾陌抽回手,一脸的委屈,“将军府赏的糕点衣裳,我可都拿回家了啊,怎么着也不至于让爹娘饿着冷着吧?为了讨到这些糕点和衣裳,我没少求将军,我的孝心,将军都是看在眼里的……” “那些发霉的糕点?破洞的衣裳?你要真有孝心,怎么不把你的月钱全都送回家,让爹娘修缮修缮房屋,找个好大夫看看身体?!” “爹……” 顾陌无奈地叹气,“下人就是下人,将军对我再好,我也是下人,难不成你指望我和主子一样?” 顾德昌指着她身上明显是量身定制的衣裳:“你现在跟主子有什么区别?穿金戴银的,你想过我和你娘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这是府里统一发的。”顾陌扯了扯衣角,“每个下人两套换洗,爹要是不信,我这就去要一套给您?” 她作势要转身,“只是不知道爹敢不敢穿将军府的下人衣裳。” 顾德昌被噎得说不出话。 半晌,他才哑着嗓子道:“你知不知道家里过的是什么日子?我和你娘日日吃药,身子骨也不见好,你弟弟娶不上媳妇,咱们顾家都要断子绝孙了啊!你但凡是个孝顺的,就不会无动于衷,让爹娘和弟弟吃苦……” 都到这个地步了,还道德绑架呢? “爹,家里真困难到这地步了?”顾陌突然凑近,一脸的忧虑。 顾德昌没好气,“你说呢?!” 顾陌叹了口气,压低声音:“爹,家里的情况,女儿也无能为力,既然如此,那恐怕只能牺牲您了。” “什么意思?” 顾德昌莫名其妙,什么叫只能牺牲他? “爹,你是家里的顶梁柱,娘和弟弟不能吃苦啊,” 第3619章 全家享福我一人吃苦(34) 顾陌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为了娘和弟弟,你肯定愿意吃苦的,对吧?” 顾德昌还没反应过来,顾陌已经凑到他耳边:“爹虽年纪大了,却颇有几分姿色,我认识府里一位女管事,她在将军府很受器重,手头宽裕,家有薄产……” 顾德昌还是一脸的莫名。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难道他还能去抢劫吗? “她就喜欢你这种半老徐爹,风韵犹存的男人。” “你!” 顾德昌这下听明白了,猛地后退,脸色煞白,不可置信的看着顾陌。 “我牵个线,爹去伺候她几日。” 顾陌仿佛没看见他的表情,“她高兴了,定不会亏待你,到时候爹就有钱养活娘和弟弟了,一家子也能过上几天好日子了。” 顾陌突然指向远处一个膀大腰圆的身影,“瞧,就是那位。” “你!”顾德昌如遭雷击,“你让为父去、去……” “卖身”二字卡在喉咙里,羞愤得他浑身发抖。 毕竟他自诩家风清正,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顾陌竟然让他去卖身,而且还是她亲自拉皮条? 疯了吧? 顾德昌浑身都颤抖了。 “你这个不孝女!” “爹,不是你说的家里穷的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吗?现在还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的吗?我还不是为了让你们能活下去……” 顾陌一脸无辜,“更何况,牺牲你一个人拯救全家,这不是耻辱,这是荣耀啊爹,是你身为男人的担当啊,你看,我当初不就是牺牲了自己把自己卖了养全家,才换来了今天将军对我的另眼相看吗?要是将军知道了你也做出了和我一样的选择,说不定还会你改观呢?” 说完,顾陌朝女管事方向努努嘴:“爹自己考虑吧,女儿先走了。 顾德昌呆立在原地,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那个魁梧的女管事。 她腰间沉甸甸的钱袋随着步伐晃动,发出令人心痒的声响。 三日后,顾陌在集市上撞见了顾德昌。 他小鸟依人地依偎在那女管事身旁,脸上竟带着几分谄媚的笑意。 顾陌看想到这一幕,直接冲上前,一脸气愤,“爹!!” 顾陌声音颤抖,“我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做出这种有辱门风的事!” 顾陌的手指就差指到顾德昌鼻子上去了。 “你为了钱竟然卖身?你眼皮子也太浅了,怎么这点苦都吃不起?咱们顾家的家规里忘了吗?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啊!!” 顾德昌张嘴想辩解,却被女儿连珠炮般的指责堵了回去: “顾家百年清誉都被你辱没了,你简直就是顾家的罪人!” “太丢人了!祖宗的脸都被你丢干净了!” “我以后再也不认你这个爹了!” 顾陌说完人就跑了。 顾德昌,“……” 这一刻,他竟只觉得这些话是那么的熟悉。 想了许久,他终于想起来了,这些话好似他曾经也对顾陌说过。 在顾陌把自己卖身给赵家的时候。 当时他是那样的大义凛然,那样的理直气壮。 而现在,同样的话顾陌对他说出来,他却只觉得憋屈。 是他是想要卖身吗?但凡有办法,他会走到这一步吗? 顾陌是没挨过饿,没走到这艰难的一步,才能站在道德制高点这么大义凛然的指责他而已。 当晚,顾陌痛心疾首地将这事告诉了林氏和顾枫。 母子俩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羞愤难当,各种情绪轮番在脸上上演。 “娘,咱们去把爹叫回来!” 顾枫拉着林氏找到那女管事的住处,却见顾德昌穿着体面的新衣,正在享用一桌好菜。 顾枫和林氏原本以为顾陌是夸大其词,可看到这一幕,他们就知道,顾陌说的都是真的。 顾枫只觉得脸红不已,“爹,你别丢人现眼了,趁着这件事没传出去,你快跟我们回去!” “回去?”顾德昌抹了抹嘴上的油光,“回去啃发霉的窝头?” 他嗤笑一声,“这世道,笑贫不笑娼,那种苦日子,我顾德昌是再也不会过了。” 顾德昌死活不肯回家。 穷日子他过够了,女管事虽有些特殊癖好,但跟着她吃香喝辣,有何不好? 顾德昌把林氏和顾枫赶走了,“你们赶紧走吧,等我以后日子过好了,也不会忘了你们的。” 看到顾德昌那般的心甘情愿,顾枫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崩塌了。 “娘,你说爹怎么这样啊?” 就算是要考验他,也不至于去卖肉吧?至于吗? 顾枫已经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了,他死死的抓住林氏的手臂摇晃:“娘,咱们家不是有金山银山吗?快拿出来吧,我保证不会挥霍无度败光了家产!你们别再考验我了!真的!” 亲爹去干这种事,他丢不起这个人啊。 林氏泪如雨下:“咱们家哪还有什么金山银山,不是早就告诉你被人偷了吗?” “这不可能,那么多钱,怎么可能说被偷就被偷了,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全都没有了?” “就是一夜没的……” 林氏瘫坐在地,“要是有钱,你爹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顾德昌和林氏到现在也都无法接受钱没了。 然后那就是事实。 顾枫如遭雷击一把推开林氏,自己也跌坐在地。 毕竟他一直坚信顾德昌和林氏就是在装穷考验自己,迟早有一天他们会对自己和盘托出,迟早有一天他还能过回以前的少爷日子。 结果现在告诉他,金山银山是真的没了?早就没了?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拥有什么富贵日子? 顾枫又一把抓住林氏,抱着最后的一丝希冀,“娘,你们是骗我的对不对?你说啊,你们都是在骗我对不对?” “娘骗你干什么啊,你是娘的心肝宝贝,但凡家里有钱,娘都不会让你过这种苦日子,更何况,要是有钱,你爹怎么会……” 顾枫抱住自己的头叫了一声。 “东西被偷了,那你们为什么不报官?为什么不让官府把咱们家的钱找回来?” 林氏嘴角动了动,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报官? 开什么玩笑。 第3620章 全家享福我一人吃苦(35) 开什么玩笑。 别看他们整天把什么顾家是家风清正的人家挂在嘴边,其实他们比谁都清楚,当初顾家是因为贪污被抄家的。 而顾德昌因为是外室生的,养在外面,所以逃过一劫。 顾家老爷子被抄家之前,还把藏在外面的财富告诉了顾德昌。 就算不是为了考验顾陌,他们一家也不可能大摇大摆的花这些钱,只能偷偷摸摸的。 不然被官府查到,全家都要被追究。 所以,东西被偷了,他们只能哑巴吃黄连,哪里还敢去找官府? 官府问他们那么多财富他们哪里来的,他们怎么回答? “娘,你说话啊,为什么不报官?啊?为什么不报官?” 林氏说道:“那些钱,那些钱都是你曾祖父贪污受贿来的,你曾祖父都被抄家了,如何能报官啊?” 顾枫,“……” 感觉世界观又塌了一次。 以前顾德昌总说他们顾家祖上如何如何荣耀,家风如何如何清正,搞了半天,祖上竟然是被抄家的罪臣?? 就这样,顾德昌竟然还敢让他去考科举?就不怕朝廷查出他的身份,一家子诛九族吗?? 家里真的没有万贯家财给自己继承,让自己躺平,顾枫现在人是彻底麻了,感觉自己的未来也是彻底没有指望了。 可他又不甘心余生过穷苦日子,于是,他左思右想,决定像顾德昌学习,趁着自己还年轻,多用自己的身体赚点钱。 他爹那样的老头子都有人要,他去卖,能没有人要吗? 也算是让他找到致富的捷径了。 三天后的清晨,顾枫换上了唯一一件没有补丁的青色长衫,对着水缸照了又照。 十八岁的他继承了母亲清秀的眉眼,皮肤因为常年不见阳光而显得苍白,倒有几分文弱书生的气质。 “你这是要去哪?” 林氏拦在门口,声音发颤。 顾枫不耐烦地推开母亲:“赚钱去,不然等着饿死吗?” 以前顾枫只想躺平等死,现在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去赚钱? 林氏有不好的预感。 “你……你不会是要……“ 想到这个可能,林氏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指死死抓住儿子的衣袖,“不行!你是咱们顾家唯一的儿子,是咱们家唯一的指望了,你不能走你爹的老路!你在家里给我好好的呆着!” 她近乎是哀求,“儿子,那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勾当!会毁了你一辈子的,你不能去!” 而且要是被人知道了,他们以后都抬不起头来做人了。 顾枫猛地甩开林氏的手。 林氏踉跄着撞上土墙,他眼底烧着诡异的火苗:“那你去啊!去码头搬货还是去窑子接客?看看你这张老脸能值几个铜板!?” 这句话像淬了毒的刀子,把林氏钉在原地,随后林氏像被雷击中般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矮凳。 她望着儿子扭曲的面容,忽然发现这个从小疼到大的孩子,眼睛里已经找不到半点人味儿了。 以前,他们静静的看着顾陌在贫穷中逐渐麻木,失去自我,然后嘲笑顾陌眼皮子浅。 而现在,他们如同当初的顾陌一般,失去了那些财富后,比顾陌更加的疯狂。 林氏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有眼泪无声地滚落。 最后,顾枫头也不回地跨出门槛,消失在晨雾中。 顾德昌和顾枫都去卖身了,家里就只剩下林氏了,林氏现在只觉得天崩了,每天就双目无神的坐在院门前,看着外面。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等顾德昌和顾枫回来给她送银钱,让她吃好穿好但是等着那不敢想象的厄运降临。 甚至有时候,林氏想着,反正顾德昌和顾枫都去卖了,那自己又有什么好守着的呢? 可是林氏过不了那个坎儿,她一个女人,一旦做了那种个勾当,这辈子就算是毁了,光是流言蜚语就能杀死她。 几天后,顾德昌先回来了。 他比离家时更加憔悴,眼窝深陷,走路时双腿明显发颤。 林氏看见丈夫的瞬间,两人都僵在原地,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尴尬。 “就……就这些。” 顾德昌从怀里摸出几块碎银放在桌上,不敢抬头。 他身子骨太弱了,人家玩了几天,觉得没意思,给他几两银子就把他打发回来了。 本来顾德昌还想再找一个像女管事这样的粗大腿,多赚点钱的。 但可惜,对老头子感兴趣的女管事上也就这么一个,他找不到第二个了,只能回来了。 毕竟曾经是家里的顶梁柱,是一家之主,是林氏最崇拜的丈夫,可如今却为了钱去做这种不堪的事,顾德昌是真的有种抬不起头来的感觉。 林氏盯着那几块银子,突然笑了,笑声干涩得像枯叶摩擦。 她伸手接过钱,动作机械得像个木偶。 曾经那个会因为丈夫多看邻家妇人一眼就哭闹的林氏,如今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回、回来就好……” 顾德昌问:“枫儿呢?” 林氏沉默着没有说话。 顾德昌也没有多想,只当顾枫是又出去闲逛了。 又过了几天,几个家丁打扮的人抬着块门板来到顾家门前。 门板上躺着个人形,盖着块脏兮兮的麻布。 林氏跌跌撞撞地跑出来,掀开麻布的瞬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 顾枫的脸肿得几乎认不出来,嘴角结着黑褐色的血痂。 更可怕的是他的下身,裤子被血浸透,已经干涸成暗红色。 顾枫把自己卖给了城南张员外家的三少爷。 这三少爷是个断袖,而且还变态的很,之前就传出过玩死了不少人的事。 顾枫根本不知道这些,并没有人告诉他,他还想着这三少爷出手阔绰,只让自己陪几天,就给了八十两。 此刻,林氏跪在地上,颤抖的手想碰又不敢碰儿子。 顾德昌站在门口,像尊石像般一动不动,只有嘴角在不受控制地抽搐。 郎中来看过后直摇头,说能保住命就不错了,其他……就别想了。 这句话像判决书,宣告着顾家血脉的终结。 第3621章 全家享福我一人吃苦(36) 夜深人静时,顾枫终于醒了。 他睁着空洞的眼睛望着茅草屋顶,下身传来的剧痛提醒着他发生了什么。林氏端着药碗坐在床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钱……钱呢?”顾枫嘶哑着嗓子问。 林氏愣了愣,连忙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在这,都在这里,一共八十两银子……” 顾枫盯着那个布包,突然疯狂大笑起来,笑声中夹杂着痛苦的咳嗽。 八十两银子,这就是他作为男人的全部价值。 比他更绝望得是顾德昌和林氏。 顾枫可是家里唯一的男丁,他还没有成亲还没有传宗接代啊,就这么坏了? 这个家以后还有什么指望? 家里有了点钱了,可这家里好像更没有什么家的盼头了,绝望得让人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窗外,一轮残月冷冷地照着这个破败的农家小院。 顾德昌蹲在院子里,眼睛浑浊没有任何光彩,如同这个家最后的一点生机,完全被抽走了一样。 林氏坐在床边,手里还攥着那个装钱的布包。 她想起二十年前刚嫁到顾家时的情景,那时顾家还没有倒台,顾德昌虽然是外室子,但是生活无忧,和她也很恩爱,每天清晨都会从院子里采来一朵牡丹花簪在她的发间。 如今那些花早已枯萎,连同她的人生一起,腐烂在了生存的泥沼里。 顾枫的笑声渐渐变成了呜咽,最后归于沉寂。 黑暗中,只有三人的呼吸声交错起伏,充满了死气。 三天后,顾家的院子里,夕阳的余晖斜照进破旧的堂屋,饭桌上难得摆着一碗白米饭和一碟油光发亮的青菜。 顾德昌颤抖的手刚端起碗,院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砰!” 木门撞在墙上发出巨响,顾陌一身锦衣站在门口,脸色铁青。 她目光扫过桌上的饭菜,嘴角扯出一个冷笑。 “好啊,卖身钱吃得可还香?”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桌前,一把掀翻了饭桌。 豁口的瓷碗砸在地上碎成几瓣,白米饭撒了一地。 顾德昌的筷子僵在半空,顾枫则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站起来,凳子“咣当”倒地。 “陌、陌儿,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林氏嗫嚅着,手指绞紧了衣角。 “别叫我!” 顾陌的声音像淬了冰,“现在整个城里都在传,顾家父子卖身求财的光荣事迹!” 她盯着父亲和弟弟,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你们怎么还有脸坐在这里吃饭?难道就不觉得丢人吗?就不觉得愧对祖宗吗?” 顾德昌的脸由红转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顾枫则别过脸去,不敢与姐姐对视。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顾陌知道了他们做的事,他们就尤其有种抬不起头来的感觉。 屋里静得可怕,只有米粒从桌沿滚落的细微声响。 顾陌声音依旧理直气壮,“当初家里揭不开锅的时候,我都顾全家里的名声,我宁可卖身为奴,也没想过做那等下贱勾当!而你们……” 她指着父亲和弟弟,手指不住颤抖,“为了n啊三瓜两枣的,连脸面都不要了?!连祖宗名声都不考虑了?” “你懂什么!” 顾枫突然暴起,眼睛通红,“要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去做这种事?” “走投无路?”顾陌冷笑打断,“顾家祖训’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你们全都喂狗了吗?” 顾陌目光转向顾德昌和林”,"爹、娘,你们当年是怎么教我的?现在倒好,带着儿子一起去做这种事!祖宗棺材板都快盖不住了!” 顾陌说的那叫一个义正言辞理直气壮。 “够了!”顾德昌豁然站起来,老脸涨得发紫,“你少在这里站着说话腰不疼,我们日子都过成这样了,但凡你有点良心多照拂我们,我们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没错,你以为我们愿意?要不是你见死不救,我们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顾德昌和顾枫都愤恨的盯着顾陌,好像只要把原因算在顾陌头上,丢人的就不是他们。 “你们竟然怪我?日子过成这样了?穷怎么了?我们顾家家风清正,我们顾家人穷志不穷,就算是穷死饿死,也绝不能做出有辱门风让祖宗蒙羞的事来!“ 顾陌的声音陡然拔高,“明明是你们自己眼皮子浅!才吃了几天苦就受不了,连祖宗的脸面都不要了!” 顾德昌还要说什么,顾陌直接没给他机会。 “你们要是真饿死了,才叫有骨气!我高低也得去求将军给你们立个牌坊!谁成想你们、你们……” 顾陌后退一步,像躲避什么脏东西似的,“从今往后,我没有你们这样丢人现眼的亲人!我要跟你们恩断义绝!” 林氏终于哭出声来:“陌儿,娘求你了……” 林氏本能的想要抓住点什么。 “让她滚!” 顾枫一把拉回母亲,冲着顾陌怒吼,“装什么清高?我们饿死冻死你就高兴了是吧?到时候你正好可以对外说‘顾家宁死不屈’,多光彩啊!” 顾陌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没错,就算你们全饿死了,至少顾家的名声还在。” 她转身往外走,在门口顿了顿,”而现在的你们……连死都不配,祖宗绝对不愿意见到你们这样的不肖子孙!” 院门被重重摔上,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顾德昌瘫坐在椅子上,像被抽走了脊梁骨。 顾枫盯着地上散落的米饭,突然疯狂大笑起来,笑声里带着哭腔。 林氏跪在地上,颤抖着手去捡那些米粒,眼泪一滴滴砸在尘土里。 如今的他们总算尝到了被穷逼的走投无路的滋味。 原来在穷面前,在饿死冻死面前,所谓的骨气根本不值一提。 而曾经的他们,也曾如同今日的顾陌一般,高高在上的去指责鄙夷顾陌为了钱失心疯。 这是报应吗? 林氏忍不住的揪住自己的衣裳,死死抓住顾德昌的袖子。 “他爹,陌儿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她是不是、是不是……” 林氏不敢将心里的猜测说出来。 如果真的是她所想的那样,那、那就太可怕了…… “不可能,她不可能知道……” 可要怎么解释顾陌突然跟变了一个人一样,曾经那么爱父母和弟弟的人,如今却变得这么冷酷无情? 第3622章 全家享福我一人吃苦(37) 又过了几天,林氏突然攥着衣角,声音颤抖的说道: “他爹,我们还是去求求陌儿吧。” 林氏小心翼翼的看了顾德昌一眼,说道:“她到底是我们的亲生女儿,血脉相连,哪能真的跟我们离了心?只要我们去求她,她一定会心软的!” 是的,顾陌多心软啊。 她从小就是个心软的孩子,宁愿自己吃苦受罪,也不得爹娘和弟弟不高兴的。 顾德昌也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顾陌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想来想去,也只得出一个结果:一定是在战场上受了刺激,才会这样。 他像是说服自己般重复道:“对,一定是这样,咱们好好待她,多疼疼她,她一定会变回从前那个乖巧懂事的陌儿……” 然后继续如同老黄牛一般的伺候照顾他们,牺牲自己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 只要有顾陌牺牲,那他们就不用牺牲了。 顾德昌想通了,终于点头,“咱们去找她。” 于是,一家人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将军府门前。 顾德昌对着守门的侍卫挤出笑容,“我们、我们来找顾陌,她是我们女儿……” 侍卫打量了他们一眼:“等着。” 不多时,管家出来引路:“你们跟我进来吧。” 穿过重重院落,三人被带到一处幽静的庭院。 院中背对着他们站着一个矮小却挺拔的身影。 “将军,人带到了。”管家恭敬道 顾家三人顿时慌了神,顾德昌结结巴巴,小声对管家说道:“我、我们是来找女儿的,为何带我们来见将军?” 自从上次告状反被赵将军打了一顿后,父子俩对这位将军已是畏惧至极,哪里还敢见他? 管家没有作答,只是默默躬身退下。 庭院里一时之间只有四人了。 “将、将军……“ 顾德昌手足无措,额头渗出冷汗,“我们这次就是来看看女儿,绝无他意,绝无他意啊,还请将军开恩……” 顾枫也连忙附和:“是啊将军,我就是想姐姐了……” 就在一家三口噤若寒蝉的时候,这时,那道身影缓缓转身。 三人低着头不敢直视,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爹,娘,你们找我有事?” 这道熟悉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三人猛地抬头,只见面前身着武将官服的人,赫然是顾陌! 林氏手中的帕子破旧的飘落在地:“陌、陌儿?怎么是你?!” 顾德昌面如土色:“你、你是赵将军?” 就算再傻,此刻他们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顾陌唇角微扬:“哎呀,爹娘,让你们发现了呢。” 顾德昌踉跄后退,撞在石桌上:“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他那个唯唯诺诺一无是处的女儿,怎会是权倾朝野的赵将军? 忽然间,以前所有不合理的蛛丝马迹在顾德昌脑海中串联成线。 顾陌是替赵家少爷从军的,而那位少爷,名叫赵承业…… 以前他只以为是同名同姓,是巧合而已,从未想过赵将军就是顾陌。 是啊,这谁能想到呢? 只怕是赵家也从未往这方面想过吧? 可此刻…… 将军府的管家叫顾陌将军,顾陌穿着赵将军的官服…… “所以……”顾德昌声音嘶哑,“你一直都是赵将军?” 顾陌没有否认,只是含笑看着顾德昌。 顾德昌双腿一软,跌坐在地,呆滞了许久,才终于彻底回过神来。 先不管顾陌是如何成为赵将军,成为侯爷的,就只一点:顾陌是他顾德昌的女儿! 可是,顾陌发达之后,却跑去认别人当爹,把自己的权势财富拿去孝顺别的人,而且全天下还都知道了顾陌孝顺、重情重义的名声。 然而,她却分明对真正的亲生父母不闻不问,任由亲生父母过着被人糟践的苦日子,还被逼到去卖身了。 顾陌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天底下哪又做女儿的这样对自己亲生父母的? 一想到自己原本是将军、是侯爷的爹,最后却过成这样,顾德昌接受不了了。 他颤抖的指着顾陌,“你你你好狠毒的心啊!我们是你的亲生父母啊!你既已飞黄腾达,为何不认亲生父母?反倒让我们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 顾枫也红了眼:“是啊姐!你可是姓顾啊,我们才是有血缘关系的一家人啊!你怎能如此狠心?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受苦,自己一个人在将军府享福?” 他姐姐可是将军,可是世袭罔替的侯爷啊!! 作为她的弟弟,他顾枫本该与她共享这破天的富贵,吃穿不愁,连公主也娶得,哪里还需要考什么科举?哪里还需要自己努力? 可顾陌都做了什么? “爹娘,弟弟。”顾陌神色诚恳,“我正是为你们好啊,咱们家穷了这么久,乍然暴富,我还不是怕你们不适应这种富贵的生活,滋生骄奢,得意忘形惹下祸端,害了自己,让咱们好好一个幸福的家散了,不得已才只能瞒着你们了。” 顾陌说的要多理直气壮就有多理直气壮。 “胡说八道!”顾德昌怒指顾陌,“你分明就是故意的,你就是自私自利!自己享福不想带着我们!” “爹娘真误会我了。"顾陌叹息,“我真的没有这样想过啊。” 顾陌继续辩解,“因为我从小爹娘就让我吃苦,教导我吃苦是福,养成了我强壮的体格和丰富的社会经验,让我在战场上骁勇善战,又因为爹娘培养出来的好品德,让我在军队中众望所归,我有今天的成就,全都靠了爹娘给我吃得苦,我因为这些苦过上了好生活,而爹娘却没有过上我这样的好生活,可见缺少好品德,定然是你们小的时候祖母祖母没有好好打磨你们,让爹娘失去了这样的机会,不过没关系,你们有个好女儿,祖父祖母没有做的事,我来做,定然会让爹娘和我一样通过自己的好品德,过上好日子,爹娘,我可都是你们为了你好啊,你们一定会理解我的,对吧?” 理解个屁,他们理解不了,他们现在快要崩溃了! 第3623章 全家享福我一人吃苦(38) 一想到自己是白白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他们的表情都要吃人。 “你分明是在狡辩,世上哪有让人吃苦受罪培养人品格的!” “没有嘛?可我从小爹娘就告诉我,唯有吃苦才能养成好品性,要不是爹娘是这么教我的,我怎么会反过去用同样的方式回馈报答爹娘?” 顾德昌和林氏顿时噎住了。 许久顾德昌才说道:“你是爹娘的女儿,是小孩子,小孩子的心性需要从小打磨,爹娘确实是为你好,可爹娘已经是成人了,你怎么能这么对爹娘?你这是不孝,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我知道啊,所以我的方式也不尽然和爹娘一模一样啊,我也有根据爹娘的情况因地制宜因材施教啊,哎,为了培养爹娘,为了让爹娘通过自己的努力过上好生活,我可是没少费心思,放着将军府好好的日子不过,跑到村里跟着你们吃苦受罪,你们要不是我爹娘,我还不会这么煞费苦心呢。” 顾陌一副顾家三口人还得感激她付出的样子。 “我都是为了爹娘好,爹娘,做人要懂得感恩哦,不然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曾经飞出去的回旋镖,多年后正中眉心,顾德昌只觉得哑巴吃黄连。 “爹娘是真的因为穷,没有办法,才只能穷养你,希望你苦中作乐,成为一个善良朴素的好女孩,可你不是,你明明就是大将军,坐拥权势财富,却故意让自己父母和弟弟吃苦!你简直就不是人!” “怎么会,爹娘明明就有万贯家财,城东城西的豪宅和里面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难道不是爹娘的?我才三岁就开始干活儿,家里家外的操持,而爹娘和弟弟却背着我吃好吃的,穿最贵的,随便一支鱼竿就是几百两,连给鱼吃的饵料,都比给我这个亲生女儿吃得好,爹娘怎么会穷呢?” 顾陌表情讽刺,“家里明明有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爹娘和弟弟却唯独背着我享福,连女儿要饿死了,都不曾心软一下,如此煞费苦心,那时候我就发誓,就算是爹娘有一天饿死冻死在我面前,我也绝不会半途而废,功亏一篑!” 一家三口表情再度震惊,顾陌竟然连这都知道? 她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了。” 不用顾德昌问,顾陌就坦白了,“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我没有怨恨爹娘,因为我知道啊,爹娘肯定都是为了我好,但是我一想到这么多财富,只会养成爹娘和弟弟好逸恶劳穷奢极恶的性子,我就深深的为爹娘担心,所以我把金山银山都搬走了,再一把火把宅子都烧了,就为了让爹娘开始习惯贫穷,养成好品德,为了爹娘,我可真是未雨绸缪思虑深远啊……” 说着还叹了一口气,“这天底下,还能有比我更孝顺的女儿吗?有我,是爹娘的福气。” 顾德昌指着顾陌,快吐血了。 他怎么着都没想到,家里的财富一夕之间全部被搬空,竟然也是顾陌干的! “你、你把咱们家的钱都弄去哪里了!?” 一定还可以拿回来的是吧? “后来当了将军我才知道,原来爹娘那些财富,都是祖上贪污受贿得来的不义之财啊,所以我立刻把这些财富上交给了朝廷,好替祖上赎罪,好替爹娘积德,我有这么高的觉悟,有这么强的大局观,再次感谢爹娘对我的培养。” 顾德昌只感觉喉间腥甜,但那口血迟迟吐不出来。 所以,原来顾陌一直在报复他们? 顾枫突然想起了他的意难平长乐郡主,他问顾陌:“长乐郡主呢?长乐郡主是不是也是你叫去的?” 顾陌坦然承认,“是啊,是我叫去考验弟弟的,弟弟你从小就没过苦日子,果然是没有经过考验,哎,真是太可惜了。” 顾枫目眦欲裂,“你骗人,就算我通过了考验,长乐郡主也不会嫁给我,对不对?” “对啊,弟弟总算是有点自知之明了。” 顾陌冷笑,“你凭什么配得上郡主?凭你好吃懒做?还是凭你狼心狗肺?什么都没有,她看上你什么?不过是拿你当个消遣罢了。” “顾陌,你如此愚弄我,我杀了你!” 顾枫尖叫一声朝顾陌冲过去,顾陌轻描淡写地抬脚,顾枫便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 “弟弟。”她掸了掸衣袖,“姐姐可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你怎么就是学不乖、非要以卵击石呢?” 林氏瘫坐在地,泪如雨下,“我们是一家人啊,是至亲的人啊,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把我们逼到这个地步啊。” 一家人自相残杀,这不是林氏想要看到的。 “我为什么把你们逼上这个地步?娘,你在说什么胡话呢?这怎么是逼呢,这分明是为了你们好啊,你可不能不领情啊。” 顾陌蹲下来,一双冷漠的眼睛看着林氏。 “怎么?你们这么对我,就是为我好,我这么对你们,就是逼你们?” 顾德昌怒吼,“我们如何对你了?对你还不够好吗?你这个不孝女!” 顾陌笑了起来,“爹,那我对你不够好吗?你怎么总是不知道满足?” 顾德昌,“……” 林氏嚎啕大哭:“我们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事到如今,林氏还能问出这话来,顾德昌和顾枫也依旧一脸愤慨,足以可见,他们从来不觉得他们的所作所为对不起自己女儿、自己姐姐。 他们从来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可能只是后悔没有见女儿作践的更狠,没有瞒的更加彻底,让女儿知道了真相,让女儿有了崛起反杀的机会。 顾陌俯身,冰冷的指尖擦过林氏泪湿的脸颊:“娘,你错了,这不是造孽,这是……” 她红唇轻启,“报应,你们曾经做下的恶,总是要还的。” 她说:“如果你们不认为这是恶,那么,也该对我感恩戴德才对,怎么能怨怼我呢?” 顾枫这时候突然爬着到了顾陌跟前。 “姐姐,是爹娘要那么对你的,我那时候还小,我什么都不懂啊,我和你一样都是受害者,你怎么能怨恨我呢?” 第3624章 全家享福我一人吃苦(39) 顾枫那张原本俊秀的脸此刻堆满了谄媚的笑容,他小心翼翼地凑到顾陌跟前,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姐姐,爹娘实在太坏了!不如我们把他们都赶出去,以后就我们姐弟相依为命,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姐姐,我们姐弟齐心,定能让顾家门楣光耀!”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在厅堂内回荡。 顾陌满是老茧的手指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重重落在顾枫脸上。 “你这个不孝子!” 顾陌的声音冷得像冰,“爹娘为了你费尽心机,连背着我过好日子都不忘带上你,生怕委屈了你,现在你竟敢背弃他们?我没有你这样不仁不义不孝的弟弟!” 顾枫捂着脸后退两步,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但很快又换上委屈的表情:“姐!我这不是站在你这边吗?我实在是心疼你啊,爹娘对不起你,我才不想认你们的,但凡他们对你好一点,我都愿意叫他们一声爹娘!“ 顾枫哭的要多假有多假。 “一想到以前他们趁着我小,教我敌视你,我就恨不得把他们大卸八块!他们没有资格当我们的父母!姐,把他们赶出去!” 顾陌嘴角抽了抽,又给了顾枫一巴掌,“你太让我失望了!” 顾枫,“姐,你能不能理智一点?你现在孤身一人,真以为能守住这么大的家业吗?你的产业不需要自己人打理吗?将来嫁人了不需要娘家人撑腰吗?我可是你亲弟弟啊!你不让我帮你,让谁帮你?” 顾陌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我的助力?那不如……我送你进宫当太监如何?你努力一把,混到陛下身边,也好替我美言几句,让我更上一层楼?” “你!” 顾枫脸色瞬间铁青。 他心中暗恨:这个贱人!他可是要继承顾陌爵位的!只要能得到顾陌的一切,那些屈辱算什么?就算不能人道又怎样? 顾陌竟然想要他进宫当太监! “姐,我们终究是一家人啊。”顾枫强忍怒火,声音发颤,“自家人再大的矛盾,那始终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呢,你不信我们,难道去信那些外人吗?你真的以为那些外人对你就是真心的吗?” 顾德昌想到了老王头,急忙帮腔:“就是!你以为养在府里那个爹是真心对你好?他不过是图你的权势富贵!等他的族人把你架空,到时候只会把你一脚踹开!你哭都来不及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没有见识容易犯糊涂,你要听爹娘的!爹娘定然会为你出谋划策,守住家业,广大我顾家!” 林氏也抹着眼泪凑上来:“陌儿啊,我们虽然穷养了你,没让你过上好日子,可给了你全部的爱啊!别人会像我们爱你这样去爱你吗?你听爹娘的,咱们一家人齐心协力,才能重振顾氏家族啊!” “没错没错,你娘说的没错,上阵父子兵,你真正能相信的,还是只有我们……” 一想到现在顾陌不仅养着别人喊别人爹,而且连姓氏都是别人的,顾氏没有沾到任何和光,顾德昌就忍不住在心里大骂顾陌蠢货。 把大好前程都送给外人,一点家族观念都没有。 果然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根本上不得台面。 若是由他来掌管将军府,一定会趁机壮大顾氏家族,让顾家成为龙国第一望族。 这就是他顾德昌的格局和心胸气魄,是顾陌这种女人远远不能比的。 所以,将军府必须要掌控在他手里,爵位必须要给他们顾德昌继承! “陌儿,你对爹娘就是有太多的误解了,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儿女,你根本不明白爹娘的良苦用心,等你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你就会知道爹娘到底有多爱你了,如果不爱我们怎么会这么良苦用心?” 顾陌没有反驳,说:“我也是因为爱啊,不爱你们我怎么会在你们身上花这么多心思,将心比心,爹娘为何不能理解我呢?” “我们明白你,明白……” 顾德昌说道:“现在我们一家既然解开了误会,那以后就相亲相爱,和和睦睦的当一家人好不好?不要让外人看了笑话,也不要给了外人可乘之机。” “对对对……” 林氏急忙接话说:“我们马上就搬进将军府,这样爹娘才能更好的照顾你,为你分忧,让你不至于那么累。” 顾陌挂着一张死脸麻木的看着他们。 “我不要。” “陌儿,你不要任性了,这是关系到咱们整个顾家的大事。” 林氏皱着眉头,甚至去拉顾陌的手,“爹娘都是为了你好。” 顾陌一把甩开林氏,“娘,你也不要胡闹,我也是为了你好,不忍心你们操劳,你不要不识好歹。” 顾陌打了个哈欠,“好了好了,我累了,要睡觉了,你们赶紧走吧。” 然后顾陌喊了一声,“管家,把他们请出去吧。” “我不走,这里是我家,我凭什么走,我不走!” 顾枫大喊了起来,“你们这些没眼色的下贱胚子,我是这府里的主子!你们敢碰我,我定要你们好看!” 管家直接喊了侍卫进来,拖着三人往外走。 三人见顾陌是软硬不吃,冷漠无情,恼怒不不已。 “顾陌,你要是真的这么无情,不认我们?” 顾陌,“你们跟我有什么关系?” “好好好!” 顾枫怒极反笑,“那你也不要怪我这个当弟弟的狠心!” 顾陌看向顾枫,“哦?你想怎样!?” 顾枫仰着脖子说道:“顾陌,你不仅冒名顶替赵承业,而且还是女扮男装的,你说如果我们去告御状,皇上知道了你是女扮男装的,你的权势地位还保得住吗?” 不给他们荣华富贵,顾陌也别享受了。 顾陌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哦,那你去告吧,欺君之罪,诛九族呢。” “我们光脚不怕穿鞋的!反正日子也没有盼头了,死就死了”顾枫歇斯底里地吼道,“可你呢?权倾朝野的大将军,世袭罔替的爵位,你就甘心失去这一切吗?” “不甘心啊。” 第3625章 全家享福我一人吃苦(40) “不甘心啊。” 顾陌轻飘飘地说,“那不如,斩草除根,我把你们全都杀了吧,你们死了,就不会有人出去胡说八道了。” 三人顿时吓得面如土色。 “我们可是你爹娘,是你的至亲,你这么做,就不怕良心不安吗?” “不怕啊,我杀的人还少吗?” 看到三人都开始打哆嗦了,顾陌笑了起来,“哎呀,跟你们开玩笑的,我的手可是上战场杀敌的,杀你们,你们配吗?” 顾陌挥挥手,侍卫们立刻堵住了三人的嘴巴,粗暴地将他们拖向后门。 三人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当他们被丢出将军府后门时,顾德昌的的衣服已经沾满泥土,林氏的发髻散乱不堪,顾枫更是狼狈地摔了个狗吃屎。 三人抬头望着将军府高大的围墙,眼中满是怨毒。 顾枫咬牙切齿地说:“好好好,我这就去敲鼓告状!她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她如意!” 顾德昌拦住了发疯的顾枫。 “蠢货!现在跟她鱼死网破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他压低声音:“那丫头还没成亲,爵位总要有人继承,我们好好谋划谋划,也不一定没有成功的机会……” 顾枫以为顾德昌是暗示爵位要给他继续,但顾德昌心里想的是 顾陌是个女人,没有成亲还没有无儿无女的,她身上那个爵位确实是叫人眼热的很,只怕那个老王头也盯上了这个爵位,才会对顾陌如此殷勤,骗了顾陌,当上了顾陌的爹。 可这个爵位,必须是他们顾家的。 顾枫是不能生了,可他顾德昌还可以啊,说不定努力一把还能生个儿子出来。 所以,怎么能和顾陌鱼死网破? 还是要争取机会,用些手段,先哄着顾陌和他们重归于好。 顾德昌说道:“京中其他的权贵哪个不是一个庞大的家族,大家互帮互助,顾陌一个人孤家寡人,不信她心里就安心,咱们去找府里那个不要脸给人家当爹的,他算什么东西,也想给我女儿当爹,跟我抢荣华富贵?” 顾枫觉得有道理,这其中只怕少不了那个老王头挑拨离间,让顾陌和他们离了心。 他们就去找老王头,让老王头知难而退。 三人进不去将军府,就一直蹲守在外面。 他们就不信老王头不出府。 果然,他们等了三天,老王头背着手,哼着小曲慢悠悠的从将军府出来了。 他穿着上好的绸缎衣裳,腰间挂着精致的玉佩,看起来比顾德昌这个亲爹还要气派。 街上的那些小摊贩显然也都认识他,知道他是将军的爹,纷纷向他问好。 “老爷子,今儿个天气不错,又出来溜达啦?” “老爷子,尝尝我家新做的点心?” “老爷子,我这儿有新到的茶叶……” 老王头笑呵呵地回应着每个人,俨然一副无忧无虑、颐养天年的老爷子模样。 这一幕让躲在暗处的顾家三人气得牙痒痒。 顾德昌眼中燃起嫉妒的火焰:“这个老东西,也配抢我的女儿?” 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抢什么不好,抢别人家的闺女! 顾德昌再也忍不住了,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老东西!你给我站住!” 老王头转过身,看到气势汹汹的顾家三人,脸上依然保持着和善的笑容:“哟,这不是顾老爷吗?怎么,在将军府门口等人?” “少给我装蒜!” 顾德昌冲上前想要揪住老王头的衣领,却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侍卫挡了回去。 好啊,顾陌竟然还给这个老东西配了侍卫! 他这个当亲爹的都没有这待遇呢! 顾德昌心态更加失衡,面目扭曲指着老王头。 “你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凭什么给我女儿当爹?你配吗?” 周围的商贩们见状,都惊讶地围了过来。 老王头却不慌不忙,轻轻拨开顾德昌的手:“顾老爷,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虽然不是将军的爹,但是这孩子心地善良,知恩图报,就因为我在战场上为她挡了一刀,就要认我当爹,给我养老送终,没办法,这也是我们爷俩的缘分,你要是有什么不满,那就只能不满着了……” “你!”顾德昌气得浑身发抖,“你这个冒牌货!我要去官府告你!” 老王头捋了捋胡子,笑眯眯地说:“告我什么?承业认我当爹,陛下也是知道的,我的赏赐也是陛下亲口赏的,你要告,是打算告陛下吗?”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顾德昌头上。 “你、你别得意!”顾枫跳出来帮腔,“我们手里可有她的把柄!要是我们去告,她就是欺君罔上,这是诛九族的大罪!你也要被牵连,到时候我看你还笑的出来!” 老王头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他环顾四周,压低声音说:“三位,借一步说话。” 将三人带到一处僻静的巷子里,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你们确定要这么做?她可是你们的亲生女儿,你们就不怕遭报应?” “报应?” 顾德昌狞笑道,“她顾陌不认亲生父母,认个外人当爹,她才该遭报应!” 老王头,“她为什么不认你们?你们心里没数吗?” “是她没良心,不懂我们的良苦用心,更何况,我是她亲爹,世上没有不是的父母!她敢这么对我就是不孝!” 顾德昌死死的看着老王头,“老东西,我奉劝你最好立刻滚出将军府,把我女儿还给我,否则我就鱼死网破,让你也什么都得不到!” 林氏则柔声说道:“老人家,我们顾家也不是那狠心刻薄的人家,只是不该你的,你就不应该妄想,只要你离开将军府,成全我们一家人团聚,我也会给你一些银钱傍身,不至于让你下半身凄苦无依,你看如何?” “一家人?好一个一家人啊……” 老王头冷笑了一声,“既然是一家人,那为何你能想办法替自己逃脱兵役,却要为了几两银子把自己女儿送去战场?你难道不知道那是会死人的地方吗?那丫头靠着自己在战场上拼下了彪炳战功,没有指望你们一分,现在过上了好日子,你们却想要来截胡,夺走她的一切,她不给,你们就要毁掉她?这世上有你们这样的家人!?” 第3626章 全家享福我一人吃苦(41) 夕阳的余晖洒在巷子里,将老王头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三个人,那双布满皱纹的眼睛里满是失望与愤怒。 他是真的替顾陌觉得寒心。 “我这个半路认的爹,确实不能帮她什么大忙。” 老王头的声音沙哑却坚定,“但是我也不会给她拖后腿,能在刀剑来时替她挡一挡!你们呢?你们这些所谓的亲人,只会想着怎么把她吃干抹净!就算她死了,你们还要算计她的尸体能换多少银子!你们不是亲人,你们就是豺狼!” 呵,顾德昌说这些话,不就是想要他给他腾位置吗? 想得美。 他怎么可能放心顾陌身边有这样的豺狼虎豹?说什么也要把爹这个位置坐牢了。 顾德昌抬手指着老王头,“你不滚是吧?好好好,那我就去告御状,我让她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你这命也保不住!” “你看,刚才你还说什么爱女儿,现在目的没有达成就要毁了人家,明明是奔着利益来的,又要打着爱的借口。” 老王头冷笑,“你们顾家人的爱,比茅坑里的蛆还让人恶心。” “死老头,你少说废话,我们才是亲生的父女,我才是她的亲爹,要不是你从中挑拨,我们父女怎么会闹到这一步?” “到现在你们仍然不觉得自己有错?” 老王头摇摇头,“算了,跟你们说再多都没用,你们就是一群自私自利的家伙,只顾着你们自己,哪里想过她的死活?” 老王头要走,顾枫当即上前想要拉扯。 侍卫们适时出现,将想要动手的顾家三人隔开。 顾枫不甘心,侍卫是将军府的侍卫,应该听他的才对,凭什么保护老王头? “狗奴才,连主子是谁都不认识吗?竟然敢……” 侍卫的刀鞘重重砸在想要扑上来的顾枫膝窝,青年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老王头在侍卫护送下离开,身后传来顾德昌怨毒的嘶吼:“我要告御状!让你们都不得好死!” 但是老王头没有回头。 巷子里,顾枫不甘心地拽着父亲的袖子:“爹,现在怎么办?” 顾德昌的眼中也闪烁着怨毒的光芒:“先回去,从长计议,这个不孝女,迟早要遭报应!” 林氏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将军府内,老王头忧心忡忡地将顾家的威胁告知顾陌。 “丫头,他们说要告御状……” 老王头说道:“要是有什么事,你就推到我身上,老头子我一力担着。” 顾陌正在擦拭佩剑,闻言抬头笑了笑。 “爹,放心,皇上早已知情,若要追究,早就追究了。” 既然当时没有追究,那在她已经成为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杀神将军,名扬天下以后,皇帝就算要追究,最多也就是将赏赐的富贵收回去,她这条命,还是能保住的。 而那些富贵,本就是她报复顾家人的身外之物而已,有没有,都不影响。 与此同时,顾德昌三人回到家里,也正在密谋。 他们趋之若鹜的富贵,顾陌也完全不怕失去,他们已经拿顾陌完全没辙了。 想来想去,最后他们想到了赵家。 顾陌是替赵承业从军,现在当大将军用的也是赵承业的名字。 如果赵家知道赵承业就是顾陌,他们会甘心失去大将军、失去爵位吗? 他们一定会想办法的。 他们威胁不到顾陌,不信赵家威胁不到。 “赵承业”这个名字,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走,去赵家。” 赵家的茅草屋在寒风中摇摇欲坠,屋顶的茅草被风吹得簌簌作响。 屋内,赵老爷听完顾德昌的讲述,手中的粗陶碗啪地摔在地上,碎成几瓣。浑浊的米汤溅在满是补丁的裤腿上,他却浑然不觉。 “荒谬!”赵老爷干瘦的脸颊因愤怒而扭曲,“那个瘦得跟豆芽菜似的丫头,怎么可能是让北狄闻风丧胆的杀神将军?” 屋角的老鼠被这声怒吼惊得窜进墙洞。 赵老爷不信。 因为这太离谱了。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柴火在灶膛里噼啪作响。 赵老爷眯起浑浊的老眼,打量着眼前这三张贪婪的面孔。 虽然难以置信,但若不是确有其事,顾家人怎会如此笃定? 赵老爷心中有了思量。 对方到底是个朝廷大官,赵老爷觉得还是要谨慎,于是一家人先跑到将军府外面暗中观察。 观察了好几天,觉得顾家人说的,应该都是实话。 赵老爷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 “这个贱人,替我儿去从军,竟然敢冒领我儿子的功劳,贪下我儿的大将军之位和侯爵!简直岂有此理,我赵家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可是给了顾陌银子的,顾陌是给他们赵家卖命的,顾陌既然立了功,那这功劳也应该是他儿子的,一切赏赐都应该是他儿子的才对,她怎么能这么没有职业道德? 一定要想办法把一切都抢回来。 一想到将军的位置,世袭罔替的侯爷位置以及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即将落在赵家的头上,赵老爷就兴奋得浑身发抖。 赵少爷也是,那副从前被酒色掏空的身体因为激动而浑身颤抖。 “爹!那爵位本该是我的!绝不能让顾陌霸占了,她一个女子,何德何能?” 然后还提前带入角色,对顾家人说道: “你们顾家此次上报有功,只要你们听本侯爷的话,等本侯爷抢回了爵位,定然少不了你们顾家的好处!” 赵老爷眼珠子一转,拉住了顾德昌的手,就跟从前的龃龉不存在似得,亲热的说道:“顾老弟,只要你帮我们拿回爵位,将军府的产业分你们三成。” 顾德昌眼中精光一闪,慢条斯理地捋着胡须:“赵兄,虽然我女儿用的是令郎的名字,但那军功可是她一刀一枪在战场上拼来的,三成,怕是有些说不过去吧?” 赵老爷眯起了眼睛,“顾兄说的有道理,这样,我让一步,四成,四成如何?” 两人你来我往,讨价还价的声音时高时低。 第3627章 全家享福我一人吃苦(42) 经过整整三日的拉锯,两家人终于达成协议: 将军府的产业对半分,爵位归顾家,将军头衔和顾陌手中的军队给赵家。 签字画押时,赵少爷已经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到时候我要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买座大宅子,养上几十个美婢,嘿嘿嘿,谁惹我不痛快,我就让我的军队把谁灭了!” 赵老爷瞪了儿子一眼,转头对顾德昌笑道:“顾老弟,我这就去将军府会会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清晨的将军府门前,赵家一行人气势汹汹地闯来,却被侍卫们拦在了外面。 赵少爷挺着瘦弱的胸膛,趾高气扬地喝道:“让开!本将军要见顾陌!你们这些狗奴才也敢拦着?"” 侍卫们面无表情,手中长戟交叉:"将军府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放肆!”赵老爷怒发冲冠,指着侍卫的鼻子骂道:“她顾陌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我赵家的一个替身!” 侍卫们看大言不惭的赵家人,就跟在看一群煞笔一样。 这让赵家人更加不满,吵吵嚷嚷个没完。 争吵声引来了路人的围观。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将军府的朱漆大门吱呀一声缓缓开启,管家出来把人请了进去。 顾陌一身锦衣坐在会客厅,面具也没带,赵家人一看到她的脸,就知道这次富贵肯定是稳了,腰板也挺的更直了。 真是没想到,这低贱的丫头竟然有这样的本事。 一想到顾陌瞒了他们这么多年,霸占了属于他们赵家的富贵这么多年,赵老爷子就想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想到富贵还没弄到手,赵老爷忍住了。 赵老爷大摇大摆的坐了下来。 “顾陌,想必我来是为了什么事,你也心知肚明了,既如此,明人不说暗话,你若识相的就乖乖把爵位还给我儿,否则……” 顾陌听到这威胁,头也不抬:“否则怎样?” “否则我们就告你欺君之罪!” 赵少爷挺着身子,“你女扮男装,冒领军功,够你满门抄斩了!” 顾陌终于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你们去告啊,不用知会我。” 顾陌站起身,周身杀气凛然,“我顾陌能活到今天,靠的不是运气,而是实打实的战功,你们以为,陛下会为了你们这些废物,舍弃一个能征善战的将军?” “你!”赵老爷气急败坏。 他原本以为,拆穿顾陌的身份后,顾陌会惶恐害怕,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冷静。 “别以为我们不敢!逼急了我们,我们跟你鱼死网破,让你什么也得不到!” “我当然知道你们敢,我说了啊,你们尽管去。” 赵家父子互看一眼。 最后赵老爷子缓和了语气,说道: “顾陌,你不要意气用事,你是个女子,是不可能一直瞒下去的,一旦事情曝光,你顾家满门被问罪不说,你拿命拼回来的这一切也打了水漂,好歹,你也是在我赵府住过一段时间,夫人更是对你视如己出,不忍心看到你落到那步田地,我们如今来找你,也是跟你商量解决之法的。” 赵老爷说道:“你一直戴着面具,也没人见过你的真面目,现在正好可以把你和承业悄无声息的换回来,你之前顶替承业这么多年的事情,我们就不跟你计较了,以后也会照拂你一二的。” 他们觉得自己已经够善良了,如果顾陌还识好歹,就该按照他们说的做。 结果顾陌依旧不肯退让,这彻底惹恼了赵家人。 “顾陌,你要想清楚,若是闹大此事,你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们要闹大,那就闹大,真以为拿捏住了我这个把柄,就可以对我予取予求了?你们以为我害怕失去吗?” 这些人明明什么都没有,就已经和把她的一切当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然后比她更害怕失去。 “我倒要看看,我不如你们的意,你们还能有什么能耐。” “顾陌,你就当真不怕?” “不怕啊,事情闹大了,我的功劳,我的丹书铁券还能保我一命,你们呢?满门抄斩呢,这个代价你们承受得起吗?” 赵家人有点被吓到了,但还是不甘心。 这泼天的富贵离他们如此之近,换了谁,谁能甘心呢? “顾陌,我们现在还肯好言好语跟你商量,是顾念过去的情分,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顾陌:“我看你们是山前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来投,找死。” 赵家人还以为顾陌要动手,心里暗道糟糕。 谁曾想顾陌只是让侍卫把他们丢了出去。 看来,顾陌是不敢对他们下手,可见她并没有嘴上说的那样,完全不怕失去现在的一切。 既然顾陌不肯让步,那他们也不用跟顾陌周旋了。 他赵家虽然没落了,但不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赵家打听了一番,直接去找顾陌的政敌了。 让政敌对付顾陌的同时,事情还不至于闹大,牵连到他们的全家,简直一举两得。 结果政敌才不管会不会牵连到赵家,只想要扳倒顾陌,所以直接把事情闹到了皇帝跟前。 赵家和顾家三口人也被当成证人带上了金銮殿。 政敌李大人在皇帝面前义正言辞:“陛下!赵将军女扮男装参军,欺瞒朝廷,其罪当诛!还请陛下惩治!” 赵家父子连忙附和:“求陛下为臣等做主啊!” 顾德昌一家也跪在殿中 顾枫甚至大声道:“陛下明鉴!欺君之事全是顾陌一人所为,与我们无关!我们完全不知情啊,你惩罚顾陌就好了,将军府和侯府的一切就让我继承吧,我定然会做个好官,为陛下分忧的……” “放屁!”赵老爷急得口不择言,“那是我赵家的爵位!我儿子才叫赵承业!有你们顾家什么事?” 说好的五五分,顾家竟然想要全部拿走?也得问问他赵家答不答应。 赵家和顾家为了瓜分顾陌的“遗产”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爵位理应归我赵家!”赵老爷声嘶力竭。 第3628章 全家享福我一人吃苦(43) 顾枫跳脚咆哮,唾沫星子飞溅到赵老爷脸上。 “她是我姐姐,她的一切该由我继承!你赵家休想染指!” 他涨红着脸,青筋暴起,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龙椅上的皇帝冷眼俯视这场闹剧,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鎏金扶手。 当两家人为尚未到手的爵位争得面红耳赤时,他突然重重拍案:“够了!” 金銮殿瞬间鸦雀无声。 皇帝缓缓起身,龙袍上的金线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顾德昌,你可知罪?” 顾德昌浑身一颤,膝盖“咚”地砸在大理石地面上,声音也颤抖不已,“草民、草民何罪之有?” “二十三年前顾家贪污案,” 皇帝的声音像淬了冰,“满门抄斩却漏了你这个外室子,朕本不欲追究,没想到你们还敢兴风作浪!” 他猛地挥手:“来人!押下去候审!” 顾德昌面如死灰,没想到皇帝会在这个时候,想起顾家的案子。 更没想到皇帝早就把他查的一清二楚,他跑来告御状,完全就是自投罗网,没从顾陌手里抢回荣华富贵不说,还要被下大狱。 而赵家人听到皇帝对顾家人的处置,顿时兴奋起来。 太好了,顾家被问罪,这爵位和将军之位肯定落到他们赵家头上。 他们赵家的这波富贵,稳了。 侍卫上前押顾家人,铠甲铿锵作响,顾德昌面如死灰地被拖行时,突然死死扒住殿柱:“顾陌是我女儿,她也是罪臣之后,若我们要被问罪,陛下怎么能放过她!” 顾枫说道:“对!我姐姐上阵杀敌,为龙国立下了汗马功劳,皇上怎么能将她的家人下了大狱,寒了她的心!?” 林氏也颤颤巍巍的说:“我女儿立下的功劳,难道、难道还不能抵消顾家祖上犯下的罪行吗?” 皇帝,“……” 你们来状告她,不就是寒她心的吗? 现在还指责我这个皇帝寒她心? 咋地???连我这个皇帝都要围着你们的转不成? 皇帝只觉得顾家人倒反天罡,离谱至极。 “给朕拖下去!” 顾家人被拖下去后,赵家人交换着狂喜的眼神。 这下轮到他们赵家人发挥了。 他们在金銮殿上力证顾陌是代替赵承业从军的,用的是赵承业的名字,皇帝封赏的也是赵承业,所以顾陌现在拥有的一切,理应给他们赵家才对。 赵少爷已经忍不住幻想自己穿上侯爵朝服的模样,整个人都轻飘飘起来。 却没想到这时候连珏突然出列,扫了赵家人一眼后,神色严肃的说道: “赵将军跟你们赵家有什么关系?他是本将军的远房表妹,你们竟敢在这里乱攀关系?” 连珏说顾陌叫赵承业,不是赵家的那个赵承业,是他的远房亲戚赵氏家族的人,当年是他把顾陌安排进军营的,赵承业这三个字只是随便起的,就因为名字一样,赵家就想要碰瓷?简直岂有此理! 说着,连珏呈上盖着玉玺的文书,“这是她的户籍,看清楚了吗,当朝大将军,一个世袭侯爷,也是这等刁民能碰瓷的?” 还想要把爵位大将军之位都抢过去?他们做的什么白日梦? 连小将军拿出身份证明信息,证明顾陌和顾德昌没有任何关系,当然,也和赵老爷那个赵家没有任何关系。 顾陌早就拥有了全新的身份,赵家和顾家状告她替人从军,显然不成立了。 政敌见此,就知道连珏和顾陌早有准备,赵家可能是派不上什么用处了。 不过没关系,就算顾陌顶替赵承业的身份从军没法坐实。 但是,连珏已经承认了她是自己表妹,是女人。 一个女人,居然女扮男装上了战场? 政敌抓住这一点,继续往死里攻击顾陌。 顾陌:“李大人,我龙国没有哪条法律规定女人不能从军,不能建功立业吧?你也有母亲、姐姐妹妹、妻子女儿,你对女人恶意这么大,动不动女人不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石头缝里崩出来的。” 李大人顿时一噎,面红耳赤。 “可你还领了陛下的封赏,这是诛九族的欺君之罪!” 现在他也只能抓住欺君之罪这一条了,也只有这一条,才能彻底的摁死顾陌! 连珏却又在这时候帮腔。 “赵将军的身份,陛下早已知情,如何算欺君之罪?李大人莫要在这里胡搅蛮缠了。” 朝臣全都看向皇帝,皇帝无奈的点头,“赵将军的女子身份,朕确实在封赏之前就已知道。” 只要皇帝知情,这就不算欺君之罪,欺骗朝臣,那可不是什么大罪名。 李大人,“……” 以为自己拿捏住了顾陌的把柄,准备搞一波大的,结果到最后自己才是个跳梁小丑? 这踏马叫什么事? 李大人这下是彻底哑口无言了。 皇帝都承认了,他是明知顾陌女子的身份,还要重用顾陌,他再质疑,那就不是在质疑顾陌,是质疑皇帝了。 事已至此,自然只能作罢了。 这时候,皇帝给这件事画下了一个句号,“赵家诬告朝廷重臣,一并收监!” 又指了指李大人,“识人不清,无事生非,罚俸半年……” 赵家人已经彻底瘫在了地上。 他们错了,他们不该痴心妄想,以为能从顾陌手里抢东西的。 赵家人和李大人都被带了下去。 金銮殿又安静下来。 顾陌上前一步,朝服上的云纹在殿内烛光下若隐若现。 “陛下,臣虽然不是顾家的女儿,但也听说过这顾家人的事,想不到他们苛待自己女儿便罢了,路上随便看到一个和她女儿长得相似的人,竟然想要强行认女,若臣今日只是个普通的女子,只怕已经被他们生吞活剥了,可见这世道女子的生存环境,实在是艰难,臣有一请,往陛下答应。” 皇帝微微颔首,示意她继续。 顾陌便继续说道:“若天底下的父母都如顾德昌和林氏这般,生了儿子便视若珍宝,生了女儿便弃如草芥,久而久之,便会产生两种情况,其一,女子便毫无幸福感可言,如何愿意嫁人生子?这将不利于我龙国的新生人口降生。” 第3629章 全家享福我一人吃苦(44) “其二,女子若从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潜移默化,长大后就会变成和自己父母一样的人,也会这样对待自己生的女儿会将女儿视作仇人,狠心的只怕女儿一生下来就会掐死,若是遇上天灾人祸,女婴更难存活,这势必导致龙国女性人口下降,影响人口繁衍……” 总之,重男轻女会严重影响人口的增长,没有人口,那些地谁去种?打仗了谁上战场?龙国如何千年万年的传下去? 顾陌从袖中取出一卷绢帛,侍从立刻接过呈上:”这是臣整理的龙国百年人口实录。“ 她指向图表上那条断崖式下跌的红线,“通过这张曲线图可以明显看的出来,女性人口已锐减三成有余。” 户部尚书突然倒吸一口凉气:“这……若持续下去……” 兵部尚书突然拍案:“没有女子生子,何来兵源?!” 他指着边境战报,“去年征兵,三户抽一丁都已捉襟见肘!” 工部侍郎附和:“江南织坊也缺女工,丝绸产量已连跌五年……” 人口怎么少的?这还用说吗? 弃婴塔里无男婴,学堂里面无罗裙。 女婴生下来就被掐死或者丢掉任由其自生自灭,哪里来的女性人口增长。 女性人口不足,对上层贵族自然没有太大的影响,他们依然可以左拥右抱。 然而普通人家的男子,却根本娶不到妻子。 没有女人生孩子传宗接代,再加上这几年龙国打仗还死了那么多人,如果在二十年内人口还是无法增长,只怕…… 到时候亡国都是有可能的。 这样一看,重男轻女确实是阻碍了人口增长和社会发展了。 皇帝和朝臣的注意力这下全落到人口民生上面了,顿时激烈的讨论起了解决之法。 过了许久,皇帝轻叩龙案,殿内顿时肃静。 顾陌趁机进言:“陛下,臣建议推行‘生女赏银’之策。” 她展开另一卷文书,“具体可参照:生女赏银五两,免赋三年,连续生女者,其父可减徭役……” 只要生女儿能缓解生养的压力,一般的普通人哪里真的会有那么狠心,把自己的孩子掐死? “荒谬!”老御史却在这时候颤巍巍出列,怒道:“自古以来,男尊女卑,如今却要推行什么生女赏银政策!这是要动摇人伦纲常!” 顾陌懒得跟他辩解男尊女卑这个话题。 因为站在这里的都是男人,跟他们说什么男尊女卑是不对的,那是在动摇他们的利益,毫无卵用。 她只需要让皇帝知道,重男轻女动摇了这个国家的利益!皇帝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所以顾陌不慌不忙:“那请御史大人解释,为何龙国适龄男子三成无妻可娶?难道是因为御史大人一人娶了八房小妾资源分配不均?” 御史大人,“……” 气的胡子乱颤,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皇帝突然轻笑:“顾爱卿,你这统计倒是精细。” 他摩挲着绢帛上那些朱笔标注,“连各州府女婴死亡率都列得清清楚楚。” 沉默片刻,皇帝正色道:“准奏顾爱卿所请,着户部三日内拟定细则,先在京畿试行。”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老御史,“至于纲常……等亡国灭种时,再谈不迟。” 皇帝一锤定音,再无异议。 赵家和顾家告御状的事,就这样结束了。 两家都没能达成目的不说,还被下了大狱。 阴暗潮湿的大牢里,顾德昌和赵老爷隔着一道栅栏面面相觑,互相责骂。 “都是你们赵家出的馊主意!”顾德昌抓着栏杆怒吼,“现在好了,我们都下大牢了!谁也讨不到好!” 赵老爷冷笑:“要不是你们顾家贪得无厌,想要全吞,我们至于会在金銮殿上出丑,惹了陛下不喜?” 两家人骂了两天,最后实在是没力气了,骂不出来了,又开始诚惶诚恐起来了。 他们不会被关一辈子吧?不会被问罪吧? 也不知道恐惧了多久,牢门“吱呀“一声打开。 顾陌一袭锦袍站在逆光处,腰间玉佩叮咚作响。 “诸位,住得可还习惯?”她笑吟吟地问。 看到两家人脸色,不用他们回答,顾陌也知道,这场牢狱之灾,显然是不怎么愉快经历。 顾陌亲自将两家送回上水村。 马车里,她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我早就说了,你们怎么做都没用的,你们怎么就是不听呢?” 轻笑一声,又说:“我用双手打拼来的一切若是都能让人轻而易举的抢走,岂不是太没用了?” “那你为何还要救我们?”顾枫红着眼问。 顾陌挑眉,“当然是为了让你们亲眼看着,我是如何享用你们永远得不到的富贵。” 人要活着,才能经历痛苦。 死了,那可就真是一了百了了。 上水村的晒谷场上,里正高声宣读顾家的罪状: “顾德昌,原户部侍郎外室之子,藏匿赃款白银……” 上水村的村民一整个傻住。 他们之前以为顾德昌只是有点小钱,没想到竟然这么有钱,金山银山堆积如山,竟然让女儿过这种日子? 说这些钱来路不正所以不敢给女儿花。 那你们一家三口就敢花? 不是,这么有钱你把好好培养女儿是咋地?缺那三瓜两枣吗?? 这踏马别说是当爹妈了,这是连当人的资格都没有啊。 被批斗后,顾德昌缩着脖子往家走,突然一坨牛粪“啪”的砸在他背上。 回头,顾德昌正对上放牛娃鄙夷的眼神:“呸!连女儿都虐待的畜生!” 顾家人在村里更受鄙视了,和赵家一样,都是村里食物链的底层。 富贵一夜成空,顾德昌一夜之间老了几十岁,胡须花白。 他盯着空空如也的米缸,突然暴起给了林氏一耳光:“都是你!非要装什么穷养女!现在好了,女儿也穷养爹娘了!” 林氏捂着脸冷笑:“现在怪我了?当年是谁说女儿要吃苦才能孝顺?是谁把燕窝藏起来自己吃?” 夫妻俩互相怨怪,谁也不承认是自己的错,最后互骂了半天,各自沉默的哭泣。 第3630章 蛇君的转世爱人(1) 没过多久,朝廷的生女赏银政策开始推行到上水村了。 生一个女儿有五两银子,女婴的存活率明显提高了不少。 当然,这笔钱也不是能随便拿的,五两银子,是分批次拿的,女婴生下来存活过了一个月,可以领一两银子,活到了三岁,又可以领一两银子…… 以此类推,免得有些人家一次性领了银子,然后就把女婴杀了或者丢了。 天底下的女性,很难不感激顾陌的。 很多时候,她们自己生的孩子,是死是活,她们都没有选择的权利。 因为嫁了人,一切都是夫家的,夫家说养不起女婴,要把女婴丢了,她们又能如何? 可是有了朝廷的政令,她们也可以为自己的女儿争取到一个活命的机会了! 顾家三口人还是活的挺长久的,他们在上水村,也时常能听到有关顾陌的消息。 顾陌一生戎马倥偬,铁血征战,最终成为龙国历史上功勋最为卓著的将军。 她终身未嫁,膝下无子,死后爵位收归皇室,一生荣辱,终归尘土。 然而,神武大将军的,却如巍巍山岳,屹立千秋,永载史册,即便穿越千年岁月,犹在青史间铮铮作响。 顾陌回到了智脑空间,就看到智脑飞来飞去。 “主人主人!那个在释放基因信号找你。” 以前顾陌找他,他东躲西藏的,现在顾陌不找他了,他又跑回来找存在感。 简直跟有病一样。 哦,也对,他本来就有病。 “不用管他,他现在越来越弱了。” 阿独身上有她的基因,她能感觉得出来,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顾陌心里并未有任何感觉,只是去自己的小世界走了一圈,看到小世界已经步入中等文明,正在不断往前发展,她就回到了智脑空间。 休息了一阵子,顾陌前往了下一个位面。 …… 顾陌一睁眼,正对上一双冰冷的蛇瞳。 那是一条通体漆黑的毒蛇,三角头颅高高昂起,猩红的信子嘶嘶作响,尖锐的毒牙泛着寒光。 原身似乎极度惧蛇,这具身体在看到毒蛇的瞬间便本能地战栗起来,冷汗浸透了后背。 顾陌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抄起手边的扫帚,狠狠砸了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她不敢停手,生怕这毒物暴起伤人。 “啊!!” 一声刺耳的尖叫骤然炸响,顾陌被人猛地推开。 只见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冲过来,颤抖着捧起那条被打得奄奄一息的黑蛇。 “顾陌你疯了吗?!你为什么要打小黑?” 唐思思颤抖着抚摸蛇身上渗血的伤痕,再抬头时眼里噙着泪花,一说话眼泪就大颗大颗砸在蛇身上,“它只是条小蛇啊!你怎么能这么残忍?把它打的遍体鳞伤?” 唐思思心疼不已,看顾陌的眼神更加愤怒。 “它也是一条生命,你怎么能这么狠毒?你太过分了!简直毫无人性!” “这条蛇是你养的?”顾陌眯起眼睛,原身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闪回:“这是野生蛇,有毒的你知道吗?而且我们都怕蛇,你把蛇带到咱们合租的房子里来养,你有考虑过我们的安全吗?还是说你就是想要用这条蛇害死我们?” “你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害你们!小黑不是那种坏蛇,它不会咬人的。” “你说它不咬就不咬?畜生听得懂人话吗?它刚才就要咬我。” 顾陌指向自己脚踝处明显的攻击痕迹,“如果我被咬了,中毒死了,你担得起这个责任?” “你不是没事吗?”唐思思有些心虚,把蛇护在胸口,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小蛇一直很乖很温顺的,它怎么会咬人?我跟它同吃同睡这么久,它都没有咬过我。” 顾陌指了指旁边两个腿肚子都还在打颤的女孩。 “她们都看到了。” 那两个合租室友脸色煞白,显然也被蛇吓得不轻,听到顾陌的话,连忙点头,“对,那条蛇突然就爬出来追着我们咬,太可怕了,唐思思你能不能赶紧把你的蛇弄走?我们真的很怕蛇。” “对啊,大家都是合租的室友,当初合租的时候就说好了,要是谁想养小宠物一定要得到其她人的同意,你根本就没有经过我们的同意,就捡回来一条蛇养,而且看样子还是有毒的,你有把我们的安全放在眼里吗?” 唐思思,“我都说了小蛇没有毒,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咬人,你们为什么要对一条小蛇恶意这么大?” 唐思思不可置信地环视众人,仿佛面对一群冷血刽子手。 “顾陌,肯定是你欺负了小黑,小黑才想要吓吓你的,你说,你到底对它做了什么?” 顾陌实在是无语至极,于是,劈手就夺过了唐思思臂弯里的小蛇,掐住它的七寸疯狂的在地上砸啊砸。 “啊啊啊不要!!” 在唐思思的尖叫声中,蛇身与地板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撞击声。一下、两下…… 直到那团黑色血肉再也看不出原本的形状。 唐思思一直在尖叫,叫声刺耳不已。 “顾陌!啊啊啊!!你干什么!你不要伤害小蛇!!你快放开小蛇啊!!顾陌我跟你拼了!!” “喏。”顾陌拎起血肉模糊的小蛇,甩在唐思思脸上,“给你,够煮一锅汤了。” “啊啊啊!!”小蛇从唐思思脸上掉下来,掉在地上一动不动。。 唐思思捧着血肉模糊的蛇尸崩溃大哭,“小黑……我的小黑……顾陌你这个杀人魔!” “那你去报警啊。”顾陌冷笑,“看看警察是表彰我为民除害,还是给你发动物保护奖?” “你你你你这个魔鬼!” 顾陌一把打掉唐思思伸来的手:“我告诉你,我受够你了唐思思,这么喜欢蛇,你去山上蛇窟里跟蛇一起住好了,在这里祸害我们干什么?你再敢带蛇回来,我连你一起砸。” 唐思思有点被顾陌眼睛里的狠意吓了一跳,她后退了一步,突然看到小黑蛇脑袋又动了一下。 她立刻蹲下来把小黑蛇捧起来,“小黑,小黑你还活着对吗?” 第3631章 蛇君的转世爱人(2) 小黑又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她。 唐思思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抱起小黑蛇,“小黑你撑住,我这就带你去看医生,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说着,她赶紧就带着小黑蛇离开了。 走到门口,还回头恶狠狠的瞪了顾陌一眼,说道:“顾陌,你最好祈祷小黑不要有事,如果小黑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原谅你的!” 顾陌,“……” 屋子里安静下来,两个室友心有余悸。 “我的天,这也太可怕了,唐思思怎么那么奇葩,连蛇都敢养……” “顾陌,你也太厉害了,刚才要不是你,我们都要被蛇咬了。” 顾陌说道:“我看那条蛇估计死不了,唐思思还会把蛇带回来的,你们还是早做打算吧。” 两个室友脸色又是一白。 一想到以后住在这个房子里,睡觉睡得好好的,突然有一条蛇从被窝里钻出来,就忍不住的毛骨悚然。 最主要那蛇可能有毒,真的会把她们毒死的啊。 唐思思是半点不为她们的安全考虑,她们不能不为自己考虑啊。 “我这就找房子,趁早搬出去,剩下的房租我也不要了,免得到时候连命都没有了……” “顾陌,你也跟我们一起搬出去吧……” 顾陌却摇摇头,“你们搬吧,我条件不宽裕,暂时先住在这里。” 她说:“以前我也怕蛇,但是今天我发现,蛇也没有那么可怕,要是唐思思再敢带蛇回来冲我滋滋,我到时候连唐思思一起打。” 蛇有什么错?只是畜生罢了。 错的是人,明知道大多人都怕蛇,还把蛇带来合租的房子里养,唐思思就是以自我为中心的利己主义者。 两个室友当天就找到了房子,收拾行李搬走了。 顾陌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等接收了剧情,顾陌才知道,事情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因为唐思思这个人不无辜,那条蛇也同样不无辜。 那不是一条普通的蛇,而是一条修炼了两千年的蛇王。 一千年前,蛇王孤渊和一个人类女孩相爱。 但是人类的寿命只有短短几十载,那个女孩更是身体羸弱,很难活过二十岁。 为了和女孩永远相守在一起,孤渊用万千生灵的性命筑起血池,要为女孩逆天改命。 此举有伤天和,导致人间生灵涂炭,引起了人间各大道门的注意。 为了阻止孤渊,人间道门几乎以团灭的代价,联合将他镇压封印了起来。 转眼到了一千年后,现代女孩唐思思去某景点名山旅游,结果不顾景区的阻拦线,擅自跑进了未开发的山林里面。 在山林里,她看到了一座奇奇怪怪的蛇形山,便拍下来放到网上。 结果有个道家网友在评论区说,这山镇压着一只两千年的蛇妖。 这位网友还将道观古籍里面对于这一段的记载拍下来给唐思思看,证明他所言非虚。 于是,唐思思便知道了,原来在一千年前,曾有那样一位痴情的蛇君,爱过一个人类女孩,为了这个女孩甘冒天下之大不韪,最后被永久的镇压在了此处。 唐思思没觉得那些被蛇君牺牲的那些无辜生灵有多可爱,只是羡慕那个人类女孩,虽然她的一生很短暂,可却有人曾如此深爱过她。 如果她唐思思这一生也能遇上这样一位如意郎君,不顾一切的爱着她,为了她和全世界为敌,该有多好啊。 当天晚上,唐思思就做了个梦:月光下有人从背后拥住她,冰凉的手指擦过她颈动脉,有人低声的呢喃:“你是我的!” 之后每天晚上,她都会做梦,梦里是她和一条巨大的黑蛇各种各样的香艳场面。 不知道唐思思心里是怎么想的,总之,半个月后,她又偷偷跑进了那片山林里。 这一次,她在山林里遇到了一条小黑蛇。 小黑蛇没有攻击她,反而特别亲近她。 唐思思总感觉这条小黑蛇,就是那位痴情的蛇君,是她梦里和她缠绵的人。 这让她欣喜若狂,于是便把小黑蛇带了回来,对小黑蛇极尽喜爱,晚上也跟小黑蛇睡一个被窝。 唐思思知道三个室友肯定不会同意她养蛇,所以一开始都是把蛇养在自己的卧室里, 但是,唐思思还是个实习生,每个月工资只有两千多块。 交了房租水电,自己还要吃喝,每个月根本就挤不出余钱来。 可她又想要给小黑蛇最好的生活。 于是,室友买的零食、放在冰箱里的肉…… 她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拿去喂小黑蛇。 被发现后,也只是吐吐舌头,说是她自己嘴馋了,吃了,都是室友,这么点小事不会计较的是吧? 最后搞得好像室友们计较,还是室友们小气一样。 然而,既然都合租了,说明大家其实手头也不宽裕,一次两次的也就算了,唐思思次次都这样,谁受得了啊? 而且都说了她好多次了,她下一次依旧我行我素,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说她,她也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哎呀,就是借用一下啦,我又不是不还你们……” 但她真的没有还过。 于是,矛盾就爆发了,三个合租室友基本上每天都要因为唐思思乱动她们的东西而吵架。 唐思思每次也都是低着头,一副受气包的样子,好像是室友们在无理取闹,受委屈的是她一样。 小黑蛇看在眼里,心疼啊。 于是,三个合租室友的被窝里、饭盒里,开始莫名其妙的出现死老鼠…… 晚上睡觉、半夜上厕所,都总能看到蛇的影子,然后被吓个半死。 而唐思思也知道小黑蛇在给她出气,更加坚信小黑蛇就是她未来的如意郎君了,对小黑蛇更好。 当然,都是不问自取室友们的东西。 连室友买的快递都自己拆了,但凡是小黑蛇用得上的东西,就直接拿去用了。 室友们忍无可忍,又爆发了一次矛盾,这一次直接就动起手来了。 眼看唐思思打不过要被欺负了,小黑蛇突然冒出来,把三个室友吓得面无人色。 第3632章 蛇君的转世爱人(3) 三人这才发现了唐思思养蛇的事,也知道了这些日子的死老鼠、灵异事件,都是这条蛇干的。 别说女孩子了,换个男孩子,看见这么条毒蛇也会害怕吧? 她们要求唐思思把蛇放回林子里去。 但是唐思思却不答应,反而将小黑蛇护在掌心,眼眶通红的说道:“野外生存多艰难啊,它还这么小,你们怎么忍心让它自生自灭?这不是逼它去死吗?” 她纤细的手指抚过蛇头,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一只小猫。 那条蛇在她掌心温顺地盘起,金色竖瞳却冷冷地盯着三个惊恐的室友。 “它只是太喜欢我了,才会跟你们闹着玩,它只是一条蛇,你们是人,至于跟一条蛇计较吗?” 这是计较的问题吗?? 反正说什么都不放走,非要养着,也非要住这里,死活不搬出去。 室友们只能退而求其次,“至少,至少你也应该把它关在笼子里,不要让它出来吓人!” 唐思思却很不满,“凭什么?难道因为它是一条蛇,它就不配拥有自由吗?这个世界不只是人类的世界,还是动物们的世界,你们已经占据了这么多的社会资源,为什么连一条蛇都容不下?” 然后,唐思思继续“很不好意思”的借用室友们的东西娇养她的小蛇蛇,室友们一旦有了抱怨,她就觉的室友们小气、没有爱心、故意为难她,经常跟小黑蛇抱怨。 小黑蛇盘在唐思思颈间,竖瞳冰冷地注视着三个惊恐的人类。 在它眼中,全世界只有唐思思是温暖的,是对它是友好的。 她会偷室友的牛奶喂它,会用吹风机给它烘暖被窝,会抱着它诉说委屈:“她们为什么就不能理解我们呢?” 所以他心里眼里只有唐思思,唐思思受委屈了,他自然要为唐思思出头,让人知道,唐思思也是有人宠着爱着的。 于是,报复变本加厉。 先是冰箱里的牛奶,总是莫名其妙少半盒,而且少的无声无息,让室友毫无防备的喝下,喝到一半不对劲,打开一看,里面全是寄生虫卵。 唐思思却只是不以为然的说道:“牛奶里面有寄生虫卵,你应该找厂家吧?你干嘛要怪小黑啊,别以为小黑不会说话,就什么都可以栽赃到小黑身上!” 然后是半夜天花板上传来的窸窣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行。 室友有一次鼓起勇气开灯查看,正对上一条从通风口探出的蛇。 “唐思思,你养的蛇又跑出来吓人了!!你能不能管一管?” 房门打开一条缝,唐思思睡眼惺忪地探出头,颈间缠绕着那条漆黑的小蛇。 蛇信吞吐间,金色的竖瞳冷冷注视着惊恐的室友。 “哎呀,小黑只是蜕皮而已。” 唐思思轻抚蛇头,语气带着宠溺,“它又不是故意的,你这么凶会吓到它的。” 热好的便当里,也总是躺着半截老鼠尾巴,当室友被吓得当场吐得昏天黑地,而唐思思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小黑是喜欢你,才想要和你分享食物,你反应干嘛那么大啊?” “这明明就是恐吓!”室友气得浑身发抖,“唐思思,你必须把那条蛇处理掉!” 小黑蛇顺着唐思思的手臂游下,在地板上划出“S”形轨迹,缓缓逼近室友。 室友倒退着撞上墙壁,唐思思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还笑了起来。 “你看,它多乖啊。” 唐思思蹲下身,任由黑蛇攀上她的手腕,“都说了它只是想和你们做朋友,你们对它友好一点,它就不会吓你们了……” 可下一刻,本来温顺的黑蛇突然昂首,露出尖锐的毒牙。 三个室友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双腿一软坐倒在地。 室友们被一条毒蛇整的焦头烂额,精神崩溃,而唐思思看着室友们狼狈的样子,躲在被窝里一边偷笑一边纵容宠溺的点了点小黑蛇的头,但它“小坏蛋。” 她没有诚意的让小黑蛇以后不要这么调皮了。 室友们完全拿唐思思和这条毒蛇没有办法。 更过分的是,这条黑蛇不仅是吓他们,但凡是和唐思思有过矛盾的人它都吓。 所以,这一栋楼的住户也都不得安宁。 一开始也没人知道蛇是哪一户养的,只以为是从花园里爬进来的,直到后来有人发现这条蛇频繁进出23楼一号房。 小区业主们气势汹汹的找上门来,唐思思看到这么多人,心里害怕,直接拉所有室友出来当挡箭牌,搞得好像蛇是所有人共同养的一样,让所有人一起承担业主们的怒火。 室友们忍无可忍了,她们也想要搬走,但她们刚出社会,工资不高,如果搬走了,这房子的押金和接下来几个月的房租房东是不退的,她们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和唐思思合租。 而且唐思思动不动拿中途退租违背合约,损害她的个人权益为由,不许室友们退租。 因为一旦房子是以唐思思的名义租下来的,她们中途退出,唐思思如果找不到其她合租室友,水电燃气费都是她一个交。 直到那天,其中一个室友晚上加班回来,想洗个热水澡放松。 浴室里水汽氤氲,她哼着歌打湿头发,完全没注意到排水口处缓缓游出的几条花斑蛇。 尖叫声和摔倒声几乎同时响起。当另外两个人撞开反锁的浴室门时,只看到她倒在地上,后脑勺洇出一片鲜血,几条蛇迅速消失在排水口中。 救护车来得很快,但她已经没了呼吸。 去世的室友家里人找来,原身和另一个室友将她的死因如实相告,导致去世室友的家里人对唐思思发难,要求唐思思给一个说法。 唐思思却一脸无辜:“我的小黑一直关在笼子里,怎么可能跑到浴室?再说那些是花斑蛇,我养的是黑蛇啊!” 唐思思不认账,警察那边也查不出什么证据能定唐思思的罪名,室友父母就把这件事闹到了网上,让唐思思遭受到了全网指责。 那段时间唐思思好痛苦、好绝望,感觉全世界都在针对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都要欺负我?” 第3633章 蛇君的转世爱人(4) 唐思思蜷缩在墙角哭泣。 小黑蛇好心疼啊,蛇身体缠绕住她的手腕,鳞片泛起诡异黑光。 黑雾弥漫中,一个苍白俊美的男人就这样出现,将唐思思拥入怀中。 他指尖抚过她泪痕,声音带着千年沉淀的沙哑:“小笨蛋,别怕,有我在。” 原来,小黑蛇就是两千年前被封印的蛇君,而唐思思就是他一直苦苦寻找的转世爱人,只是因为封印没有解除,真身被镇压在山上,他的法力还没有恢复,只有一缕元神逃出,以小黑蛇的形态出现在唐思思身边。 现在唐思思遭受这么多委屈和痛苦,小黑蛇显然已经无法给予唐思思什么安慰了,所以他才用元神幻化为人形。 他温柔拭去唐思思的眼泪,眼底却翻涌着血色:“所有伤害你的人,都得死。” 变成人的孤渊蛇君一边温柔体贴,陪伴着唐思思度过了那段最黑暗的岁月,一边想方设法教训了那些让唐思思痛苦的人。 虽然法力没有恢复,但对付普通人,也足够了。 接下来,所有让唐思思不痛快的人,都接二连三的出现意外,离奇死亡。 讨要说法的死者父母,车祸时安全气囊莫名失效。 发声谴责唐思思自私自利在合租室内养蛇害死室友的网友,接连猝死在电脑前。 最后一位室友全家煤气中毒,法医却检测出蛇毒。 还有原身。 全都被害死了。 唐思思的身边突然死了这么多人,一看就很蹊跷,警察也介入调查,查到了唐思思身上。 唐思思一脸的无辜,“我什么都没有做呀。” 是的,唐思思从来没有动手,所以即便警察知道一切和她脱不了关系,法律根本制裁不了唐思思。 警察顺着唐思思,又查到了孤渊这条蛇身上,但蛇不是人,世俗的法律依旧奈何不了他,警察想要抓他,也根本抓不住。 所以,警察对此也是毫无办法。 也就在这时候,原身的哥哥出现了。 原身的哥哥,因为命格特殊,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了龙虎山上修道。 突然有一天,他掐指算到自己的妹妹死于非命,于是下山来寻找真相,很快就发现了蛇君一缕元神逃出封印山为非作歹的事,且发现自己的妹妹也是死于他的手中。 道门中人,以降妖伏魔为己任,更何况还有杀妹之仇在,所以,他开始追杀孤渊。 此时的孤渊实力不足,遇上天赋异禀的龙虎山弟子,自然也只能小心行事,小心翼翼藏在唐思思身边。 原身哥哥发现蛇君出现在唐思思身边,刚开始以为唐思思也是受害者,被蛇君给缠上了,还想要帮唐思思。 结果唐思思却伪装成原身最好的闺蜜,“我和你妹妹是最好的朋友,她死了,我比任何人都难过……” 唐思思假意站在蛇君对立面,获得了原身哥哥的信任,最后借原身哥哥的手,彻底打开了蛇君封印,让蛇君原身和肉身合二为一,终于离开了山里,以真身出现在了唐思思面前。 实力大增的蛇君再也不低调了,反而开始预谋报仇之事。 一千年前是谁破坏了他和爱侣的长生计划? 是谁把他封印在了山里,害的他爱侣离世,把他们硬生生分开一千多年的如今他好不容易找到爱侣,又是谁一直出来搞破坏? 就是那这些道门众人。 现在他的实力逐渐恢复,虽没有到全盛时期,然而道门没落,他这点实力,足以将整个道门残杀殆尽。 于是,孤渊开始了对道门的屠戮。 龙虎山百年道观被蛇尾扫成废墟,青城派弟子在毒雾中化作白骨…… 唐思思把一切看在眼里,却并没有觉得孤渊的行为有什么不对,反而还觉得孤渊是为了她大开杀戒,整天嗷嗷叫着天啊他好帅好霸气好邪魅果然不愧是她的男人。 原身哥哥放出蛇君,知道自己犯下了大错,为了弥补,一直在和孤渊死磕,最后甚至以身献祭,引孤渊入局,打算与孤渊同归于尽。 却也只换来蛇君一声嗤笑:“区区蝼蚁,也妄图与本君作对?” 最后原身哥哥魂飞魄散了,孤渊也被重伤,肉身全毁,差点无法和唐思思相守了。 这也成了他和唐思思之间的虐点,唐思思恨不得自己也跟孤渊去了,省得一个人活着痛苦。 然而,孤渊一直在安慰她,告诉她自己还有办法,为了和心爱的男人相守,唐思思也是无所不用其极。 她按照孤渊说的,历经千难万险,终于将孤渊的灵魂与原身哥哥的肉身体合二为一。 最后,孤渊进入了原身哥哥的身体里,在俗世的身份,成为了原身的哥哥,一个宁愿牺牲自己也要除掉祸世蛇君的道门新一代魁首。 如此一来,他不仅不会再遭遇道门的追杀,反而还有了名正言顺的人的身份,和唐思思相守的。 甚至于他还利用这个身份,悄无声息的从内部残杀道门,让道门彻底消亡,还除掉了其余那些有可能会威胁到自己的大妖。 而这一切罪名,都是原身哥哥背负的,那些曾经的道门同仁死的时候,诅咒的都是原身的哥哥。 再也没有人阻碍蛇君和唐思思在一起了,而且整个世界的资源,也都会围绕着他和唐思思的爱情转。 所以,他们不仅是拥有了爱情,还拥有了整个世界,然后用整个世界为养料,来让两个人永远青春、长生。 原身死后,灵魂一息尚存,鬼鬼祟祟的躲着,才没让孤渊发现。 然后他亲眼看到了自己哥哥是如何被唐思思利用的,看到哥哥是如何被孤渊杀死的,也看到了自己的哥哥,是如何成为了他们爱情py的一环,更看到了这个世界是怎样被他们弄得天翻地覆了。 原身怎么甘心? 凭什么你们的爱情就那么了不起?凭什么你们相爱就要牺牲那么多人? 就因为你们是男女主吗?所以整个世界都只能成为你们爱情的垫脚石吗?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也叫做为了爱冲锋还感天动地上了? 第3634章 蛇君的转世爱人(5) 所以最后,原身躲起来把自己修炼成了厉鬼,她知道即便如此自己也仍旧不敌孤渊,所以她从唐思思身上下功夫,准备抓住了唐思思威胁孤渊就范。 结果可想而知了,唐思思没事,孤渊也没事,有事的是原身。 她这次是连魂魄也死了,只有那一丝不甘的意识被智脑捕捉,最后完成了与顾陌的交易。 原身的心愿就是阻止,阻止两个室友的死亡,阻止哥哥的死亡,阻止所有被孤渊和唐思思害死的人的死亡。 要死,就让唐思思和孤渊去死好了。 死的越惨越好。 现在剧情发展到室友们已经知道了小黑蛇的存在,和唐思思产生了冲突。 唐思思天天委屈,于是小黑蛇天天吓室友们,这次更是直接张开了獠牙想要咬人。 想也知道,小黑蛇之所以只是吓室友们,不是因为他善良,而是他现在只是一条小黑蛇,没有太大的实力。 一旦他实力增长,就不是吓人那么简单了。 好在,现在另外两个室友在顾陌的劝说下已经搬走了,虽然损失了押金和几个月房租,但命是保住了。 接下来,就是她和唐思思的事了。 既然小动物这么可爱,唐思思这么喜欢小动物,只养一只小动物怎么够? 没多久,唐思思抱着被纱布裹成木乃伊的小黑回来,眼眶通红,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气死我了!那些兽医都是冷血动物!一点爱心都没有!” 她整个人往沙发上一摔,声音尖锐,气得浑身发抖,“居然说野生毒蛇不该养在家里?还说最好交给林业局处理?见死不救,他们懂什么是医德吗?” 顾陌正坐在沙发上吃泡面,闻言抬头,一眼就看见那条被裹得只剩一双蛇眼露在外面的黑蛇——金色的竖瞳阴冷地盯着她,信子嘶嘶吐着,仿佛在无声威胁。 “那是野生毒蛇。”顾陌慢条斯理地嗦了一口面,“兽医不治是怕被咬,合情合理。” “你放屁!”唐思思猛地拔高音调,眼眶瞬间红了,“小黑只是一条无辜的小黑蛇,它从来不咬人!它那么乖,那么通人性!” 她低头抚摸蛇头,声音瞬间温柔下来,“是不是呀,小黑?都是那些坏人欺负我们……” 然后哀怨的看了顾陌,“要不是某些人下手太重,小黑也不会这么疼,真不知道她有没有心,都不知道内疚的吗?” 顾陌不知道,吸泡面吸的滋溜滋溜作响。 而小黑蛇配合地蹭了蹭唐思思的手指,眼神却始终没离开顾陌,蛇信吐得更急了。 唐思思看到顾陌这样,更气了,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收据,“啪”地拍在茶几上。 “医药费,五百八!” 她理直气壮地指着顾陌,“这是今天给小黑买药花的钱,是你把小黑伤成这样的,花销当然应该算你的,你记得把钱转给我哦。” 顾陌差点被面汤呛到。 她拎起那张收据——上面潦草地写着“外伤处理费”,还盖了个模糊的宠物诊所章。 顾陌气笑了:“我打的?” 她指尖点了点收据上“伤口处理”“抗生素注射”等条目。 “它先攻击我,我自卫还手,现在倒成我的错了?” “它哪有攻击你!” 唐思思尖声反驳,“小黑只是想和你玩!是你反应过度!” 她掏出手机,翻出一张模糊的照片,画面里小黑蛇张着嘴,毒牙闪着寒光。 “你看,它的牙都被你打松了!” 顾陌扫了一眼,冷笑:“所以呢?要我给它镶金牙?” 唐思思气的跺脚,“它都伤成这样了,你就不能有点同情心吗?” 顾陌,“不能,它下次再敢冲我滋滋,我把它嘴巴也打烂。” 唐思思一下站起来,死死的看着顾陌,“你敢!顾陌我警告你!小黑对我而言很重要,如果你再敢伤害小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顾陌扫了唐思思一眼,没说话。 唐思思以为自己吓到顾陌了。 呵呵,除了她,这世上哪有不怕蛇的女孩子呢,顾陌一定会妥协的。 以后肯定是她让顾陌往东,顾陌就不敢往西了! “顾陌,你先把钱转给我,不然我今天晚上就让小黑钻你被窝了。” 她说:“你知道,小黑很通人性,也很记仇的,你要是让它不开心了,它说不定还会咬你,我可都是为你好啊,你要是不领情,被小黑咬了,到时候可别怪我。” 仿佛听懂了她的话,小黑蛇突然从纱布里挣出一截尾巴甩了甩,直接把顾陌的泡面甩翻了。 滚烫的汤水溅到顾陌手上,顾陌猛地站起来,却见唐思思已经抱着蛇退到门口,脸上带着恶作剧得逞的笑。 “今天晚上我就要看到转账哦!” 她得意地晃了晃手机,一副娇俏可爱的模样。 房门“砰”地关上后,顾陌盯着手上烫红的皮肤,突然听到一声极轻的“嘶嘶”声。 她低头,看见一条细小的花斑蛇正从沙发底下游出,这不是唐思思养的那条。 当她拉开储物柜时,十几条蛇正盘踞在柜子里,齐刷刷昂起头。 “……” 看来都是孤渊召唤来的,这个合租屋,已经快成了蛇的天下了。 顾陌一直没把钱转给唐思思,第二天顾陌下班下来,唐思思就问顾陌要了。 “顾陌,钱呢,你怎么还没转给我?” 顾陌瘫坐在沙发上刷着手机,唐思思见她不理自己,推了她一把。 “顾陌!我在跟你说话呢!” 结果顾陌反手把她甩开,一下把她甩的跌坐在地上。 “顾陌!你干什么?” 唐思思感觉好委屈,眼眶通红的看着顾陌,“我只是问你为什么不转钱给我而已,你为什么要推我?” 顾陌满脸挂着淡淡的死感,语气却模仿唐思思,“我只是想要把你的手甩开而已,你自己没站稳,为什么要说我推你?” 唐思思,“……” 以前都是她气死人,但是现在顾陌情绪稳定,轮到她尝到那种被人气死的感觉了。 第3635章 蛇君的转世爱人(6) 唐思思跑回房间里哭唧唧,她知道自己受委屈了,小黑蛇一定会给她出头的,所以她哭的很伤心,哭的好像顾陌杀了她全家一样。 “呜呜呜小黑……” 她抽噎着抚摸蛇头,“顾陌太欺负人了……” 孤渊心疼,但是也无能为力。 等他恢复实力了,一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让唐思思受到委屈的人! 等唐思思哭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她好像已经有一天一夜没看到另外两个室友的身影了。 唐思思去她们的房间一看,东西也被搬空了。 唐思思脸色难看问顾陌:“顾陌,她们人呢?” 顾陌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死感,理也不理唐思思。 唐思思又想要推她,却想起刚才推顾陌反而被顾陌推倒的事。 她瞪了顾陌一眼,打电话去问那两个室友,这才知道两个室友已经搬走了。 唐思思很生气,出来质问顾陌,“顾陌,你为什么要怂恿她们搬走?” 顾陌斜了她一眼,继续刷手机。 唐思思不依不饶,“你说话啊,你为什么怂恿她们搬走?你知不知道她们搬走了,水电燃气费就只剩下我们两个均摊了?而且很难再招到合租的跟我们一起均摊房租的!” 顾陌,“她们告诉你,是我怂恿的?” “不是你怂恿的,她们怎么可能搬走?” “所以你就是拿捏死了她们不敢搬走,才这么肆无忌惮的吗?” 唐思思,“……” 顾陌开始回房间收拾东西,唐思思有点慌了。 “你不会也要搬走吧?顾陌你至于吗?” “我当然不会搬走。” 唐思思松了一口气,又听顾陌说:“但是唐思思,你必须把那条蛇弄走。” “顾陌,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自私冷血,连一条蛇都容不下呢?为什么小蛇不喜欢你,喜欢捉弄你,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那是因为你先对它不友善!” “你的意思就是,蛇你是坚决不弄走,是吧?” “对!小黑是我的朋友!我绝对不会抛弃小黑的!” 顾陌点点头,“行,可以,那我也要养小宠物。” 唐思思问:“你要养什么?” “过两天你就知道了。” 唐思思心里想着,顾陌充其量不过就是养猫狗而已,她才不会害怕呢。 结果两天后就看到了屋子里到处爬来爬去的蝎子,蜈蚣,蜘蛛,蟑螂四兄弟,唐思思傻眼了。 “啊!!这是什么?! 她光脚跳上床,惊恐地看着地板上四只巨大的变异生物——拳头大的蜘蛛正拖着一只装死蟑螂散步,三寸长的蜈蚣在瑜伽垫上扭动。 最可怕的是那只油光水滑的巨型蟑螂,正用触须碰她的拖鞋。 唐思思鸡皮疙瘩都被吓出来了,一边尖叫着一边去用扫帚去打地上的小动物。 顾陌喊道:“你干什么?这都是我的小宠物,你要是把它们打伤了我可要找你赔钱的!” “小宠物?你管这些叫小宠物?” 唐思思一脸的不可置信,“顾陌你是不是疯了?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些东西?你也太恶心了吧怎么能把这些东西当成宠物养?要是跑到我房间去怎么办?要是咬到我怎么办?” 顾陌没诚意的保证:“你放心好了,我的小宠物们都很通人性很乖的,只要你不欺负他们,他们肯定不会伤害你。” 唐思思,“不行,我不同意你养这些东西,太恶心了我受不了!” “它们哪里恶心了?你不要说这些话伤小动物们的心好不好?它们可是很记仇的。” 顾陌蹲下身来,宠溺的看着四兄弟,“而且,将心比心嘛,你能养毒蛇,我为什么不能养这些小可爱?出租屋不是你一个人的,做人不要太自私哦。” 唐思思,“你这些恶心的东西怎么能跟小黑比?” 顾陌,“我看你的蛇才恶心,我的小宠物们多可爱啊!” 顾陌用小牙刷给蟑螂挠背,眼神宠溺,“小螂螂,你可要爱干净卫生,不能像那些死蛇一样满身的寄生虫。” 唐思思定睛一看,那不是自己的牙刷吗? 她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着顾陌,“你拿我的牙刷给蟑螂刷背?” “哎呀不好意思啊,我没注意看,不过也没关系的啦,小螂螂身上也不脏的,你这么爱小动物,我借用一下你的牙刷里也不会介意的对吧?等我刷完了就给你放回去。” 唐思思,“……” 顾陌怎么能在做出这么过分的事以后,还用如此轻描淡写的语气说话? 唐思思气的都快冒烟了。 而接下来,顾陌并不知道收敛,任由这些小东西在家里乱爬不说,甚至这些小东西还钻唐思思的被窝,在她的被窝里拉屎拉尿味道超大,恶心死了。 而且还吃唐思思的东西,唐思思点个外卖,中间拿个手机的功夫,下一刻就能看到自己的外卖被几只恶心的小动物分食了。 他们还钻唐思思的衣柜,睡在衣柜里,拉在衣柜里,导致唐思思的衣服怎么洗都洗不干净,完全穿不出门。 唐思思要崩溃了,跟小黑蛇哭诉。 小黑蛇召唤了自己的蛇类来,想要蛇类把那些恶心的小东西都吃了。 但是那些蛇无论如何也不来了,仿佛很惧怕那几只小东西一般。 蛇怎么会怕这些小东西? 顾陌到底是从哪里弄来这些变异的东西的? 孤渊也想不通。 不过没关系,等他伤势好全了,一定会好好的教训教训顾陌。 唐思思发现小黑蛇帮不了自己后,想要把这些小东西打死。 但是小东西跑的太快,最后的结果往往是唐思思自己累成狗,那些恶心的小东西却屁事儿没有,依旧满屋子爬来爬去的,像是在嘲笑她。 唐思思歇斯底里的朝顾陌吼道:“顾陌,你能不能找个盒子把这些恶心的玩意儿关在里面养?” 顾陌理直气壮的说道:“小动物就不配拥有自由吗?这世界不只是人类的世界,也是小动物们的世界,他们也有资格和人类一样生活在阳光下!” “那你就不能管住它们?” 第3636章 蛇君的转世爱人(7) “那你就不能管住它们?” 顾陌,“哎呀,它们是畜生我是人,我也管不住呀,而且你不欺负它们,它们肯定不会的跟你作对的,是不是你对它们做了什么?” 唐思思看着顾陌那副无所谓的态度,气的不行。 “顾陌你故意的是不是?!”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喜欢的小宠物不过是特别了一点而已,以前我都怕在合租室里养,会让大家不高兴,所以不敢,这不,发现你喜欢的小动物也特殊,咱俩不是兴趣相投吗?怎么我就成故意的了?都是同道中人,你就不能理解理解我?” 唐思思,“……” 顾陌是很懂怎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气人的。 第二天,当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客厅,唐思思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向厨房。 她拿起心爱的星巴克马克杯时,一声尖叫划破了整栋公寓的宁静。 “顾!陌!”唐思思的声音颤抖得如同触电,“你的螂螂在喝我的咖啡!” 此刻,那只油光水滑的巨型蟑螂正悠闲地趴在杯沿,两根触须有节奏地摆动着,时不时把脑袋探进杯中啜饮一口。 更过分的是,它居然还用前肢擦了擦嘴,活像个刚享用完下午茶的绅士。 顾陌从厨房探出头,嘴里叼着半片吐司:“哦,它喜欢拿铁。” 看着唐思思铁青的脸色,她又补充道:“别担心啦,它很讲卫生的,喝之前洗过脚了,而且它就喝几口,不影响你继续喝的。” 唐思思的手指死死掐着杯柄,指节泛白。 蟑螂都喝过了,顾陌竟然还想让她继续喝? 唐思思脸色难看的盯着杯中漂浮的几根可疑的黑色绒毛,眼前一阵阵发黑。 “顾陌,你、你太过分了!” 她气得语无伦次,“这可是限量版的星巴克城市杯!” “哦,很贵吗?”顾陌歪着头,“难怪小螂螂喜欢喝你的杯子啊。” 顾陌又顺手拿起唐思思的牙刷,宠溺的敲了敲小蟑螂的头,“尽知道用好东西,真是拿你没办法。” 唐思思,“顾陌!你有完没完!你……” 顾陌却在这时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迷你相机,直接打断了唐思思的怒吼,“你看,我昨天还给它拍了艺术照呢,多好看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英俊的蟑螂!” 照片上,那只蟑螂正摆出思考者造型,背景赫然是唐思思的马克杯。 更离谱的是,顾陌还给照片加了滤镜,配文是“晨光中的咖啡时光” 唐思思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将杯子摔向垃圾桶—— “啪!” 蟑螂在空中一个漂亮的转体,稳稳落在茶几上。 而马克杯却在半空中被一道银丝拦住。 是那只拳头大的蜘蛛,不知何时已经在天花板织了一张网,正用蛛丝将杯子缓缓放回桌面。 “小心点嘛。”顾陌责备道,“这套杯子很贵的,幸好有我的小宠物们。” 唐思思站在原地,嘴唇颤抖,只觉得愤怒又绝望。 凌晨两点,趁着顾陌睡着了,唐思思戴着橡胶手套,手持杀虫剂,开始了她的“复仇计划”。 “去死吧恶心玩意儿!” 她对着衣柜里的蜘蛛猛喷,却见那蜘蛛不慌不忙地吐丝荡到天花板上,对她比了个“弱爆了”的手势后,居然用蛛丝织出了一个中指图案! 更绝的是那只蜈蚣。 它不知从哪翻出唐思思最贵的YSL粉饼,正在穿衣镜上歪歪扭扭地写着“LOSER”,每个字母都闪烁着珠光。 唐思思的理智之弦“啪”地断了。 她抄起拖鞋冲向镜子,却见蜈蚣一个闪身钻进了她的化妆包。 等她疯狂地倒出所有化妆品时,那只蜈蚣已经优哉游哉地趴在她的口红上,对她抛了个“媚眼”。 “啊啊啊!” 唐思思抓起口红就要往地上砸。 “那是你上个月刚买的TF限量版吧?” 顾陌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一支要五百多呢,砸了多可惜啊,我们家蜈蜈又不脏,你别嫌弃它嘛……” 唐思思的手僵在半空。她转头看向倚在门框上的顾陌,后者正拿着手机录像。 “哎呀,你继续啊。” 顾陌笑眯眯地说,“我正缺短视频素材呢,标题就叫《暴躁室友深夜拆家实录》,你觉得怎么样?” 唐思思的胸口剧烈起伏。 她觉得不怎么样,她现在都想杀了顾陌! 但最后,她也只是无力地放下口红,瘫坐在地上。 她的化妆品散落一地,每一件上面都爬满了细小的爪印。 唐思思破防,崩溃大哭。 大半夜,她扯着嗓子哭,靠近的几栋楼都能听到,直接就惹了小区邻居不满,打了物业电话。 物业直接打了唐思思的电话,让唐思思大晚上不要扰民。 唐思思,“……” 这下连哭都不能好好哭了,只能躲在被子里抽泣,一边抽还一边胆战心惊,生怕那恶心的四兄弟突然钻进自己的被窝。 小黑蛇看到唐思思被折磨成了这样,终于忍无可忍。 它趁着顾陌洗澡时,闪电般窜向正在偷吃薯片的蟑螂。 “咔嚓!” 蟑螂的翅膀被咬住,却见它一个翻身,六条腿死死抱住蛇头。 蝎子从沙发底冲出,对着蛇尾就是一口! “嘶——!” 小黑蛇吃痛松口,蜘蛛突然从吊灯上空降,像特种部队一样缠住它的七寸。 当唐思思听到动静冲出房间时,看到的景象让她彻底崩溃。 她的“盖世英雄”被四兄弟按在地上摩擦,那只最大的蜘蛛还悠闲地坐在蛇头上织网,网上赫然织着“废物”两个大字。 唐思思,“……” 她一直以为只有蛇、狐狸之类的可爱动物才能成精,没想到,连蟑螂、蜈蚣这一类恶心的玩意儿,也能成精?? 唐思思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哇,我的小宠物可真厉害。” 顾陌擦着头发走出来,肩头趴着那只战功赫赫的蝎子,“都跟你说了它们很记仇的,你干嘛老是要招惹它们呢?” 唐思思的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第3637章 蛇君的转世爱人(8) 唐思思的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她的小黑,那条曾经让室友们闻风丧胆的毒蛇,此刻正被那几只恶心的玩意儿五花大绑,连信子都吐不利索了。 “我受不了了!”唐思思歇斯底里地抓起包包,“顾陌你带着这些恶心的东西搬出去!现在!立刻!马上! ” 顾陌慢条斯理地给蜘蛛梳着毛:“让我搬走也可以。” 然后一只手不慌不忙地掏出计算器: 房子押金:3000元。 剩余三个月房租:4500元。 搬家费加精神损失费:2500元。 她露出天使般的微笑,“合计一万,现金还是转账?” “你疯了吧?!”唐思思的声音都变调了,“你找我要钱?” “不然呢?” 顾陌耸肩,“是你让我搬走的,损失难道要我承担?” 顾陌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懂了,这些事只有你能做?你做了就是道理,别人做就很过分是吧?” 唐思思,“……” 连续几周的失眠和精神折磨终于显现出效果。 唐思思在重要会议上把PPT翻成了宠物蜘蛛图鉴,给客户倒茶时总怀疑杯子里有蜈蚣,甚至看到同事桌上的橡皮筋都会尖叫跳开^ 人事部的约谈来得很快。 “唐小姐,我们很遗憾……” 抱着纸箱回到出租屋时,唐思思的眼中已经没有了光。 她机械地推开房门,看到的是这样一幕: 她的真丝内衣被蜘蛛当吊床,简历被蟑螂啃出了艺术感,小黑蛇缩在角落,头上顶着蜈蚣用口红画的“王”字。 “顾陌!!!” 她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尖叫喊出来时,都破音了。 “都怪你!现在我工作都没了!你开心了?!” 顾陌正给蝎子涂指甲油,头也不抬:“关我什么事?是我让蜘蛛把你开除的吗?” 她吹了吹蝎子的“美甲”,“自己心理素质差就别甩锅,我的小宠物这么可爱,你还不懂的欣赏。” 唐思思,“……” 唐思思没了工作,一时之间也很难再找到,失去了经济来源,于是在租房平台上挂出合租信息,特意标注“仅限女生,爱干净,好相处”。 很快,唐思思终于找到了一位愿意合租的女孩子。 对方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看起来单纯又好骗。 “房间采光很好,室友也都是女孩子,很安全的。” 唐思思笑容甜美,领着女孩参观客厅,“水电燃气费我们三个人均摊,很划算的。” 女孩满意地点头,正准备签合同交押金。 “唐思思。”顾陌突然从房间里探出头,“你跟人家说了吗?我们都养宠物的哦。” 唐思思脸色一僵,赶紧对顾陌使眼色,示意她闭嘴。 “啊?你们养了什么呀?”女孩笑着问,“是猫猫还是狗狗?只要不乱叫不咬人,我没问题的。” 顾陌指了指唐思思:“她养了一条野生毒蛇。” 又指了指自己,“我养了一只蟑螂、一只蜘蛛、一只蜈蚣和一只蝎子。” 女孩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别开玩笑了,哪有人养这些……” 话音未落,客厅里传来“嘶嘶”声,女孩转头一看,就看到一条黑蛇正和一只巨型蜈蚣缠斗在一起,蜘蛛在一旁吐丝助阵,而那只油光水滑的蟑螂则趴在蛇头上耀武扬威。 “啊——!!!” 女孩尖叫一声,夺门而逃,连鞋都跑掉了一只。 到手的押金就这样没了,唐思思气急败坏,“顾陌!你存心跟我作对是不是?!没人合租,房租水电全得我们俩摊!你知道这得多花多少钱吗?” “我这是在避免你坑人,产生不必要的纠纷。” 她慢悠悠地坐到沙发上,“提前告知对方真实情况,这叫诚信,你那种‘先骗进来再说’的做法,太过分了。” 人家也是才刚刚大学毕业的女孩子,手里能有多少钱?唐思思的一次恶意,可能就会让她对这个社会、对人性彻底失望。 唐思思噎住,半天憋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只能咬牙切齿道:“总之……你下次不准再这样了!” 结果之后唐思思每次带人来看房,顾陌总能刚好在场,然后让对方看到她和唐思思豢养的特殊小动物 到最后,唐思思学聪明了,直接在线上收定金,忽悠对方“房子很抢手,先交钱再来看房”。 果然有个单纯的女孩转了钱。 结果搬行李那天,一推门就看到小黑蛇被四只“小可爱”围攻,蜘蛛用丝线把它捆成了粽子,蜈蚣在旁边举着唐思思的口红,在蛇身上写“LOSER”。 “退钱!立刻!马上!”女孩脸色煞白,却不敢走,坚持让唐思思拿钱退给她。 唐思思装傻:“合同都签了,钱是不能退的……” 顾陌站在那女孩那边,“唐思思,你这就过分了啊,早就跟你说了一定要提前告知对方我们的情况,你提前不说,这就是欺诈,小姐姐你还是直接报警吧。” 眼看女孩真的掏出手机,唐思思只能咬牙切齿地退了钱。 几天后,唐思思又带来了一个女孩看房。 “顾陌,这是我好朋友苏雅,以后就跟我们合租了!” 唐思思得意地瞥了顾陌一眼。 顾陌照例告知:“她养蛇,我养蟑螂蝎子,你确定能接受?” 苏雅却并不接受顾陌的好意,冷笑一声:“果然和思思说的一样,你就爱挑拨离间!” 苏雅挽住唐思思的手臂,“可惜,你这次打错算盘了,我不怕蛇,更不会被你吓跑。” 顾陌挑眉:“哦?你知道她养的是毒蛇?” “有毒怎么了?只要你不招惹它,它又不会攻击你。”苏雅说道:“小蛇多可爱啊,我一直就想要养一条蛇呢……” 顾陌挑眉:“哦?那我的小可爱们呢?你也能接受吗?” 苏雅扫了一眼屋子里爬来爬去的四兄弟。 唐思思已经跟她说过了,顾陌就是不满她养蛇,所以故意养这些恶心的玩意儿膈应人,没关系,唐思思好脾气,能被这个顾陌欺负,她可不会。 第3638章 蛇君的转世爱人(9) 等她搬进来,有的是力气和手段对付顾陌,弄死顾陌这些恶心的小宠物,为唐思思出口气。 “不就是些小家伙吗?我不介意,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些小家伙要是被我不小心踩死了,我可是不会赔的。” 顾陌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笑了:“行,欢迎入住。” 顾陌那意味深长的笑容让苏雅心头莫名一颤,但很快就被满腔的“正义感”和替好友出头的冲动压了下去。 她高昂着头,拉着唐思思走进了分配给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关上门,仿佛在宣告一场战争的开始。 “思思,你看她那嚣张样!你放心,有我在,绝不会再让她欺负你!”苏雅信誓旦旦地保证。 唐思思有些犹豫,“苏雅,其实,她也只是养了些宠物,平时对我不客气了一些,我忍忍就过去了,没必要跟她计较的……” “什么宠物!那就是故意恶心人的!你不跟她计较,她就会得寸进尺,这种人我还不知道吗?千万不能惯着” 苏雅打断她,“等着吧,看我怎么收拾那些小畜生,让她也尝尝难受的滋味!” 苏雅搬进来的动静很大,行李箱轮子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噪音,还故意把音响开到最大放着重金属摇滚。 顾陌正在给自己的小宠物们喂食,听到动静只是抬了抬眼皮,继续专注于手中的镊子,夹着肥美的面包虫递到蜘蛛面前。 直到苏雅的动作越来越大。 “能不能小声点?我的小可爱们需要安静环境。”顾陌头也不抬地说。 苏雅砰地一声关上音响,双手抱胸站在顾陌房门口:“哟,这就开始找茬了?我放点音乐怎么了?这房子你一个人租的?” 唐思思闻声从自己房间出来,扯了扯苏雅的衣袖:“算了算了,我们还是别跟她计较了吧。” 一副很怕顾陌的样子。 苏雅顿时便觉得,唐思思平时肯定没少被顾陌欺负。 顾陌就是个自私自利、用奇葩宠物霸凌室友的怪胎,她一定要好好整治整治顾陌,给唐思思出口气! 顾陌轻轻放下镊子,看着蜘蛛慢条斯理地享用美食,这才转向门口二人:“不是找茬,是提醒你们,过于强烈的震动和噪音会刺激到我的小可爱们,到时候发生什么我可不敢保证。” “吓唬谁呢?”苏雅嗤笑一声, “随你怎么想。”顾陌懒得争辩,开始刷手机。 苏雅冷哼一声,拉着唐思思回了房间,重重关上门。 一进门苏雅就忍不住抱怨,“她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唐思思无奈地叹了口气:“我都说了她就这样,你别去惹她嘛。” “我是来帮你的好不好?”苏雅翻了个白眼,“等着瞧吧,看我怎么收拾她那些恶心玩意儿。” 接下来的几天,合租屋俨然成了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 苏雅显然是进攻方。 她“不小心”把音响贴着顾陌的房门放震耳欲聋的摇滚乐。 洗澡时故意用光所有热水。 买了味道极其浓烈的螺蛳粉在公共区域大快朵颐,试图用气味污染来对抗虫子的“精神污染”。 她甚至试图在顾陌喂食时,“失手”打翻一小瓶花露水,溅落在蟑螂身上。 然而,顾陌的反应平淡得令她挫败。 音响吵?顾陌直接拿出降噪耳机戴上。 没热水?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下次会洗快点。 螺蛳粉?顾陌面不改色地经过,甚至还评价了一句:“酸笋发酵得不够透彻。” 至于那点花露水,蟑螂们似乎只是嫌弃地挪远了点,并无任何不适。 “看来,必须给她点颜色看看了!” 唐思思当然是继续善良的劝苏雅和顾陌好好相处了。 苏雅不赞同,“思思,你就是太善良了!对付这种人,就得来硬的!直接搞定她那些恶心玩意儿,看她还能凭什么嚣张!” 唐思思看着自己盘在床上的小黑蛇,犹豫道:“可是……她的那些虫子好像确实有点邪门……“ “邪门什么?就是虫子!体积再大腿再多也是虫子!” 苏雅胜券在握地拿出一个小喷壶,里面是她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强效杀虫剂”。 “我查过了,这东西对节肢动物特效!明天等她出门,我们就在家里角角落落都喷上,一了百了!她要是回来了了,我们就说是在公共区域杀虫,谁让她不管好自己那几只小宠物的……” 唐思思看着那瓶不明液体,迟疑的点了点头,“那、那好吧……” 第二天早上顾陌出门去上班了。 确认顾陌走远后,苏雅和唐思思开始行动了。 看到那只蟑螂在客厅大摇大摆的爬来爬去,唐思思拧开喷壶盖子就喷了过去。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那只原本静止不动的蟑螂,毫无征兆地暴起,发出“哒”一声清脆又诡异的响声。 仿佛听到了进攻的号角,突然之间,几十只大蟑螂从房间各个角落里冒了出来,齐刷刷地转向苏雅的方向,触须高频振动。 苏雅被这突如其来的同步动作吓得手一抖,杀虫剂喷歪了,大半喷在了空处。 “它们…它们怎么回事?”唐思思声音发颤,紧紧抓住苏雅的胳膊。 “巧合吧。”苏雅强自镇定,再次举起喷壶。 “嗖——”大蜘蛛从窗户的方向弹射过来,精准地打在苏雅的手腕上。 不疼,但极其突然! 苏雅“啊呀”一声,吃痛松手,喷壶“啪嗒”掉在地上,里面的液体汩汩流出,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 还没等两人从震惊中回过神,十几只蟑螂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迅速从缝隙中爬出,落地后直接朝着洒落的杀虫剂液体冲去! 它们并没有去碰触液体,而是迅速用身体蘸取旁边未沾染液体的灰尘,覆盖上去!像是在进行一场紧急的污染清理?! 而那只巨型蜈蚣,则以快得惊人的速度爬出到了墙上,百足划动,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径直朝着唐思思的脚边冲去! 第3639章 蛇君的转世爱人(10) “啊——!!!”唐思思的尖叫冲破喉咙,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恐怖的场面,吓得跳起来就往后退,却被桌子绊倒,摔得七荤八素。 苏雅也想跑,可她发现自己的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 不知从哪里又爬出来几只蟑螂,还有两只颜色斑斓的蜘蛛从书架的阴影里现身,堵在了她和房门之间! 它们并没有攻击,只是停在那里,微微抬起身体,仿佛在无声地威胁。 那只蝎子又开始用尾钩有节奏地敲击着,“哒……哒哒……哒哒哒……” 蜈蚣已经爬到了瘫软在地的唐思思的腿上,并没有咬她,只是那无数只脚爬过的冰冷触感,足以让唐思思魂飞魄散,僵直着一动不敢动,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苏雅彻底慌了,她想冲过去救唐思思,又不敢越过地上的“封锁线”。 她惊恐地环顾四周,感觉这个房间里的每一只虫子都在“看”着她,带着冰冷的、非人类的意志。 它们不是在胡乱爬行,而是在执行某种命令!包围、威慑、控制! 这根本不是虫子!这他妈是成精了! “滚开!你们都滚开!”苏雅崩溃地大喊,随手抓起桌上一本书就想砸过去。 “吱嘎——” 门在这个时候被推开了。 顾陌站在门口,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冷得像冰。 她扫了一眼地上的杀虫剂喷壶、正在“作业”的蟑螂、吓得半死的唐思思和腿上的蜈蚣、以及堵门的蜘蛛和蝎子,最后目光落在苏雅举起的书上。 “看来,”顾陌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有人不打算遵守‘不小心踩死也不赔’的约定,而是准备故意谋杀了我的小可爱了?” 苏雅举着书的手僵在半空,脸色煞白,“顾陌!你赶紧让你这些恶心的东西滚开!” “我的小可爱们那里恶心了?你们也太没有爱心了,连这么小的动物都容不下。” 苏雅气的要死,这些恶心的玩意儿到底哪里可爱了? 顾陌自己喜欢就算了,还要强迫同步她们的爱好? “小可爱们,别调皮了哦,都过来。” 顾陌轻轻吹了一声口哨,音调奇特。 瞬间,所有虫子停止了动作。 蜈蚣迅速从唐思思腿上爬下,会合其他虫子,如同潮水般退回了。 那只蝎子也停止了敲击,缓缓消失在了阴影中。 只有那几只负责清理的蟑螂,还在坚持完成最后的工作,将最后一点杀虫剂痕迹用灰尘盖住后,才排队爬走了。 顾陌抽了几张纸巾,仔细地将地上被蟑螂覆盖过的区域擦拭干净,然后将纸巾扔进一个密封袋里。 她做这一切的时候,从容不迫,仿佛刚才发生的只是一场无足轻闹剧。 随后,她终于看向惊魂未定的两人,语气戏谑,“谢谢你们在我不在的时候,陪它们玩耍,不然它们也太无聊了……” 唐思思和苏雅气的不行,“顾陌!你养这些怪物!它们刚才攻击我们!我要报警!” 顾陌无所谓的说:“那你们报呗,唐思思的野生毒蛇也是禁止家养的,警察来了,我也举报唐思思。” “你!” 苏雅的脸色由白转青。 唐思思挣扎着爬起来,带着哭腔:“顾陌!你太过分了!就算苏雅不对,你也不能让那些虫子……让它们爬到我身上!太可怕了!你这是恐吓!是人身伤害!” “人身伤害?”顾陌走到唐思思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的皮肤有破损吗?有红肿吗?有中毒迹象吗?我的小可爱们只是在‘欢迎’新室友,顺便‘阻止’一场犯罪行为而已。它们很有分寸,从不会主动伤害‘无辜’的人,你不要仗着小动物们不能说话就往它们的身上泼脏水。” “你……你强词夺理!”唐思思气得浑身发抖。 “够了!”苏雅猛地打断,她算是看明白了,讲道理讲不过,玩阴的玩不过,法律恐怕也占不到便宜。 她深吸一口气,撕破了脸皮:“顾陌!我们明人不说暗话!这房子我们不想跟你一起住了!你和你这些恶心玩意儿搬出去!” 顾陌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可以。” 唐思思和苏雅都是一愣,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痛快。 但顾陌紧接着说:“我是签了正规租赁合同的,租期还有几个月。押金和预付的租金都在房东那里,如果现在提前退租,是我违约,押金不退,另外,搬家、重新找房、中介费、以及因为你们单方面毁约导致我可能承受的租金差价和时间损失……这些,你们打算怎么赔偿我?” 她报出了一个数字,比上次报给唐思思的更高,足够她们两人好几个月的房租。 “你抢劫啊!”苏雅尖叫,“凭什么我们赔?是你自己养这些东西让人没法住!” “我那么怕蛇,唐思思还养蛇,我都能和蛇一起住,你们有什么不能的?” 顾陌慢条斯理地说,“还有你们试图投毒,惊吓到了我的宠物,尤其是我的蝎子,刚才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可能需要额外的静养和营养补充,这笔精神损失费和营养费,我还没跟你们算呢。” 她顿了顿,看着两人铁青的脸,继续道:“要么,你们赔偿我的损失,我立刻找房子搬走,要么,就继续相安无事地住下去,当然,是在你们遵守规矩的前提下,如果你们既不想赔钱,又想让我走……” 顾陌的目光扫过她的小宠物们,声音变得低沉而危险:“……那恐怕我的小可爱们,会不太高兴,它们今天只是表示了‘欢迎’,下次如果感到‘被威胁’,会做出什么,我就不敢保证了,毕竟,虫子嘛,胆子小,容易受惊,行为也不完全受控,不是吗?就像……蛇不小心吓死人咬死人也不会赔一样。” 完美的以牙还牙。 苏雅当初的话,此刻像冰冷的刀子扎回她自己身上。 唐思思和苏雅彻底说不出话了。 第3640章 蛇君的转世爱人(11) 赔钱?她们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也不可能愿意出这笔钱。 让顾陌走?她显然不会善罢甘休。 报警?自己理亏在先。 僵持了足足一分钟,苏雅狠狠一跺脚,拉着唐思思摔门回了自己屋。 战争非但没有结束,反而升级了。 只是这一次,进攻方和防御方,似乎调换了位置。 从那天起,合租屋变成了真正的“恐怖屋”,但恐怖的对象,却变成了唐思思和苏雅。 她们的食物经常会莫名其妙地消失一小部分,特别是水果和甜点,检查包装却没有任何破损痕迹,仿佛被什么细小的东西精确地偷走了一块。 晚上睡觉时,总能听到墙壁里、天花板上有细碎密集的爬行声,开灯检查却一无所有,一关灯声音又响起,吵得她们神经衰弱。 两人晾在阳台上的真丝睡衣一夜之间变得千疮百孔,像是被无数细小的剪刀剪过。 有一天苏雅早上醒来,发现枕边放着一只死掉的、血淋淋的老鼠,像是某种黑暗的警告或献祭。 她当场就吐了,整整一天没吃下饭。 她们也试过继续买杀虫剂,但每次一喷,非但没效果,第二天必然会遭到更诡异的报复。 比如牙膏被换成芥末,或者拖鞋里被放满了老鼠尸体。 她们被折磨得快要疯了。 每一次诡异的遭遇,都像是在无声地重复顾陌的话:“要么赔钱,我走,要么,忍着。” 苏雅已经萌生了退意了,想让唐思思把房租退给她,但是唐思思总是可怜兮兮的,“苏雅,你走了我怎么办?呜呜呜,我本来就丢了工作,没钱再租别的房子了,只能在这里忍受顾陌的欺负……” 苏雅又不忍心,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住在这里。 这天苏雅在浴室洗澡时,感觉有什么东西掉在头发上,一摸,竟然是一条小小的、还在扭动的蜈蚣幼体! 她吓得光着身子尖叫着冲出浴室,崩溃大哭。 “顾陌!你这个疯子!恶魔!你不得好死!” 苏雅裹着浴巾,歇斯底里地捶打着顾陌的房门。 顾陌打开门,“又怎么了?我的蜘蛛需要安静,你能不能不要吵?” “是你!一定是你放的蜈蚣!你想逼死我们!” 唐思思显然也遭遇了惊吓,从房间里冲出来,和苏雅一起也红着眼睛控诉顾陌。 顾陌一脸无辜:“证据呢?我的蜈蚣在我房间里待得好好的。也许是外面爬进来的野虫子呢?老房子嘛,有点虫子多正常……” 苏雅和唐思思感觉自己快要吐血了。 “顾陌!我们错了!我们道歉行不行?求求你放过我们吧!”唐思思彻底崩溃,哭着哀求。 “道歉有用的话。”顾陌的眼神冷下来,“要合同和赔偿有什么用?我的条件一直没变,钱到位,我立刻消失,否则……” 她旁边的蜘蛛轻轻动了动步足。 苏雅和唐思思看着那只毛茸茸的蜘蛛,又想起之前的经历,恐惧最终压倒了愤怒和怨恨。 她们知道,这场仗,她们输得一败涂地。 这个看起来沉默寡言的室友,用她那些可怕又听话的“宠物”,织成了一张无形的网,将她们死死困在了这间恐怖的合租屋里,无处可逃。 顾陌不再看她们惨白的脸,轻轻关上门,将绝望的哭泣和咒骂隔绝在外。 苏雅斗不过顾陌,就忍不住劝唐思思:“思思,那条蛇真的不能养了,且不说它有没有毒,光是看着就叫人心里发毛。” 她放软语气,试图讲道理:“你想想,只要你肯放弃,顾陌就没有理由再留着那些恶心的玩意儿跟咱们耗了,我们都能清净,不是吗?” 她心里盘算着,这应该是个双赢的局面,既能摆脱这些冷冰冰、滑腻腻的生物,又能挫一挫顾陌用各种古怪宠物来恶心唐思思的锐气。 可唐思思的反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唐思思就猛地将桌上慵懒盘踞的小黑蛇护在了手心,仿佛苏雅提出的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建议。 她抬起头,眼圈微微发红,看向苏雅的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控诉,仿佛苏雅才是那个无理取闹、心肠冷硬的坏人。 “雅雅,你怎么也变得这么狠心?” 唐思思的声音带上了哽咽,指尖轻柔地抚摸着小黑蛇冰凉的鳞片, “你看它,它这么小,这么可怜,无依无靠的,除了我谁还要它?我们怎么能因为它可能有点危险,就狠心抛弃它?这是一条生命啊!” 她那副情真意切、仿佛苏雅才是那个冷酷刽子手的模样,让苏雅一时噎住,所有道理都堵在了喉咙里。 私下无人时,唐思思更是喜欢抱着冰凉的蛇身,指尖轻轻抚摸蛇鳞,对着它低声细语,话语里全是委屈和不平:“小黑,你别怕,我绝不会不要你的,只有我最爱你,苏雅她根本不懂……她太过分了,总想逼我放弃你。” 她的表演并未止步于此。 这之后每当与苏雅发生争执后,唐思思总会私下里将小黑蛇捧到眼前,对着它那双冰冷的竖瞳,用一种极委屈的腔调低声倾诉:“小黑,你别怪苏雅,她……她可能只是还不了解你,虽然她那样说,想让我们分开,但我永远不会放弃你的。” 她的手指眷恋地蹭着蛇头,“这世界上,只有我是真心爱你的,其他人都觉得你可怕、恶心,只有我把你当成宝贝。” 小黑蛇幽深的瞳孔缩了缩,将“苏雅”、“过分”、“逼她放弃”这些字眼刻进了心里。 原来那个总是打扰它和思思相处的女人,竟如此恶毒,也想要拆散他和唐思思。 一股阴冷的记恨悄然滋生。 于是,报复开始了。 小黑蛇的“教训”来得悄无声息却又极具针对性。 苏雅会在深夜熟睡时,感到一抹冰凉突然滑过脚踝,惊坐起来却只看到黑影迅速隐入床底,但等她再次睡着,那种冰冷滑腻的感觉又会再次出现,于是她被吓得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 她会在拉开衣柜门准备取衣服时,与盘踞在她最喜欢的那件毛衣上的它猝不及防地对视。 第3641章 蛇君的转世爱人(12) 它甚至会在她专心做事时,从书架高处探出身子,猛地朝她的方向做出极具威胁性的扑击动作,虽然从不真正咬下,但那瞬间的惊悚已足够骇人,总能吓得她失声惊叫。 甚至在她用餐时,它也会悄无声息地滑上餐桌,朝着她嘶嘶地吐着信子。 不过几天,苏雅被这种无处不在的恐吓折磨得神经衰弱,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吃饭没了胃口,夜里不敢关灯。 巨大的精神压力袭来,她忍无可忍,找到唐思思,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疲惫和恐惧,“思思!我求你管好你的蛇!它最近总是故意吓我,快把我吓出心脏病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唐思思的反应却总是如出一辙。 她先是惊讶地睁大眼睛,随即露出无奈又宽容的笑容,轻柔地将小黑蛇揽过去,嗔怪地点点它的脑袋,话却是对苏雅说的:“哎呀,雅雅你想多啦,小黑它不是故意的啦!它就是太调皮了,想表达对你的喜欢,跟你玩,又不知道怎么表达反而让你误会了而已,你别跟它计较嘛,它下次不会了。” 仿佛还是苏雅在大惊小怪无理取闹一般。 然而她嘴上说着“下次不会”,转头却趁苏雅不注意,更加用力地搂紧小黑蛇,把脸贴在冰凉的蛇身上,声音压得低低的,满是心疼和后怕:“小黑,你吓死我了……以后别这样了,好不好?苏雅她……她更生气了,她好像更不喜欢你了,我们该怎么办呀……” “你看,她又来怪我管着你了,她就是想让我把你关起来,不让我们亲近……” 她的话语听起来像是在劝阻,可语气里的担忧和依赖,分明是在向小黑蛇传递一个信息:苏雅是那个不容它、要拆散她们的恶人。 这番“维护”和“装可怜”的效果立竿见影。 小黑蛇眼中的幽光更冷,对苏雅的恶感变本加厉。 它认定了这个脆弱无助、全心爱它的唐思思正被苏雅欺负,而它能做的,就是更好地“保护”思思,更厉害地“整治”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苏雅觉得自己像是生活在地狱一般。 她不明白,她明明是来替唐思思出头的,为什么那条小黑蛇要针对她? 唐思思如果真的把她当朋友,不应该是想办法处理了这条小黑蛇吗?为什么反而一直包庇纵容小黑蛇? 难道小黑蛇的命就是命,她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来之前,苏雅因为唐思思的描述,对顾陌没有好印象,觉得顾陌确实很过分,人家唐思思只是想要养一条蛇而已,她凭什么不同意? 但现在,她终于体会到了顾陌曾经的痛苦,才知道唐思思的所作所为有多自私和过分。 果然是刀子不扎进自己身体里,就不知道疼。 苏雅深呼吸一口气,她想通了,既然唐思思不管她的死活,她也不管唐思思了,她要搬走。 苏雅准备去找唐思思谈一谈,结果在门口,就听到了唐思思的话。 “苏雅真的太过分了,简直和顾陌一样不讲道理……对小黑你也太不友好了。” 苏雅几乎能想象出唐思思说这话时楚楚可怜的表情,那双总是水汪汪的眼睛一定又蒙上了委屈的雾气。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正轻言细语地挑唆着那条盘踞在窗台上的黑蛇——那冰冷生物的金色竖瞳此刻正幽幽地盯着自己的方向。 一股腥甜的铁锈味在口腔里蔓延,苏雅生生咬破了口腔内壁。 难怪小黑蛇总是针对自己,原来不是没有缘由的,就是唐思思故意挑拨的。 她是为了谁?她到底是为了谁才忍受这终日与毒蛇共处一室的提心吊胆?若不是唐思思当初哭得几乎晕厥,反复诉说顾陌有多过分针对她,她怎么会放弃舒适的单身公寓,搬进这间总弥漫着诡异腥气的房子?甚至自掏腰包购置了所有防护设施! 结果呢?换来的是背后捅刀。 就因为她实在无法忍受,再三要求唐思思把这条来历不明、眼神阴冷的黑蛇送走? 怒火烧干了最后一丝犹豫,苏雅猛地推开唐思思的房门,惊得窗台上的黑蛇猛地昂起头,信子嘶嘶作响。 “苏雅,退钱。”苏雅的声音冷得掉冰渣,“把我的房租、押金全都退给我,现在,立刻,我马上就要搬走!” 唐思思和顾陌的事,她再也不会掺和了! 唐思思显然被她的突然发作吓住了,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手指绞紧了衣角。“小、小雅你听我说……” 她眼圈说红就红,“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和小黑说……” “别演了!”苏雅打断她,每一个字都像砸出去的石头,“我听得一清二楚!唐思思,我是真没有想到你是这种人,我把你当朋友,你把我当冤大头,从今以后我们绝交!钱,拿来!” 提到钱,唐思思脸上的慌乱瞬间被一种窘迫的苍白取代。“我……我现在没有……” 她声音低下去,眼神飘忽,“雅雅,你明明知道我丢了工作,我没有钱,你为什么、为什么要逼我?我是真心拿你当朋友的,你就这样对我吗?” 唐思思越说越难过,眼泪恰到好处地滚落,“顾陌整天找茬逼我,我已经快崩溃了,现在连你也要这样逼我吗?我们不是朋友吗?” 她哽咽着,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我真的没办法了……你就不能体谅我一下吗?” 又是这一套。 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把自己放在最可怜、最无助的位置上,所有的道理和规则在她面前都成了冷酷无情的逼迫。 之前在她面前说顾陌的时候,唐思思就是这副样子。 现在说她了,唐思思又是这样! 苏雅看着眼前这张梨花带雨的脸,胃里一阵翻腾。 她突然无比清晰地理解了顾陌,那个在唐思思嘴里心理变态、故意养一堆蜘蛛蜈蚣来恶心她的室友。 现在想来,顾陌那些“恶心人的玩意儿”,恐怕未必是主动攻击,而是被唐思思这种无休止的受害者表演、倒打一耙的逻辑给硬生生逼成的反击。 第3642章 蛇君的转世爱人(13) 遇上唐思思这种人,讲道理是徒劳,忍让只会换来得寸进尺。 或许真的只有像顾陌那样,抛开所有体面和顾忌,豁出去“以毒攻毒”,才能让她痛,让她怕。 苏雅的目光缓缓移向窗台,那条黑蛇依旧警惕地竖着上身。 唐思思注意到她的视线,下意识地挪步,试图挡住她的视线,护住她的蛇。 “雅雅,你有什么冲着我来,不要伤害小黑好不好?”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冰冷的、一触即发的对峙。苏雅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里淬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唐思思,我从来没有要针对你的小黑蛇,我现在只是想要搬出去,你把我的钱退给我!” 唐思思继续装可怜,装弱者、装受害者,反正她就是没钱。 苏雅要是继续要钱,那就是逼她,那就是苏雅坏,一点都不念旧情。 苏雅,“……” 她真的拿唐思思没辙了,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唐思思这么不要脸? 苏雅现在想要联合顾陌一起对付唐思思。 然而,自从苏雅开始被小黑蛇恐吓以后,顾陌那些恶心的小宠物好像都消失一样,她和顾陌的矛盾好像突然就没了,现在全变成了她和唐思思的矛盾。 顾陌身甚至都变得没有存在感,苏雅经常看不到她人影,自然就如何联合顾陌了。 而没有顾陌,唐思思那种莫名其妙的雌竞感全都针对到了苏雅的身上。 苏雅气的不行。 她觉得自己把唐思思当朋友,为唐思思做了这么多牺牲,唐思思应该知道感恩才对。 结果唐思思这么茶,竟然还挑唆一条小黑蛇来对付她,因为一条小黑蛇跟她跟雌竞。 小黑蛇既然那么容易就能把唐思思挑拨,说明蛇脑子不好。 苏雅于是开始学唐思思,小黑蛇吓唬她,她也不害怕了,反而还担心小黑蛇受伤,处处维护小黑蛇。 小黑蛇刚开始不屑一顾,但是当它无论吓唬苏雅,苏雅都是第一时间把它放在心上之后,它开始苏雅身上与众不同的闪光点。 呵,这个女人,有点意思。 那天晚上,小黑蛇做了一个梦,梦到他一千年前的爱人那张脸变成了苏雅。 难道他找错人了,他一千年的爱人不是唐思思,而是苏雅? 这个念头一起,小黑蛇越看苏雅,他越觉得苏雅像。 苏雅发现小黑蛇不再攻击自己以后,更加卯足了劲儿对小黑蛇好,买好吃的,而不是像唐思思那样去捡别人剩的给他吃,一整套宠物蛇用品给小黑蛇安排上,每天都在夸小黑蛇。 小黑蛇越来越觉得苏雅比唐思思可爱多了。 这个正义感爆棚却又迷糊可爱的小女人,让它欲罢不能。 小黑蛇的关注更多的落在了苏雅的身上。 夜色渐深,苏雅房内的灯光柔和。 她刚沐浴完毕,穿着一件丝质吊带睡裙,坐在梳妆台前慢条斯理地涂抹护肤品。 小黑蛇盘踞在枕头上,竖瞳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 “今天给你买的那个小窝喜欢吗?”苏雅转头,对小黑蛇温柔一笑,“我看网上说这种恒温的最适合宠物蛇了。” 小黑蛇甩了甩尾巴,算是回应。 这些日子以来,它已经习惯了苏雅的悉心照料——新鲜宰杀的牛肉,温度恰好的清水,还有她总是轻柔的抚摸。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唐思思尖锐的声音:“苏雅!你是不是又把小黑带进你房间了?” 门被猛地推开,唐思思站在门口,眼睛死死盯着枕边的小黑蛇,脸色难看至极。 苏雅故作惊讶地转身:“思思?怎么了?我看小黑好像很喜欢这个枕头……” “它是我的蛇!”唐思思几乎是吼出来的,快步走进房间,“这些天你一直讨好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苏雅站起身,吊带滑落一侧肩膀也不去拉,反而先伸手护住小黑蛇:“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只是觉得你平时照顾小黑太辛苦了,想帮帮你而已。” 她低头看了眼小黑蛇,语气委屈:“况且,小黑是自由的,它愿意待在哪儿就待在哪儿,不是吗?” 小黑蛇昂起头,嘶嘶地吐着信子,明显对唐思思的闯入感到不悦。 唐思思气得浑身发抖:“你少在这里装好人!自从你开始接近小黑,它就不怎么理我了!” 她指着窗台上那支鲜红的玫瑰,“看见没有?那是我今天早上收到的!小黑从来只会给我送花!” 苏雅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可是……这花是小黑刚才从阳台衔来送给我的呀。” 她声音轻柔,却像一把刀子直插唐思思心脏。 “你胡说!”唐思思冲上前,伸手就要抓小黑蛇。 苏雅抢先一步将小黑蛇护在手中:“思思你冷静点!你会吓到它的!” 就在这时,小黑蛇突然扬起尾巴,不轻不重地抽在唐思思伸过来的手上。 唐思思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上的红痕:“你……你居然为了她打我?” 苏雅赶紧抚摸小黑蛇的头部,柔声说:“小黑不怕,思思不是故意的。” 她抬头看向唐思思,眼中含着些许责备:“你看,你这么凶,都把小黑吓到了,它只是条小蛇,你怎么能对它发脾气呢?” 唐思思眼圈通红,指着苏雅骂道:“你这个绿茶婊!明明是你先勾引我的蛇!” 苏雅像是被这句话伤到了,后退半步,语气既委屈又不解:“思思,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只是把小黑当作可爱的宠物而已。难道多一个人疼爱它不好吗?” 她轻轻将小黑蛇放回枕边,继续说:“你说小黑喜欢你,可是它现在明明更愿意亲近我啊,是不是你平时对它不够好?我听说你经常忘记喂食,有时候还拿它撒气……思思,你这样可不好,即便它只是一条蛇,你也要尊重它……” 这话半真半假,却正好戳中了唐思思的软肋。 她确实有时会因为小黑蛇不听话而冷落它,甚至故意饿它几顿作为惩罚。 但是小黑蛇从来不跟她计较,有时候还会用一种类似纵容宠溺的眼神看着她,让她感觉到自己正被一个强大的男人宠着一样。 第3643章 蛇君的转世爱人(14) 此时,小黑蛇似乎听懂了苏雅这番话,尾巴不安地摆动起来。 唐思思见状更加愤怒,抓起梳妆台上的粉饼盒就砸向苏雅:“贱人!你就是故意挑拨离间!” 苏雅敏捷地躲开,粉饼盒砸在墙上碎裂开来。 她不但不怒,反而露出担忧的表情:“思思,你最近情绪好像很不稳定,要不要去看看心理医生?我真的担心你。” 这话彻底点燃了唐思思的怒火,她尖叫着扑向苏雅:“我用不着你假好心!” 混乱中,小黑蛇突然窜起,在唐思思手臂上咬了一口。虽然没咬出伤口来,但足够让她痛呼出声。 唐思呆住了,看着手臂上的小凹痕,再看向盘踞在苏雅身前呈保护姿态的小黑蛇,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你……你们……你们怎么可以一起背叛我!” 此刻气氛离奇的就像是正牌女朋友抓住了男朋友出轨闺蜜一样。 苏雅蹲下身,温柔地抚摸着小黑蛇的脊背,嘴角勾起一抹几乎看不见的笑意,抬头时却换上一副无奈的表情:“思思,不是我说你,你有点太自私了。小黑虽然是蛇,但是它通人性,它不是你的所有物。它选择亲近谁,是它的自由啊。” 唐思思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不平衡,完全无法接受,她咬牙切齿地瞪了苏雅一眼,摔门而去。 房间里终于恢复安静。苏雅轻轻抱起小黑蛇,指尖划过它冰凉的鳞片,低声笑道:“你看,还是我最疼你,对不对?” 小黑蛇用头蹭了蹭她的手指,竖瞳在昏暗中闪着幽幽的光。 窗外月光皎洁,映照着苏雅脸上那抹胜利的微笑。 用唐思思的手段打败唐思思,让唐思思吃瘪,可真是爽啊。 夜色渐深,苏雅房间的暖光灯下,她正轻柔地为小黑蛇梳理鳞片。指尖的温度透过微凉的蛇身传递,小黑蛇舒服地眯起猩红的竖瞳。 “今天看到唐思思把你丢在草地上就走了,”苏雅声音轻柔得像羽毛,“那么大的太阳,我都担心你中暑了。还好我借口捡东西溜出来找你……” 小黑蛇突然抬起头,苏雅适时止住话头,慌乱地摆手:“啊,我不是要说思思坏话!她可能就是……就是太忙了忘了。” 她小心翼翼地将小黑蛇捧到眼前,“不过你放心,以后我都会看着时间的,太阳大了就来找你回去。” 苏雅的“无心之言”每天都在上演,而唐思思愈加失了分寸,像个歹毒的疯婆子一样,让小黑蛇厌烦至极。 它现在更加确信,它一定是认错人了。 苏雅才是它曾经的爱侣! 第二天唐思思忙带了一个男人回来,把装在玻璃箱里的小黑蛇忘在阳台,其实是故意想要小黑蛇看到她和别的男人亲近,让小黑蛇吃醋。 苏雅“恰巧”经过,惊慌地冲过去抱起箱子:“天哪!这么热的天,思思怎么把你忘在这里了?” 她特意绕到唐思思视线所及的地方,用湿毛巾仔细擦拭小黑蛇的身体,眼神里满是心疼。 唐思思气的不行,苏雅状若无意地说:“思思,我知道你忙,不过小黑毕竟是活物,老是忘记它会出事的。” 她苦笑一下,“可能我太多管闲事了,就是看不得小动物受苦。” 小黑蛇的竖瞳冷冷地盯着唐思思。 唐思思,“……” 下午下了一场雷电暴雨,唐思思心情不好,把爬到她手腕上的小黑蛇粗暴地甩开:“别烦我!” 苏雅惊呼一声冲过去,跪在地上小心检查小黑蛇是否受伤。 她抬起头时眼圈泛红:“思思,你不喜欢它就算了,何必这样?它只是想要你抱抱啊……” 那一刻小黑蛇突然用尾巴缠上苏雅的手腕,竖瞳第一次对唐思思流露出敌意。 “你居然为了她凶我?”唐思思不敢置信地看着小黑蛇。 苏雅将小黑蛇护在怀里,语气委屈又大度:“思思你别生气,它只是条蛇,不懂这些的,我代它向你道歉好不好?” 当晚,小黑蛇再一次溜进苏雅房间。 苏雅正对着镜子涂抹身体乳,她从镜中看见门缝下溜进来的黑影,嘴角几不可见地一勾。 “小黑?”她转过身,故作惊讶,“你怎么来了?想我了吗?” 小黑蛇游走到她脚下,顺着椅腿爬上来。苏雅轻笑:“哎呀,好痒。” 小黑蛇愣了一下,用头蹭了蹭她的锁骨,随后在她脖子上爬来爬去,带起一阵凉意。 就在这时,门再次被猛地推开。唐思思站在门口,眼睛瞪得通红:“你们又在干什么!” 苏雅一副唐思思会伤害小黑的样子,慌忙将小黑蛇护在身后:“思思你误会了,它就是来跟我玩会儿,我就让它跟你回去,你不要为难它了……” “玩?”唐思思尖声打断,“玩到床上去了?” 小黑蛇突然从苏雅身后立起身体,对着唐思思发出威胁的嘶嘶声。 唐思思彻底崩溃了,抓起东西就开始乱丢:“我养了你这么久!你现在居然跑去讨好别人!早知道当初就不把你从山上带回来了!” 苏雅被砸醒的瞬间就进入了状态——委屈、不解、无奈,还带着一丝“你怎么如此不可理喻”的谴责。 “思思,不是我说你,”她揉着被砸疼的手臂,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小黑虽然是蛇,但是它通人性。它知道谁真心对它好,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具,你不能这样对它,它会伤心的。” 她看向盘踞在她枕边的小黑蛇,小黑蛇立刻用尾巴缠上她的一缕头发,仿佛在宣示归属。 唐思思疯了一样冲过来要抓蛇,苏雅立刻用身体护住:“你吓到它了!有什么事冲我来不行吗?” 这场闹剧以顾陌闻声赶来收场。 但谁都没注意到,在顾陌带走哭闹的唐思思后,苏雅低头看向枕边的小黑蛇,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微笑。 小黑蛇蹭了蹭她的手指,猩红的竖瞳里满是迷恋。 苏雅轻轻点着它的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现在你知道谁才是真正对你好的人了吧?你以后可要擦亮眼睛呀。” 第3644章 蛇君的转世爱人(15) 小黑蛇蛇头抖了抖,苏雅以为小黑蛇是在害怕。 “好了,不怕了哦。”她的声音轻柔得像是在哼唱摇篮曲,“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我肯定不会像她那样,动不动就发脾气,还总是忘记你。” 小黑蛇仰起头,猩红的竖瞳在灯光下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它用信子轻轻触碰苏雅的手指,仿佛在回应她的承诺。 这一刻,它似乎完全接纳了这个新的“主人”,将唐思思那些歇斯底里的模样抛在了脑后。 另一边,唐思思的房间里。 顾陌看着哭得梨花带雨、不断咒骂苏雅“绿茶”、“贱人”的唐思思,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出乎意料的平静:“思思,你冷静点。为了一条蛇,值得吗?” “那不是普通的蛇!小黑它……” 唐思思哽咽着,却无法说出自己梦境中小黑蛇可能存在的特殊身份。 她怕又会多一个人跟她抢小黑蛇,毕竟那样强大的蛇君,哪个女人不想拥有他的专宠呢。 “它是我最重要的!苏雅那个贱人,她就是在勾引它!她什么都想抢!” 唐思思语无伦次,“苏雅想要抢走我的小黑,小黑是我的,它明明最爱我的,都是苏雅那个贱人,她用手段勾引了小黑!” 顾陌递给她一张纸巾,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幽光。 苏雅现在充其量不过把小黑蛇当成一条宠物蛇而已,然而唐思思却已经把小黑蛇当成了一个男人,跟苏雅玩起了雌竞。 也是挺让人无语的。 顾陌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讥诮。 “也许小黑只是暂时被她迷惑了。”顾陌语气平淡,听不出是安慰还是陈述, “是你的,别人抢不走,不是你的,强留也没用,你越是这样歇斯底里,不就越是把她衬托得温柔懂事,越是把……小黑推向她那边吗?” 唐思思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怨恨和不甘:“那我该怎么办?我不能没有小黑!” 她依赖小黑蛇带来的那种被强大存在独宠的感觉,那是她虚荣和安全感的重要来源。 顾陌微微一笑,笑容里有些意味深长:“蛇是冷血动物,但有时候也比人更敏感,他们最记仇,最忠诚于‘感觉’,如果它觉得你这里不再安全、舒适,它自然会去找更能提供这些的人,你最近,是不是确实疏忽它了?” 这话看似在劝唐思思反省,实则肯定了苏雅的“好”,并暗示唐思思的“错”。 唐思思被点醒,却又更加不甘:“我……我只是……” 顾陌轻轻勾了下嘴角,声音飘忽:“你要做的,不是吵闹,而是让它重新觉得,你才是最好的那个选择。” 她的话像是提醒,又像是某种暗示。 翌日清晨,苏雅特意早起,精心准备了新鲜的食物喂给小黑蛇,甚至温柔地给它擦了擦鳞片。 小黑蛇温顺地盘踞在她手腕上,对唐思思房间的方向看都不看一眼。 唐思思走出房门,看到的就是这刺眼的一幕,她脸色铁青,但想起顾陌昨晚的话,硬生生忍住了没有发作,只是冷哼一声去了厨房。 苏雅看着唐思思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她故意提高音量,用甜得发腻的声音对小黑蛇说:“小黑乖哦,今天天气好,等下我带你去阳台晒太阳好不好?某人总是忘记,我可不会忘呢。” 唐思思在厨房狠狠摔了一下杯子。 整个白天,合租屋里都弥漫着一种诡异的低气压。 唐思思极力忍耐,试图无视苏雅和小黑蛇的亲密互动,但她的眼神却总是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们,充满了怨毒和嫉妒。 苏雅则变本加厉,几乎将小黑蛇寸不离身地带在身边,极尽呵护之能事,言语间充满了对唐思思“照顾不周”的隐晦指责和对小黑蛇的“深切同情”。 小黑蛇显然十分受用,对苏雅越发亲近依赖。 晚上,苏雅抱着小黑蛇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唐思思坐在另一侧,脸色阴沉地刷着手机。 苏雅看到唐思思这样,就想要刺激唐思思。 她假装不经意地低声对小黑蛇叹息,声音却恰好能让唐思思隐约听到: “唉,小黑,其实思思以前对你不好,我都不忍心告诉你……上次你生病蔫蔫的,我提醒她带你看医生,她却说……却说不过是一条小蛇,死了再换一条就好了……还好后来你自己挺过来了,现在想想我都后怕……” 这话纯属苏雅捏造,但却极其恶毒。 一直强行忍耐的唐思思听到这话,瞬间爆炸了,直接站了起来,指着苏雅怒吼。 “苏雅!你胡说八道什么!” 唐思思猛地站起来,指着苏雅怒吼,“我什么时候说过那种话?!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 苏雅立刻露出一副受惊的表情,抱紧小黑蛇,眼圈瞬间就红了:“思思,你……你听到啦?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起当时的情况有点难过……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说的,你就当我没说……” 她这副样子,坐实了唐思思被戳中痛处而恼羞成怒。 “你放屁!我从来没说过!” 唐思思气得浑身发抖,冲过来就想把小黑蛇抢过来,“小黑你别听她胡说!她骗你的!” 苏雅立刻起身躲闪,紧紧护着小黑蛇:“思思你别这样!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提这件事,我错了,我不提了,你别吓到小黑!” 一个抢,一个躲,争执间,唐思思情绪完全失控,用力过猛,猛地推了苏雅一把! 苏雅惊呼一声,看似踉跄着要摔倒,却暗中调整角度,故意松开了手。 只见小黑蛇被她“失手”抛了出去,直直朝着墙壁摔去! “小黑!” 两个女人同时惊呼。 就在小黑蛇即将撞上墙壁的瞬间,它身体在空中诡异地一扭,轻盈地落在了地上,毫发无伤。 但它抬起头,竖瞳冰冷地看向唐思思,那眼神里充满了被攻击后的愤怒和彻底的信赖崩塌。 它亲眼“看见”是唐思思的粗暴举动导致苏雅脱手,差点让它受伤! 第3645章 蛇君的转世爱人(16) 苏雅立刻“惊慌失措”地扑过去,小心捧起小黑蛇,声音带着哭腔:“小黑你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没抱稳你……思思她不是故意推我的,她只是太生气了……” 每一句道歉,都在把责任更深地钉死在唐思思身上。 小黑蛇用尾巴缠绕住苏雅的手指,轻轻蹭着,似乎在安慰她。 然后,它猛地转向唐思思,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充满威胁和警告的嘶嘶声,甚至微微立起了身体,做出了攻击的姿态! 它彻底相信了苏雅的话,认为是唐思思不仅曾经漠视它的生命,现在更因为嫉妒而差点直接伤害到它! 唐思思被小黑蛇这从未有过的敌对姿态惊呆了,脸色惨白地后退一步,喃喃道:“不……不是这样的……小黑,你听我解释……” 然而,小黑蛇只是用冰冷的瞳孔最后“瞪”了她一眼,然后彻底钻进了苏雅的怀里,再也不看她。 苏雅抱着小黑蛇,轻轻拍着它的背,看向失魂落魄的唐思思,眼神里充满了“无奈”和“同情”,嘴角却在她低头安抚小黑蛇的瞬间,勾起一抹冰冷的、胜利的弧度。 随后的几天,苏雅和小黑蛇几乎形影不离。 她光明正大地将小黑蛇带在身边,给它买更精致的食物和玩具,甚至在客厅为它布置了一个比唐思思那个更豪华舒适的小窝. 唐思思尝试过按照顾陌若有所指的建议,想用温柔唤回小黑蛇。 她挤出笑容,拿着以前小黑蛇最喜欢的食物靠近,但小黑蛇只是冷淡地瞥她一眼,甚至在她伸手时警告地嘶嘶出声,迅速游回苏雅身边。 苏雅则会立刻将小黑蛇护住,用一种无奈又带着些许优越感的语气说:“思思,你看,它可能还有点害怕上次的事情,要不……再给它一点时间?” 唐思思的假笑僵在脸上,指甲几乎掐进手心。 苏雅不仅抢走了小黑蛇,更在不断强化“唐思思虐待小黑蛇、而自己是拯救者”的印象。 她甚至在和顾陌闲聊时,都会“无意”中感叹:“唉,养宠物真的需要耐心和责任心,不能只高兴的时候逗逗,不高兴就丢一边甚至发脾气呢。” 这些话总能精准地飘进唐思思的耳朵里,让她怒火中烧却又无法反驳,因为小黑蛇明显更亲近苏雅的行为似乎坐实了这一切。 夜晚,苏雅的房间。 小黑蛇缠绕在苏雅的手臂上,仰头看着她。 苏雅正对着手机屏幕微笑,和某个追求者语音聊天,语气娇嗲。 突然,小黑蛇的尾巴微微收紧,一种不悦的情绪传递过来。 苏雅愣了一下,低头看它,随后立刻中断了聊天,放下手机,专心地捧起小黑蛇,鼻尖几乎碰到它冰凉的脑袋,声音压得低低的,“怎么了?不喜欢我跟别人说话吗?可是……只有你在我心里是最特殊的呀。” 小黑蛇的竖瞳缩了缩,蹭了蹭她的鼻尖。 苏雅忍不住皱眉,这条蛇的智商和情感反馈,远超普通动物。 她突然之间产生了一种,自己有可能会玩火自焚的感觉。 然而,苏雅实在是太享受唐思思每日痛苦嫉妒的目光,她觉得自己已经成功报复了唐思思,所以,她并没有再多想。 顾陌依旧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冷眼旁观着唐思思与苏雅的斗争。 苏雅以为自己是猎手,却可能早已成了更大棋局中的一环。 小黑蛇的“变心”,是真的找到了千年爱侣的转世,还是仅仅被一种更高级的茶艺暂时俘获? 接下来的几天,公寓里的气氛变得愈发诡异。 唐思思彻底和小黑蛇——或者说,是和苏雅——陷入了冷战。 她不再试图靠近小黑蛇,偶尔在客厅遇见苏雅抱着小黑蛇,也会立刻投去怨毒的目光,然后重重摔上门。 但她又不敢真的对苏雅做什么,因为小黑蛇明显护着苏雅。 而苏雅,则似乎很享受这种“胜利”。 她依旧细致地照料着小黑蛇,但那种照料里,表演的成分逐渐多于真心。 她享受着从唐思思那里“掠夺”而来的胜利感,享受着唐思思的气急败坏,甚至享受着这条强大而诡异的黑蛇对自己的依赖。 她并没有深思这种依赖背后可能意味着什么,只觉得用唐思思最在意的东西打击唐思思,畅快无比。 小黑蛇则越发黏着苏雅。它几乎不再回唐思思的房间,整日盘踞在苏雅的枕边、手腕上,或是从她的衣领处探出头来。 它看苏雅的眼神,里面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情感:迷恋、依赖,还有一种深沉的、试图确认什么的急切。 直到一个深夜。 苏雅睡得正沉,忽然感到一阵冰凉的触感在她脸颊上游移。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看到小黑蛇正盘在她的枕头边,竖瞳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那眼神专注得让她心里莫名一悸。 “小黑?”她含糊地叫了一声,下意识地想抬手摸摸它。 然而,下一秒,异变陡生! 小黑蛇的身上突然弥漫出淡淡的黑色雾气,那雾气带着一种非人间的阴冷气息,迅速笼罩了它小小的身躯。 它的身体在黑雾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拉长、变大…… 苏雅瞬间睡意全无,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想要尖叫,喉咙却像被扼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黑雾逐渐散去,原本小黑蛇盘踞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个男人! 一个极其俊美,却也极其妖异的男人。 他肤色苍白,墨黑的长发披散,衬得一双猩红的竖瞳越发妖冶夺目。 他身无寸缕,身体线条优美而充满力量感,周身却散发着与小黑蛇如出一辙的冰冷邪气。 他侧卧在苏雅的枕边,一只手支着头,正深深地看着她,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炽热迷恋和一种……跨越了漫长时光终于寻回珍宝般的复杂情绪。 苏雅彻底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惊恐地看着这个凭空出现的陌生男人。 第3646章 蛇君的转世爱人(17) 男人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 “阿月……我终于找到你了。这一次,我不会再认错了。” “阿月?”苏雅猛地回过神,心脏狂跳,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向后缩去,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床头板。 “你是谁?!小黑呢?!你把它怎么了?!” 男人,也就是化形后的小黑蛇孤渊蛇君,看着她惊恐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受伤,但随即被更浓烈的偏执所覆盖。 他逼近她,强大的压迫感让苏雅几乎窒息。 “我就是小黑。”他开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而你,是我的阿月,我千年之前的爱人,我沉睡了太久,醒来后记忆混沌,竟险些又被那虚伪的女人蒙蔽……” 他提到唐思思时,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你认错人了!”苏雅声音发颤,试图让他清醒,“我不是什么阿月!我是苏雅!那条蛇……你怎么可能是……” 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男人抬手间,指尖萦绕起一丝熟悉的黑气,那气息和她平日里从小黑蛇身上感受到的阴冷感一模一样! 而且,那双眼睛……那猩红的竖瞳,根本就是放大版的小黑蛇的眼睛! 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攫住了苏雅。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利用一条有点灵性的宠物蛇打击闺蜜,却没想到这条蛇根本就不是普通生物,而是……一个能变成男人的、偏执地认为自己是她千年爱侣的妖怪! 她之前的那些“温柔”、“维护”、“心疼”,此刻在他眼中,全都成了她是“阿月”的证据!成了她“认”了他的证据! “不……我不是……”苏雅徒劳地否认,身体抖得厉害。 “你是。”男人的语气斩钉截铁,他猛地伸手,将她拉近自己,冰冷的怀抱让苏雅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月光如冰霜般倾泻在卧室里,将纠缠的两人身影拉长, 孤渊的手臂如同最坚韧的藤蔓,将她紧紧箍在怀中,那冰冷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睡衣渗入她的肌肤,激起一阵阵战栗。他埋首在她颈侧,深深呼吸,仿佛要将她的气息刻入灵魂最深处。 “你就是我的阿月……” “放开我……”苏雅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哭腔,她用尽全身力气挣扎,手脚并用地推拒着他冰冷坚硬的胸膛,却如同蚍蜉撼树,徒劳无功。 “求你……你真的认错人了……” “不会错。”孤渊抬起头,猩红的竖瞳在月光下闪烁着非人的光泽,里面翻涌着千年积攒的偏执和失而复得的狂热。 他的指尖再次抚上她的脸颊,动作看似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制力。“阿月,你的灵魂之光,即便轮回千载,我也认得,此前是我混沌无知,竟被那一缕浅薄的仿冒气息所惑……” 提到唐思思时,语气里的阴冷杀意让苏雅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我不是!我是苏雅!你看清楚!” 恐惧到了极致,反而生出一点虚张声势的勇气,她猛地抬头,泪眼朦胧地瞪着他,“小黑……如果你是小黑,你听话,放开我!” “小黑?”孤渊的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弧度,那是一个属于顶级掠食者的微笑,与他平日里伪装出的宠物蛇形象天差地别。 “那不过是我力量耗尽、记忆沉睡时的孱弱形态,现在,我醒了。” 他低下头,冰凉的唇几乎要贴上她的耳垂,声音低沉而危险:“而你,要唤我孤渊。” 苏雅浑身一僵,彻底绝望。 沟通是无效的,他完全沉浸在自己偏执的认知里。她之前那些为了气唐思思而表现出来的“心疼”、“维护”,此刻都成了作茧自缚的铁证! “那……那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她试图放缓语气,用上过去哄骗那条小黑蛇的伎俩,声音颤抖着商量,“我……我不舒服,你抱得太紧了。” 然而,眼前的男人早已不是那条会给点甜头就乖乖盘起来的蛇。 他是孤渊蛇君。 他眼底的红光微闪,反而收紧了手臂,将她更彻底地嵌入自己的怀抱,两人之间严丝合缝,苏雅甚至能感受到他衣料下冰冷而蕴藏着可怕力量的肌肉线条。 “你又在想逃离我?”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悦的嘶声,像是蛇类在发出警告. “千年之前,便是因为我的疏忽,才让你离去,这一次,绝不会。” 他一只手牢牢固定住她的腰肢,另一只手则抬起,缓缓抚摸着她的头发,像是在抚摸一件易碎的珍宝,但动作间全然是占有的意味。 “阿月,别怕我。” 他的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种诡异的温柔,却比直接的威胁更令人毛骨悚然。 “我会对你很好,比所有凡人对你都要好。 你会想起一切,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至于那些试图沾染你、甚至妄图模仿你的人……” 他眼中红光骤盛,“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唐思思他不会放过,顾陌他也不会放过。 苏雅一脸惊恐,她因为唐思思和顾陌有些小摩擦,又因为小黑蛇和唐思思有了隔阂,但那些都是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她从来没想过要杀人。 然而此刻孤渊的神情,却是一副看谁不爽就要杀了谁的样子,太恐怖了。 这可是法治社会。 “杀、杀人是犯法的,你不能这样……” “呵,人类的法律,能奈我何?” 孤渊眼底的暴戾之气更重。 “难道你还在在意她们?”他的声音骤然冰冷,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无形的威压让苏雅瞬间失声,只剩下牙齿咯咯打颤的声音。 他猛地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脸,直视自己那双可怕的竖瞳。 “听着,阿月。”他一字一顿,宣告着不容违逆的法则:“你的眼里,只能有我。你的心里,也只能有我,若你非要关注那些蝼蚁,我不介意……亲手将他们一一碾碎。” “不——” 第3647章 蛇君的转世爱人(18) “不——” “嗯?你在忤逆我吗?看来,我必须给你一点‘教训’了。” 他的唇缓缓靠近,目标是她毫无血色的嘴唇。 苏雅猛地偏开头,那个冰冷的吻落在了她的脸颊上,如同蛇信舔过。 孤渊的动作顿住了。 周遭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比他的体温还要寒冷。 一种无形的、可怕的威压弥漫开来,让苏雅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 “你…抗拒我?”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失去了方才那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柔和,变得冰冷而危险。竖瞳紧紧锁住她,里面的狂热被一种阴鸷的戾气所覆盖。 “我…”苏雅吓得魂飞魄散,连牙齿都在打颤,“蛇君…大人…求求你,看清楚,我真的不是…你认错人了…” “看来,”孤渊缓缓直起身,阴影完全将苏雅笼罩,他的语气平静得可怕,“沉睡太久,让你忘记了我,也忘记了……该如何与我相处。” 他松开了一只手,苏雅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见他指尖那缕熟悉的黑气再次涌现,比之前更加浓郁。 黑气如同有生命的触须,缓缓缠绕上苏雅的手腕和脚踝。 苏雅感到四肢骤然一沉,仿佛被无形的冰冷锁链捆住,动弹不得。 她惊恐地想大叫,却发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睁着一双盈满泪水和恐惧的眼睛,无助地看着眼前这个强大、偏执、完全无法理喻的妖物。 “无妨。”孤渊俯身,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吻上了她的唇。 那是一个冰冷而充满掠夺意味的吻,带着千年执念的苦涩和妖物的霸道,几乎夺走了苏雅所有的呼吸和思考能力。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冰凉触感带来的强烈窒息感。 她徒劳地捶打着他的肩膀,眼泪终于决堤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两人紧贴的肌肤上,冰冷一片。 许久,孤渊才稍稍退开些许,他的呼吸依旧冰冷平稳,而苏雅却像离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息,肺叶刺痛,浑身瘫软在他怀里,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满意地看着她染上绯红)的脸颊和湿润的眼眸,指腹轻轻擦过她的唇角,抹去那一点水光。 “记住这种感觉,”他低声呢喃,如同恶魔的低语,“只有我能给你,你也,只能属于我。” 苏雅绝望地闭上眼,不敢再看那双充斥着疯狂占有欲的眼睛。 玩火自焚。 她终于无比清晰地理解了这个词的含义。她招惹来的,根本不是什么可以随意操控的宠物,而是一个从深渊爬出来的、偏执成狂的神经病蛇。 她之前所有的算计和虚荣,在绝对的非人力量和扭曲的“爱意”面前,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并将她彻底推入了无法逃脱的牢笼。 孤渊打横将她抱起,如同怀抱一件所有物,走向卧室的床。 苏雅僵硬地缩在他怀里,连一丝反抗的意念都无法升起,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将她放在床上,冰冷的躯体随之覆上,将她困在方寸之间。 他依旧拥着她,仿佛拥抱着全世界,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发顶。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时间于你我而言,毫无意义。我会让你想起来的,阿月。” “至于现在…” 他看着她惊恐的泪眼,指腹略显粗粝地擦过她的眼角,动作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柔,却更令人毛骨悚然,“你需要休息,在我身边,哪里也不准去。” “睡吧,阿月。”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催眠,“我会守着你,永远。” 苏雅睁大眼睛,看着窗外冰冷的月亮,感觉自己像坠入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 宠物的形态或许可以忍受,但当它变成一个强横霸道的男人,并将她视为所有物时,那种恐惧和荒谬感几乎将她淹没。 她一动不敢动,感受着身旁冰冷的气息和强韧的力量,每一分每一秒都变成了煎熬。 夜,还很长。而她的恐惧,才刚刚开始。 从这天以后,晚上孤渊就会以人的形态对她强制爱,到了白天就会变成小黑蛇。 孤渊对她的霸道已经到了一种病态的地步,甚至不许她上班不许她出门,她只能每天都待在出租屋的小卧室里。 偶尔出卧室一趟,孤渊都会十分的不满。 苏雅简直觉得她窒息,她只想逃离,但是她不敢。 她怕孤渊找到她,然后把她杀了。 她有趁着到客厅的时候,想要向唐思思求救。 但是唐思思压根儿没领会到她的意思,仍旧对她敌意满满,苏雅求救的信号在她看来就像是挑衅。 苏雅又找顾陌,但她刚打算开口,孤渊就以一条小黑蛇的形态,盘上了她的脖子。 苏雅顿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完了,真的完了,没有人能救她了。 这天晚上苏雅一直没回卧室,孤渊就出来找她了,刚好唐思思也从卧室出来上厕所,就看到了孤渊。 唐思思瞪大眼睛,差点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下一刻就看到男人抱着苏雅进了房间。 唐思思立刻去敲门,把门敲得砰砰作响,声音尖锐又带着难以置信的嫉妒,穿透门板:“苏雅!你给我出来说清楚!这男人是谁?你怎么能随便带人回来过夜?!” 卧室内的空气几乎凝固。 苏雅被孤渊紧紧箍在怀里,他的手臂如同冰冷的铁钳,让她动弹不得。 听到唐思思的叫声和敲门声,她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几乎是本能地,她张嘴就想呼救。 然而下一秒,孤渊冰冷的手指轻轻按在了她的唇上,动作看似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绝对力量。 他猩红的竖瞳低垂,凝视着她,里面翻滚着警告和浓稠的黑暗。 “想让她死吗?”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那冰冷的杀意让苏雅瞬间血液冻结,所有到了嘴边的呼喊都被硬生生噎了回去,只剩下剧烈的颤抖。 门外的唐思思听不到回应,更加笃定苏雅是心虚,嫉妒和一种被冒犯的感觉让她火冒三丈。 她心目中的完美男神竟然出现在苏雅的房间里!这简直是对她审美的侮辱! 第3648章 蛇君的转世爱人(19) “苏雅!你听见没有!开门!这房子我也有份,我不允许来历不明的男人住进来!”她捶门的力道更大了。 孤渊的眉头不耐地蹙起,对门外聒噪的蝼蚁已经厌烦到了极点。 他低头,看着怀中吓得面无血色、抖如筛糠的苏雅,眼中闪过一丝扭曲的满足感。 他喜欢她这副只能依赖他、恐惧他的模样。 他凑近苏雅的耳朵,用气声低语,如同毒蛇吐信:“告诉她,我是你的谁。” 苏雅惊恐地摇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孤渊的眼神瞬间阴冷,按在她唇上的手指微微用力,带着威胁的意味。 门外,唐思思还在不依不饶:“说话啊!苏雅!别装死!你是不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勾引的人家?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屈辱和恐惧交织在一起,几乎将苏雅撕裂。 在孤渊冰冷恐怖的注视下,她最终屈服了,牙齿打着颤,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哭腔和极致的艰难,对着门外开口:“他……他是我男朋友……” 门外的捶打声戛然而止。 唐思思似乎被这个答案震住了,半晌没声音。 过了好几秒,才传来她更加尖酸刻薄的嘲讽:“男朋友?呵!苏雅,你骗鬼呢?你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还能找到这种极品?开什么国际玩笑!你赶紧让他走!不然我报警了!” “报警?”孤渊轻轻重复这两个字,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轻蔑的弧度。 他显然听懂了其中的含义。 苏雅吓得魂飞魄散,生怕他下一秒就冲出去把唐思思撕碎。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用尽力气摇头,眼神里全是哀求和恐惧。 孤渊似乎很享受她向他哀求的模样。 他低头,冰凉的唇再次落在苏雅的额头上,如同盖下一个专属的、冰冷的印章。 然后,他抬起头,对着门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门板的冰冷和威严,直接侵入了唐思思的脑海:“滚。” 仅仅一个字。 门外的唐思思猛地一僵,一股没由来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瞬间窜遍全身,所有的叫嚣和嫉妒都被这冰冷的恐惧感强行压了下去。 她甚至没明白自己为什么害怕,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仿佛里面藏着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那个男人……他的声音…… 简直跟阴冷的毒蛇一样让人头皮发麻。 唐思思打了个寒颤,色厉内荏地对着门板又嘟囔了一句“你、你们等着!明天再说!” 然后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冲回了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心脏狂跳不止,那个男人的脸和那个冰冷的“滚”字在她脑海里反复回荡,带来一阵阵心悸。 卧室內,听到唐思思离开的脚步声,苏雅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也彻底破灭了。 连报警的威胁都没有用……这个世界,没有人能救她了…… 孤渊满意地感受到怀里的身体彻底软了下来,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力气,只剩下绝望的颤抖。 他打横将她抱起,走向那张对于他本体来说过于狭窄,但对于人形来说刚好合适的小床。 “碍事的人走了。”他将她放在床上,高大的身躯随之笼罩下来,冰冷的指尖抚过她泪湿的脸颊,猩红的竖瞳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偏执的光。 “现在,只剩下我们了,阿月。” 苏雅闭上眼,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枕巾。 她像一座被冰冷海水彻底淹没的孤岛,连呼救都已成为奢望。 而占据她的,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和令人窒息的“爱”。 孤渊享受着她的恐惧与依赖,指尖流连在她战栗的肌肤上,如同把玩一件易碎却珍贵的所有物。 对他而言,门外那只聒噪蝼蚁的短暂干扰,不过是为他的游戏增添了一点微不足道的佐料。 然而,次卧中的唐思思却远没有平静。 嫉妒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 苏雅那样平凡的女人,凭什么拥有那样一个俊美到极具侵略性、气场强大的男人? 那声冰冷的“滚”字带来的恐惧稍退后,不甘和妒火便熊熊燃烧起来。 “男朋友?骗鬼!肯定是她不知道从哪里勾搭来的野男人!” 唐思思咬着指甲,在房间里焦躁地踱步,“那种男人怎么可能看得上她?一定是被她装出来的清纯样子骗了!” 一个恶毒的念头在她心中滋生。她要让那个男人看清苏雅的真面目!等他厌弃了苏雅,或许……或许自己就有机会了? 几天后,唐思思终于找到一个机会。 她看到苏雅进了卫生间洗澡,而那个叫孤渊的男人正独自站在狭小的阳台上,望着窗外,侧影冷峻,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唐思思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走近。 “那个……你好,我叫唐思思……”,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甜美又担忧。 孤渊没有回头,甚至连一丝反应都欠奉,仿佛她只是空气。 唐思思有些尴尬,但嫉妒驱使她继续说了下去: “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是关于苏雅的。她……她其实……唉,我不是想搬弄是非,只是觉得你这样的人,可能被她骗了。” 她停顿了一下,小心观察,孤渊依旧毫无动静,这让她胆子稍大。 “苏雅她……私生活其实挺乱的,经常很晚才回来,也不知道跟些什么人在一起。我们的朋友圈子,都有些关于她的不好传闻……说她不是个正经女孩,你突然成了她男朋友,我真是……为你感到不值。” 终于,孤渊缓缓转过身。 唐思思心中一喜,以为他听进去了。 然而,对上那双眼睛的瞬间,她如坠冰窟。 那不再是人类的瞳孔,而是彻头彻尾的、冰冷嗜血的竖瞳,里面翻涌着最原始的暴虐和杀意。 “你……说……什……么?” 孤渊的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地狱传来,每个字都带着刮骨的寒意。 唐思思吓得魂飞魄散,想后退,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仿佛被无形的巨蟒紧紧缠绕,窒息感扑面而来。 第3649章 蛇君的转世爱人(20) 下一秒,一只冰冷的手铁钳般扼住了她的喉咙,将她猛地抵在墙壁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眼前发黑,肺部空气被瞬间挤空。 “呃……放……开……” 她徒劳地挣扎,双脚离地,眼球因缺氧而外凸。 孤渊的脸近在咫尺,那非人的俊美此刻扭曲而恐怖。 “卑劣的蝼蚁,也敢诋毁我的所有物?” 他的手指缓缓收紧,唐思思的喉咙发出咯咯的声响,脸色由红变紫,意识开始模糊。 死亡的阴影彻底笼罩了她。 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大门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紧接着,门开了。 顾陌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朴素、甚至有些土气,眼神却异常清明锐利的中年女人。 那中年女人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阳台方向,眉头下意识地皱起,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几乎在同一瞬间,孤渊的动作猛地顿住。 他猩红的竖瞳骤然收缩,死死盯向门口的中年女人。 一种源自本能的、极度厌恶与警惕的情绪涌上心头。 那女人身上散发着一股极其微弱却让他非常不适的气息,像是……某种克制阴邪的、陈旧香火的味道。 他猛地甩开唐思思,如同甩掉什么脏东西。 唐思思瘫软在地,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干呕,浑身抖得不成样子,恐惧地蜷缩起来。 孤渊看都没看她一眼,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中年女人身上。 他周身的气息变得更加危险而内敛,如同蓄势待发的猛兽。 最终,他冷哼一声,一言不发,转身迅速回到了苏雅的卧室,关上了门,仿佛外面有什么令他极度排斥的东西。 “唐思思?你怎么了?”顾陌目光收回来,落在唐思思的身上。 唐思思好不容易顺过气,又怕又恨地指着苏雅的房门,尖声道:“他……他差点杀了我!顾陌!报警!快报警!” 顾陌却似乎更关心自己带来的客人,只是冷淡地瞥了她一眼:“你们又去招惹人家了?” 她侧身让身后的女人进来,那女人自始至终都低着头,沉默不语,存在感却异常诡异。 “谁招惹他了!是那个疯子!”唐思思尖叫,随即指向那个中年女人,“她是谁?你怎么带这种奇奇怪怪的人回来?!” 顾陌瞥了一眼紧闭的苏雅房门,眉头微挑,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语气平淡,甚至有点故意:“哦,这是我一个远房亲戚,王姨,来城里办点事,暂时在我这里住几天。” 她指了指原本空着的那间卧室,“正好有空房间。” 唐思思一听就炸了,也顾不得害怕了:“借住?你经过我们同意了吗?!顾陌你搞清楚,这是合租屋,不是旅馆,你怎么什么人都带来的?你看她古里古怪的样子……” 顾陌闻言,冷笑一声,意有所指地反驳:“奇怪?苏雅都可以带‘男朋友’回来长住,我为什么不能带我的亲戚来暂住几天?难道这合租屋是你的,规矩都由你定?” “你!”唐思思被噎得说不出话,脖子上的剧痛和刚才濒死的恐惧还在提醒她苏雅那个“男朋友”的可怕。 而顾陌带回来的这个女人也让她本能地感到不舒服。 她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力反驳,最终只能狠狠地瞪了顾陌和那个沉默的王姨一眼,爬起来冲回了自己房间,重重摔上了门。 顾陌没有理会她,只是对身边的中年女人低声说了句:“王姨,别介意,就那间房,您先休息。” 被称为王姨的女人微微点了点头,依旧沉默着,步履无声地走向那间空卧室。 苏雅不敢回卧室,一直躲在卫生间,因为一直放着热水,导致空气不流通,她直接在里面晕了过去。 顾陌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察觉到不对劲,推开门才发现她出事了。 顾陌将她抱回了自己的房间,她醒来后就不愿意走。 “顾陌,我今晚能不能跟你一起睡?求你了……” 她一脸的哀求。 顾陌表情淡漠。 苏雅已经充分见识过了孤渊的可怕,却要赖在她的房间不走,是全然没有想过孤渊会报复她啊。 不过,她也不是什么好人,不是吗? 顾陌最后嗯了一声,苏雅都差点喜极而泣了。 晚上孤渊也没有人来要人,因为王姨的存在让他忌惮。 到了下半夜,本来平静的出租屋,开始暗流涌动起来。 苏雅被这诡异的气氛惊醒,醒来就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顾陌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她好像听到了外面有什么动静,然而却不敢出去。 没一会儿,她又听到了唐思思的尖叫声,“你们干什么?你们对小黑做了什么?为什么把它抓起来?你们放开他……” 那条蛇被抓起来了?? 苏雅不受控制的兴奋了一下,忍不住将门打开一条缝往外看,就看到王姨提着一个尼龙袋子,而袋子里面,正装着一条黑蛇。 此时那条蛇在里面用力挣扎,然而却始终无法从尼龙口袋里挣扎出来。 唐思思也一直想要去抢尼龙口袋,被顾陌拦着。 “顾陌!小黑是我的蛇!你凭什么叫人来抓它?快放开我的蛇你听到没有!” 顾陌理都不理她,只是对王姨点了点头,“王姨,麻烦你了。” 王姨说道:“那我先回去了。” 王姨带着小黑走了,等顾陌放开唐思思,唐思思追出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唐思思指着顾陌破口大骂,“顾陌你是不是有病!?你凭什么动我的小黑蛇!” 顾陌一巴掌打开她的手指,疼的唐思思眼泪都出来了。 “你还打我?明明是你先让人抓走了我的小黑,你还有脸理直气壮的打我?顾陌我跟你没完!” 她发疯朝顾陌扑过去,顾陌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把她打的差点飞出去。 唐思思,”……“ 看到顾陌脸上不同于以往的阴冷神情,唐思思终于怕了,整个人也彻底安静下来。 顾陌拉开自己房间的门,露出了苏雅顿时有些尴尬的脸。 顾陌说道:“回你自己房间去。” 第3650章 蛇君的转世爱人(21) 苏雅从顾陌房间出来,顾陌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唐思思立刻抓住苏雅,“苏雅!顾陌她让人把小黑蛇抓走了!” 唐思思原本以为,苏雅一直在和她争夺小黑蛇,知道了小黑蛇被抓走的事,肯定和她统一战线的。 但没想到,苏雅却一巴掌甩开她的手,跑回了自己卧室,发现已经彻底不见了孤渊的身影,又冲了出来,面目狰狞把唐思思打了一顿。 唐思思被打得猝不及防,尖叫着试图反抗,但苏雅此刻像是被压抑许久的火山彻底爆发,力气大得惊人,又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 她揪着唐思思的头发,指甲在她脸上、胳膊上抓出一道道血痕。 “都是你!是你把那条晦气的蛇带回来的!是你引来了那个怪物!你这个神经病,害得我差点被它杀了!你知不知道!?” 苏雅一边打一边哭骂,声音凄厉。 她觉得自己这些日子遭受的折磨都是无妄之灾!! 如果不是唐思思把毒蛇带回来,如果不是唐思思在她面前装可怜,怂恿她出头,她怎么会招惹上孤渊?? 唐思思决定搬走了,找唐思思退钱,唐思思也不会给的,于是她走之前把唐思思的房间砸了一个遍。 砸完房间,苏雅拖着行李箱怒气冲冲地离开合租屋前,最后看了一眼一直冷眼旁观的顾陌,忍不住停下脚步,带着一丝残余的恐惧和期盼问道:“顾陌,那条蛇……王姨会处理好的,对吧?它不会再找回来了吧?” 顾陌闻言也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疏离,语气平淡无波:“不知道。” 这三个字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苏雅心中最后一点侥幸。 她脸色白了白,不再多问,几乎是逃离了这间令人窒息的房子。 等唐思思回来,看到自己一片狼藉的卧室,又气又恨。 她颤抖着手拿出手机想打给苏雅痛骂,听筒里只传来冰冷的“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的提示音。 她被苏雅拉黑了。 她疯了一样点开朋友圈,又看到苏雅发了一条长文,没有指名道姓,但所有细节都指向她。 “奇葩室友”、“养冷血宠物吓人”、“装白莲挑拨离间”、“精神不正常”…… 她们共同的朋友在下面留言,有安慰苏雅的,也有好奇吃瓜的,甚至有人直接问:“是不是那个唐思思?” 苏雅回了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唐思思只觉得血往头上涌,羞愤交加,她试图在评论区辩解,却发现已经被苏雅设置了禁止评论。 世界仿佛一夜之间孤立了她。 朋友们开始疏远她,消息不回,电话敷衍。 唐思思被困在寂静又混乱的合租屋里,脑子里反复回放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苏雅那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诡异男朋友“孤渊”,他掐住自己脖子时那非人的竖瞳;顾陌带回来的那个阴森沉默的王姨;还有被轻易抓走的小黑…… 一个荒谬又惊悚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中了她:孤渊看她的眼神,和小黑蛇偶尔流露出的眼神,何其相似!还有他对小黑蛇非同寻常的在意…… “难道……难道孤渊就是小黑变的?!” 这个想法一旦产生,就再也无法遏制。 她立刻冲出门,到处打听,还是很快找到了苏雅新租的公寓。 苏雅打开门,看到门外面容憔悴、眼神狂乱的唐思思,吓了一跳,下意识要关门。 唐思思死死抵住门,眼睛赤红地盯着她,声音嘶哑地质问:“苏雅!你跟我说实话!你那个男朋友孤渊,他是不是……是不是我的小黑变的?!” 苏雅脸色瞬间一变,眼神闪烁,强装镇定:“你疯了吧唐思思?胡说八道什么!世上哪有这种事!他只是走了而已! “你撒谎!”唐思思尖叫,“他的眼睛!我看得清清楚楚!和小黑一模一样!如果不是,为什么小黑一被抓走,他就不见了?你说啊!” “那是因为……因为……”苏雅语塞,她无法解释孤渊的来历和消失,更不愿再回忆那段恐怖的经历,“反正他不是!你赶紧走,别再来发疯!” 苏雅的否认在唐思思看来就是心虚和掩饰。 她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想,一种被背叛、被掠夺的愤怒和一种诡异的“使命感”油然而生。 “是你!是你和顾陌合谋!你们嫉妒小黑与众不同,你们害了它!把它抓走了!苏雅,你怎么这么恶毒!那是我的蛇君!你们把它还给我!” 唐思思歇斯底里地喊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把小黑和孤渊美化成了被坏人迫害的存在。 苏雅看着几乎陷入癫狂的唐思思,只觉得匪夷所思,头皮发麻. “唐思思你醒醒!那是条蛇!就算它变成了人,那也是怪物!是差点杀了你也折磨了我的怪物!你不想着躲远点,还要去找它?你脑子到底怎么长的?” 所以,苏雅这是承认了? 孤渊就是小黑? 她一直以来的直觉没有错,小黑就是一条会变成人的蛇! “你闭嘴!你懂什么?!”唐思思根本听不进去,反而认为苏雅是在阻止她“拯救真爱”,是在和顾陌一伙的。 “你就是嫉妒!嫉妒我和小黑之间的爱情,你冒充我,让小黑误以为你是我,让小黑敌视我,离间了我们,你又和顾陌联手害他!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她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你不帮我,我自己去救小黑,你们给我等着!” 苏雅看着唐思思眼中那种近乎宗教狂热的偏执,彻底无语了。 她无法理解,一个人怎么会对一条可能成精的、危险无比的毒蛇产生如此深厚的感情,甚至忽略了自身的安全和最基本的恐惧。 “你真是没救了。”苏雅疲惫地关上门,将唐思思的尖叫和咒骂隔绝在外,“你要去找死,随你的便。别再来找我。” 门外的唐思思恨恨地瞪着紧闭的房门,胸口剧烈起伏。她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编织的“凄美爱情故事”里,坚信自己的小黑蛇是受了诅咒的蛇君,而苏雅和顾陌就是拆散他们的恶人。 第3651章 蛇君的转世爱人(22) 她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找到顾陌,问出那个王姨的下落,救回她的小黑蛇。 她根本不去想,即便找到了,面对能轻易收服蛇妖的王姨和冷漠强硬的顾陌,她又能做什么? 或者说,被她“救”出来的孤渊,是否真的会如她幻想那般感激她、爱她? 苏雅靠在门后,听着外面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心里一阵发冷。 “她简直……不可理喻。”。 同时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唐思思这一去,天知道会惹出什么更大的祸事来。 她隐隐觉得,这件事,恐怕还远远没有结束。 孤渊的消失,或许只是暂时的风雨前的宁静,而唐思思的疯狂,很可能成为引爆一切的导火索。 她拿出手机,点开顾陌的对话框,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发出了一条信息:“唐思思好像猜到孤渊和蛇有关了,她疯了,说要去找你和王姨‘救’那条蛇,你……自己小心。” 信息已读,但顾陌没有回复。 苏雅放下手机,抱紧了自己,新租的公寓安静温馨,她却感觉比之前更加寒冷和不安 唐思思的执迷不悟,像是一颗定时炸弹,滴答作响,不知何时就会将所有人再次拖入深渊。 她只能祈祷,唐思思的作死,不要再把自己牵扯进去。 …… 王姨的住处藏于大山深处,门楣古朴,内里却别有洞天,充斥着淡淡的草药香和难以言喻的灵炁。 她对带回来的这条黑蛇并无多少温情,纯粹是捕蛇人对稀有“材料”的专业兴趣。 一条修行近两千载、却因封印而力量大损的蛇妖,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研究对象。 她将其置于特制的法阵中,每日以银针探其妖脉,以符水测其反应,记录着种种数据,眼神冷静得像在观察一块罕见的矿石。 孤渊盘踞在阵中,刚开始的时候桀骜不驯,竖瞳里满是阴冷与愤怒。 但王姨偶尔投喂的、有助于他恢复元气的药丸,以及那虽然冷漠却未曾真正伤害他的“研究”,让他那颗因寻找爱侣而偏执的心又产生了错觉。 “阿月……”他嘶嘶低语,巨大的蛇头微微抬起,试图靠近那双正在记录的手,“是你,对不对?你如此待我,定是为了让我记住你,就像从前一样……” 因为那一世的阿月,就是个捕蛇人。 王姨笔尖一顿,抬眸冷冷瞥了他一眼,内心只有两个字:“晦气。”、 她手下银针精准地刺入他妖力节点,疼得他蛇躯一颤,那点旖旎念头瞬间被打散。 王姨才不管这蛇妖脑子里演着什么情深似海的戏码,她有的是手段让他安静。 符箓压制、阵法困锁、甚至偶尔不耐烦了,直接抄起手边泛着雷光的法器就是一下,电得他外焦里嫩。 孤渊从最初的“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到后来的“阿月定然是用这种方式磨砺我”,最后竟在日复一日的“强制听话”中,诡异地生出几分习惯和顺从。 他甚至开始期待王姨每日的到来,哪怕随之而来的可能是新一轮的“研究”或电击。 就在这扭曲的“相处”中,唐思思竟真的凭着一点模糊的线索和一股莫名的执念,千辛万苦找了过来。 她看到被禁锢在法阵中的黑蛇,激动得热泪盈眶:“小黑!蛇君大人!我终于找到你了!” 然而,当她试图靠近时,黑蛇却猛地昂起头,发出威胁的嘶嘶声,竖瞳里满是冰冷的敌意,甚至下意识地往王姨常坐的方向缩了缩。 唐思思愣住了,急忙表露身份:“是我啊!我是阿月!是你的爱人啊!我记得我们上辈子的一切!” 她不顾一切地诉说起梦中那些缠绵悱恻的细节,描述着月光下的誓言、林间的相伴,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孤渊的蛇躯僵住了,那些埋藏在灵魂深处的、关于阿月的记忆碎片被触动,与唐思思的话语产生了模糊的共鸣。 他又一次陷入了巨大的迷茫,到底谁才是阿月?是那个对他冷酷却又让他逐渐依赖的王姨?还是这个能说出过往点滴、为他奔波而来的唐思思?亦或者是那个看到自己就会浑身颤抖的苏雅? 妖力波动,黑雾弥漫,法阵中的蛇消失,一个男子的身影缓缓凝聚,背对着唐思思。 宽肩窄腰,墨发披散,仅仅一个背影,就足以让唐思思心跳加速,脸颊泛红,认定这就是她梦中情人的模样。 “蛇君大人……”她痴迷地轻唤。 那身影缓缓转过头来。 唐思思脸上的红晕和期待瞬间凝固,化为极致的惊恐,一声尖叫脱口而出! 那根本不是她在出租屋里惊鸿一瞥的俊美妖君!眼前这张脸,坑坑洼洼,布满暗沉的疤痕与诡异的纹路,仿佛被烈火灼烧又强行拼凑起来,一双竖瞳在这样一张脸上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不!不是!你根本不是我的蛇君大人!”唐思思吓得连连后退,梦中美化的滤镜碎了一地。 虽然梦中未看清具体容貌,但绝不可能如此丑陋! “阿月……”孤渊的声音沙哑难听,带着困惑与一丝受伤,“是我……这只是暂时的!封印未除,力量未复,才……” “真的吗?”唐思思强忍着恶心和恐惧,打断他,“解开封印……你就会变好看?变回我梦里那样?” “当然!”孤渊急切地保证,“只要封印解除,我恢复全部力量,定会重现昔日容貌!” 唐思思深吸一口气,即将拥有一个强大俊美的妖君伴侣,最终压过了眼前的视觉冲击和心理不适。她闭上眼,猛地冲进孤渊怀里,抱住了那具或许也并不好看的身体,声音发颤:“太好了……我们、我们终于团聚了!” 孤渊感受着这久违的温存,那点因王姨而生出的动摇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 看,这才是他的阿月!不嫌弃他此刻的丑陋,愿意拥抱他!那个冷酷的王姨,竟敢欺骗他、囚禁他、研究他!定是她用了什么手段迷惑了自己! 墙头草般的蛇君再次倒戈,满腔怒火都转向了王姨。 第3652章 蛇君的转世爱人(23) 当王姨例行前来时,迎接她的不再是那条逐渐习惯她存在的黑蛇,而是一个面目狰狞、叫嚣着要她付出欺骗代价的妖物元神。 王姨挑了挑眉,半点惊讶也无,更没有半点要惯着他的意思。 “孽畜,找死。” 她甚至懒得废话,直接祭出法宝。 不过片刻,方才还叫嚣着报复的孤渊,其蛇妖化身便被干脆利落地抽筋、扒皮、切成均匀的段。 王姨顺手取了点厨房的葱段,起火热油,将其一番爆炒,香气四溢地当下酒菜吃了。 孤渊:“……” 他的元神遭受重创,惊恐万状地遁逃而出,仓皇窜回深山本体封印之处,连狠话都没敢留一句。 元气大伤的孤渊不甘心,只得再次给唐思思托梦。 梦中,他依旧是那副丑陋模样,声音虚弱却充满蛊惑,恳求他的“阿月”想办法去深山找到他的封印之地,解救他本体。 唐思思从梦中惊醒,心里却是一万个不情愿。 梦里那张丑脸带来的阴影实在太重,她要的是带出去能羡煞旁人的俊美妖君,不是一个需要她冒着未知风险去解救、还可能依旧丑陋的怪物。 但想到孤渊承诺的解除封印后的强大与美貌,那点虚荣和幻想最终还是占了上风。 “好吧……”她喃喃自语,“那我需要做些什么?” “你去找道门的人……道门这些年出了一个天才,叫顾和光,你利用他,他的力量……一定能解开我的封印……” 道门清净之地,唐思思穿着一身素净衣裙,眼圈微红,楚楚可怜地诉说着自己被可怕蛇妖纠缠的“遭遇”。 她演技精湛,将无辜受害者的恐惧与无助表现得淋漓尽致。 顾和光一身道袍,身姿挺拔,眉目间自有正气。 他仔细查看了唐思思身上那确实存在的、属于孤渊的妖气痕迹,眉头微蹙。 祖上口谕相传,这条蛇妖当年因妖法高深且牵连天道,只能镇压而非斩杀。 历经千年消磨,其力已衰,与天道的关联也渐弱,正是彻底铲除的时机。 当然,别寄希望于妖会变好然后网开一面什么的,要相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千年前就能做出用万千生灵的性命来满足自己的私欲这种事,一千年后你指望他能长出良心来吗?所以干掉就完事儿了。 他本就计划近日前往封印之地,如今蛇妖竟敢分出元神外出作祟,此事必须提前。 他看着“惊魂未定”的唐思思,语气温和却坚定:“你放心,我既知晓,必不会容他再害人,你随我同去,正好可彻底了结此事。” 唐思思心中狂喜,面上却愈发柔弱,连连点头。 没几日,两人就到了山里。 靠近深山封印深处,黑云低压,连风都带着一股凝滞的陈腐气息,刮过皮肤时留下粘腻的触感。 嶙峋的怪石如同沉默的鬼魅,拱卫着中央那片凹陷下去、刻满黯淡符文的古老石坛。 顾和光一身青灰道袍,立于阵眼之前,身姿如松。 他指尖夹着三道明黄符箓,无风自燃,化作流金般的火焰融入脚下逐渐亮起的诛妖大阵。 金色的符文自他周身流转而出,精准地烙印在虚空与地面,交织成一张威严而炫目的大网,散发出沛然正气与凛冽杀机。 他口中咒文清越悠长,每一个音节都引动周遭灵气震荡,与那石坛下弥漫出的污秽妖气激烈碰撞,发出滋滋的侵蚀声响。 唐思思站在划定的安全区域内,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死死盯着顾和光的每一个动作,呼吸急促。就是那里!阵法边缘那块毫不起眼、却隐隐牵引着整个阵法阴阳平衡的黑色镇石! 机会转瞬即逝! 就在顾和光念出最后一道敕令,双手结印引动阵法全部威能、金光最盛晃得人睁不开眼的那个刹那,唐思思像是被阵法逸散的力量惊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踉跄扑去。 她的裙摆巧妙地拂过地面,鞋尖以一個极其刁钻且精准的角度,猛地撞在了那块黑色镇石上! 石头被踢得偏移了原本位置足足三寸! 成了! 一股冰冷的、令人心悸的狂喜瞬间攫住了唐思思! 她甚至能感觉到脚下地面传来一阵剧烈的、欢愉般的震颤!唐思思几乎要压抑不住嘴角的笑意。 那符石微不可察地偏移了半寸,整个阵法的气流为之一滞,随即以一种更狂暴、更黑暗的方式重新运转起来!幽蓝的清光瞬间染上不祥的血色,地面震颤,中心封印之处传来孤渊压抑不住的、充满狂喜与力量的嘶吼! 那诛妖大阵的光芒只是极其短暂地晦暗了一瞬,仿佛电力不稳的灯泡,随即,那些流淌的金色符文以惊人的速度染上了一种幽暗的、不祥的猩红! “嗡——!” 一声低沉却撼动山岳的嗡鸣自石坛深处爆开!原本庄严的正气被一股蛮横、阴冷、充满怨毒与贪婪的恐怖力量粗暴地撕开、取代! “哈哈哈哈——! 孤渊那压抑了千年的狂笑伴随着锁链崩裂的巨响从地底轰然传出,带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本君……自由了!!” 一道庞大无比、扭曲狰狞的黑色蛇影混合着粘稠如实质的黑雾,猛地从破裂的封印中冲天而起!那影子比梦中所见更加丑陋恐怖,猩红的竖瞳如同两盏地狱引魂灯,充满了毁灭一切的疯狂欲望! 唐思思脸上的表情也因为兴奋而扭曲。 太好了!她的孤渊马上就要脱困了!强大的、俊美的、只属于她的妖君! 然而,那嘶吼仅仅持续了一瞬,便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骤然扭曲、变调,化作了极端痛苦和难以置信的凄厉惨嚎!那声音尖锐得几乎要撕裂人的耳膜,随即戛然而止。 那些骤然转红的阵法符文猛地亮起了另一种光芒!那不是幽暗的血色,而是纯粹到极致、锐利到极致的白金之色! 无数道细密如针、却蕴含着无上诛邪意志的白金光丝,从阵法的每一个角落、从那些被唐思思“改动”过的符文节点中爆射而出!它们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无比地缠绕上那巨大的蛇影,瞬间勒入! “呃啊——!!!” 第3653章 蛇君的转世爱人(24) “呃啊——!!!” 孤渊的狂笑变成了扭曲变调的、极端痛苦的惨嚎!那不再是脱困的欢呼,而是被扔进炼狱熔炉般的凄厉尖叫! “不!不可能!这阵法……” 孤渊最后的声音充满了惊骇与绝望,戛然而止。 那些光丝疯狂地切割、净化、湮灭着构成他元神本源的每一丝妖力! 它们仿佛早就在那里等待多时,就等着他彻底暴露出来的这一刻,给予最致命的一击! “不!这是什么?!天命……因果反噬?!顾和光!!你阴我!!!” 孤渊的声音充满了惊骇、绝望和无法理解的愤怒,最后化作一声戛然而止的、魂飞魄散般的悲鸣。 轰隆!!! 整个蛇山剧烈地摇晃了一下,那冲天的妖气与蛇影如同被戳破的气泡,瞬间溃散、消融,被那白金色的光芒净化得一丝不剩! 狂风骤停,天地间一片死寂。 只有漫天飘落的、带着焦糊味的灰烬,证明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切并非幻觉。 诛妖大阵的光芒缓缓散去,露出站在阵眼中心、脸色微白、道袍袖口被震裂少许的顾和光。 他抬手,慢条斯理地擦去唇角溢出的一缕鲜血,气息虽有些紊乱,眼神却清明锐利,显然只是耗力过度,并未伤及根本。 唐思思呆立在原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一片废墟。 结束了?就这么……结束了? 孤渊呢?那毁天灭地的气势呢?那破封而出的妖君呢? “孤渊呢?!”她失声尖叫,声音劈叉,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慌乱,“他……他怎么样了?” 顾和光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着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妖孽已然伏诛,形神俱灭。”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唐小姐,你可以安心了。” “安……心?”唐思思像是生锈的机器,一点点抬起头,脸上兴奋的潮红早已褪尽,只剩下惨白和极致的茫然,“你……你杀了他?你怎么……怎么可能杀了他!” 唐思思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起来,理智全无,“是你!是你杀了他!” 顾和光眉头紧皱,语气带上了审视和寒意:“唐小姐,不是你来找我求助,说蛇妖纠缠于你,恳请我前来除妖的吗?如今妖已伏诛你为何一副美梦破碎、如丧考妣的模样?” 他顿了顿,每个字都像冰锥一样砸下来:“莫非,你之前所言种种,皆是欺骗?你真正想要的,并非除妖,而是想利用我,助那孽畜脱困?” “我……我没有!你胡说!”唐思思惊慌失措地后退,语无伦次地否认。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死!我明明就……我明明就……”唐思思语无伦次,几乎要脱口而出自己动了手脚。 “你明明就偷偷挪动了符文,想把灭妖阵变成解封阵,对吗?” 一个清冷的女声突然从旁边传来,打断了唐思思的癫狂。 唐思思猛地转头,看见顾陌从一块山石后缓步走出,神色淡然。 “顾陌?怎么是你?!”唐思思瞳孔骤缩。 顾陌径直走到顾和光身边,语气关切:“哥,你没事吧?” 顾和光摇摇头,“气血有些震荡,调息一下便好。” 这一声“哥”,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唐思思的天灵盖上!她瞳孔骤然缩紧,手指颤抖地指着他们:“你们……你们是兄妹?所以,所以这就是个局……” “不然呢?”顾和光冷笑一声,那笑容里再无半分往日温和,只有全然的冰寒与讥诮,“难道真以为我会蠢到相信你漏洞百出的表演,毫无防备地来此斩杀一头被封印千年的蛇妖?若非我妹妹提前看穿你的心思,告知我你的全盘算计,让我将计就计,在此阵中暗藏了专克元神本源的‘戮神钉’,只怕此刻,我早已被你借刀杀人,成了助纣为虐、祸乱苍生的帮凶!” 唐思思如坠冰窟,浑身血液都冻僵了。 “你们……你们合起伙来骗我!?”她声音尖利得刺耳。 “对啊,就是骗了你。” 顾陌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平静无波,却字字诛心:“说来,还要多谢你,孤渊生性狡诈多疑,若非由你这与他因果最深、得他亲自传授破阵之法的人来‘启动’这最后的杀局,他又怎会毫不设防地彻底暴露元神,被‘戮神钉’抓个正着,连一丝逃遁的机会都没有?” “是你,唐思思,”顾陌的声音清晰无比,敲打着唐思思最后的神智,“是你亲手,按着他的头,将他送上了这条魂飞魄散的绝路,你的蛇君,是被你‘解封’而死的。” 原剧情中她就是利用顾和光对她的信任,在顾和光消灭蛇君的阵法上动了一点手脚,就把灭妖大阵变成了解封大阵,想让孤渊彻底脱身。 现在顾陌早已洞悉她的算计,提前告知了顾和光。 顾和光将计就计,表面布下的是灭妖阵,实则暗中做了调整,就等着唐思思这个与孤渊因果最深的天命之人亲手“启动”那最后的杀招。 她挪动的那些符文,非但没能解封,反而成了彻底断绝孤渊生机、引爆所有封印残余力量的导火索。 真相如同最残酷的极刑,将唐思思所有的幻想、虚荣和野心寸寸凌迟。 她算计一切,却从一开始就落入了别人更深的算计之中!她以为自己是棋手,却不过是别人局中最蠢的那颗棋子! 她的霸道蛇君……她的强制爱美梦……她憧憬的一切荣华与力量……全都完了!是被她亲手葬送的 “啊——!!!”巨大的羞辱、绝望和愤怒瞬间冲垮了唐思思的理智,她发出一声崩溃的尖啸。 “你们骗我!你们竟然这样骗我!你们杀了孤渊!你们还我的孤渊!我要报警!我要让警察把你们都抓起来!!” 她状若疯癫,挥舞着手臂就要扑上去。 顾陌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唇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报警?好啊。需不需要我帮你拨号?你就跟警察说,我们在这里杀了一条据说活了几千年、刚刚差点破封而出毁灭世界的蛇妖,看看他们是会给你颁发一等功锦旗,还是直接联系精神病院派车来接你?” 第3654章 蛇君的转世爱人(25) “不许走!你们不许走!”唐思思见他们转身欲走,疯了一样冲过去想要拉扯。 顾和光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反手轻轻一挥道袍衣袖。 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传来,唐思思顿时被推得踉跄后退,一屁股跌坐在冰冷的、满是碎石和灰烬的地上,摔得生疼,也摔掉了她最后一丝力气。 顾和光冰冷的声音最后一次传来,带着彻底的疏离与警告: “好自为之。” 兄妹二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山道尽头,再也没有多看她一眼。 只留下唐思思一个人瘫坐在死寂的废墟上,披头散发,满身污秽。 周围是妖力净化后残留的焦糊味,以及那座彻底沉寂、再无声息的封印石坛。 她精心策划的美梦,她渴望的强大靠山和绝世容颜,她以为掌控在手的命运……全都成了泡影,还染上了被她亲手“解封”杀死的妖君的灰烬。 一声凄厉、绝望、不甘的哭嚎,最终撕裂了蛇山的寂静,久久回荡。 从蛇山废墟中回到出租屋,唐思思的世界便彻底崩塌了。 巨大的失落、不甘和悔恨日夜啃噬着她,她无法接受孤渊魂飞魄散、而自己竟是“帮凶”的事实。 现实越是冰冷绝望,她便越发沉溺于自己编织的幻梦之中。 夜里,她反复做着同一个梦。 梦里,封印成功破除,她的孤渊妖君以顶天立地的姿态傲然现世,黑雾缭绕,俊美无俦。 他没有责怪她的“失误”,反而将她紧紧拥入怀中,诉说着千年的思念,给予她无尽的宠爱与纵容。 他挥手间便是金山银山,她成了万众艳羡的妖后,享尽荣华,连顾和光与顾陌都要匍匐在她脚下颤抖。 然而每每梦醒,枕边皆是一片冰凉的湿痕,巨大的落差让她几乎发疯。 “他没死……他那么强大,怎么可能轻易就死?一定是躲起来了……对,他一定是在考验我,或者在疗伤……” 唐思思神经质地喃喃自语,眼神涣散而偏执。 她开始拒绝面对现实,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梦境里。 “思思,本君怎会轻易死去?不过是暂避锋芒……待本君恢复力量,这天下都是你的玩物……” “你是本君唯一认定的女人,那些欺辱你的,本君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过来,让本君好好看看你……” 这些梦境让唐思思越来越相信,孤渊没有死,只是以另一种形态生活着,她必须要找到孤渊。 某天,她像是魔怔了一般,再次偷偷跑回了那座深山。 她不再害怕那里的死寂,反而像是在寻找失落的珍宝,疯狂地在山林间翻找,呼唤着孤渊的名字。 “孤渊……孤渊你出来啊!我知道你没死!我来找你了!” 她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带着哭腔和癫狂。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的,竟真让她在一条溪边岩石下,抓住了一条通体漆黑、鳞片泛着幽光的蛇。 那蛇与梦中孤渊的原形有几分颜色上的相似。 唐思思如获至宝,眼睛瞬间爆发出骇人的亮光,她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条蛇,仿佛捧着世间最珍贵的琉璃。 “孤渊……是你吗?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 她将冰凉的蛇身贴在自己滚烫的脸颊上,痴痴地笑起来,“你变成这样是在躲他们对不对?没关系,我带你回家,我会好好照顾你,等你恢复……” 她完全无视了那只是一条普通黑蛇的事实,一厢情愿地将其认作是重伤化形、失去记忆的孤渊。 回到出租屋,她将黑蛇视若神明,精心准备了一个铺着软布的篮子作为“寝宫”,买了生肉小心喂食,甚至对着它自言自语,诉说爱意与思念。 顾陌早就搬走了,也没有人反对她养蛇了。 然而,这条蛇显然并不具备任何妖力,更听不懂她的话。 它只是一条遵循本能的动物。 某天夜里,篮子未关严实,它悄无声息地滑了出去,顺着门缝爬到了隔壁邻居家。 次日清晨,邻居家中爆发出惊恐至极的尖叫。 女主人起床洗漱,一眼就看到马桶盖上盘踞着一条黑黢黢的蛇!被吓得差点晕厥过去。 男主人闻声赶来,情急之下用晾衣杆将蛇打死在地。 动静引来了唐思思,她看到地上僵直的蛇尸,先是一愣,随即发出了比邻居更凄厉的哭嚎,疯了一样冲上去推搡邻居: “你杀了它!你杀了我的孤渊!你知不知道它是什么?!你赔我的蛇君!赔给我!” 邻居惊魂未定又被她这番胡言乱语吓得够呛,试图讲理:“你这人怎么回事?在出租屋里养蛇还有理了?它爬到我家来,吓到我家人,我没找你算账就不错了!” “我不管!你杀了它就要赔!赔钱!一百万!不!一千万!”唐思思彻底失去理智,揪着邻居不依不饶。 争吵引来了物业,物业也没有解决,最后选择了报警。 警察到场了解情况后,批评了唐思思在居民楼内私自饲养危险动物的行为,判定邻居出于自卫打死无主的蛇并无责任,反而要求唐思思就惊吓邻居一事进行道歉和适当赔偿。 警方还郑重警告唐思思,绝对不能再在出租屋内养蛇,否则将面临更严重的处罚。 唐思思被罚款和警告,哭得撕心裂肺,嘴里一直念叨着“你们不懂,那是我的妖君……” 消停了没几天,偏执的念头再次占据上风。 “那条不是……对,一定不是!孤渊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杀死?那条是假的,真的孤渊肯定还在山里等我!” 她又去了山里,这次更小心地挑了一条体型相近的黑蛇带回来。 接受了上次的“教训”,她买了一个透气的收纳箱,将蛇牢牢关在里面养,以为这样就能万无一失。 她日日期盼着这条蛇能突然开口说话,或者化作人形,给她一个霸道的拥抱。 一天,两天……一个月过去了,蛇只是蛇,吃了睡,睡了吃,毫无变化。 唐思思的焦虑与日俱增。“是不是这条资质不够?是不是需要更多的‘同伴’来帮助他恢复?” 第3655章 蛇君的转世爱人(26) 她开始给自己找理由。 于是,她找来了第二条蛇,第三条蛇…… 她跑山里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带回来的蛇也各种各样,黑的、花的、大的、小的。 出租屋里的蛇越来越多,最后唐思思选择了散养,把门窗都关的死死的,让蛇没有出去的机会。 没有了空气的流通,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腥气。 唐思思不出去工作,也不再出门,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对着满屋子的蛇说话、发呆,沉浸在自己“妖后饲养受伤妖君”的幻想世界里。 生活费全靠点外卖和编织各种理由向老家父母哭穷索要。 父母虽觉疑惑,但耐不住女儿哭诉“城市生活艰难”、“身体不好”,一次次心软打钱。 直到房东发现她连续两个月未交房租,电话不接,信息不回,忍无可忍之下拿着备用钥匙找上门。 门刚打开一条缝,一股混合着外卖馊味和蛇类腥臊的恶臭便扑面而来!房东被熏得差点晕厥。 紧接着,他看到了毕生难忘的景象:客厅地上堆满了小山似的快餐盒和垃圾袋,而在这些垃圾之间,地板上、沙发上、甚至窗帘杆上,密密麻麻地爬行、缠绕着十多条各式各样的蛇! 房东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逃出门外,颤抖着拨打了110和119。 消防员全副武装赶到,花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满屋子的蛇清理装袋带走,足足装了好几大麻袋。 警方随后控制了试图阻拦、哭喊“你们不能带走我的孤渊”的唐思思,因其在居民楼内大量饲养危险动物、严重危害公共安全,且拒不听从此前警告,依法对其进行了拘留和罚款。 等唐思思缴清罚款,从派出所出来,回到出租屋时,发现锁已经换了。 房东早已请了专业的消杀和清洁公司彻底清理了房间,并将她所有的个人物品打包扔在了楼道角落。 房子很快租给了新房客。 无家可归又身无分文的唐思思,只能灰溜溜地收拾起那点破烂,买了一张最便宜的车票,逃也似的返回了老家小县城。 父母见到憔悴狼狈、言行举止都透着一股怪异的女儿,又是心疼又是气愤。 起初以为她是在大城市受了什么打击刺激,想着让她在家缓一缓也好,于是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耐心开导。 可时间一天天过去,唐思思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 她不找工作,不社交,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网上找来的蛇类图片发呆,时而痴笑,时而落泪,嘴里反复念叨着什么“霸道蛇君”、“强制爱”、“妖后”、“解封”之类的疯话。 稍有不顺心就大发脾气,说家人根本不懂她的“爱情和使命”。 后来,她甚至开始频繁跑附近的山野里去“找蛇”,好几次真的把一些无毒的菜花蛇、水蛇等带回家来,藏在房间里,同吃同睡! 父母发现后吓得半死,严厉斥责她,多次强行将蛇丢出去,甚至以断绝关系相威胁。 可唐思思就像着了魔,哭闹、绝食、以死相逼,下次依旧故技重施。 她坚定地认为,孤渊的元神就附在某一条蛇身上,她必须找到他,唤醒他。 家人只觉得她是看那些乱七八糟的短剧、把脑子看坏了,却拿她毫无办法,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总不能真把精神明显不正常的亲生女儿赶出去吧?只能一边叹气一边严加看管,尽量不让她出门。 可那天,唐思思又趁着父母不在家,唐思思偷偷溜出家,钻进山里。 这一次,她想要寻找一条“配得上妖君身份”的、更特别更厉害的蛇。 在一片阴湿的石堆旁,她发现了一条头部呈三角形、色彩斑斓的毒蛇。 正是一条剧毒的蝮蛇。 狂喜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警惕和常识。 “孤渊!这一定是你的真身!”她喃喃着,兴奋地伸出手就去抓。 毒蛇受惊,猛地弹起,毒牙精准地刺入了她的虎口! 剧痛传来,唐思思尖叫一声缩回手,看着迅速肿胀发黑的手背,这才感到一丝恐惧。 她连滚带爬地往家跑,没跑多远便感到头晕目眩、呼吸困难。 等到她踉跄着摔倒在院门口,被回来的父母发现时,已经过去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父母吓得魂飞魄散,立刻又将她送往县医院。 尽管医院紧急注射了抗蛇毒血清,但由于耽误时间过长,毒素已严重侵蚀了她的神经系统,命虽然勉强保住了,但唐思思的四肢神经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 她从此无法站立,双手也颤抖无力,连筷子都拿不稳,几乎处于半瘫痪状态,余生都需要人寸步不离地照料。 躺在病床上,生活几乎不能自理的她,眼神却时常望着窗外,时而混沌,时而清晰,嘴里依旧含糊地念叨着那个她编织了一生、也毁了她一生的幻梦。 “蛇君……会来的……他答应过我……会宠我爱我……” 只是这一次,再没有人会回应她的痴语,只有父母在一旁无声地抹着眼泪,承受着这份沉重而无奈的结局。 他们想不通,他们给唐思思的爱也不少,从小唐思思就不缺爱,怎么会那么离谱到去向什么蛇君求爱?? 他们甚至还找道士给唐思思驱邪了,但是唐思思依旧沉迷在什么霸道蛇君强制爱的虚幻中。 简直就是一副无药可救的样子。 而面对家人的不理解,唐思思也觉得他们精神世界跟自己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也觉得家人根本不爱自己。 她现在行动都不方便了,如果家人真的爱她,难道不是应该带她去找蛇君,满足她吗?为什么都不肯帮她? 唐思思怨恨着自己的父母亲人,心里还想着等有一天孤渊回来了,自己就跟孤渊远走高飞,再也不搭理他们了。 可是孤渊始终没有回来,一年又一年,唐思思也没有等到她。 直到有一天,唐思思做了一个梦。 这次的梦与以前她做的那些虚幻的梦都不一样,反而十分的真实。 第3656章 回到过去拯救妈妈(1) 梦里,她利用顾和光,将孤渊救出来了,最后整个道门围攻孤渊,反而死伤惨重。 而孤渊在顾和光死后,占据了顾和光的身体,成为了道门最年轻的天骄,然后利用这个身份,背刺道门。 从此,道门彻底没落,再也没有能威胁她和孤渊相爱的阻碍了,她和孤渊人蛇相恋,开启了没羞没躁的幸福生活。 唐思思醒来,坚定的认为,这才是她和孤渊本来的人生。 一切都是因为顾陌!!一切都从那天她突然发疯打伤了孤渊,然后教唆两个室友搬走开始改变的! 她们毁掉了她的人生,她现在没有了爱情,没有了健康的身体,而她们却工作顺利,步步高升! 她们都是偷走了她的气运和好生活,才有今天的! 她们是小偷!是刽子手!! 唐思思恨,然而她就是个行动不便的普通人,她对顾陌她们的恨连家里人都难以理解,觉得她偏激有毛病,又怎么会有人愿意帮她? 没有帮手,没有孤渊强大的势力,唐思思也只能日复一日的通过各种途径知道顾陌和曾经两个室友越过越好,然后折磨自己了。 顾陌离开这个位面后,很快前往了下一个位面。 …… 房间里的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拳头砸在肉体上的闷响,夹杂着压抑的呜咽,构成了一曲宋晚星再熟悉不过的家庭交响乐。 十七岁的她蜷缩在被窝里,像只受惊的幼兽,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说!钱到底去哪了?”父亲宋国全的咆哮震得墙壁嗡嗡作响。 “我……我不知道……”母亲朱雅丽的声音微弱如蚊,却招来更猛烈的殴打。 宋晚星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冲破肋骨。 她知道那笔钱的下落——被她拿了,买了一双她渴望已久的球鞋。 当爸爸厉声质问时,她怕极了,抢先一步站出来说:“爸你别打妈妈!妈妈以后不敢拿你的钱了!” 她的话像一桶汽油浇在了烈火上。宋国全转身盯着朱雅丽,眼中燃着骇人的凶光:“果然是你这贱人!老子辛辛苦苦赚的钱,你也敢偷?” “不是我……”朱雅丽虚弱地辩解,但话未说完就被一记耳光打断。 她成功地把嫌疑推给了沉默的母亲,也亲手把母亲推向了父亲的暴力。 之后就是熟悉的母亲挨打的场景,宋国全根本不把朱雅丽当人一样打。 恐惧像冰水浇遍了全身,宋晚星一步步退回房间,钻回被窝,用枕头死死捂住耳朵。 可是那些声音无孔不入:母亲的惨叫,父亲的咒骂,肉体撞击的闷响…… “打妈妈一个人,总比两个人都挨打强。”她这样告诉自己,泪水却浸湿了枕巾。 这个自私的借口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让她无法动弹,只能在父亲暴怒的咆哮和母亲痛苦的闷哼中,煎熬地数着每一秒。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动静渐渐平息。 沉重的脚步声远去,大门被狠狠摔上,家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宋晚星等了很久才敢出去。 客厅狼藉不堪,椅子翻倒,水杯碎片散落一地。 朱雅丽瘫坐在墙角,正艰难地试图站起来。 她的左眼肿得只剩一条缝,嘴角破裂,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在衣襟上,绽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妈……对不起……对不起……”宋晚星的声音颤抖得不成调。 除了道歉,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她伸手想扶朱雅丽,朱雅丽却微微侧身避开了。 这个细微的动作比父亲的拳头更让宋晚星心痛。 最后朱雅丽独自撑起身子,踉跄着走向厨房,留下一个摇摇欲坠的背影。 “对不起,妈,对不起……”宋晚星跟在后面,语无伦次地道歉。 朱雅丽拧开水龙头,清洗脸上的血迹。冰冷的水刺痛伤口,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却始终没有看女儿一眼。 “没事,不怪你。”良久,她才嘶哑地说,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慢慢割着宋晚星的心。 她宁愿母亲骂她打她,也不要这样死寂的疏离。 晚饭时,两人相对无言。 朱雅丽勉强吃了半碗饭就回房了。 宋晚星收拾完碗筷,站在母亲紧闭的房门外,抬起手想敲门,最终却垂了下来。 夜里,宋晚星辗转难眠。 她想起小时候每次父亲要打她,母亲总是第一时间冲出来护着她。 有一次父亲举起板凳要砸她,母亲扑过来硬生生替她挨了一下,额头缝了五针。 “妈妈不会真的生我的气,她最爱我了。”宋晚星自我安慰着,“明天一早,一切都会好的。” 然而第二天清晨,家里异常安静。 没有煎蛋的滋滋声,没有米粥的香气,也没有母亲轻快的脚步声。 宋晚星走进厨房,冷锅冷灶,仿佛没人使用过。 一股委屈涌上心头。妈妈还在生气吗?可她也不是故意的,爸爸那么可怕,谁能不害怕呢? 身为妈妈,保护自己的孩子不是应该的吗啊? 她负气地没有去叫母亲,背起书包就出门了,故意把门关得震天响。 学校的每一分钟都漫长如年,宋晚星心神不宁,老师讲的内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放学铃一响,她就第一个冲出了教室。 快到巷口时,她察觉到了不寻常。 家门口围满了邻居,警灯蓝红闪烁,一辆救护车停在那里,无声地宣告着不幸。 “……谁晓得这婆娘这么想不开!”父亲宋国全的大嗓门穿透人群,“屁大点事就喝药!真他妈的晦气!” 喝药?晦气?宋晚星的脑子嗡的一声,拨开人群冲了进去。 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正抬着一副担架从里屋出来。 担架上的人盖着白布,只有一缕枯黄的发丝露在外面,随步伐轻轻晃动。 “让一让!人没了,发现得太晚了……”医生的声音冷静得残酷。 医生说朱雅丽死亡的时间,是昨天晚上。 原来早上她埋怨母亲没做早餐时,母亲冰冷地躺在床上,早已停止了呼吸。 原来那沉默不是原谅,是绝望。 那疏离不是责怪,是心死。 第3657章 回到过去拯救妈妈(2) 明明以前被打得再狠,母亲都撑过来了。为什么这次就撑不下去了? 是因为她偷了钱,却让母亲顶罪? 是因为她懦弱地躲起来,没有挺身而出? 是因为她连一句真心的安慰都没有,只有自私的道歉和埋怨? 是她,亲手折断了母亲最后的救命稻草? 这个认知像烧红的尖刀捅进心脏,残忍地搅动。 “啊——!!!”宋晚星发出凄厉的尖叫,所有的悔恨和崩溃找到了出口。 她猛地指向宋国全,眼睛血红:“是你!是你逼死妈妈的!是你打她!是你!!你把妈妈还给我!我没有妈妈了!!” 宋国全被她的疯狂激怒,眼神变得狰狞:“死丫头片子胡吣什么!你妈自己找死关我屁事!看老子不抽死你!” 他蒲扇般的巴掌带着风声挥过来。 极致的恐惧和巨大的悲痛攫住了宋晚星,她下意识转身,不顾一切地冲向马路。 刺耳的刹车声撕裂了黄昏的天空。 身体被重重撞击抛起,时间仿佛骤然停滞。 【检测到强烈灵魂执念与时空波动契合……拯救母亲命运系统绑定成功……】 一个冰冷的、毫无情绪的声音在宋晚星的意识深处响起。 【时空坐标校准……目标:母亲朱雅丽悲剧起点之前……】 【使命:改写命运,成功则因果逆转,你们仍可为母女。】 巨大的狂喜和希望如岩浆喷发,瞬间淹没了所有疼痛。 妈妈!她能回去救妈妈! 宋晚星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漂浮在一片混沌的虚空中。 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空间,只有无数流光溢彩的数据流在四周穿梭。 【欢迎使用“命运重塑”系统。】 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检测到用户强烈愿望:拯救母亲朱雅丽,正在生成最佳方案……】 “你是谁?我在哪里?”宋晚星惊慌地问。 【我是命运重塑系统,专门帮助像您这样有强烈执念的生命体,您已在原时空死亡,但现在有机会重返过去,改变母亲的命运。】 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半透明的光屏,上面显示着母亲朱雅丽的一生。 从少女时代的明媚笑颜,到被迫嫁给宋国全后的日渐憔悴,最后是那个躺在担架上盖着白布的结局。 “妈妈……”宋晚星的眼泪再次涌出,“我能真的改变这一切吗?” 【只要您能成功规避母亲人生的几个关键转折点,就能彻底改变她的命运。】 系统平静地回答,【但请注意,每一次干预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您必须谨慎选择。】 光屏上出现几个关键时间节点,每一次朱雅丽都会在这些节点被动或主动的选择了对她最不利的选项,最后一步一步走向深渊。 “我要回到最早的时间点!”宋晚星毫不犹豫地说,“我要阻止这一切发生!” 【请宿主确定选择,时间跳跃准备中……】 周围的流光突然加速旋转,形成一个耀眼的旋涡。 宋晚星感到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压缩,然后猛地抛了出去。 刺眼的阳光,嘈杂的人声,青草的香气。 宋晚星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熟悉的旧街上。 两旁是低矮的砖房,墙上刷着一些时代的标语。 几个穿着短袖的孩子追逐着跑过,银铃般的笑声洒了一路。 这是她记忆中外公外婆家的模样,但又如此陌生。 因为太新了,太有生机了,仿佛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她必须找到年轻的母亲!现在! 凭着记忆,宋晚星朝着外婆家的方向跑去。 路上的行人都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她。 快到外婆家时,宋晚星猛地刹住了脚步。 在小巷拐角处,一个少女正蹲在地上喂流浪猫。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连衣裙,两根麻花辫垂在胸前,阳光洒在她低垂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那是朱雅丽。十六岁的朱雅丽。 宋晚星从未见过如此年轻、如此美好的母亲。 照片上的母亲总是带着淡淡的忧愁,而眼前的少女却浑身散发着青春的光彩。 她的眼睛明亮如星,嘴角自然上扬,仿佛随时准备绽放笑容。 “妈妈……”宋晚星喃喃自语,泪水模糊了视线。 朱雅丽似乎听到了动静,抬起头来。 看到泪流满面的宋晚星,她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关切地问:“同学,你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那声音清脆悦耳,像春风摇动风铃。 宋晚星这才意识到,自己从未听过母亲用如此轻快的语调说话。 “没、没事……”宋晚星慌忙擦掉眼泪,“我只是……迷路了。” 朱雅丽站起身,温柔地笑了:“你要去哪?我对这一带很熟,可以给你指路。” 就在这一刻,宋晚星下定决心:她不仅要阻止母亲的悲剧,还要给母亲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生。 那个被家暴、被欺辱、最终走向自杀的朱雅丽必须消失! 她为妈妈预定了一个十分完美的人生,帮妈妈避开每一个会导致她凄惨的人生转折点,让妈妈继续读书,拥有高学历,让妈妈嫁给最优秀的男人,拥有幸福美满的婚姻。 曾经妈妈没有得到的,她都要给妈妈。 这一次,换她来宠爱妈妈。 “其实……我是转学来的,对这里不熟悉。”宋晚星急中生智,“你能带我逛逛吗?” 朱雅丽眨了眨大眼睛,爽快地答应了:“好啊!反正我今天没事,我叫朱雅丽,你呢?” “我叫……”宋晚星顿了一下,“我叫晚星。” “晚星,真好听!”朱雅丽的眼睛亮了起来,“像夜晚的星星一样闪耀,你妈妈一定很爱你。” 两个少女并肩走在春日的小街上。 朱雅丽活泼健谈,指着各处介绍:那是全镇最好的小吃店,那是新开的书店,那是她们学校的后墙…… 宋晚星贪婪地注视着母亲的一颦一笑,想要将这份美好深深烙印在记忆里。 这就是母亲本该有的样子啊!明亮,开朗,充满希望! “你知道吗,我最大的梦想是考上师范大学。” 第3658章 回到过去拯救妈妈(3) 朱雅丽憧憬地说,“我想当语文老师,教孩子们读诗写作文。我爸妈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用,但我觉得,读书能让人看见更大的世界。” 宋晚星的心刺痛了一下。 在原时空里,母亲的这个梦想会在几天后彻底破碎。 但现在,她来了。 “你一定可以的。”她坚定地说,“你这么聪明,一定能考上大学!” 朱雅丽开心地笑了,那笑容比阳光还灿烂。 接下来的几天,宋晚星时时刻刻都盯着朱雅丽的行踪,想要帮助朱雅丽避开几天之后被喝醉的宋国全拖进小巷子的命运。 这一年的初夏,空气中弥漫着栀子花的香气 “系统,你确定就是这几天吗?”宋晚星在心里默问。 【根据历史记录,事件将在72小时后发生,地点是纺织厂后的小巷】 冰冷的电子音在宋晚星脑海中回响。 在这个年代,发生了这种事,为了不让宋国全把这件事嚷嚷出去,影响到妈妈的名声,再加上宋国全事后痛哭流涕求着外公外婆,说一定会对妈妈好,外公外婆就只能答应把妈妈嫁给了宋国全。 婚后的生活就是永无止境的家暴和屈辱。 “系统,如果我成功改变妈妈的命运,我还会是她的女儿吗?” 宋晚星第无数次确认这个问题。 【命运线调整后,核心血缘关系不会改变,您仍将是朱雅丽的女儿】 得到肯定的答复,宋晚星更加坚定了决心。 她已经跟踪朱雅丽好几天了,试图找出能让她避开那场灾难的方法。 但系统警告说,宋国全早就盯上了朱雅丽,即使躲过这一次,他还会寻找下一次机会 “除非……”一个危险的念头在宋晚星心中萌生,“除非有人代替妈妈,让宋国全得手。” 这个想法让她自己都打了个寒颤。 但想到母亲前世受的苦,宋晚星咬了咬牙。 她必须救母亲,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可是,要去哪里找一个人来承受母亲的厄运呢? “雅丽,明天一起去图书馆吗?”这时,一个清亮的声音打断了宋晚星的思绪。 宋晚星抬头,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衬衫和蓝色长裙的女孩走向朱雅丽。 她想起来了,那是妈妈曾经最好的朋友顾陌顾阿姨。 顾阿姨和妈妈的人生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妈妈被迫嫁给宋国全,终日活在宋国全的暴力阴影下,还没到四十岁就鬓角斑白,憔悴不堪。 而这位顾阿姨学业有成,还嫁给了优秀的男人,儿女也优秀,一辈子顺遂美满,富足快乐,简直就是她预想中属于妈妈的完美人生。 她记得很小的时候,顾阿姨还经常来找妈妈,看到宋国全打妈妈,还会帮着痛骂宋国全。 但是后来顾阿姨搬到了很远的地方去,和妈妈的联系就逐渐减少了。 宋晚星曾经其实也怨恨过,她和妈妈关系那么好,为什么她不能拯救妈妈?为什么看着妈妈过得这么惨? 其实她一直就嫉妒妈妈,其实就是希望妈妈过得不好来衬托她吧? 所以这个顾阿姨,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那就让顾阿姨,来承受妈妈曾经的人生吧,为她那些阴暗的心思赎罪吧。 宋晚星告诉自己,她也不想这样,可是她要救妈妈 她们是最好的朋友,顾阿姨已经过了一辈子的好日子了,她妈妈却苦了一辈子,现在这好日子该轮到妈妈了。 而且,顾阿姨家里情况和妈妈家里不一样,妈妈家里只有她一个女孩,条件也不好,导致出了事只能向宋国全妥协,妈妈被宋国全打的时候,娘家也没有兄弟替她出头。 可是顾阿姨家里条件好,还有哥哥,宋国全娶了顾阿姨后,一定不敢打顾阿姨的,顾阿姨一定会过得比她妈妈好。 她也不算是害了顾阿姨,而是给顾阿姨找了一个归宿而已。 只要妈妈躲过了宋国全,以后人生豁然开朗,也会帮衬着顾阿姨的,不会像顾阿姨一样对妈妈见死不救的。 如果这样顾阿姨都不能把自己的人生过好,那就只能说明,这是她的命,是她自己没本事,怪不得别人。 而且系统说了,就算是改变了妈妈的人生,她也依旧会成为妈妈的女儿的。 所以无论怎么改变都没事的,只要妈妈的人生能过好就行了。 给自己找了无数理由后,宋晚星深吸一口气,朝着两个女孩走去。 朱雅丽跟顾陌介绍宋晚星。 顾陌打量着宋晚星,眼神充满警惕,“你说你也是二中的?你是哪个班的?以前没见过你。” “我,我刚从外地转来,在三班。”宋晚星随口编造着,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 顾陌哦了一声,似乎是信了。 接下来的三天,她宋晚星几乎与两人形影不离。 才十几岁的女孩子,最是单纯的时候,哪里会想到和自己同年纪的一个女孩,接近自己是有什么险恶的心思呢? 所以朱雅丽和顾陌都没有防着宋晚星,这给了宋晚星让顾陌顶替朱雅丽的厄运的机会。 宋晚星一边与两人建立友谊,一边暗中观察顾陌的习惯和行踪。 内心的负罪感时常涌上心头,但每当想起母亲前世被家暴的惨状,她就硬起心肠。 “我都是为了救妈妈,是为了救妈妈……”她反复告诉自己,“顾陌有家人保护,不会像妈妈那样惨的。” 事件发生的前一天,宋晚星终于开始实施计划。 她先是故意在顾陌面前提到纺织厂后巷有一家很好的文具店,说那里有种特别漂亮的信纸。 然后又悄悄找到宋国全——她生物学上的父亲,此时还是个游手好闲的混混。 “巷子里明天有个漂亮姑娘等你,穿蓝色裙子的,特别水灵。” 宋晚星压低声线,伪装成另一个人的声音,在宋国全常去的酒馆外拦住了他。 宋国全眯起醉醺醺的眼睛,咧嘴笑了:“哪来的小丫头片子,耍我玩呢?” “爱信不信,反正消息我带到了,明天下午五点,纺织厂后巷,蓝裙子的姑娘。” 第3659章 回到过去拯救妈妈(4) 宋晚星说完就快步离开,心跳如鼓。 那天晚上,她失眠了,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顾陌可能遭遇的情景,但很快又被母亲前世被殴打的情景覆盖。 “对不起,顾阿姨,对不起……”她蒙着被子低声啜泣,“但我必须救妈妈……” 第二天放学,宋晚星按照计划,找到顾陌:“能帮个忙吗?我买了点东西,太重了拿不动,能五点的时候到纺织厂后巷帮我拿一下吗?” 顾陌疑惑地眨眨眼:“为什么去那里?要不我现在就跟你去拿?” “不,不行!”宋晚星急忙说,“我,我还有点事,五点才能到那儿,求你了,真的很重要。” 顾陌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答应了:“好吧,那我五点过去等你。” 计划进行得出乎意料的顺利。 宋晚星躲在不远处的角落里,看着顾陌应该出现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却没有见到她的身影。 “怎么回事?她不会不来了吧?”宋晚星焦虑地想。 还是她没看到的时候,顾陌已经进去了? 想着,宋晚星决定走近一点看看。 结果就在她走进小巷子探头往里面看的时候,一只有力的大手突然从后面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拖进了暗巷。 “蓝裙子的小妞,等你多时了。”宋国全满嘴酒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宋晚星惊恐地瞪大眼睛,拼命挣扎。怎么会这样?被拖进巷子的不应该是顾陌吗?为什么变成了她? “放开我!我是……”她差点喊出“我是你未来的女儿”,但及时刹住了车。 宋国全可不管这些,粗鲁地把她按在墙上。 宋晚星奋力反抗,指甲在男人手臂上划出几道血痕。 “贱货!还敢抓我?”宋国全一巴掌扇在她脸上,打得她眼冒金星。 就在宋晚星几乎绝望之时,巷口突然传来一声怒喝:“放开她!” 朱雅丽和顾陌出现在巷口,两人手里都拿着粗木棍。 朱雅丽二话不说,冲上来就对着宋国全一阵猛打,棍子雨点般落在他身上。 “流氓!混蛋!光天化日之下敢做这种事!”朱雅丽边打边骂,全靠着正义感冲散心中的恐惧。 顾陌见朱雅丽快没力气了,才加入战局,两人合力将醉醺醺的宋国全打倒在地 最后,顾陌不知从哪掏出一根绳子,利索地将男人的手脚捆在一起。 “晚星,你没事吧?”朱雅丽急忙扶起瘫坐在地上的宋晚星。 宋晚星却一把推开朱雅丽,指着顾陌嘶声喊道:“是你!是你对不对?你为什么没有在这里等我!为什么? 顾陌眯起眼睛,犀利的看着宋晚星,“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会有人在这里做坏事?所以你故意骗我来的?” “我、我没有……”宋晚星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慌忙否认。 “你没有?”顾陌逼近一步,“你的表情明明就是心虚!说,你到底为什么骗我来这里?我跟你有仇吗?” 朱雅丽也不敢相信地看着宋晚星:“晚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真的知道这里会发生这种事?” 就在这时,被捆在地上的宋国全为了脱罪,大声嚷嚷起来:“是这丫头让我干的!她说有个小姐妹介绍给我,让我这个点到这儿等着!不关我的事啊!” “宋国全你胡说!”宋晚星尖声反驳,“我根本不认识你!” 顾陌冷笑一声:“他不认识你,但你的样子,可不像是不认识她啊,你都知道他叫宋国全了。” 朱雅丽后退一步,眼中满是震惊和失望:“晚星,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宋晚星看着母亲年轻时清澈的眼睛中映出的自己,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她不是来拯救妈妈的吗?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很快,巷子里的动静引来了路人,有人去叫了公安和双方家长。 朱雅丽的父母首先赶到,看到被捆着的宋国全和衣衫不整的宋晚星,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 “造孽啊!”朱母一把将朱雅丽搂在怀里,警惕地看着宋国全和宋晚星。 顾陌的父母和哥哥也赶来了。 顾工一听女儿差点遭殃,气得脸色发青:“公安同志,一定要严惩这个流氓!” 顾陌冷静地向公安和家长们说明了情况,包括宋晚星故意骗她来巷子的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宋晚星身上,充满了怀疑和谴责。 “不,不是这样的……”宋晚星无力地辩解着,眼泪簌簌落下,“我是为了……” 她差点就要说出真相,但系统突然在脑中发出警告: 【禁止透露未来信息和系统存在】 宋国全为了自保,继续添油加醋:“就是这丫头找我的!她说有个漂亮女同学介绍给我,事成后还能得一笔钱!” “你撒谎!”宋晚星尖叫着扑向宋国全,被公安拦了下来。 朱雅丽看着这一幕,眼中最后一丝信任也消失了:“晚星,我们对你那么好,把你当朋友,你为什么要害顾陌?” 宋晚星心如刀绞。她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母亲用这种眼神看她——充满了失望和疏离,就如同母亲自杀那天时的眼神。 “不是的,雅丽,你听我解释,我是为了……”她哽咽着,却无法说出真相。 顾陌的哥哥顾盛突然开口:“爸,妈,我认识这个人。” 他指着宋国全,“他是这附近出了名的混子,前几天还因为赌博被拘留过,而这个女孩……” 他看向宋晚星,“我查过,二中根本没有转学生叫宋晚星。”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宋晚星身上,现在她连身份都是假的了。 “而且,这个男的姓宋,她也姓宋,他们两个一定有关系,建议公安同志好不好查一查他们。” 朱父叹了口气,对公安说:“同志,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如果真是这女孩设计的,那心思太恶毒了。” 宋晚星看着前世疼爱她的外公外婆如今用看罪犯的眼神看她,觉得她是个恶毒的女孩子,终于崩溃大哭。 明明她是为了拯救妈妈而来,她为了改变妈妈的人生,真的很努力了,为什么没人理解她? 第3660章 回到过去拯救妈妈(5) 宋晚星在拘留所里度过了人生中最漫长的三天。 冰冷的墙壁,狭小的空间,还有同屋女犯探究又冷漠的眼神,都让她感到窒息。 她反复向警察解释,却无法说清自己的来历。 她来自未来?有一个系统?为了拯救母亲而试图让另一个女孩代替母亲受难? 这些话听起来荒谬至极,连她自己都觉得像是在编造拙劣的谎言。 警察的调查也陷入了僵局。 户籍系统中根本查不到“宋晚星”这个人,她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问及家庭住址、父母信息、就读学校,她都支支吾吾,给出的信息经核实全是假的。 就在警方准备将她送往未成年人救助站时,转机出现了。 一份完整的身份档案被紧急录入系统. 宋晚星,十七岁岁,父母双亡的孤儿,刚从外地转来,暂住于城西某街道。 档案天衣无缝,甚至连学籍信息都补全了。 【系统紧急权限已启用,身份问题已解决。宿主好自为之。】 冰冷的系统提示在宋晚星脑中响起,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警察虽然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完整身份存有疑虑,但既然手续齐全,且宋晚星在此案中更多是“策划未遂”并自身受害,年龄又小,在对她进行了一番严厉的口头教育和警告后,便将她释放了。 而宋国全则因强奸未遂、故意伤害等罪名,证据确凿,被依法逮捕,等待他的将是漫长的牢狱之灾。 从某种程度上说,宋晚星确实改变了母亲的命运。 宋国全这个恶魔,提前被剔除了她母亲的人生。 走出派出所的大门,阳光刺得宋晚星眼睛发疼。 宋晚星深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心底却一片茫然。 计划彻底失败了,而且败得如此彻底,如此难堪。 但很快,那股执念又占据了上风。 “没关系,没关系……”她喃喃自语,“至少宋国全坐牢了,妈妈安全了!我的目的达到了!我只是方法用错了而已……我现在就去告诉妈妈,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她会明白的!” 她固执地认为,只要解释清楚,母亲一定会理解她这份“沉重”的爱。 她守在她朱雅丽上下学必经的路上,当看到朱雅丽和顾陌并肩走来,有说有笑时,宋晚星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那本该是属于她和妈妈的亲密! “雅丽!”她冲了出去,拦在两人面前。 朱雅丽和顾陌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警惕和厌恶。朱雅丽下意识的拉着顾陌后退一步。 这个细微的动作深深刺痛了宋晚星。 “雅丽,你听我说,那天的事是个误会!我……我那么做都是为了你啊!”宋晚星急切地开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知道一些事情,你将来会遇到很大的灾难,会被坏人欺负!我是来救你的!我想帮你避开那个灾难!” 朱雅丽皱起眉头,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不信:“帮我?用伤害我朋友的方式帮我?宋晚星,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是真的!你相信我!”宋晚星上前想去拉朱雅丽的手,却被顾陌一把拍开。 “别碰她!”顾陌将朱雅丽护得更紧,眼神锐利如刀,“宋晚星,你谎话连篇,身份是假的,接近我们是不怀好意的,现在又说这些神神叨叨的话?你以为我们会信吗?” “就是!”朱雅丽也从顾陌身后探出头,语气带着失望和愤怒,“为了我好?为了我好你就设计让陌陌去那种危险的地方?如果那天去的真的是陌陌,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你那不是帮我,你是要害死我最好的朋友!这比直接伤害我还让我难受!” “不是的!我没想到会那样!我只是……我只是觉得顾陌家里条件好,有哥哥,就算遇到了什么事,也能扛过去,你不会……”宋晚星语无伦次地辩解着,她发现自己越解释,对面两个女孩的眼神就越冰冷。 “扛过去?”顾陌气得笑出了声,“宋晚星,你听听你自己说的是人话吗?什么叫我能扛过去?合着我就活该替你或者替雅丽去遭遇不幸?谁给你的权力决定我的命运?你心思怎么这么恶毒!” “我不是恶毒!我是为了雅丽!”宋晚星尖叫着反驳,她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顾陌身上,“都是你!如果不是你中途变卦没有出现,计划就不会失败!如果不是你现在在这里挑拨离间,雅丽一定会相信我的!你凭什么过得那么好,凭什么抢走雅丽所有的注意力!” 她几乎是在嘶吼,压抑的嫉妒和委屈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这番歇斯底里且毫无逻辑的话,彻底让朱雅丽坚定了看法。 她看着眼前这个面容扭曲的女孩,只觉得可怕和陌生。 “宋晚星,你真是无可救药了。”朱雅丽的声音冷了下来,“陌陌说得对,你这种人太可怕了,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了,我们走,陌陌。” 说完,她拉着顾陌,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留下宋晚星一个人呆立在原地,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小丑。 “为什么……为什么都不理解我……”她看着母亲决绝的背影,眼泪终于决堤。 然而,这次的打击并没有让宋晚星反思,反而让她的心态更加扭曲。她认定了是顾陌抢走了她的母亲,是顾陌破坏了她的拯救计划,是顾陌让朱雅丽和外公外婆厌恶她。 “对,都是顾陌的错!如果没有她,妈妈就会相信我,就会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爱!”她被自己这套逻辑说服了,心中的恨意找到了具体的倾泄目标。 之后几天,她像幽灵一样,执着地出现在朱雅丽学校附近、家附近,试图再次“解释”。 但每一次,顾陌几乎都和朱雅丽在一起。两个女孩同进同出,感情因为共患难而愈发深厚。每一次,宋晚星的出现都只会换来朱雅丽更深的厌恶和顾陌更冷的嘲讽。 “你怎么又来了?能不能离我们远点?” 第3661章 回到过去拯救妈妈(6) “警察怎么就把你放出来了?真是祸害。” “雅丽,我们快走,别理这个疯子。” 这些话语像刀子一样割在宋晚星的心上。 她看到顾陌和朱雅丽低声说笑,就觉得她们是在议论自己,是在嘲笑自己的失败。 她的偏执达到了顶点。 朱家和顾家的家长也很快发现了这个阴魂不散的危险女孩。 一天傍晚,当宋晚星又一次试图靠近刚放学走出校门的朱雅丽时,朱父和顾父同时出现了。 他们的脸色铁青,眼神中的怒火和警告毫不掩饰。 朱父一把将女儿拉到自己身后,指着宋晚星的鼻子,厉声道:“你就是那个宋晚星?我警告你!离我女儿远一点!你再敢骚扰她,我就对你不客气了!别以为你年纪小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 顾父也上前一步,高大的身躯带着压迫感:“还有我女儿!小小年纪心肠如此歹毒,再让我们看到你接近小陌和雅丽,我们就直接报警抓你!听说你是个孤儿?看来是缺乏管教!需要的话,我们可以替社会好好管教管教你!” 路人的目光纷纷投来,指指点点。宋晚星看着眼前前世对她疼爱有加的长辈,如今却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着她,说出最严厉的威胁话语,她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冰冷。 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她拯救了母亲,却永远失去了被她爱的资格。 巨大的委屈和不甘像火山一样在她胸腔里爆发。 “你们……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她哭着大喊,“我都是为了她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朱雅丽!你们凭什么这样对我!凭什么!” “疯子!”朱父厌恶地骂了一句,不再看她,护着女儿和顾家父女迅速离开了。 宋晚星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周围投来的目光有好奇,有鄙夷,有怜悯。 她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衣服示众,羞耻和愤怒灼烧着她的理智。 所有的负面情绪,最终全部汇聚成了对顾陌的刻骨仇恨。 “顾陌……都是因为你!全都是因为你!”她死死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如果不是你,妈妈不会讨厌我!外公不会骂我!一切都是你的错!” “你凭什么过得那么好?凭什么拥有的一切都是妈妈本该拥有的?凭什么你能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一切,而我妈妈前世却那么苦?” “你该死!你才应该去承受那些痛苦!你才应该被宋国全那样的人折磨!你才应该变得憔悴苍老!那才是你应得的人生!” 她彻底走火入魔了。 最初的负罪感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替天行道”般的扭曲正义感。 她不再认为自己有错,反而觉得自己是正义的复仇者,是妈妈的拯救者。 “系统,”她在心里疯狂地呼叫,“系统你出来!你告诉我,是不是只要顾陌消失了,妈妈的人生就会彻底好起来?妈妈就会回到我身边?” 系统冰冷的电子音延迟了片刻才响起:【理论上看,关键人物“顾陌”在此时间节点与目标人物“朱雅丽”羁绊过深,她的存在确实持续影响宿主与目标人物关系的修复。但系统不建议宿主采取极端措施,存在高风险……】 “我不管什么风险!”宋晚星打断了系统的话,眼神疯狂,“我只要她消失!只要她得到报应!你必须帮我!是你把我送回来的!你必须负责到底!” 【……基于宿主要求,分析替代方案。】 【直接物理消除目标风险系数过高,建议采取策略性破坏其社会关系与人生轨迹,使其自然脱离当前圈子,并承受相应痛苦,亦可达成宿主目的。】 “破坏她的人生……”宋晚星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恶毒的光,“对,没错!不能就这么便宜她!只是让她消失太简单了!她不是一辈子顺遂美满吗?我就要让她身败名裂,让她众叛亲离,让她也尝尝跌入泥潭的滋味!让她把从妈妈那里偷走的人生,全都还回来!” 一个更疯狂、更恶毒的计划在她心中慢慢成形。 她不再哭泣,擦干眼泪,脸上露出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符的阴沉和决绝。 宋晚星回到了系统为她安排的临时住所——一间简陋的出租屋。 她坐在冰冷的床上,开始疯狂地思索和计划。 “顾陌……顾陌……”她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仿佛要将它碾碎,“你拥有的一切,都该是我妈妈的,你的好家境,你的好哥哥,你的好成绩,你未来的好丈夫好儿女……你凭什么?” “你不是清高吗?不是优秀吗?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你吗?”一个阴暗的念头浮现出来,“如果……如果你不再干净了呢?如果你的身上被打上耻辱的烙印,你还会是现在这个高高在上的顾陌吗?” 她想起来,这个年代,女孩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 一个恶毒的主意逐渐清晰。 她知道城里有几个游手好闲、名声恶劣的小混混,其中有一个叫“刚子”的,尤其好色且胆子大,前世就因为调戏妇女被劳教过。 没有了宋国全,那就让刚子来毁掉顾陌。 “系统,给我点钱,还有,帮我查一下那个刚子经常在哪里活动。” 【少量现金已放置在抽屉中。】 【目标人物“刚子”常出现在城东台球厅及附近录像厅。】 系统回应得毫无波澜,仿佛只是在提供再普通不过的信息支持。 宋晚星拿出纸笔,开始模仿男生的笔迹,以一种仰慕又猥琐的口吻,写了好几封给“刚子”的“情书”。 信里极尽描述“顾陌”对“刚子”的“痴迷”和“大胆幻想”,并暗示“顾陌”其实是个很随便的女孩,只要“刚子”主动,很容易就能得手。 她详细写明了顾陌的放学路线、经常出现的地方,甚至包括她常穿的几件衣服。 然后,她又以“知心人”的口吻,写了几张关于顾陌行为不端、私下如何如何的小字条,准备偷偷塞进班里一些最爱传闲话的同学的书桌里。 第3662章 回到过去拯救妈妈(7) 做完这一切,宋晚星看着那些充满恶意的文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 “顾陌,你不是纯洁无瑕吗?我就先让你的名字和那些最污秽的事情绑在一起,等你名声臭了,刚子那种人找上你,大家也只会觉得是你自己不检点,活该!” “到时候,朱雅丽还会和你这个‘名声败坏’的人做朋友吗?朱家还会允许女儿接近你吗?你哥哥、你父母,还会以你为荣吗?” 还有你未来那个优秀的丈夫,还会喜欢你吗? 宋晚星已经安排好了,顾陌那个优秀的丈夫,明明和朱雅丽更加般配,只要顾陌没有了,那个优秀的男人,以后就会是她的爸爸了。 “等你众叛亲离,被所有人指指点点的时候,我看你还怎么得意!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顾陌身败名裂、痛苦不堪的样子,心中充满了病态的快感。 第二天,她早早出门,先去城东台球厅附近,趁没人注意,将那些伪造的“情书”塞给了刚子的一个小弟,并故作神秘地说是一个害羞的女生让转交的。 接着,她又溜回学校,趁课间操没人的时候,将那些诽谤的小字条塞进了目标人物的书桌。 做完这一切,她躲在暗处,像一个潜伏的猎人,等待着流言发酵,等待着她的猎物被一步步拖进泥潭。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扭曲的复仇大计中,丝毫没有意识到,她自己正在一步步变成比宋国全更可怕、更残忍的恶魔。 她口口声声为了母亲,行为却只是在满足自己极端的占有欲和嫉妒心。 宋晚星的恶毒计划如同投入池塘的石子,开始泛起浑浊的涟漪。 首先是刚子那边。那个小弟嬉笑着把一叠“情书”递给刚子时,刚子起初是不耐烦的。 “哪个神经病?” 但当他粗粗扫过那些露骨又充满暗示的文字,看到信里提到的“顾陌”这个名字以及描述的“好家境”、“漂亮”等特征时,他混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兴趣和贪婪。 旁边有小混混起哄,“刚子哥,可以啊!居然有这种好货色倒贴?” 刚子咧嘴笑了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他把信纸揉成一塞进口袋:“有点意思。看看去。” 他并非全信,但这种“邀请”对他这种人是不会拒绝的,万一是真的呢?就算是假的,去“认识”一下这种有钱又漂亮的女学生,他也不亏。 与此同时,学校里那些诽谤的小字条也开始悄然流传。 “真的假的?顾陌会写那种信给刚子?” “看不出来啊……她平时挺清高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呗,说不定私下就是很乱呢?” “字条上说她经常偷偷去不好的地方……” “不会吧……但她家和朱雅丽家不是很好吗?” 窃窃私语开始在课间、走廊的角落滋生。 人们总是对这类毁人清誉的谣言抱有畸形的兴趣,尤其是针对一个平日近乎完美的对象。 怀疑、好奇、甚至一丝隐秘的幸灾乐祸开始弥漫。 顾陌很快就察觉到了异样。 她敏锐地感觉到,最近几天,学校里有些同学看她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原本友好的目光里掺杂了探究、好奇,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偶尔,当她走过走廊或进入教室时,原本嘈杂的议论声会诡异地降低,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窃窃私语和意味深长的眼神交换。 几个平时关系还不错的同学也变得欲言又止。 朱雅丽更是气冲冲地跑来告诉她,有人在传她的恶心谣言。 “肯定是宋晚星!”朱雅丽斩钉截铁,气得脸颊通红,“只有她才会这么恶毒!我去找她算账!” 顾陌拉住了冲动的朋友。 她比朱雅丽更冷静,也更能感受到这流言背后的险恶。 她仔细听了那些传言的内容,眉头紧锁。 “她不仅散播谣言,可能还想做更坏的事。” 顾陌沉声道。信里提到的刚子,她是知道的,那是附近有名的地痞无赖。 宋晚星把她的信息透露给这种人,其心可诛。 “那我们怎么办?告诉老师和爸妈吧!”朱雅丽急切地说。 “光告诉还不够。”顾陌眼神锐利,“我们要抓住证据,让她再也无法抵赖,彻底解决这个麻烦。” 顾陌并没有惊慌失措。她立刻找到了哥哥顾盛,将事情和盘托出。 顾盛一听,瞬间火冒三丈:“那个阴魂不散的神经病!敢打我妹妹的主意!” 他立刻行动了起来。 一方面,顾父顾母和朱父朱母被惊动,加强了接送和保护,并向学校施压,要求严查谣言来源。 学校高度重视,开始暗中调查。 另一方面,顾盛直接找上了刚子那帮人。 顾盛本人也不是什么善茬,朋友里三教九流都有。 他带着几个人,直接堵住了刚子。 “刚子,听说你最近收到了我妹妹写给你的情书?” 顾盛语气冰冷,眼神像是要杀人。 刚子一看这阵势,心里那点旖旎念头瞬间吓飞了,连忙掏出那些皱巴巴的信:“盛哥!误会!天大的误会!不知道哪个王八蛋陷害我!这、这笔迹一看就是假的!我哪敢对你妹妹有想法啊!” 他赶紧把自己摘干净,甚至主动表示以后看到宋晚星或者有人想对顾陌不利,一定第一时间报告。 顾盛警告性地拍了拍刚子的脸,拿走了那些伪造的信件作为证据。 与此同时,学校的调查也有了进展。 有同学反映看到宋晚星伪装成本校学生溜了进来,鬼鬼祟祟地在别人书桌旁停留过。 对比字条笔迹,以及她之前的所作所为,嫌疑迅速锁定在她身上。 这天放学,宋晚星依旧躲在街角,期待着看到顾陌被流言困扰、甚至被刚子骚扰的狼狈模样。 然而,她看到的却是顾陌和朱雅丽依旧并肩而行,虽然周围有些窃窃私语,但两个女孩脊背挺直,神情坦然,甚至带着一丝冷笑。 更让她心惊的是,顾陌的身边,除了朱雅丽,还多了脸色铁青的顾盛,以及他们的父母和朱雅丽的父母! 宋晚星下意识想躲,但已经晚了。 第3663章 回到过去拯救妈妈(8) 宋晚星下意识想躲,但已经晚了。 “宋晚星!你给我过来!”顾盛一声怒喝,声音极大,瞬间吸引了所有放学学生的目光。 宋晚星僵在原地,看着一群大人和顾陌冰冷的目光,心脏狂跳。 顾父直接走上前,将那些从刚子那里拿回的“情书”摔在她面前:“这些东西,是不是你写的?!” 顾母更是怒火中烧:“还有学校里那些污蔑陌陌的字条!宋晚星,你小小年纪,心思怎么可以歹毒到这种地步!造这种谣,你想毁了陌陌吗?!” 周围的同学一片哗然。 “真的是她!” “太可怕了!居然伪造情书给混混!” “还想污蔑顾陌……” “她是不是神经不正常啊?” 无数道目光像针一样刺向宋晚星,鄙夷、厌恶、恐惧……她感觉自己仿佛被扒光了站在众人面前。 “不是我!不是我!”她苍白地否认,声音尖利却颤抖。 “还不承认?”顾陌冷静地开口,她从书包里拿出宋晚星之前给朱雅丽写的一张小纸条。 “需要找笔迹专家来鉴定一下吗?虽然你模仿了我的字迹,但有些地方,太像了。” 铁证如山。 宋晚星看着那张纸,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害陌陌?!”朱雅丽痛心又愤怒地质问,“她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 这句话仿佛点燃了宋晚星最后的疯狂,她猛地抬头,指着顾陌,对着朱雅丽嘶吼:“因为她抢走了你的人生!她凭什么拥有这一切?!她不配!而你却一无所知,还把她当成你最好的朋友,把我当成坏人?你知不知道我是……” 她差点脱口而出“我才是你的女儿”,但残存的理智让她刹住了车,只能扭曲地喊道:“我才是为你好的人!她顾陌就是个小偷!窃贼!她偷了别人的东西!她该死!” 这番毫无逻辑、充满嫉妒和仇恨的疯狂言论,让所有人彻底认定:这个女孩,真的疯了。 “无可救药!“报警吧。”顾父冷冷道,“这次必须让她受到应有的教训。” 听到“报警”二字,宋晚星彻底慌了。她不能再进警察局! “系统呢?系统帮帮我!” 【警告:宿主行为已严重偏离任务初衷,引发极高社会风险及排斥反应,系统干预权限受限。】 【建议宿主立刻停止所有行动,规避主要威胁人物。】 系统的声音依旧冰冷,甚至带上了一丝“事不关己”的意味。 “不!你不能不管我!”宋晚星在心中绝望呐喊。 但现实没有给她时间。 学校领导也赶了过来,在确凿的证据和家长的强烈要求下,警方很快到来。 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询问。 伪造信件、散布谣言、企图勾结地痞流氓伤害他人这些行为已经构成了实实在在的违法犯罪。 而且宋晚星还不是初犯,她是死不悔改。 尽管她未成年,但这次,等待她的也绝不会是简单的释放。 宋晚星被警察带走时,挣扎着回头,看到的只有朱雅丽彻底冰冷、再无一丝温度的眼神,以及顾陌平静却带着嘲讽的目光——那嘲讽刺痛了她的眼睛。 顾陌凭什么嘲讽她? 她凭什么? 警车呼啸而去,留下街角一片议论纷纷。 宋晚星最后的疯狂嘶吼和恶毒诅咒,像污浊的黏液,泼洒在每个人心头,但更多的是让人不寒而栗。 朱雅丽看着警车消失的方向,脸色苍白,下意识地抓紧了顾陌的手。 她不是害怕,而是一种深切的、被冒犯和亵渎后的恶心与后怕。 “她……她真的是个疯子。”朱雅丽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她说的那些话……什么偷人生?陌陌,她到底在胡说什么?” 顾陌反握住好友的手,安抚地拍了拍。 她的目光冷静而锐利,并未因宋晚星的被捕而放松警惕。 “别管她的疯话,她只是为自己的恶行找一个扭曲的借口,极度的嫉妒真的能摧毁一个人。” 她顿了顿,看向自己的家人和朱家父母,“爸,妈,朱叔叔,阿姨,这次绝对不能轻易放过她,她这次是想彻底毁了我,如果不是我们发现的早,哥哥行动得快,后果不堪设想。” 顾父面色沉凝,重重地点了点头:“放心,陌陌。,伪造信件,散布谣言,教唆他人意图不轨,证据确凿,她虽然未成年,但屡教不改,行为恶劣,少管所她是待定了!我们会请最好的律师,绝不会让她再有机会出来害人!” 朱父也接口道:“没错!这种危险分子,必须让她受到法律的严惩!我们会全力配合。” 要知道,宋晚星虽然一直在针对顾陌,但是她最先接近的是朱雅丽。 现在能这么对顾陌,谁知道将来会不会这么对朱雅丽。 她之所以还没对朱雅丽下手,也许是还没有来得及而已。 所以,一定要在一切悲剧发生前,将宋晚星的恶行扼杀在摇篮里。 顾盛眼神冰冷,补充道:“我会‘打点’好里面,让她在少管所里也好好‘反省反省’,深刻理解一下什么叫代价。” 他的话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狠厉。 动他妹妹,就要有承受他怒火的觉悟。 大人们的决心和行动力让两个女孩安心了不少。 然而,事情并未完全结束。 学校里流传的谣言虽然源头被揪出,但影响仍在。 总有些阴影角落喜欢咀嚼这些带着恶意的故事。 顾陌对此的处理方式直接而有效。 她没有躲避,而是在下一次班级活动时,直接站到了讲台上。 她没有歇斯底里地自证清白,只是冷静地、清晰地陈述了事实: “最近关于我的一些流言,大家可能都听到了,现在造谣者已经被警方带走,她因为之前的恶行未受惩罚而变本加厉,试图用更卑劣的手段伤害我,那些所谓的‘情书’和字条,笔迹鉴定结果很快就会出来,清者自清,但我希望大家明白,语言可以杀人,轻信和传播未经证实的恶意谣言,就是在为虎作伥,我不需要向所有人解释我的为人,信任我的朋友自然懂,至于其他人,” 第3664章 回到过去拯救妈妈(9) 顾陌目光扫过台下几个曾经传得最欢的学生,语气平淡却带着力量,“你们的看法,我并不在乎。” 她这番话,不卑不亢,既有事实支撑,又显露出超乎年龄的沉稳和气势。 原本还有些疑虑的人,在她坦荡的态度面前,也自觉无趣和理亏。 朱雅丽第一时间站起来力挺好友,紧接着是更多明事理的同学。 那点剩余的流言蜚语,很快就在阳光下消散殆尽了。 甚至因为这件事,顾陌和朱雅丽的友谊更加牢固, 而此刻,在冰冷的审讯室里,宋晚星正面临着截然不同的境遇。 面对警察拿出的确凿证据:刚子的证词、收缴的伪造信件、学校提供的笔迹对比初步结果、以及众多目击证人…… 她所有的狡辩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试图再次装可怜,声称自己只是“太害怕”、“太想得到关爱”…… 但负责审讯的老警察目光如炬,直接打断她:“小姑娘,收起你这套,你的行为不是缺爱,是纯粹的恶毒预谋,你利用并试图教唆社会人员伤害他人,情节严重,这不是哭几声就能糊弄过去的。” “系统!系统!救我!我要是被关起来还怎么完成任务?!” 宋晚星在内心疯狂呼叫。 系统的回应依旧冰冷延迟:【检测到宿主面临严重法律后果,因宿主多次严重违规操作,极大偏离核心任务“弥补母爱,拯救母亲”,系统能量受损,干预能力下降,建议宿主接受现实,争取减轻处罚,系统将进入低功耗模式,直至宿主处境稳定。】 “低功耗模式?什么意思?你要抛弃我?!”宋晚星彻底慌了神。 【不是抛弃。是宿主当前选择导致路径封锁,系统无法对抗此位面法律实体,请宿主自行承担行为后果。】 系统说完,无论宋晚星再如何呼喊,都再无回应,仿佛彻底沉寂了下去。 最后的依靠似乎也消失了。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瞬间攫住了宋晚星,她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那些“聪明”的算计,在真正的法律和力量面前,是多么可笑和不堪一击。 她不是重生归来掌控一切的主角,她只是一个走火入魔、即将为自己罪行付出代价的可怜虫。 由于她已是“二进宫”,且此次行为性质极其恶劣,尽管未成年,但检察院很快批准逮捕,并向法院提起了诉讼。 等待她的,将是法庭的审判,以及几乎可以预见的、在少管所里度过的相当长一段时间。 她想象中的,母亲朱雅丽会来看她、会终于“理解”她的场景,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生。朱雅丽在父母和顾家的保护下,彻底将她从生活中剔除,连一点影子都不愿再留下。 宋晚星坐在看守所冰冷的水泥地上,抱着膝盖,第一次感到了刺骨的寒冷和悔恨。 但这股悔恨并不是源于对顾陌的愧疚,而是源于计划失败的痛苦和害怕受罚的恐惧。 她依然不觉得自己错了,只觉得是顾陌太狡猾,是系统太无用,是全世界都对不起她。 宋晚星在审讯室里情绪激动,以自杀威胁,坚持要见朱雅丽。 警方无奈,只得安排朱雅丽来见她。 一见面,宋晚星就扑上前,声音颤抖:“雅丽,雅丽,你相信我,我真的是在救你啊!顾陌根本不是什么好人,她一直嫉妒你,根本看不得你好……” “你简直冥顽不灵!”朱雅丽打断她,语气冷硬,“都到这一步了,还在为自己的罪行找借口?” “罪行?我犯了什么罪?我没有!我是在救你!”宋晚星几乎哭喊出来,“我是在阻止你走向那悲惨的人生!顾陌那个贱人,她——” “啪”的一声,朱雅丽抬手打了她一个耳光。 “顾陌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准你这样污蔑她、贬低她!” 宋晚星捂着脸,眼中蓄满委屈的泪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为你付出那么多,你却打我……你怎么这么不分是非?” 这一刻,宋晚星甚至阴暗地想:朱雅丽将来过得悲惨,也是她活该。 谁让她这么蠢,好坏都辨不清? 可朱雅丽是她妈妈,她不能不管。 她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妈妈走向那样的结局,连带着让她的童年也充满了潮湿。 现在朱雅丽对她误解太深,她必须说出真相,让她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只有这样,妈妈才会配合她。 “妈妈,”宋晚星突然放软声音,眼神恳切,“我是你的女儿,是你未来的女儿……我是来救你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她继续道:“你知不知道你未来会过得有多惨?你会被宋国全欺负,被迫退学嫁给他,受尽他一辈子的家暴……还不到四十岁,你就自杀了。而顾陌呢?这个你一直当成好朋友的女人,她学业有成,婚姻幸福、家庭美满,她为为什么过得那么好?而你却这么惨?她分明是抢走了本该属于你的人生,而且你出事后,她还对你不闻不问!” “我为什么针对她?因为她活该!她过了那么多年的好日子,难道不该补偿你吗?她没有自觉,我就替你去拿,有什么错!” 朱雅丽完全不信,只觉得宋晚星疯了,才会说出这种荒唐的话。 可接下来,宋晚星说出了许多朱家的私事,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妈妈,如果我不是你女儿,怎么会知道这些?你相信我,我真的是从未来回来救你的!只要你听我的,我们就能改变命运!” 她本以为说了这些,朱雅丽总会动摇、会理解。 没想到,朱雅丽反而更加觉得她不可理喻。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我问你:你来救我,为什么要害顾陌?我过得不好,跟她有什么关系?是顾陌让宋国全欺负我的?是顾陌让他打我的?”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自己选择的。凭什么我自己不幸,就要怪到另一个无辜的人头上?” 宋晚星解释:“顾陌她没有表面上那么善良!她心里一直嫉妒你!” “她嫉妒我,你是怎么知道的?她亲口告诉你的?” 第3665章 回到过去拯救妈妈(10) “她没有说,那就是你自己揣测的。”朱雅丽目光如刀,继续说道,“更何况,就算她真的嫉妒我,不也是人之常情吗?有时候我也会嫉妒她,嫉妒那些比我优秀的人。” “但我绝不会去害她们。因为我很清楚,她们的优秀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我想要更好,就应该更努力,而不是用卑劣的手段毁掉别人,来衬托自己。” “你说你是我未来的女儿,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你爱我、为了我。那你扪心自问:你真的是为了我吗?你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你——” “不,你不知道。”朱雅丽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你只是打着‘爱妈妈’的旗号,打着改变妈妈人生的名义,实际上是在改变你自己的人生。你爱的其实是你自己,不是我。” 她顿了顿,声音低沉却清晰: “你说我未来的人生很惨,四十岁不到就自杀了。那么痛苦的人生,我为什么还能坚持那么多年?我想,一定是因为我有一个女儿……我舍不得我死了之后,她一个人在这世上孤零零地受人欺负。” “可后来,我又为什么义无反顾地自杀了?为什么丝毫想不起我还有个女儿?我想,一定是因为……我的女儿,你,成了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的意思是……是我逼死了你?”宋晚星瞪大双眼,连连摇头,“不,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我没有……” “未来的我是不是被你逼死的,我不知道。”朱雅丽注视着她,眼神复杂却坚定,“但我知道,如果我的女儿真的像你这样自私、歹毒,在我受尽折磨的时候,她非但不会救我,甚至可能为了自保,把我推向更深的深渊……” “那么那时候的我,肯定很绝望、多寒心……” “宋晚星,承认吧,你就是个自私的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自己。不要什么都推给你妈妈,她已经够苦了……如果还要替你背这些债,她真的会死不瞑目。” 说完,朱雅丽站起身:“我希望你在里面好好改造,以后……别再做这种事了。” 她转身离开,没有回头。 而宋晚星站在原地,脸上没有任何触动。 现在的朱雅丽根本不知道未来有多苦,所以才不珍惜她的“拯救”。 没关系,等她彻底扭转了妈妈的人生,等到妈妈过上幸福日子,她一定会感激自己的。 朱雅丽离开后,去找了顾陌,把宋晚星那番话原原本本告诉了她。 “她说她是我女儿,是从未来穿越回来救我的。” 顾陌沉默片刻,轻声问:“如果她说的是真的呢?” “就算她说的是真的,我也不认同她的做法。”朱雅丽语气坚决,“如果她真是我女儿,就该知道我们关系有多好。你过得好,我只会为你高兴……我怎么会愿意看到你被毁掉?” “她这样对你,又何曾考虑过我的感受?” 朱雅丽把对宋晚星说的那些话,也完整地复述给了顾陌。 顾陌没想到朱雅丽如此清醒,一针见血地拆穿了宋晚星自以为是的“救赎”。 “雅丽,你说得对。”顾陌握住她的手,语气温暖而坚定,“她不是要救未来的你,她只是想改变自己有一个不幸家庭的事实。她不同情未来的你,对未来的你毫无同理心,反而把你曾受的苦强加给别人。这样的人自私至极。将来你若不如她的意,她反而会怨恨你。你一定要远离她。” 朱雅丽点头,眼中闪着光:“好,顾陌,我们一起努力,一起改变自己的人生!” 两个女孩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相视一笑,并肩走向了回家的路。 顾陌这次进入的位面主线剧情,是女主宋晚星穿越回过去“拯救”母亲朱雅丽。 表面看,这是一个关于亲情与牺牲的温暖故事,宣扬女儿对母亲的爱,可深究其里,却处处透着扭曲与自私,全文剧情看得惹胃部十分不适。 所谓的“拯救”,从头到尾,都是以彻底牺牲另一个无辜女孩的人生为代价。 而那个被牺牲的人,就是原身。 为了实现心目中“完美母亲”的剧本,宋晚星不择手段: 为了不让朱雅丽重蹈被宋国全欺辱的覆辙,她设计将原身引入小巷,让原身代其受难。 然而顾家太爱原身这个女儿了,出事后他们陪伴在原身身边,同时想方设法将这件事为原身带来的影响和伤害降到最低。 所以,原身没有如宋晚星所想的那样嫁给宋国全,经历朱雅丽被家暴殴打的凄惨一生。 为了让朱雅丽能顺利考上大学,即便原身能不能考上和朱雅丽能不能考上没有任何直接或间接的关系,她也不允许原身考上,所以她诬陷原身高考作弊,致使原身被禁考,光明前途戛然而止。 即便如此,原身依旧没有如她所想的烂掉,成为第二个朱雅丽。 再后来,宋晚星觉得朱雅丽需要有一个优秀的丈夫,自己需要有一个优秀的爸爸了,于是,又想把本该是原身丈夫的人,撮合和朱雅丽走到了一起。 但是原身丈夫和朱雅丽对彼此都不来电,原身丈夫依旧喜欢上了原身。 宋晚星却认为原身是故意勾引她为自己母亲选定的男人,固执的认为朱雅丽只有嫁给原身的丈夫,才会像原身一样幸福,所以,直接给两人下药关在一起,生米煮成了熟饭。 终于,朱雅丽过上了宋晚星所期望的、看似美满的人生:事业有成,家庭体面。 只差一个“懂事”的女儿,也就是她了。 然而宋晚星按捺不住那份渴望被感激、被铭记的虚荣, 她不甘心自己为母亲做出的一切母亲都毫不知情,她为母亲付出那么多,母亲有现在的人生全靠了她,她必须要告诉母亲,这样以后自己出生了,母亲才会更加的爱自己。 所以,她向母亲和盘托出所有“付出”。 第3666章 回到过去拯救妈妈(11) 然而,宋晚星期待的感激涕零并未出现,换来的却是朱雅丽的崩溃与暴怒。 一直以来盘踞在朱雅丽心头的诡异感终于有了答案。 原来自己的人生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强行扭曲至此。 原来挚友所有的苦难,皆源于自己这个“未来女儿”的“馈赠”。 原来那段婚姻的起始,竟是一场卑劣的算计和强奸! “为我好?这就是你所谓的为我好?让人下药强奸你的母亲,和当初的宋国全又有什么本质区别!?” 不过是从被一个流氓强奸到被另一个优秀的男人强奸而已,虽然对方也被算计了。 可对于朱雅丽而言,这两者并没有什么区别。 极致的愤怒让朱雅丽恨不能杀了宋晚星,却被宋晚星身上的系统阻止了。 绝望之下,朱雅丽发誓绝不生育,誓要斩断宋晚星这荒诞的轮回,让宋晚星永远无法从她的肚子里出生。 然而,系统的力量超乎想象。 为了“出生”,宋晚星让系统抹去了这段向朱雅丽坦白的记忆,且再次用手段让她和丈夫发生关系,促成了她宋晚星的“出生”。 宋晚星如愿以偿地成为了朱雅丽备受宠爱的女儿。 只是,朱雅丽在愤怒时已将真相告知了原身。 原身得知一切后,看着宋晚星安然降生,看着好友全然忘却过往、将满腔爱意倾注于这个造就所有悲剧的“女儿”身上,内心只剩下无尽的悲凉与无力。 为什么她们的人生,要由这该死的系统和自私的宋晚星来摆布? 宋晚星真的要拯救母亲吗?真的在乎自己的母亲是否幸福吗? 不,她只是想要一个符合她幻想的、足够“优秀”、能让她“拿得出手”的母亲标本。至于母亲是否真正幸福快乐,她根本不在乎。 所以她可以毫不在意地伤害母亲最好的朋友,可以毫不犹豫地给母亲下药,逼迫母亲与不爱的人结合…… 凭什么她和朱雅丽的人生,要围着宋晚星的欲望打转? 这股强烈的不甘,在原身生命弥留之际被顾陌感知。 于是,顾陌来了。她扭转了局面,让宋晚星的算计一次次落空,最终将其反噬,送入了少管所。 但顾陌很清楚,宋晚星绝不会罢休。此刻的牢笼只是暂时的休止,一旦她出来,风波必会再起。 宋晚星离开少管所的时候,朱雅丽已经上大学了。 她摆脱了宋国全那个人渣,摆脱了那段暗无天日的婚姻,不再是那个被生活压弯了腰、眼中无光的憔悴妇人。 她穿着清爽的连衣裙,抱着书本行走在大学校园的林荫道上,身边围着朋友,言谈间眼神明亮,笑声清脆。 她的人生已经驶向了全新的、光明的轨道。 可宋晚星看着这一切,内心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焦灼和不满足。 “不够,这样还不够……”她躲在校园角落的一棵梧桐树后,指甲几乎掐进树皮里。 “妈妈只是上了大学,摆脱了宋国全那个人渣而已。她应该拥有更多,她值得拥有更多!她应该嫁给一个真正优秀、能给她幸福的男人,拥有一段美满的婚姻,一个完美的家庭……那样的人生,才是真正的完美,才能真正抵消掉未来那个悲剧!” 这种偏执的念头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她来自那个破碎的结局,于是她固执地认为,必须用一个“完美”的结局来覆盖它。 她看不到朱雅丽此刻发自内心的笑容,只看到自己为母亲设定的“完美人生蓝图”还有一块巨大的空缺——一个称职的、能给母亲带来荣耀和幸福的丈夫。 只有这样,她前世的悲剧才能真正被扭转。 于是宋晚星很快锁定了目标——江明宇。 宋晚星记得他,清晰得如同昨日。 在她来的那个未来,江明宇是顾陌的丈夫。 那个男人英俊、沉稳、能力出众,年纪轻轻就在学术领域崭露头角,后来更是成为行业内的翘楚。 他给了顾陌令人艳羡的生活,稳定、富足、充满尊重与爱。 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宋晚星的脑海:为什么拥有这一切的是顾陌?为什么不能是她的妈妈朱雅丽? “对,应该是妈妈的……” 她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 “顾陌凭什么?她只不过是个惯会装模作样、抢别人东西的小偷!上辈子她抢走了江明宇,这辈子,我绝不允许同样的事情发生!” 她彻底忘记了,或者说选择性忽略了一个事实:在她所知的“上辈子”,朱雅丽和江明宇根本毫无交集。朱雅丽被困在与宋国全的婚姻地狱里,而江明宇则和顾陌顺理成章地相识、相知、相爱。 此刻的江明宇,还只是A大物理系一名二十出头的研究生,比顾陌和朱雅丽高两届。 他凭借出色的科研成果和俊朗的外表,早已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 而命运奇妙的是,顾陌和朱雅丽都考入了A大,不仅顾陌因为社团活动与江明宇相识,连朱雅丽也因为一次偶然的学术讲座,与江明宇有了点头之交。 这三个人,正以一种宋晚星无法忍受的、自然而融洽的方式,逐渐成为朋友。 “不能再等了,必须做点什么!”宋晚星感到一种迫在眉睫的危机感。 她开始像幽灵一样,更加隐秘地游荡在校园里,疯狂地监视着顾陌和朱雅丽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她们与江明宇的每一次接触。 她看到顾陌和江明宇在图书馆讨论问题时相视而笑; 看到他们和朱雅丽以及其他几个同学一起在食堂吃饭,气氛轻松愉快; 看到江明宇很自然地为同行的女生拉开沉重的玻璃门…… 每一个细节,在宋晚星偏执的滤镜下,都被扭曲成了别有用心的证据。 “看!顾陌又在勾引江明宇了!她那眼神,那笑容,分明就是不怀好意!” 她躲在宣传栏后面,气得浑身发抖。 “妈妈呢?妈妈在哪里?她太单纯了,太好骗了!她根本不知道她所谓最好的朋友,背地里是这样一副嘴脸!她怎么就一点都看不出来?怎么就不知道采取行动防备一下?” 第3667章 回到过去拯救妈妈(12) 宋晚星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抓住朱雅丽的肩膀用力摇晃,把她摇醒。 但她不敢。上一次她这么做,就被送进了少管所,朱雅丽也根本不相信她,还色厉内荏的对她说: “顾陌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一起长大,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你说的那些荒谬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朱雅丽当时冰冷而厌恶的眼神,至今让宋晚星不寒而栗。 妈妈已经被顾陌彻底洗脑了,完全不相信她这个从未来归来、一心拯救她的女儿。 这种不被信任的委屈和愤怒,几乎要将她淹没。 但她告诉自己不能放弃,必须换个方式。 既然妈妈那里行不通,那就从江明宇这边下手!只要让江明宇认清顾陌的“真面目”,他自然就会看到妈妈的好。 她花费了不少功夫,才摸清了江明宇独自在实验室熬夜的时间规律。 在一个深秋的夜晚,实验室大楼只剩下零星几个窗口还亮着灯时,她堵住了刚做完实验出来的江明宇。 江明宇穿着简单的白色实验服,身材挺拔,眉眼间带着一丝疲惫,却更添了几分清冷沉稳的气质。 他看着突然挡在面前的陌生女孩,微微蹙眉:“同学,有事?” 宋晚星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真诚又忧虑:“江明宇学长,你好,我……我想跟你谈点事情,是关于顾陌和朱雅丽的。” 听到两个熟悉的名字,江明宇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些,眼神里带上审视:“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我是谁不重要。”宋晚星避开这个问题,急切地切入主题:“重要的是,我想提醒你,不要被顾陌表现出来的样子骗了。她心机很深,她接近你,根本不是因为她喜欢你这个人,而是因为她知道朱雅丽对你有好感!” 江明宇愣住了,似乎完全没料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脸上写满了错愕和荒谬。 宋晚星见他没有立刻反驳,以为自己说动了他,连忙趁热打铁,语气更加恳切,却也更加暗含挑拨:“真的!顾陌她就是嫉妒朱雅丽!她从小到大就喜欢抢朱雅丽喜欢的东西,现在也不例外。她故意勾引你,就是想破坏你和朱雅丽之间的可能性,她就是想看朱雅丽难过!学长,朱雅丽才是那个真正单纯善良、值得你喜欢的好女孩,你应该远离顾陌,和朱雅丽在一起才对!” 她说完,期待地看着江明宇,希望从他脸上看到恍然大悟或者至少是疑虑的表情。 然而,她没有等到。 江明宇最初的错愕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毫不掩饰的厌恶。 他上下打量了宋晚星一番,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她的皮囊,直窥她内心那些晦暗的念头。 “这位……不知道名字的同学。”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冷得像冰。 “首先,我和顾陌、朱雅丽目前只是关系还不错的朋友。我们之间,根本没有你说的那种暧昧关系。” “其次,”他打断想要争辩的宋晚星,语气愈发严厉,“朱雅丽和顾陌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她们之间的感情非常深厚,这是我亲眼所见、亲身感受到的。我不认为,也不相信,会存在你说的这种卑劣、龌龊的事情。” “最后,”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在宋晚星身上,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你,一个藏头露尾、连名字都不敢报的人,突然跑到我面前,用如此充满恶意的词汇去揣测和形容另一个女孩,试图进行如此拙劣的挑拨离间。在我看来,你口中的‘心机深沉’、‘坏种’,用来形容你自己才更为合适。我不知道你究竟是出于何种阴暗的目的对我说这些话,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的目的绝不会得逞。” 这一番话,条理清晰,字字诛心,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宋晚星脸上。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脸颊先是煞白,随即迅速涨得通红,血液疯狂上涌,冲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屈辱、愤怒、难以置信……种种情绪在她心中炸开。 “我……我心术不正?我卑劣?” 她声音尖厉起来,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是在帮你!是不想看你被顾陌那个骗子玩弄!你竟然不识好人心?!” 江明宇眼神里的厌恶更深了:“帮我?省省吧。顾陌和朱雅丽从未在我面前,用你这种充满贬低和恶意的词汇去形容过任何一个人。她们彼此尊重,也尊重其他的同学,当然,也尊重作为朋友的我的判断力。而你……” 他再次用那种极具压迫感的眼神扫视她:“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行为鬼祟、言辞刻毒的女孩。你的‘好心’,还是留给你自己吧。” 说完,他不再看她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径直绕过她,大步离开。 宋晚星僵在原地,秋夜的寒风吹在她滚烫的脸上,却带不来丝毫凉意。她只觉得浑身冰冷,血液都快要凝固。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面部肌肉扭曲出一个狰狞的弧度。 “混蛋!蠢货!白痴!”她在心里疯狂地咒骂。 “我被关起来受苦受罪!我为了妈妈奔波努力!我明明这么善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好!他们凭什么不懂?!凭什么一个个都被顾陌那个贱人迷得神魂颠倒,反过来指责我?!” 她所有的付出和“牺牲”,在对方眼里竟如此一文不值,甚至丑陋不堪。 这种巨大的落差和委屈,几乎将她彻底吞噬。 而更让她崩溃的是,江明宇离开后,并没有将这场荒谬的对话抛之脑后。 他越想越觉得此事关乎两个朋友的名誉,尤其是顾陌,不能任由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如此诋毁。 于是,他很快找到了顾陌和朱雅丽,将当晚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们。 第3668章 回到过去拯救妈妈(13) 校外一家安静的咖啡馆里。 朱雅丽听完江明宇的叙述,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 她握着咖啡杯的手指猛然收紧,力道大得指节泛白,仿佛要将那精致的瓷杯捏碎。 杯中的拿铁微微晃动,深褐色的液体在杯中荡起细微的涟漪,映出她眼中翻涌的怒火和一种深不见底的无力感。 “她怎么还不消停?!” 朱雅丽的声音压抑着剧烈的情绪,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颤抖也不全然是来源于愤怒,更多的是长期被纠缠后的疲惫与绝望。 她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 “她才刚从里面出来,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反省和悔改吗?竟然又跑出来兴风作浪!她到底想怎么样?!”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引得邻座客人好奇地投来一瞥。 朱雅丽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桌面,仿佛那里有她痛苦的根源。 瞧瞧!瞧瞧她都对江明宇说了些什么鬼话! 明明从一开始就是她在不断骚扰、陷害顾陌!一次又一次!现在居然还有脸倒打一耙,跑到顾陌的朋友面前来搬弄是非,败坏顾陌的名声?! 她怎么有脸? 朱雅丽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痛恨。 “她怎么能……怎么能恶毒到这种地步?!” 顾陌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但那双总是清澈明亮的眼睛此刻却蒙上了一层阴影。 她伸出手,轻轻覆盖在朱雅丽冰凉颤抖的手背上,无声地传递着安慰。 她的指尖温暖,与朱雅丽的冰冷形成鲜明对比。 “学长,谢谢你愿意相信我们,并且第一时间告诉我们这件事。”顾陌转向江明宇,声音平静却带着真诚的感激。 江明宇摇了摇头,神情郑重:“我们是朋友,这是我应该做的。这个人行为诡异,想法偏激,你们一定要小心提防。如果需要,我可以帮忙向学校反映情况。” “暂时不用了。”顾陌轻声说道,目光若有所思。她知道宋晚星不是学校的学生,仅仅几句谣言,在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的情况下,连警方都难以介入。 这种无形的伤害往往最令人无力,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处着力。 朱雅丽闭了闭眼,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当她再次睁开时,眼中那剧烈的怒火渐渐被一种更深沉、更悲凉的情绪所取代。 那是一种混杂了痛苦、失望、恐惧和了悟的复杂神情,仿佛在这一刻,她终于看透了某个残酷的真相。 等到江明宇离开后,咖啡馆里只剩下她们两人。 朱雅丽的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空气中某处,仿佛透过眼前的咖啡杯,看到了某个遥远而可怕的未来景象。 “我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她轻声说道,声音飘忽得如同梦呓。 “明白什么?”顾陌柔声问道,握紧了她的手。 朱雅丽的目光依旧空洞,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艰难:“我好像有点明白……在她所说的那个''未来''里,” 她顿了顿,仿佛需要积蓄勇气才能继续,“为什么……我最终会选择自杀了。” 咖啡厅里安静得只剩下背景里那首永无止境的爵士乐,萨克斯风的声音低沉而忧伤,恰如此刻的气氛。 朱雅丽的声音低沉而压抑,仿佛来自深渊:“现在想来,也许压垮我的,并不仅仅是宋国全无休止的殴打和谩骂……那些虽然痛苦,但我或许还能忍,或许还抱有一丝能挣脱的希望……” 她缓缓转过头,看向顾陌,眼中蓄满了泪水。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哭,只是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着,喘不过气来。 “真正让我绝望的……让我觉得活着再也没有任何意义的……可能是当我发现,我付出生命代价生下的女儿,我竭尽全力想要保护的女儿……她的血管里,或许真的流淌着和宋国全一样自私、冷漠、恶毒的血液……而我,却对此无能为力,根本无法改变她……” 一滴泪终于无法遏制地滑过她的脸颊,滴落在咖啡里,漾开一个小小的涟漪。 “那种绝望……可能才是真正杀死我的……最后一把刀。” 顾陌沉默着。 朱雅丽憎恨宋国全,那个毁了她一生的男人。 她也不愿意为宋国全生孩子,曾经一次又一次地试图流产。 然而那个孩子还是顽强地来到了这个世界。 在日复一日的爱与恨的纠缠中,朱雅丽最终选择了爱。 她没有将对宋国全的恨牵连到孩子身上,而是给了孩子所有的爱,尽其所能地想要给孩子最好的一切。 每当宋国全找借口打孩子,她总是挡在孩子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承受那些暴力。 她没有期望过孩子回报她,也没有期望过孩子救赎她,只是希望孩子能不被宋国全影响,长成一个是非分明、努力向上的好孩子。 然而,随着孩子长大,她逐渐发现,这个孩子越来越像宋国全了。 不知道是遗传使然,还是环境影响,总之,朱雅丽是绝望的。 但她仍旧对孩子抱有幻想,试图矫正宋晚星,总以为她再长大一点,明白了黑白是非,就会变好。 但当宋晚星为了自保,将偷钱的事栽赃到她身上时,朱雅丽终于彻底绝望了。 宋晚星从来都不愿意承认,她的行为成为了逼死朱雅丽的导火线。 她反而自诩伟大,穿越回到从前拯救母亲,重新爱母亲一次。 然而她本就心术不正,所谓的拯救,都是靠牺牲别人、剥夺别人来成就的。 她不觉得这有什么,但是朱雅丽却无法忍受。 在原剧情中,朱雅丽一开始不知情,后来知情后,也崩溃了。 如果不是宋晚星强行让系统抹掉了她的记忆,她为了阻止宋晚星,甚至有可能还会再次选择自杀。 这世界就是这样,痛苦的永远都是有良知的人。 因为有良知,所以即便所有的事都是宋晚星做的,朱雅丽只要想到宋晚星做这一切的目的是因为她,就会自责内疚,情绪内耗。 而宋晚星反而心安理得,因为她从不认为自己有错。 第3669章 回到过去拯救妈妈(14) 几天后,朱雅丽决定去找宋晚星。她不能再让宋晚星伤害到顾陌了。 朱雅丽见到了宋晚星后,直截了当地说:“如果你真的是我女儿,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不需要你拯救。” 宋晚星却听不进去,她觉得朱雅丽现在就是不理解,以后一定会明白她这个女儿到底有多爱她。 她一意孤行,就是非要拯救,按照她所以为的那样去拯救,去打造朱雅丽的完美人生。 朱雅丽试图讲道理:“我的人生凄惨,我自杀结束生命,是因为我被迫嫁给了一个强奸犯,是因为我女儿自私自利。现在,我已经摆脱了嫁给强奸犯的命运,而你,如果你真的还要拯救我,那就请你变成一个善良的人,不要去伤害任何人,也不要插手别人的人生。” 她的声音里带着恳求:“不要再说什么你爱我,你爱我为什么不尊重我?” 但宋晚星只是固执地摇头:“妈,你不懂,我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我知道什么对你最好……” 朱雅丽终于失去了耐心,她的声音冷了下来:“宋晚星,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再做任何伤害顾陌的事,我的人生也不需要你插手。如果你再敢做这些事,那我就去死。只要我死了,你所谓的拯救也就不需要了吧?”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让宋晚星愣在当场。 妈妈竟然为了一个外人拿死威胁她?顾陌在她心里就那么重要吗?比她这个亲生女儿还要重要? 朱雅丽说完就走了,留下宋晚星一个人在房间里发呆。过了一会儿,宋晚星才反应过来,急忙追了出去。 在街角,她看到了顾陌正在等朱雅丽。 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刺痛了宋晚星的眼睛,她觉得顾陌偷走了本该属于她的母爱。 愤怒驱使着她冲了过去,挡在了两人面前。她死死地盯着顾陌,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 “顾陌,都是因为你挑拨离间,妈妈才会误会我的!你这个心机婊!”宋晚星的声音尖利刺耳,引得路人侧目。 顾陌平静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淡淡的怜悯。 “不是因为我挑拨离间,而是因为你妈妈是个脑子正常有道德的人,跟你这种没脑子没道德的人不在一个频道上,你自然无法理解她的选择。” 这句话像一把刀子,精准地刺中了宋晚星最脆弱的地方。 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顾陌的鼻子骂道:“你胡说!明明就是你!你嫉妒妈妈想要抢走妈妈的一切,你怕我真的改变了妈妈的人生,妈妈会过得比你好,所以你一直在中间搬弄是非,让妈妈厌恶我!” 顾陌轻轻摇头,语气依然平静:“宋晚星,你上辈子的人生过得很好吗?你很聪明很有能力很成功吗?” 她顿了顿,继续问道:“你平时考试几分?你从小到大做过几件好事?扶老奶奶过马路吗?得到过老师夸奖吗?” 一连串的问题让宋晚星哑口无言。 顾陌见状,耸了耸肩,扯着嘴角说道:“你看,你回答不出来,说明你根本一无是处。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人,你有什么能力,有什么本事去拯救别人?你所谓的拯救是站在你自己的狭隘的格局上的自以为是的掠夺,那是真的拯救吗?” 顾陌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哦,我忘了,你没读过几本书,你也没有本事,这些问题,你根本不可能想到,你也想不出答案来。” 最后,她一字一句地说:“蠢货就是蠢货,废物就是废物,就算重生了,知道了未来,也依旧是废物,根本没有能力去改变一切,所以就走极端,以伤害别人、掠夺别人来彰显自己的成就,然后再把旗帜举高一点,这样做坏事的时候就能心安理得了。” 这番话如同重锤,击碎了宋晚星所有的伪装和自欺欺人。 她气得身体不断颤抖,想要反驳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因为顾陌说得对,她读书读少了,一旦话题偏离了以她思维为中心的舒适圈,她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有人好奇地看向这场对峙。 宋晚星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辱和无力感,她看着顾陌平静的脸庞,再看看朱雅丽站在顾陌身边明显保护她的姿态,心里更加窝火,更加不平衡。 都是顾陌的错,如果没有顾陌,妈妈一定会理解她,接受她的“爱”。 宋晚星的身体因愤怒而剧烈颤抖,那双盯着顾陌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街灯初上,昏黄的光线在她扭曲的脸上投下跳跃的阴影,让她看起来有几分骇人。 “你懂什么?!”她终于嘶吼出声,声音因情绪激动而破裂嘶哑。 “你这种生来就什么都有的人,怎么会明白我的感受?!你抢走了我妈妈,现在还要站在这里高高在上地指责我?!” 她猛地转向朱雅丽,眼中蓄满了委屈与不甘的泪水:“妈!你看看她!她就是这样挑拨我们关系的!你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愿意相信你的亲生女儿吗?!” 朱雅丽的眼神复杂而痛心,她向前一步,将顾陌微微护在身后,这个下意识的保护动作更加刺痛了宋晚星。 “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朱雅丽的声音疲惫而坚定,“没有人挑拨我们,是你自己的行为一次次让我失望。顾陌从来没有说过你一句坏话,反而劝我多理解你。可你呢?你做了什么?造谣、诽谤、骚扰……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吗?” “我那都是为你好!”宋晚星几乎是尖叫着反驳,“我知道未来的事情!我知道什么样的人生对你最好!顾陌她根本什么都不懂,她只会阻碍你获得幸福!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 顾陌轻轻拍了拍朱雅丽的肩膀,从她身后走出来,直面宋晚星。她的目光冷静得令人窒息。 “宋晚星,你说你知道未来,那你知道雅丽最想要的是什么吗?”顾陌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夜晚的喧嚣。 宋晚星愣住了,眼神闪烁不定。 第3670章 回到过去拯救妈妈(15) 宋晚星愣住了,眼神闪烁不定。 “你不知道,对吧?”顾陌继续道,“或者说,你不愿意去想。因为你所谓的‘拯救’,本质上只是一种自私的自我满足。你从来没有真正站在你母亲的角度思考过她需要什么,你只是强行把你认为‘好’的东西塞给她,不管那是不是她想要的。” 路过的行人渐渐驻足,远远地看着这场越发激烈的对峙。 “我不是……我没有……”宋晚星喃喃自语,眼神开始涣散,顾陌的话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她一直不愿面对的真相。 “你说你爱你妈妈,可是爱一个人最基本的是尊重,你尊重过她的选择吗?你考虑过她的感受吗?还是说,你只是需要一个‘拯救母亲’的理由来证明自己不是那么一无是处?自己不是那么自私自利冷血无情?” 这句话像最后一击,彻底击穿了宋晚星的心理防线。 她踉跄着后退两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面色苍白如纸。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她喃喃自语,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我是真的爱妈妈……我真的想让她幸福……” “那么,在你妈妈死前,发生了什么?你敢告诉你雅丽,未来的她自杀前,你对她做了什么事吗?” 宋晚星顿时沉默。 她并没有死心,她依旧在寻找机会。 很快,机会来了,顾陌、朱雅丽、江明宇将一起前往度假村参加一个大学生活动。 度假区的夜晚宁静得近乎诡异,月光如水银般倾泻在精心修剪的草坪上。 宋晚星躲在棕榈树的阴影中,手心沁出细密的汗珠,紧紧攥着那套费尽心思弄来的服务员制服。 她的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在露天晚宴的某个角落。 朱雅丽正与顾陌、江明宇谈笑风生。 母亲穿着淡蓝色的连衣裙,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温婉动人。 这本该是一幅令人欣慰的画面,却在宋晚星心中燃起熊熊妒火。 “笑吧,尽情地笑吧。”她咬牙切齿地低语,“明天一早,一切都会改变。妈妈,你会感谢我的。” 计划在她脑中反复演练过无数遍:假扮服务员接近,在母亲饮料中下药,然后将神志不清的她送至同样被下药的江明宇房间。 生米煮成熟饭后,朱雅丽就会拥有一个完美的婚姻,而她也能如愿以偿成为江明宇的女儿。 至于顾陌?那个碍事的女人明天推开门时,表情一定会很精彩吧? 宋晚星几乎能想象出顾陌那张总是平静无波的脸因为嫉妒而扭曲的模样。 想到这里,她嘴角不禁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行动时刻到了。 宋晚星迅速换上制服,将药粉小心藏入袖口。 她端起饮料盘,步伐稳健地走向那群她既嫉妒又渴望融入的人。 “女士,需要再来一杯果汁吗?”她压低嗓音,确保不被认出。 朱雅丽微笑着点头:“谢谢。” 就是这一刻。宋晚星的手指微不可察地一抖,白色粉末迅速溶解在橙色的液体中。 她将杯子递给母亲,心脏狂跳如擂鼓。 几分钟后,药效开始发作。 朱雅丽揉着太阳穴,面露不适。 顾陌关切地询问着什么,但宋晚星已经迫不及待地走上前。 “这位女士似乎不舒服,需要我扶她回房间休息吗?”她低着头,努力让声音听起来专业而关切。 顾陌犹豫了一下,但朱雅丽已经站起身,脚步虚浮。 宋晚星立即搀扶住母亲,几乎是半拖半拽地将她带离宴会现场。 一切顺利得超乎想象。 将朱雅丽安置在江明宇的床上后,宋晚星躲在走廊拐角处,亲眼目睹了也被下药的江明宇踉跄回到房间,关上了门。 成功了!她几乎要欢呼出声。 回到自己房间,宋晚星心满意足地躺下,幻想着明日的美好景象:母亲和江明宇终成眷属,她如愿以偿有了一个体面的父亲,而顾陌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睡梦中,她嘴角仍挂着胜利的微笑。 直到夜里,巨大的撞门声将宋晚星从美梦中惊醒。 她迷茫地睁开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几名警察按在床上。 手铐冰冷的触感让她瞬间清醒。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她挣扎着尖叫。 “宋晚星,你因涉嫌下药和意图迷奸被捕了。”警察面无表情地宣布。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计划天衣无缝!她的目光猛地转向门口,看到了那个她最不想见到的人——顾陌。 顾陌静静地站在走廊上,面色平静如水,眼神却冷得令人心悸。 “是你!又是你坏我的好事!”宋晚星歇斯底里地嘶吼着,被警察强行带离房间。 在警局冰冷的审讯室里,她终于拼凑出了事情的全貌:顾陌发现朱雅丽迟迟未归后开始寻人,很快在江明宇房间找到了两人。 虽然什么都没发生,但两人的异常状态引起了顾陌的怀疑。 她立即将二人送医,确诊被下药后毫不犹豫地报警。 监控很快锁定了假扮服务员的宋晚星。 更糟糕的是,系统为她伪造的身份证明显示她已年满十八岁。 这意味着她将不再是进少管所那么简单,而是面临成年人的刑事处罚。 宋晚星,“……” 穿越回来是为了救妈妈,结果不是坐牢就是在坐牢的路上? 宋晚星几乎要崩溃了,“都怪顾陌!该死的顾陌怎么敢这么害我!” 令宋晚星意外的是,顾陌竟然来探视了。 隔着防弹玻璃,宋晚星眼中喷薄而出的恨意几乎要将对方吞噬。 她一把抓起对讲电话,声音因愤怒而尖锐扭曲:“顾陌,都是你!你为什么总是缠着我和妈妈不放!” 玻璃那端的顾陌从容地拿起听筒,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你这话倒是好笑,到底是谁缠着谁不放?难道不是你一直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盯着我吗?我对你做过什么很过分的事吗?你为什么不放过我呢?” “我是为了妈妈好!你这种人懂什么?”宋晚星几乎是吼出来的,手指因用力而关节发白,“如果你真的把我妈妈当朋友,就不应该坏我的事!” 第3671章 回到过去拯救妈妈(16) 顾陌轻轻摇头,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怜悯:“我觉得坐牢对你这种法外狂徒来说,也挺好的。我也是为你好,你为什么不领情?为什么要这么愤怒?”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宋晚星的怒火,她开始语无伦次地咒骂:“顾陌你自私狠毒!你嫉妒朱雅丽!你就是想要毁了朱雅丽!全世界只有我对妈妈才是最好的!而你,你就是那个导致她人生不幸的刽子手!” 她翻来覆去地骂着,词汇贫乏却情绪激烈,像一盘卡带的录音机。 顾陌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直到宋晚星喘着气暂时停歇,她才忽然向前倾身,隔着玻璃直视宋晚星的眼睛。 那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 “宋晚星,”顾陌的声音忽然压得很低,却清晰得可怕,“你以为重生的只有你吗?” 宋晚星愣住了,握着听筒的手微微一颤。 “你什么意思?”她下意识地反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慌。 顾陌的嘴角扯出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你以为只有你知道,被逼嫁给宋国全的朱雅丽,是怎么死的吗?”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宋晚星的心口。她感到一阵窒息,仿佛空气突然被抽空。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脸色开始发白。 顾陌的眼神冷了下来:“你猜为什么你妈妈不相信你?还越来越讨厌你?” 不等宋晚星回答,她一字一顿地说:“因为我重生了啊。我告诉了她,你这个一直嚷嚷着为她好的女儿,到底有多恶心。” “不……不可能……”宋晚星喃喃道,冷汗从额角滑落。 “我告诉了她,你是如何没有担当,逼死了她,却又自以为是要拯救她。你做的越多,她就越恶心你。”顾陌的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天气,却每个字都像淬毒的针,扎进宋晚星最深的恐惧里。 宋晚星一直自诩伟大,因为她坚信只要自己不说,就没人会知道穿越前发生的所有事。没人会知道她那时是如何一刀一刀捅向母亲的心,让母亲在绝望中越陷越深。 而现在,顾陌毫不留情地扯下了她的遮羞布。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宋晚星突然激动起来,声音尖锐得几乎破音,“我没有要逼死妈妈!是宋国全太可怕了!是宋国全太可怕了!”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语速飞快地辩解:“我没有办法!我不那么说,宋国全就会打死我的!我死了,妈妈不是会更难过吗?我只能那么做啊!” 顾陌冷冷地看着她表演,眼中没有一丝动摇:“宋国全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他罪该万死。但宋晚星,你一点也不无辜就是了。” 宋晚星的辩解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 “朱雅丽挨的那些打,少不了你的推波助澜。”顾陌继续说,每个字都精准地击中目标,“她挨打的时候,你没有想过拯救,没有想过不要给母亲带来麻烦。你从来没有考虑过你做的那些事会给朱雅丽带来什么后果。” “你胡说!我当时只是个孩子!我能做什么?”宋晚星绝望地反驳,但声音已经失去了先前的理直气壮。 “孩子?”顾陌嗤笑一声,“孩子都知道不能伤害母亲。而你,为了自保,可以眼睁睁看着母亲被打得遍体鳞伤;为了自己的面子,可以阻止母亲报警求助;甚至为了一条新裙子,就能出卖母亲藏钱的地方。” 宋晚星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那些被她深埋的记忆被一一挖出,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你此刻执心里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这么质问你,而不怪你的外公外婆是吗?” 顾陌忽然问,话题一转,“是他们,是他们没有保护好妈妈,把妈妈嫁给宋国全的,他们才是该被谴责的人,对不对?” 她心里确实这么想过。 “但他们一直在内疚自责,也一直想要救女儿脱离苦海。”顾陌的声音稍微缓和,“他们从来没有像你一样自以为是,明明是推入深渊的刽子手,却把自己当高贵的拯救者。” 探视室内陷入死寂,只有宋晚星粗重的呼吸声。 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所有的语言都苍白无力。那些被精心修饰的记忆在顾陌犀利的言辞下土崩瓦解,露出丑陋的本来面目。 在那一刻,宋晚星几乎要面对真相了。她几乎要承认自己的自私、懦弱和卑劣。几乎要为自己对母亲造成的伤害而忏悔。 几乎。 但根植于她灵魂深处的偏执和自私很快又占据了上风。承认错误意味着要完全否定自己,这对宋晚星而言比死亡更可怕。 于是,在那短暂的动摇后,她的眼神重新变得坚硬而怨毒。 “不,你说得不对。”她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偏执,“我还是为了妈妈好。只是你们都不理解我。” 顾陌看着宋晚星眼中重燃的扭曲光芒,知道这一次对话依旧无法唤醒这个沉浸在自我幻想中的灵魂。她轻轻放下听筒,最后说了一句: “宋晚星,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但法律会让你不得不醒来。” 看着顾陌转身离去的背影,宋晚星猛地拍打玻璃,声音嘶哑而充满恨意:“你会后悔的!顾陌!我发誓你会后悔的!妈妈最终会明白只有我是真正爱她的!”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沉重的关门声。 宋晚星瘫坐在椅子上,对讲电话从她手中滑落,悬挂在半空微微摇晃。 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她时而哭泣时而冷笑,时而忏悔时而怨恨。她的思维陷入了一种混乱的循环,不断为自己寻找开脱的理由,将错误归咎于他人。 “都是顾陌的错,如果她没有重生……” “都是妈妈的错,如果她肯听我的话……” “都是江明宇的错,如果他足够坚定……” “都是宋国全的错,如果他不是那么暴力……” “都是外公外婆的错,如果他们没把妈妈嫁出去……” 唯独,不是她宋晚星的错。 第3672章 回到过去拯救妈妈(17) 唯独,不是她宋晚星的错。 在这种偏执的自我安慰中,她逐渐平静下来,甚至开始规划出狱后要如何“挽回”母亲,如何“报复”顾陌。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一步步坠入永恒的黑暗中。 拘留室的门再次打开,女警站在门口:“探视时间结束,该回去了。” 宋晚星抬起头,脸上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崩溃和动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不安的平静。 她甚至对女警露出了一个扭曲的微笑: “没关系,很快我就会出去的。到时候,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女警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带她返回牢房。 宋晚星蜷缩在监狱冰冷的床铺上,手指紧紧攥着粗糙的床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空气中某个无形的点,仿佛要将那虚无看穿。 “系统,我要越狱。”她在脑海中命令道,“现在就帮我规划路线。” 短暂的沉默后,系统的机械音终于响起:“警告:越狱是严重违法行为,将引来大量关注,极有可能暴露我的存在,系统无法帮助宿主。” 自从穿越回到从前,宋晚星觉得自己是迟早要消失的,对这个世界没有归属感,自然从来不觉得自己违法犯罪算什么事,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大代价。 结果之前被关了几年少管所,现在又要坐牢,系统还说什么越狱是违法的不帮她。 宋晚星猛地坐起身,压抑许久的怒火喷薄而出:“违法?我连存在都是个错误,还怕违法?你不是带我回来拯救妈妈的吗?结果呢?我在这里浪费了这么多年的时间!” 她想起自己刚穿越回来时的雄心壮志。 那时她才十七岁,坚信自己能够改变母亲的命运,让朱雅丽摆脱那段悲惨的婚姻,远离那个毁掉她们母女一生的男人。 结果等待她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和朱雅丽对她越来越深的误会。 系统冷冰冰地回应:“那是你母亲,不是我母亲。拯救她是你自己的责任,不是我的责任。” 宋晚星更生气了,明明是系统带她穿越回来拯救妈妈的,结果系统什么作用都没发挥,全是她自己一个人在努力,现在还狡辩。 “那你有什么用?”宋晚星几乎是在脑海中嘶吼,“给我一个任务就不管死活?看我笑话吗?” 系统的语气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情绪:“如果连拯救母亲都要依赖系统,你的爱未免太廉价,而且你要知道,要不是系统我给你这个机会,你连拯救你妈妈改变自己人生的机会都不会有,恕我直言,宿主你应该学会感激,而不是一味索取,索取不到就骂人。” 别说朱雅丽不想要这个女儿了,它这个系统都不想要这个宿主了好吗? 这话像一把尖刀,精准地刺中了宋晚星内心最脆弱的地方。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最终只是颓然倒回硬邦邦的床铺上,任由绝望淹没自己。 系统不再回应,陷入了漫长的休眠。 接下来的日子里,宋晚星的表现越发极端。 她拒绝配合狱警工作,与其他犯人冲突不断,甚至数次试图逃跑。 每一次违规都让她的刑期延长,原本三年的刑期最终变成了六年。 六年后,宋晚星终于踏出了监狱大门。 宋晚星出来就开始打听朱雅丽的消息,很快就得知,朱雅丽已经结婚了。 而丈夫并不是她看好的江明宇,反而是一个她从来不认识的人。 她都不认识,足以说明这个人肯定不如江明宇优秀! 朱雅丽怎么能不听她的话,嫁给这样无能的男人?再过一遍那无能的窝囊人生? 宋晚星以为江明宇是被顾陌抢走了,顾陌肯定嫁给了江明宇。 结果打听到,顾陌到现在也没有结婚,和江明宇一直是朋友关系。 而且顾陌毕业后,就拉着朱雅丽一起创业,江明宇也加入了,现在公司做大做强,稳步发展,未来可期。 朱雅丽虽然没能成为她十六岁时期望的那样成为老师,但是人生已经完全摆脱了本该的阴霾。 宋晚星没有替她高兴,只有脱离了掌控的愤怒感,愤怒朱雅丽不肯按照她为她打造的完美人生去走。 “系统!”她在脑海中愤怒地呼喊,“你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系统声音冷冰冰,“宿主,你又发什么疯?” “你现在告诉我,我妈到底怎么回事?她为什么没有和江明宇在一起?” 系统沉默片刻,似乎在搜集信息,然后回答:“根据现有数据,朱雅丽在三年前与张建军结婚,现在怀孕八个月。” 宋晚星如遭雷击:“怀孕?八个月?” 她的声音颤抖起来,“那...那我呢?我怎么办?” 她现在还在这里,朱雅丽却怀孕了,很明显,她不可能是朱雅丽的孩子了!就算是,也不可能是唯一了! 她要的是做优秀父母唯一的女儿!享受独一无二的父爱母爱,她怎么能允许朱雅丽生下别的孩子? “根据规则,只要宿主存在于这个世界,朱雅丽就不可能再生下另一个你。”系统平静地回答,“她腹中的孩子是另一个独立的生命。” 这句话彻底击垮了宋晚星。 她瘫坐在地上,泪水无声地滑落。 “不……不可能……” 她喃喃自语,“妈妈不能有别的孩子,我应该是她唯一的孩子...” 系统没有回应,这种沉默更加激怒了宋晚星。 “都是你的错!”她在脑海中尖叫,“是你带我回来的!你说会帮我的!结果呢?我坐了六年牢!妈妈嫁给了别人!现在还要生下别的孩子!你到底为我做了什么?” 系统的声音依然平静无波:“本系统再次强调,希望宿主能明白,那是你妈妈,不是我妈妈。你不努力谁努力?” 宋晚星,“……” 系统继续道:“我给了你重来一次的机会,这就是最大的帮助。” 系统冷冰冰地说,“剩下的本就应该靠你自己。而你选择了最愚蠢的方式,违法犯罪,结果就是六年的牢狱之灾。” 第3673章 回到过去拯救妈妈(18) 宋晚星无言以对,只能任由愤怒和绝望在胸中翻腾。 此时。她躲在小区对面的咖啡馆里,透过玻璃窗看到朱雅丽在一个男人的搀扶下慢慢散步。 她腹部高高隆起,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那个男人看上去二十七八岁左右,相貌普通但神情温柔,对朱雅丽呵护备至。 宋晚星心中涌起一股酸涩和嫉妒——这本应该是她的母亲,她的家庭! 接下来的几天,宋晚星一直在暗中观察朱雅丽的生活规律。她发现朱雅丽的丈夫几乎时刻陪伴在她身边,两人看起来恩爱非常。每当看到这一幕,宋晚星就感到心如刀割。 “系统!我要成为妈妈的孩子!现在!立刻!” 系统声音依然冰冷:“宿主,我已经说过了,你必须先离开这个世界,才可能再次成为朱雅丽的孩子。只要你在,这个世界就不会诞生第二个你。” “所以那个孩子……真的不能是我吗?”宋晚星的声音颤抖。 “是的,那是另一颗独立的胚胎。”系统确认道。 宋晚星崩溃了:“那你帮我!让那个孩子消失!我不能接受妈妈有别的孩子!” 系统沉默片刻,然后说:“朱雅丽现在的人生已经改变,虽然这与你的行动关系不大,但结果是一样的。你可以选择离开这个世界了。” “离开?”宋晚星喃喃道,“那我这些年的努力算什么?这些苦白受了?” 可是宋晚星不甘心了,她不满意朱雅丽的人生,也不满意自己不是朱雅丽唯一的女儿,让她去做朱雅丽的二胎,而且还不知道这个二胎什么时候才有。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海:“顾陌!顾陌还没有结婚生孩子!我可以做她的孩子!” 顾陌现在这么成功,自己成为了她唯一的女儿,不仅万千宠爱于一身,而且以后还能继承顾陌的财产,比当朱雅丽的女儿好多了。 系统似乎对这个提议感到意外:“你确定吗?顾陌的经济和社会地位确实更高,但一旦选择她作为母亲,就不可更改了,如果她一直不怀孕,你就只能一直等待。” 宋晚星毫不犹豫:“我确定!我要成为顾陌的女儿!” 宋晚星觉得自己从头到尾就走错了路,与其去改变朱雅丽的人生,让自己过上好日子,还不如从一开始就选个优秀的人当自己的妈妈。 如果早点选择了顾陌,她就不会白白受这么多罪了。 她想起上辈子,顾陌生了一儿一女,所以顾陌不可能不结婚,不可能不生孩子的。 不过这辈子,她不会让顾陌再有机会生出儿子。 她只能是唯一。 “如你所愿。”系统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异样,“我会带你离开,但请注意,一旦开始这个过程,就无法逆转。” “开始吧。”宋晚星坚定地说。 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宋晚星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抽离这个世界。 最后一刻,她仿佛看到朱雅丽顺利生下一个健康的女婴,但那婴儿有着与宋晚星完全不同的面容。 朱雅丽抱着新生的女儿,心中既喜悦又忐忑。 产后虚弱的她仍然警惕地观察着婴儿的容貌特征,寻找任何可能与宋晚星相似的地方。 “不像她……”朱雅丽终于松了一口气,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真的不是她……” 她从怀孕后就一直很忐忑,但是顾陌告诉她,宋晚星不可能再成为她的孩子,让她放下心中的大石。 但她的心弦其实一直绷着,现在终于松了口气。 她不知道在宋晚星的那段记忆中,未来的她到底有多爱宋晚星这个孩子。 但是现在的她,对宋晚星没有任何爱,只有防备、厌恶。 她不想宋晚星成为她的孩子。 而此时此刻,通过系统的特殊连接,宋晚星的意识看到了产房里的一切。 当她听到朱雅丽如释重负地说“真的不是她”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和屈辱席卷了她。 “她凭什么不要我?”宋晚星在虚空中尖叫,“只有我有资格不要她这个窝囊没用的母亲!她凭什么嫌弃我?” 系统的声音在虚无中响起:“因为你一次次的选择,她已经对你彻底失望。现在,请专注于你的新选择——成为顾陌的孩子。” 宋晚星咬牙:“对,顾陌比朱雅丽强多了!等我成为顾陌的孩子,一定要从全方面碾压朱雅丽的孩子,让她知道她的选择到底有多错误!” 于是,宋晚星的意识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她期待着顾陌结婚怀孕的那一刻,期待着自己以顾陌女儿的身份重生。 然而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五年过去了…… 顾陌依然没有结婚的迹象,甚至没有任何稳定的恋爱关系,更没有和任何男人发生过亲密关系。 她全身心投入事业中,公司越做越大,成为了业内著名的女强人。 宋晚星开始焦躁不安了,顾陌怎么就不能抽空先生个孩子? 她一个女人,都这么大年纪了还不生孩子,就不怕被人嘲笑吗?就不会以后老了没人送终吗? “系统!想想办法!让顾陌至少找个男人生孩子啊!” 系统尝试动用特殊手段影响顾陌的生活,为她创造结识异性的机会,甚至试图在顾陌不知情的情况下获取她的卵子进行人工授精。 但所有这些尝试都神秘地失败了,仿佛有一股更强的力量在保护着顾陌的生活不受干扰。 “怎么回事?”宋晚星质问系统,“你不是万能的系统吗?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到?” 系统第一次显示出困惑:“有某种力量在阻止我的干预。” 十年过去了,十五年过去了…… 顾陌依然独身一人,专注于事业和慈善,过着充实而独立的生活。 朱雅丽的女儿已经长大成人,考上了名牌大学,而宋晚星仍然是一个无法诞生的意识,被困在虚空中。 这跟被关小黑屋有什么区别?宋晚星精神都快崩溃了。 “系统!让我重新选择!我要回朱雅丽那里!做她的二胎也行!”宋晚星终于崩溃地哀求。 系统的声音冷冰冰的:“抱歉,你已经没有重新选择的机会了。” “那我会怎样?”宋晚星恐惧地问。 第3674章 回到过去拯救妈妈(19) “那我会怎样?”宋晚星恐惧地问。 “永远等待下去,或者……”系统顿了顿,“彻底消失。” “不!这不公平!”宋晚星尖叫,“是你带我回来的!是你承诺会改变一切的!” 系统的声音中第一次流露出类似情感的语气,那是一种混合着怜悯和讽刺的意味:“宋晚星,我只会给你机会。” “可是你说过会帮我的……”宋晚星死死攥着脑海中那一点虚无的荧光,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骗我……你说会帮我回到过去拯救妈妈,改变她那凄惨的一生,也改变我的!可结果呢?” 系统的声音冰冷而精确,毫无波澜:【提示给过你了。如何选择,从来是你自己的事。你选择用牺牲和伤害他人来铺路,代价自然也该由你承担。】 它顿了顿,继续宣判:【任务目标:朱雅丽。人生轨迹变更确认:由凄惨走向美满幸福。任务结果:失败。】 “失败?”宋晚星几乎要笑出来,眼泪却不受控制,“她过得那么好,人人都羡慕她,这难道不是最好的改变?” 虽然不是被她改变的,但不可否认,朱雅丽的人生悲剧已经被彻底改变了。 【系统需要的不是表面的幸福。】系统的声音透出一丝近乎贪婪的冷漠,【是完美表象下的极端痛苦,是那种撕裂灵魂的能量。绑定你,正是因为检测到你内心足够的执念与……偏激。本以为你能巧妙地给予她‘完美’的绝望。】 结果宋晚星却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让朱雅丽获得了真正的幸福。 真是个废物! 【能量汲取失败。绑定解除。】系统的声音开始抽离,变得遥远,【没有利用价值的废物,留着还有什么用】 “不!不要走!” 宋晚星感到那维系她最后希望的光点正在急速黯淡,恐慌瞬间淹没了她。 “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求你!就算……就算把我送回去做那个一无是处的宋晚星也行!我只想活着!” 她想起了那刺眼的车灯,剧烈的撞击……她原来还没死。 【如你所愿。】 系统的最后一声回应,带着一丝施舍般的嘲弄,随后便彻底消失不见。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钻入鼻腔。 宋晚星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腔传来真实的钝痛。 眼前是模糊的天花板,耳边有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 她艰难地转动眼球,确认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身体沉重,但属于她自己。 脑海里,那片曾与系统连接的领域,此刻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空旷。 它真的走了? 她以后再也没有系统了? “醒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床边传来。 宋晚星艰难地转动脖颈,看见外公正坐在一把旧塑料椅上,双手紧握着一根拐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外婆站在窗边,背对着她,肩膀微微耸动,似乎在压抑着哭泣。 这一幕何其熟悉。 刹那间,宋晚星恍惚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个被系统送入的“重生”世界,面对的是那些对她失望透顶的“亲人”。 但很快,现实的重量压垮了这丝错觉。 这不是那个朱雅丽还活着的世界,这是一个母亲已经跳楼自杀、父亲在外赌博对她不闻不问、而她刚刚从车祸中捡回一条命的现实。 “晚星,”外婆转过身,眼睛红肿得像两颗核桃,“你告诉外公外婆,你妈妈到底怎么死的?” 问题直白而残忍,像一把尖刀捅进宋晚星刚刚苏醒的意识。 她本能地退缩,嘴唇哆嗦着,重复着那个她练习过无数次的答案:“是、是爸爸天天打她,她受不了,才会跳楼的。” 病房里静得可怕,只有监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外公的拐杖重重敲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到现在你还在撒谎!” 老人声音颤抖,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问过楼下的李奶奶了!她都听见了!那天是你偷了你爸的钱,买了那双名牌跑鞋!你爸发现钱不见了,拿着皮带追问你,你不敢承认,就说是你妈妈拿的!” 宋晚星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她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外婆一步步走到床边,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掏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双崭新的运动鞋,鞋面上那个张扬的logo此刻像是一个耻辱的标记。 “就是为了这双鞋!”外婆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泪水再次涌出,“你就是为了一双鞋,害死了你妈妈!你明明看见你爸打她,你为什么不站出来承认?你为什么要把一切都推到你妈妈身上?她被丈夫打,被亲生女儿嫁祸,那时候该有多绝望啊!”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宋晚星尖叫起来,恐惧和愤怒让她口不择言,“我只是想要一双像样的跑鞋!她生了我为什么不给我提供好的条件?如果她给我买了,我会去偷我爸的钱吗?” 她剧烈地喘息着,继续嘶吼:“她是我妈,挨我爸的打已经习惯了!她替我挨打怎么了?难道要让我被我爸打死吗?是她自己心理承受能力太弱了!这么点小事就跑去自杀,丝毫没有考虑过我这个亲生女儿的处境!明明就是她自私!现在就因为她死了,就成了我错了?” “我只是太小了!宋国全就是个疯子!恶魔!我除了顺着他,我还能怎么办?!难道要我被他活活打死吗?我死了妈妈只会更痛苦!” 这番颠倒黑白的言论让两位老人目瞪口呆。 “我没有错,是她自己非要生下我,给了我这稀巴烂的人生,我只是想要活的像样、有尊严一点而已,他们不给我,我自己维护我的自尊和面子呢,怎么了?” 她自己想要给自己找个好点的家庭,还失败了,难道她的人生就不苦吗? 凭什么因为朱雅丽自杀了,她就罪无可恕了? 然而,在宋晚星歇斯底里的外表下,内心却正在进行着一场更为激烈的自我审判。 第3675章 回到过去拯救妈妈(20)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她脑海深处响起,无情地揭穿她所有的自我辩护: “只是顺着他?宋晚星,你扪心自问,真的只是被迫顺从吗?朱雅丽那次为什么会被宋国全发现她偷偷藏了钱,是不是你‘无意’中说漏了嘴,只因为宋国全答应你,举报了妈妈就给你买新裙子?” “不,不是……”宋晚星在内心微弱地抵抗,但记忆的闸门已经被强行打开。 她清晰地记得那天下午,宋国全醉醺醺地回家,口袋里揣着一沓钞票。 他难得地和颜悦色,甚至摸了摸她的头,说:“晚星啊,你要是能帮爸爸看看妈妈有没有偷偷藏钱,爸爸就给你买那条你看中很久的裙子。” 那一刻,她几乎没有犹豫。 她知道妈妈在沙发垫子下藏了一些零钱,那是妈妈省吃俭用攒下来,准备给她交补习费的。 “爸爸,妈妈好像……”她小声地说,手指不自觉地指向沙发方向。 当晚,母亲的惨叫声持续了很久。 而她,第二天就得到了那条期待许久的裙子。 脑海中的声音继续逼问:“又是谁,每次在宋国全打完妈妈后,跑去跟妈妈说‘妈,你忍忍吧,都是为了我,为了这个家’,用亲情绑架她,让她一次次放弃逃离的念头?”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些夜晚,她总是会溜进母亲的房间,看着母亲青紫的伤痕,哭着说:“妈妈,你别惹爸爸生气了。你要是走了,我怎么办?同学们会笑话我是没妈的孩子。” 她记得母亲那时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黑暗。 “还有一次,妈妈鼓起勇气想要报警,是谁抢过她的手机摔碎,哭着说‘你报警了爸爸被抓了,我的同学怎么看我?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这段记忆最为鲜明,因为那距离母亲跳楼只有三天时间。母亲不知从哪里借来一部旧手机,颤抖着手指按下110。 她冲进去一把抢过手机,狠狠摔在地上。 “你非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爸是个打老婆的混蛋吗?你让我以后在学校怎么抬头做人?”她尖叫着,完全没注意到母亲眼中最后一丝希望也随之碎裂。 那个与她对抗的心声,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入宋晚星最不愿面对的记忆深处,将她那点可怜的自我安慰撕得粉碎。 “你根本不是害怕宋国全!你是自私!你害怕失去看似稳定的生活,害怕成为‘罪犯的女儿’被指指点点,你甚至享受宋国全因为你的‘告密’和‘顺从’而给予你的那一点点可怜的‘优待’!你用你母亲的鲜血和痛苦,来换取你自己的片刻安宁和虚荣!朱雅丽挨的每一次打,都少不了你在旁边的推波助澜和冷眼旁观!” “你住口!不是这样的!你污蔑我!”宋晚星歇斯底里地尖叫,想要把那个声音从心底里驱除。 而那声音就像是心魔一样,始终萦绕在耳边。 她的身体剧烈颤抖,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内心最肮脏的角落被彻底曝光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恐惧和羞耻。 外婆被她的反应吓到,后退了一步。外公则疲惫地闭上眼睛,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那个声音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毫不留情的继续说道:“你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自以为是、推人入深渊却把自己伪装成高贵拯救者的刽子手!你穿越回到从前去救朱雅丽,根本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你过得同样失败!你把对自身无能的愤怒,全部投射到你妈妈身上,企图通过‘掌控’她的人生来证明自己不是废物!你扪心自问,如果按照你的‘计划’,朱雅丽和江明宇在一起了,你真的会为她幸福开心吗?你不会!你只会觉得这是你的‘功劳’,是你‘赐予’她的!你会像个吸血鬼一样吸附在她新的人生上,继续操控她,满足你那可悲的虚荣心和控制欲!”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击碎了宋晚星所有的心理防线。 她穿越回去“拯救”母亲的真实动机被赤裸裸地揭露出来——那不是爱,而是对自己失败人生的愤怒投射,是通过控制母亲来证明自己不是废物的可怜尝试。 即使在她的计划中,母亲真的和江明宇在一起了,她也不会为母亲的幸福开心。 她只会觉得这是自己的“功劳”,是她“赐予”母亲的。 她会像寄生虫一样吸附在母亲新的人生上,继续操控她,满足自己可悲的虚荣心和控制欲。 “你的爱,令人作呕。”内心的声音给出最后的判决。 心声那些诛心的话语在她脑海里反复回荡,每一个字都带着倒钩,撕扯着她的神经。 她试图为自己辩解,想找出心声话里的漏洞,想证明自己至少有一部分是出于爱。 可是……那些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涌现。 ——她确实“不小心”告诉了宋国全妈妈藏钱的地方,因为宋国全说那钱说不定是妈妈准备丢下她一个人跑的。 ——她确实在妈妈每次被打后哭诉“没有爸爸这个家就散了”,因为她害怕被同学嘲笑是单亲家庭。 ——她确实摔了妈妈的手机,因为那时候她正暗恋班上一个男生,绝不能让自己的家庭丑闻传出去…… 每一次,她都有借口,都是为了自己。每一次,她都安慰自己,妈妈那么爱她,会理解她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直到妈妈再也忍不下去了。 她记得有一次,妈妈眼神空洞地看着她,说:“小星,妈妈太累了,撑不住了。” 她当时说了什么?她因为考试成绩不好被老师批评,正满心烦躁,不耐烦地对妈妈吼:“撑不住也得撑!你死了我怎么办?你怎么这么自私!” ……原来,刽子手,真的是她自己。 巨大的悔恨和自我厌恶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终于无法再自欺欺人,发出一声受伤野兽般的哀嚎,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肩膀剧烈地抽搐起来 第3676章 回到过去拯救妈妈(21) 这一次的眼泪,不再是博取同情的工具,而是对自己卑劣人生的彻底绝望。 她哭了很久,直到喉咙沙哑,眼睛肿痛。 外公外婆沉默地站在一旁,没有安慰,也没有再指责。病房里只剩下她压抑的抽泣声。 然而,痛苦和悔恨并没有持续多久,深植于她性格深处的偏执和自私很快又占据了上风 不!不是我的错!都是他们的错! 如果他们能给我更好的生活,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如果妈妈能坚强一点,怎么会轻易去死? 如果外公外婆当初能保护妈妈,怎么会让她嫁给宋国全那个恶魔? 他们的错,凭什么让她一个孩子买单? 她还只是个孩子而已啊,在那种情况下会害怕,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不是很正常的吗? 怎么能用成年人的思维来苛责她呢? 宋晚星抬起头,开始了指责。 “你们有什么资格来怪我?当初如果你们保护好我妈,没让她被我爸找糟蹋,如果你们有担当一点,在她被糟蹋后有魄力一点替她挡下风雨,没有不负责任的把她嫁给宋国全这个强奸犯,我妈怎么会每天被打,怎么会越来越抑郁,还连累我也步上她的后尘,成为一个不幸的人?” 宋晚星说了很多,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沉重的愧疚感,几乎让人窒息。 朱母的身体晃了晃,脸色惨白如纸。朱父赶紧扶住她,自己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宋晚星那些尖锐的、推卸责任的话语,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刺中了他们内心深处最痛、最无法辩驳的软肋。 是啊,他们有什么资格? 是他们亲手把女儿推向了火坑,又在她被烈火灼烧时,只会远远地喊着“忍一忍”。 他们才是罪魁祸首。 朱父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他看着病床上那个外孙女。 那个眼神里充满了怨恨、自私、却又同样可悲的女孩,她几乎是女儿悲剧的延续和缩影。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最终只是极其疲惫地、缓慢地说了一句:“……你说得对。” 这三个字重若千钧,砸在地上,也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不是认输,而是承认了一段无法挽回的、所有人都参与其中的悲剧。 “是我们……对不起你妈妈,也……对不起你。” 朱母的声音哽咽,泪水无声滚落,带着迟来了太多年的忏悔。 是的,宋晚星说得对,一切都是他们这对做父母的无能,他们当时太注重名声了,怕宋国全把事情嚷嚷出去,影响到朱雅丽的名声,影响到他们的名声。 所以他们劝朱雅丽嫁给宋国全。 朱雅丽一开始是不同意的,她宁愿报警,让警察把宋国全抓去坐牢。 但是他们拿名声说事儿,他们让朱雅丽为他们想想,他们以后还要在这个地方生活的,如果事情传开了,以后左邻右舍的流言蜚语也能压死他们。 朱雅丽就这样答应了,结婚后对他们也是报喜不报忧。 一直到有一次朱父朱母看到了她身上的伤,才知道她婚后一直被宋国全打。 他们警告过宋国全,低声下气的哀求过宋国全,但没有用,最后就劝朱雅丽忍气吞声,不要惹宋国全就好了。 他们唯独没有想过,他们可以做朱雅丽的后盾,让朱雅丽离婚跟他们回娘家去。 逼死朱雅丽的,何止是宋国强,何止是宋晚星,还有他们这对无能自私的父母。 他们有什么资格去怪宋晚星,宋晚星好歹是女儿,她的出生根本没得选择,而他们却是朱雅丽的父母啊,是一开始能够决定朱雅丽人生的人。 然而,忏悔并不能改变现状。 朱雅丽,已经死了。 就在病房里气氛僵硬诡异的时候,一个护士拿着账单走进来,打破了这凝重的气氛:“3床宋晚星的家属,预缴的费用已经用完了,需要尽快续费,后续还有康复治疗……” 朱父朱母对视一眼,眼中都是艰难。 他们只是普通退休工人,积蓄有限。 为了抢救宋晚星,他们已经掏出了一大笔钱。 而眼前这个刚刚苏醒、却对他们充满恨意的外孙女,未来无疑是个巨大的无底洞。 更重要的是,面对宋晚星,就等于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们是如何间接害死自己女儿的。 这种痛苦,太过煎熬。 朱父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有些旧的信封,放在宋晚星的病床尾。 “晚星,”他的声音苍老而沙哑,“这里面是五千块钱,是我们……最后能拿出来的了,你的抢救费,我们已经付了,以后……以后的路,你自己走吧。” 宋晚星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你们什么意思?要不管我了?我可是她唯一的女儿!你们外孙女!” “我们知道……” 朱母别开脸,不忍看她,“可我们老了,没能力了,看见你,我们就想起雅丽……我们心里……受不了,你……你好自为之。” 说完,老两口互相搀扶着,几乎是逃也似的,蹒跚地离开了病房,没有回头。 宋晚星呆呆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又看看床尾那薄薄的信封。 五千块? 她未来的生活,就值这五千块?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比系统消失、比面对指责时更甚! 系统没了!外公外婆也不要她了!那她怎么办?! 她猛地想起宋国全!那个赌鬼父亲! 对,他还是她法律上的监护人! 她挣扎着伸手够到床头柜上的电话,颤抖着按下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通了,却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凶神恶煞:“找宋国全?他欠了我们几十万跑路了!你是他女儿?父债女偿知不知道!赶紧找着他,不然我们找你!” 电话被粗暴挂断。 宋晚星浑身冰凉,话筒从手中滑落,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她不死心,挣扎着下床,扶着墙壁艰难地走到护士站。 第3677章 回到过去拯救妈妈(22) 值班护士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和疏离:“你爸爸?好像听说欠了很多赌债,房子都抵押了,人早就不知道躲哪儿去了,你住院这些天,他从来没有露过面。” 最后一丝依靠,彻底崩塌。 宋晚星失魂落魄地回到病房,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世界。 没有系统兜底,没有父母庇护,没有未来先知。 她只剩下自己,和一个刚刚重伤初愈、一无所有、还可能被追债的十七岁身体,以及床头那轻飘飘的五千块钱。 她曾经那么渴望“重来一次”,渴望“独一无二”的爱与人生。 可现在,真正的“重来”才刚刚开始。 以她从未想象过的、如此艰难和孤独的方式。 下午,医生来检查了她的情况,告诉她虽然抢救回来了,但腿部受伤严重,需要长时间的康复治疗才能正常行走,否则可能会留下终身残疾。 康复治疗的费用,医生报出一个数字,让宋晚星眼前一黑。 那远远不是五千块能覆盖的。 晚上,她躺在床上,无法入睡。 医院的夜晚并不安静,远处偶尔传来急救车的鸣笛声,走廊上护士的脚步声时而响起。每一丝声响都让她心惊肉跳。 她想起那个系统,那个承诺给她新人生的系统。 现在它消失了,留下她一个人面对这个烂摊子。 怨恨再次涌上心头。 既然不能真正帮我,为什么要给我希望?为什么要让我经历那些虚假的重生,然后又把我扔回这个地狱? 深夜,宋晚星做了一个噩梦。 梦中,母亲爬上了阳台边栏,回头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怨恨,只有深深的失望和悲伤。 然后她向后倒去,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宋晚星想要尖叫,却发不出声音;想要抓住母亲,却动弹不得。 她猛地惊醒,全身冷汗淋漓,心跳如鼓。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无论她逃到哪里,无论重生多少次,她都永远无法摆脱这个噩梦。 因为噩梦不在别处,就在她自己的灵魂里。 这是心魔。 在宋晚星出院的那一天,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了医院。 是顾陌。 看到这个世界里从容优雅的顾陌,宋晚星的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那是一种几乎要将人灼穿的、赤裸裸的恨意。 她是那样疯狂地渴望过,自己的母亲能是顾陌这样的人。 有一份体面、值得尊敬的工作,一个相濡以沫、彼此尊重的丈夫。 而她作为女儿,本可以光明正大地挺直脊背,不必因为有一个赌鬼父亲和一个终日被家暴、灰头土脸的母亲,而在每一个需要填写家庭资料的瞬间,羞耻到无地自容。 所以,当意外穿越回过去,她几乎毫不犹豫地将所有怨气与不甘都对准了顾陌。 她天真又偏执地认为:只要抢走顾陌所拥有的一切——她的丈夫、她的事业、她那令人艳羡的人生——那么,这些被夺走的“幸运”,就会理所当然地转移到自己母亲朱雅丽的身上。 可现实却用最残酷的方式给了她一记耳光。 她没能毁掉顾陌。 而朱雅丽的人生,也确实天翻地覆了——只是在这个崭新的、美好的未来里,再也没有她宋晚星的位置。 顾陌在病床边坐下,平静地迎上她怨恨的目光,唇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为什么这样看着我?难道直到现在,你还在盘算着,该如何毁掉我,来发泄你心里的恨吗?” “你…你你……” 宋晚星猛地瞪大双眼,一个可怕的猜想窜上心头,让她瞬间血液逆流。 这个世界的顾陌……难道也…… “就是你想的那样。”顾陌淡淡地肯定了她的惊惧,“今天早上醒来,我的脑子里,突然多了一段陌生的记忆。” 一瞬间,宋晚星如坠冰窟,浑身发冷。 那种感觉,仿佛自己所有藏在阴影里的算计、所有不堪的心思,都被骤然曝晒在烈日之下,无所遁形。 “我…我只是为了救我妈妈!”她几乎是尖叫着辩驳,声音因恐慌而扭曲。 “是吗?”顾陌的眼神锐利得像刀,“那个世界的雅丽,过得很好,平安喜乐。可你并没有为她感到丝毫高兴,反而因此愤怒嫉恨,不是吗?所以,别再口口声声说‘都是为了她’,然后将你亲手做的所有坏事,都推到她的头上,自己却心安理得。她不是你罪恶感的替罪羊。” “你的母亲,她本质上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 “因为善良,所以当她的父母用‘家庭名声’绑架她时,她妥协了。” “因为善良,所以当宋国全用你的安危来威胁她维持那段腐烂的婚姻时,她也妥协了。” “她是软弱,但软弱不是她的原罪。因为她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人,而牵绊住她的东西太多、太沉了。她的每一次反抗,换来的都只是更变本加厉的殴打和恐吓。” “她总以为,只要她认了命,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就都能过得好了——尤其是你。她那么小心翼翼,拼尽全力想将宋国全那个父亲的存在对你造成的负面影响隔绝开来……可她唯独没有料到,你会越来越像他,像得惊人——一样的自私,一样的冷血。” “她不是没有尝试过改变你,但她失败了。她看不到自己人生的任何出路,更不敢想象未来的你会如何一步步走向毁灭……” “所以,她最终选择了死亡。” 宋晚星死死地瞪着顾陌,眼球布满血丝,像是濒死的困兽:“你说得那么好听!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帮她?!你不是她最好的朋友吗?!你过得这么光鲜亮丽,她却活得那么惨!你为什么不拉她一把?!你是怕被她连累,对不对?!你说我卑劣,你呢?!你不也一样自私?!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批判我?!” 顾陌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朱雅丽的悲剧,其实与这个世界的原身关系并不大。 那时的原身,也只是一个和朱雅丽同龄的年轻女孩。 第3678章 回到过去拯救妈妈(23) 她无法预知那一夜朱雅丽会遭遇什么,更无力反抗家长们做出的任何决定。 而当她后来终于有能力做些什么时,她却已经失去了立场。 她的每一次试图插手,只会让宋国全的暴力变本加厉。 而朱雅丽为了不拖累她,更是狠心说了无数绝情的话,主动与她断绝了来往。 直到朱雅丽的死讯传来,原身”才陷入了无尽的悔恨与自我拷问——为什么不能再努力一点?为什么不能再坚决一点?如果在雅丽最绝望的时候,能有人坚定不移地站在她身边,她是不是就不会走向绝路? 所以,无论是被宋晚星改变成功的那个世界,还是朱雅丽已经死掉的这个世界,原身都是悔恨的。 所以,顾陌能在这两个世界里自由穿梭。 她所做的,是遵从原身最深切的愿望,从源头上阻止悲剧的发生。 她没有像宋晚星那样,强行按着朱雅丽的头,逼迫她必须按照某种“正确”的剧本去生活。 她只是巧妙地帮助朱雅丽避开了那几个人生中致命的人渣,于是,朱雅丽自己的人生便彻底焕发了生机。 你看,朱雅丽从来都是有能力把日子过好的人。 她只是运气太差,被命运的淤泥拖住了脚。 一旦挣脱,她完全可以成为她自己想要成为的模样。 而宋晚星最大的错误,就在于她所谓的“拯救”,从头到尾都是以牺牲和毁灭他人为代价的。 因为她真正的目的,根本不是拯救朱雅丽。 她所要拯救的,是那个在原生家庭阴影下抬不起头的、卑微的自己。 一个光鲜亮丽的母亲,一个事业有成的父亲,一个令人羡慕的幸福家庭——那是她宋晚星梦寐以求的配置。 所以,只要能得到这些,让母亲朱雅丽受点“委屈”算什么?伤害母亲最好的朋友又算什么? “宋晚星,”顾陌的声音冷静而清晰,“这个世界的雅丽已经死了。而另一个世界的她,过得非常幸福,你其实比谁都明白,阻碍她幸福的最大两块绊脚石,一个是宋国全,另一个——就是你。” “只要你们不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她的人生,怎样都是顺遂的。” 说完,顾陌站起身,不再看她,转身离开了病房。 门轻轻合上。 宋晚星僵在原地,整个人如同被彻底击碎。 是的。 朱雅丽人生中最大的障碍,一个是施暴的宋国全,另一个……就是她这个女儿。 宋国全用暴力囚禁了朱雅丽的身体,而她,用“女儿”的身份和情感勒索,从精神上彻底绑架了朱雅丽的人生。 没有了他们,朱雅丽果然一切都好了。 而她,却还痴想着能再次成为朱雅丽的女儿——对那个终于获得新生的女人而言,这恐怕……是最深重的晦气吧。 顾陌没有打算放过宋国全。 因为他和朱雅丽是夫妻,因为朱雅丽是自杀而不是被家暴而死,所以宋国全屁事儿都没有。 他没有因为害死了一个无辜的生命而付出任何代价,法律也根本奈何不了他。 而宋晚星呢,有本事将怨恨发泄到无辜的人身上,却不敢去怨怪真正的罪魁祸首宋国全,她那些自认为是为母亲好的歹毒手段,也不敢针对宋国全。 说白了,就是欺软怕硬。 不过没关系,宋晚星不敢做的事,她敢。 她会让宋国全知道,有时候能被法律惩罚,才是被他最大的幸运。 …… 宋国全眯着眼睛,指间夹着的香烟已经烧到了尽头,他却浑然不觉。 烟雾缭绕的赌桌上,堆叠着凌乱的筹码和几张散落的扑克牌。 这是他连续第三天坐在这张桌子前,眼白布满血丝,领口泛着油光。 “全哥,手气可以啊!”旁边的瘦高个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递来一支新烟。 这人外号“老猫”,是宋国全在赌场认识不久的牌友,总是一副笑脸迎人的模样。 宋国全哼了一声,将烟头摁在已经满溢的烟灰缸里。“可以什么,一晚上赢的还不够付利息。”他摸了摸口袋里震动不停的手机,不用看就知道又是催债的消息。 老猫神秘地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实话,全哥,您这牌技在这小场子里混,真是屈才了。” “哪还能去哪?现在国内管得死严,大场子早就被端得差不多了。”宋国全漫不经心地洗着牌,手指因长时间打牌而微微颤抖。 老猫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注意后,声音更低了:“不瞒您说,我下个月要去缅甸。那边有个场子,正缺您这样的高手。日薪这个数。”他在桌下比了个手势,宋国全的眼睛微微睁大。 “扯吧,哪有这种好事?” “真不骗您!”老猫一脸诚恳,“那边何止是赌场,简直是天堂。没有警察突袭,没有限额,玩的多大都没人管。赢了钱,当场兑换美金,想去哪潇洒去哪潇洒。泰国、越南、马来西亚……” 宋国全咽了口唾沫,却仍故作镇定:“出国那得多大开销?我连护照都没有。” “这您放心!”老猫拍着胸脯,“那边包一切费用,只要您愿意去,机票签证全安排妥当。不瞒您说,我已经介绍了七八个朋友过去,个个混得风生水起。上周刚收到强子从那边寄回来的照片,您看看。” 老猫掏出手机,划出几张照片。 一个微胖的男人站在豪华赌桌前举着香槟,背后是金碧辉煌的装饰和衣着暴露的女郎。 另一张是在泳池派对中,周围一群比基尼美女环绕。 最后一张则是整沓的美金铺满酒店大床。 宋国全的眼睛直了。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现金。 “怎么样?强子您认识吧?三个月前还欠一屁股债跑路的那位。现在人家在那边当上主管了,一个月少说这个数。”老猫又比了个令宋国全心跳加速的手势。 “可是……我这边还欠着不少……”宋国全犹豫道。 “去了那边,这点债算个屁!”老猫嗤笑一声,“干得好一个月就还清了。再说,那边生活成本低,赚的都是纯利润。玩牌还没有国内那些条条框框,21点直接翻倍下注都没人拦着,一晚上赢辆奔驰都不是事儿。” 第3679章 回到过去拯救妈妈(24) 宋国全心动了,现在国内这边他欠了不少钱,每天东躲西藏,催债的电话打遍所有亲戚朋友,最后连电话都不敢开机。 或许,这真是他翻身的机会? “安全吗?我听说东南亚那边挺乱的。”宋国全最后挣扎着问。 “哎哟我的全哥,您这是哪年的老黄历了?”老猫哈哈大笑,“那边现在发展得比国内还好呢!华人区到处都是,讲中文就能畅通无阻。再说了,人家那是正规持牌赌场,受政府保护的,比在这提心吊胆强多了吧?” 宋国全看了看自己颤抖的手,又看了看桌上寥寥无几的筹码,终于下定了决心。 “行!我跟你去!” 老猫顿时眉开眼笑:“全哥英明!保证您不会后悔!来,今晚我请客,咱们不醉不归!” 出发那天,宋国全只带了一个小行李箱,里面装着几件衣服和全部家当——不到两千现金。 老猫开车来接他,同车的还有两个年轻人,看上去也都是一副落魄相。 “都是去发财的兄弟。”老猫介绍道。 车子没有开往机场,而是驶向城郊。宋国全感到一丝不安 “咱们不是坐飞机吗?” “走特殊渠道,省得办签证麻烦。”老猫轻描淡写。 几经辗转,他们来到边境地带。一伙陌生人接应他们,带着三人穿越密林。宋国全从未吃过这种苦,蚊虫叮咬,荆棘划破皮肤,但他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咬牙坚持着。 经过两天一夜的跋涉,他们终于越过国境线。一辆破旧面包车来接应,车上的人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打量着他们就像打量货物。 宋国全开始觉得不对劲,但已经来不及回头了。 车子行驶了数小时,最终停在一个偏僻的山區。那里有一个用铁丝网围起来的大院,几排简陋的工棚,远处传来机械的轰鸣声。 “这就是赌场?”宋国全疑惑地问。 老猫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欢迎来到你的新家,宋先生。从现在开始,你要在这里工作还债。” “什么债?你说费用全包的!” “偷渡费、住宿费、介绍费,加起来二十万。”老猫冷冷地说,“等你赚够了,自然放你走。” 宋国全终于明白自己上当受骗了。他想反抗,但几个持枪的守卫已经围了上来,粗暴地搜走了他所有物品,连衣服都换成了统一的橙色工服。 那天晚上,宋国全和十几个同样受骗的人挤在肮脏的工棚里,空气中弥漫着汗臭和绝望的气息。他彻夜未眠,听着周围人的啜泣和叹息,心里充满了悔恨。 第二天凌晨四点,哨声刺耳地响起。 “起来!干活了!”守卫用生硬的中文吼道。 宋国全被推搡着来到一个矿洞前。 负责人扔给他一把镐头:“每天最少挖一百筐矿石,完不成没饭吃,还要受罚。” 宋国全曾在电视上看过矿工的工作,但亲身体验完全是两回事。 矿洞内空气污浊,温度极高,才工作半小时他就已浑身湿透。 沉重的镐头磨破了他的手掌,血水混着汗水滴落在矿石上。 “快点!偷懒是吧?”监工一鞭子抽在他背上,火辣辣的疼。 宋国全从小到大没吃过这种苦。 在和平的华国生活久了,他习惯了安逸,甚至连重活都没干过几回。 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曾经的生活多么幸福,但为时已晚。 一天下来,他只挖了不到三十筐矿石。 晚饭时间,其他人领到了一小碗稀粥和半个馒头,他却什么也没有。 更可怕的是,监工把他叫到空地中央,当众鞭打他。 “这就是完不成任务的下场!明天再这样,加倍惩罚!” 宋国全蜷缩在地上,疼痛和屈辱让他几乎崩溃。 那晚,他躺在坚硬的板床上,浑身伤痛,饥肠辘辘,眼泪无声地滑落。 日复一日,这种生活成了常态。 每天凌晨被哨声吵醒,拖着疲惫的身体下矿干活,挖不到规定数量不能休息,吃不好睡不好,还每天都要挨打。 他尝试过逃跑,但矿区守卫森严,四周又是茫茫荒野,根本无路可逃。 上次逃跑的人被捉回来后当众打断了一条腿,现在还得拖着伤腿下矿干活。 宋国全嚣张惯了,压根儿没料到这世上还有这么可怕的地方。 在这里,人命不值钱,每天都有尸体被抬出去,不知所踪。 三个月过去了,宋国全已经瘦得皮包骨头,身上满是伤痕。 他学会了如何更快地挖矿,如何避开监工的注意偷懒片刻,如何在挨打时保护要害。 但每天的折磨依然让他生不如死。 一天,他正在矿洞深处干活,突然听到监工叫他的名字。 “宋国全!出来!” 他心里一沉,不知道又做错了什么。 战战兢兢地走出矿洞,却发现来的不是平常的监工,而是两个陌生男子。 “就是他?”其中一人问监工。 监工点头:“身体健康,最近体检过,没什么毛病。” 那两人打量着他,就像打量牲口。 “跟我来。” 宋国全心中突然升起一丝希望。 是不是有人来救他了?或者是老猫良心发现?他跟着那两人来到一辆越野车前,心跳加速。 车子驶离矿区,宋国全贪婪地看着窗外的风景,感受着久违的自由空气。 他试着搭话:“大哥,我们这是去哪?” “闭嘴。”对方冷冷回应。 一小时后,车子停在一个看起来像医疗诊所的地方,但条件十分简陋。 宋国全被带进一个房间,命令脱光衣服接受检查。 医生模样的人给他做了全面体检,特别仔细地检查了他的腰部。 “肾脏功能良好,匹配成功。”医生对那两人说。 宋国全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什么匹配?你们要干什么?” 没人回答他。 他被强行按在手术台上,四肢被固定住。 “不!你们不能这样!放开我!”他拼命挣扎,但无济于事。 麻醉面罩扣了下来,但他意识却异常清醒。 他感觉到腰部一阵刺痛,然后是切割的感觉。剧烈的疼痛袭来,他嘶声尖叫,但嘴巴被堵住,只能发出呜咽声。 第3680章 回到过去拯救妈妈(25) 他能清楚地听到医生的交谈:“小心点,别伤到血管……钳……好了,取出来了,准备缝合……” 整个过程仿佛持续了几个世纪。 宋国全在极度疼痛和恐惧中煎熬,最终在缝合阶段昏死过去。 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肮脏的床铺上,腰部缠着渗血的绷带,剧痛难忍。 他甚至没有时间恢复,就被粗暴地拖起来。 “装什么死?下去干活!” 监工鞭子抽在他未愈合的伤口上,宋国全惨叫一声,几乎再次昏厥。 他被赶回矿洞,勉强拿着镐头,每动一下都牵扯着腰部的伤口,疼得冷汗直冒。 那天他自然没能完成工作量,换来的是一顿毒打和饿肚子。 平均每天三顿打,比吃饭还准时。 宋国全绝望了,都想死了。 他尝试过自杀,但每次都被发现,换来更严厉的惩罚。 好几次他都觉得自己快要被打死了,却莫名其妙挺了过来,继续忍受这无休止的折磨。 又过了几周,宋国全已经如同行尸走肉。 他机械地挖矿,挨打,吃那点勉强维持生命的食物,睡在肮脏的工棚里。 他不再思考未来,因为根本没有未来。 一天,他再次被叫出矿洞。 这次他不再有任何期待,只是麻木地跟着守卫走。 他们把他带到另一个地方,看起来像是个简易的血站。 “O型血,万能供血者。”他听到有人这么说。 接着,针头刺入他的手臂,鲜红的血液顺着导管流出,装满一袋又一袋。 没有人关心他的状况,他感觉越来越虚弱,视线开始模糊,最终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血站角落的地上,浑身冰冷,虚弱得连手指都动不了。 他以为自己会就这样死去,但过了一会儿,还是有人把他拖起来,扔回车上。 宋国全像一袋破布般被扔回矿区的泥地里。 接下来的日子,他仿佛坠入了一个更深、更黑暗的轮回。 挖矿、挨打、挨饿、抽血……周而复始,没有尽头。 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腰间的旧伤在潮湿阴冷的矿洞里从未真正愈合,反复感染流脓。 抽血的频率似乎增加了,他常常在恍惚中就被拖走,醒来时则感到一种被彻底掏空的冰冷,仿佛生命正随着那些一袋袋被取走的血液一点点流逝。 他几乎已经放弃了思考,大脑像被一层厚厚的油污裹住,麻木地接受着一切痛苦。 直到那一天。 那是一个午后,监工们似乎格外躁动。一列车队扬着尘土开进了矿区。 几个穿着明显不同于监工和守卫、看起来更体面甚至有些威严的人下了车,在矿区头目的陪同下四处巡视。 所有的奴工都被驱赶到空地上,低着头,以示“管理有序”。 宋国全也麻木地站着,目光呆滞地望着自己开裂流血的脚趾。 就在这时,他的视线无意中扫过那群来访者。 人群中,一个身影让他几乎停止了呼吸。 那是一个女人,穿着剪裁得体的卡其色风衣,干净利落。 她脸上戴着遮阳的墨镜,但那个侧脸轮廓,那种冷漠的姿态——宋国全死都不会认错! 是顾陌! 朱雅丽最好的朋友,那个曾经无数次试图帮助朱雅丽,却被他恶语骂走的女人! 一瞬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脑中的混沌油污!所有零碎的碎片——高薪工作的诱惑、轻易办妥的“手续”、一路的顺畅直至落入陷阱、以及在这里遭受的所有非人折磨……全都瞬间串联起来! 不是他运气不好,不是他赌债惹祸,根本就不是! 是她!是顾陌!这一切都是她的报复!为了朱雅丽!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近乎荒诞的明悟让宋国全浑身颤抖起来,虚弱的身体里竟然爆发出了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 他猛地抬起头,嘶哑地吼出声,声音像破锣一样难听却充满了绝望的指控: “顾陌!是你!是你干的!!” 所有目光瞬间集中到他身上。 监工的鞭子立刻抽了过来,打在他背上,让他一个趔趄。 但他不管不顾,眼睛死死盯着那个闻声缓缓转过身来的女人。 顾陌抬手,示意监工停下。 她慢慢摘下了墨镜,露出一张冰冷、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她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冰棱,直直地刺向形容枯槁、浑身污秽的宋国全。 她轻轻对旁边的矿区头目说了句什么,然后朝着宋国全走了过来,高跟鞋踩在碎石地上,发出清晰而冷酷的声响。 她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只肮脏的虫子。 “宋国全。”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彻骨的寒意,“看来这里的生活,还挺适合你,不枉费我费了这一番苦心。” “为什么?!顾陌!是你把我骗到这里来的!是不是!”宋国全挣扎着,试图扑过去,却被身后的守卫死死按住。 顾陌的眼神陡然变得冰冷:“雅丽跳楼得第二天,我匆匆赶回去,只看到了她的尸体,她年轻时候那么爱美的一个人,摔得面目全非,全身没有一处完好,你知道法医告诉我什么吗?她身上新旧伤痕叠加,肋骨断过三根,鼻梁骨折,门牙掉了两颗……这些都是你的杰作,宋国全。” 宋国全挣扎着说:“那是我老婆!我想怎么对她是我的事!你算什么东西!” “你老婆?她从来不想嫁给你!”顾陌突然提高声音,眼中闪着怒火,“是你强暴了她,逼她嫁给你这个畜生!你毁掉了她的人生,夺走了她活下去的希望,你就是个贱人! 宋国全啐出一口血沫:“活该!谁让她不肯给我钱赌!老婆养老公天经地义!” 顾陌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但那平静更令人恐惧:“在跳楼前的三天,她联系过我,找我借钱,想要离开你,离你的远远地,我当时正好出差,说回来就帮她,没想到第三天就接到电话,她从你家阳台跳下去了。” 第3681章 回到过去拯救妈妈(26) 顾陌凑近宋国全,声音压低却字字诛心:“遗书里写满了你的暴行,她说每晚听到你的脚步声就吓得发抖,说你是恶魔……但警方认定为家庭纠纷,自杀,你甚至没受到任何惩罚。” 宋国全竟然笑了,尽管笑得比哭还难看:“所以你就设了这个局?把我骗到国外来折磨?告诉你,我不怕!有本事杀了我!” “杀了你?”顾陌冷笑,“那太便宜你了,我要你体验雅丽经历的一切——恐惧、无助、痛苦、绝望。你要活着,长久地活着,为你对她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顾陌对监工吩咐道:“把他带回去,好好‘照顾’,我要他再活至少十年。” 宋国全听到这话,打了个哆嗦。 一想到还要在这个鬼地方被折磨十年,他只觉得绝望。 他嘶吼,“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他涕泪横流,卑微地乞求着,所有凶戾早已被这里的折磨碾得粉碎。 顾陌冷漠的看着他,他爬向顾陌,抱住他的腿哀求:“顾陌,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求你放过我吧!我可以回国自首,承认是我逼死朱雅丽的!让我坐牢,判我死刑都行,别让我再回那里了!” 顾陌静静地看着他这副惨状,脸上没有丝毫动容。 她甚至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 “放过你?”她重复着这三个字,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宋国全,雅丽跪在地上这样哀求你的时候,你放过她了吗?” 宋国全的哭求戛然而止,脸色瞬间惨白。 顾陌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字字如刀,剖开他血淋淋的记忆:“她越是哭,越是求你,你心里是不是就越爽?打她就打得越狠?觉得她完全在你掌控之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是不是?” “我……我……”宋国全嘴唇哆嗦,说不出辩驳的话。 那些他曾经习以为常甚至引以为傲的暴行,在此刻被赤裸裸地揭开,只剩下丑陋和罪恶。 “你这样的人,”顾陌的目光扫过他缠着肮脏绷带的腰,扫过他瘦骨嶙峋、布满鞭痕的身体,眼中是极致的厌恶,“不配得到原谅,不配得到救赎,甚至都不配痛痛快快地死。” “你这是犯法的!!”宋国全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尖声叫道,“你这样做是犯法的!你会坐牢的!” “犯法?”顾陌像是听到了更好笑的事情,她微微歪头,用一种近乎天真的残忍语气反问:“谁能证明我犯法了?你吗?” 她走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却更清晰地钻入宋国全的耳朵:“一个偷渡出国、欠下巨额赌债、在境外失踪的赌徒?谁知道你在这里?谁会在乎你花大代价来这里找你?谁又能找到你?就算找到了,谁又会相信一个你这样的人渣的话?” 她看着宋国全眼中最后一点光亮彻底熄灭,变得一片死灰,才慢条斯理地继续道:“想想看,宋国全,你当初强奸雅丽、后来一次次家暴她的时候,法律把你怎么样了吗?没有,你不是一直得意,觉得自己是‘法外狂徒’,没人能治得了你吗?” “你怎么会天真地认为,”她的声音冰冷如铁,“当你自己落入这种境地时,法律还能保护你呢?” 这句话像最后的判决,彻底击碎了宋国全。 是啊……法律……他曾经那么肆意地践踏法律,享受凌驾于规则之上的快感。 而当同样的规则无法保护他时,他才感到彻骨的绝望和不公。 原来,当暴力、欺骗和无法无天施加在自己身上时,是这种滋味。 顾陌不再看他,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脏了眼睛。 她重新戴上墨镜,对旁边的守卫挥了挥手。 守卫粗暴地将瘫软如泥的宋国全拖走。 而宋国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顾陌善良的把其余几个被骗来的华国矿工救走了,独独把他留下了。 从这天起,宋国全的“地狱”增添了新的维度,他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地狱。 监工们变本加厉地折磨他,每天打骂成了家常便饭,食物更加少得可怜,工作量却增加了…… 他无数次想死,却总在最后关头被救回。 顾陌似乎真的想要他长久地受苦,不时会派人来“检查”他的身体状况,确保他不会轻易死去。 三个月后,宋国全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伤口长期溃烂不愈,发烧成了常态。 那天他咳出血来,监工怕他死了没法交代,又把他带到了“医务室”。 不仅仅是这些肉体的折磨,他的精神也遭遇着凌迟。 他知道了一切都是设计好的报复,而自己毫无反抗之力,甚至连寻求外部规则救助的希望都被彻底掐灭。 他像一头困兽,开始更加疯狂地想要逃离。 每一次看似严密看守的疏忽,每一次听到可能的外界消息,甚至每一次被带去抽血时路过的陌生道路,都会在他心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之火。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拼命积攒一点点体力,无数次在脑中规划逃跑路线。 有一次,他甚至真的趁着一个雨夜,躲过了巡逻,爬出了铁丝网,在漆黑泥泞的山林里狂奔了半夜,以为终于看到了自由的曙光。冰冷的雨水打在他脸上,他却觉得那是希望之水。 然后,天快亮时,几道强光手电筒的光柱精准地照到了他蜷缩的灌木丛。 猎犬的吠叫声和守卫戏谑的嘲笑声将他彻底包围。 又一次,他以为能借着运送矿石的卡车混出去,结果在检查站被毫不留情地拖下车。 每一次失败的逃跑,换来的都是变本加厉的惩罚:更毒的殴打、更长时间的限制饮食、更频繁的抽血,甚至会被关进特制的狭小铁笼里曝晒或受冻。 上天仿佛在刻意玩弄他,一次又一次地给他看到一丝丝虚幻的希望,让他拼尽最后力气去触碰,然后在他指尖即将碰到的那一刻,再残忍地将他踹回更深的地狱,让他清清楚楚地体会从短暂“天堂”跌回绝望现实的全部过程。 第3682章 回到过去拯救妈妈(27) 反复折磨中,宋国全的身体彻底垮了,精神也趋于崩溃。 他不再是人,甚至不再是行尸走肉,只是这残酷报复机器中一个不断被消耗、直至最终一滴价值被榨干的零件。 宋国全在黑矿里又挣扎了不知道多少年。 时间的概念早已模糊,只有无休止的疼痛、饥饿和恐惧是真实的。 他的身体彻底垮了,肾脏缺失的后遗症、长期营养不良和反复感染抽血,让他器官衰竭,视力模糊,一条腿也在一次逃跑未遂后被故意打瘸。 他像一件被彻底用废的工具,连监工都嫌他效率低下,只在顾陌派来的人定期“检查”时,才会给他一点最基本的“维护”,确保那口气还在。 他以为这辈子会死在这里,可没想到,突然有一天,矿区外围突然响起了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远比内部惩戒奴工时的动静要大得多。 喊杀声、惨叫声、各种语言的命令声混杂在一起。 矿区内瞬间大乱,监工和守卫们惊慌失措,有的拿起武器抵抗,有的则试图趁乱逃跑。 一场当地武装力量针对这个非法矿区和其背后犯罪集团的清剿行动开始了。 战斗持续了大半天。当一切平息下来时,荷枪实弹的士兵冲进了矿区。 他们看到了人间地狱般的景象:骨瘦如柴、伤痕累累的奴工,恶劣的生存条件,还有随处堆放的采矿工具和刑具。 幸存的奴工被集中起来,其中就包括几乎失去人形、蜷缩在角落的宋国全。 经过简单的身份甄别和医疗处理,像他这样还有国籍可查的外国人,在被确认了身份后,最终被移交给了大使馆,经过一系列程序,被遣返回了华国。 回国,对于宋国全而言,并不是解脱,只是换了一个地方承受苦难。 多年的非人折磨给他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身体多处器官衰竭,精神创伤应激障碍,失去了基本劳动能力,甚至连生活自理都困难。 社会救助机构在核实了他的情况后,最终找到了他法律上唯一的亲人——女儿宋晚星。 这些年,宋晚星也过得不怎么好。 朱雅丽的悲剧当年曾在网络上掀起过轩然大波。 宋晚星最初成功地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无辜受难、失去母亲的可怜女儿形象,博取了大量同情和捐款。 然而,好景不长,一些她过往冷漠对待母亲、甚至暗中怂恿父亲殴打母亲以及她如何利用母亲之死牟利的证据,不知被谁匿名发到了网上。 舆论瞬间反转。 “蛇蝎女儿”、“冷血白眼狼”、“吃母亲人血馒头”的骂声铺天盖地而来。 她从一个“完美受害者”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冷血女儿”。 网友们之前有多同情她,后来就有多厌恶她。 社交媒体上充斥着对她的谩骂,现实中也有人认出她后投以厌恶的目光甚至当面谩骂。 捐款被追回,她声名狼藉,甚至被人扔过鸡蛋。 她名声扫地,找不到像样的工作,只能打着零工,生活困顿,梦想中的美好生活彻底化为泡影,年纪轻轻脸上却已爬满了怨怼和憔悴。 她觉得自己已经跌入了谷底,不可能更糟了。 直到救助站的电话打来,通知她去接她那失踪多年、已成残废的父亲回来赡养。 宋晚星觉得天都塌了。 她尖叫着拒绝,但工作人员冰冷地告知她这是法律义务,弃养将构成遗弃罪。 在巨大的压力和恐吓下,她不得不将那个几乎不认识了的、散发着恶臭、只会嗬嗬作响、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废人父亲接回了自己租住的、狭小肮脏的出租屋。 父女二人挤在宋晚星租住的狭小昏暗的出租屋里,开始了互相折磨的绝望生活。 宋国全早已丧失了劳动能力,连基本自理都做不到。 他需要人喂饭、擦身、处理大小便。 他因常年折磨而精神失常,夜间常常发出凄厉的惨叫,吵得四邻不安。 宋晚星对宋国全充满了怨恨,认为是他毁了自己的一切,根本不可能悉心照料。 她给他吃的都是最廉价的食物,常常忘记给他换洗沾满污物的衣物,对他痛苦的呻吟充耳不闻,动辄斥骂。 而宋国全,虽然身体垮了,但那股欺软怕硬的戾气在熟悉的环境和对象面前,竟又回来了一些。 他动不了手,便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宋晚星,骂她不孝,骂她是扫把星,抱怨待遇不好,时常在深夜里嚎叫,搅得四邻不安,也让宋晚星的精神更加紧绷。 这种互相憎恨、互相折磨的日子年复一年地持续着,将两人都拖入了更深的深渊。 宋晚星觉得自己的人生被这个老废物彻底捆绑、腐蚀透了,看不到一丝光亮。 终于,在一个沉闷的夏日夜晚,宋国全又一次将粪便涂抹得到处都是。 恶臭弥漫,苍蝇嗡嗡作响。 刚下班回来的宋晚星看到这一幕,崩溃的啊啊啊大叫起来。 而宋国全还得意洋洋,仿佛自己做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对宋晚星破口大骂,言语污秽不堪。 积压了多年的怨气、绝望和恶心在这一刻彻底冲垮了宋晚星本就脆弱的神经。 她看着床上那张因痛苦和愤怒而扭曲的、令人憎厌的脸,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砰地一声断了。 她猛地扑了上去,用枕头死死地捂住了宋国全的口鼻。 宋国全枯瘦的手脚挣扎着,力度却微弱得可怜。 呜呜的窒息声被枕头闷住,很快,那点微弱的挣扎也停止了。 当宋晚星喘着粗气松开手时,宋国全已经没了呼吸。 他睁大的眼睛里还凝固着惊恐和难以置信,最终定格在一片死寂的灰白中。 杀了人的宋晚星,先是陷入一片空白,随后便被巨大的恐惧和混乱吞噬。 她行为失常,时而大哭时而大笑,对着空气喃喃自语,甚至试图和宋国全的尸体“对话”。 邻居被惊动报警后,警方介入调查。 面对审讯,宋晚星的精神彻底崩溃了。 她时而大哭大笑,时而胡言乱语,反复说着“都怪他”、“都怪朱雅丽”、“我是公主”、“我本来就是公主”…… 第3683章 回到过去拯救妈妈(28) 精神鉴定显示宋晚星长期处于重度抑郁和精神应激状态,作案时辨认和控制能力严重受损,被评定为限定刑事责任能力。 最终,她没有进入普通监狱,而是被送进了强制医疗的精神病院。 在精神病院那单调、隔离、充满药物气味的环境里,宋晚星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清醒时,她要面对弑父的罪孽和冰冷的现实。 糊涂时,则沉溺于各种光怪陆离的幻象。 直到某一天,一段陌生又极其“真实”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猛地冲进了她的脑海。 在那段“记忆”里,她利用系统穿越时空,回到了过去。 她巧妙地帮助母亲朱雅丽避开了宋国全的魔爪,让母亲过上了独立、幸福、美满的人生,遇到了真正珍惜她的人。 而她自己,则作为父母备受期待和宠爱的女儿重新出生,成为了父母的掌上明珠。 从小生活在爱与鲜花之中,享受着最好的物质和生活,接受了顶尖的教育,周围所有人都喜欢她、羡慕她。她真的成了那个梦寐以求的、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那段记忆如此真实,每一个细节都栩栩如生,那幸福的滋味仿佛还留在舌尖。 “……妈妈?”宋晚星在空荡的病房里喃喃自语,脸上露出梦幻般的微笑,仿佛看到了朱雅丽穿着优雅的长裙,温柔地朝她张开手臂。 但下一秒,现实冰冷恶臭的空气、身上粗糙的病号服、手腕被束缚带的勒痛、窗外铁栏杆的影子……一切又将她拉回地狱。 “啊——!!!!”她抱住头,发出凄厉的尖叫,用头疯狂地撞击墙壁。 “为什么?!为什么不一样?!那是我的!那明明是我的!!”她在清醒与疯狂的夹缝中嘶吼,“系统呢?!我的系统呢?!回来!你回来啊!!” 那段美好的记忆没有成为慰藉,反而成了最残酷的刑罚。 它无比清晰地告诉她,她原本可以拥有怎样的人生,与现实形成惨烈得令人绝望的对比。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系统呢?我的完美人生呢?” 那个系统为什么不见了? 为什么她又被送了回来? 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 巨大的落差和无法解释的认知冲突彻底撕裂了宋晚星残存的神智。 她无法理解,无法接受。 她拼命地回想、挖掘,却只找到一片虚无,没有任何“系统”存在过的证据。 现实是冰冷的墙壁、药物的苦涩、护工偶尔不耐的眼神和其他病人的呓语。 那个美好的“原剧情”记忆,像一场极致奢侈的梦,醒来后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绝望和疯狂。 她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记忆中的自己可以拥有那样的人生,而她却落得如此下场。 逻辑彻底崩坏,现实与幻想的界限完全模糊。 从此,宋晚星更疯了。 她彻底沉浸在那个“完美人生”的幻梦里,时而喃喃自语扮演着受宠的小公主,时而又会因为幻梦中出现的细微挫折而歇斯底里。 她就以这种疯癫的状态,在精神病院里,度过了无人问津、被世界彻底遗忘的余生。 …… 另一个世界的朱雅丽,也在突然某一天,觉醒了原剧情中的记忆。 此刻,她搅拌着杯中的拿铁,看着窗外步履从容的行人,一种平静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这是她自己选择的人生,虽然并非完美无缺,没有记忆碎片中那种极致的富贵与耀眼,却每一步都踏实,每一寸光阴都属于自己。 她避开了宋国全那条绝望的路径,也没有踏上另一段记忆中那条被无形之手安排好的、看似完美却透着虚假的“坦途”。 现在的她,拥有自己热爱的小事业,有一个尊重她、爱护她的伴侣,日子平淡却充满生机。 然而,那份突然其来、强行嵌入脑中的“记忆”,如同阳光下的一道冰冷裂隙,时刻提醒着她某种沉甸甸的可能。 另一段记忆里,她摔得粉身碎骨,冰冷地躺在水泥地上,而顾陌抱着她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 还有一段记忆更“好”,她光鲜亮丽,家庭美满,是人人艳羡的对象。 可那记忆的背面呢?她最好的朋友顾陌,在那个时空里,因为她的女儿宋晚星的“设计”,遭遇了难以想象的痛苦和磨难,人生尽毁! 而她,那个“幸福”的她,对此一无所知,还沉浸在“女儿”为她编织的完美幻梦里 一想到那种“幸福”是建立在好友的毁灭之上,朱雅丽就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恶心。 这两种人生,无论哪一种,对她而言,都惨烈得无法接受。 一种是被暴力碾碎,一种是被谎言包裹着、无形中吞噬了至亲之人。 幸好,幸好现在都不一样了。 可她心底清楚,此刻坐在她对面,微笑着和她讨论周末徒步计划的顾陌,虽然依旧是那个她熟悉的名字、相似的面容,却似乎有什么核心的东西,不一样了。 眼前的顾陌很好,事业有成,眼神明亮,过着独立而精彩的生活。 她们依然是朋友,会约会,聊天,但那种曾经可以毫无保留分享一切、一个眼神就懂彼此的极致亲密感,似乎蒙上了一层看不见的薄纱。 一个念头在朱雅丽心中疯狂滋长:是那个为了她豁出一切的好朋友,那个真正属于她的好朋友,用某种她无法理解的巨大代价,换来了这个时空的风平浪静,然后……彻底消失了吗? 这个念头让她心如刀绞。 几天后,她终于忍不住,约了顾陌出来。 她们走在宁静的公园小径上,朱雅丽几次张口,却不知从何问起。 难道要问“你是不是原本的那个你?”或者“我最好的朋友是不是为了我而牺牲了?” 最终,她只是停下脚步,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阿陌,我最近……总是做一些很奇怪的梦。” 顾陌转过头,安静地看着她,眼神温和,带着一丝询问,却没有朱雅丽潜意识里期待的那种——瞬间的、了然的、触及灵魂的共鸣。 朱雅丽的心缓缓下沉。她明白了。 第3684章 单飞后我成了顶流(1) 顾陌回到了智脑空间,就听到智脑喋喋不休的跟她控诉。 “主人主人,那个救母系统想要造反啦,竟然胆大包天先顾瑶入侵我的程序,被我给一口吞啦……” 然后智脑将救母系统的核心检测报告给顾陌看。 “主人你看,救母系统的核心程序有阿独的手笔,它想要入侵我,无声无息的取代我成为你的智脑,简直其心可诛啊!” 幸好顾陌一直在给它升级,让它识破了阿独的阴谋,不然它就真的被取代了。 一想到这里,智脑就忍不住骂骂咧咧。 顾陌给智脑手动杀毒了一波,将救母系统程序彻底变成智脑的一部分,就前往下一个位面了。 …… 女团的练习室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沉默。 这种沉默比任何指责都更令人窒息。 星瑶站在角落,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舞蹈服的蕾丝边缘,那上面还残留着上周演出时被队友“不小心”扯破的痕迹。 “有些人就是没有自知之明。” 星澈的声音不大,却恰到好处地让练习室里的每个人都能听见。 她坐在全身镜前,助理正小心翼翼地为她整理发型。 另外三个成员配合地发出细微的嗤笑声,目光在星瑶身上短暂停留,又迅速移开,像是怕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星瑶的喉咙发紧。 这是第几次了?自从出道以来,这种无形的排挤已经从偶尔的冷言冷语升级为系统性的孤立。 她尝试过沟通,尝试过讨好,甚至尝试过向经纪人求助,但一切努力最终都像石子投入深井,连回声都吝啬给予。 “五分钟后最后彩排一次。” 舞蹈老师推门而入,看了眼手机,“主办方说台下已经坐满了八成,你们表现好点。” 星澈立刻换上甜美的笑容:“老师放心,这次机会来之不易,我们一定会做到最好的!也希望某些人不要再给我们扯后腿了。” 她说这话时,意有所指地瞥了星瑶一眼。 音乐响起,五个人迅速找到自己的位置。 这是她们的主打歌《闪耀瞬间》,编舞复杂且需要极高的默契。 星瑶深吸一口气,努力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动作上。 旋转,跳跃,换位…… 一切进展得出奇顺利。 星瑶甚至恍惚觉得,也许今天会不一样。 也许长时间的磨合终于要结出果实,也许她们真的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团队。 这个幻想在最后一个高难度动作时破碎了。 按照编舞,星澈应该从后方跃至前方,而星瑶和另外三人需要迅速向后撤步,为她留出展示的空间。 但当星澈起跳时,团队中身材最娇小的成员星芮不知道为什么慢了半拍,正好挡在了星澈的落点上。 事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星澈为了不踩到星芮,强行改变落地姿势,脚下一滑,重重摔在舞台上。 音乐戛然而止。 一片死寂中,星澈的抽泣声显得格外刺耳。 她的脚踝已经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脸上的痛苦表情真实得令人心碎。 “星瑶!你推我干什么?” 星芮突然尖叫起来,眼泪瞬间涌出,“你明明看到星澈跳过来了,为什么还要往前挤?” 星瑶愣住了:“我……我没有……” “够了!”队长星沅打断她,蹲下身检查星澈的伤势,“星瑶,这次你真的太过分了。” “不是我,”星瑶艰难地解释,“我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是星芮……” “所以现在是我的错了?”星芮哭得更凶了,“沅姐,我真的尽力躲开了,但星瑶突然推了我一把……” 星禾沉默地站在一旁,目光复杂地看了星瑶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 工作人员涌上舞台,七手八脚地扶起星澈。 经纪人刘姐脸色铁青地走过来:“你们到底怎么回事?这么严重的舞台事故也能发生,你们还想不想再混了?” 五个人异口同声,四个指向星瑶,一个试图辩解却被完全淹没。 商演最终取消了。 回公司的车上,无人说话,但压抑的愤怒几乎凝成实体。 星瑶缩在最后一排,手机屏幕上是疯狂涌入的粉丝评论: 【又是星瑶拖后腿?能不能让她滚出团啊】 【星澈受伤了!星瑶去死吧!】 【星芒之所以不红全是因为星瑶业务能力太差】 【求星瑶放过其他四个妹妹吧】 眼泪模糊了视线,但她倔强地不让它们落下。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不是她的错,却总要她来承担? 那天晚上,一条精心编辑的视频悄然出现在网络上。 视频从特定角度拍摄,看起来确实是星瑶撞向了星芮。 星澈的大粉第一时间转发,配文:“终于知道为什么星芒一直不温不火了,某人的职业道德令人震惊。” #星瑶退出星芒#的话题迅速发酵。 星瑶蜷缩在宿舍的床上,机械地刷新着页面。 每一条恶评都像一把小刀,慢慢凌迟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自尊。 “你也看到了?”星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拿着手机,屏幕上正是那个视频,“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如果你不想再被人骂,就应该主动退出,而不是继续拖累星芒,让我们跟着你一起被骂,一辈子都火不了。” 星瑶没有回应,只是将脸埋进膝盖。 她不想退出,不甘心退出。 梦想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主动退出就意味着她要面临天价违约金。 第二天清晨,星瑶第一个到达练习室。 她不停地练习,想要用努力证明自己。 镜中的女孩眼圈泛红,但眼神坚定。 她按下音乐播放键,开始独自排练昨天的舞蹈。 每一个动作都力求完美,每一次走位都精准计算。 汗水浸湿了她的训练服,脚踝旧伤隐隐作痛,但她没有停下。 “哟,这么早就来演戏了?” 星瑶猛地回头,看见星澈在星芮和星沅的搀扶下站在门口,脸上带着讥诮的笑容。 星禾跟在最后,低头玩着手机,似乎不想参与却又不得不来。 “我在练习,”星瑶关掉音乐,“你的脚怎么样了?” “托你的福,韧带拉伤,至少休息两周。” 第3685章 单飞后我成了顶流(2) 星澈一瘸一拐地走到沙发前坐下,“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们好不容易争取到的综艺名额飞了,广告代言也在考虑换人,你现在满意了吗?” 星瑶攥紧拳头:“昨天不是我……” “够了!”星沅打断她,“星瑶,我们不是一个没给过你机会,从出道至今,你拖了多少次后腿?走音,忘动作,现在直接伤害队友?我们真的很累了。” 星芮接着说:“就是,要不是你,我们早该红了,同期出团的‘梦翼’实力还不如我们,现在都一线了,为什么?因为人家五个心齐,业务能力在线!没有拖后腿的队友!” “如果你还有一点良心,”星澈直视星瑶的眼睛,“你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练习室的门在她们身后关上,留下星瑶一个人站在空旷的房间里,浑身冰冷。 那天之后,霸凌升级了。 社交媒体上,星澈发了一张四人的合照,配文:“真正的团队精神”,明显将星瑶排除在外。 星芮在直播中“不小心”透露“团队中有人总是迟到耍大牌”,粉丝立刻联想到了星瑶。 星沅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团队需要的是敬业和业务能力,被认为是对星瑶的暗讽。 公司“出于商业考虑”,暂停了星瑶的一切个人活动。 团队排练时,没人跟她说话,没人与她眼神交流,甚至没人愿意站在她旁边。 最让星瑶心痛的是星禾的态度。 曾经,她们是团里最亲近的两人,共用一个小号分享心事,深夜互相安慰。 如今,星禾却成了最沉默的帮凶,不敢为她辩解,甚至刻意避开与她的任何接触。 一周后,公司召开紧急会议。 五个女孩和经纪人刘姐坐在长桌一侧,对面是公司高层和公关团队。 “星芒现在面临成团以来最大的危机,”总监陈明开门见山,“粉丝流失严重,商业价值下跌,我们需要一个解决方案,你们五个现在有什么话说?” 星澈立即接话:“陈总,问题很清楚,某些成员的能力和态度与团队不匹配,导致整体表现不稳定,如果这种情况继续,星芒可能真的没有未来了。” 星沅补充道:“我们四个讨论过,一致认为为了团队的发展,需要公司做出一些艰难的决定。” 所有的目光都投向星瑶。 “星瑶,你有什么想说的吗?”陈明问。 星瑶深吸一口气,这是她最后的机会:“昨天的事故,我真的没有推星芮,我有证据。” 她拿出手机,连接会议室的投影仪。 一段略显模糊但足以看清细节的视频开始播放——是从观众席视角拍摄的表演现场。 视频清楚地显示,在事故发生时,星瑶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反而是星芮步伐混乱,不小心挡住了星澈的落点。 而星澈摔倒后,星芮与星沅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星芮才突然指向星瑶…… 会议室一片死寂,星芮、星澈的脸色都十分的难看。 “这段视频是从一个粉丝那里要来的,”星瑶声音颤抖但坚定,“她原本想发到网上为我辩护,但我请她暂时不要,因为我想先在公司内部解决这个问题。” 星澈脸色煞白,星芮开始啜泣,星沅张口欲言却发不出声音。 只有星禾,星瑶注意到,她的嘴角似乎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 “这……这段视频可能角度问题……”星澈试图辩解。 “还有更多,”星瑶打断她,“过去一年,每次所谓的‘失误’,我都有记录和收集证据,包括上次演唱会耳返突然失灵的事,后来我在垃圾桶里找到了被故意剪断的线,还有被污蔑迟到的那次,实际上是有人把我的闹钟调晚了两个小时……” 星瑶打开一个文件夹,里面整整齐齐地记录着每一次被陷害的细节和证据。 “为什么?”她终于问出这个困扰她一年的问题,“为什么非要逼我走?我们是一个团队,是朋友啊!” 长时间的沉默后,星禾突然站了起来。 “因为你不配!”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向星禾,这个一直以温柔沉默著称的成员。 “你知道星芒最初计划的五人组并没有你吗?”星禾的声音冰冷,“最后时刻你顶替了我最好的朋友!她因为没能出道抑郁了整整一年!而你,凭什么?就因为你长得更符合市场?就因为你能唱会跳?” 星瑶愣住了:“我没有……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好了!”陈明猛地拍桌,“这件事到此为止,星瑶,材料留下,我们会调查,其他人先回去,暂停一切团体活动,等待公司决定。” 女孩们沉默地走出会议室。 第二天,公司做出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决定:星芒团体活动无限期暂停,所有成员个人发展不受限制。 表面上各打五十大板,实则避免了直接处理霸凌事件。 更让星瑶心寒的是,当她试图联系陈明提交更多证据时,对方避而不见。 曾经表示支持她的工作人员也突然转变态度,暗示她“适可而止”。 真相大白并未带来解放,反而使她陷入更深的孤立。 星瑶也开始意识到,团队对她的霸凌行为,也许公司不是不知道,而是一直在默许和纵容。 网暴也在这一刻达到了高潮。 星澈的粉丝们疯狂攻击星瑶“心机深沉”“伪造证据”。 星芮在直播中哭诉“团队中有人威胁要曝光私人隐私”。 星沅则发文暗示“真相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 星瑶的社交媒体账号被恶评淹没,有人甚至人肉出了她的家庭地址和电话号码。 死亡威胁和侮辱性包裹开始出现在公司前台。 那天下午,当星瑶试图从后门离开公司时,一群愤怒的粉丝围住了她。 她们尖叫着侮辱性的话语,向她投掷垃圾和杂物。 在推搡中,星瑶被一个激动的女孩狠狠推了一把,后脑重重撞在墙壁的凸起处。 她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就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鲜血从她的脑后缓缓渗出,染红了地面。 第3686章 单飞后我成了顶流(3) 鲜血从她的脑后缓缓渗出,染红了地面。 围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有人尖叫着拨打急救电话,但为时已晚。 星瑶的眼睛无力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最后的意识里,她回想起出道前的那个夜晚,五个女孩躺在练习室的地板上,畅想着未来的辉煌。 “我们要一起站上最大的舞台!”星沅当时这样说,其他人都笑着附和,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那时的星澈还会在深夜陪她多练一会儿,细致地帮她抠动作细节。 星芮会偷偷从妈妈的食盒里分出精致的点心,塞到她的手里,笑着说“多吃点,你太瘦了”。 而星禾,总能在她望着窗外月亮发呆时,默默递上一张纸巾,什么也不问,却什么都懂。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是她第一次因为高音太稳被经纪人私下谈话? 是她因为舞蹈动作完成度太高而被要求“收着点”? 还是她无意中听到星芮抱怨“跟她站在一起,我们都成伴舞了”? 是她太过努力的错吗?还是她无论怎么努力,总是不够“好”,不够“合群”? 黑暗吞噬了最后一丝光线,星瑶永远闭上了眼睛。 星瑶的葬礼很简单,几乎没有圈内人出席,稀疏的几个亲友,一脸悲戚憔悴的奶奶,再无他人。 公司派来的代表放下一个薄薄的白信封,语气公式化地表达了哀悼,并提醒奶奶不要接受任何媒体采访,仿佛死去的不是一个曾为他们创造价值的艺人,而是一个麻烦。 公司发布的官方声明措辞谨慎,称这是一场“令人心痛的意外悲剧”,缅怀星瑶是“一位有潜力的年轻艺人”,却巧妙规避了所有关于长期霸凌、工作压力和精神迫害的关键词。 声明通篇冷静克制,甚至带着一丝撇清关系的疏离。 而网络上的恶意并未因她的死亡而停止。 “自己作死”“终于不再拖累星芒了”“死得好、净化娱乐圈”之类的评论依然层出不穷。 更有甚者,将推倒星瑶的那个狂热粉丝捧为“为民除害的英雄”,称她“替天行道”,为星芒扫清了前进的障碍。 三个月后,星芒宣布加入新成员——星澜。 就是星禾那位曾经因落选而抑郁的朋友。 发布会上,五个女孩光彩照人。 星澜站在C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涩与坚强。 她讲述着一个“战胜心魔”、“为梦想永不放弃”的励志故事,语调轻柔却清晰,每一个停顿都恰到好处地引人同情。 星禾在一旁适时地递上鼓励的眼神,甚至配合地泛起泪光。 星澈、星沅和星芮也完美地扮演着热情欢迎、团结友爱的队友角色。 重组后的星芒以全新的形象回归,五个女孩在镜头前展现出无比的默契与和谐。 死后的星瑶灵魂仿佛悬浮在练习室的上空,看着那五个女孩在镜头前笑容灿烂地排练新舞。 音乐激昂,舞步炫目,确实比之前“整齐”了许多。 因为所有人的水平都被拉低到了星澜能够轻松跟上的程度。 星澜站在曾经属于星瑶的C位附近,动作略显生涩,但脸上的自信和甜笑却毫不逊色,她的每一个失误都被镜头巧妙带过,或者被队友“默契”地遮挡。 “Cut!非常好!”导演满意地喊停,“星澜进步神速,和大家融合得非常好!这次的回归舞台一定会爆! 星澈亲昵地搂着星澜的肩膀:“那当然,我们澜澜可是天才,而且特别努力! 星芮递上水瓶:“是啊,比某些占着位置不努力的人强多了。” 星沅则保持着队长的沉稳:“好了,休息一下,准备下一个采访,记住,统一口径,我们现在是全新的、团结的星芒,过去的不愉快就让它过去,我们要向前看。” 星禾站在稍远的地方,看着被众星捧月的星澜,脸上带着淡淡的、真实的微笑。 她的朋友终于得偿所愿,抑郁症也似乎真的好了,这就够了。 至于星瑶……那份微弱的愧疚早已被“为了朋友好”、“为了团队好”的理由压到了心底最深处,不再泛起波澜。 她们轻松地谈笑着,分享着粉丝送来的昂贵礼物和甜品,讨论着下一个通告要穿哪个品牌的高定。 没有人再提起那个曾经站在这里,汗水浸透廉价训练服、对着镜子拼命练习到凌晨的女孩。 而在星瑶死后,城市的另一端,破旧逼仄的出租屋里,星瑶的奶奶抱着冰冷的骨灰盒,眼泪已经流干。 桌上摆着星瑶出道时拍的写真,笑容灿烂,眼里有光。 奶奶枯槁的手指一遍遍抚过照片上孙女的脸颊,浑浊的眼中没有泪水,只有无尽的茫然与绝望。 “瑶瑶……我的乖孙女儿……你说要赚大钱,让奶奶住大房子,享福的……你怎么就……怎么就说话不算数呢……” 老人喃喃自语,声音嘶哑。 她不懂什么娱乐圈的黑暗,什么霸凌阴谋,她只知道她从小带大的、懂事孝顺的孙女没了。 公司的人来过一次,丢下一点所谓的抚恤金,语气冷漠地提醒她不要闹事。。 邻居看不过眼,帮她上网想讨个公道,发出的帖子却石沉大海,偶尔有几个回复,也是恶毒的诅咒: “老不死的还想蹭热度?” “孙女自己作死,奶奶也不是好东西!” “滚啊!别碰瓷我们星芒!”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 而重组后的星芒,正如公司所期望的那样,一路高歌猛进。 星澜豪门小公主为梦想坚持不辍,战胜抑郁终登舞台的励志故事被大肆渲染,吸引了大量同情粉。 团队资源倾斜严重,最好的词曲、最炫的编舞、最大牌的代言…… 虽然整体业务水平肉眼可见地下降,但资本的力量足以掩盖一切。 热搜买着,通稿发着,水军刷着,控评做着。 她们越来越红,粉丝越来越狂热。 很快,她们的首支单曲《重生之光》迅速登顶各大排行榜,MV点击量破亿。 媒体通稿纷纷称赞:“这才是星芒本该有的样子!” 第3687章 单飞后我成了顶流(4) “少了害群之马,团队才能发挥真正实力。” “星瑶死了,也算做了件好事。” 星瑶这个名字,彻底成了一个禁忌的、被抹去的污点,一个用来衬托现在这个“完美星芒”的反面教材。 后来,在一场备受瞩目的年度颁奖礼上,星芒团体凭借一首旋律口水、编舞简单但营销火爆的歌曲,击败了数个实力强劲的对手,斩获“年度最佳团体奖”。 舞台上,五个女孩穿着光鲜亮丽的礼服,捧着奖杯,泣不成声。 星沅作为队长发表感言,感谢公司,感谢粉丝,感谢队友,说到动情处,声音哽咽:“这一路走来,我们经历了太多的风雨和质疑,但我们五个人始终紧紧抱在一起,互相支持,互相鼓励……这个奖,是对我们努力和团结的最好证明!” 台下掌声雷动,粉丝尖叫不止。 然后星瑶再度被拉出来鞭尸。 没有人知道,星瑶曾经多么努力地配合团队。 在经纪人的明确要求下,她刻意收敛自己的光芒:不能比C位星沅更耀眼,不能比主唱星芮更动人,不能比主舞星澈更出色,不能比领唱星禾更精准。 她被迫隐藏自己的实力,只为维持团队所谓的“平衡”。 每一次表演,她都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和动作,生怕盖过其他成员。 久而久之,这成了她“业务能力不足”的证据。 更没有人知道,在无数个深夜里,星瑶独自留在练习室,跳着原本编舞中那些被删减的高难度动作,唱着被分给别人的精彩段落。 她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录着每个动作的要领,每句歌词的情感处理,甚至其他成员的优缺点和如何更好地配合她们。 星瑶到死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遭遇这一切,但顾陌知道。 她们五人团中,只有星瑶是纯粹靠实力从选秀中杀出的草根,其余四人都是早已内定的关系户。 星瑶的业务能力是最强的,更重要的是,她是最努力的,一直在进步,而其她四人却始终在原地踏步。 当差距越来越大,她们不是想着如何提升自己,而是动用关系让公司给星瑶施压,强迫她拉低水平来维持团队表面的“平衡”。 与此同时,她们却在粉丝面前精心打造努力向上的人设。既然都这么“努力”了,为什么团队还是不温不火?总需要有个背锅的吧? 于是,星瑶顺理成章地成了那个最合适的替罪羊。 当一群人里只有你最优秀最努力,你自然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而更倒霉的是,星瑶还挡了这个世界天命之女的路。 没错,星禾的那个朋友星澜,就是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女。 星澜是家里千娇万宠的小公主,当初纡尊降贵参加选秀成团节目,虽然全程划水表演,但在家人眼里,她已经是“拼尽全力”了。 当结果没有符合她的预期,所有人都觉得是世界亏欠了她,世界欠她一个第一名。 甚至连星澜自己也觉得,她已经足够“努力”了,结果最后的结果却没有对得起她的努力。 内定的原本就是她们五个人一起成团,明明可以和好朋友星禾一起出道,结果星瑶这匹黑马横空出世,拿下了第一,人气断层领先,抢走了她成团出道的机会。 很多人都已经忘记了,当初星瑶在选秀中的表现有多么惊艳。 她的舞台直拍在网络上疯传,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到位,每一次高音都震撼人心。 她的人气一骑绝尘,公司实在舍不得这波流量,所以才临时改变主意,让星瑶顶替了星澜,而不是星瑶靠关系抢走了星澜的机会。 成团初期,五个女孩也曾有过蜜月期。 她们一起训练,一起分享零食,深夜互相安慰想家的情绪。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星瑶越来越耀眼,业务水平远远甩开其他成员。 她们开始不满了。 她们进娱乐圈不是来吃苦的,是来享受万众瞩目的,当然不可能像星瑶那样拼命? 于是,她们动用人脉关系,让公司给星瑶施压,强迫她收敛锋芒,降低水平来配合团队。 每次舞台事故,都怪星瑶。 团队不火,也怪星瑶。 一切都怪星瑶,谁让她没有后台呢? 而当星澜因为没能成团而患上抑郁症后,她的家人更是心疼不已,开始动用各种关系,想要为她“得偿所愿”。 仿佛只要让星澜加入星芒,她的抑郁症就能神奇地痊愈。 看啊,这是一个多么温馨感人的故事——可爱善良的女主被命运捉弄,身陷抑郁,所有爱她的人齐心协力,只为帮她夺回“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至于星瑶? 她的梦想、她的人生、她的清白,在“治愈”女主这件大事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能被牺牲,为治愈女主的抑郁症贡献一份力量,那甚至是她的“福气” 几乎所有人,都潜意识里认同了这套逻辑。 唯一为此崩溃的,只有星瑶相依为命的奶奶。 星瑶当初进娱乐圈,唯一的目的就是赚钱让奶奶过上好日子,谁知道签下的是份奴隶合同,没日没夜地工作,赚的钱却都归公司所有,自己每月只能拿几千块的固定工资。 最后公司想甩开她,还要逼她主动提出解约,支付天价违约金。 她没能让奶奶过上好日子,反而让老人白发人送黑发人,余生孤苦无依。 甚至在她死后,星澜在享受万丈光芒的同时,仍不忘在访谈中若有若无地暗示,自己曾经历的“黑暗时光”与“某个不公的变故”有关。 在家人朋友的“帮助”下,她已经“痊愈”了,所有风雨都过去了。 她树立起励志向上的人设,而星瑶则被钉在耻辱柱上,死了都要承受着更多的骂名,成为衬托女主善良励志的背景板 顾陌现在变成了星瑶,梳理完所有记忆,只觉得荒谬至极。 好一个“所有人帮助可爱善良乐观的女主治愈抑郁症,最终登上事业巅峰”的励志故事。 好一个被牺牲、被污名化、死后仍不得安宁,全程充当反派背景板的小炮灰。 星瑶靠实力赢得的一切,怎么就成了“抢”? 自己不愿努力,别人努力成功了,便是原罪? 第3688章 单飞后我成了顶流(5) 自己不愿努力,别人努力成功了,便是原罪? 难道只因为星澜是所谓的“天命之女”,她的一切不合理、不努力、不出彩,就都能被合理化、甚至被美化? 而她所渴望的一切,不管是不是属于她,别人都该被拱手奉上? 顾陌,“……” 简直让人无语。 顾陌进入到了星瑶的身体里,感觉自己像是从深海里挣扎着浮出水面,意识一点点回笼,后脑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她费力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一群人围着自己,脸上写满了惊恐。 “啊!!她、她动了!”有人尖叫起来。 顾陌艰难地支撑起身体。 她摸了摸后脑,指尖触到一片黏腻温热的液体,抬手一看,满手猩红。 现在剧情发展到,原主刚被讨厌她的黑粉推倒,伤到了脑袋死了。 顾陌目光锁定那个站在人群最前方、脸色苍白的女生。 那女生见顾陌死而复生,吓得连连后退。 顾陌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动作僵硬而不协调。 她每向前一步,那女生就后退一步,周围的人群也随之退开,形成一个诡异的圆圈。 “你别过来!你不是死了吗?”那女生声音颤抖,几近崩溃。 顾陌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向前。 她的步伐怪异,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婴儿,又像是从坟墓中爬出的丧尸。 这副模样配上她满头的鲜血,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骇人。 当距离足够近时,顾陌突然抬手,一巴掌狠狠扇在那女生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女生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顾陌。 没等她反应过来,顾陌已经扑了上去,如同发狂的野兽,拳头如雨点般落下。 “救命啊!疯子!她是疯子!” 那女生尖叫着,试图反抗,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是顾陌的对手。 顾陌的每一拳都精准地落在不会造成永久伤害却极其疼痛的位置。 她一边打,一边发出低沉而诡异的笑声:“桀桀桀……” 周围的人群终于反应过来,有人想上前拉开她们,但当看到顾陌抬起头时那双空洞却闪着凶光的眼睛,又都怯步了。 顾陌的头发被血黏在脸上,嘴角咧开一个不自然的弧度,配上那诡异的笑声,活脱脱就是从恐怖片中走出来的丧尸。 这副景象太过骇人,一时间竟无人敢上前制止。 直到警笛声由远及近,顾陌才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软软地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当顾陌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后脑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但仍旧隐隐作痛。 她环顾四周,病房里空无一人。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洒进来,在白色的床单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门外传来低语声。 “医生说她有脑震荡,需要静养。” “静养?现在网上都炸锅了!你知道那段视频被转了多少次吗?” 顾陌伸手摸向床头柜,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解锁屏幕后,她被推送来的消息淹没了。 #星瑶诈尸#、#星瑶丧尸打人#、#星芒女团暴力事件#……一系列热搜词条赫然在目。 她点开最热门的一条,画面中正是她“复活”后殴打那个女生的全过程。 视频明显是围观者用手机拍摄的,画面晃动,但记录下了整个过程。 从她僵硬地站起来,到机械地走向那个女生,再到突然暴起伤人,最后是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笑声。 视频被各种剪辑加工,配上阴间音乐,传播度极广,播放量已经破亿,评论区内也是众说纷纭: “卧槽!这是真的假的?演技这么好?” “那血看起来不像假的啊,会不会真的撞出问题了?” “明显是炒作吧?星芒糊团想红想疯了” “推人的那个是星澈的粉丝吧?我记得她,经常跟行程的” “不管怎么样打人就是不对!星瑶滚出娱乐圈!” “虽然打人不对,但……先撩者贱?那个粉丝先推的人吧?” “只有我觉得她打人的样子……有点解气吗?那些私生饭和极端粉真的该治治了。” 一部分人在骂星瑶恶毒、炒作、神经病。 但另一部分人,尤其是路人,开始觉得诡异和同情。 顾陌面无表情地翻看着评论,心中毫无波澜。 原剧情中原身死了,公司公关处理到位,所以原身的死根本没掀起多大的波澜,只有粉丝们喜大普奔奔走相告。 那个害死原身的女生更是没有付出任何代价。 但现在,顾陌当场诈尸反而把行凶的人也打进了医院,直接让事情上了热搜。 这场风波,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平息了。 正想着,病房门被推开,三个人鱼贯而入。 她的经纪人刘姐,总监陈明以及公司另外一位高层也来了。 “星瑶,你感觉怎么样?”刘姐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焦虑。 顾陌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星瑶,你知道你惹了多大的麻烦吗?”陈明开门见山,眉头紧锁,“被你打的那个女生,诊断出重度脑震荡,现在还在医院观察!她的家长已经找上门了,要求公司给个说法!” 刘姐接话道:“现在网上舆论对我们很不利,虽然那个粉丝先动的手,但你后来的反应……太过了,公司已经决定,你需要公开道歉,并且承担对方的医疗费和赔偿金。” 顾陌终于开口,声音因久未喝水而沙哑:“道歉?赔偿?” “是的,”刘姐坐在床边,试图摆出苦口婆心的姿态,“星瑶,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这就是娱乐圈的规则,偶像不能与粉丝正面冲突,特别是还动了手……” “我没有意识,”顾陌平静地打断她,“那个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几人面面相觑,陈明冷笑一声:“这种说辞,你觉得公众会信吗?” “医生可以证明,”顾陌指向床头的病历,“脑部受创可能导致暂时性行为失常,如果你们不信,可以请专家会诊。” 第3689章 单飞后我成了顶流(6) 陈明皱眉:“就算是这样,舆论也不会站在我们这边,那个女生才十七岁,还是个未成年人!” 顾陌突然笑了,那笑容让人不寒而栗:“所以未成年就可以随意伤害他人而不受惩罚?推倒我的是她,造成我脑震荡的也是她,要告,也是我先告她。” “你——”陈明气得脸色发青,“你一个明星,跟素人计较什么?” “明星就不是人了吗?”顾陌反问,“当我们组合的粉丝就可以不遵纪守法?我们团是什么法外狂徒吗?” 刘姐试图打圆场:“星瑶,你冷静点,公司不是不帮你,但你要为大局着想,你现在道歉赔偿,事情还能平息,如果真的闹上法庭,不管结果如何,你的形象都毁了!” “形象?”顾陌嗤笑一声,“说的好像我现在还有什么好形象似的,全网都在传我像丧尸一样打人的视频,你们觉得我还有形象可言吗?” 她突然抓起桌上的检查报告,一把摔在刘姐面前:“看看!好好看看!我也被诊断出脑震荡!医生建议静养两周!她十七岁,我二十岁,就很老了吗?活该被欺负?” 顾陌的声音越来越高,情绪激动起来。 她猛地掀开被子下床,开始砸东西——床头的水杯、花瓶、果盘……一切触手可及的东西都成了她发泄的对象。 “我才是受害者!你们却让我道歉!你们不让我活了!”她尖叫着,状若疯魔。 几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到了,慌忙退出病房。门外传来他们惊魂未定的对话: “她……她是不是真的这里出问题了?”陈明指着自己的太阳穴,心有余悸地问。 刚才顾陌那状若疯魔、力大无穷的样子,再加上现在这毫无偶像形象的撒泼,实在不像正常人。 刘姐铁青着脸,整理了一下被顾陌扔过来的检查报告弄皱的衣服,“医生说了,脑部受创,有脑震荡,行为异常是可能的,但这也太……” 她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现在怎么办?那边家长闹得厉害,媒体也全盯着,她这疯疯癫癫的样子,要是被捅出去……” “还能怎么办?”高层没好气地说:“先稳住她!医生不是说需要观察吗?那就观察!对外就说星瑶伤势严重,需要绝对静养,谢绝一切探视和采访,公司会处理后续事宜,先把热度压下去再说!” 病房内,顾陌在他们离开后瞬间恢复平静, 她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病号服,重新躺回床上。 下午,警察来到医院做笔录。 两位警官一男一女,态度专业而谨慎。 “星瑶小姐,我们是来了解当天的事发经过的。” 女警官开口,“你能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吗?” 顾陌摆出一副虚弱的样子,声音微弱:“我……我不太记得了,只记得当时很多人围着骂我,然后突然有人推了我一把,头撞在墙上……再后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视频显示你后来站起来,攻击了推你的那个女生,” 男警官谨慎地选择措辞,“对此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顾陌茫然地摇头:“我真的不记得了。等我恢复意识,就已经躺在医院了,医生说我可能有短暂的意识丧失和行为失常。” 这时主治医生正好进来查房,证实了顾陌的说法:“头部创伤确实可能导致暂时性行为异常。,是像星瑶小姐这样后脑遭受重击的情况,出现短暂性意识模糊和失控行为是完全可能的。” 两位警官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类案件确实难以定性,特别是双方都受伤的情况下。 “推人的那个女生我们会依法处理,”女警官最后说,“但你的行为也确实造成了对方受伤,如果对方家属坚持起诉,可能会走法律程序。” 顾陌点头表示理解:“如果我当时真的伤害了她,我愿意承担相应的责任,但我希望警方能全面调查,毕竟,我也是受害者。” 她摸了摸自己的头。 警察点点头,顾陌确实是无妄之灾。 人那个女生被顾陌打,就真的有点活该了,因为顾陌行为失常,就是被她推倒后造成的。 而她家里人现在却还反过来想要追究顾陌的法律责任,确实挺离谱的。 送走警察后,顾陌就睡觉了。 随后的几天,事件持续发酵。 公司虽然发布了官方声明,称星瑶因头部受伤导致行为异常,并非故意伤人,但效果甚微。 网络上分裂成几个阵营: 一方坚持星瑶是受害者,应当追究推人者的责任。 一方认为无论原因如何,打人就是不对。 还有一方则认为整件事都是精心策划的炒作。 更有甚者,开始深挖星芒女团内部的矛盾。 以前星芒女团的黑料,基本上全都是围绕星瑶的,粉丝们也全都追着星瑶在骂。 公司团队也从来不为星瑶公关,完全是放任的状态。 但现在不一样了,顾陌让智脑开着小号在其中煽风点火,挑起其余四个女生唯粉之间矛盾,把水搅的更浑了 唯粉们相互爆料相互谩骂,撕的不可开交, “某C位能不能别天天买通稿拉踩队友了?” “星芮的粉丝最疯了吧?天天撕这个撕那个” “抱走我们家星禾,勿cue” “星澈粉在此,不背这个锅!” 一个糊团愣是撕出了当红天团的架势,路人缘全都败光了。 而在四人的粉丝撕的天昏地暗的时候,没有一个粉丝为顾陌撕,显得她像个边缘人一样。 粉丝间的混战让事情更加复杂,热度也迟迟降不下去,而且还牵连到了整个星芒女团。 虽然这也提高了星芒女团的曝光度,但这种黑红黑红的曝光度,对星芒女团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公司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候,顾陌偏偏还在医院开直播。 她倒是没有在直播间胡说八道,但她天天在直播间抱着一只玩偶熊捶。 不知道看点在哪里,总之直播间人气很高。 第3690章 单飞后我成了顶流(7) 星芒女团其余四人的小群里,消息瞬间炸开了锅。 星芮直接把直播链接甩了进去,附上一连串问号:“???你们快看!她又在发什么疯?!” 星禾点进去,正好看到顾陌面无表情地对着玩偶熊的左脸来了套连环十八拍,动作僵硬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节奏感,评论区却是一片“哈哈哈”和“打得好!”以及各种礼物特效。 星禾皱紧眉头:“她这直播有什么好看的?这些人都在看什么?” 星澈语气酸溜溜的:“十万人在线……我们上次新歌宣传直播,公司买了推广也才勉强破万吧?打赏更是没法比。” 星沅盯着屏幕里顾陌那双似乎有些空洞却又偶尔闪过一丝冷光的眼睛,心里莫名有些发毛:“她好像真的有点不对劲……这样哗众取宠,公司也不管管吗?” 顾陌的直播标题取得极其抓马,——脑震荡患者的日常康复训练。 配上她偶尔对着镜头茫然眨眼的“病弱”表情,以及那暴力捶熊的反差,精准地戳中了一部分网友的猎奇和娱乐心理。 大家看的根本不是才艺,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行为艺术”和乐子。 “不行,不能让她再这么下去了!” 星芮气得不行,“她一个人发疯,连带我们整个团风评都被害了!现在外面都说我们团是疯人院女团!” 她们四个人的粉丝互撕爆料,已经让她们处于风口浪尖了,现在顾陌还发疯,这个团队的疯批迟早要败在顾陌手里! “刘姐和陈总监不是说让她静养,不让对外发声吗?她怎么还能开直播?”星禾提出疑问。 这话点醒了她们。 对啊,公司明明说了要封锁消息,让顾陌“静养”的。 星沅立刻给经纪人刘姐打电话,语气焦急又委屈:“刘姐,星瑶她在开直播!样子很奇怪,现在好多人在看,评论都在笑话我们团!你快管管她” 电话那头的刘姐显然也刚知道,声音带着压抑的火气:“我知道了!你们别管,也别去看,更别发表任何言论!公司来处理!” 挂掉电话,刘姐立刻让人去查,果然发现顾陌用的是她自己的私人手机和一个新注册的直播账号,根本没走公司流程。 医院那边,公司之前打的招呼显然被顾陌无视了。 或者说,她现在的病人身份成了她最好的保护色。 一个脑子受伤的人,行为出格点,似乎也情有可原。 网友对她还挺宽容的。 刘姐匆匆赶到医院时,顾陌刚结束一场酣畅淋漓的捶熊直播,正慢悠悠地削苹果。 “星瑶!谁允许你开直播的?!” 刘姐劈头盖脸就质问,“你还嫌不够乱吗?你知道你的行为给团队、给公司带来多大负面影响吗?” 顾陌抬起眼,眼神依旧带着点恰到好处的迷茫:“直播?哦,那个啊……医生说我需要做一些手部活动,复健一下,我看网友们好像很喜欢看,还给我打赏了,你看。” 她晃了晃手机,上面显示着可观的直播收益,“这笔钱,够我吃喝一段时间了。“ 她这话堵得刘姐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星瑶,你的情况我们理解,但直播真的不合适,现在舆论复杂,你说错一句话都可能被无限放大,公司已经很难做了。” “公司难做?”顾陌歪了歪头,眼神忽然清明了些许,那点迷茫褪去,露出底下的冰冷,“我被推倒的时候,公司觉得难做吗?我被全网骂丧尸、神经病的时候,公司觉得难做吗?现在我只是做点康复训练,有了点热度,公司就觉得难做了?” 她放下苹果和刀,声音平缓却带着压力:“刘姐,我最近躺在医院,想了很多,以前我总觉得是自己不够好,所以粉丝不喜欢,公司不重视,但现在我明白了,有时候,不是你做错了什么,而是别人觉得你好欺负。” 她拿起手机,点开自己的直播后台数据:“你们看,现在很多人喜欢看我发疯,这说明什么?说明黑红也是红,既然好好唱歌跳舞没人看,那换个方式,也不是不行,对吧?” 刘姐背后一凉。 顾陌现在还是星芒女团的一员,当然不能让她这么放飞自我。 不然把星芒女团的名声搞臭了,夏家那位小公主还怎么进来? “星瑶,你到底想怎么样?”刘姐沉声问。 “我不想怎么样。”顾陌重新拿起水果刀,慢条斯理地继续削苹果,“我只是个病人,需要静养,公司之前说的,帮我处理后续,我很感激,至于直播……是我个人康复的一部分,如果公司觉得不合适,可以发律师函告我违约啊。” 她说完,对着他们露出了一个极其符合“病弱”人设的、虚弱的微笑。 刘姐哑口无言。 告一个刚刚被诊断出脑震荡、行为可能失常的艺人?还是在风口浪尖上?这岂不是坐实了公司冷漠无情,更是给这场舆论大火添柴? 刘姐铁青着脸离开病房,再次感到无比的棘手。 而与此同时,网上关于星瑶“诡异直播”的讨论又冲上了热搜。 #星瑶直播捶熊#、#星芒女团集体破防#、#行为艺术还是真疯了#…… 乐子人们狂欢着,表情包飞速传播。 看到顾陌的热度不降反升,星芒女团其余四人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有那么一瞬间,她们甚至萌生了一个荒谬的念头:是不是学她那样“发疯”,就能获得同样的关注? 但这个念头刚冒头,就被经纪人刘姐冰冷地掐灭了。 “清醒点!”刘姐扫视着眼前四个妆容精致的女孩,语气严厉,“你们是偶像,人设和形象是根本!星瑶那条路是绝路!她直播捶熊?那是自毁长城!偶像动手打粉丝——无论原因是什么,在粉丝经济里就是原罪!她已经被钉在耻辱柱上了,退团是必然的!” 刘姐压低了声音,抛出更具诱惑力的前景:“别忘了,夏家那位小公主,可是一直等着这个位置呢。夏家的资源砸下来,我们还用看别人脸色?到时候顶级制作、时尚封面、大热综艺……都是我们的!现在最关键的是,必须把顾陌彻底按死,不能让她借着这波黑红翻身!” 第3691章 单飞后我成了顶流(8) 刘姐目光扫过四人,带着警告:“她要是有了话语权,你们以前对她做的那些小动作,万一被捅出去,你们最好想想后果……” 四人心中一凛,那点侥幸和模仿的心思瞬间熄灭了。 是的,必须让顾陌永无翻身之日,让所有的骂名和污水都牢牢粘在她身上,这样团队才能博取最大同情,顺利迎来新成员,踩着顾陌的“尸体”上位。 于是,星沅“临危受命”,带着精心准备的白色百合花,来到了顾陌的病房。 她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担忧,演技堪比影后。 “星瑶,你感觉怎么样?我们大家都很担心你。”星沅声音温柔,将花束放在床头,动作优雅地抚平裙摆坐下,仿佛不是来探病,而是来拍画报。 顾陌抬眼,淡漠地打量着这位以“高情商”、“温柔队长”人设著称的队友。 原主记忆里,星沅从不亲手弄脏自己,却总是最懂得如何借刀杀人。 “托你的福,还没死。”顾陌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星沅像是被刺了一下,眼圈微微泛红,更显得我见犹怜:“那天的事太可怕了,我们都吓坏了,那个粉丝确实太过冲动,但是……” 她恰到好处地停顿,露出不赞同又无奈的表情,“你后来的反应也确实太激烈了现在网上舆论对团队非常不利,刘姐和陈总他们压力很大……” “团队?”顾陌嗤笑一声,“我被推倒撞墙,差点脑浆迸裂的时候,怎么没人出来说‘团队’?你们当时不就在几步远的地方吗?怎么,是保安把你们的眼睛也一起挡住了?” 星沅的表情完美地裂开一丝缝隙,但迅速修复,语气带着被误解的委屈:“星瑶,你怎么能这么想?当时情况混乱,保安第一时间就把我们保护带离了现场,这是公司的规定,我们不能卷入任何冲突,这你是知道的……” “是啊,规定。”顾陌点点头,眼神却锐利起来,“规定就是看着队友被围攻、被伤害,然后保持沉默,甚至事后还能来指责受害者不够大度,影响了团队的锦绣前程?” 星沅被噎得一时语塞。 顾陌却不给她喘息的机会,突然倾身向前,目光如炬地盯着她:“那我换个问题,如果我说,推我的那个极端粉,是收了某些人的好处,故意来闹事的呢?队长,你知情吗?” 星沅的瞳孔骤然收缩,尽管只有零点几秒,但那份猝不及防的惊骇没能逃过顾陌的眼睛。 “你、你胡说什么!”星沅的声音拔高了一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粉丝行为偶像买单已经很不公平了,你这种没有证据的指控简直荒谬!” 顾陌缓缓靠回枕头,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开个玩笑而已,队长怎么吓成这样?看来最近没少做亏心事?” 星沅猛地站起身,脸上的温柔面具几乎挂不住:“我看你精神状态还不稳定,需要继续静养!我就不打扰了!公司希望你能尽快处理好自己的烂摊子,团队马上就要有重要的新规划了,没时间一直替你收拾残局!” “新规划?”顾陌精准地捕捉到关键词,“什么新规划?在我还躺在医院里的时候,团队就已经计划着没有我的未来了?是因为……早就找好替代品了,对吗?” 星沅脸色一变,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说漏了嘴,再也维持不住风度,扔下一句“你好好休息”,便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走后不到两小时,网上就出现了“星芒女团队长星沅好心探病,反被队友辱骂气哭”的“路人”爆料视频,再次将“星瑶性格恶劣、霸凌队友”的标签焊死。 顾陌的直播间瞬间涌入更多谩骂,乌烟瘴气。 她却视若无睹,继续她的“康复训练”——更加凶狠地捶打那只可怜的玩偶熊,棉花飞溅,配上她偶尔看向镜头的、空洞又带着一丝诡异笑意的眼神,形成一种极其诡异的直播风格。 当晚,星芒女团官方账号发布了一段精心剪辑的视频。 四个成员穿着统一的队服,背景温馨,模仿着当下最火的“敬酒三杯”挑战。 “第一杯:敬所有努力的时光。” 镜头扫过她们练舞汗湿的背影,唯独缺少顾陌,暗示她不在努力之列。 “第二杯:敬彼此扶持的友情。” 四人相视而笑,拥抱在一起,氛围感人。 第三杯:敬所有的误解与宽容。 四人对着镜头,眼神委屈又坚强,星芮甚至恰到好处地滴下一滴眼泪。 视频配文:“风雨同舟,彼此守护,清者自清,时间会证明一切。” 没有指名道姓,却处处暗示顾陌是那个不努力、破坏团队、需要被“宽容”的害群之马。 她们巧妙地将自己与粉丝置于同一阵营,暗示顾陌被打是“惹了众怒”、“忍无可忍”,呼吁唯粉团结,共同守护“最好的四芒星”。 舆论几乎是一面倒地开始谴责顾陌。 “一个团队所有人都讨厌你,难道不是你的问题吗?” “出事到现在没有一个队员为你说话,星瑶你反思一下吧!” “被打活该!”这样的言论席卷全网。 公司会议上,陈明脸色阴沉。 夏家那边催得紧,但直接强行解约顾陌,又怕她手里真有什么证据,而且她的实力和创作能力确实是块肥肉,舍不得放走,更怕便宜了对手。 “必须让她在公众面前自己主动提出退出团队,并且承认所有错误!这样夏家那位小公主才能在万众瞩目之下顺利入团,而且还能彻底雪藏星瑶,以绝后患!”陈明下定论。 刘姐再次被派往医院,这次她带着最后的通牒。 她刚进病房,还没想好如何威逼利诱,顾陌却先发制人。 “刘姐,”顾陌靠在床头,语气平静无波,“我差点死在公司后门,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公司对于旗下艺人在公司场地内遭遇严重人身伤害这件事,最终的调查结果和处理方案是什么?书面的那份,什么时候给我?” 第3692章 单飞后我成了顶流(9) 刘姐被问得一噎,强装镇定:“警方不是已经定性为意外了吗?粉丝情绪过激……公司一直在积极处理后续,你看医疗费不都是公司垫付的?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别总是揪着这件事不放,对你没好处……” “揪着不放?”顾陌轻轻笑了,眼底却毫无笑意,“刘姐,我差点死了,这不是一句意外、一点医疗费就能抹平的,我需要公司的正式书面说明,对肇事者的法律追责程序,以及针对网络上所有针对我的不实传闻的官方澄清公告,这很过分吗?” 刘姐耐心耗尽,语气变得强硬:“星瑶!你怎么还不明白?现在是你有错在先!你打了人!视频铁证如山!公司是在保你!你再这样胡搅蛮缠,公司也保不住你!” “风波从来不会自己过去,刘姐。”顾陌直视着她,眼神锐利,“它只会被更大的风波掩盖,比如,星芒女团即将加入新成员,重组出道,彻底抛弃我这个‘污点艺人’,对吧?有人等这个位置等了很久了吧?” 刘姐脸色骤变,脱口而出:“你从哪里听来的?!没有的事!” 她心中惊骇,这件事极度保密,顾陌怎么可能知道? “刘姐,明人不说暗话。”顾陌懒得再周旋,“你和公司都希望我退团,给人腾出位置来,对吧?” 刘姐见瞒不住,索性摊牌:“是又怎么样?星瑶,你和团队的发展理念已经不一致了,强留下去对彼此都是折磨,公司希望你能主动提出退团,这样面子上都好看些。” “退团?”顾陌眨眨眼,忽然摆出一副柔弱小白花的模样,矫揉造作地捂住心口,“我对女团有深厚的感情,和姐妹们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我怎么能轻易离开呢?无论粉丝怎么骂我,队友怎么误解我,我都不会放弃的!我相信只要我坚持,一定能挽回大家的心!刘姐,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一定可以的!” 只要她不主动配合,让团队好聚好散,那么后进来的女主,就永远会被人猜疑是靠着资本挤掉她上位的。 女主的家人,怎么会愿意她在娱乐圈遭受这些非议呢? 刘姐被顾陌这突如其来的戏精表现弄得一阵恶寒,耐着性子暗示:“感情?星瑶,你醒醒吧!团队里已经没人欢迎你了!离心离德,强扭的瓜不甜!” “强扭的瓜是不甜,”顾陌歪着头,露出一个天真又扭曲的笑容,“但解渴啊,我只要能和姐妹们绑在一起,我就很开心了。” 刘姐彻底没了耐心,语气冷硬:“这么说你就是不肯主动退团了?” “不退。”顾陌回答得干脆利落。 “顾陌!你别给脸不要脸!”刘姐深吸一口气,开始威胁:“顾陌,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资本想要碾死你这种十八线小艺人,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你不在乎自己,也不在乎你乡下的奶奶了吗?老人家年纪大了,出点意外可不好说……” 病房里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顾陌脸上的所有表情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慢慢地、慢慢地从床上下来,走到刘姐面前。 刘姐被她眼中骤然迸发的冰冷杀意吓得后退一步:“你、你想干什么?” 顾陌猛地出手,一把将刘姐狠狠摁在病床上!力量大得惊人!下一秒,一把冰冷的水果刀从枕头下抽出,精准地抵在刘姐的咽喉处! “刘姐……”顾陌俯下身,声音轻柔得像毒蛇吐信,脸上却绽开一个疯狂至极的笑容,“我只有奶奶一个亲人了……我当然不想她出事。” “但是刘姐,你也有家人吧?老公、孩子、父母……都有吧?”刀尖微微用力,刘姐吓得浑身僵硬,大气不敢出。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顾陌的笑容越发诡异,“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狗急跳墙啊……” “我奶奶要是少了一根头发……”她的声音骤然阴冷,“我就把你们所有人,一个一个,全都杀了,反正……” 她凑近刘姐耳边,嗬嗬的低笑起来,像个真正的精神病人:“资本杀人不见血,但是神经病杀人……是见血的哦,嘿嘿嘿……” 刘姐吓得魂飞魄散,全身血液都冻僵了! 她能感觉到刀尖的冰冷和持刀人那完全不受控的疯狂颤抖。 “哎呀,我开玩笑的,刘姐你别害怕。” 顾陌突然又直起身,瞬间收起了所有疯狂,表情平静无波,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她甚至还体贴地帮刘姐理了理被弄皱的衣领。 刘姐连滚带爬地摔下床,远离顾陌,摸着冰凉刺痛的脖颈,心脏狂跳,看着顾陌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刘姐,”顾陌的声音恢复冷静,却带着更强的压迫感,“其实我对公司也是有感情的。如果公司真的觉得我是烂泥扶不上墙,不想再要我了,我们也可以好聚好散,我可以同意解约,但该走的程序,该给的赔偿,一样都不能少。” “解约?赔偿?”刘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顾陌,你做梦还没醒吧?是你自己行为不端造成重大损失,公司没让你赔得倾家荡产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还想要赔偿?” 顾陌眼神再次冰冷下来,“刘姐,我不是在请求,我是在通知公司,如果公司不能给我应得的公正,我不介意自己动手拿回公道,我手里的东西,可比上次给陈总看的要多得多。” “你以为那些证据被毁了就没事了?”顾陌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几段音频和视频,“备份多的是,比如,上次演唱会我的耳返为什么突然失灵?我的闹钟为什么总被调慢导致迟到?上次商演,星芮到底是怎么‘不小心’挡住星澈,然后又‘感觉’被我推了一把的?需要我现在放给刘姐你温习一下吗?” 她点开一段视频,是练习室角落偷拍的。 画面里星芮和星沅正在抱怨。 星芮:“烦死了,这个走位练了多少遍了,还是跟不上星瑶,干脆让她改动作算了,凭什么总要我们迁就她?” 第3693章 单飞后我成了顶流(10) 星沅:“已经跟刘姐提过了,会让她收敛点的,总想着出风头也不看看场合。” 星芮:“哼,一个没背景的土包子,真以为努力有用?这个团谁说了算她心里没数?” 星沅:“小声点,等她价值被榨干了,夏家那位小公主那边准备好,自然有她好果子吃。” 视频停止,顾陌又播放了一段音频,是星禾早期和朋友的聊天录音。 她语气抱怨又羡慕:“星瑶那段舞我又没跟上,被老师骂了,唉,要是能有她一半实力就好了……” “羡慕她干什么?有实力又怎样?没有后台,她还不是要给我们作配。” 还有一段星澈私下抱怨的录音:“累死了,不想练了,反正最后舞台效果不好,粉丝都会骂星瑶不配合、心机重,真好骗……” 顾陌看着面无人色的刘姐,缓缓道:“刘姐,你说,如果粉丝知道她们追捧的‘努力天使’们,训练划水、甩锅成性,甚至早就知道有人要被内定替换,还会那么死心塌地吗?如果广告商和合作方知道星芒女团的‘姐妹情深’背后是长达数年的排挤和算计,还会觉得她们是努力上进的优质偶像吗?” 刘姐强撑着威胁:“顾陌!你这些偷录的东西根本不算证据!你敢乱发,公司能告到你倾家荡产!别忘了你的卖身合同还在公司手里!雪藏你几年,你这辈子就完了!” “卖身合同?”顾陌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份近乎奴隶条款、每月几千块就买断我所有创作版权和人身自由的合同?一份在我死后还要利用我的‘恶名’给他人铺路的合同?刘姐,你觉得是合同的违约金可怕,还是我手里的东西一旦曝光,整个星耀娱乐信誉扫地、旗下所有艺人遭受质疑、资本撤资、合作全面崩盘更可怕?”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的条件很简单:第一,无条件解约协议,第二,根据我过去一年实际带来的商业价值,计算公司应付我的赔偿金,一分不能少,第三,我创作的所有歌曲,版权全部归还给我。” 团队几首小有名气的歌都是原主的心血,版权却被公司霸占。 这些,她必须要替原主拿出来。 “不可能!”刘姐尖叫,“公司绝不会答应!” “明天早上十点,我会带着所有证据的备份去公司签约。” 顾陌无视她的尖叫,设下最后时限,“过期不候,如果到时候我没看到我想要的,我不介意让公司明天就霸占热搜头条,标题我都帮你们想好了——‘揭秘光鲜偶像女团背后的霸凌、压榨与资本阴谋’,副标题就叫‘星芒女团,逐梦演艺圈还是逐梦资本圈?’,刘姐,你觉得这个爆料,够劲爆吗?” “顾陌你疯了!你敢威胁公司?!” “我说了,这不是威胁,”顾陌拉开病房门,送客的意思显而易见,“这是通知。” 刘姐踉跄着逃离了病房,后背已被冷汗湿透。 顾陌关上门,脸上的冷漠褪去。 她立刻拿出手机,找到一个号码。 那是原主奶奶邻居家的电话。 奶奶节俭,一直不用手机。 电话接通,是热情的王阿姨。 “王阿姨,我是瑶瑶,”顾陌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听起来轻快甜美,“麻烦您告诉我奶奶一声,我最近接了个很重要的工作,可能要封闭训练一段时间,信号不好,暂时不能给她打电话了,让她千万别担心,我一切都特别好!等我忙完这阵就回去看她,给她带好吃的!” 她必须提前给奶奶打好预防针,绝不能让她从别人那里听到任何风波,更要杜绝公司或那些人渣去骚扰奶奶的可能性。 刘姐惊魂未定地回到公司,几乎是冲进陈明的办公室,声音发颤:“陈总!解约!赶紧跟她解约!让她滚!那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她什么都做得出来!” 她语无伦次地描述了病房里的恐怖经历,特别是顾陌那瞬间变脸、动刀威胁的疯狂模样。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她现在是又疯又不要命!我们跟她硬碰硬,她真敢豁出去一切跟我们同归于尽!” 刘姐的声音带着哭腔,“反正她现在已经声名狼藉了,就算放她走,哪个公司敢签她?再有才华又怎样?在娱乐圈,没有资本捧,她就是废物!让她滚蛋,我们赶紧推进夏家小公主入团的事才是正事!” 然而,陈明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他是资本的代言人,习惯了掌控和掠夺,怎么可能轻易放过顾陌这块虽然扎手但仍有榨取价值的肉? 更何况,被一个艺人如此威胁,这口气他咽不下! “让她走?然后让她把这些脏水泼到公司头上?就算没人信她,也能恶心死我们!而且她的创作能力……” 陈明眼神贪婪又凶狠,“必须把她彻底捏死在手心里!让她烂在我们这儿,也不能让她有丝毫机会去别人手里逆风翻盘!” 他按下内线电话:“让法务部和‘特殊公关部’的人过来一趟,另外,派两个人,现在就去‘请’星瑶小姐过来‘好好谈谈’,注意,要‘客气’点。” 不久后,顾陌的病房门再次被敲响。 门外站着两个穿着西装、表情冷硬的男人,身后还隐约跟着人高马大的身影。 “星瑶小姐,陈总派我们来,希望请您回公司,就您提出的问题进行一次正式而深入的沟通。” 为首的男人挤出职业化的假笑,“这里人多眼杂,不太方便,能请您跟我们走一趟吗?” 顾陌站在门内,没有让他们进去的意思,手机屏幕无声地亮着,录音功能早已开启。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顾陌语气冷淡。 男人脸色微沉,但仍维持着表面客气:“星瑶小姐,这涉及一些公司机密和您的个人隐私,在这里谈,恐怕会对您不利……” “如果是关于公司长期纵容甚至参与霸凌我、用非法合同限制我、试图掩盖我遇袭真相、并威胁我家人的事,”顾陌的声音清晰提高,确保每一个字都被录下,“我觉得没什么不方便公开谈的,公司是终于愿意承认这些事实,并准备向我正式道歉和赔偿了吗?” 第3694章 单飞后我成了顶流(11) 门外的男人笑容彻底消失,脸色难看:“星瑶小姐,请您注意言辞!这些都是您的主观臆测和误会,公司对每一位艺人都尽心尽力……” “误会?”顾陌冷笑,“需要我现在就把更多‘误会’的证据,实时分享给在线等待的几家权威媒体记者吗?” 另一个稍显年轻的男人忍不住上前一步,语气带着赤裸裸的威胁:“星瑶!你别给脸不要脸!公司好声好气跟你谈是给你机会!识相的就乖乖跟我们走!别忘了你乡下还有个老不死的奶奶!真要闹到那一步,谁也别想好过!” 这句话,如同冰锥,瞬间刺破了所有虚假的和平。 顾陌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刺骨,周身气压骤降。 “你刚才的话,”她举起手机,屏幕上是正在运行的录音界面,“我已经一字不落地录下来了,威胁艺人人身安全,并以其家属生命安全相要挟,你说,如果我立刻把这段录音发给警方、发给媒体、发到网上……这会构成什么性质的案件?公司的股票,明天会跌几个百分点?” 两个男人的脸瞬间一变。 他们没想到顾陌如此警惕且强硬! 她一个没有身份背景的草根,她到底哪里来的底气敢这么豪横啊? 她难道不知道娱乐圈资本有多可怕吗? 更何况她一个糊咖,资本弄死她,就跟弄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等她死了,一个抑郁症,就算是对外的解释了。 她就真的不怕死吗? “回去告诉陈明,我不接受任何形式的‘私下沟通’和威胁。我的条件已经很清楚:解约,赔偿,版权,就这么简单。” 顾陌语气还是那么强硬,“我给你们公司一天时间考虑,明天十点,看不到我要的东西,我会让‘腾耀娱乐威胁艺人’、‘星芒女团霸凌实录’、‘资本强推天龙人内幕’这些话题,挂满热搜前三!”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嘲讽的怜悯:“也别总觉得资本万能,逼急了我,大不了鱼死网破,星芒女团肯定会彻底臭掉、解散。到时候,你们精心准备要强推的那位小公主……她的女团梦,她的抑郁症,还有她家答应要投给公司的那些资源……呵呵,你们猜,她家是会帮你们收拾烂摊子,还是会第一个撕了你们泄愤?” 夏家的投资,是建立在有一个完整、有前景的女团基础上的。 如果这个团彻底臭了,夏家还会掏钱吗? 女主的抑郁症,会不会更重呢?” 说完,不等对方反应,顾陌“砰”地一声关上了病房门,将两人隔绝在外。 腾耀娱乐总部大楼的顶层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腾耀董事长面色铁青,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红木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就这么答应她了?一个古董忍不住开口,声音里满是不甘,“我们腾耀什么时候被一个艺人这样拿捏过?” 董事长停下敲击桌面的动作,抬眼扫视全场,最终目光落在桌面上那份解约协议上。 “不然呢?”他的声音沙哑而疲惫,“她手里握着的证据,足够让我们公司股价跌掉三分之一,那些‘特殊合约’、‘阴阳合同’一旦曝光,不只是她顾陌一个人完蛋,我们都得跟着陪葬。” 财务总监推了推眼镜,“从经济角度考虑,答应她的条件确实是损失最小的选择,那几首歌的版权虽然价值不菲,但比起公司整体利益来说……” “那可是星芒女团最火的几首歌!”陈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星海》、《月光轨迹》、《逆光飞行》,就这么还给她了?” 虽然这几首歌不算大火,但是已经是星芒女团唯一拿得出手的几首歌了。 甚至陈明也很清楚,这几首歌很好,之所以没有大火,是唱这几首歌的人拉低了这几首歌的质量。 董事长猛地一拍桌子,“那你说怎么办?她不知道从哪儿挖出来那些陈年旧账,连三年前那份特殊补充协议都翻出来了!那东西本来就不该存在,偏偏当时为了拴住那几个练习生……” 会议室陷入一片死寂。 每个人心里都清楚,那份协议里的条款根本经不起法律的推敲,更不用说公众的审视了。 最终,董事长长长叹了口气,在解约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给她吧,几首歌而已,但是——”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腾耀娱乐从来不吃亏,这次也不例外,既然她想要自由,那就让她尝尝自由的代价。” 腾耀娱乐答应了顾陌提出的条件,顾陌被叫到腾耀娱乐签解约文件。 “顾小姐,这是公司最后的让步。”法务总监推了推金丝眼镜,“解约可以,但那几首歌的版权,您确定要坚持?” 顾陌指尖划过条款上原创作品完整著作权归还那行字,唇角勾起冷冽的弧度:“三年前我带着这些歌进来,现在自然要带着它们离开。” 会议桌对面,陈明几乎捏碎了手中的咖啡杯。 他从未想过这个沉默寡言了三年的女孩,会在合约到期前突然露出如此锋利的獠牙。 “希望你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陈明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时,顾陌已经在文件上签下最后一笔。 当晚零点,腾耀娱乐官方微博发布声明。 文案经过精心打磨,每个字都淬着温柔的毒液: “感谢顾陌五年来与星芒女团共同成长,虽因个人选择终止合作,公司仍祝愿她在更大的舞台绽放光彩,相信过去的情谊不会随风消散,那些共同奋斗的日夜将永远闪耀在星芒的成长史中……” 粉丝们瞬间嗅出了不对劲。 “个人选择”、“更大的舞台” 这些词汇在娱乐圈黑话里等同于“攀高枝跳槽”。 热搜榜瞬间炸开,#顾陌解约#的词条后紧跟着爆红的“爆”字。 “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忘了是谁把你从素人捧成明星的?” “听说腾耀对家开了三倍价钱挖人,真是见钱眼开。” “退团快乐!终于不用看你在舞台上划水了。” 第3695章 单飞后我成了顶流(12) 各种猜测甚嚣尘上,而腾耀娱乐的水军也在暗中推波助澜,将舆论引向对顾陌不利的方向 有人将她最后一场演出视频逐帧剪辑,指责她动作敷衍。 有人翻出早年采访,断章取义说她早就想单飞。 甚至有人开始焚烧她的应援物,拍摄视频tag#顾陌滚出娱乐圈#。 然而腾耀娱乐的报复才刚刚开始。 声明发布后不到一周,那个被顾陌“殴打”的粉丝家属再次现身,召开新闻发布会,声泪俱下地控诉顾陌的“暴行”,并表示已经正式提起诉讼。 “我的女儿才十七岁,她只是想离偶像近一点……”那位母亲在镜头前泣不成声,“她却下这么重的手,现在孩子不仅得了脑震荡,心理还受到了很严重的创伤,一直接受心理治疗,不敢见人……” 发布会显然是经过精心策划的,现场来了不少记者,提问都带着明显的倾向性。 很快,“顾陌殴打粉丝”的话题再次登上热搜榜首。 【太恶心了!居然打粉丝!】 【这种人也配当偶像?滚出娱乐圈!】 【听说是因为粉丝想送礼物,她嫌便宜就不要,还动手打人。】 【星芒女团其他人都那么好,怎么就出了这么个败类?】 舆论几乎是一边倒地谴责顾陌。 前东家的暗中操作,加上大众对“偶像失格”的本能反感,让顾陌的形象再度跌入谷底。 就连一向中立的娱乐评论员也发表文章分析:“顾陌的职业生涯恐怕已经走到尽头,与前东家交恶,又面临官司缠身,几乎没有哪家娱乐公司会愿意接手这样一个‘问题艺人’。” 所有人都认为顾陌会选择息事宁人,赔钱道歉。 毕竟这是娱乐圈处理这类事件的常规操作。 但顾陌再次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在对方提起诉讼的第二天,顾陌通过个人社交媒体发布简短声明:“已收到法院传票,与此同时,我方也已对李某提起谋杀未遂的诉讼,相信法律会给出公正的判决。” 声明一出,全网哗然。 【谋杀未遂?她在开玩笑吗?】 【为了洗白自己,连这种谎都编得出来?】 【真是疯了,彻底疯了】 【坐等她被法律打脸】 没有人相信顾陌的说辞。 在大众认知里,这不过是一个糊咖的垂死挣扎。 然而当案件进入审理阶段,真相逐渐浮出水面,所有人才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法庭上,顾陌的律师出示了一系列证据:事发地点的监控录像、医院的伤情鉴定报告、甚至还有当时在场其他粉丝的证词。 事实证明,那天发生的事情完全不是媒体所描述的那样。 那个自称被“殴打”的粉丝李某,实际上是唯粉中极端分子,对除了星沅之外的成员都抱有很大的敌意,尤其是顾陌。 她长期跟踪、骚扰顾陌。 事发当天,她混入活动现场,在顾陌从后门出来时,突然就推倒了顾陌。 顾陌当时被推倒撞到了头,呼吸一度停止,生命垂危。 后来突然诈尸醒来,行为不受控制才殴打了李某。 殴打过程中,李某身上藏着的管制刀具、硫酸等物也掉了出来,足以证明她是有预谋的谋杀。 “这根本不是粉丝见偶像的激动行为,这是一起有预谋的伤害事件。” 顾陌的律师在法庭上陈述,“我的当事人长期受到被告的跟踪骚扰,多次报警但收效甚微,事发当天,被告携带危险化学品和管制刀具,且已经对我的当事人造成永久性伤害,这已经构成故意伤害甚至谋杀未遂。” 对方律师试图以“被告人年纪小,只是一时冲动”为由进行辩护,并坚持声称那瓶液体只是“普通饮料”,但面对确凿的证据,这些辩驳显得苍白无力。 经过数轮庭审,法院最终作出判决:顾陌的防卫行为过当,需赔偿对方十万元。 而李某的行为构成故意伤害未遂,因未成年免于刑事处罚,但需送入少管所接受教育矫正,并赔偿顾陌二十万元精神损失费。 也就是说,一场官司打下来,李家不仅没得到预期的巨额赔偿,反倒欠顾陌十万元,还让女儿有了案底。 判决结果出来后,李家表示不服,再次通过媒体发声,指责顾陌“身为公众人物与未成年粉丝计较”,“没有包容心”。 这次,没等顾陌回应,舆论已经开始出现反转。 【看完判决书我震惊了,这根本就是谋杀未遂啊!】 【之前骂顾陌的人不出来道个歉吗?】 【未成年就可以为所欲为了?酸性物质啊!那是要毁人一辈子的!】 【顾陌太刚了,居然真的硬刚到底】 顾陌在判决后首次公开接受了一家媒体的电话采访。 记者问:“对于判决结果,你满意吗?对方家长说你太过计较,没有偶像应有的包容心,你怎么看?” 电话那端,顾陌的声音清晰而平静:“首先,我很感谢法律给出了公正的判决,其次,我想提醒所有人,我已经退团了,不再是偶像,所以我不需要按照偶像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当一个人试图伤害你,无论她多大年纪,是什么身份,你都有权利保护自己,有权利追究对方的责任。” 记者追问:“那你会接受对方的道歉吗?如果她们道歉的话。” 顾陌轻笑一声:“道歉?她们至今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因为判决结果不利而心有不甘,我不需要这样的道歉,至于那十万元赔偿,我会全部捐给反跟踪骚扰公益组织。” 采访内容一经发布,立刻引发热议。 不少人开始反思偶像与粉丝关系的边界,讨论私生饭行为的危害性。 甚至有一些法律专家借此案例科普起正当防卫的界限。 然而,星芒女团的死忠粉丝们并不买账。 在她们看来,无论真相如何,顾陌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团队的背叛。 【说得冠冕堂皇,不就是为自己开脱吗】 【要不是她,星芒怎么会失去那几首主打歌】 【看到她就恶心,赶紧糊穿地心吧】 第3695章 单飞后我成了顶流(13) 没有了主打歌的星芒宣布暂时停止活动,进行“重组升级”。 粉丝们将这一切归咎于顾陌,网络暴力变本加厉。 但无论网上如何喧嚣,顾陌仿佛人间蒸发一般,再未公开露面。 没有声明,没有辩解,更没有卖惨洗白。 这种异常的沉默反而让一些人感到不安,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三个月后,星芒女团宣布重组完成,新成员星澜加入。 发布会上,五个女孩光彩照人,特别是星澜,以其阳光甜美的形象迅速俘获了大量粉丝。 在后续的采访中,成员们有意无意地透露:星澜原本应该是团队的初始成员,却因为某些原因被他人顶替,为此甚至患上了抑郁症,如今终于“回归本该属于她的位置”。 星澜则总是摆出大度的姿态:“都过去了,我不怪任何人。现在能和大家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这些暗示性言论很快被粉丝解读出“真相”。 原来顾陌不仅霸凌队友,还抢了星澜的出道位! 愤怒的粉丝们再次涌向顾陌已经停更数月的社交媒体账号,发泄着他们的怒火。 在夏家资源的力捧下,星芒确实迎来了事业的上升期。 新专辑发布后迅速登顶排行榜,综艺节目接连不断,代言接到手软。 成员们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完全将顾陌抛在了脑后。 “看吧,没有她拖后腿,我们终于能发光了。” 练习室里,星沅对着镜子整理发型,语气中满是得意。 一旁的星禾正在补妆,闻言轻笑:“本来就不该有她的位置,这几年真是受够她了,好在星澜来了。” 五个女孩相视而笑,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站上亚洲巅峰的场景。 星沅她们很庆幸把顾陌踢出去了,否则怎么会得到夏家的资源,她们怎么会有火的机会。 是顾陌拖累了她们,如果不是当初顾陌抢了星澜成团的机会,她们早就火了。 不过好在,虽然被顾陌拖累了几年,她们终于还是迎来了机会。 她们注定会成为偶像天团,红遍亚洲。 而顾陌,从此会变成路人,什么也不是。 七月的时候,A市举办了一场假面音乐节,音乐节的海贴满大街小巷,神秘的面具logo吸引着路人的目光。 这个音乐节的特别之处在于,所有参与者,无论是表演者还是观众,都必须戴上面具。 顾陌站在入口处,手里拿着刚买的银色半面面具。 这是她的一个机会。 她戴上面具,随着人流走进会场。 场内已经人山人海,各式各样的面具在灯光下闪烁。 有华丽的羽毛面具,有简约的黑色眼罩,有造型夸张的动物面具,每个人都在面具的掩护下释放着另一个自我。 舞台上的灯光突然暗下,一束追光灯打在中央。 第一个表演者登台了,他戴着狼形面具,抱着吉他。 前奏响起,顾陌就听出这是最近爆红的歌曲《夜狼》。 当歌手开口,那极具辨识度的嗓音让台下尖叫四起。 “是Kai!绝对是Kai!”旁边一个女孩激动地摇晃着同伴的手臂。 一曲终了,歌手摘下面具,果然是Kai。台下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猜对啦!”旁边的女孩兴奋地跳起来。 接下来登台的几位歌手都被观众准确猜出身份。 这个环节成了音乐节的一大乐趣——戴着面具的歌手们尽力隐藏自己的标志性特点,而观众则努力从细节中辨认偶像。 中场互动环节,Kai拿着话筒走下舞台,在观众席间穿梭。 聚光灯跟随着他,所到之处无不引起一阵骚动。 他随意地将话筒递给一位戴猫面具的女孩,女孩羞涩地唱了几句最近流行的情歌,虽然跑调但很可爱,引来善意的笑声和掌声。 Kai继续走着,灯光忽然打在了顾陌所在的位置。 Kai已经微笑着将话筒递到了她面前。 “来,唱点什么。”Kai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鼓励的笑意。 顾陌戴着蝴蝶形状的半脸面具,只露出下巴和嘴唇。 场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她接过了话筒。 “唱《星辰》吧。”她轻声说,指的是Kai的成名作。 前奏响起,顾陌深吸一口气,开口唱出了第一句。 “当黑夜笼罩,星辰悄然升起……” 原本喧闹的现场忽然安静下来。 顾陌的声音清澈如水,又带着一丝沙哑的质感,每一个音符都精准地落在调上,情感饱满却不滥情。 她唱出了与Kai原版不同的风格,更加内敛而深情,仿佛每一个字都经过心灵深处的沉淀。 Kai站在原地,面具下的眼睛睁得很大。 他做好了眼前这个女孩会唱跑调的准备,甚至准备好了如何鼓励这位素人观众。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个随机选中的女孩,一开口就是天籁之音。 副歌部分,顾陌的声音陡然升高,那极具穿透力的高音干净利落,没有丝毫勉强,甚至比Kai自己的录音棚版本还要游刃有余。 她即兴加入了一些转音和装饰音,让整首歌焕发出新的生命力。 唱到最后一句,顾陌的声音渐渐减弱,如同星辰隐入晨曦,余音袅袅。 全场寂静了三秒钟,然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和尖叫。 Kai这才回过神来,接过话筒时忍不住问:“你……是专业歌手吗?” 顾陌摇摇头,声音透过面具传来:“我只是喜欢唱歌。” “再来一首!再来一首!”观众席上有人大喊,很快这个呼声就连成一片。 Kai看向顾陌,眼中充满期待:“看来大家都很想再听你唱一首,你愿意上台吗?” 顾陌走上舞台,聚光灯打在她身上。 台下是无数戴着面具的脸庞,在黑暗中仿佛一片闪烁的星河。 “谢谢大家。”她对着话筒说,“那我唱一首自己的原创歌曲,《迷雾中的光》吧。” 没有伴奏,她清唱起来。 起初只是轻柔的低吟,如同晨雾弥漫。 然后声音逐渐加强,如同阳光试图穿透迷雾。 第3697章 单飞后我成了顶流(14) 副歌部分,她的声音完全展开,如同光芒终于突破重围,照亮一切。 这首歌没有人听过,但它的旋律如此抓耳,歌词直击人心,加上顾陌完美的演绎,全场观众不由自主地举起手机,打开手电筒,随着节奏摇摆。 舞台下变成了一片星海。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掌声和欢呼几乎要掀翻整个场馆。 顾陌鞠躬致谢,匆匆走下舞台,消失在人群中。 但很快有人追上来,喊住了她。 “等等!请等一下!”一个中年男子追了上来,递给她一张名片,“你好,我叫赵光,是一名音乐经纪人,你刚才唱得太棒了,有没有兴趣签约?我保证能把你打造成一线歌手!” 顾陌摇摇头:“谢谢,但我暂时没有出道做歌手的打算。” 赵光不放弃,继续劝说,见顾陌依旧毫无兴趣,最后只得说道:“那你至少考虑一下参加《音你发光》吧!现在是国内最火的音乐比赛,无数歌手因为这个节目一炮而红,以你的天赋,绝对能夺冠!” 见顾陌停下脚步,赵光知道她可能动摇了,于是赵光说道:“这样,明天还是这个时间地点,我给你引荐一个人,她是《音你发光》的评审之一,也是节目投资人,如果你能通过她的考验,就能直接参加第三期比赛。” 顾陌眸光闪了闪,点了点头:“好,我明天会来。” 与此同时,另一端的排练室里,星芒女团的成员们刚刚结束一轮练习。 “太棒了!这次绝对完美!”星澈兴奋地说,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她们都认为自己唱得很好,有惊艳全场的效果。 星澜对着镜子调整舞姿,温温柔柔的说道:“我觉得副歌部分的舞蹈可以再有力一点。” 刘姐推门而入,鼓掌道:“不错,比上次有进步。但是……” 她顿了顿,寻找着合适的词语。 她总觉得还差点什么,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星芒女团现在虽然已经开始出圈了,但始终缺少一首能引爆全场的金曲。 成员们面面相觑。 确实,星芒出道至今,有过几首小爆的歌曲,但始终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代表作。 最近发布的新歌虽然粉丝们依然支持,但大众关注度仍然不那么高,换言之,就是没出圈。 “星澜,你能再写一首比《夏日泡沫》更好的歌吗?”刘姐问道。 星澜的笑容略显僵硬:“我试试看,《夏日泡沫》也是灵感来了才写出来的。” 刘姐点点头,但眼神复杂。她心知肚明,星芒女团现在最火的几首歌其实都不是星澜写的,而是夏家给星澜赵的枪手,为的是给星澜打造天才音乐家的人设。 夏家为了捧星澜,自愿为星芒女团砸资源,对于腾耀娱乐来说,自然是天大的好事,所以,公司也会如夏家所愿捧着星澜。 而她这么说,其实是在暗示星澜,让她身后的枪手给力一点,写个爆曲出来,让星芒女团一曲封神,站到流量巅峰去。 不过,刘姐又忍不住想起了顾陌。 星澜天才音乐家的人设是假的,可顾陌的却是真的。 那几首被顾陌带走版权的歌其实很不错,而那还只是顾陌压低了自己的水平创作出来的。 当团队演唱这些歌时,成员们还擅自调整了歌词分配,完全破坏了顾陌精心设计的和声结构,导致最终效果大打折扣,歌曲变得有些不伦不类。 即便如此,这些歌仍然是星芒最受欢迎的作品。 到现在粉丝们都还在期待星芒女团能唱这几首歌。 为星芒女团为了自己的人设,自然说顾陌卑鄙无耻,把这些歌的版权抢走了。 粉丝也完全不去深想顾陌为什么能把这些歌的版权抢走,只知道跟着自己的妹宝一起骂就是了。 有时候刘姐都忍不住惋惜,这几首歌说不定换个团队,就把团队带飞了。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顾陌没有资本撑腰呢,在腾耀这个资本就是一切的娱乐公司,注定不会有她的出头之日。 “下个月就是《音你发光》第三期的录制了。”刘姐换了个话题,“我好不容易为你们争取到了参赛资格,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能在节目中表现出色,甚至夺冠,星芒就能真正跻身一线。” 成员们的眼睛亮了起来。 “但同时,竞争也会非常激烈。”刘姐严肃地说,“据说这期会有神秘高手加入,所以从明天开始,我们要增加训练强度,并且安排几场小型演唱会,积累现场经验,为上节目造势。” 同时也是预热,让粉丝们准备开始打榜了。 女孩们齐声答应,充满斗志。 第二天晚上,假面音乐节的气氛更加热烈。 有了前一天的精彩表现,更多音乐爱好者蜂拥而至。 赵光早早就在入口处等待,眼睛在人群中搜索。 当顾陌戴着同样的蝴蝶面具出现时,他立即迎了上去。 “你来了!太好了,我还担心你改变主意了。” 赵光引着她走向后台区域,“今天我给你引荐的是林凤至老师,她不仅是《音你发光》的评委和投资人,更是华语乐坛的传奇制作人,多少天王天后都是她一手捧红的,你要拿出你最好的水平来!” 在后台休息室,一位戴着优雅孔雀面具的女性正在品茶。 即使看不到全貌,她那从容不迫的气质也令人肃然起敬。 “凤至老师,这就是我和您提过的那个女孩。”赵光恭敬地说。 林凤至抬起头,目光透过面具审视着顾陌:“赵光说你是他近年来见过最有天赋的歌手。昨天那首自创曲,真的是你写的吗?” 顾陌点头:“是的,老师。” “歌名叫什么?” “《迷雾中的光》。” “灵感来自哪里?” 顾陌想了想:“来自一段迷茫的时期,当时我感到前路一片模糊,但仍然相信某处有光在等待。” 林凤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赵光推了推顾陌:“你上台再唱一次,就唱这首歌。” 当顾陌登上舞台,台下立刻有人认出了她:“是昨天那个女孩!” 第3698章 单飞后我成了顶流(15) 欢呼声比昨天更加热烈。 “今天给大家带来我的另一首原唱歌曲《烟波》”顾陌对着话筒说。 但台下有观众大喊:“唱昨天那首!昨天那首!” 顾陌只是笑了笑,再次清唱起来,但今天的感觉与昨天又有所不同。 少了些许紧张,多了几分从容,每一个转音都更加流畅自然,情感表达也更加细腻丰富。 唱到一半,她甚至走到舞台边缘,与观众互动,引发一阵阵尖叫。 后台,林凤至专注地看着监控屏幕,不时点头。 当顾陌唱完最后一句,全场沸腾之时,林凤至摘下面具,露出一张顾陌在杂志上看过无数次的脸。 “她是个天才。”林凤至轻声对赵光说,“不仅是嗓音条件极佳,各种技巧轻松拿捏,舞台风格独树一帜,创作能力更是难得一见,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到现在还籍籍无名?” 赵光摇头:“我也很奇怪,按理说,这样的才华早就应该被发掘了。” 林凤至沉思片刻:“你查过她的背景吗?” “没有,她很保护自己的隐私。” 当顾陌走下舞台,林凤至亲自迎了上去:“你的表现令人印象深刻,赵光应该已经和你提过《音你发光》了,我直接一点说,我想推荐你参加第三期比赛,你有兴趣吗?” 顾陌自然答应了,她没有理由不答应,她来参加音乐节,就是为了在这里找机会。 现在,机会送到眼前了。 …… 星芒女团的演唱会现场,气氛微妙。 台上的五个女孩卖力唱跳,笑容灿烂,试图用尽全力点燃现场。 但台下稀疏的观众和那些无法忽视的空座,像一盆盆冷水,无声地浇熄着她们的热情。 表演间隙,喘息声中夹杂着难以掩饰的焦虑。 “怎么回事?”星禾趁着换装间隙,压低声音问经纪人刘姐,额角的汗水都带着焦灼,“为什么人这么少?我们的票没卖出去吗?” 刘姐脸色也不好看,翻看着手里的平板:“宣传都做到位了,但……隔壁区的星空广场,那个露天音乐节,分流了大部分人。” “一个免费的音乐节?”星芮难以置信地挑眉,语气带着惯有的优越感,“我们的粉丝就为了看些不入流的街头表演,放弃我们的演唱会?” 对于星芒女团而言,那些去参加音乐节的,都不会是什么名人。 而且,出名的几个歌手在音乐节的第一天就已经出场了,后面出场的,都是些十八线网红歌手,怎么可能还能吸引这么大的人流量? “听说……音乐节上出了一个特别厉害的素人歌手,这几天每天都会道音乐节,现在全网都在疯传她的视频,好多人跑去蹲守,就为了听她唱现场。” 助理小声补充,将手机递了过来。 屏幕上,是一个拍摄略显摇晃的短视频。 舞台灯光简单,一个戴着银色蝴蝶半面面具的女孩,正抱着一把木吉他自弹自唱。 镜头拉得不算近,看不清全貌,但那身影、那下颌线的弧度,甚至握麦的姿势,都透着一股该死的熟悉感。 歌声透过手机扬声器传出,清澈空灵,却又蕴含着某种坚定而沧桑的力量,歌词直戳人心,旋律抓耳得听过一遍就难以忘记。 休息室里一时寂静,只剩下手机里流淌出的歌声。 “这个人……”星禾的眉头紧紧皱起,心脏莫名一跳,“怎么看起来有点……像星瑶?” “星瑶?”星芮立刻尖声否认,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怎么可能!那个废物?她离开我们之后不定在哪个角落里发霉呢!她能有这水平?当初在团里可是连高音都唱不上去!” “就是,”星沅也凑过来看,随即嗤笑,“肯定是看错了,星瑶要是有这创作能力和唱功,当初还会被我们……还会选择退团?” 她及时改口,但大家都明白她的意思。 星澜没有凑近,只是远远听着那歌声,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裙摆,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那歌声……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心悸和威胁。 谎话说了一千遍,连她们自己都深信不疑——顾陌就是那个一无是处、拖垮团队的废物。她怎么可能在离开后反而绽放出如此耀眼的光芒?这绝不可能。 星禾心里却总觉得不对劲,那种怪异感挥之不去。 她拿出手机,找到那个几乎已经沉底的微信对话框,犹豫了一下,发了一条消息过去:“星瑶?是你吗?” 消息发送失败,显示了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星禾愣住了,随即一股无名火窜起:“她竟然拉黑了我?!” 其他成员闻言,也纷纷拿起手机试探,结果无一例外,全员被拉黑! “她怎么敢拉黑我们?!”星芮气得声音都变了调,“她算什么东西!一个被淘汰的失败者!” “呵,自尊心作祟罢了。”星沅阴阳怪气地分析,“看我们现在越来越火,她却成了个查无此人的素人,心理不平衡了呗,拉黑我们,假装自己不在乎,不就是典型的弱者心态吗?” “没错,”星禾也试图说服自己,压下那点不安。 星瑶就是无法接受现实。 只是,塔恩原本都以为,她们已经是她遥不可及的存在了,星瑶肯定会来巴结她们,没想到星瑶却用这种可笑的方式挽尊。 这时,视频里的女孩唱到了副歌部分,一段极其漂亮的高音转音,轻松自如,引得现场观众疯狂欢呼。 那声音的掌控力和表现力,远超她们团队中的任何一个人,包括一直以主唱自居的星澜。 星禾忍不住喃喃道:“不过这歌写得是真好啊,唱得也好……要是能请来给我们写歌,或者合作一下就好了……” 话音刚落,她猛地意识到星澜还在旁边,连忙找补,挽住星澜的胳膊:“哎呀,我瞎说的!我们有星澜呢,我们星澜可是天才音乐少女,需要别人写歌?开玩笑!对吧,星澜?” 星澜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但眼神却晦暗不明,心底早已波涛汹涌。 那歌声,那创作才华,像一根刺扎进了她的心里。 第3699章 单飞后我成了顶流(16) 为什么有人可以拥有这样的天赋?一种强烈的嫉妒和想要占有的欲望在她心底滋生。 当晚回到夏家,星澜就迫不及待地找到了哥哥们。 她摆出一副纯善又略带心疼的表情:“大哥,二哥,三哥,你们今天看没看那个音乐节的热搜?就是那个戴面具唱歌的女孩,她唱得真好,作品也棒极了。” 大哥夏奕辰连忙拿手机搜索,看了几段顾陌唱歌的视频,说道: “怎么了?我们小公主对这个人感兴趣?” “嗯,”星澜重重点头,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真诚又善良,“我听说她好像家境不太好,一直怀才不遇,只能在音乐节唱唱,我觉得好可惜啊……那么有才华,却因为没背景没机会被埋没,哥哥,我们能不能帮帮她?” 夏奕哲挑眉:“哦?怎么帮?” “我想……请她来帮我写歌!”星澜眼睛亮晶晶地说,把自己的贪婪包装得无比高尚,“这样既可以帮助她解决经济困难,也能让她的才华被更多人看到啊!虽然她不能署名,但能参与到我们的项目里,对她来说也是很好的学习和机会吧?她一定会感恩戴德的!” 夏家哥哥们对视一眼,都被妹妹的“善良”打动了。 “还是我们澜澜心肠好,处处为别人着想。”夏奕铭宠溺地摸摸她的头。 夏奕辰当即拍板:“没问题,这是小事,能给我们夏家的小公主当枪手,是她的福气,我这就让助理去联系她,放心,一定把这件事办妥。” 明明是想要窃取别人的劳动成果,却被他们演绎成了一场施舍与恩赐。 顾陌刚刚完成一段编曲,手机就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本市。 她接起电话,语气平静:“喂,你好。” “您好,请问是顾陌小姐吗?”电话那头是一个公式化的女声,“我这边是夏氏集团总裁办公室,姓王。” 顾陌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声音却依旧平淡:“我是,有什么事吗?” “顾小姐,我们注意到你在近期音乐节上的表现,确实非常有实力,夏氏集团旗下拥有丰富的娱乐资源,我们相信,像你这样有才华的人,不应该被埋没。” 王助理的声音礼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高高在上,“我们有意向与你建立一种长期合作关系,你可以为我们提供音乐作品,我们会支付你丰厚的报酬,确保你的才华得到应有的……价值体现。” 顾陌轻笑一声,直接戳破:“长期合作?提供作品?说得真好听,直说吧,是想让我当枪手,买断署名权?” 王助理那边显然没料到对方如此直接且准确地说出了真相,一时语塞,停顿了几秒才说道:“顾小姐是聪明人,夏氏给出的条件绝对优厚,远非参加十场音乐节所能比拟,这是一个很多人求之不得的机会。” “哦?很多人求之不得?”顾陌语气玩味,“那真是抱歉了,我没什么兴趣,我的作品,还是留着署名我自己比较好,再见。” 说完,不等对方反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王助理拿着忙音的手机,一脸错愕,随即转为恼怒。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素人,竟然敢拒绝夏氏的“好意”? 她立刻将情况汇报给了夏奕辰。 夏奕辰正在签署文件,闻言笔尖一顿,抬起眼,眼神冷了下来:“拒绝了?她说什么?” “她说……她的作品要留着署名自己,没兴趣。”王助理低声回复。 “不识好歹!”夏奕辰将钢笔重重拍在桌上,“给她脸不要脸!她知不知道夏家是什么样的存在??”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拿出自己的私人手机,亲自拨通了顾陌的号码。 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有多大的架子!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依旧是那把平静无波的声音:“喂?” “顾小姐,我是夏奕辰。”夏奕辰的声音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和不容置疑,“我的助理应该已经跟你提过合作的事情了,我希望你认真考虑,不要意气用事,夏氏能给你的,比你想象的多得多。” 顾陌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夏总,我也说得很清楚了,我不卖断我的署名权,我的歌,只能由我来唱,或者由我认可的人来演唱,并明确标注我的创作身份。” 夏奕辰嗤笑一声,语气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听筒:“顾小姐,年轻人有梦想是好事,但也要认清现实,署名权?版权?你以为你是什么成名大家吗?对你这样一个毫无名气的素人来说,这些东西毫无价值!夏氏给你钱,给你平台展示你的作品,这才是最实际的!你那些歌,没有夏氏的推广,什么都不是!” “既然我的歌什么都不是,夏总又何必一次次打电话来,非要得到它们不可呢?”顾陌反将一军,语气甚至带着一丝笑意,“看来夏总和我一样,都觉得这些歌价值不菲,足以捧红一个人,不是吗?” 夏奕辰被噎了一下,脸色更加难看:“年轻人,我奉劝你不要得寸进尺!在这个圈子里,夏氏说你有价值,你才有价值!夏氏说你不值一提,你就永远出不了头!我能给你的机会,同样也能收回来!甚至,我可以让你永远没有机会!” 他以为这番威胁足以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感到恐惧。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就在夏奕辰以为她终于害怕了的时候,顾陌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确实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妥协? “夏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真的会……让我永远没法出头吗?” 夏奕辰满意地笑了,果然,这种没背景的小角色,吓唬一下就怕了。 他放缓了语气,带着施舍的意味:“当然,夏氏有这个绝对的实力,所以,聪明人就知道该怎么选,乖乖跟我们合作,钱不会少你的,否则……” 他故意拉长声音,留下威胁的余地。 “我……我明白了。” 第3700章 单飞后我成了顶流(17) “我……我明白了。” 顾陌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被吓住了,带着认命般的屈服,“我答应你,我可以卖歌给你们,但是……价格……” 听到对方松口,夏奕辰彻底放心了,果然还是贪钱:“价格好说,在原基础上,我再给你加三成,这是最后的价格,不要再跟我耍花样,把歌写好,发到我助理邮箱。” “好……好吧。”顾陌怯怯地应下。 挂断电话,夏奕辰志得意满地靠在椅背上,对一旁的王助理吩咐:“搞定了,等她发歌过来,直接拿去给星澜。” 而电话另一端,顾陌放下手机,脸上哪有一丝一毫的恐惧和怯懦,只有冰冷的嘲讽和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 她打开电脑,从加密文件夹里调出了一首早已完成的小样。 这首歌旋律优美抓耳,副歌部分记忆点极强,歌词看似清新励志,细细品味却暗含反讽与隐喻,层次丰富,绝对是一首水准之上的佳作,甚至比她音乐节上唱的那两首更符合主流流行审美,但也完美保留了她的个人风格。 她轻轻点击了发送键,将歌曲小样和简单的编曲思路发到了王助理的邮箱。 “夏澜澜,这份大礼,希望你们会喜欢。” 夏氏集团,夏奕辰收到文件后,直接转发给了星澜。 星澜正在排练室休息,收到文件后,迫不及待地戴上耳机收听。 前奏响起,她的脸色就微微变了。 越是往下听,她的脸色就越发苍白,手指紧紧攥着衣角。 完美!太完美了! 这首歌的旋律、编曲构思、歌词意境!无一不精,完全超越了她之前“创作”的所有歌曲。 甚至比她偷偷听过的那些被星瑶带走的作品更加成熟、更加惊艳! 一种难以言喻的嫉妒和恐慌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怎么会有人能写出这样的歌?这天赋……这天赋为什么不是她的?! 如果这首歌是她写的该多好……不,现在它就是我的了! 星澜猛地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心头的震撼和不平。 但那种被比下去的巨大落差感,还是让她陷入了短暂的自我怀疑和抑郁情绪中。 为什么总有人比她更有才华?为什么她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真正拥有这样的天赋? 她阴沉着脸,反复听着这首歌,既陶醉于它的优美,又痛苦于它的不属于自己。 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推开,星禾、星芮等人走了进来。 “星澜,听什么呢?表情这么严肃?”星禾笑着问。 星澜迅速管理好表情,摘下耳机,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带着一点小得意:“没什么,刚写完一首新歌的小样,你们要听听看吗?” “哇!星澜你又写新歌了!太厉害了吧!”星芮立刻捧场地惊呼。 星澜将耳机插口拔掉,用手机公放这首《晨光微曦》。 轻柔而充满希望的前奏流淌出来,很快抓住了所有人的耳朵。 副歌部分,旋律攀升,充满力量感,听得几个女孩眼睛发亮。 一曲终了,排练室里爆发出热烈的赞叹。 “天哪!星澜!这歌太好听了!绝对是爆款预定!” “你这创作能力又进化了!副歌部分太绝了!” “我们有星澜真是太幸福了!永远不缺好歌!” “星澜你就是天才!真正的音乐才女!” 成员们的夸赞像蜜糖一样涌向星澜,逐渐驱散了她心中的那点阴霾和不快。 是啊,就算不是自己写的又怎样?就算那个枪手再有天赋又怎样? 她有爱她的家人,家人们会为她解决一切,把最好的东西捧到她面前。 而那些所谓的天才,却反而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仰望自己,辛苦写出来的歌,最终不也只能冠上她夏澜澜的名字,成为她的垫脚石? 这么一想,星澜的心情顿时舒畅了许多,脸上露出了真正愉悦而得意的笑容。 “还好吧,主要是灵感来了。”她谦虚地摆摆手,心安理得地接收着本不属于她的荣耀,“大家喜欢就好,那我们尽快把它排出来,等上了音你发光就可以唱给粉丝听了!” “好!”女孩们雀跃不已,仿佛已经看到这首歌引爆全场的盛况。 她们围在一起,兴奋地讨论着编舞和分词,完全没有人怀疑这首歌的真正来源。 星光璀璨的未来,似乎就在眼前。 接下来的日子,星芒女团全力投入新歌《晨光微曦》的排练中。 公司也对这首歌极为重视,配备了最好的编舞老师和制作团队,意图将其打造为星芒女团转型实力派的重要里程碑。 星澜享受着众星捧月的感觉,每一次排练都刻意强调着创作心得,将自己塑造成灵感迸发的才女。 团队成员和工作人员敬佩羡慕的目光,让她几乎快要忘记这首歌真正的来源。 与此同时,夏奕辰对顾陌的“识时务”感到满意,已经开始盘算,等这首《晨光微曦》成功后,如何进一步压榨顾陌的创作价值,将她彻底掌控为星澜的专属枪手,同时确保她永远没有机会出现在台前。 而顾陌,则一边配合着《音你发光》节目组的前期准备工作,一边冷静地观察着星芒女团和夏家的动向。 她知道,鱼儿已经上钩,正在朝着她布下的网欢快地游去。 因你发光节目录制现场。 星芒女团的成员们身着闪亮的打歌服,叽叽喳喳地穿过音你发光节目后台的走廊。 她们刚结束一轮彩排,脸上还带着舞台妆,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我刚才看到评委席上有林老师诶!”星芮地拉着星澈的手,“他可是出了名的严格!” “怕什么,咱们有星澜写的歌,肯定能拿高分。” 星沅自信地甩了甩头发,“再说了,夏总不是已经打点好了吗?” 走在最前面的星澜闻言回头,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爸爸和哥哥们确实和节目组打过招呼,但我们也要拿出真本事来,这首《晨光微曦》我修改了好几个版本,就是为了适合大家的声线。” 女团成员们纷纷向星澜投去感激的目光。 第3701章 单飞后我成了顶流(18) 自从星澜加入以后,女团的资源肉眼可见地变好了,不仅接到了好几个大牌代言,还能登上音你发光这样的一线音乐竞赛节目。 “对了,你们猜我刚才在后台看见谁了?”星澈突然压低声音,像是分享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 成员们停下手中的动作,齐齐望向她。 “星瑶!”星澈终于揭晓答案,语气里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她居然在后台打杂,给工作人员递水呢!” 休息室里顿时一片哗然。 “真的假的?星瑶?”星沅最先反应过来,精致的眉毛高高挑起,“她不是退出圈子回老家了吗?” “看来是混不下去了呗。”星芮嗤笑一声,对着镜子理了理自己的发型 “怎么了?大家都在议论什么?”星澜刚才没听到,这会儿看到她们咬耳朵,好奇地问。 “星澈说看见星瑶在后台打杂呢!”星芮抢着回答,语气里满是嘲讽。 星澜的眼睛微微睁大,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但很快恢复如常:“不会吧?是不是看错了?” “千真万确!”星澈肯定地说,“素面朝天的,差点没认出来。” “我去看看。”星沅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好歹曾经也是一个团的,不去‘关心关心’怎么行?” 几个成员交换了眼神,心照不宣地跟了上去,连星澜也被拉着一起。 她们穿过忙碌的走廊,终于在音响控制台附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确实是顾陌。 她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T恤和牛仔裤,正低头整理着一堆线缆。 比起在女团时光鲜亮丽的模样,现在的她瘦了不少,脸上未施粉黛,看起来有些疲惫,但脊背依然挺直。 “星瑶?”星沅先开口,声音故意拔高,引得周围几个工作人员侧目。 顾陌闻声抬头,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这群光彩照的女孩,在星澜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然后淡淡点头:“是你们啊。” “天哪,真的是你!”星芮夸张地捂住嘴,“我们刚才听说你在后台打杂,还以为是别人看错了呢!你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顾陌没有回答,继续手中的工作,仿佛她们的问题不值一提。 “其实有困难可以找我们啊。”星沅假惺惺地说,“看在过去的情分上,能帮的我们也会帮的,你说你为了所谓的自尊心吃苦头,何必呢?” 星澜轻轻拉了一下星沅的衣袖:“星沅,别这么说,星瑶也是要面子的。” “怎么了?我们这不是关心前队友吗?”星芮接过话头,声音尖刻,“星瑶,你是不是以为我们女团没你不行啊?你看,你离开了,我们反而火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之前都是你拖累了我们!” 几个女孩纷纷点头附和。 “就是,星澜加入以后我们就起飞了!她可是天才创作家,比你强多了!” “星瑶,你应该因为拖累耽误我们三年而感到内疚才对,不过算了,看在你已经遭报应的份上,我们也懒得跟你计较了。” 顾陌终于停下手中的工作,抬起头来。 她的眼睛很深,看不出情绪,只是嘴角微微扬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说完了吗?说完就去准备演出吧,不是快到你们上场了吗?” 她的平静反而让女孩们更加恼怒。 顾陌现在过得这么惨,看到她们这么光鲜亮丽,不应该心态不平衡,破防发疯吗? 这时,工作人员来催场了:“星芒女团准备上台!” 女孩们这才想起正事,急忙检查彼此的妆容和服装。 星芮冷哼一声:“我们走吧,有些人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等着看我们的表演吧。”星禾离开前对顾陌嫣然一笑,“我们今天唱的是星澜自己编曲的《晨光微曦》,一定会惊艳全场的,星瑶,你也可以听听,毕竟这么好的曲子,你估计是写不出来的。” 她们准备了很久,这段时间一直在排练《晨光微曦》,一定可以惊艳全场,拿下冠军,给女团的履历添上光辉的一笔。 星澜落在最后,回头看了顾陌一眼, 顾陌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看着她们像一群花蝴蝶般翩然离去。 等她们走远后,顾陌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参赛号码牌,上面清晰地印着“37” 正是她在今晚比赛中的出场顺序。 星芒女团的表演确实引人注目。 夏星澜编排的《晨光微曦》减少了高音部分,增加了简单的舞蹈动作,完美掩盖了成员们唱功的不足。 舞台灯光华丽,服装耀眼,加上预先录制好的和声,整个表演看起来无懈可击。 也就是外行看起来很好而已。 顾陌在后台看到了整个表演现场。 夏家逼她给星澜当枪手写的那首歌,被她们唱的不伦不类的。 平心而论,这首歌的难度不高,随便一个业余歌手都能唱的很惊艳了。 然而,女团仍旧唱不了,所以就跟星澜抱怨,星澜只得按照女团的情况做了修改,最后就修改成了这样。 音节总是在带给人强烈的期待感,让人以为即将大展歌喉的时候,突然来个斗转急下,让人一颗心拔凉拔凉的。 评委席上,几位评委交换了眼神。 他们心知肚明这场比赛的背后交易,夏氏集团已经打点好一切,要确保星芒女团拿到冠军。 娱乐圈就是这样,只要有资本运作,猪也能成为顶流。 “很有活力的表演。”评委李老师勉强评价道,“舞蹈整齐,舞台表现力不错。” 另一位评委张老师接话:“星澜的创作才华确实出众,这首歌很适合你们。” 林凤至则没说话,保持了沉默。 最终,评委们打出了9.5、9.6、9.7的高分,加上现场观众投票,星芒女团暂时以98.5分位居第一。 回到后台,女孩们欢呼雀跃,互相拥抱。 这个分数几乎锁定了胜局,毕竟后面只剩下几个名不见经传的选手。 “星瑶呢?她看到我们的分数了吗?”星芮兴奋地四处张望,“真想看看她现在的表情。” 第3702章 单飞后我成了顶流(19) 星沅嗤笑一声,语气刻薄:“肯定是躲到哪里哭去了吧?刚才还嘴硬说自己过得很好,结果在后台打杂,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算了,给她留点最后的脸面吧。”星澈摆摆手,故作大度,“估计是没脸见我们,早就偷偷溜走了。” 星澜优雅地用手指卷了卷发梢,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大家别这样说话嘛,星瑶姐姐已经够难了,毕竟曾经也是星芒的一员,看到我们现在发展得这么好,她心里应该……也是为我们高兴的。”她轻轻叹了口气,一副宽容又惋惜的模样。 “星澜你就是太善良了!”星禾立刻接话,语气愤愤不平,“她都那样对你了,当初要不是她抢了你成团出道的……” 星禾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舞台上,主持人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后台: “……接下来,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第37号参赛选手蝴蝶!她将为我们带来她的原创歌曲《破茧》!” 聚光灯骤然聚焦在舞台入口。 一个身影缓缓走出,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 她只穿着一件样式简单的黑色连衣裙,脸上覆盖着一只精致的半脸蝴蝶面具,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和一抹淡色的唇。 她手中没有任何华丽的道具,只抱着一把原木色的吉他,与星芒女团刚才炫目的舞台形成了极致反差。 “搞什么啊?”星澈立刻找回了嘲讽的节奏,夸张地翻了个白眼,“就这?这么寒酸也敢来《音你发光》?不怕笑掉大牙?” 舞台上,顾陌对乐队的老师们微微颔首示意。 一段从未有人听过的前奏流淌出来,旋律并不复杂,却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攥住了听众的心脏。 然后,她拨动琴弦,开口唱出了第一句。 那一瞬间,整个录制现场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那声音,空灵清澈得像山涧清泉,却又蕴含着一种能穿透灵魂的磅礴力量。 每一个音符的转换都精准无比,每一句歌词的情感都饱满欲滴,透过简单的吉他伴奏,反而将她惊人的声乐技巧和深刻的情感表达力凸显到了极致。 这不是工业流水线上包装出来的完美,这是一种原始、纯粹、却又震撼人心的天赋绽放! 评委席上,著名音乐制作人张老师猛地坐直了身体,眼睛瞪大了些许,身体不自觉前倾。 而他身旁的资深歌手李老师,已经彻底闭上了眼睛,手指随着节奏轻轻叩击桌面,完全沉醉在这突如其来的音乐魔力之中。 “这是……”李老师的喃喃自语被麦克风捕捉到,虽然很轻,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叹,“这声音……太有质感了……” 在这个普遍依赖后期修音、甚至半开麦假唱的时代,突然出现这样一个拥有“铁嗓”的现场型歌手,对评委们的冲击是巨大的。 后台,星芒女团的休息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取代了之前的喧闹。 成员们面面相觑,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她们比谁都清楚,即使依靠最顶级的修音师,她们的声音也永远不可能拥有这样直击人心的感染力和生命力。 星澜不自觉地攥紧了华丽的裙摆,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这个人……凭什么?! 这世上为什么总有这样的天才,轻而易举就能做到她拼尽全力也无法达到的高度,将她所有的努力和光环都衬得像个拙劣的笑话! 更何况,女团今天唱的歌,还是这个人写的。 同一个人写的歌,结果到她们这里就成了下乘,不是说她们实力不行吗? 星芮强压下心头的慌乱,干巴巴地试图挽回颜面:“……说不定就是嗓子本身条件好点,创作可能就很一般……” 然而,随着歌曲推进到高潮部分,她那苍白的辩解被彻底淹没在磅礴的情感浪潮里。 即使是毫无音乐基础的普通观众,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舞台上那只“蝴蝶”所展现出的水平,对她们星芒女团是彻头彻尾的、无情的碾压! 舞台上,顾陌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 她唱着挣脱枷锁、向往自由的渴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最深处剖出,带着血与泪的重量。 当最后一个音符缓缓消散在空气中,现场陷入了长达十秒的绝对寂静。 然后,雷鸣般的掌声如同海啸般猛然爆发开来! 许多观众情不自禁地站起身,用力鼓掌,有些人甚至激动地擦拭着眼角。 评委席上,几位评委仿佛大梦初醒,相互交换着眼神,脸上都带着震撼与激动。 “这……”张老师率先拿起话筒,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这是我近几年……不,可能是近十年来,在比赛现场听到过的最具感染力、最打动人的演唱!” 李老师紧接着补充,语气无比肯定:“不仅仅是无懈可击的技巧!更是灵魂层面的情感共鸣!每一个字,每一个音符都饱含着真实的故事和力量!了不起!” 评分环节,三位评委毫不犹豫地齐齐举起了满分牌! 三个璀璨的10分! 这在《音你发光》以苛刻著称的历史上,堪称奇迹! “我几乎不在乎这个评分会带来什么后续影响,”张老师甚至直接对着镜头说道,态度斩钉截铁,“艺术就应该被纯粹地评价!而刚才这场表演,就是我心目中完美的代名词!” 如果没有“蝴蝶”的横空出世,将内定的冠军给予星芒女团,或许还能用“综合舞台表现”之类的借口搪塞过去。 但此刻,在“蝴蝶”这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偏向星芒女团的决定,都会变成一场赤裸裸的、侮辱所有人智商的丑剧! 后台,星芒女团的休息室里,空气凝固得令人窒息。 “这不可能!!!”星芮第一个失控地尖叫起来,打破了死寂,“绝对是黑幕!那个狐狸精肯定有背景!她买通了评委!” 星澈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附和:“没错!一个连名字都没听过的素人,怎么可能唱得这么好?绝对是提前修音了!或者她的麦克风动了手脚!” 第3703章 单飞后我成了顶流(20) 星澜猛地站起身,妆容精致的脸上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我去找导演组问清楚!这不合规矩!她肯定用了什么违规的手段!” 然而,当她找到导演组,得到的却是工作人员礼貌而疏离的回复:“夏小姐,这位‘蝴蝶’选手的所有报名程序完全符合规定,身份信息也经核实无误,至于其他信息,我们无权透露。” “可是她……”星澜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她回到休息室,面对成员们希冀的目光,只能艰难地摇了摇头:“导演组说……一切符合规定。” “那我们的冠军呢?!”星芮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几乎崩溃,“不是说一切都打点好了吗?!夏总他……” 所有目光再次聚焦在星澜身上,那里面开始掺杂着质疑、恐慌,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埋怨。 星澜的脸色青白交加。她是夏家众星捧月的小公主,凡是她想要的,最终都会毫无悬念地落到她手里。父母和哥哥们从未让她失望过。 唯有两次例外。 第一次,是成团出道夜,那个本该属于她的C位,被横空杀出的星瑶凭实力硬生生夺走。 第二次,就是现在!她志在必得的冠军,再次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实力派碾压、夺走! 强烈的屈辱和不甘在她心中疯狂翻涌,但她还是强行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故作大度:“也许……也许是她唱得确实太好了,评委老师们都惜才,被彻底折服了吧。” “什么折服!”星芮激动地口不择言,“唱得也就那样!谁知道那歌是不是她偷来的或者找枪手写的!我看她根本就是靠陪睡打通了关节,才抢了我们的第一名!” 自己依靠规则漏洞和资本力量行走的人,往往最笃信别人也是如此成功,甚至更加不堪。 “不行!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节目组太欺负人了!我们必须闹!”星芮尖厉的声音像一点火星,瞬间引燃了其他人积压的怨气和委屈。 她们辛苦排练,牺牲了多少,又背负着资本的期望,冠军本来应该是她们的囊中之物!现在却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截胡,这口气如何能咽下! “对!不能就这么算了!”星澈立刻响应,“这根本就是黑幕!我们必须讨个公道!” “去找导演组!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她!”星沅也激动地挥着手,愤怒让她的面容微微扭曲。 她们齐齐看向星澜,等待着她的最终表态。 星澜心中同样被嫉恨和愤怒填满。 “蝴蝶”的歌声像一根毒刺,扎得她坐立难安。 更让她无法忍受的是,在家族力量介入后,她竟然还会失败! 这不仅是她的失败,更是对夏家能力的嘲讽!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摇摇欲坠的镇定:“好,我们去问个明白。但大家记住,我们是去寻求一个公正的解释,不是去吵架的。” 她到最后仍不忘加固自己那善良得体的面具。 一群人心怀愤懑,气势汹汹地冲向导演控制室区域,却恰好迎面撞上了被工作人员簇拥着、正准备重返舞台接受冠军荣誉的“蝴蝶”。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星芮一个箭步冲上前,猛地拦在顾陌面前,声音尖利得刺耳:“站住!你到底是什么人?用了什么龌龊手段偷走了我们的第一?!” 其他成员也迅速围拢过来,形成一个小小的包围圈,脸上写满了质疑、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顾陌停下脚步,蝴蝶面具下的目光平静无波,缓缓扫过眼前一张张因嫉妒而扭曲的脸庞,最后,落在那个躲在人群后方、眼神同样锐利却试图掩饰的星澜身上。 她沉默着,那份从容的寂静,在此刻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嘲讽意味。 “说话啊!哑巴了吗?是不是心虚了?!”星澈咄咄逼人地上前,“有本事就把你那破面具摘下来!让大家看看你到底是哪路神仙!” “够了!” 一声威严的怒喝如同惊雷般炸响。 众人猛地回头,只见评委林凤至、张老师,以及脸色铁青的总导演王导正快步走来。 王导的眉头紧紧锁着,显然后台的骚动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 “你们在这里闹什么?!还有没有规矩了!”王导厉声呵斥星芒女团,“比赛结果是评委和现场观众共同投选出来的,过程公平、公正、公开!” “公平?”星芮气得浑身发抖,不顾一切地指着顾陌,“王导!她一个连真面目都不敢露的人,凭什么拿满分?凭什么碾压我们?这难道不可疑吗?谁知道她背后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交易!” “凭什么?”林凤至老师冷哼一声,大步上前。 她以专业严格和直言著称,此刻脸上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怒意,“就凭她的演唱是教科书级别的典范!就凭她的原创作品拥有撕裂虚伪、直击灵魂的力量!就凭她的绝对实力,足以碾压今晚、甚至这个节目历史上所有的选手!这个理由,够不够充分?!” 张老师的表情同样严肃无比,他看向星芒女团的目光甚至带上了几分怜悯:“说实话,你们的表演,舞台华丽,编排热闹,但论及最核心的音乐性、演唱基本功和情感深度,差距有多大,你们自己心知肚明,观众或许看个热闹,但我们评委的耳朵,听得一清二楚!” 这番毫不留情、字字如刀的评价,如同数九寒天的冰水,兜头盖脸地浇灭了星芒女团所有的气焰。 她们脸色惨白如纸,僵在原地,难以置信评委们会如此毫不客气地维护“蝴蝶”,并将她们贬得一无是处。 星澜的脸颊火辣辣的,红白交错,她强撑着最后一丝体面开口:“林老师,张老师,我们不是质疑您二位的专业性……只是觉得,这位‘蝴蝶’选手的出现,实在太过……突兀,难免让人猜想背后是否有些……非常规的原因。” “突兀?非常规?”王导忍无可忍地打断了星澜的话,语气中充满了疲惫与毫不掩饰的讽刺,“这样的实力,需要什么非常规?” 第3704章 单飞后我成了顶流(21)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背景和算计都显得可笑! 顾陌站在这里,靠的是她的嗓子、她的创作、她无可指摘的才华!这才是最硬核的‘常规’! 观众的眼睛不瞎耳朵不聋,这第一名不给顾陌,根本没法交差。 虽然音你发光少不了内幕,但是在顾陌这种实力之下还失去第一名,这内幕简直不要太明显了,他们几个评委导师口碑不要了吗? 所以,王导态度强硬,要求继续录制接下来顾陌颁奖的一幕。 星芒女团个个脸色难看。 本来属于她们的冠军之位,就这样被一个素人给抢了,她们绝不能就这样算了! “星澜,我们没身份没背景,受了这样的委屈,也就受了,可你不一样,你是夏家的小公主,他们怎么敢这么对你?分明就是没有把夏家放在眼里!” “就是,导演竟然为了她一个素人,给星澜你脸色看,要是你爸爸妈妈和哥哥们知道,该多心疼啊……” “如果连星澜在娱乐圈都得不到公平,那这娱乐圈还有道德可言吗?” 星澜咬着下唇,“我打电话给哥哥说,无论如何,我不会让团队的努力白费的!” 这个冠军,必须是她们的! 舞台上,主持人正激情澎湃地宣布:“本届冠军得主是——蝴蝶! 雷鸣般的掌声中,戴着面具的顾陌缓缓起身,走向舞台中央。 这一刻,无数镜头对准了她。 然而就在她即将接过奖杯的瞬间,观众席突然爆发出阵阵喧哗。 “摘下面具!我们不接受藏头露尾的冠军!”一个尖锐的声音划破喧嚣。 紧接着,更多人加入呼喊:“摘下面具!证明你的身份!” “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凭什么拿冠军?” “肯定是节目组内定的!黑幕!” “摘下面具!滚下去!” 王导脸色骤变。 林凤至推荐顾陌时,节目组自然把她的背景打听清楚了,答应让她戴面具就是为了博流量,毕竟顾陌黑料缠身,节目组也需要噱头。 而按照原计划,顾陌的面具将在后续特别节目中揭晓。 但他从未想过顾陌的实力如此强悍,竟然能吊打所有对手,直接夺了冠。 此刻台下带头起哄的,不就是星芒女团的粉丝团吗? 她们举着“拒绝黑幕”“冠军属于星澜”的标语,情绪激动。 显然,这就是星芒女团故意搞得。 王导知道,这一把他是要得罪腾耀娱乐和夏家了。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于是,他让主持人冷静,稳住场面。 但很快,舆论风暴从现场蔓延到网络。社交媒体上,#冠军潜规则#、#音你发光黑幕#等话题迅速攀升至热搜前列。 助理将网上的舆论给王导看。 王导犹豫了一下,通过耳麦对主持人下达指令:“不要理会了,继续颁奖流程。 观众席中,星芒女团的成员们交换了得意的眼神。 她们悄悄煽动周围观众的情绪,将早已准备好的谣言散播出去,外面还有夏家和腾耀娱乐的公关煽风点火,这冠军,蝴蝶是休想拿下来了。 “蝴蝶选手的实力有目共睹,希望大家尊重比赛结果……” 主持人试图控制场面,但观众的情绪已经被煽动起来。 星芒女团也是没想到,都这样了,节目组还要继续给顾陌颁奖。 星沅突然站起来,假惺惺地说道:“我们只是希望比赛公平透明,如果这位选手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为什么不敢以真面目见人呢?” 这句话如同火上浇油,观众的情绪更加激动。 在僵持中,顾陌轻轻抬手,示意主持人将话筒给她。 她走到舞台前沿,目光扫过观众席,最终落在星芒女团所在区域。 “你们想看到我的真面目?”她的声音通过话筒传遍整个演播厅,“那就如你们所愿。” 手指轻扣面具搭扣,在全场瞩目下,银色面具应声落下。 观众席顿时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星瑶?怎么会是你!” 观众席哗然,谁都没料到这位实力超群的神秘选手,竟然是曾经被星芒女团公开宣称“实力不足”而开除的成员。 她就以这样一种方式回归,打脸了所有说她实力不足的谣言。 甚至有可能打脸星芒女团和腾耀娱乐。 星沅迅速从震惊中恢复,她拿起话筒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我们团曾经吊车尾的星瑶,你的实力我们难道不知道吗?最后一场演出连音都唱不准,现在却成了冠军?” 其他团员也纷纷附和:“就是,当初就是因为你实力太差才被请离团队的。” “各位,我是真的不敢相信冠军竟然是她!她曾经是我们团队的一员,她的实力如何,我们最清楚不过,三年间,她从来没有展现出任何创作才能,现在却突然如此‘惊艳’,这合理吗?” “本来有些事情我一直不想说,但为了公平,我必须站出来,顾陌演唱的歌曲,分明是我们团队共同创作的成果!她怎么能将大家的心血据为己有?” “难怪我觉得她唱的歌旋律都这么熟悉,原来这本来就是我们共同创作的,顾陌,你太过分了,明明是大家一起努力的心血,你怎么能说是你一个人创作的?你根本不配站在这个舞台上!” 现场喧嚣声更大了。 网上的节奏也被带得越来越快,更多所谓顾陌的“黑料”被抛出。 顾陌曾霸凌团队成员、殴打粉丝、偷窃作品…… 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指控,配上不知来源的“证据图片”,很快引发了全网哗然。 现场,星芒女团的粉丝们也情绪激动,“滚下去”的怒吼声一浪高过一浪。 其他观众虽然不明所以,但也被这种氛围感染,纷纷让顾陌滚下台。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突然站起来:“我可以证明顾陌的实力!” 众人望去,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三年前,我参加了偶像培训班,顾陌是我们的同期学员,那时候,她就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表现惊艳!被腾耀签下和其余另外几个成员成团出道的,这是当时的数据和视频证据!” 第3705章 单飞后我成了顶流(22) 她的话音刚落,又有人站起来:“我不是顾陌的粉丝,但刚好,三年前顾陌参加的那期培训班我也看了,顾陌是靠着实力杀出重围拿下第一的,现在,她在《音你发光》的舞台上依旧那么令人惊艳,成为实至名归的第一,为什么她只要一个人为什么就能这么惊艳,在星芒女团就一无是处?” 女孩的声音传开:“这说明她不适合成团,会被团队拉低自己的水平,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事实摆在这里,所以用成团时期的实力来评估她的真实实力,然后否定她,我觉得不行。” 这番话无疑是在公然打脸星芒女团,暗示她们水平不行。 星芒女团个个脸色难看。 而面对旧队友的指控,顾陌的目光扫过星芒女团众人:“你们说歌曲是团队共同创作?那请你们具体说说,自己参与了哪部分作曲?哪部分填词?又是如何参与的?” 女团成员们顿时语塞,面面相觑。 星沅强作镇定:“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我们怎么可能记得清楚每个细节?” “是吗?”顾陌嘴角微扬,“那好,你们不能证明,我来证明我自己。” 她转向观众:“今天现场,我将根据一个随机故事即兴创作一首歌曲,有人愿意分享自己的故事吗?” 台下寂静片刻,随后一位年轻女孩接过话筒:“我的故事很简单,我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父母把所有资源都给了弟弟。我靠自己努力考上大学,找到工作,但现在每个月要把大部分工资寄回家,他们永远觉得不够,我觉得自己就像个提款机,想摆脱却又舍不下亲情,每天都在内耗自己……” 女孩讲述时,顾陌已经拿起了吉他,不时记录几个音符。 当她讲完,顾陌抬头:“谢谢你分享故事。我已经有了灵感。” 星芒女团的成员们嗤笑起来:“装模作样!灵感怎么可能来得这么快?” “即兴创作一首歌?不可能!” 顾陌没有理会质疑,拨动吉他,一段前奏如水般流淌而出,随后是她清澈而富有穿透力的歌声: “看不见的绳索捆住翅膀/沉甸甸的期望变成枷锁/一次次掏空自己/却填不满无底洞……” 歌词直击人心,旋律层层推进,将那种被亲情绑架的挣扎与痛苦表达得淋漓尽致。 全场观众屏息凝神,完全被音乐带入另一个世界。 唱到一半,顾陌突然停下,将话筒对准星芒女团: “这也是你们创作我抄袭的吗?如果是的话,你们能把后半段唱出来吗,我相信你们的粉丝也很希望能听到你们创作的歌曲。” 星芒女团成员面色尴尬,无一人能接。 顾陌冷笑一声,继续完成整首歌曲。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现场寂静片刻,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不少观众眼中含泪,显然被歌曲深深触动。 “事实上,根据刚才的故事,我创作了两首不同风格的歌曲。” 顾陌语惊四座,“现在为大家带来第二首……” 第二首歌风格截然不同,更加坚定有力: “不是所有的关系都值得维系/不是所有的付出都能被看见/今天我要剪断这根绳索/放飞自己寻找自由……” 两首歌,同一个故事,两种不同的理解和表达。 观众们清楚地看到,顾陌的水平与星芒女团水平之间,不是差一大截,而是存在无法跨越的鸿沟。 这种创作能力,已经远超普通音乐人的水准。 顾陌的天赋,强的可怕。 而她的表现,也无疑是在告诉所有人,确实不是她拖累星芒女团,是星芒女团拖累了她。 所以星芒女团和她们的粉丝对她的指控,根本不成立。 女团成员面红耳赤,感觉脸上像是活生生被人打了好几个耳光。 有人甚至忍不住低声抱怨:“她明明有那么多好歌不拿出来,不然我们早就火了,太自私了。” 收视率在这一刻暴涨至顶点。 王导满脸兴奋让主持人继续颁奖。 无论夏家那边曾经打过什么招呼,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任何暗箱操作都已经失去意义。 别管顾陌有什么黑料,那些黑料又没涉及到犯法,又不是被国家封杀。 所以只看实力的话。 顾陌的第一名实至名归。 至于这么做会不会得罪夏家,引来夏家的报复? 上头不是还有林凤至顶着吗? 颁奖典礼结束后,后台爆发了激烈冲突。 星芒女团成员围住顾陌:“顾陌,得了奖说话都硬气了啊!你夺走了原本属于我们的冠军,现在满意了?” “你知道我们为了这个奖付出了多少吗?你让我们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星沅指责道,“星澜都自责得抑郁症复发了,你是想害死她吗?” 星澜则脸色苍白走上前,柔声道:“星瑶,说不定你是有苦衷的,给大家道个歉吧,以后还是朋友。” 说完,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星禾扶住了她,愤怒的对顾陌说道:“顾陌,你看到了吗!星澜本来抑郁症才刚好一点,又被你害的复发了,你怎么这么恶毒!?” 顾陌冷冷地看着她:“动不动就抑郁症复发?这么脆弱的话,不如回家当温室里的公主,混什么娱乐圈?”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星澜的护卫者们:“顾陌你不要太过分了!星澜说这些话都是为我们打抱不平,她又没有做错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她?你就是嫉妒她家世好,嫉妒她比你有才华……” 顾陌反问:“那你们针对我是为了什么?难道也是因为嫉妒我比你们有才华有实力?” 几人瞬间哑火,就像是被踩了痛脚的猫,明明愤怒,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当晚,夏家别墅里,夏星澜向家人哭诉:“我真的尽力了,但还是比不过别人,爸爸妈妈,哥哥,我太没用了,我让你们失望了……” 看到夏澜澜哭成了泪人,夏家人心疼极了。 怎么有人敢这么对他们夏家的小公主!? 第3706章 单飞后我成了顶流(23) 怎么有人敢这么对他们夏家的小公主!? 节目组他们动不了,毕竟夏家也不是只手遮天的,《音你发光》背后是多个资本博弈的结果,夏家并不是唯一玩家。 但顾陌呢?算什么? 三年前敢抢他们家小公主成团出道的机会,他们夏家没有跟她计较,只是给了一点小惩大诫让她在娱乐圈火不了,现在顾陌却直接得寸进尺,竟还敢给他们夏家的小公主委屈受! 甚至夏家还认为,顾陌是故意当枪手给澜澜写歌,故意写了一首不好的歌给澜澜唱,让澜澜当她的垫脚石,全然忘了是他们主动找上顾陌,逼迫顾陌当枪手的。 总之夏家决定让顾陌知道得罪夏家的下场,于是买通水军在网上各种黑顾陌。 这次,顾陌别说在娱乐圈全身而退了,她这条命夏家也要了。 很快,顾陌的黑料铺天盖地。 #顾陌霸凌团队成员#、#顾陌殴打粉丝#、#顾陌偷窃作品#等黑话题席卷全网。 星芒女团成员纷纷转发,一副要将顾陌彻底赶出娱乐圈的架势。 星芒女团很得意,这就是顾陌敢跟她们作对的下场。 再有实力又怎样,得罪了资本,娱乐圈永远都没有她出头之日。 然而令夏家意外的是,这次舆论却很快发生了反转。 当水军说顾陌实力不行,全网立刻涌现出顾陌三年前培训班各种惊才绝艳的视频、顾陌在音乐节上的视频、顾陌在音你发光舞台的表现…… 随便截一段出来,都是那种能让人跪下唱征服的地步。 网友反问:“你说这叫实力不行?到底是顾陌实力不行,还是你们团队拉低了顾陌的实力?” 对于霸凌团队的指控,网友也质疑:“顾陌一个人霸凌你们四个人?这逻辑你们自己说得通吗?” 更有许多现场视频流出,显示明明是其她成员出错,最后却颠倒是非黑白甩锅给顾陌。 尤其是那些舞台事故,深扒视频就能看出来,跟顾陌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然而团队全员指控顾陌,粉丝也无脑骂顾陌,所以到底是谁霸凌谁? 关于歌曲创作的争议,网友一针见血:“你们这么有本事,顾陌离开了,你们不能再自己创作?怎么顾陌离开了就成了没歌可以唱了?这说明顾陌带走的歌,本来就是她独立创作的。” 甚至连顾陌殴打粉丝的事件,也有人贴出前因后果和法院判决,证明是那个私生饭先攻击顾陌,把顾陌打懵了顾陌才出手的。 桩桩件件,网友们全都冤枉了顾陌! 曾经没有人为顾陌出头,所以即便真相摆在那里也有一堆人扭曲是非黑白。 但现在有人把这些视频翻出来,是非曲直,一看就能看出来。 星芒女团原本以为这次夏家资本下场,能轻轻松松的捶死顾陌,却没想到事情竟然还能反转。 女团又试图指责顾陌写歌这么厉害,唱的这么厉害,在团队的时候藏私,故意拖累团队发展。 结果反而被网友们嘲讽:“自己垃圾拖累队员,还颠倒是非黑白。” 网友们把星芒女团这几年的表现剪辑出来,发现到处都是槽点。 她们说兢兢业业熬夜练舞的是她们,结果却是顾陌。 她们的基本功都不扎实,在舞台上基本上都在划水。 而团队的高音担当居然跟不上顾陌的高音,每次都是顾陌压低自己的声音配合她们,以保证舞台效果。 更让人无语恶是,一些团队内部旧视频和录音也开始流出: 比如成员们埋怨顾陌“抢风头”、随意乱改顾陌创作的曲子、私下排挤顾陌的聚会画面…… 所有这些都指向一个事实:不是顾陌拖累了团队,而是团队拖累了顾陌。 网友纷纷表示:“但凡顾陌换个团队,估计早就带飞团队了,只能说星芒女团这些年不温不火,烂泥扶不上墙,完全就是活该,只是可惜了顾陌,白白被她们耽误这么多年。” 而且还在网上被骂了这么多年。 许多人忍不住想:真不知道那时候被人颠倒是非黑白,被全网骂的时候,顾陌是怎么挺过来的。 而顾陌始终体面,从未在公开场合说过团队一句不好,说过腾耀公司一句不是,即使在被排挤最严重的时候。 反而是星芒女团成员全是恶意,不断阴阳怪气,带动粉丝攻击顾陌。 而腾耀公司在把她一脚踹开后还阴阳她攀高枝去了。 这么一对比,人品简直高下立现。 甚至到现在顾陌也没有爆料过任何团队丑闻,这些全都是网友们自己挖出来的。 舆论彻底反转。 曾经骂过顾陌的人纷纷道歉,更多人则为她坚持音乐梦想的毅力所感动。 顾陌一夜之间涨粉百万。 而网友们支持她,不仅因为她的才华,更因为这是一种对资本操纵的反抗。 当下娱乐圈资本作假成风,突然出现一个这么有实力却被资本打压的歌手,网友们当然要倾力支持,仿佛粉顾陌、支持顾陌,就是在反抗资本一样。 很多对三年前顾陌在培训班的表现记忆犹深的网友感叹:“有种自己珍藏的宝藏终于被人发现了的感觉。” 面对这一切,顾陌始终保持着冷静。 她没有趁机爆料团队黑幕,没有卖惨,也没有炫耀胜利。 她只是在自己的社交媒体上写下:“感谢所有支持我的人,音乐永远是我唯一的语言,新作品即将来临,敬请期待。” 这种宠辱不惊的态度,与她曾经的队友形成了鲜明对比。 星芒女团的形象一落千丈,商业价值暴跌。 最终,夏家不得不停止水军攻击。 因为顾陌身后也明显有了资本支持,而且实力不容小觑,夏家继续为了夏澜澜的面子与另一个实力雄厚的资本打擂台,已经没有任何好处。 夏澜澜虽然委屈,虽然抑郁,但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娱乐圈就是这么现实,当你的价值足够大时,连资本也要权衡利弊,不敢轻易动你。 星芒女团遭遇这个打击,本来蒸蒸日上的事业,又开始走下坡路。 这次,无论资本怎么力捧,网友们都不买账了。 第3707章 单飞后我成了顶流(24) 很多粉丝甚至脱粉回踩。 现在女团成员最怕的就是星澜退出,一旦星澜退出,等同于她们彻底失去资本的支持,以后再难翻出什么水花了,所以一直小心翼翼的捧着星澜。 好在星澜对星芒女团似乎有一种别样的执着。 也许是从小到大顺风顺水惯了,从来没有体会过囊中之物被人轻易夺走的滋味,所以,她偏执而固执的,就要留在星芒女团,就要带着星芒女团站在娱乐圈巅峰。 不然以夏家的能力,她进哪个女团不行?何必非要把顾陌挤走,进星芒女团? 现在星芒女团越是这样,她越是不走,她越是要让顾陌看看,有她夏澜澜的星芒女团,才是巅峰! 她顾陌,终究不过是个配角。 星芒女团的成员都是这样想的,然而就在她们准备新专辑的时候,顾陌却来了一个骚操作,直接把从女团带走的几首原创歌曲,拿出来唱了。 她唱的是原身一开始创作的原版,而不是后面粉丝们看到的,被改的面目全非的那一版。 而她每发布一首,全网基本上都是这样的声音。 “原来这首歌应该是这样唱的啊。” “原来原版这么惊艳啊。” “原来顾陌一个人唱,高音竟然能飙这么高啊。” 每一首,几乎都成了全网爆火的歌曲。 顾陌每一次实力的证明,都像是在星芒女团成员的脸上反而打耳光。 包括星澜。 因为她的到来,并没有让星芒女团更好,并没有衬托得顾陌一无是处。 “她就是故意的!!” 星沅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胸口因愤怒而剧烈起伏,精心描画的眼睛里燃烧着屈辱和怨恨的火焰。 顾陌早不发布晚不发布,偏偏在她们新专辑宣传预热、通稿已经发出去的关键时刻,一首接一首地抛出这些“原版”。 这分明是精准无比的狙击,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她们星芒女团的耳光。 可是,滔天的愤怒之后,是更深的无力。 她们能做什么?去控诉顾陌抄袭? 可歌曲的版权登记清晰明了,顾陌是法律和公众认知中无可争议的原创者。 再去买水军抹黑? 可顾陌已经凭借《音你发光》节目和后续作品积累的口碑和粉丝杀出重围,单是这些作品本身过硬的质量,就让任何诋毁都显得苍白可笑。 顾陌就是用这实打实的、碾压级的音乐才华,堂堂正正地抽打着她们的脸,让她们连挣扎反抗的借口都找不到。 练习室内的低气压几乎令人窒息。 就在这时,星澜猛地拍了拍手,试图驱散这令人沮丧的氛围,脸上强行挤出兴奋的笑容:“喂喂喂!都别垂头丧气了!看看这是什么!” 她像变戏法一样从包里掏出几张制作极其精美的鎏金邀请函,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顶级音乐酒会的邀请函!”星澜的声音拔高,带着刻意营造的雀跃,“很多国际一线歌手、格莱美级别的制作人、还有国内那些平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腕都会参加!我哥哥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我们弄到的!” 这话如同一剂强心针,瞬间吸引了所有成员的目光,星沅也抬起了头。 “真的吗?那种级别的场合……我们真的能进去?” 星芮难以置信地问,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当然!”星澜扬起下巴,优越感十足,“普通人连门朝哪开都不知道!我哥哥动用了不少核心人脉才拿到这几张,姐妹们,这可是千载难逢的鲤鱼跳龙门的机会!只要我们能在酒会上表现得体,哪怕只是得到其中一位大佬的些许青睐,随便手指缝里漏点资源,都够我们受用无穷了!到时候,什么顾陌,什么原版不原版,我们直接用顶级的资源和作品碾压她!向所有人证明,我们星芒女团靠的是综合实力和背后的能量!” 她特意强调了“背后能量”四个字,目光又环视众人,继续鼓动道:“想想看,顾陌就算得了那个奖,在网上有点热度又怎么样?她那种没有背景、单打独斗的个体户,连这种酒会的门槛都摸不到!她能依靠的,不过是一个过气多年的林凤至而已,而我们,有夏家,有我哥哥的支持!这才是真正的资本和入场券!” “没错!只要我们抓住了这次机会,就能彻底翻身,把顾陌远远甩在身后!”星芮也被点燃了斗志,挥舞着拳头。 星沅深吸一口气,强行将因顾陌而起的滔天怨愤压回心底。 星澜的话提醒了她,娱乐圈终究是名利场,是讲资源、论圈层的地方。个人才华再突出,若无人铺路,没有平台展示,也难成大器。 这场酒会,就是她们扭转败局、让顾陌望尘莫及的关键战场。 “好!”星沅站起身,努力恢复往常那种带着冷傲的镇定。 “从今天起,暂停所有不必要的通告,全力为酒会做准备,造型、礼服、仪态、谈吐,每一个细节都必须做到完美,我们要让那些顶尖人物看到,星芒女团,是值得投资和栽培的未来之星!” 接下来的几天,星芒女团全员进入了高度紧张的备战状态。 重金聘请顶尖造型团队,精心挑选既能凸显青春活力又不失庄重优雅的高定礼服,反复演练如何与业界泰斗们得体交谈,甚至恶补了关于当前国际流行乐坛的最新动态和专业术语。 她们憋着一股劲,要在那个星光璀璨、名流云集的夜晚,惊艳全场,一雪前耻,将顾陌带给她们的阴影彻底驱散。 酒会当晚,选址在城中最为隐秘奢华的顶級私人庄园。 夜幕下的庄园灯火辉煌,宛如水晶宫殿。 劳斯莱斯、宾利等豪车悄无声息地滑入,侍者身着笔挺制服,恭敬地迎接着每一位宾客。 空气中弥漫着名贵香槟的醇香与高级雪茄的氤氲,衣香鬓影间,随处可见的都是只能在音乐杂志封面或国际颁奖礼上见到的人物:享誉全球的歌唱家、手握顶级资源的王牌制作人、各大国际唱片公司的掌门人…… 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乐坛的一座高峰。 第3708章 单飞后我成了顶流(25) 星芒女团的成员们身着华美的礼服,小心翼翼地步入这梦幻般的场景,既兴奋激动,又难免紧张忐忑。 星澜对这种场合仿佛很熟悉熟悉,她熟稔地引导着成员们,与几位事先打过招呼的音乐圈人士寒暄,言谈间尽力展现着女团的青春靓丽以及对音乐的深刻理解和远大抱负。 其余成员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社交微笑,目光却像雷达一样扫视着全场,搜寻着任何一个能够带来飞跃性机遇的“贵人”。 最初的适应阶段过后,她们稍稍放松,正准备扩大交际范围时,她们看到了最不愿意出现在这里的人。 不远处,顾陌正和林凤至并肩而坐,相谈甚欢。 她穿了一身剪裁极尽简约、线条流畅的黑色丝绒西装套装,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林凤至显然对她极为看重,正热情地向围拢过来的几位国内外音乐界的泰山北斗级人物介绍着她,眼神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与提携之意。 “……这位就是顾陌,我刚在‘音你发光’发掘的宝贝!”林凤至亲切地拍着顾陌的肩膀,语气中带着自豪,“别看年纪轻,创作能力和演唱功底都非常了得!你们听听她现在挂在各大榜单前列的那几首原创,词曲编唱,哪一样不是顶尖水准?最关键的是,她有想法,有态度,不随波逐流,这才是音乐人最珍贵的品质!” 能得到林凤至如此不遗余力的推崇,在场的这些大人物们自然收起了最初的审视,纷纷向顾陌投去饶有兴趣的目光,态度友善地与她交谈起来。 顾陌应对从容,姿态不卑不亢,各种外语切换流利自如,谈及音乐理念时,观点既新颖独特又底蕴深厚,不时引得对方颔首称赞,交流气氛十分融洽。 这一幕,像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瞬间劈碎了星芒女团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和幻想,将她们重新打回冰冷的现实。 “她……她怎么会在这里?!”星芮的声音因极度的震惊和嫉妒而扭曲,带着尖锐的颤音。 星澈的脸色瞬间铁青,咬牙切齿道:“肯定是林凤至这个老女人带她进来的!真是阴魂不散!” 星澜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为什么?为什么无论她如何努力,如何借助家族力量,都无法摆脱顾陌的阴影? 这个本该被她们踩在脚下、永世不得翻身的失败者,凭什么能如此轻易地踏入她们费尽心机才能跻身的顶级圈子? 甚至,还能获得她们梦寐以求却求而不得的、这些真正大佬们的认可和青睐? 不甘、嫉妒、怨恨、以及一种近乎绝望的愤怒,如同无数条毒蛇,疯狂地噬咬着她的心脏。 她绝不能让顾陌在这里夺走本应属于她的光芒!绝不能让这次关乎女团生死存亡的机会,再次被顾陌毁掉! 星澜的目光在人群中急速扫视,很快锁定了一个目标。 一位在国内乐坛资历颇深、却以脾气古怪、言辞尖刻著称的男歌手,姓王。 夏家之前已经跟他打好了招呼,让他在酒会上适当“关照”、提携一下她,为她造势。 接收到星澜那充满暗示和恳求的急切眼神,王歌手心领神会。 他端起酒杯,脸上挂着讥诮的冷笑,晃晃悠悠地朝着顾陌和林凤至所在的小圈子走了过去。 “哟,林姐,今儿个这么有兴致,在这儿提携后辈呢?”王歌手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们融洽的谈话,目光轻蔑地在顾陌身上扫了一圈,语气带着浓重的嘲讽,“听说最近在网上唱了几首网络热歌,有点流量?呵呵,不是我说,在座的各位老师,谁名下没有几首传唱度极高的金曲傍身?如果仅仅靠着这点虚浮的人气,就想挤进我们这个小圈子,是不是有点……太异想天开了?”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周围不少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立刻吸引了许多好奇或看戏的目光。 王歌手见成功吸引了注意力,越发得意,言辞也更加刻薄起来:“年轻人,取得一点成绩是好事,但要懂得敬畏,要明白自己的位置,不属于你的阶层和圈子,就不要削尖了脑袋硬往里挤,免得最后碰得头破血流,自取其辱,今天我们大家看在林姐的面子上,容你站在这里,已经是给了你天大的体面了,可别不识抬举,给脸不要脸。” 这番毫不留情的当众羞辱,让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林凤至的脸色沉了下来,眉宇间已有怒意,正要开口维护。 然而,顾陌却比她更快一步。 她轻轻上前半步,挡在了林凤至身前一点,直面王歌手那充满挑衅的目光,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惧色,反而勾起一抹极淡、却带着冰冷锋芒的笑意。 “王前辈,久仰。”顾陌的声音平静无波,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不过,我久仰的,倒不是您的歌喉有多惊艳,而是您当年拿下那个金曲奖最佳男歌手的‘传奇经历’,听说,当年那位无论是实力还是作品都更胜一筹的候选人,因为某些不可言说的‘场外因素’,被硬生生挤了下去?颁奖现场,连主持人都意难平,差点当场说出真相?时间虽然过去久了,但互联网是有记忆的,当年的乐迷们也还没死光呢。”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继续平静地说道:“另外,恕我直言,您这些年除了不断消费那几首老歌,四处走穴商演,好像也没拿出什么像样的新作品吧?就您引以为傲的那些‘金曲’,在我看来,创作水准实在平平无奇,说句不客气的话,那样的歌,我现在随随便便就能写出来。” 她微微扬起下巴,一字一句地抛出了最终的挑战:“一分钟,一分钟之内,我就能即兴创作并演唱出一首完整超过你那些所谓金曲的歌曲。” 静! 死一般的寂静! 顾陌这番话,已经不仅仅是反驳,这是赤裸裸的宣战!是当着整个华语乐坛顶尖圈子的面,对一个资深前辈的全面否定和极致蔑视! 第3709章 单飞后我成了顶流(26) 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竟然敢如此狂妄?这简直是自毁前程的疯狂举动! 不远处的星芒女团成员们,先是惊得目瞪口呆,随即,难以抑制的狂喜几乎要冲破她们的脸庞! 星芮用手捂住嘴,压低声音,难掩兴奋:“她疯了!她绝对是疯了!竟然敢这样跟王老师说话!” 星澈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快意:“这下她死定了!得罪了王歌手,就是得罪了他背后那一整个利益团体!我看林凤至还怎么护得住她!看她以后在音乐圈还怎么混!” 星澜的心脏怦怦狂跳,一股扭曲的快感涌上心头。 顾陌的自大和愚蠢,终于将她自己送上了绝路! 她几乎已经能预见顾陌被全场鄙夷、被保安“请”出去的狼狈场景了! 王歌手被顾陌当众揭了最不堪的老底,顿时气得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指着顾陌的手指都在颤抖:“你……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你个黄口小儿,竟敢在这里污蔑前辈!简直不知死活!” 他转向林凤至,气急败坏地吼道:“林前辈!你看看!这就是你带来的人?如此目无尊长、满口谎言、狂妄无知!你不会是老眼昏花,从哪个疯人院里捡了个精神病出来吧?”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林凤至和顾陌身上,充满了各种复杂的情绪。 震惊、好奇、担忧、幸灾乐祸…… 顾陌却并未理会王歌手的暴跳如雷,只是微微侧过头,看向身旁的林凤至,眼神清澈而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询问的意味:“林老师,您也不相信我吗?” 林凤至脸上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她欣赏顾陌的才华,也相信她的潜力,但“一分钟即兴成曲”这种话,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超出了常理认知。 她担心顾陌年轻气盛,中了激将法,会当众出丑。 她斟酌着词语,语气带着维护却也透露出担忧:“顾陌,我不是不相信你的才华,只是……一分钟成曲,还要保证质量,这……这实在是闻所未闻,太冒险了,何必与他争这一时之气?” 王歌手见状,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更加得意,声音拔得更高:“看到了吗?连最赏识你的林前辈都觉得你是在吹牛!还不赶紧夹着尾巴滚蛋!别在这里丢人现眼,污染了这里的空气!” 然而,顾陌对林凤至的担忧和王歌手的嘲讽仿佛充耳不闻。 她只是对林凤至投去一个“请放心”的淡然眼神,随即,在所有人或惊愕、或鄙夷、或好奇的目光注视下,径直走向了酒会一角那架散发着优雅光泽的斯坦威三角钢琴。 她的步伐稳健而从容,背影挺拔如松,仿佛不是去进行一场胜负难料的赌博,而是去完成一场早已准备就绪的、属于她个人的加冕仪式。 “呵,还真敢上去?”星芮几乎要笑出声来。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自取其辱!”星澈抱着胳膊,准备好整以暇地欣赏顾陌的惨状。 王歌手冲着顾陌的背影大声嘲讽,生怕有人听不见:“一分钟?六十秒?连个前奏都弹不完吧?能作出什么金曲?肯定是狗屁不通的垃圾!简直是玷污音乐!侮辱在座所有人的耳朵!” 星芒女团的其他成员也纷纷低声附和,极尽贬低之能事,试图在顾陌表演之前,就先在舆论上将她定性为“跳梁小丑”。 顾陌在钢琴前坐下,调整了一下话筒的高度。 她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似乎在凝神静气,捕捉着空气中无形的灵感旋律。 整个宴会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接下来的发展。 是奇迹,还是闹剧? 下一秒,她修长白皙的手指落在了黑白琴键上。 没有冗长的前奏铺垫,没有复杂的和弦探索。 一段简洁、灵动却极具感染力和记忆点的旋律,如同山间清泉,自然而流畅地从她指尖倾泻而出。 这旋律带着一种独特的现代感和些许空灵的意味,节奏鲜明,层次清晰,几乎在响起的瞬间,就抓住了所有人的耳朵。 它陌生,却仿佛瞬间就能触动心弦。 紧接着,顾陌开口轻声吟唱。 歌词简单而富有意象,似乎是在诉说一种对自由的向往、对束缚的反抗,与她此刻的处境奇妙地呼应。 她的声音与钢琴声完美融合,气息稳定,情感真挚而充沛,演唱技巧不着痕迹,却处处彰显着深厚的功底。 整个创作和表演过程一气呵成,流畅自然,完全看不出任何即兴的仓促和勉强,倒像是一首精心打磨过的成熟作品。 一分钟,不多不少,六十秒。 琴声落下最后一个干净利落的音符,顾陌的演唱也恰到好处地结束。 她收回手,平静地望向台下。 整个宴会厅,陷入了一种极致的、落针可闻的寂静。 所有人都仿佛被施了定身术,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包括刚才还在极力嘲讽的王歌手和星芒女团成员,她们的表情僵在脸上,嘲讽还未来得及褪去,就被巨大的惊愕所覆盖,显得异常滑稽。 这……这怎么可能?! 一段结构完整、旋律优美、甚至可以说极具流行潜质和艺术美感的歌曲,在短短一分钟内,即兴创作并完美演绎出来? 这已经超出了“才华”的范畴,这简直是……神迹! 几秒钟后,一位满头银发、德高望重的欧洲音乐制作人率先回过神来,他激动地用力鼓掌,大声用赞叹:“Bravo!天才!不可思议的天才!” 这声赞叹如同按下了开关,瞬间,雷鸣般的掌声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宴会厅!掌声中夹杂着各种语言的惊叹和赞美。 “上帝,我听到了什么?这旋律太棒了!” “有这种惊世骇俗的才华,她狂一点怎么了?我要是能有这才华,我比她还狂一百倍!”一位国内顶尖作曲人毫不掩饰自己的激动。 “顾小姐!这首歌的版权!请务必考虑转让给我们公司!价格绝对让你满意!” 第3710章 单飞后我成了顶流(27) “顾小姐,我们正在策划一档全球性的原创音乐节目,有没有兴趣来做首席音乐顾问?” “顾小姐,你的音乐理念非常前卫,我们唱片公司希望能与你进行深度合作……” 刹那间,顾陌身边围满了人,刚才还对她不屑一顾、冷眼旁观的那些乐坛大鳄们,此刻纷纷上前与她与握手、交谈、递上名片,表达着强烈的合作意愿。 她瞬间变成了整个酒会最耀眼的焦点,众星拱月,风头无两。 林凤至看着被热情人群包围的顾陌,脸上露出了欣慰而又感慨万千的笑容。 她知道,这个女孩的翅膀已经硬了,从此天高海阔,再无人能阻挡她翱翔。 与之形成地狱天堂般鲜明对比的,是角落里面如死灰、浑身冰凉的星芒女团。 星芮无法接受这从天堂坠入地狱的巨大反差,嫉妒和屈辱让她几乎失去了理智,她失态地尖声叫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一分钟写歌?骗鬼呢!她一定是提前准备好的曲子!不知道练习了多少遍,故意拿到这里来故弄玄虚,哗众取宠!” “对!肯定是这样!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心机婊!”星澈也急忙跳脚附和,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星澜看着被国际级制作人、唱片公司总裁们簇拥着的顾陌。 看着那些平日里她们连靠近都需要莫大勇气的大人物,此刻对顾陌露出的欣赏甚至尊敬的笑容,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强烈的嫉妒和绝望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为什么?为什么每一次,在她以为能将顾陌踩在脚下的时候,对方总能以这种绝对碾压的姿态,将她打入更深的深渊? 她苦心经营的一切,家族为她铺就的道路,在顾陌这耀眼夺目的才华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她感觉喉咙腥甜,几乎要吐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声音嘶哑地挤出几句话,试图挽回一点可怜的尊严:“就算、就算真是她写的,这种靠哗众取宠、投机取巧得来的关注,又能维持多久?娱乐圈,光有才华没有背景和人脉,终究是走不远的……” 这话语,与其说是在质疑顾陌,不如说是在安慰自己已经崩溃的道心。 然而,她们这些充满酸臭气息的质疑和诋毁,在此刻全场为顾陌沸腾的氛围中,显得如此微不足道,甚至异常刺耳。 没有人再去理会这几个像小丑一样喋喋不休的年轻女孩。 酒会的主办方负责人早已经注意到了这边不和谐的骚动。 她招来助理,低声询问了几句,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负责人的眉头紧紧皱起,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 她对身边的保安主管低声吩咐了几句,语气不容置疑。 很快,几名身着黑色西装、身材高大的保安人员面无表情地走到星芒女团面前,挡住了她们看向顾陌的、充满怨恨的视线。 “几位小姐,打扰一下。”为首的保安主管语气礼貌,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鉴于你们的行为已经对酒会秩序和其他嘉宾造成了困扰,主办方认为你们不再适合留在此地,请你们现在离开。” “什么?你要赶我们走?”星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尖声叫道,“我们是正式受邀的嘉宾!你知道我们是谁吗?是夏家……” “小姐,邀请函并不意味着可以无限度地打扰他人。”保安主管冷冷地打断她,目光扫过脸色惨白的星澜和其他成员,“这是主办方的最终决定,请你们配合,不要让我们采取不必要的措施。” 在周围宾客或冷漠、或嘲讽、或怜悯的目光注视下,星芒女团的成员们羞愤欲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们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幻想,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 最终,在保安礼貌而坚决的护送下,她们如同丧家之犬般,在一片窃窃私语和低笑声中,狼狈不堪地被请出了这个她们曾寄予厚望的顶级音乐殿堂。 没有获得任何资源,没有得到任何青睐,甚至没有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 带走的,只有满身的屈辱和同行们可能持续很久的嘲笑。 而她们的音乐梦想和事业前景,也随着这扇沉重的大门在身后关闭,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黑暗之中。 更绝望的是,腾耀娱乐公司高层也很快知道了这件事。 第二天一早,星芒女团全员被紧急召到公司会议室。 等待她们的,是公司总裁阴沉得能滴出水的脸,以及一叠摔在桌上的、关于昨晚酒会负面报道的打印稿。 “看看你们干的好事!”总裁的声音压抑着怒火。 “我费尽心思给你们争取机会,指望你们能为公司争光,拓展人脉!你们倒好!跑去得罪了半个音乐圈的大佬!王歌手那边已经直接打电话来质问公司是怎么管教艺人的!还有好几个原本有意向合作的制作人,现在都表示要重新考虑!” 总裁越说越气,猛地一拍桌子:“你们知不知道,夏家势力再大,也不可能同时摆平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们简直是把公司往火坑里推!让腾耀成了业内的笑话!” 星芒女团的成员们噤若寒蝉,低着头不敢说话。 “公司投入在你们身上的资源还少吗?结果呢?专辑销量平平,口碑一路下滑,现在更是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总裁深吸一口气,下达了最后通牒,“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下个月的新专辑,必须拿出能打的作品,如果这次再拿不出像样的成绩,证明不了你们的市场价值,公司所有的资源都会立即转向其他新人组合,至于星芒女团……就地解散!” 解散两个字如同惊雷,在成员们耳边炸响,她们脸色瞬间惨白。 回到专属的休息室,压抑已久的矛盾和怨气终于爆发了。 “都怪星芮!要不是你当时非要逞口舌之快,去挑衅顾陌,我们怎么会引起主办方的注意!”星澈埋怨道。 第3711章 单飞后我成了顶流(28) “怎么能怪我?要不是你先附和王歌手的,事情会闹到这一步吗?”星芮立刻反驳。 “够了!”星沅打断她们,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拿出好歌!澜澜,这次全靠你了!你必须写出比上次那首更好的歌!一定要碾压顾陌!证明你才是真正的天才创作者!证明咱们星芒女团的实力!” 提到上次的歌,星澜的心脏猛地一缩,脸色变得极其不自然。 那些让她获得无数赞誉的原创歌曲,就像一颗颗定时炸弹。 一想到顾陌清楚地知道她光鲜亮丽的天才面具下是多么不堪,她就感到一种灭顶的恐惧和难堪。 然而,在成员们充满期待的目光中,星澜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我……我会尽力的。” 然而,离开公司,回到夏家,星澜立刻卸下了所有的伪装,陷入了极度的焦虑和恐慌之中。 写出比顾陌更好的歌?她怎么可能做到!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所谓的创作才华是怎么回事,离开了夏家在背后的支持,她什么都不是。 为什么她就是这么没用?为什么总有人比她优秀?总有人比她耀眼? “哥哥!帮我!再帮我找枪手!找比顾陌更厉害的!”她抓住夏奕辰的手臂,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语气近乎哀求,“我不能输给顾陌!我不能丢这个人!” 夏奕辰看着妹妹憔悴慌乱的样子,既心疼又无奈:“澜澜,你冷静点。比顾陌更厉害的创作者,哪个不是心高气傲,有自己的事业和追求?怎么可能甘心当枪手?就算肯,那价格也是天价!为了维持你这个人设,家里前前后后已经投入了太多资金了,要不,你……” 夏奕辰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夏家虽然财力雄厚,但也不是印钞机。 每年花费数亿甚至更多去打造一个“天才音乐少女”的人设,还要承担被发现的风险,这笔账怎么算都不划算。 最主要在夏澜澜身上的付出和收入不成正比。 家族内部已经出现了不同的声音,认为为了夏澜澜的明星梦如此挥霍,得不偿失。 “我不管!我不管!”夏澜澜情绪失控地尖叫起来,“我不能输给顾陌!我不能让女团解散!你们不帮我,我被人笑话,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开始用最极端的方式威胁家人,绝食、砸东西,甚至几次站上阳台作势要跳楼,将抑郁症的戏码演得淋漓尽致。 夏家被她闹得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最终,拗不过她的以死相逼,夏奕辰只好再次尝试。 他们盯上了一个在业内小有名气、颇有才华但背景相对简单的年轻作曲家,试图用重金收买,并暗示对方不跟他们合作的后果。 然而,这位年轻作曲家却有着艺术家的风骨,他热爱音乐,珍视自己的创作,坚决拒绝充当他人沽名钓誉的工具。 面对夏家的金钱诱惑和隐含的威胁,他毫不退缩,甚至直接警告:“如果你们敢逼我,我就把一切曝光到网上!” 夏家以为这只是虚张声势,并未太放在心上,继续施加压力。 没想到,这位作曲家竟是说到做到。 他不仅拒绝了夏家,还在个人社交媒体以及几个知名的音乐论坛上,实名发表了长文,详细揭露了夏家如何联系他、如何利诱威逼,要求他成为夏澜澜的枪手,并附上了部分聊天记录和录音作为证据!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篇曝光文章如同点燃了引信,瞬间引爆了整个网络。 更可怕的是,在这位作曲家的勇敢带动下,许多曾经受过夏家类似胁迫、或听说过此类事件的音乐人、作曲家,也纷纷站出来,匿名或半匿名地发声,讲述自己的遭遇。 一时间,控诉夏家霸道行径、揭露夏澜澜天才创作者人设造假的声音此起彼伏。 紧接着,一个匿名账号向多家媒体和网络大V发送了一个加密的文件夹,里面包含了大量的邮件往来、转账记录、合同碎片等铁证! 其中最为致命的,就是夏家当初逼迫顾陌签下的“枪手协议”以及相关沟通记录,清晰证明了星芒女团在《音你发光》比赛上那首备受好评的曲子,真正的创作者是顾陌! 舆论彻底哗然! “我的天!原来夏澜澜的天才少女形象全是假的?!” “太恶心了!拿着别人的心血给自己贴金,还在台上大言不惭地说独自创作?” “夏家也太无法无天了!这是赤裸裸的欺压和掠夺!” “心疼顾陌!之前被全网黑的时候该有多委屈!” “星芒女团全员都知道吧?她们就是帮凶!” 全网的口诛笔伐如同海啸般涌向夏澜澜和星芒女团。 夏澜澜的社交媒体瞬间沦陷,各种嘲讽、谩骂铺天盖地。 她苦心经营的一切,在真相面前轰然倒塌,碎得连渣都不剩。 巨大的压力和精神打击下,夏澜澜宣称的抑郁症这次似乎真的变得严重起来,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见任何人。 夏家见状,慌忙发布了一则声明,宣布夏澜澜因健康原因正式退出星芒女团,同时无限期暂停所有演艺活动。 声明的最后,夏家还语气强硬地警告:“澜澜目前情绪极不稳定,如果因为网络上的过激言论发生任何自残、自杀等极端后果,夏家必将追究相关言论发布者的法律责任!” 这则试图用抑郁症作为挡箭牌、并反过来威胁公众的声明,非但没有平息众怒,反而激起了更强烈的反感。 全网都无语了。 这简直是倒打一耙!自己做错了事,还想用道德绑架来堵住大家的嘴? 而剩下的星芒女团成员们,看着这彻底崩盘的局势,面面相觑,心中只剩下同一个念头: 这下……是真的完犊子了。 失去了夏澜澜和夏家的资源,背负着洗刷不掉的污名,公司的最后通牒还悬在头顶。 星芒女团的前路,已经是一片漆黑。 第3712章 单飞后我成了顶流(29) 星芒女团已经没有办法了,自从夏家单方面宣布夏澜澜退出星芒女团后,腾耀就彻底不管星芒女团了,连经纪人刘姐现在都一心扑在别的女团身上。 曾经以为成为顶流近在咫尺,却一下跌入谷底,星芒女团的成员根本没有办法接受。 既然公司放弃了她们,不管她们,那她们就只能自己为自己争取,证明自己还是有价值的,让腾耀继续为她们砸资源。 否则,她们的星途就彻底毁了。 星芒女团看来看去,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 过几天会有一场针对新人的歌唱类比赛,是大公司制作的,如果她们能在这次比赛中表现突出,再次翻红不是什么问题。 她们一定要证明,女团就算没有顾陌,没有夏澜澜,她们也一定可以靠自己走红的。 虽然参加这种新人比赛,会让她们沦为和新人一样的际遇,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可只要她们表现好,会比那些新人出头的几率更大。 而她们本身就有差点当上顶流的经历,舞台经验丰富,一定能吊打那些新人的。 这一期选秀,她们注定是最耀眼的。 于是,她们瞒着公司参加了选秀。 很快,海选的日子就到了。 星芒女团的成员们踏进海选等候区时,脸上带着一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倨傲。 她们穿着统一的、略显浮夸的打歌服,妆容精致,仿佛不是来参加一个新人选秀的初轮海选,而是来出席某个颁奖典礼的红毯。 为首的星沅环视着挤满了年轻、紧张面孔的候场区,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 星澈则直接说道“真是想不到,” 她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几个惴惴不安的选手听得清清楚楚。 “我们星芒,开了上百场演唱会,手握好几首爆款单曲,今天居然要跟这些……新人,站在同一个舞台上竞争。” 她刻意加重了“新人”两个字,仿佛那是什么不洁的词汇。 旁边的星芮立刻附和,声音带着夸张的嘲讽:“就是嘛,这不是明摆着拉低我们的档次吗?我看啊,今天这些人,全都是来给我们当陪衬的,走个过场而已,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她们的对话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周围那些怀揣梦想的年轻人,有的低下头,攥紧了衣角。 有的则敢怒不敢言地瞪了她们一眼,但终究没敢出声反驳。 星芒女团,这个名字在过去几年里确实响亮过,甚至差点跻身二线女团前列,粉丝声势浩大。 “瞧不起谁呢?”一个略带沙哑却充满韧劲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角落里站着一个穿着简单白T恤和牛仔裤的女孩。 她扎着利落的马尾,素面朝天,眼神却清亮坚定,正毫不畏惧地直视着星芒女团的成员 星澈被这突如其来的顶撞弄得一愣,随即怒火上涌。 她上下打量着这个胆敢挑战她的女孩,从对方朴素的衣着到那双清澈却执拗的眼睛,一种被冒犯的感觉油然而生。 “瞧不起你怎么了?” 星澈拔高了音调,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 “知道我们是谁吗?实力女团!我们开演唱会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代表作?随便拎出一首,传唱度都比你听过的歌多!你比得起吗?” 那女孩并没有被这番连珠炮似的炫耀吓倒,反而向前迈了一步,嘴角带着一丝讥诮:“既然这么厉害,还来参加这种新人海选做什么?按道理,你们不是应该坐在评委席上,对我们这些‘新人’评头论足吗?” 她学着星澈的语气,将“新人”二字咬得意味深长。 这话直接戳中了星芒女团的痛处。 她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丑闻曝光,粉丝脱粉,代言被换,公司也不管她们……这个事实被赤裸裸地揭开,让星澈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你!”星澈气结,指着那个女孩,胸口剧烈起伏,“好,很好!牙尖嘴利是吧?我会用我的实力,让你,还有所有质疑我们的人,全部闭嘴!” 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眼中燃烧着被挑战权威后的羞愤火焰。 在她看来,今天的比赛已经不再是简单的晋级,而是一场关乎尊严和过往荣耀的保卫战。 然而,,当星芒女团怀着一种“教做人”的心态登上舞台,灯光打亮,她们看清评委席上坐着的人时,瞬间集体石化了。 正中间那个位置,坐着的是顾陌。 那个名字,像一道惊雷,在星澈的脑海中炸开。 顾陌怎么会是评委?她怎么会在这里? 顾陌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长发随意披散,神情淡漠地看着台上,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看一群陌生人。 可星澈分明能感觉到,那平静之下蕴含的冰冷压力。 音乐响起,是那首《晨光微曦》。 这是星芒女团最火的代表作之一,旋律激昂,节奏感强,选择这首歌,星芒女团本是打算用这首她们最火的歌来碾压新人,重温昔日辉煌。 然而,此刻在顾陌,这首歌真正的创作者面前演唱,每一个音符都变得无比沉重。 星澈的心跳失控,节奏全乱。 她试图找回平时练习了无数次的状态,但声音里却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心虚。 其他成员也好不到哪里去,舞蹈动作僵硬,和声部分甚至出现了明显的走音。 整个表演,就像一场精心排练却意外频出的滑稽戏,徒有其表,却失了魂灵。 表演结束,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更多的是窃窃私语。 评委们交头接耳,眉头微蹙。 轮到顾陌点评时,整个录制现场鸦雀无声。 顾陌拿起话筒,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上脸色苍白的星芒女团成员,最后定格在星沅脸上。 她的声音透过音响设备清晰地传遍每个角落,没有愤怒,没有激动,只有一种陈述事实的冷静。 “节奏不稳,气息混乱,高音部分完全是靠嗓子硬喊上去的,毫无技巧可言。” “和声一塌糊涂,各唱各的,完全听不出这是一支成熟的女团。” 第3713章 单飞后我成了顶流(30) “至于情感表达……”顾陌微微停顿,摇了摇头,“我只看到了傲慢和紧张,完全没有演绎出这首歌应有的坚韧和力量,总的来说,很糟糕。” 女团四人的脸瞬间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 羞辱、愤怒、还有被说中要害的恐慌交织在一起,让她们几乎失去理智。 “顾陌!”星沅失态地喊出声,声音尖锐,“你这是因为个人恩怨!你在故意刁难我们!给我们打低分!” 现场一片哗然。 摄像机敏锐地捕捉着这戏剧性的一幕。 顾陌并没有因为星沅的指控而动怒,她甚至微微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淡淡的怜悯和嘲讽。 “星沅,你还是老样子,永远把失败归咎于他人。” 她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全场,“我承认,我们之间确实有过节,但作为一名音乐人,我的评判标准,永远只基于舞台上的表现。” 她向前走了两步,靠近舞台边缘,直视着星芒女团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如果你到现在还是觉得我在刁难你,认为我的评价有失公允。那么,我可以现场唱一遍你刚才演唱的这首《晨光微曦》。” 此言一出,不仅是星澈和星芒女团,全场观众,包括其他评委,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原唱就在台上,评委要亲自示范?这简直是选秀史上闻所未闻的场面! “哈哈哈!”新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笑了起来,试图用笑声掩盖内心的慌乱,“顾陌,你大言不惭也要有个限度!你说你唱得比我这个原唱还好?可笑!就算……就算这首歌当初是你写的又怎样?” 她情急之下,说出这话,反而提醒了很多人,网上都在传这首歌是夏家逼迫顾陌当枪手给夏澜澜些的。 于是星芮赶紧改口,“这首歌我们已经排练了无数次,演绎了上百场!你对它的熟悉程度,能比得上我们?” 顾陌并不理会星芮的色厉内荏,她只是淡淡地说:“熟悉与否,不是靠次数,而是靠理解,至于谁唱得更好,让现场的所有人来做评判,如何?” 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节目导演显然不想错过这千载难逢的爆点,立刻示意工作人员配合。 乐队老师有些无措地看向顾陌,顾陌对他们微微点头,低声说了几句。 前奏再次响起,但细心的听众立刻发现了不同。 原本电子感强烈、节奏明快的编曲,变得舒缓而富有层次感,加入了大提琴的低沉吟哦和钢琴的清冽音符,少了几分喧嚣,多了几分厚重与苍凉。 顾陌站在立麦前,微微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神已然不同。 那里没有了之前的淡漠,而是盛满了复杂的情感。 有挣扎的痛苦,有压抑的愤怒,更有一种不甘被命运摆布、渴望破土而出的顽强生命力。 她开口唱出第一句,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在诉说一个古老的故事。 没有星芒女团那种刻意炫技的高音和夸张的肢体动作,她的演唱内敛而充满力量,每一个字都仿佛经过情感的淬炼,直击人心。 歌部分,她并没有声嘶力竭,而是用一种极具控制力的混声,将情绪层层推进,如同暗夜中积蓄力量的星火,看似微弱,却蕴含着燎原之势。 原来,这首歌应该这样唱! 全场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所有人都被顾陌的演唱深深吸引,沉浸在她所营造的音乐世界里。 他们听到了歌曲中原本被星芒女团演绎所掩盖的深刻内涵。 那不仅仅是口号式的励志,更是一个孤独灵魂在逆境中的呐喊与坚守。 更让人震惊的是,顾陌演唱的版本,在几处关键的音符和歌词上做了改动。 副歌的旋律更加悠扬婉转,bridge部分的歌词也截然不同,少了些直白的口号,多了些诗意的隐喻和更深刻的情感投射。 相比之下,星芒女团演唱的那个版本,虽然热闹,却像是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空洞的框架,甚至可以说是对原曲的一种粗暴的简化和平庸化的改编。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足足过了好几秒钟,雷鸣般的掌声才猛地爆发出来,经久不息。 许多观众的眼中甚至闪烁着感动的泪光。 无需多言,高下立判。 星芒女团的成员们僵立在台上,脸色惨白如纸。 她们终于明白,自己不仅输掉了比赛,更在真正的主人面前,彻底暴露了她们在音乐上的贫瘠与不堪。 她们所谓的“熟练”和“原唱身份”,在顾陌绝对的实力和对作品深刻的理解面前,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顾陌甚至不需要提及过去的恩怨,仅仅用音乐本身,就完成了最彻底、最无可辩驳的碾压。 星芒女团海选失利,而且是以这样一种极具戏剧性和羞辱性的方式被淘汰,消息在娱乐圈迅速传开。 各大娱乐版块的头条都被这场风波占据:“顾陌评委席教做人,星芒女团原形毕露”、“真假原唱对决,天才创作人顾陌用实力正名”、“海选现场成照妖镜,星芒女团辉煌泡沫一朝破灭”…… 舆论几乎是一边倒地倾向于顾陌。网友们扒出更多星芒女团过往表演的划水现场、星澈唱功堪忧的证据,以及关于夏家逼迫顾陌当枪手的更多细节。 星芒女团的口碑彻底崩塌,成为了大众眼中德不配位、倚仗权势欺压真才实学的反面典型。 回到公司,等待着所有星芒女团成员的,是经纪人刘姐铁青的脸。 而且这件事已经惊动高层了,星芒女团所有成员和刘姐,全都被叫到了会议室去。 迎接她们的,是高层滔天的怒火。 “谁让你们自作主张去参加那个破海选的?!”许明将文件狠狠摔在会议桌上,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看看!现在全行业都在看我们的笑话!星芒女团,实力拉跨到连一个新人海选都没过,还被人当众打脸!公司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第3714章 单飞后我成了顶流(31) 许明冰冷刺骨的话语,如同腊月里兜头泼下的一盆冰水,将星沅和她身后几名女孩残存的最后一丝希望彻底浇灭。 会议室外是繁华的都市夜景,霓虹闪烁,车水马龙,却仿佛与她们隔着一层无法逾越的玻璃墙,所有的光鲜与热闹都已不再属于她们。 星沅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紧,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我们只是想……想争取一个机会,我们……” “想什么?想挽回人气?看看你们挽回的是什么?是耻辱!是业界笑柄!” 许明粗暴地打断她,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鞭子,狠狠抽打在女孩们早已千疮百孔的自尊心上。 他额角青筋微跳,显然怒气未消,甚至更盛,“原本公司高层看在过去的情分上,还在犹豫是否最后拉你们一把,投入资源做个告别专辑或者巡回演出,也算善始善终,现在好了,你们这一出自作聪明的闹剧,彻底把星芒女团最后一点价值都榨干了!烂透了!你们知道因为你们这愚蠢至极的行为,公司损失了多少潜在的合作机会?多少已经谈到最后阶段、几乎板上钉钉的代言直接黄了?违约金、商誉损失,你们赔得起吗?!” 他的目光像扫描仪一样,逐一掠过面前这群失魂落魄、面色惨白的女孩。 曾经,这些面孔是公司精心包装的商品,是聚光灯下的焦点,是粉丝们疯狂追逐的偶像 如今,在许明眼中,她们只是一堆亟待处理的负资产,是职业生涯中的一个污点。 冰冷的宣判随之而来,不带一丝转圜的余地:“从今天起,公司所有的推广资源、宣传预算,未来一年的重点企划,都会毫无保留地倾斜给新组建的‘幻影少女’团。她们才是公司的未来,是新鲜血液。” 许明顿了顿,冷冷地扫过星芒女团的成员,眼神中没有一丝温度,只有公事公办的漠然,“至于你们星芒……合约期内,公司不会主动解约,免得再付一笔解约费,但也不会再为你们投入任何资源,哪怕一分钱,你们……好自为之,自生自灭吧。” 这几个女孩,比起那个被她们排挤走的顾陌,确实或多或少都有些家庭背景,或是小富之家,或有些地方上的人脉。 但这些背景,在腾耀娱乐这样的资本巨鳄面前,不过是杯水车薪,远远没有强到能让公司不计成本、无视市场规律去硬捧一群已经失去价值的艺人。 更何况,失去了夏澜澜和夏家那看似雄厚实则脆弱的支持后,这个既无突出实力又闹出丑闻的女团,在资本眼中已经彻底失去了“可捧的价值”。 “自生自灭”四个字,重重地敲响在星芒女团每一个成员的心上。 这意味着,她们被公司彻底放弃了。 没有新的通告,没有录音计划,没有舞台机会,没有媒体曝光,甚至连基本的形象维护都不会再有。 她们只剩下一个空壳的团名,以及被时间逐渐侵蚀、被公众迅速遗忘的命运。 曾经的光鲜亮丽,曾经的粉丝追捧,曾经在舞台上接受鲜花和掌声的时刻,都如同阳光下的泡沫般,绚烂过一瞬,便彻底消散,连一丝痕迹都难以寻觅。 很快,她们挥洒过无数汗水和泪水的专属练习室,不再有她们的身影。 取而代之的,是隔壁传来的、新团“幻影少女”们充满朝气和希望的排练声。 那些年轻、稚嫩却充满干劲的声音,唱着公司重金打造的新歌,舞蹈老师严厉却饱含期望的指导声隐约可闻. 这一切,都像一根根细针,绵绵密密地扎在星沅等人的心上。 她们成了过去的幽灵,而新的偶像已经踏着她们的“废墟”粉墨登场。 星沅一个人待在空旷得有些可怕的宿舍里。 曾经热闹的四人间,如今只剩下她一个。 其他成员,有的回家了,有的已经开始偷偷联系一些低端的商演中介,试图抓住最后一点赚钱的机会。 宿舍里还残留着过去生活的痕迹:墙上褪色的海报,角落里散落的旧专辑,梳妆台上那些曾经精心挑选、如今却蒙了尘的化妆品……一切都透着一种繁华落尽后的凄凉。 她机械地刷着手机,屏幕上充斥着关于她们的嘲讽言论。 “星芒女团作死实录”、“一手好牌打得稀烂”、“论猪队友的杀伤力”、“恭喜星芒成功把自己作糊”…… 各种难听的标签和梗图四处流传。 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几乎占据了整个娱乐版面的、关于顾陌的交口称赞。 “顾陌新曲封神!现场稳如CD,创作才华惊为天人!” “从幕后到台前,顾陌用实力打破一切质疑!” “盘点顾陌逆袭之路:是金子总会发光!” “音乐人顾陌——被低估的天才终于站上属于她的舞台!” 新闻稿里,附着顾陌在大型音乐节上表演的照片。 舞台上的她,自信从容,眼神坚定有光,掌控着整个舞台的气场。 她的演唱视频点击量惊人,评论区里是清一色的赞美和敬佩。 那个曾经在团内被她们嘲笑“只会埋头写歌”、“不懂人情世故”、“拖后腿”的顾陌,如今已经蜕变成一颗耀眼得令人无法直视的新星。 巨大的落差感和蚀骨的悔恨,像两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星沅的心脏,一点点噬咬。 她想起过去那些日子,她们是如何抱团孤立顾陌,如何将她辛苦创作的歌曲据为己有却连署名都不给,如何在采访时刻意忽略她的贡献,如何在她因为练习过度而疲惫时冷嘲热讽。 她们嫉妒顾陌那无法掩盖的天赋和近乎执拗的努力,觉得她每一次出彩的表现都是在刻意显摆,想要抢走她们的风头。 她们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顾陌创作带来的红利,却联手打压她的光芒,最终,也将自己的前程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原来没有真正实力支撑的荣耀,不过是沙滩上的城堡,看起来华丽,却根本经不起任何风浪。 第3715章 单飞后我成了顶流(32) 泪水模糊了视线,星沅此刻才真正明白这个道理,可惜太晚了。 而她们曾经倚仗的所谓“富二代”背景,不仅没有在关键时刻成为救命的稻草,反而因为她们在娱乐圈的丑闻,或多或少地连累了家里的生意或名声,如今更是无法提供任何实质性的帮助。 为了维持基本的生活和那点可怜的面子,她们不得不放下身段,去接一些曾经根本看不上的商场开业、楼盘暖场之类的低端商演。 穿着廉价的演出服,在简陋的舞台上,对着稀稀拉拉的、或许根本不认识她们的观众,强颜欢笑地唱着过去的歌。 这种从云端跌入泥潭的滋味,让星沅每一次演出都感到无比的屈辱。 在这种极度的心理煎熬下,星沅产生了一种扭曲的冲动。 她拿出手机,找到那哥几乎已经要从通讯录里消失的名字,编辑了一条短信:“看到我们现在这样,你很满意吧?” 手指颤抖着按下了发送键。 信息显示发送成功,但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 星沅盯着手机屏幕,心情复杂难言。 她不知道顾陌有没有看到,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希望得到回复,还是害怕得到回复。 如果顾陌回复了,会是嘲讽、怜悯,还是根本不屑一顾? 这种不确定的沉默,反而更像一种无声的宣判。 她们和顾陌,从此彻底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一个凭借无可争议的才华和坚韧的意志,打破了资本的封锁,一步步踏实地走向巅峰,用作品和实力让所有曾经轻视她的人闭嘴。 而另一个,则因为嫉妒、短视和自身的无能,被资本无情抛弃,在泥泞中挣扎,逐渐被遗忘。 这种一个天一个地的差距,比任何言语都更具讽刺意味。 后悔吗?星沅问自己。答案是肯定的。 怎么会不后悔?尤其是当网络上有人一针见血地指出:“星芒女团曾经离起飞那么近,当顾陌还是成员的时候,她们本可以被带着飞……” 这句话像魔咒一样萦绕在星沅心头。 是啊,她们曾经拥有过一张通往顶峰的机票,却被她们自己亲手撕碎了。 与此同时,夏家别墅内,另一种压抑的气氛正在蔓延。 夏澜澜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已经好几天了。 自从那场让她颜面扫地的风波之后,她几乎断绝了所有的社交活动。 娱乐圈那个她曾经如鱼得水、被众星捧月的地方,如今却成了她最大的耻辱场。 她刷着社交媒体,看到那些关于她的嘲笑、关于顾陌的赞美,以及星芒女团彻底糊穿地心的消息,姣好的面容因为愤怒和嫉妒而扭曲。 “我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夏澜澜长这么大,从来没丢过这么大的人!” 她猛地将手机摔在柔软的地毯上,对着面前忧心忡忡的父母低吼,“我一定要回去!我要如同女王一般重新杀回娱乐圈!我不能就这样狼狈退出,永远被人钉在耻辱柱上耻笑!” 夏家父母看着女儿近乎疯魔的状态,既心疼又无奈。 他们尝试过劝解,让她放下娱乐圈,夏家这么有钱,根本不需要她去娱乐圈打拼。 但夏澜澜根本听不进去。她对重回娱乐圈的执念,已经成了一种病态的偏执。 “澜澜,娱乐圈那么复杂,咱们不去了好不好?家里又不是养不起你……”夏母试图安抚。 “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顾陌那个贱人,她凭什么踩着我上位?我要把她踩下去!我一定要!”夏澜澜眼神狂乱,完全失去了往日那种刻意营造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人间富贵花的气质。 夏家终究是拗不过这个被宠坏了的女儿,眼见夏澜澜情绪越来越不稳定,他们只好妥协,开始动用家族的人脉和财力,想办法为她“复出”铺路。 首先是在舆论上造势。 夏家花费重金,买通了大量的营销号和网络水军,铺天盖地地发布各种通稿: “夏澜澜才是最大受害者!被队友拖累的宝藏女孩!” “独美!夏澜澜离开星芒女团是明智之举!” “盘点夏澜澜在团时期的闪光点,实力vocal不容置疑!” “期待夏澜澜solo归来!颜值与实力并存!” 这些通稿试图将夏澜澜从星芒女团的集体失败中剥离出来,塑造一个无辜被牵连、独自美丽的受害者形象,试图唤醒一部分粉丝的同情心。 光有舆论还不够,夏家明白,要想真正重回主流视野,需要业内有分量的人士的支持和认可。 于是,夏父夏母亲自出面,动用了不少积攒多年的人情关系,广发请柬,在一家顶级酒店包下了一个豪华宴会厅,举办了一场名为“夏家私人音乐沙龙”的聚会。 他们邀请了许多音乐界的名人,知名的音乐制作人、乐评人、唱片公司高管、有影响力的媒体人,希望能借此机会,让夏澜澜重新进入这个圈子,争取到一些合作机会。 宴会当天,酒店门口豪车云集,衣香鬓影。 夏家为了这场宴会可谓是下足了血本,场面布置得极尽奢华。 夏澜澜穿着一身昂贵的高定礼服,妆容精致,努力维持着高傲的姿态,在父母哥哥们的陪同下迎接宾客。 然而,她眼底深处的那一丝不安和焦灼,却难以完全掩饰。 她不断张望着入口,期待着那些重量级人物的到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预定的开场时间已经到了,但宴会厅里却依旧显得有些冷清。 许多答应前来的重要嘉宾迟迟未见身影。 夏澜澜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夏父夏母也开始频繁地看表,低声交谈,脸色越来越难看。 “怎么回事?王制作人说好一定会来的……” “李总监呢?刚才不是说到楼下了吗?” “还有那几个大牌乐评人,怎么一个都没见着?”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夏家人心头。 他们派了助理去酒店门口打听,这才得知,那些他们苦苦邀请的嘉宾,确实都来了酒店,但——他们都去了楼上的宴会厅! 第3716章 单飞后我成了顶流(33) 原来,同一天晚上,在同一家酒店的不同楼层,正举办一场由某个权威慈善基金会牵头、众多业界泰斗和社会名流参与的慈善晚宴。 在选择参加夏家为自己女儿造势给别人送资源的晚宴和参加慈善晚宴为自己博取好名声之间,这些人自然选择了前者。 而顾陌,也受邀出席了这次慈善晚宴。 顾陌抵达酒店的时间,正好被心绪不宁、在宴会厅外透气的夏澜澜撞见。 看到顾陌穿着一身简约却难掩气质的礼服走进来,夏澜澜先是一愣,随即一种扭曲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她立刻认定顾陌是不请自来,想要蹭他们夏家宴会的热度。 她失去了所有的风度,几步上前,拦在顾陌面前,语气刻薄地嘲讽道:“哟,这不是我们的大音乐人顾陌吗?怎么?消息这么灵通,知道我们家今天办宴会?可惜啊,我们没有请你,你这不请自来,为了往上爬真是不择手段,连脸面都不要了吗?” 她上下打量着顾陌,试图从对方身上找到一丝窘迫,并刻意强调:“别忘了,这里可是需要邀请函的,没有邀请函,你连门都进不去,别白费功夫了。” 她心想,自己终究是豪门小公主,而顾陌,唱得再好,拼尽全力,恐怕也只能到达自己的起点。 顾陌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既没有愤怒,也没有尴尬,仿佛夏澜澜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嘈杂背景音。 她没有理会夏澜澜的挑衅,径直朝着电梯厅走去。 夏澜澜被顾陌这种彻底的无视激怒了,她冲着顾陌的背影喊道:“装什么清高!有本事你进去啊!”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她愣住了。 顾陌并没有走向夏家宴会所在的楼层电梯,而是直接按了通往顶楼宴会厅的电梯。 顶楼,正是那场慈善晚宴的举办地。 夏澜澜皱紧了眉头。 “难道顾陌是去参加那个宴会的?怎么可能?她有什么资格……” 一丝不安悄然爬上心头,但她很快又自我安慰,“没关系,大半个娱乐圈和音乐界的名流今天都被我们夏家请来了,楼上那个宴会,肯定没什么大咖,顾陌去了也是自讨没趣。” 此时夏澜澜还不知道,根本没人来参加夏家宴会的事情。 夏家的人也怕夏澜澜发现,刺激到她,想方设法找借口想要把她带离酒店。 但是夏澜澜不走,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她这个主角怎么能不在。 于是她一直在宴会厅里等着,等到已经到了开宴时间了,宴会厅也没有一个人来。 夏澜澜隐约已经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难看至极。 她看向自己的父母和哥哥。 “为什么?为什么没人来,他们怎么敢不给我们夏家面子??” 夏父的脸色也不好看,这确实是在公然打夏家的脸! 夏家在商界也算有头有脸,何曾受过如此冷遇? “岂有此理!我去看看!”夏父怒气冲冲,带着几名助理,直接坐电梯上了顶楼慈善晚宴的会场。 他们倒要看看,楼上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这些答应好的人全都爽约。 顶楼的慈善晚宴气氛庄重而高雅。 没有夏家宴会那种浮夸的奢华,却处处透着真正的格调与底蕴。 社会各界名流、文化艺术界的泰斗人物齐聚一堂。 夏父一行人闯入时,正好赶上晚宴的一个重要环节——慈善拍卖。 而此刻正在进行的拍品,赫然是顾陌刚刚创作完成的十首原创歌曲的版权! 主持人介绍,这些歌曲的拍卖所得,将全部捐赠给慈善基金会,用于贫困地区儿童教育。 顾陌站在台上,从容淡定地介绍着自己的创作理念。 台下,那些夏家苦苦邀请却未见踪影的音乐制作人、公司高管、乐评人们,正聚精会神地听着,眼中流露出欣赏和渴望的光芒。 竞拍气氛十分热烈,价格节节攀升。 夏父一眼就看到了其中一位与他私交不错、曾明确答应会出席夏家宴会的知名唱片公司总监。 他强压怒火,走过去,低声质问:“张总监,你这是怎么回事?我们那边宴会都开始了,你却在这里?” 张总监看到夏父,脸上露出一丝尴尬,连忙将他拉到一旁,压低声音解释:“夏老哥,实在对不住!临时得知顾陌小姐会在这场晚宴上拍卖她的新作,而且是十首!你知道现在圈子里是什么情况吗?顾陌的创作,那就是金字招牌,是品质和流行的保证!每一首都是有可能成为经典的存在!我们公司现在急需好的作品,我这也是没办法……不得不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拍下一两首。” 他顿了顿,环顾四周那些同样目光灼灼的同行,苦笑道:“你看,今天来的这些人,十有八九都是冲着顾陌的创作来的,现在啊,在真正的才华和绝对的实力面前,其他的……都得靠边站了。” 夏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里一点点沉下去。 他看到了不止张总监,还有他名单上几乎所有的重点邀请对象。 他们此刻都聚集在这里,为了顾陌的作品而竞相出价,眼神中的热切与之前在夏家宴会厅门口的敷衍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一刻,夏父彻底明白了。 他们夏家动用资本、人脉精心打造的宴会,在顾陌横溢的才华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这些音乐圈的人,或许会给夏家面子,但在能决定他们事业前途的顶级创作资源面前,那点面子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顾陌甚至不需要说什么做什么,她仅仅是拿出自己的作品,就足以让整个行业为她侧目,让资本主动向她靠拢。 这已不仅仅是冷遇,这是一场无声的、却力量悬殊的正面交锋。 结果是,夏家引以为傲的资本,在顾陌展现的、凌驾于其上的才华面前,一败涂地。 夏家人的脸色难看至极,他们站在这个不属于他们的、星光熠熠的会场边缘,感觉自己像个格格不入的小丑。 第3717章 单飞后我成了顶流(34) 而舞台中央那个光芒四射的顾陌,甚至可能都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这种被彻底无视、被对比得无比惨淡的现实,比任何直接的冲突都更让他们感到无力和羞辱。 夏父带着满腔的怒火和屈辱回到楼下空旷的宴会厅。 华丽的装饰、精心准备的美食、昂贵的酒水,此刻都像是在无声地嘲讽着夏家的自以为是。 夏澜澜依旧站在原地,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当她看到父亲和哥哥们那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脸色时,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破灭。 “爸……为什么?他们为什么都不来?”夏澜澜的声音带着颤抖,像是随时会断裂的弦。 夏父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那顶楼宴会厅里发生的一切,那场关于才华对资本的无声胜利。 他怕刺激到女儿本就脆弱的神经。 而夏澜澜的三哥夏奕铭,年轻气盛,憋不住这口恶气,愤愤地开口:“还能为什么?都跑去顶楼了!那个顾陌,她在上面搞什么慈善拍卖,把她那几首破歌的版权拿出来卖,把人都吸引过去了!” “顾陌……顶楼……”夏澜澜喃喃自语,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刚才顾陌走向顶楼电梯时那淡漠的背影。 原来,她不是来蹭夏家的热度,她是那个让夏家热度尽失的源头!一种被彻底愚弄、被践踏的羞耻感像毒蛇一样噬咬着她的心脏。 “他们……他们竟然为了顾陌,放我们夏家的鸽子?”夏澜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尖锐,“我们夏家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卖唱的戏子吗?!” “澜澜,你冷静点!”夏母见状,连忙上前想要安抚女儿。 但夏澜澜已经彻底失控了。 连日来的压力、对顾陌的嫉恨、此刻被全场放鸽子的巨大羞辱,以及得知真相后的冲击,像山洪一样冲垮了她理智的堤坝。 她一直赖以生存的优越感,在顾陌那甚至无需刻意展示的才华和影响力面前,变得如此可笑和不堪一击。 “冷静?我怎么冷静?!”夏澜澜猛地甩开母亲的手,妆容精致的脸因为愤怒和嫉妒而扭曲,“顾陌!都是顾陌!她一定是故意的!她故意选在同一天、同一家酒店,她就是故意要跟我作对,要让我难堪!要让我们夏家丢尽脸面!” 她歇斯底里地喊着,眼泪冲花了眼线,顺着脸颊流下,留下黑色的痕迹。 “她算什么东西!一个没家世没背景的贱人!凭什么抢我的风头!凭什么让那些人都围着她转!我才是夏家的小公主!我才是今天的主角!” 夏澜澜像是疯了一样,开始砸东西。 她抓起手边昂贵的香槟杯,狠狠地摔在地上,玻璃碎片四溅。 她又推翻了一张摆放着精致甜点的桌子,杯盘狼藉,食物散落一地。 “澜澜!别这样!”夏家人惊慌失措地试图阻止她。 “我要去找她!我要问问她!她凭什么这么对我!”夏澜澜状若癫狂,提着累赘的礼服裙摆,像一颗失控的炮弹般冲出了宴会厅,直奔电梯而去。 “快拦住她!”夏父又急又怒,连忙带着家人和助理追了上去。 顶楼的慈善晚宴正进行到高潮。 顾陌的十首作品拍出了惊人的高价,不仅彰显了她的创作实力,也为慈善事业募集了巨额资金。 现场气氛热烈而和谐,充满了对艺术的尊重和对善举的赞赏。 就在这时,宴会厅沉重的大门被“砰”地一声猛地撞开。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只见夏澜澜头发散乱,妆容晕花,礼服上也沾染了污渍。 她气喘吁吁,眼神狂乱地扫视着会场,最终死死锁定了台上那个光芒万丈的身影——顾陌。 “顾陌!你这个贱人!”夏澜澜尖利的声音划破了晚宴高雅的氛围,“你给我下来!你凭什么抢我的客人!你凭什么在这里出风头!” 全场哗然。 宾客们面面相觑,惊讶地看着这个闯入的不速之客。 认出是夏家千金后,窃窃私语声更是响了起来。 顾陌站在台上,微微蹙眉,看着台下状若疯癫的夏澜澜,眼神依旧平静。 夏父夏母和夏家三兄弟此时也追了进来,看到夏澜澜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失态,顿时感到无比的难堪和焦急。 “澜澜,别闹了!快跟我们回去!”夏父上前想要拉住女儿。 “我不回去!”夏澜澜用力挣脱,指着台上的顾陌,对着全场宾客哭喊道:“都是她!是她故意陷害我!她嫉妒我是夏家的小公主,嫉妒我拥有的一切!所以她才设了这个局,把你们都骗来这里!让我一个人在下面对着空桌子!她就是要看我笑话!她其心可诛!” 她的指控毫无逻辑,充满了偏执的妄想。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孰是孰非。 慈善晚宴的规格和受邀嘉宾的层次明显高于夏家那个带有明显功利性质的造势晚宴,更何况,顾陌的作品拍卖是实打实的吸引力。 “夏小姐,请你冷静一点。”晚宴的主办方,那位德高望重的慈善基金会负责人站了出来,语气严肃,“这里是慈善晚宴现场,请不要打扰活动的正常进行。” “慈善?我看是顾陌用来踩着我上位的工具吧!”夏澜澜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她冲上前几步,几乎要冲到台下,“顾陌!你下来!有本事我们当面对质!你用了什么龌龊手段笼络了这些人?你是不是爬了谁的床才……” “够了!”夏奕辰见妹妹越说越不像话,生怕她得罪更多人,赶紧厉声喝止,同时强行上前想要捂住她的嘴。 “放开我!”夏澜澜拼命挣扎,情绪激动到了极点。 突然,她身体一软,双眼翻白,竟直接晕厥了过去,倒在了哥哥怀里。 “澜澜!”夏家人顿时乱作一团。 夏母扑过去,抱着女儿哭喊:“澜澜!你怎么了?你别吓妈妈啊!” 夏父又急又怒,此刻所有的羞辱、愤怒和对女儿的担忧,都化为了对顾陌的迁怒。 第3718章 单飞后我成了顶流(35) 夏父猛地抬起头,赤红着眼睛瞪向台上始终冷眼旁观的顾陌,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 “顾陌!你太过分了!你明明知道澜澜有抑郁症,受不得刺激!你却偏偏要这样处处针对她,抢她的风头,把她逼到绝路!现在她晕倒了,要是澜澜出了什么事,我们夏家绝对不会放过你!” 这颠倒黑白的指责,让在场许多人都皱起了眉头。 明明是夏澜澜自己闯进来无理取闹,怎么反倒成了顾陌的错? 聚光灯下,顾陌缓缓拿起话筒,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惊慌失措,只有一种近乎冷漠的平静。 她看着台下乱成一团的夏家人,声音清晰而冷静地透过音响传遍整个宴会厅: “夏先生,我跟您的女儿关系不熟,今天之前,甚至没有过正式的交流,我既没有打她,也没有骂她,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对她说过,她抑郁症犯了,或者晕倒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当然跟你有关系!”夏父气得脸色铁青,强词夺理道,“你明知道我女儿有抑郁症,心理脆弱,你还如此高调地在这里举办宴会,抢走本属于她的关注,这不是刺激她是什么?!你就是故意的!” 顾陌闻言,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 她目光扫过全场,最后重新落回夏父身上,语气依旧平稳,但说出来的话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割开了所有虚伪的掩饰: “夏先生,按照您的逻辑,是不是只要您女儿有抑郁症,全世界的人都得绕着她走?但凡有人比她优秀,比她得到更多的认可和关注,就是在刺激她,就是在伤害她?” 她微微停顿,让这个问题在寂静的会场中回荡,然后才继续说道,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看到别人比你优秀你就抑郁症,那是不是全世界都要让着你,把所有的机会和光芒都拱手相让?如果真是这样——” 顾陌的目光锐利地看向被夏家人围着的、刚刚悠悠转醒、正好听到她这番话而脸色惨白的夏澜澜,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那不好意思,夏小姐,可能你的抑郁症这辈子都好不了了,因为这世上比你优秀的人,太多了,你永远会遇到比你更有才华、更努力、更闪耀的人,难道每一个比你优秀的人,都成了你抑郁症发作的理由?都要为你的心理健康负责吗?” “哗——!” 全场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议论声。 顾陌这番话,太犀利,太直接,简直是把夏家那套“我弱我有理”的逻辑按在地上摩擦。 但偏偏,她说得句句在理,无法反驳。 是啊,抑郁症是值得同情和关爱的疾病,但这绝不是可以拿来作为道德绑架、攻击他人的武器。 这个世界不会因为某个人的脆弱而停止运转,更不会因为某个人的嫉妒而掩盖他人的光芒。 努力、才华与成就,理应得到尊重,而不是因为有人无法接受你的才华和努力你就要被否定。 夏澜澜刚醒过来,就听到顾陌这番如同公开处刑般的话语,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顾陌,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眼泪混合着晕开的妆容,狼狈不堪。 夏父也被顾陌这番话噎得哑口无言,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习惯了用资本和权势解决问题,习惯了周围人的奉承与退让,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当众驳斥和近乎羞辱般的质问?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所有强词夺理在对方绝对的理由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顾陌!你、你简直欺人太甚!” 夏奕铭年轻气盛,见父亲和妹妹受辱,一股热血涌上头顶,忍不住挣脱母亲的手站了出来,指着顾陌,色厉内荏地吼道 “我妹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夏家跟你没完!” “跟我没完?”顾陌轻轻挑眉,语气依旧淡然,“夏公子,令妹今天的表现,在场的各位都看到了是她闯入慈善晚宴现场,大声喧哗,污言秽语,扰乱秩序,如果真要追究责任,恐怕也是夏家需要给主办方和各位来宾一个交代,至于我……”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之前被夏家邀请、此刻却坐在台下的音乐界人士,缓缓说道: “我的作品能在这里得到大家的认可,为慈善事业尽一份力,我问心无愧,我的时间和精力,只会用在创作和值得的事情上,而不是浪费在无谓的、基于嫉妒的纠缠里。” 这话一出,高下立判。 一边是歇斯底里、胡搅蛮缠的夏家,一边是冷静自持、用实力说话的顾陌。 在场众人心中的天平早已倾斜。 慈善基金会的负责人再次站了出来,语气比之前更加严肃: “夏先生,夏小姐的情况我们表示同情,也建议你们立刻送她去医院进行详细检查,确保身体无恙,但今晚的事情,夏家确实需要给我们基金会和所有到场来宾一个正式的道歉,还有,我需要再次澄清,这场慈善晚宴并非顾陌小姐牵头主办,主办方是我们基金会,如果夏小姐觉得我主办的慈善晚宴刺激到她了,请她走法律程序起诉我,现在,为了晚宴能够顺利进行,也为了夏小姐能得到及时的休息,请你们先离开,不要继续打扰晚宴的进程。” 这是直接下逐客令了。 夏家人在全场或同情、或鄙夷、或看戏的目光中,颜面扫地。 他们搀扶着几乎站不稳、精神濒临崩溃的夏澜澜,如同丧家之犬般,灰溜溜地离开了顶楼宴会厅。 大门在他们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的狼狈与里面的辉煌。 晚宴经过这个小插曲,很快恢复了之前的气氛,甚至因为顾陌那番掷地有声的话语,在场的人对她的敬佩又加深了一层。 这不仅是一个有才华的音乐人,更是一个头脑清晰、内心强大的女性。 而夏家一行人,将夏澜澜送往全市最好的私立医院后,得到的诊断结果仅仅是“情绪激动导致的短暂昏厥”,身体各项指标并无大碍。 第3719章 单飞后我成了顶流(36) 但医生也表示,夏澜澜抑郁症的确有加重的趋势,需要静养和持续的心理干预。 夏家这次,是真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们精心筹备、广发请柬、想要为夏澜澜复出造势的自家晚宴,因为主角的缺席和后续的丑闻,成了无人问津的空城计,迅速沦为圈内茶余饭后的笑谈。 更严重的是,他们在顶级社交场合丢尽了脸面,连带着夏氏企业的声誉和公众形象都受到了严重影响,第二天股市开盘,夏氏的股价便应声下跌,出现了不小的波动。 更让他们感到憋屈和无力的的是,舆论几乎呈现出一边倒的趋势支持顾陌。 当晚发生的事情虽然被基金会和在场媒体严格控制了详细内容的流出,避免过度发酵,但“夏家千金因嫉妒大闹慈善晚宴当场晕厥”、“顾陌犀利回应:世界不会为你的抑郁让路”等关键词还是迅速爬上了热搜榜,引发了全网范围内的广泛讨论。 绝大多数网友的评论都站在了道理和顾陌这一边: “抑郁症确实值得同情,但不是可以随意作恶、道德绑架他人的借口!” “自己能力不行就怪别人太优秀?这是什么巨婴心态?社会不是你妈!” “顾陌太刚了!用实力碾压,用道理服人,帅炸了!这才是偶像该有的样子!” “夏家这教育真是失败到极点了,把女儿养得这么无法无天,以为全世界都该围着她转吗?现在踢到铁板了吧?” “支持顾陌!才华和努力不应该为别人的脆弱买单!” 经此一役,顾陌在业内的地位更加稳固,无人再敢小觑。 她的音乐才华和沉稳心性都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找她合作的邀约如同雪片般飞来,事业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而夏澜澜,则真正成了上流社会和公众视野中的一个笑话,一个因嫉妒而失控的典型反面教材。 短期内,恐怕是很难再厚着脸皮出现在公众视野了。 然而,夏澜澜并没有因此就沉寂下来,反而更疯了。 顾陌在音乐道路上越走越远,成绩越发耀眼出彩,每一次她的精彩亮相,都像是一根根尖锐的针刺,狠狠扎进夏澜澜敏感脆弱的神经。 她的抑郁症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因此愈加严重,整个人彻底被嫉妒和怨恨吞噬。 她开始不顾一切地发疯,仗着自己抑郁症患者的身份,整日躲在网络的阴影里,用匿名的账号或是干脆用实名认证的社交媒体,发表各种离谱、极端、充满攻击性和臆想的言论。 她不仅疯狂诋毁顾陌,甚至开始口无遮拦地抨击与顾陌合作过的机构、奖项评委,乃至一些无关的公众人物,将夏家潜在的合作对象、世交家族几乎得罪了个遍。 她这种不计后果的疯狂行径,将整个夏家都拖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夏氏企业开始频繁地被查税、查账,工商、消防、环保等各部门仿佛约好了一般,三天两头前来拜访。 很快,夏家这座看似坚固的大厦,在这样密集的体检下,被查出了大量涉嫌违法犯罪的事实:偷税漏税、商业欺诈、非法融资…… 一桩桩,一件件,被无情地揭露出来。 曾经风光无限的夏氏集团,顷刻间风雨飘摇,最终宣告破产。 夏父和他的两个大儿子,没能逃脱法律的制裁,银铛入狱,开始了漫长的铁窗生涯。 只有最小的儿子夏奕铭,因为之前并没有深度参与公司核心管理,侥幸逃过一劫,却被迫承担起了照顾备受打击、一病不起的母亲,以及那个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断制造麻烦的妹妹夏澜澜的重担。 然而,即便夏家已经破产,从云端跌落泥潭,夏澜澜却依然认不清现实,或者说,她其实是拒绝认清现实。 她依旧活在自己编织的、全世界都欠她的幻梦之中,我行我素,整天歇斯底里,埋怨家人无能,诅咒顾陌不得好死。 她的存在,就像是一个不断散发负能量的黑洞,将本就心力交瘁、神经衰弱的夏母和夏奕铭最后一丝精力也消耗殆尽。 最终,在无数次劝说、争吵、甚至以死相逼都无效后,面对一个彻底失控、甚至开始出现自残和攻击他人倾向的夏澜澜,夏奕铭和夏母只得将她送进了管理严格的精神病院接受强制治疗。 然而,即便是在精神病院里,夏澜澜似乎也逃脱不了顾陌无处不在的光环阴影。 病房公共区域的电视上,偶尔还是会播放关于顾陌的新闻。 她又获得了某个国际大奖,她的作品在金色大厅奏响,她受邀参加某个重要的国际文化交流活动…… 每当电视屏幕上出现顾陌那张平静、自信、闪耀着成功光芒的脸庞时,夏澜澜就会像是被无形的电击击中,变得更加狂躁疯癫。 她会尖叫、砸东西、攻击靠近她的医护人员,口中反复嘶吼着含糊不清的诅咒与不甘。 顾陌的每一次成功,都像是在她溃烂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让她的疯狂更深一分,将她更牢地钉在自我毁灭的十字架上。 而夏澜澜这个因为极度的嫉妒而不断内耗自己,最终将一副原本不错的牌打得稀烂,甚至拖累整个家族,最终将自己活生生逼成真正的精神病人的事,也成为了许多家庭教育、心理辅导题材中,一个极具警示意义的反面教材。 另一边,星芒女团早已经消失在了公众的视野里。 女团成员都感觉,自己像是乘坐了一趟急速过山车,曾短暂地被抛向云端,领略过那片星空最浮华耀眼的风景:镜头前的万众瞩目、粉丝山呼海啸的追捧、奢侈品加身的光鲜、出入高端场所的虚荣…… 那些被镁光灯和赞美诗浸泡的日子,让她们习惯了被环绕、被注视、被赋予特殊意义。 然而,当舞台的帷幕最终落下当,当她们不再年轻,不再有名气,连商演走穴都接不到了。 巨大的落差感吞噬了她们。 第3720章 通房丫鬟(1) 巨大的落差感吞噬了她们。 曾经触手可及的名利与关注,如今恍若隔世。 习惯了被团队和助理打点一切,如今却要独自面对柴米油盐和琐碎的工作应聘。 她们的心态已经崩了,普通的工作看不上,觉得配不上自己明星的过往。 有挑战的机会又无力把握,昔日的唱跳技能在真正的专业领域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生活,就这样陷入高不成低不就的泥沼,一塌糊涂。 但比现实困境更煎熬的,是内心深处那无法平息的心理落差与反复啃噬的悔恨。 她们像是活在一个巨大的阴影之下,而这个阴影的来源,是那个曾被她们集体排挤、轻视、甚至不屑一顾的顾陌。 曾经,顾陌是沉默寡言、不够合群、只知埋头苦练的异类。 她们嘲笑过她的不合时宜,轻视过她的认真执着,认为那是不懂变通、缺乏魅力。 然而,正是这个被她们看不上的同伴,却凭借着她们曾经不屑一顾的实力与坚持,一步一个脚印,走上了她们无法想象的艺术高度。 如今,顾陌的名字如雷贯耳,她的成就耀眼得让她们无法直视。 她的音乐在国际舞台上回响,她的才华被顶尖大师赞誉,她的身影出现在她们只能仰望的媒体头条和盛大典礼上。 每一次听到顾陌的消息,看到她那愈发从容自信、光芒万丈的模样,都像是在反复提醒她们,曾经的她们有多可笑。 那种滋味,如同心口插着一把钝刀,缓慢地来回切割,混合着嫉妒、懊悔、不甘与深深的无力感。 …… 那碗汤药端来时,阿猪正蜷在窗边的矮凳上缝补一件旧衣。 药碗是上好的青瓷,釉面光滑如玉,与端药嬷嬷那布满老茧的手形成鲜明对比。 药汁乌黑浓稠,散发着一股金属般的腥气,隐约还夹杂着一丝甜腻。 那是水银与明矾混合后特有的气味。 “猪姑娘,请用药。”嬷嬷面无表情,声音冷硬如铁。 阿猪的手指微微颤抖,针尖刺入指腹,一滴血珠渗出,迅速在灰布上晕开。 她默默放下针线,接过药碗,指尖触及碗壁的温热,心里却是一片寒凉。 这样的避子汤,她们每月都要喝上好几回。 少夫人信期前后,大少爷傅砚直总会雷打不动地来到她们居住的西侧小院,而后次日,这碗汤药便会准时送达。 “有劳嬷嬷。”阿猪轻声说着,将药碗凑到唇边。 药汁入口苦涩,随后是一股灼烧感,从舌尖一直蔓延到喉咙。 她强忍着呕吐的冲动,一饮而尽。 嬷嬷紧盯着她的喉咙,确认她完全咽下后,才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待嬷嬷脚步声远去,阿猪猛地冲到门外,扶着院角的槐树剧烈干呕。 然而那药已入胃腹,任她如何努力,也只能吐出些许酸水。 “别白费力气了。”阿牛从屋里走出,脸色苍白如纸,“吐不出来的。” 阿猪直起身,擦去眼角的泪花,看向阿牛:“你的身子……今日可好些了?” 阿牛摇摇头,没有回答,只是抬眼望向院墙上那一方狭小的天空。 已是深秋时节,槐树叶落殆尽,光秃秃的枝桠在灰蒙蒙的天空下伸展,如同绝望的囚徒伸向自由的手。 “我今早又咳血了。”阿牛轻声说,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不多,就几丝,混在痰里。” 阿猪的心猛地一沉。 她们五人,原本不叫这些名字。 阿猪本名秀珠,是江南水灾后被卖入傅家的孤女。 阿牛原名春兰,是庄子上交不起租的农户之女。 阿马则叫秋菊,本是傅夫人院里的三等丫鬟,因容貌平平而被选为通房。 那是两年前,傅砚直刚满十八,傅夫人便从家生奴才和外头买来的丫头中,挑选了五个容貌各异的姑娘,塞给儿子做通房。 为显清高,傅砚直将她们的名字改为阿猫、阿狗、阿牛、阿马、阿猪,以示自己视美色如无物。 这一举动,果然赢得了外界交口称赞,都说傅家大少爷一心只读圣贤书,不近女色,将来必成大器。 讽刺的是,这位“不近女色”的少爷,却三天两头的来找她们。 “不过是些物件儿,莫要自以为是什么身份。”傅砚直第一次召阿猪侍寝后,赤身躺在床上,冷冷地说。 阿猪记得自己当时浑身赤裸地站在床前,不知该穿衣还是该继续站着。 傅砚直却已翻身朝里,挥挥手让她退下。 她抱着衣物,蹑手蹑脚地退出房间,在廊下摸索着穿衣,冰凉的布料贴在温热的皮肤上,激起一阵战栗。 那是去年冬夜的事。 如今回想,竟恍如隔世。 “我昨晚梦见阿猫了。”阿牛突然说,打断了阿猪的回忆。 阿猪打了个寒颤:“别提她们……少夫人听见会不高兴的。” “怕什么?”阿牛惨然一笑,“我这样子,还能更糟糕吗?” 阿猫和阿狗,是她们五人中容貌最出众的。 阿猫生得杏眼桃腮,身段婀娜。 阿狗眉目如画,肤白胜雪。 少夫人进门第二天,将她们五人叫去,给出两个选择:拿钱嫁人,或继续留下做通房丫鬟。 阿猫阿狗自恃貌美,选择了留下。 谁料话音刚落,少夫人便命人将她们拖出去发卖。 那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选择拿钱走人的阿牛、阿马和阿猪,却被强行留了下来。 “看你们老实巴交,应是安分守己之人,就留下来伺候大少爷吧。”少夫人当时笑得温婉,语气却不容反驳。 她们这才明白,少夫人根本不会给她们选择的机会。 美貌的阿猫阿狗是威胁,必须铲除。 而相貌平平的她们,则是少夫人彰显贤惠大度的工,同时也是暖床工具。 为的是不让傅砚直在妻子不便之时,去外头招惹来历不明的女子。 “我们连选择去死的资格都没有。”阿马从屋里走出,加入了她们的谈话。 她的眼下一片青黑,显然又是一夜未眠。 第3721章 通房丫鬟(2) 三人沉默下来,只听得秋风掠过枯枝,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这天晚上,傅砚直又来了。 他总是这样,在少夫人信期前后,雷打不动地来到西院。 顺序从不改变:阿牛、阿马、阿猪。 今夜轮到阿猪。 她提前沐浴,换上一件半新的淡粉衣裳,坐在床沿等候。 屋内只点了一盏油灯,昏黄的光线在墙壁上跳跃,映出摇曳的影子。 傅砚直进门时,带进一股冷风和酒气。 他并不看她,只径直走到盆架前洗手。水声哗啦,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更衣。”他命令道,张开双臂。 阿猪起身,小心翼翼地为他解开外袍的扣子。 她的手指不听话地颤抖,好几次都未能解开那小小的盘扣。 “笨手笨脚。”傅砚直不耐烦地推开她,自己脱去外袍,扔在椅上。 他吹熄油灯,在黑暗中粗暴地要了她。 没有前戏,没有温存,甚至没有一句交谈。 整个过程,他都闭着眼睛,仿佛身下不是活生生的人,而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物件。 结束后,他立刻起身,穿好衣物,头也不回地离去。 阿猪赤裸着身体,蜷缩在冰冷的被褥里,感觉自己像一块被使用后丢弃的抹布。 窗外月光惨白,透过窗纸照进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想起小时候,家乡有个老猎人,养了几条猎犬。 那些猎犬平日里被关在狭小的笼子里,只有需要时才被放出来追逐猎物。 猎毕,又被关回笼中,等待下一次使用。 如今的她们,何尝不是傅砚直的猎犬?被关在这四方院落里,只在主人需要时才被放出笼子,使用完毕,再被关回去。 不同的是,猎犬至少还有利用价值,会被好生喂养。 而她们,却连活命的基本保障都没有。 次日清晨,避子汤准时送达。 阿猪喝下后,胃部一阵绞痛。 她强忍着不适,前往少夫人院中请安。 这是规矩。 每逢傅砚直宿在西院,次日她们必须去向少夫人请罪。 为她们“不得已”伺候了少爷而请罪。 少夫人正在用早膳,见阿猪跪在门外,只淡淡瞥了一眼,继续慢条斯理地喝着燕窝粥。 阿猪跪在冰冷的石板上,低垂着头。 深秋的晨风已有刺骨寒意,吹得她单薄的衣衫猎猎作响。 她能闻到屋内传来的食物香气,能听到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响,能感受到丫鬟婆子们投来的鄙夷目光。 约莫一炷香后,少夫人才放下碗筷,用绢帕轻轻拭了拭嘴角。 “进来吧。”她声音平和,却带着居高临下的威严。 阿猪起身,因跪得久了,双腿麻木,险些摔倒。 她强撑着走进屋内,重新跪在少夫人面前。 “昨夜辛苦你了。”少夫人端起茶盏,轻轻吹开浮沫,“大少爷可还满意?” 阿猪伏下身去,额头触地:“奴婢……奴婢不知。” 她说满意,少夫人会妒心大发,不知道怎么磋磨她。 她说不满意,少夫人又会嫌弃她伺候不好少爷,依旧少不了一顿责打。 “抬起头来。” 阿猪依言抬头,对上少夫人审视的目光。 那目光锐利如刀,在她脸上来回刮擦,仿佛要剥下她一层皮。 “模样虽平常,倒也算老实。”少夫人微微一笑,“去吧,记住自己的本分。” “是。”阿猪再次叩首,起身退出。 回到西院时,阿牛的情况更糟了。 她躺在床上,面色灰败,呼吸急促,额上布满冷汗。 “我熬了点米汤,你喝些吧。”阿马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喂她。 阿牛勉强喝了两口,突然一阵剧烈咳嗽,米汤混着血丝喷了出来,溅在阿马的衣袖上。 三人都愣住了。 那血迹在灰布上蔓延,如同一朵缓缓绽放的红花。 “我去求少夫人请大夫!”阿猪转身就要往外跑。 “站住!”阿牛厉声喝止,随即又是一阵咳嗽,“你……你是想让我早点死吗?” 阿猪僵在原地,明白了阿牛的意思。 她们这样的身份,病了死了都是自己的事。若闹大了,少夫人只会觉得她们麻烦,说不定会像处理阿猫阿狗一样,将阿牛直接发卖出去。 一个病重的奴婢被发卖,下场只会是死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那怎么办?”阿马带着哭腔,“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 阿牛虚弱地摇摇头:“命该如此,强求不得。” 当晚,该阿牛侍寝。 她强撑着病体,梳洗打扮。 阿猪和阿马帮她涂上胭脂,遮掩病容。 然而当傅砚直进入房间,看见她时,还是皱起了眉头。 “怎么这副鬼样子?”他语气不悦。 阿牛跪在地上,声音微弱:“奴婢……奴婢偶感风寒,怕过了病气给少爷,不如……” “既如此,为何不早说?”傅砚直打断她,语气更加冰冷,“是存心要传染给我吗?” “奴婢不敢!”阿牛伏地磕头。 傅砚直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的意思:“罢了,今晚去阿马那里。” 他转身离去,脚步声渐行渐远。 阿牛仍跪在原地,肩头微微颤抖。 不知是因为病痛,还是因为屈辱。 阿猪和阿马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 傅砚直临时更换顺序,意味着阿马没有准备,而明早的避子汤…… 果然,次日嬷嬷送药来时,脸色格外阴沉。 “马姑娘,昨晚是你伺候的?” 她盯着阿马,目光如炬。 阿马颤抖着接过药碗:“是、是的。” “既如此,为何不提前报备?这药是按时辰熬的,耽误了药效,你担待得起吗?”嬷嬷厉声质问。 阿马不敢辩解,只能一口气喝下汤药。 因喝得太急,药汁顺着嘴角流下,染黑了前襟。 嬷嬷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阿马立刻冲出门外,扶着墙根干呕。 可是和往常一样,什么也吐不出来。 “我……我感觉不太对劲。”回屋后,阿马捂着腹部,脸色发白,“这药……比往常更苦,更灼人。” 阿猪心头一紧。 难道因为昨晚的变故,嬷嬷在药里加了更多水银? 第3722章 通房丫鬟(3) 接下来的几天,阿马的状况急转直下。 她开始频繁呕吐,吃什么吐什么,最后只能吐出黄色的胆汁。 她的牙龈肿胀出血,口腔内出现溃烂,说话都困难。 而阿牛更是奄奄一息,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昏睡状态,偶尔醒来,也只是呆呆地望着帐顶,不言不语。 西院仿佛成了一个活死人墓,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这日傍晚,傅砚直又来了。 这次,是轮到阿猪的日子。 她提前沐浴更衣,对着铜镜练习微笑。 镜中的女子面容憔悴,眼下一片乌青,嘴角勉强上扬的弧度看起来无比僵硬。 “笑得比哭还难看。”她自言自语,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皮肤粗糙,眼下已有细纹。 她才十九岁,却感觉自己已经老了。 傅砚准时推门而入。 他今日似乎心情不错,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 “更衣。”他依旧张开双臂。 阿猪小心翼翼地为他宽衣,这次手指没有颤抖,顺利解开了所有衣扣。 吹熄油灯后,他在黑暗中要了她。 与往常不同,他今晚似乎不那么急躁,甚至在她身上停留了较长时间。 结束后,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平躺在床上,望着帐顶。 “夫人有孕了。”他突然说。 阿猪一愣,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今日大夫确诊的,已两月有余。”傅砚直继续说,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豪,“傅家要有后了。” “恭……恭喜少爷。”阿猪低声说。 黑暗中,她听到傅砚直轻笑一声:“你们也功不可没。”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阿猪不解其意。 “若非有你们,我难免会去外头寻欢作乐。”傅砚直难得地解释道,“那样的话,说不定会带些不干不净的女人回来,惹夫人不快。” 阿猪明白了。 她们这些通房丫鬟的存在,不仅是为了满足傅砚直的欲望,更是傅家为了确保嫡系血脉纯净的工具:防止他在外头留下庶出子女,或是染上花柳病传染给正妻少夫人。 在这个深宅大院里,她们比蝼蚁还要卑微,不过是随时可以丢弃的物件。 “能伺候少爷,是奴婢的福分。”她垂下眼帘,机械地说出这句重复过无数次的话,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傅砚直满意地嗯了一声,起身穿衣,没有再多看她一眼。 他离开后,阿猪独自躺在黑暗中,盯着头顶那方看不分明的帐幔,久久无法入睡。 少夫人有孕了,这意味着什么?对傅家来说是延续香火的喜事,对她们这些通房而言呢?她翻了个身,冰冷的被褥擦过肌肤,激起一阵寒颤。 按照傅家规矩,主母有孕期间,通房妾室更应小心伺候男主人,以免他外出寻花问柳。 但同时,为防止庶出子女先于嫡子出生,避子汤会更加严格。那碗乌黑的药汁,将会变得更加致命。 果然,次日嬷嬷送药来时,脸上带着少有的严肃。 她特意强调:“夫人有孕在身,你们更应谨守本分,这药是加了料的,务必按时服用,若有差池,仔细你们的皮!” 阿猪接过药碗,看着那乌黑浓稠的药汁,突然有一股将它摔在地上的冲动。 那股冲动从胸腔深处窜起,灼烧着她的喉咙,几乎要冲破理智的牢笼。 但她没有。 她只是默默地,将那碗灼人的毒药,一口一口地喝了下去。 药汁苦涩,带着难以名状的腥气,顺着喉咙一路烧灼到胃里。 然而这次,她感觉那痛楚似乎直抵子宫,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里面狠狠撕扯,搅得她五脏六腑都跟着翻腾。 她捂住小腹,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强忍着疼痛,她起身去看阿牛。 阿牛今日精神稍好,正靠坐在床头,由阿马喂着米汤。见阿猪进来,她虚弱地笑了笑,那笑容在她苍白如纸的脸上显得格外脆弱。 “我刚听说……夫人有喜了。”阿牛轻声说,声音气若游丝。 阿猪点点头,在床边坐下。她注意到阿牛的手紧紧攥着被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这是好事。”阿牛继续说,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至少……在我们死前,不用再看新人进来了。” 这话说得阿猪心头一凛。 是啊,只要少夫人地位稳固,她们这些旧人就不会被替换,也不必面对更年轻更健康的新通房。 在这座吃人的宅院里,这已经是难得的幸运了。 多么可悲的幸运啊,她心想。 “我今早……看到月季开了。”阿牛突然说,眼中闪过一丝虚幻的光彩,“红色的,像血一样红。” 阿猪和阿马对视一眼,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院中的月季早已在秋霜中凋零,哪来的花开? 阿猪下意识地望向窗外,只见枯枝在秋风中摇曳,满目凄凉。 “我想去看看……” 阿牛挣扎着要起身,却一阵剧烈咳嗽,咳出的鲜血溅在雪白的中衣上,触目惊心。 那鲜红的血点在素白布料上迅速晕开,如同雪地里绽放的红梅,美得残忍。 阿马连忙扶住她,泪如雨下:“春兰姐姐,别说了,好好休息……” 阿牛靠在她肩上,恍惚了一下。 春兰……好久没有人叫她春兰了。 这个名字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遥远得如同前世的记忆。 喘息片刻,阿牛突然抓住阿猪的手:“我梦见阿猫阿狗了……她们在河里……河水很冷……” 她的手冰冷如铁,指甲泛着青紫色。 “她们说……在下面等我们……”阿牛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如同风中残烛,“等我们……一起……投胎……” 话音未落,她的手突然松开,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 “春兰姐姐!”阿马惊叫,声音里满是恐慌。 阿猪探了探阿牛的鼻息,已经没有了。 那一缕微弱的气息,终于在这深秋的早晨彻底断绝。 阿牛死了,死在了少夫人确诊有孕的第二天。 阿猪和阿马跪在床前,久久无言。 泪水模糊了视线,却流不出眼眶。 她们就这样静静地跪着,仿佛两尊石像,唯有窗外呼啸而过的秋风在为逝去的生命哀歌。 第3723章 通房丫鬟(4) 半晌,阿猪起身,为阿牛合上尚未闭合的双眼。 那双曾经明亮的眼睛,如今只剩下空洞与灰暗。 “我们去禀报少夫人。”她平静地说,声音冷得像冰。 少夫人柳如玉得知消息后,正坐在梳妆台前挑选首饰。 她只淡淡瞥了跪在地上的两人一眼,随手拿起一支金步摇在发间比划:“既如此,找个日子埋了吧,记住,不要声张,冲了喜气。” 那语气平静得仿佛只是丢弃了一件破旧的衣物。 傅家给了一两银子,作为阿牛的丧葬费用。 阿猪和阿马用这钱买了一副薄棺,将阿牛葬在了城外的乱葬岗。 那里没有墓碑,没有香火,只有无数无名的坟冢,在凄风苦雨中渐渐平复,最终消失无踪。 阿猪站在新堆起的土坟前,忽然想起阿牛说的那些红色月季。 也许阿牛到了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没有痛苦,没有压迫,只有自由盛放的生命。 返回傅府时,天色已晚。 阿猪和阿马一前一后走着,沉默如哑。 夕阳的余晖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两个游荡的孤魂。 途经一条小巷时,阿猪突然停下脚步。 巷口有几个孩童在玩耍,他们追逐打闹,笑声清脆悦耳。那无忧无虑的欢快,与她们所处的世界形成鲜明对比。 “如果我有个孩子……”阿马突然开口,声音飘忽得如同梦呓,“会不会不一样?” 阿猪没有回答。 她知道,这世上没有如果。 在这个世界里,她们连拥有自己孩子的权利都没有。 那些乌黑的药汁,早已断绝了她们作为女性的基本权利。 回到西院,只见院中站着两个面生的丫鬟,正往屋里搬东西。 她们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 “你们是谁?”阿猪警觉地问。 其中一个丫鬟转身,笑嘻嘻地说:“我们是少夫人派来伺候的,少夫人说了,牛姑娘既已去了,院里不能没人伺候大少爷,所以添了我们两个。” 阿猪愣在原地,看着那两个年轻鲜活的女子,她们脸上带着懵懂的天真,显然还不知道等待她们的是什么命运。 就像当年的自己,也曾经以为进入傅家内院是莫大的幸运。 “你们……叫什么名字?”阿马颤声问。 “少夫人赐名,我叫阿鸡,她叫阿鸭。”丫鬟笑着回答,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阿鸡,阿鸭。 阿猪突然想笑。 是啊,阿猫阿狗不在了,阿牛死了,自然要有新的阿猫阿狗来填补空缺。 在这座深宅大院里,她们从来都不是人,只是畜生,是物件,是随时可以替换的工具。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冻结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抬头望向傅砚直书房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 他一定正在挑灯夜读,为锦绣前程奋斗不息。 而她,和其他所有阿什么一样,不过是这锦绣前程上,一抹微不足道的污渍,随时可以被擦拭,被覆盖,被遗忘。 阿猪只想在这个吃人的社会活下去,即便卑微,即便活得猪狗不如,她也想要活下去,然后回家。 是的,回家。 这个念头在漫漫长夜中支撑着她度过一个又一个难熬的日子。 阿猪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她是从后世穿越而来的。 在那个世界,她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有着爱她的父母和一群可以谈天说笑的朋友。 每逢周末,她会和朋友一起逛街看电影,会在父母的唠叨中感受着平凡的幸福。 她也从来没有在人前露出过任何她是穿越者的痕迹。 在后世她就是个普通人,没有惊人的才智,没有过人的胆识,她从来不认为到了这个对女性更加严苛的古代,她就能靠着后世掌握的信息差,在这个时代逆天改命,成为女王。 那些穿越中的女主角总是能够凭借现代知识在古代混得风生水起,但阿猪清楚地知道,那不过是美好的幻想罢了。 如果她敢那么做,只会被当成妖孽烧死的。 历史书上那些被活活烧死的女巫,那些被沉塘的妖妇,都在提醒着她这个残酷的事实。 因为她是贱民,是奴婢,更是女子,在这个吃人的时代,她是没有一丁点机会的。 她的命运从穿越到这个身体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注定:要么顺从,要么死。 她忍受着,只想要忍到找到离开这个时代的办法,回到属于自己的时代去。 在那里,虽然生活也有诸多不如意,但至少她拥有最基本的人权和尊严。 如果她没有见过光明,甚至从来不是在光明中出生的,那么,她会和这个时代所有的底层女性一样,艰难而又麻木地活着。 可她偏偏见过了,她享受过了二十多年的光明,所以,她对这个时代所有的不公都难以忍受。 每一次下跪,每一次顺从,都在撕裂着她的灵魂。 她必须时刻提醒自己保持卑微的姿态,必须强迫自己咽下所有的屈辱。 她救不了别人,她只能想办法把自己救出去。 这个念头有时会让她感到愧疚,但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 她知道,少夫人柳如玉其实也是穿越者。 她那些旷古绝今的诗词歌赋,肥皂香水之类的小发明,就证明了她的身份。 在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人比阿猪更清楚那些原创诗词的真正出处了。 那都是后世流传千古的名篇,如今却被柳如玉据为己有,成为她才女名声的基石。 阿猪从来不羡慕她,也不敢效仿她。 柳如玉能成功,是因为她穿越后是贵族,她身后有很多人撑腰。 而且,她也不算真正成功,看似繁花似锦,实则如烈火烹油,阿猪看得分明,那些荣耀和赞誉也随时会变成夺命的刀。 在这个时代,女子太过耀眼未必是好事。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阿猪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寻找着可能的回家之路。 直到那一天,阿猪奉命给柳如玉送去新调的熏香。 她低着头,迈着细碎的步子走进少夫人的房间,将香盒轻轻放在桌上。 正当她准备退下时,柳如玉突然站起身,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茶盏。 第3724章 通房丫鬟(5) 就在那一瞬间,阿猪看见柳如玉无意识地用右手小指轻轻勾了一下耳后的发丝。 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却让阿猪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阿猪在现代社会,有个认识了十多年的好闺蜜。 初中的时候因为家境贫困,阿猪很自卑内向,没人跟她玩,只有好闺蜜,像个小太阳一样,主动接近她,主动带着她一起玩,有什么好东西都会跟她一起分享。 因为这特殊的情分,即便后来出社会了,闺蜜总是找她借钱,各种给她找麻烦,各种坑她,她都没有怨言,依旧选择了帮闺蜜。 在她心里,那份少年时代结下的情谊,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的。 然而没想到,她们两个人会一起穿越,一个是侯门千金,一个是下等奴仆。 阿猪之前就有些无法接受柳如玉一个现代社会的穿越者,到了这古代社会,竟然会成为吃人的人,而如今知道那个吃人的穿越者,还是自己的好闺蜜,她就更是无法接受了。 她真的想不通,完全想不通,一个在红旗下长大从小接受九年义务教育的人,穿到古代怎么会变得比古代人还要封建,视人民如草芥,作贱女性? 那些她们曾经一起讨论的女性平权理念,那些一起追的女权主义剧集,难道都忘了吗? 她不敢相信,所以她小心的试探了好几次,最终确定了柳如玉就是她那个好闺蜜。 她知道好闺蜜已经变了,或者说,这个时代的残酷塑造出了一个全新的柳如玉。 所以她更加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 直到有一天,她在柳如玉的腰间看到了一块熟悉的玉佩。 那块让她们魂穿到这个时代的玉佩。 在现代社会,那块玉佩是她和好闺蜜偶然在古玩店捡漏得到的,她记得很清楚,当时好闺蜜还开玩笑说这玉佩说不定有什么神奇的力量。 而在古代,那是柳如玉娘家给她的嫁妆。 阿猪的心跳骤然加速。 一种莫名的直觉告诉她,这块玉佩可能就是她回家的钥匙。 通过自己的种种观察,阿猪确定了,这块通灵古玉能够在特定条件下打开时空通道。 这个发现让她欣喜若狂,仿佛在漫长的黑暗中终于看到了一线曙光。 她也没法把玉佩偷出来,只能去找柳如玉,将事情捅破了。 因为她以为,如果能有机会回到现代,好闺蜜肯定更愿意回去。 在那个世界,虽然她们都是普通人,但至少拥有自由和尊严。 她不相信有人在享受过现代社会的一切便利之后,会真心愿意留在这个可怕的时代。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阿猪趁着柳如玉独自在房中休息的机会,跑到她面前,将一切和盘托出。 当时柳如玉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变得复杂难辨。 她屏退左右,房间内只剩下她们两人。 “真没想到……”柳如玉轻笑一声,站起身在房中踱步,“竟然是你。” 阿猪没有看出异常,急切地解释着自己的发现,提到那块玉佩可能带她们回去的方法。 她原以为好闺蜜会像她一样欣喜若狂,却没想到对方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眼神中满是讥诮。 “回去?”柳如玉嗤笑一声,“回到那个我一无所有的世界?回到那个欠了一屁股债、天天被催债的生活?你觉得如果是你,你愿意回去吗?” 阿猪愣住了:“可是……那里至少是自由平等的……” “自由?平等?”柳如玉打断她,声音尖锐,“那不过是穷人的自我安慰罢了,如果人人自由平等,那凭什么穷的是我?可在这里不一样,在这里,我是侯府千金,是大家族的主母,奴仆成群,荣华富贵想之不尽,再也没人敢看不起我,我手中,还掌握着无数人的生杀大权,我为什么要回去呢?” 她走到阿猪面前,俯视着跪在地上的昔日好友,眼中没有一丝温情:“在这里,我可以让任何人下跪,包括你,我曾经羡慕的好闺蜜,你还得吗?上学时你总是考得比我好,工作后你总是混得比我顺,所有人都夸你听话懂事,有本事有出息,现在呢?现在你只能跪在我面前,乞求我的怜悯。” 阿猪抬头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许久,她接受了好闺蜜不愿意回去的选择,她让好闺蜜把玉佩给她,她想回去跟家人朋友团聚。 然而,好闺蜜不仅自己不愿意回到现代,也不允许她回去。 不知道柳如玉是抱着一种怎样的心理,也许是看到曾经过得比自己好的闺蜜到了古代成为了被自己玩弄在股掌间的阿猫阿狗让她很有成就感,她不愿意再看到闺蜜回到自由民主平等的社会过好日子,也许只是单纯的想要维护自己唯一穿越者的身份,怕阿猪说出她以前的事影响她的人设。 总之,她没有把玉佩给阿猪,也没有放过阿猪,她居高临下一声令下后,几个粗壮的婆子应声而入。 “这个贱婢偷了我的玉佩,还想妖言惑众。”柳如玉冷冷地说,“拖出去,给本少夫人乱棍打死,丢到乱葬岗去。” 阿猪被拖到院中,棍棒如雨点般落下。 剧痛中,她看到柳如玉站在廊下,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阿猪的意识逐渐模糊。 她想起学生时代和好闺蜜一起在图书馆看书的日子,想起她们一起在夜市吃小吃,一起憧憬未来的场景。 那些记忆如此鲜活,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为什么?她想问,却已发不出声音。 棍棒继续落下,她的视线被血色模糊。 最后一眼,她注意到柳如玉手中紧紧攥着那块玉佩,指节发白。 最后,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拖行,然后被丢弃在某个地方。 雨水打在她的脸上,冰冷刺骨。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阿猪仿佛看见了现代城市的高楼大厦,看见了那个虽然平凡但自由的世界。 她伸出手,却什么也抓不住。 阿猪就这样死了。 在那个吃人的时代,在乱棍之下结束了短暂而痛苦的一生。 第3725章 通房丫鬟(6) 她的尸体被丢到乱葬岗,与阿牛和其他无数卑贱的底层老百姓一起,在荒郊野外慢慢腐烂。 她再也没有回到现代的机会了。 几天后,傅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西院里,阿鸡和阿鸭战战兢兢地学习着规矩,她们年轻的面庞上既带着恐惧又有一丝侥幸。 阿马变得更加沉默,常常一个人望着院中那株枯死的月季发呆。 柳如玉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傅家上下都沉浸在嫡子即将诞生的喜悦中。 没有人记得那个叫阿猪的通房丫鬟,就像她从未存在过一样。 只有那块通灵玉佩,被柳如玉小心翼翼地锁在妆匣最底层,永远不见天日。 在另一个世界,医院的病房里,心电监护仪上的曲线最终拉成了一条直线。 阿猪的父母眼睁睁看着突然变成植物人的女儿,彻底宣告死亡。 他们扑在女儿尚有余温的身体上,痛哭失声。 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他们的宝贝女儿已经在另一个时空,成为了封建制度下的又一缕冤魂。 这就是阿猪不甘的一生。 不,她不叫阿猪,她原本也有自己的名字,有身为人生而就该拥有的一切,是那些人剥夺了她的姓名权、生存权、尊严权…… 历史书上描绘封建社会对女性、对底层人民的压迫时,婉婉一笔带过。 只有身处那个时代的人,才会知道那种压迫有多反人类、有多让人绝望。 她不甘,她恨,不仅是恨好闺蜜的迫害,也恨这个时代,只是她太卑微渺小了,她不仅无力改变这一切,她连自己都救不了。 所以顾陌来了。 原身的愿望,不是要一个人回到现代社会,而是要推翻这个该死的封建王朝。 嗯,没错,就是推翻。 既然都许愿了,那就不要畏畏缩缩的,能许多大就许多大。 她办不到,不代表别人办不到。 所以她要顾陌,推翻这个封建王朝的一切,就像是她在现代社会历史书上学的一样,实现人民翻身当家做主。 顾陌,“……” 这可真不是一般的愿望啊。 因为推翻一个存在了几千年的社会制度,根本不可能是一个人就能办到的。 后世原身所在的那个世界,封建制度之所以会被推翻,那都是多方作用的结果,而不是一个人的功绩。 更何况,柳如玉不仅是女主,她还是带有系统这个大杀器的女主。 柳如玉身上的系统,叫宅斗升职系统。 只要柳如玉完成各种宅斗任务,就能得到系统加持的各种奖励。 比如明眸善睐、蜂腰翘臀、肤若凝脂…… 为了让自己越来越美貌,彻底抓住傅砚直的心,柳如玉积极的参与各种内宅斗争疯狂的打脸内宅中的所有女人。 虽然这个系统的所作所为看起来很低端,作为金手指明明可以让柳如玉在这个时代也活成自立自强的优秀女性,却偏偏要让柳如玉去参加宅斗,去跟同性别的女人们搞雌竞,而且奖励的所有东西,虽然加持在柳如玉身上,可哪一点不是加持不是男人喜欢的? 换言之,系统是把柳如玉,逐渐改造成一个男人理想中的最佳伴侣:身娇体软易推倒能满足自己的欲望和面子,娘家有后台能在事业上帮助到自己,情感上对自己忠贞不二还能为了自己和所有女人去斗争,满足自己的优越感…… 柳如玉以为自己是成功者,其实她只是映衬一个男人是成功者的工具。 那个系统,明显就是男尊女卑的忠实拥护者,为了维护它奉行的男尊女卑以及这个封建社会腐败的一切,到时候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来。 不过,了解到这个位面同时代海外那些国外正在经历的大动作,顾陌知道,其实这个任务也并没有那么难。 因为外部条件已经有了,她要做的,就是将此时全球各国都在经历的思想斗争引爆到这个国家,让那些思想也在这个国家发酵,从而激发底层百姓的反抗心理。 她一个人无力改变一个时代。 同样,一个系统,也无法逆转一个时代的人心。 此时,柳如玉已经嫁进来傅家一个月了,阿猫阿狗两个貌美的女孩子,早就被打发了。 这几天,刚好她小日子来了,傅砚直开始往西院跑。 柳如玉想得很开,现代社会那些有权有势的男人尚且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更何况这是古代,三妻四妾,正常的很。 只要男人的心在她身上,只要男人爱的是她,她允许男人偶尔偷个腥。 她对男人是很宽容的。 应该说,她对有权有势的男人,是十分宽容的。 但是对女人可就不一样了,尤其是身份地位不如她的女人。 无论是丫鬟还是通房,你都要安分守己,不要有任何非分之想。 即便你没有,是男人对你有非分之想了,那也是你的错。 所以,三个丫鬟被安排成了傅砚直的通房,即便这根本不是三个丫鬟能反抗的,即便她们都曾经选择拿钱离开却被柳如玉强留下来,只要她们和傅砚直发生了关系,那就是她们的错。 所以,她们要喝避子汤。 所以,她们没有尊严没有生存的权利,她们被她这个正室怎么作贱都活该。 谁让,她们是小三呢。 原身和另外两个女孩子,已经喝了第一碗避子汤了。 这个时代的人尚且知道这种避子汤不是什么好东西,柳如玉一个现代人,就更加清楚了。 甚至因为清楚,她还故意用了最要命的避子汤。 她没想让三个女孩子有生孩子的机会,也没给三个女孩子活命的机会。 她让三个女孩子留下来的那一刻,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三个女孩子,死也要成为她立贤妻人设的工具,成为她圆满爱情的背景板。 她们越惨,就越能衬托傅砚直对她的好,衬托她的人生有多幸福,她心里就越有成就感。 当然,对付三个女孩子,也是宅斗的一环,三个女孩子凄惨的下场,证明了女人不安分守己想要往上爬是不会有好下场的,系统也会奖励她。 第3726章 通房丫鬟(7) 在比她身份地位高的人面前,她抬不起头来,也无法用她的智商达成宅斗成就,她当然要不遗余力去对付身份地位不如她的人,来彰显她的聪明伶俐了。 此时,临近黄昏,西院的天空被夕阳染成了一片凄艳的橘红,映在冰冷的青砖高墙上,添了几分血色般的压抑。 院子里,乌压压站满了西院所有的丫鬟和低等仆妇,个个屏息垂首,如同泥塑木雕。 在庭院中央,顾陌和阿牛阿马,被几个面目凶悍的粗使婆子死死按着,跪在坚硬的青石板上。 她们的身形单薄得像秋风中的残叶,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阿牛和阿马都低垂着头,散乱的发丝遮住了她苍白的脸颊,唯有那紧紧抿住的、失了血色的嘴唇,透露着她们内心的屈辱与绝望。 环佩叮当的声音清脆响起,由远及近。 众人精神一凛,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胸口。 只见回廊下,一行人簇拥着柳如玉而来。 她今日显然是刻意盛装,好以此彰显她正室主母无可动摇的地位。 通身的珠光宝气,与地上跪着的三个灰暗身影,形成了云泥之别的惨烈对比。 早有伶俐的小丫鬟在廊下安置好了扶手椅,椅上铺着厚厚的猩红金线蟒纹坐褥。 柳如玉步履从容地走过去,姿态优雅地拂了拂本不存在的灰尘,缓缓落座。 立即有丫鬟躬身递上一个錾花鸟纹的鎏金铜手炉,另一个则小心翼翼地将一盏热气腾腾的雨前龙井奉到她手边。 她没有说话,而是先慢条斯理地用青花瓷的杯盖,轻轻拨弄着浮在水面的翠绿茶叶。 过了半晌,她才抬起眼,那双描画得恰到好处的杏眼,慢悠悠地扫过下方跪着的三个身影,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刻意放缓的审视和冷厉。 阿牛和阿马都感到脊背窜上一股寒意,仿佛被毒蛇盯上,连指尖都冰凉了。 “开始吧。”柳如玉很满意她们的卑微,红唇轻启,声音不算高,甚至带着一丝慵懒。 命令一下,那几个负责行刑的粗使婆子脸上立刻换上了凶狠麻木的表情,仿佛面对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待宰的牲畜。 她们一人负责一个,蒲扇般的大手带着常年劳作的粗糙和蛮力,猛地捏住三人的下巴,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迫使她们痛苦地仰起头,露出纤细脆弱的脖颈,嘴巴被强行掰开,露出喉舌。 另一个婆子端着一个黑漆托盘上前,上面放着三碗浓黑如墨的汤药。 那药汁粘稠,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混合着多种苦涩草药的怪味,光是闻到,就让人肠胃翻腾。 顾陌感到自己的下颌骨几乎要被那铁钳般的手指捏碎,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前发黑。 她本能地想要抗拒,想要呕吐,喉咙里发出呜”的哀鸣,却被婆子死死按住头颅和手臂,动弹不得。 她听到身旁阿牛发出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呜咽,听到阿马被呛得撕心裂肺的干呕声,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而整个过程中,柳如玉始终端坐在廊下的阴影与光晕交界处,姿态未变,脸上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端庄得体的微笑。 她看得津津有味,尤其是当三人因窒息和痛苦而面部扭曲、眼中流露出极致绝望时,她眼底深处甚至会掠过一丝极快闪过的、近乎愉悦的光芒。 灌药结束,婆子们像丢弃破布娃娃般松开了手。 顾陌三人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和力气,彻底瘫软在地,蜷缩着身体,剧烈地咳嗽着,干呕着,试图将那些已经吞下去的药水吐出来。 她们的发髻彻底散乱,衣衫在挣扎中凌乱不堪,脸上涕泪横流,混着黑色的药汁,狼狈不堪到了极点,所有的尊严都被彻底践踏进污浊的泥泞。 柳如玉这才缓缓站起身。身旁的大丫鬟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住她的手臂。 她步下台阶,走到三人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目光带着明显的嫌恶,如同在看什么肮脏的垃圾。 “女子在世,”她开口了,声音清越,却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高高在上的语重心长,既是说给这三个已然半死不活的人听,更是说给周围所有噤若寒蝉、面色发白的仆役听。 她要立威,要震慑,要将恐惧如同烙印般深深植入每个人的心里,“当如天空骄阳,光明磊落,自尊自爱,依靠自身德行与能力立于世间,相夫教子,管理内帷,辅佐夫君成就大业,这才是女子应有的立身之本,才是真正的灿烂人生!” 她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冷,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尖锐:“可你们呢?” 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鞭子,狠狠抽向地上的三人,“自甘下贱,自轻自侮,舍弃了女子应有的廉耻与尊严,选择了以色侍人这条最为不堪、最为下作的道路!既然你们自己选择了这条污浊之路,就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想到,会有今日这般下场!这是你们自作自受,自食其果,怨不得旁人!”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目光锐利如刀,扫向四周那些脸色惨白、身体微颤的仆妇丫鬟们:“今日之事,你们都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了!牢牢记住!这就是不安分守己、妄图攀龙附凤、痴心妄想的下场!你们是奴婢,是下等人!从你们投胎到这世上的那一刻起,你们的命就已经定下了!认命,才能活得长久,活得安稳!若生了那不该有的心思,忘了自己的本分,妄图染指不属于你们的东西,” 她冷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院子里回荡,带着刺骨的寒意,“眼前这三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就是你们日后的榜样!甚至会比她们更惨!” 她再次将视线投向蜷缩在地上的三人身上,语气中的讥讽、恶意和某种宣泄般的快感几乎要满溢出来。 她特意拔高了声调,清晰地吐出那个被赋予的、带着侮辱性的名字,极尽所能地贬低。 第3727章 通房丫鬟(8) “尤其是你,阿猪——”她拉长了语调,仿佛这个名字本身就带着洗刷不掉的肮脏和卑贱,“本夫人原先看你沉默寡言,干活也算卖力,还以为你是个知道分寸、懂得认命的,要给你几分恩典,却不想,你竟是如此包藏祸心,如此下作不堪!瞧瞧你这副尊容,这副穷酸卑贱的德行,也配生出那等攀高枝的痴心妄想?也配玷污夫君的床榻?真是令人作呕!这侯门府邸,深似海,最容不下的,便是你们这等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认不清自己身份、掂量不出自己几斤几两的贱婢!” 她微微扬起下巴,露出线条优美、白皙如玉的脖颈,如同高傲的、不可一世的凤凰。 她的目光掠过众人,带着一种绝对的、与生俱来般的优越感,声音也变得激昂起来,充满了自我感动与自我标榜。 而她,与这些贱婢不同! 她柳如玉,命好,穿越后就是侯府千金,是这傅家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的少夫人!嫁过来便是人上之人,注定要站在云端,俯视这些在尘埃里挣扎求生的蝼蚁! 她会活得精彩,活得耀眼,活得让全天下女子都羡慕!会让所有人都看看,什么才是女子该有的样子! 女子唯有如她这般,恪守本分,辅佐夫君,执掌中馈,凭借智慧与德行立于世间,才能真正称之为自立自强!才能活出真正的自我,活出属于自己的、无人能及的精彩和价值! 这番想法在她心底里理直气壮。 她将自己残酷的压迫行为粉饰成维护规矩和正道,将自己享受的特权美化为自立自强的成果。 她站在用他人血泪和尊严堆砌的高台上,肆意地践踏着他人的一切,以此来填补自己内心源自现代社会的挫败与嫉妒,并从中汲取一种扭曲而强烈的快感和力量。 看着下方如同烂泥般瘫倒在地、气息奄奄的三个女子,看着周围奴仆们那充满畏惧、恭顺、甚至带着一丝麻木的眼神,柳如玉的嘴角,终于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勾勒出一个充满得意、满足与冰冷残酷的、灿烂笑容。 这,就是权力。 生杀予夺,掌控他人命运,随意定义他人价值的,无上权力。 她沉醉其中,并且渴望更多,更多…… 而伏在地上的顾陌,借着散乱发丝的遮掩,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睛里没有泪水,没有哀求,甚至没有明显的愤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如同万年寒潭般的冰冷与决绝。 刚才被强行灌下的苦涩药汁仿佛还在喉间灼烧,带着腐蚀性的味道弥漫在口腔和食道。 柳如玉那每一个字、每一句充满优越感和恶意贬低的言语,都如同淬了毒的钢针,不仅扎进她的耳膜,更深深刺入她的灵魂深处。 不是为她自己此刻所受的屈辱和身体上的痛苦,而是为原身阿猪那短暂而悲惨的一生,为阿牛、阿马眼中熄灭的光,为这院子里、这高墙下所有被压迫、被奴役、被剥夺了姓名、尊严与未来希望的灵魂。 柳如玉心中正因为系统的提示而泛起一丝喜悦。 她一直对自己的眼睛不太满意,总觉得不够有神采,缺乏那种顾盼生辉、勾魂摄魄的魅力。 尤其是那个叫阿牛的通房,虽然相貌平平,偏偏生了一双极其动人的眼眸,清澈如水,偶尔流转间竟带着几分不自知的天真风情,这让她暗恨不已,心底甚至曾动过将那对碍眼的眼珠子挖出来的恶毒念头。 幸好,夫君傅砚直的心始终在她身上,那双眼睛而对阿牛多看一眼。 如今系统奖励了明眸善睐,一定能让她这双眼睛变得更加迷人璀璨,彻底将阿牛比下去,让夫君的目光再也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她几乎能想象到傅砚直惊艳的眼神了。 然而,就在柳如玉志得意满,准备在前呼后拥中离开时,异变陡生! 她刚迈出两步,脸色骤然一变!原本红润得意的面容瞬间褪去了血色,变得惨白如纸。 她猛地捂住自己的小腹,那里仿佛有一把无形的、烧红的铁钳突然狠狠拧紧,又像是无数根钢针同时刺入,剧烈的绞痛毫无预兆地爆发开来! “啊!!!”一声凄厉的、完全不似她平日端庄形象的惨叫从她喉中迸发。 她再也维持不住那优雅的姿态,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腰肢一软,直接从那两级不高的台阶上滚落下来,重重地摔在冰冷坚硬的青石板上! “少夫人!” 周围的丫鬟婆子们顿时乱作一团,惊呼声四起,七手八脚地想要上前搀扶。 可柳如玉已经痛得完全无法站立,甚至无法保持清醒。 她在冰冷的地面上蜷缩成一团,双手死死地抠住腹部,指甲几乎要隔着昂贵的衣料嵌进肉里。 她浑身剧烈地颤抖着,额头上瞬间沁出密密麻麻的冷汗,精心修饰的发髻散乱开来,珠钗歪斜,那身象征着地位和荣耀的华美衣裙,此刻却成了束缚她痛苦翻滚的累赘。 她痛得满地打滚,口中发出不成调的、如同野兽般的哀嚎,哪里还有半分方才那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模样? “痛……好痛……救我……啊啊啊!!!”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变形,断断续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恐惧和绝望。 顾陌依旧伏在地上,散乱的发丝掩盖了她大半张脸,也掩盖了她唇角那一闪而逝的、冰冷的弧度。 喜欢给人灌避子汤是吗?喜欢用这种阴毒的手段剥夺他人的希望和健康是吗? 很好。 从今以后,你柳如玉亲自下令灌下的每一碗避子汤,其中所蕴含的那份阴毒、那份伤害、那份令人绝望的苦楚……都将由你自己的身体,来亲身体会,加倍承受! 府里顿时人仰马翻,很快便有腿脚快的小厮请来了常为傅家看诊的老大夫。 老大夫被急匆匆引到临时安置柳如玉的厢房,隔着帐子诊了半晌的脉,眉头却越皱越紧。 脉象上看,除了因剧烈疼痛导致的气血紊乱、脉象急促了些,完全看不出任何中毒、受伤或是急症的根源! 第3728章 通房丫鬟(9) 柳如玉在剧痛的间歇,残存的理智让她猛地想起那杯茶! 对,那杯雨前龙井!一定是那杯茶有问题! “茶……那杯茶……查!”她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命令。 立刻有人将柳如玉用过的茶杯、茶壶,甚至煮茶的水、茶叶渣子,全都仔仔细细、翻来覆去地检查了无数遍,甚至请来了府中懂些药理的嬷嬷一同验看。 结果,依然是一无所获。 茶杯干净,茶水清冽,茶叶也是上好的雨前龙井,没有任何异物,更没有检测出任何已知的毒物成分。 一切都没有问题。 可柳如玉的腹痛,却没有丝毫减轻的迹象。 那疼痛如同潮水般一阵阵涌来,时而如同刀绞,时而又像是被重锤猛击,时而更是如同有无数细小的虫蚁在腹腔内啃噬。 她痛得在床上翻滚,汗水浸透了华美的寝衣,发丝黏在惨白的脸颊上,好几次都因为无法忍受这极致的痛苦而直接背过气去,吓得满屋子的人魂飞魄散,又是掐人中,又是灌参汤,才勉强将她唤醒。 然而,只要她一醒过来,那无休无止的剧烈腹痛就会再次将她吞噬,周而复始,仿佛永无止境。 柳如玉一直疼了两天,两天后情况好转,她人却被折磨得失去了精气神。 好在这几天傅砚直一直留在翰林院没有回来。 她可不想自己的夫君看到自己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身体好了后,柳如玉依旧让人在查她腹痛的原因,可依旧没有任何结果。 反而,她如此大张旗鼓的,弄得傅家上下鸡犬不宁,惹得傅家的主子们都对她有了意见,她只得将这件事暂停了下来。 等傅砚直回来的时候,柳如玉身体已经养好了。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已经得到了系统奖励的明眸善睐,现在正是可以让傅砚直惊艳的时候。 她迫不及待的走到梳妆台前那面清晰的西洋水银镜前,仔仔细细地端详镜中的自己。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柳如玉的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奇怪,眼睛还是那双眼睛,大小、形状、瞳色,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既没有变得更大更圆,也没有增添什么奇异的光彩。 与她预想中立刻变得璀璨如星、勾魂摄魄的效果相去甚远。 “系统,奖励真的发放了吗?为什么我瞧不出任何不同?”她忍不住在心中质疑。 【奖励已发放到位。】 系统的回应冰冷而机械,一如既往的简洁,不带任何感情。 柳如玉抿了抿唇。 系统从未出过错,或许真是自己每日对镜,看不出细微的差别? 又或者,这种变化是需要旁人才能察觉到的气质上的提升? 这时,傅砚直已经进了院子里。 他今日穿了一身靛蓝色直裰,身形挺拔,面容清俊,自有一股读书人的儒雅气质。 “夫君!”柳如玉迎上前,脸上堆起甜美的笑容,特意眨了眨眼睛,努力让眼眸显得更加灵动,“你回来了?这几日你在翰林院可还顺利?” “为夫一切安好,倒是听说夫人在家中身体不适,急的我匆忙赶了回来。” 看到傅砚直额头上确实有些汗水,显见是急忙赶回来看自己的,柳如玉心中很是熨帖。 果然,傅砚直的心里,始终只有她的,只有她才是傅砚直最看重最敬重的正妻,那几个通房,不过都是玩意儿而已。 柳如玉立的是贤妻人设,自然也不想拿这几天的事去烦傅砚直,“妾身已经没事了,牢夫君挂心了。” 柳如玉继续眨着眼睛,“夫君有没有觉得……妾身今日有何处不一样?” 她引导着,满心期待他能注意到自己这双经过加持的眼睛。 傅砚直含笑看着她,目光温柔地掠过她发间新戴的赤金镶宝海棠花簪,又落在她今日新换的杏子黄缕金百蝶穿花云锦裙上,赞道:“夫人的新簪子很精巧,这身衣裳也鲜亮,衬得你愈发娇俏了。” 他夸了首饰,夸了衣裙,唯独没有提到她最在意的眼睛。 柳如玉心中掠过一丝失望,正想再暗示得明显些,目光却不经意间撞入傅砚直含笑的眼眸中。 这一看,竟让她微微一怔。 不知为什么,她觉得今日觉得傅砚直的眼睛格外好看。 那双原本只是清朗有神的眸子,此刻看来,竟似蕴着一汪深潭,眼波流转间,仿佛有星光碎落其中,睫毛长而密,眨眼之时,竟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风情,勾得人心痒痒。 她一时竟看得有些痴了,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夫君……你的眼睛,生得真美啊……” 傅砚直闻言失笑,只当是夫妻间的闺房趣语,并未放在心上,反而觉得妻子今日格外娇憨可爱,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戏谑道:“夫人今日这小嘴是抹了蜜不成?尽说些傻话。” 柳如玉沉浸在夫君那双意外迷人的眼眸中,也将自己奖励未显效的小小不快抛在了脑后。 她想着,或许系统的奖励是潜移默化的,明日便能看出效果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完全偏离了柳如玉的预料。 次日,傅砚直如常前往翰林院应卯。 起初他并未察觉异常,直到发现同僚们与他交谈时,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长时间地停留在他的脸上。 更准确地说,是停留在他眼睛周围。 那目光并非往常的欣赏或平淡,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痴迷的专注。 “傅兄,你今日……” 一位关系尚可的编修凑近了些,盯着他的眼睛,语气有些困惑又有些惊叹,“你这眼睛……可是用了什么特别的保养法子?怎地如此……如此炯炯有神,灿若星辰?” 那编修搜肠刮肚,才想出这么几个文绉绉的形容词。 但其实,他心里想的全是勾魂摄魄、明眸善睐、眼若秋水…… 但那些都是形容女人的,若是拿来形容傅砚直,这不是跟人交恶吗? 傅砚直被问得莫名其妙,只含糊应道:“李兄说笑了,不过是昨夜睡得安稳些罢了。” 但这仅仅是个开始。 第3729章 通房丫鬟(10) 但这仅仅是个开始。 一整天,无论他走到哪里,都能感受到那种黏着在他眼睛上的目光。 就连向来严肃古板的翰林院掌院学士,在吩咐他整理典籍时,都罕见地走了神,盯着他看了半晌,最后捋着胡须,莫名其妙地赞了一句:“砚直啊,你这双眼睛……生得倒是极好,颇有……嗯,颇有灵气。” 傅砚直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他是个凭真才实学考取功名的进士,向来以自己的学识、能力和政见抱负为立身之本,最忌讳旁人只关注他的容貌。 如今这情形,实在非他所愿。 更让他措手不及的还在后头。 几日后,他蒙圣上召见,前往御书房奏对。 他谨慎地汇报完公务,垂首侍立,等待示下,却感觉御座上的目光久久落在自己身上。 良久,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奇响起:“傅爱卿,平身吧,朕今日才发现,爱卿这双眼睛,倒是顾盼神飞,颇为……出众。” 连一国之君都注意到了他的眼睛! 傅砚直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他连忙躬身,诚惶诚恐道:“陛下谬赞,微臣惶恐,臣只愿以绵薄之力,为陛下分忧,为朝廷效力,容貌皮相,实不足挂齿。” 皇帝似乎也觉失言,轻咳一声,将话题转回了政务上。 但傅砚直心中的不安却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不断扩大。 男人的容貌在官场上并非优势,尤其是过分引人注目的容貌。 如今所有人,无论是同僚还是上司,甚至是皇帝,见到他的第一印象,都牢牢地钉在了他这双突然变得“风情万种”的眼睛上,还有谁会去认真关注他递上的策论,他提出的谏言,他付出的努力? 这对他未来的仕途,绝非好事! 他郁结地回到府中,对柳如玉抱怨:“夫人,也不知近日是犯了什么邪,今日面圣,连圣上都盯着我的眼睛看!这成何体统!都是你那日胡说八道,说什么我的眼睛美,如今倒好,惹来这许多不必要的关注!” 柳如玉见他烦恼,心中既有些心虚,又掺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怪异感。 她一边软语宽慰,一边却不自觉地再次被傅砚直那双确实越来越动人的眼睛吸引,喃喃道:“可……可夫君的眼睛,确实是极美的啊……” 那眼眸深邃,眼尾微挑,眨动间似有无限情意流转,让她一个女人看了都忍不住心跳加速。 傅砚直见她这般模样,只觉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奈又气闷,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这,仅仅是一切混乱的开端。 柳如玉并未将夫君的异常与自己的系统奖励直接联系起来。 她只当是巧合,或者夫君自身发生了变化。 她依旧积极地投入傅家后宅的斗争中,凭借着现代人的一些小心机和系统若有若无的提示,她很快又揪住了一个试图勾引傅砚直、来自婆婆赐下的丫鬟的错处。 她设计让那丫鬟在奉茶时“不小心”将茶水溅到了傅砚直珍藏的一幅古画上,触怒了极为看重此画的傅砚直。 她又“适时”地查出这丫鬟与外面小厮有染,证据确凿,最终那丫鬟被毫不留情地发卖了出去。 【叮!宅斗任务完成:驱逐狐媚,肃清内帷。】 【奖励:‘吐气如兰’已发放。】 柳如玉心中一喜。 这次她仔细感受,深呼吸,却并未感觉到口齿间生出什么怡人的芬芳。 她有些不信邪,又喝了一口清茶,再次细细品味……依旧只有茶香。 “系统?”她再次确认,“奖励真的已经发放了?” 为什么她依旧没什么太大的感觉,甚至她特意出去外面晃了一圈,怼着别人的脸说话,也没有人因为她的吐气如兰脸红心跳。 【奖励已发放到位。】 依旧是那句冰冷的回复。 柳如玉再次将疑虑归咎于自己的感知不够敏锐。 然而,第二天傅砚直上朝时,站在他身旁的官员却忍不住低声问他:“傅大人,今日可是用了什么新的漱口方子或是熏香?怎地……似有若无,有一股清冽的兰花香?” 傅砚直莫名其妙,他自己什么也没闻到。 但很快,接二连三有同僚或明或暗地提及他身上的异香,虽都说是好闻的,却让他浑身不自在,仿佛自己变成了一个移动的香囊。 紧接着,柳如玉完成了“在老夫人寿宴上拔得头筹,赢得满堂彩”的任务,获得了“声如黄莺”的奖励。 结果,傅砚直在次日朝会上,陈述关于漕运改革的意见时,那清亮悦耳、宛若雏莺初啼的嗓音,让满朝文武表情怪异,连龙椅上的皇帝身体都忍不住发酥了。 一件严肃的政事,因他这过于动听的嗓音,硬生生减损了几分该有的庄重感。 随后,“身娇体软”的奖励,让傅砚直在一次宫廷宴席上,因久坐之后起身过猛而眼前发黑,脚下发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幸好身旁的同僚眼疾手快扶住了他,那同僚随即面露惊异——傅砚直的手臂,触手之处竟是异常的绵软,毫无男子应有的坚实。 “肤若凝脂”则让傅砚直的皮肤以惊人的速度变得白皙细腻,光滑得连毛孔都几乎看不见。 这在他那一群或多或少经历过些风霜的同僚中,显得格外扎眼,甚至引来了一些暗地里的讥讽,说他“养尊处优,堪比妇人”。 最让傅砚直难以忍受的是“纤腰丰臀”。 他的腰肢不知不觉间细了一圈,而臀部却变得挺翘饱满,原本合身的官服穿在身上,竟勾勒出几分柔和的曲线。 他不得不紧急召来裁缝,重新量体裁衣,将官服改得更加宽松挺括以作遮掩。 傅砚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愤怒之中。 他请遍了京城名医,甚至连太医都秘密请来诊过脉,所有大夫都束手无策,脉象显示一切正常,最后只能归结为:体质特殊,异于常人。 他变得阴郁易怒,不愿出门,不愿见客,连翰林院的日常事务都时常推诿。 他感觉自己成了一个怪物,一个同僚眼中不男不女的笑话。 而柳如玉,看着夫君身上发生的这一系列诡异变化,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不安感紧紧缠绕住她的心脏。 这些变化……为什么都与她获得的系统奖励如此吻合? 第3730章 通房丫鬟(11) 明明奖励是发放给她的,为什么显效的却是傅砚直? 她再次质问系统,这一次,系统的回复终于不再是那句冰冷的奖励已发放到位。 【警告:检测到异常能量干扰,奖励传送通道发生未知偏移,错误代码:X7-Zero,解决方案:需完成特殊修正任务拨乱反正,方可修复系统错误,回收异常状态。】 柳如玉如遭雷击,浑身冰凉。 偏移?回收异常状态? 所以,她辛辛苦苦完成宅斗任务得到的所有奖励,那些能让她变得更美、更有魅力、更能抓住夫君心的奖励,全都阴差阳错地跑到了傅砚直身上?让他变成了一个拥有“明眸善睐”、“吐气如兰”、“声如黄莺”、“身娇体软”、“肤若凝脂”、“纤腰丰臀”的……存在? 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涌上心头,紧接着是滔天的愤怒和恐慌! 她处心积虑,打压妾室,震慑奴仆,不就是为了巩固地位,获得系统的奖励,在这个时代活得更好吗? 可现在,她的一切努力,竟然都为他人做了嫁衣!虽然这个“他人”是她的夫君,但这让她怎么能接受! 尤其是看到傅砚直因这些女性化的特征而痛苦不堪、仕途受阻时,她更是心急如焚。 傅砚直是她在这个时代安身立命的根本,他若倒了,她的一切荣华富贵都将成为泡影! 而且,她简直不敢想如果让傅砚直知道他现在身体的变化和她有关系,会怎么想她。 必须尽快完成那个拨乱反正的任务!必须找出那个异常能量干扰的源头! 柳如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无论这个干扰源是什么,是人,还是物,她都必须将其揪出来,彻底摧毁! 傅砚直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他的身体,曾经让他引以为傲的、象征着男性力量与读书人清韧的躯体,正以一种不可抗拒的趋势,滑向一个他完全陌生的、令他恐惧和羞耻的境地。 镜子里那张脸,依旧是他熟悉的轮廓,可嵌在脸上的那双眼睛,却越来越陌生。 它们像是被匠人精心打磨过的黑曜石,过于水润,过于明亮,眼波流转间自带一股难以言喻的风情,长而卷翘的睫毛每一次眨动,都像是在无声地邀请。 这根本不是他一个翰林院编修该有的眼睛! 更可怕的是身体的其他变化。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触手滑腻非常,连他自己都感到心惊。 那“肤若凝脂”的奖励,让他这张脸皮细腻得连柳如玉最好的羊脂膏都自愧不如。 官袍下的腰身,不盈一握,行走间,他甚至能感觉到臀部那种不该属于男子的、沉甸甸的绵软弧度在晃动。 “啊——!”他猛地一挥袖,将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尽数扫落在地,发出刺耳的碎裂声。胸口剧烈起伏,一种屈辱和恐慌交织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不能这样出门,绝对不能! 同僚们那些探究、惊讶、乃至隐含着一丝痴迷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 皇帝那句“顾盼神飞”的评价,更是成了他仕途上最大的讽刺。 他现在连翰林院都不敢常去,只能以身体不适为由告假在家。 可待在家里,也无法摆脱这无孔不入的诡异。 他需要证明,证明自己还是个男人,一个正常的、有欲望、有能力的男人! 而在这个视男性雄风为根本的时代,还有什么比征服女人更能证明自己是个真正的男人。 于是,他将目光投向了后院的三个通房丫鬟。 起初,他是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心以及一丝残存的期望和急切的证明。 他想要在这里找回掌控感,找回属于傅砚直的、正常的欲望和能力。 夜幕降临,他踏入阿牛的房门。 阿牛见到他,连忙上前伺候。 傅砚直试图拥抱她,亲吻她,可当他接触到阿牛温软的身体,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气时,身体却毫无反应。 任凭他如何努力,如何回想往昔,那关键的部位依旧沉寂得可怕,像一潭死水,激不起半点涟漪。 “不……不可能!”傅砚直额上青筋暴起,眼中布满了血丝,是愤怒,更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不行了。 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同僚们盯着他眼睛看的画面,是皇帝那意味深长的目光,是官服下那不伦不类的曲线。 他越是焦急,就越是徒劳。 最终,他颓然地倒在床上,浑身冰凉。 阿牛怯生生地试图安抚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滚出去!”他声音嘶哑,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暴怒。 阿牛吓得连忙跑了出去。 一次不行,那就两次,三次…… 傅砚直像是跟谁较劲一般,夜夜都往通房屋里跑。 今天去阿牛那里,明天去阿马那里,后天去阿猪那里。 他固执地认为,只要成功了,就能打破这该死的魔咒,证明他傅砚直依旧是顶天立地的男儿郎。 这个认知如同最残酷的判决,将他最后一点尊严也击得粉碎。 所以越是不行,他就越要来。 仿佛只要他频繁地踏入西院间,坐在曾经象征着他男性权力的地方,就能向自己、向可能窥探的所有人证明,他傅砚直依旧是正常的,依旧是那个可以随意临幸婢女的一家之主。 他什么也做不了,就只是枯坐着,有时一坐就是半夜。 他看着烛火下通房丫鬟低眉顺眼的侧影,心中翻涌着的是无边的戾气和自我厌弃。 他会突然摔碎茶杯,会毫无征兆地厉声质问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试图用这种方式来掩盖内心的虚弱和恐慌。 他知道通房丫鬟不敢说出去,她们的身家性命都捏在主子手里。 这种畸形的安全,成了他最后一块遮羞布。 人越是缺什么,便越是疯狂地想要证明什么。 傅砚直此刻的行为,完美地诠释了这一点。 他来西院,早已与欲望无关,成了一场绝望的、自欺欺人的表演。 正院里的柳如玉,看着夫君日益妖娆的身姿,感受着他越来越阴郁暴躁的脾气,心中早已被悔恨、恐慌和一种无处发泄的愤怒填满。 第3731章 通房丫鬟(12) 系统冰冷的警告和拨乱反正的任务像一把利剑悬在头顶,可她至今找不到所谓的异常能量干扰源在哪里。 傅府就这么大,她暗中排查了所有可能的人,甚至怀疑过是不是哪个对手家送来的物件带了邪气,却一无所获。 而就在她焦头烂额之际,丫鬟却一次次来报:“夫人,少爷又去了阿猪姑娘屋里。” “夫人,少爷今晚又在阿牛姑娘处歇下了。” 这些汇报像毒蛇一样啃噬着柳如玉的心。 她看不到傅砚直在西院的无能狂怒,只看到了他频繁前往的结果。 在她看来,这分明是那三个贱婢趁着她和夫君“身体不适”,使了狐媚手段勾引了傅砚直! “贱人!都是些不安分的贱蹄子!” 她咬牙切齿,将满腔的怒火和恐慌都倾泻到了那几个无辜的通房身上。 “夫君如今……如今身体不适,心情郁结,这起子小贱人不知体恤,反而趁机纠缠,真是其心可诛!” 柳如玉气得浑身发抖,将手中的茶盏狠狠掼在地上。 她完全没想过是傅砚直主动前去,更没想过是傅砚直不行。 在她看来,定是那些通房见傅砚直近日阴郁,便趁机卖弄风骚,妄图分宠,甚至怀上子嗣,动摇她的地位! 她不敢恨傅砚直,或者说,她潜意识里不愿承认傅砚直可能主动去找别人。 她将所有怒火都倾泻在了通房丫鬟身上。 “都是这些不安分的贱人!若不是她们,夫君怎会……怎会……” 于是,给通房丫鬟们灌避子汤,灌得更加勤快了。 以前或许是每月例行公事,现在几乎是傅砚直前脚刚从哪个通房屋里出来,后脚柳如玉派人熬的、加料十足的避子汤就送到了那丫鬟面前,亲眼盯着她灌下去。 “给我灌!一滴都不许剩!”柳如玉面容扭曲,看着通房丫鬟顺从地喝下,心中才能获得一丝扭曲的快意,“想靠肚子上位?做梦!只要有我在一天,你们这些贱婢就休想生下傅家的庶长子!” 她把这当作一场严肃的后宅斗争,每一次灌药,都像是在捍卫自己的领土和爱情。 然而,她不知道,这每一次的灌药,都是在将她和傅砚直推向更深的深渊。 【叮!宅斗任务完成:严防妾室,杜绝庶出。】 【奖励:‘弱柳扶风’已发放。】 系统的提示音每次都在通房丫鬟喝下汤药后准时响起。 而几乎在提示音落下的瞬间,柳如玉就会感到一阵剧烈的、仿佛来自骨髓深处的疼痛席卷全身,让她瞬间脸色煞白,冷汗涔涔,几乎站立不稳,需要倚靠着丫鬟才能勉强回到房中,疼得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夜难眠。 与此同时,书房里的傅砚直,则会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形似乎又纤细了几分,骨骼仿佛都变得脆弱,一阵微风吹来,他都觉得有些站立不稳。 那“弱柳扶风”的姿态,根本无需刻意,已然天成。 他对着铜镜,看着里面那个眼含秋水、肤光胜雪、细腰丰臀、行走间摇曳生姿、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美人”,终于崩溃地一拳砸在镜子上。 碎片割破了他的手,鲜血淋漓,却远不及他心中痛苦的万分之一。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他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接下来的日子,仿佛陷入了一个恐怖的循环 傅砚直越是不行,就越要去通房屋里“证明”自己,哪怕只是枯坐。 柳如玉见他去得越勤,就越是怨恨通房,避子汤灌得越发狠绝。 每一次灌下避子汤,系统就判定任务完成,发放新的“女性化”奖励。 然后,柳如玉承受剧烈的腹痛惩罚,傅砚直的身体则朝着更加诡异的方向滑去——走路时腰肢不自觉款摆,臀波浪浪,声音愈发娇脆,甚至开始对胭脂水粉产生了莫名的兴趣,偶尔会盯着柳如玉梳妆台上的口脂发呆。 只有夫妻两人受伤的世界,彻底达成了。 傅砚直彻底无法出门了。 他现在的模样,若是走到街上,只怕没人会认为他是堂堂翰林院编修,只会以为是哪个勾栏瓦舍里逃出来的绝色伶人。 他终日将自己关在房里,脾气越发暴戾,摔打东西成了家常便饭。 柳如玉也同样不好过。 频繁的腹痛让她憔悴不堪,更要命的是心理上的折磨。 她看着夫君一天天变得妖娆,看着自己辛苦得来的奖励全部反噬,看着傅砚直的仕途眼看就要毁于一旦,她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那个拨乱反正的特殊修正任务迟迟没有触发,她根本不知道所谓的异常能量干扰源到底是什么! 夫妻两人的异常状态,自然瞒不过府中上下。 下人们虽然不敢明着议论,但私下里交换的眼神都充满了惊疑不定。 少爷变得越来越……美,美得让人不敢直视,而且脾气阴晴不定,时常闭门不出。 少夫人则时常脸色苍白,动不动就腹痛难忍,对通房丫鬟的打压愈发严苛。 各种流言蜚语在暗地里滋生蔓延。 “听说少爷中了邪,被狐仙附体了……” “少夫人怕是冲撞了什么,那肚子疼得邪乎……” “咱们府里,是不是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 这些风言风语最终传到了傅夫人耳中。 傅夫人坐不住了。 她看着原本引以为傲、沉稳端方的儿子,如今变得男不男女不女,关在房里摔东西。 看着原本八面玲珑、精明能干的儿媳,如今动不动就脸色惨白、腹痛难忍。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的病症! “邪祟!一定是家里进了邪祟!砚直和如玉这是中邪了!”傅夫人又惊又怕,拍着大腿断定。 “快!快去请京城最有名的法师!白云观的清虚道长,护国寺的慧明大师!多请几位!一定要把这邪祟给我驱除了!” 傅夫人拍着桌子,声音带着哭腔。 于是,傅府开始热闹起来。 一会儿是穿着道袍的道士手持桃木剑,满院子洒糯米、贴符纸,念念有词。 一会儿是披着袈裟的和尚敲着木鱼,在庭院里诵经祈福。 还有跳大神的巫婆神汉,围着香炉又唱又跳,烟雾缭绕。 第3732章 通房丫鬟(13) 柳如玉倚在窗边的软榻上,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原本灵动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只剩下深深的疲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嫉恨。 她的小腹处传来阵阵熟悉的、绞紧般的坠痛,如同有冰冷的刀子在缓缓转动,让她额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这时不时就造访的痛楚,如同附骨之疽,将她折磨得形销骨立,更添了几分凄楚与脆弱。 不远处,傅砚直僵直地坐在梨花木椅上。 他身上穿着傅夫人强行让他佩戴的各式古怪法器,脖子上挂着沉甸甸的、刻满扭曲符文的铜钱串,手腕上系着朱砂浸染的五色丝线,腰间甚至还别着一个据说能镇邪的、黑黢黢的桃木小剑。 这些物件非但不能带给他丝毫安全感,反而像一道道无形的枷锁,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那些符水。 回想起那碗浑浊不堪、散发着刺鼻腥气的液体被强行灌入喉中的感觉,傅砚直胃里便是一阵翻江倒海。 他是堂堂翰林院编修,是端方清正的官宦子弟,何时受过这等屈辱? 可面对傅夫人那盈满泪水的双眼和无声的压力,他那点可怜的抗拒,最终都化为了无奈的屈从。 符水入腹,带来的并不是驱邪后的清明,而是连绵数日的腹泻,让他本就因莫名变化而虚弱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 “如玉,再忍忍,母亲也是为我们好……” 傅砚试图开口安慰妻子,可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他的声音轻柔婉转,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羞耻的媚意。 他甚至不敢做大动作,因为每一次行走,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体重心那不受控制的、如风摆荷叶般的摇曳。 他力挺直脊背,想要维持住昔日那份端方君子的仪态,可身体的记忆仿佛被彻底篡改,每一个微小的姿态,都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弱柳扶风般的娇柔。 柳如玉听到丈夫那柔媚的嗓音,心头如同被针扎般刺痛。 她闭上眼,强压下翻涌的情绪。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变化的根源所在。 系统就像个人工智障, 她让系统快停下来,不要再将奖励发放到傅砚直身上了。 系统说她可以不做任务,不做任务就不会有奖励,但是不做任务就会失去系统。 柳如玉只能做宅斗任务,而做了任务,奖励就会发放到傅砚直身上。 柳如玉跟系统说能不能不要奖励了。 系统说不行,这都是设置好的程序。 简直就是一个恶性循环。 傅大人和傅夫人见连日的驱邪非但没有让儿子儿媳的状况好转,反而因频繁的驱邪而愈发憔悴,心中更是焦灼万分。 傅大人在朝堂之上,敏锐地察觉到同僚们投来的目光变得异样。 那些目光中,有好奇,有探究,有毫不掩饰的嘲笑,也有虚伪的同情。 以往与他交好、时常一同品茗论政的几位大人,如今见到他,要么是匆匆点头便借故离开,要么是眼神闪烁,言语间充满了试探。 “傅大人,听闻令郎身体抱恙,可需宫中御医瞧瞧?” 一位素来与傅家不甚和睦的官员,故作关切地问道,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却像针一样刺在傅大人的心上。 他只能强撑着笑脸,含糊其辞:"劳你烦心,只是感染了些许风寒,静养些时日便好。"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 “傅家进了邪祟,傅编修和他夫人都中邪了”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在京都权贵圈子里不胫而走,并且像滚雪球一样,衍生出各种离奇的版本。 茶楼酒肆,深宅后院,处处都能听到关于傅家的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傅家那位年轻有为的傅编修,啧啧,中了邪,变得……那模样,比万花楼的头牌清倌人还要媚上三分!”一个穿着绸缎长衫的商人压低声音,脸上带着猥琐的笑意。 “可不是嘛!他夫人柳氏也邪门得很,动不动就捂着肚子喊疼,京里有名的大夫都快请遍了,连太医都束手无策,说是瞧不出什么毛病。” 旁边一人立刻接口,语气中充满了幸灾乐祸。 “傅家为了驱邪,可是下了血本了!金山银山似的往外搬,请了多少和尚道士和高人术士,法事做了一场又一场,符水怕是都喝了几大缸了,一点用都没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是傅家祖上不积德?还是傅编修在翰林院修书时,不小心冲撞了什么不该碰的孤本古籍,被里面的精怪缠上了?” 各种猜测、嘲笑、同情、幸灾乐祸的目光,如同无形的利箭,从四面八方射向傅家。 以往门庭若市的傅府,如今变得门可罗雀。 一种难以驱散的愁云惨雾,笼罩在每一个角落。 傅夫人又急又气,严令府中下人封锁消息,对外只坚称少爷和夫人是染了怪病,需要绝对静养,禁止任何人探视,尤其是那些明显是来看笑话的所谓亲朋好友。 然而,越是遮掩,外界的好奇心就越是旺盛,猜测也就越发离奇荒诞。 有人说傅砚直是被狐妖附了体,专吸男子阳气。 有说柳如玉是得了某种见不得人的脏病。 在这场愈演愈烈的风暴中心,顾陌依旧像个隐形人,安静地待在西院里。 她看着傅砚直从最初的愤怒挣扎到如今的绝望麻木,看着柳如玉在嫉恨和系统的惩罚间歇斯底里。 她也看着傅家二老如同无头苍蝇般,病急乱投医,将希望寄托于一个又一个装神弄鬼的高人,结果却只是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将傅家彻底推向了舆论的风口浪尖,沦为全京都茶余饭后的笑柄。 这一日,傅夫人不知又从何处请来了一位得道高人,此人须发皆白,倒是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傅夫人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对其奉若上宾。 于是,傅府正院再次被布置成了法场。香案、烛台、黄符、朱砂、糯米……一应俱全。 香烟缭绕,刺鼻的味道弥漫开来,诵经声嗡嗡作响,混杂着铜铃清脆却略显诡异的摇动声,营造出一种神秘而压抑的氛围。 第3733章 通房丫鬟(14) 傅砚直被两个强壮的嬷嬷半扶半拉地带到了院中。 他极力抗拒,身体微微颤抖,眼中满是屈辱与恐惧。 他今日特意穿了一身极为宽松的青色长袍,试图遮掩那日益玲珑浮凸的身段。 可那宽大的袍服非但没能起到预期的效果,反而因他行走时那不自觉的、如弱柳扶风般的摇曳姿态,更添了几分欲盖弥彰的风流韵味。 他低垂着头,不敢看周围任何人的眼睛。 那过于精致秀美的眉眼,在缭绕的烟雾中若隐若现,竟有一种惊心动魄的、超越了性别的魅惑。 一旁伺候的丫鬟小厮们,个个面红耳赤,想看又不敢看,只得死死地低下头,心中却是波涛汹涌。 少爷他……真是越来越……妖孽了。 柳如玉也被丫鬟搀扶着,强忍着腹中一阵紧似一阵的绞痛,苍白着脸陪跪在另一个蒲团上。 她看着傅砚直那副连她作为女子都感到自惭形秽的媚态,心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反复煎炸。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因为那个该死的系统! 可她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丈夫,一步步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也眼睁睁看着自己,在痛苦和嫉恨中逐渐沉沦。 法事进行到一半,那得道高人忽然停下动作,拂尘一摆,面色凝重地对傅夫人道:“夫人,此间邪祟之气甚重,尤其是缠绕在傅公子身上的,乃是一极阴邪的妖魅,需得以纯阳之力独驱除,请诸位暂且退出院外,封闭门户,待贫道施展秘法,为公子净体驱邪,期间万不可受到打扰,否则前功尽弃,恐有反噬之危!” 傅夫人此刻已是六神无主,对高人的话自然是言听计从。 虽然心中略有疑虑,但驱邪心切的她,还是立刻下令,让所有闲杂人等,包括她自己和柳如玉,全部退出院子,并在院门外焦急等候。 然而,就在此时,府门外传来一阵喧哗。 原来,京中那些嗅觉敏锐、唯恐天下不乱的夫人小姐们,仿佛是约定好了一般,竟在这个节骨眼上,联袂前来探病。 她们打着关心柳如玉病情的旗号,实则个个怀揣着按捺不住的八卦之心,想要亲眼看看傅家这出中邪大戏究竟进展到了何种地步。 门房根本阻拦不住,这群衣着华丽、珠光宝气的女眷们,如同潮水般涌入了傅府内院。 傅夫人得到通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急忙迎上前去,试图将这群不速之客拦在二门外。 “诸位夫人、小姐有心了,只是如玉她病情反复,需要绝对静养,实在不便见客……” 傅夫人强挤出一丝笑容,试图周旋。 可这群女眷岂是那么容易打发的?尤其是那位素来与傅夫人不和、出身勋贵之家的永昌伯夫人,她锐利的目光在傅夫人那掩饰不住的慌乱神色上扫过,又瞥了一眼那紧闭着、隐隐传来诵经声的院门,心中顿时了然。 “傅夫人这话可就见外了!” 永昌伯夫人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我们与你都是手帕交,听闻你儿媳病重,心中担忧得紧,今日特地前来探望,岂有连面都不见一下就走的道理?再说了,这青天白日的,院子里是在做什么法事吗?莫非砚直贤侄的病……另有隐情?”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顾傅夫人的阻拦,径直就往那院子方向走去。 其他夫人小姐们见状,也纷纷簇拥而上,七嘴八舌地附和着,场面顿时失控。 傅夫人又急又气,几乎要晕厥过去,却不得不强打精神,试图拦住她们:“使不得!使不得!高人正在里面为我儿治病,万万不可打扰!” 越是阻拦,永昌伯夫人等人就越是笃定院中有不可告人之事,冲撞的势头更猛。 就在这推操拉扯、一片混乱之际,“啊!!” 一声凄厉婉转、充满了惊恐、羞愤与绝望的尖叫声,猛地从那紧闭的院门内传了出来! 那声音虽然尖锐,却依旧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柔媚尾音,不是傅砚直又是谁? 这一声尖叫,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冷水,瞬间让喧闹的场面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 永昌伯夫人反应最快,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高声道:“不好!里面怕是出事了!快进去看看!” 说罢,她猛地一把推开试图阻拦的傅夫人,用力撞开了那并未完全锁死的院门,第一个冲了进去! 身后那群夫人小姐们,在短暂的惊愕之后,巨大的好奇心瞬间压倒了一切,也如同潮水般跟着涌了进去! 当所有人冲进院子,看清眼前的景象时,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院内香烟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混合了檀香与某种暧昧息的味道。 而在那铺着黄色法布的香案旁,两个身影正抱在一起! 其中一人,正是那位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得道高人。 而另一个人……更是让所有冲进来的女眷们倒吸一口凉气,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骇然! 那正是傅家大公子傅砚直。 方才那声尖叫,显然是他从迷乱中短暂清醒过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发出的绝望嘶喊。 这……这简直是惊世骇俗!不堪入目! 所有在场的夫人小姐们,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僵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她们预想过各种可能看到的驱邪场面,或许是跳大神,或许是念经洒水,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会是如此…… 傅砚直在看到这么多人冲进来的那一刻,残存的理智彻底崩溃。 巨大的羞耻感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他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刚才高人把所有人都支了出去,然后就开始对他动手动脚。 因为他的身体就像是自带被系统奖励加持过,定力不够的男人根本无法抗拒他的诱惑,他即便什么都不做,也让人把持不住。 第3734章 通房丫鬟(15) 对于高人的行为,傅砚直心里是抗拒的,但是身体根本不受他控制。 那个高人一靠近,他就忍不住主动靠了过去,寻求降温。 然后就自然而然滚到一起了。 等到一切事情都发生了,傅砚直清醒过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根本无法接受,尖叫出声。 这下好了,这么多人看到,这么多人和他一样无法接受了。 他想要蜷缩起身体,遮掩住这不堪的一切,却显得姿态更加魅惑,让那些夫人小姐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也更加的……一言难尽。 傅砚直只能绝望地闭上眼睛,两行屈辱的泪水顺着绯红的脸颊滑落。 紧随其后进来的柳如玉,本就强忍着的腹痛,在看清眼前一幕后,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腥甜涌上喉头,连一声惊呼都没能发出,便直接晕厥了过去,软软地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傅夫人紧随人群冲入,当她看到儿子那副模样,以及周围那些夫人小姐们震惊、鄙夷、甚至带着一丝兴奋的目光时,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几乎也要跟着晕过去。 不! 不能晕!绝对不能晕! 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响。 如果她此刻晕过去,傅家就彻底完了!砚直的前途,傅家的名声,都将万劫不复!必须立刻挽回!哪怕只是挽回一丝一毫! 电光火石之间,傅夫人展现出了一个深宅主母在危机时刻所能拥有的全部急智与狠绝。 她猛地抢上前几步,在所有人都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之前,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一巴掌扇在了傅砚直的脸上! “啪!”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在死寂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傅砚直被打得偏过头去,脸上瞬间浮现出一个清晰的五指印。 这一巴掌也彻底将他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打醒了几分,他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眼中充满了痛苦与茫然。 “好你个不知死活的小贱人!”傅夫人声色俱厉,指着傅砚直,目光却锐利地扫过在场众人,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作为我儿的通房丫鬟,竟敢妄图勾引外男,秽乱后宅!我傅家岂能容你这等不知廉耻的贱婢!” 她一边厉声喝骂,一边拼命用眼神示意傅砚直低下头,不要让人看清他的正脸。 同时,她迅速转向自己身边那两个同样被惊呆了的心腹嬷嬷,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个不知的贱婢给我拖下去!关进柴房,听候发落!!还有这个胆大包天的淫贼,给我捆起来,堵上嘴!乱棍打死!” 那两个嬷嬷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立刻会意。 她们快步上前,一人一边,几乎是半拖半架地将还在发懵的傅砚直从地上拉了起来,并用早就准备好的、不知从何处扯来的一块厚布,迅速罩住了他的头脸,遮挡住他那张过于引人注目的面容,然后强行将他往院子侧面的角门拖去。 傅砚直挣扎着,想要说什么,却被嬷嬷死死捂住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那柔媚的嗓音在此时更显得诡异。 另一边,几个反应过来的傅家男仆也一拥而上,将那个试图挣扎辩解、同样衣冠不整的高人死死按住,用破布塞住了他的嘴巴,捆成了粽子。 场面被控制住了,傅夫人这才仿佛松了一口气,强自镇定地转过身,面对着那群依旧处于震惊中的夫人小姐们,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试图解释道:“让诸位夫人、小姐受惊了,见笑了,实在是家门不幸,出了这等不知廉耻的通房丫鬟!我儿刚病下,她就耐不住寂寞与外男做出这等苟且之事,污了各位的眼,实在罪该万死!” 她刻意加重了“通房丫鬟”和“外男”这几个字,试图将这场惊世骇俗的丑闻,定性为后宅丫鬟与外来男子的私通。 然而,在场的夫人小姐们,哪一个不是在后宅争斗中浸淫多年的人精? 方才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那张脸,那身段,那即便在极度狼狈中依旧无法掩盖的、独属于傅砚直的五官轮廓,她们怎么可能认错? 更何况,傅砚直为了塑造自己不近女色、专心仕途的清流形象,早已将他对待通房丫鬟的态度公之于众。 全京都的人都知道,傅编修的通房丫鬟,个个都是相貌平平、粗鄙不堪、不通文墨的女子,绝不可能有方才所见那般……那般绝色尤物般的姿容,更何况,那分明就是个男子! 永昌伯夫人用帕子掩着嘴角,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光芒,慢悠悠地开口道:“哦?通房丫鬟?傅夫人,若是我没记错,贵府砚直贤侄的通房丫鬟,似乎……并非这般绝色吧?而且,方才那位的嗓音,听着可不像是个丫鬟,倒像是……呵呵……"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那意味深长的呵呵两声,已经足够让所有人明白其中的含义。 其他夫人小姐们也纷纷回过神来,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看来,外界关于傅砚直中邪变得男不男、女不女的传闻,非但不是空穴来风,只怕是所言非虚! 今日这驱邪法事,竟驱到了……床上! 这简直是本朝开国以来,闻所未闻的惊天丑闻! 傅夫人听着永昌伯夫人那阴阳怪气的话语,看着众人那了然于胸、等着看笑话的眼神,心如同沉入了万丈冰窟。 她知道,她为傅砚直强行挽尊的做法,失败了。 傅家的脸面,今日算是彻底丢尽了! 傅夫人又开始眼前发黑了。 她已经没有心力再跟这些人周旋了,直接下了逐客令。 这些夫人小姐此刻倒是识趣儿,没有再多做纠缠,就离开了傅家。 然而,她们这么急着走,可不是为傅夫人考虑,而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传播今天亲眼所见的八卦了。 哈哈,傅砚直啊,那曾经可是京中一等一的清贵公子啊,不仅有着不近女色专心读书的好形象,模样也是一等一的好,后来更是高中状元,眼看前途大好,他成了不少权贵高官梦寐以求的女婿人选。 第3735章 通房丫鬟(16) 后来这便宜让柳家捡走了,柳如玉也成了京中女子都艳羡的对象。 结果呢? 这才过去多久啊,傅砚直怎么就成这样了??? 尽管傅家上下极力封锁消息,试图将这场骇人听闻的丑闻压下去,甚至不惜对外一口咬定,当日被众人撞破的,只是一个胆大包天的通房丫鬟与一个招摇撞骗的假道士之间的私通,但流言依旧如同瘟疫般,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京都的每一个角落。 傅家越是遮掩,越是显得欲盖弥彰。 那日亲眼目睹了现场的夫人小姐们,回到各自府中,总要忍不住跟人说一说。 一传十,十传百,细节被不断丰富,情节被不断渲染,傅砚直与高人在驱邪法事上的故事,几乎成了京都权贵圈层无人不知、无人不谈的秘闻。 为了证明外面的都是谣言,为了给这场闹剧一个合理的交代,也为了发泄积压已久的怒火与恐慌,傅家需要替罪羊。 而最好的替罪羊,自然就是从三个通房丫鬟中拉出来一个。 顾陌很自然的就当了个出头鸟,让傅夫人把目光落在她身上。 此时,顾陌被几个粗壮的婆子强行按在冰冷的青石地上。 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旧衣,头发散乱,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既无恐惧,也无愤怒,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静。 她抬眼,看着端坐在上方面色铁青的傅夫人,以及站在一旁、眼神复杂却抿紧嘴唇不发一言的傅砚直,还有被丫鬟搀扶着、脸色苍白如鬼、眼中却带着一丝诡异快意的柳如玉。 “顾氏!”傅夫人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得我傅家恩惠,有幸做了我儿的通房元,不思恪守妇道,守身如玉,尽心伺候我儿,反而心生怨怼,行为不端!更是胆大包天,竟敢与外男私通,被我等当场拿获!让傅家成了京中笑柄,你还有何话说?" 傅夫人说的理直气壮,仿佛做出那些丑事的真是顾陌,而不是她儿子。 甚至连傅砚直也是理直气壮的。 顾陌甚至懒得辩解。 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一张张的面孔。 傅砚直接触到她那平静无波的目光,脸色扭曲了一下。 因为他仿佛从顾陌那目光里看到了鄙夷和嘲讽。 他最在意的就是面子,就是人设。 可现在他却成了全京城的笑话,而且还是因为这种丑闻变成笑话的。 那些达官贵人笑话他,现在连顾陌这等贱婢也敢笑话他了? 傅砚直上前,就狠狠的踹了顾陌一脚,“贱婢!竟敢坏我傅家名声!” 傅砚直现在身娇体软,这一踹,没把顾陌踹疼,反而自己娇娇柔柔的倒在了地上。 再加上那声娇呵,立刻又让本来严肃的气氛变得暧昧起来。 傅夫人和柳如玉,“……” 傅砚直也呆了一下,随后就是屈辱和难堪。 “贱婢!贱婢,都是你,都是因为你!” 傅砚直破防了,接受不了自己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身体,迁怒到了顾陌身上。 仿佛只有这样,他心里才能好受一点,他男儿的尊严才能找回来一些。 柳如玉看到傅砚直发疯,神色也十分复杂。 她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好一会儿,傅夫人才回过神来,让柳如玉把傅砚直拉开,对顾陌说: “如今证据确凿,你也没什么好狡辩的了?” 说完,厉声对外喊道:“来人!家法伺候!给我狠狠地打!打到她认罪为止!” 她必须要做给外人看,必须要坐实丑闻就是通房丫鬟和外男的! 沉重的板子落在单薄的身体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下,都带着皮开肉绽的剧痛。 顾陌咬紧了牙关始终没有发出一声求饶或呻吟。 她的目光,依旧那么平静,平静的扫过堂上每一个人。 那目光,让傅夫人愈发烦躁,让傅砚直如坐针毡,让柳如玉心头莫名发寒。 板子不知道落了多久,直到顾陌的后背一片血肉模糊,气息微弱,几乎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傅夫人挥了挥手,示意停下。 她看着如同破布娃娃般瘫软在地的顾陌,眼中没有一丝怜悯,只有彻底的冷漠与决绝。 “将此贱妇,连同那个淫贼,一并拖去乱葬岗!” 她冷冷地吩咐道,“傅家,没有这等不知廉耻的媳妇!” 为了让人知道傅家的态度,傅夫人还大张旗鼓的让人拖着顾陌和那个高人在城中转了一圈。好像以此就能洗清傅砚直身上的污点。 到了晚上,傅家的家丁才将顾陌和那个高人的身体用草席随意卷裹的,丢到了乱葬岗。 冰冷的夜风吹过荒草,发出呜咽般的声音,如同无数冤魂在哭泣。 那高人早已经断气,但顾陌却没有。 她从堆积如山的白骨中爬了出来,站起来,缓缓离开了乱葬岗。 她不能一直把自己耗在傅家的内宅,她需要一个脱身离开的机会。 而作为傅家的通房丫鬟,傅家是绝对不可能放她走的,柳如玉也不会允许她离开。 除非她死。 是的,这些权贵就是如此,柳如玉也是如此,他们自诩高人一等,便不会把奴婢当人。 奴婢,必须要作为他们的工具,为他们的利益流尽最后一滴血! 顾陌现在已经完成了替傅砚直背锅的使命,她已经死了,已经彻底没有用了,傅家才会如同丢弃死狗一般的丢弃她。 这是顾陌唯一正大光明能从傅家离开的机会。 从今以后,世上再无阿猪了,只有要推翻这万恶的封建王朝的革命者! 至于傅砚直和柳如玉? 呵呵,傅砚直你不是不把女人当人吗?不是作贱奴婢下人吗? 不是一面贪恋着通房丫鬟的身体,一面又要通过作贱通房丫鬟来证明自己是端方君子吗? 那从今以后,你就试一试被当成工具、身不由己被同样身为男人的其他人作贱的滋味。 从前途无量的翰林编修,沦落为只有性价值,也只有性价值能被男人们注意到的绝色尤物,想必你一定很喜欢吧。 第3736章 通房丫鬟(17) 而柳如玉? 你不是渴望明眸善睐,倾国倾城,要让天下男子都为你倾倒吗? 不是仗着穿越者的身份和那个所谓的系统,想要把全天下女人都比下去,成为最幸福、最优秀的唯一女性吗? 你们不是口口声声夫妻一体吗? 那么,你丈夫得到的万众瞩目,不就等同于你得到了? 看啊,你丈夫多么优秀啊,优秀到女人都已经没有资格成为你的对手。 你的情敌,全都换成了男人! 所有男人都争抢的东西,不才是这世间最顶级的好东西吗? 和一个女人争夺丈夫,那是庸俗的宅斗。 但你柳如玉是穿越女啊!你有系统金手指!跟后院里那些女人斗有什么意思?格局太小了! 去跟全天下的男人斗啊!从他们手中守护你的真爱,这才配得上你穿越女的身份,更能证明你的魅力和眼光,不是吗? 什么?你说你是个女人,在这个时代没有和男人争斗的资格和舞台? 看,我多么善良,这不就亲手为你搭建了一个绝佳的舞台吗? 你们不是标榜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真爱吗?不是最喜欢通过作践我们这些底层人来彰显你们爱情的纯洁和排他吗?当你的男人成为世间所有男子都趋之若鹜、想要据为己有的绝世佳人时,你还能无动于衷吗? 你连通房丫鬟你都容不下,一碗一碗的避子汤灌下去,生怕我们玷污了你的爱情。 那么现在,那些围着傅砚直打转的男人,你就能容得下了?你不该一视同仁,为了维护你的爱情,警告那些不安分的小三,给他们也灌点别的什么? 这一瞬间,顾陌是真的觉得自己用心良苦。 她几乎要被自己的善良感动了。 “希望傅砚直和柳如玉有朝一日知道了我的良苦用心,能够体谅我吧。” 她低声轻笑,笑声在寂静的乱葬岗上回荡,带着几分诡异和释然。 随后,她转身,毫不留恋地迈开步伐,瘦削却挺直的背影逐渐融入浓重的夜色,走向她选择的,充满荆棘却通往光明的未来。 与此同时,傅府之内。 顾陌的“死亡”,在傅家没有激起半点涟漪。仿佛只是拂去了一件旧衣上的尘埃。 只有同为通房丫鬟的阿牛和阿马,在夜深人静时,偷偷为她们这个曾经的姐妹烧了几张纸钱,流下了几滴兔死狐悲的眼泪。 “阿猪……顾姐姐……就这么没了……”阿牛低声啜泣,身体因恐惧而微微发抖。 阿马紧紧握住她的手,脸色同样苍白:“别哭了……小心隔墙有耳,我们……我们又能如何呢?” 两人缩在冰冷的角落里,感受着彼此身体的冰凉。 她们和阿猪一样,都是卖身入府的奴婢,老实本分,从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可那又怎样呢?当主子需要有人顶罪、需要有人去死的时候,她们这些卑贱的性命,就如同蝼蚁,可以被随意牺牲。 今天死的是阿猪,明天呢?会不会就是她们自己? 或许不是背锅替死,也可能是某一碗突然送来的“赏赐”,一碗温热的“补药”…… 柳如玉那双看似温柔,实则冰冷的眼睛,时常在她们身上扫过,让她们不寒而栗。 她们畏惧死亡,心中也有不甘,可她们能有什么办法? 生而为奴,命如草芥,这就是她们的命。 这吃人的世道,早已将她们反抗的脊梁打断。 然而,她们不知道的是,顾陌在离开前,早已为她们布下了一道无形的护身符。 这世间可怜人太多,顾陌无法一一庇护,但至少,眼前这两个与原身一同沉沦的姐妹,她不会让她们重复原剧情中那般凄惨的下场,死于避子汤的毒性积累。 柳如玉将来送给她们的每一碗避子汤,其中蕴含的阴毒药性,都会通过顾陌留下的隐秘手段,原封不动地反噬到柳如玉自己身上。 她越是狠毒,越是频繁地使用这种手段残害他人,她自己中毒就越深。 而这避子汤送与不送,又取决于傅砚直是否安分。 傅砚直都已经变得男不男女不女了,若是他还不肯放过身边的通房丫鬟,依旧要与她们行房,从而激得柳如玉醋意大发,再次端起那碗避子汤…… 那么,柳如玉每完成一次这样的宅斗任务,她那个所谓的系统所给予的、让她趋之若鹜的奖励,就会以一种扭曲的方式,全部兑现到傅砚直身上。 让他更加男不男女不女,更加绝世倾城,也更加吸引那些……男人的目光。 所以,这夫妻二人最终会走向哪一步,全看他们自己的选择。 此时的傅砚直和柳如玉,对即将降临的一切还一无所知。 有了顾陌这个完美的替死鬼,傅砚直身上的“妖邪”算是被“清除”了,他也该“病愈”,重回翰林院了。 再继续称病躲在家中,外面的谣言只会愈演愈烈,更可能惹得皇帝不满,那他的仕途也就真的到头了。 傅砚直只能硬着头皮出门。 临行前,他在铜镜前伫立良久。 镜中人,眉眼似乎还是那个眉眼,但仔细看去,那眼尾似乎莫名地上挑了几分,眼波流转间,竟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潋滟水光。 他皱了皱眉,试图摆出往日严肃的表情,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夫君,该动身了。”柳如玉走进来,将一套熨烫平整的翰林官服递给他,眼中带着鼓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一定会找到办法,让该死的系统把这些奖励从傅砚直的身上收回去的! 到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和傅砚直会回到从前,依旧做一对模范夫妻、神仙眷侣。 傅砚直点点头,没有开口。 他现在对自己的声音极其敏感,那如黄莺出谷般清脆悦耳的嗓音,与他状元及第、翰林编修的身份格格不入。 为了不让人发现他这如黄莺般婉转的嗓音,他必须尽量充当哑巴,非不得已,绝不开口。 为了不让人看到他这双媚眼如丝、仿佛会勾魂夺魄的眼睛,他必须时刻低垂着头,避免与任何人产生直接的眼神接触。 第3737章 通房丫鬟(18) 为了不让人注意到他变得异常白皙优美、如同天鹅般的颈项,他必须将官袍的领口束得更高,甚至在不违制的情况下,加上一圈遮掩的薄巾。 为了不让人察觉他这副弱质纤纤、惹人怜爱的气质,他必须刻意挺直背脊,迈出沉稳的步伐,努力做出往日严肃刻板的模样。 为了不让人窥见他那不盈一握、纤细柔软的腰肢,他必须在官袍之下,偷偷用布带稍作束缚,让身形显得宽厚一些。 总之,他必须将自己从头到脚、从声音到姿态,都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避免任何可能引起怀疑的细节暴露。 然而,他很快就发现,这比他想象的要困难得多。 重回翰林院的第一天,他就感受到了无处不在的压力。 同僚们见他归来,纷纷上前寒暄。 “傅兄,听闻你前些时日病得不轻,如今可大好了?” 一位与他同科的庶吉士关切地问道。 傅砚直只是微微颔首,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不敢出声。 “傅编修这是……”对方见他只点头不答话,面露疑惑。 傅砚直连忙拱手,依旧沉默。 “傅兄莫非是病了这一场,伤了喉咙?”另一位翰林凑过来,半开玩笑地说道。 傅砚直心中一惊,只能再次点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示意确实如此。 重返翰林院的傅砚直,变得沉默寡言,终日埋首书案,对同僚的问候和交谈,要么只是点头摇头,要么就用手势简单比划。 同僚们起初以为他大病初愈,身体不适,还多有体谅。 但时间一长,他这副沉默寡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很快就让同僚们感到不适。 翰林院本是清流汇聚、谈诗论文之地,他这般模样,恃才傲物,不屑与众人为伍,显得格外格格不入。 “这傅砚直,不过是中了个状元,入了翰林,便如此目中无人了?”茶水间里,开始有人低声议论。 “咱们这里的人,哪个不是状元及第进来的,他张狂什么?” “我看他病了这一场,性子越发古怪了,整日低着头,连正眼都不看人一眼。” “怕是觉得自己前途无量,不屑与我等为伍吧?” 背后的蛐蛐傅砚直的人越来越多,傅砚直不是不知道,但他有苦难言,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他何尝不想如往日一般,与同僚们高谈阔论,畅所欲言?可他不能。 这日,皇帝陛下突然驾临翰林院, 翰林院上下顿时忙作一团,诸位翰林纷纷整理衣冠,准备迎驾。 傅砚直心中叫苦不迭,悄悄挪动脚步,想要躲到人群最后方。 “朕前日交代修撰的先帝实录,进度如何了?”皇帝声音威严,目光在众翰林身上扫过。 掌院学士连忙上前回禀,一一细述各项工作的进展。 然而,皇帝的目光锐利,一眼就看到了这个近日里传闻颇多的年轻臣子傅砚直。 “那位可是傅爱卿?”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傅砚直身上。 他浑身一僵, 跪伏在地,紧咬牙关,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像个锯了嘴的葫芦,又像个呆板的木鱼疙瘩。 皇帝何等人物,见臣子如此失仪,当即面露不悦,语气也冷了下来:“傅爱卿,朕在问你话,你是聋了还是哑了?” 殿内气氛瞬间凝滞。 傅砚直冷汗涔涔,后背的官袍几乎被浸湿,他知道自己再不出声,就是大不敬之罪。 傅砚直只能硬着头皮出列,跪倒在地:“微臣……傅砚直,参见陛下。” 他竭力压低声音,想让嗓音显得沙哑一些,但那清脆悦耳的底子却难以完全掩盖。 周围顿时安静了一瞬,几位不知情的同僚交换着惊异的眼神。 皇帝显然也注意到了,微微挑眉:“傅爱卿平身,你的声音……” 怎么好像又比上次听到的更动人了一些?? 傅砚直心头狂跳,急忙起身,却依旧死死低着头,不敢抬起。 “抬起头来。”皇帝命令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好奇。 傅砚直心中一片冰凉,却不得不遵命,缓缓抬起头。 这一抬头,四周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只见日光下,傅砚直那张脸,竟是说不出的俊俏…… 不,甚至是……美丽? 原本英挺的眉目,此刻柔和了许多,那双眼睛,眼尾微挑,瞳仁黝黑湿润,眼波流转间,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媚意。 偏偏他本人眼神惊惶,更添了几分我见犹怜的气质。 他的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脖颈修长优美,官袍领口之上,那一段肌肤竟比上好的羊脂玉还要温润几分。 皇帝显然也愣住了,目光在傅砚直脸上停留了许久,方才轻咳一声,找回自己的声音:“傅爱卿……似是……” 本想说越来越美丽动人了。 但皇帝意识到傅砚直的身份,自己一个皇帝对着臣子说这种话,难免有昏君的嫌疑,便硬生生转了话锋,“……清减了许多。” 傅砚直羞愤欲死,脸上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这抹红色落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竟如同雪地红梅,艳丽不可方物。 他不敢多言,只是深深躬身一礼。 幸而,傅家早已打点过的、皇帝身边的一位大太监机灵,连忙上前一步,躬身解释道:“陛下息怒,傅翰林前些时日病得凶险,太医再三叮嘱,说是邪风入喉,伤了根本,需静养些时日,期间切忌多言,否则恐有失声之虞,傅翰林定是谨遵医嘱,又恐君前失仪,故而不敢开口,还请陛下体谅。” 皇帝这才恍然般点点头,目光却依旧若有若无地扫过傅砚直低垂的侧脸和那段白皙的脖颈,转而问起编修事宜。 在整个问话过程中,傅砚直只能以最简短的词语,甚至只是点头摇头来应答。 每一次他不得不开口,那与他此刻容貌奇异地契合,却又与他身份极端矛盾的清脆嗓音,都引来周围或明或暗的注视。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放在众目睽睽之下展览,尊严被践踏得粉碎。 第3738章 通房丫鬟(19) 好不容易熬到皇帝起驾回宫,傅砚直回到自己的书案前,后背的官服已被冷汗浸湿。 皇帝驾临的风波过后,翰林院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然而这平静之下,是汹涌的暗流。 所有人心照不宣,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坐在窗边、试图将自己隐藏在书卷之后的身影。 傅砚直越是试图隐藏,那份因惊惶而愈发显得脆弱易碎的美,就越发勾人心魄。 那刻意压低的头颅,露出的一段白皙后颈,在日光下仿佛上好的暖玉。 那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睫毛,像蝶翼般脆弱。 那偶尔不得不开口时,如清泉击石、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颤抖的嗓音…… 这一切,都成了无声的诱惑,撩拨着在场每一个自诩清高的文人雅士的心弦。 定力稍好一些的,如几位年长的学士,尚能勉强维持表面镇定,只是翻阅书卷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目光时常失焦。 而更多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翰林编修、庶吉士们,则几乎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沉静。 他们开始找各种借口接近傅砚直。 “傅兄,这篇策论有个典故不明,可否请教?” “砚直,你看这幅古画,这题跋是否真迹?” “傅编修,今日天气甚好,不如一同去院中走走?” 起初还只是正常的学术交流,但渐渐地,那目光中的热切便超越了同僚之谊。 借请教之名,身体越靠越近,指尖无意地触碰他执笔的手,呼吸喷洒在他敏感的耳廓。 傅砚直如坐针毡,每一次触碰都让他浑身僵硬,胃里翻江倒海,却不敢轻易翻脸。 傅砚直绝望,只能一次次地躲避,缩紧身体,恨不能将自己缩成一团,消失不见。 然而,他的退让和隐忍,在某些人眼中,却成了欲拒还迎的默许。 他那惊惶的眼神,羞愤的神情,非但没有阻止觊觎者,反而更激起了某种阴暗的征服欲。 而且因为无论他心里再怎么抗拒,身体却很诚实,这反而像是在鼓励那些对他别有用心的人更进一步。 翰林院这座象征着帝国最高学识与清誉的殿堂,如今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暧昧与躁动。 傅砚直仿佛成了行走的眉药,所到之处,便能吸引所有目光,搅乱一池静水。 公务被搁置,学问被抛诸脑后,众人心思浮动,围着他打转,仿佛他是那倾国倾城的绝色妖姬。 有一日,傅砚直为了躲避众人,悄悄躲进了翰林院深处一间存放杂卷、少有人至的藏书室。他刚松了口气,想要片刻安宁,身后却传来了脚步声。 是同科的庶吉士,姓赵,平日里斯文有礼,此刻却眼神炽热,呼吸急促,一步步将他逼至墙角。 “砚直……不,傅兄,你为何总是躲着我?”赵庶吉士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渴望。 “赵兄,请自重!”傅砚直厉声道,声音却因恐惧而微微发颤,听在对方耳中,更像是撩拨。 “自重?呵呵……”赵庶吉士笑了,带着一丝疯狂。 “自从见了你,我这心里眼里,就再也装不下别的了!什么圣贤书,什么功名利禄,都比不上你一眼!” 他猛地抓住傅砚直的手腕,力道之大,捏得傅砚直生疼。 “放开我!”傅砚直奋力挣扎,可他这副被系统改造得弱不禁风的身体,如何敌得过一个成年男子的力气? 他的挣扎更刺激了对方。 在昏暗的、弥漫着陈旧书卷气息的藏书室里,傅砚直遭受了此生最大的屈辱。 当一切结束时,傅砚直瘫倒在地,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被抽离。 赵庶吉士心满意足地整理着衣冠,看着地上如同破碎人偶般的傅砚直,眼中闪过一丝餍足和得意,低声说了句:“滋味果然妙不可言” 随后便悄然离去。 傅砚直在地上躺了许久,直到四肢冰凉,才挣扎着爬起来。 他看着身上青紫的痕迹,感受着身后难以启齿的疼痛,无边的羞愤和杀意几乎将他淹没。 他真想立刻冲出去,杀了那个姓赵的畜生!然后自尽,一了百了! 可是……他不能。 傅家的前途,他自己的名声……无数的枷锁捆住了他。 他甚至连大声控诉的勇气都没有,这种事一旦传开,身败名裂、被天下人耻笑的,只会是他傅砚直! 他默默地穿好破碎的官袍,用最严整的姿态掩盖住内里的狼藉,低着头,如同游魂般走出了藏书室。 这一次的被迫就范,仿佛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 有了赵庶吉士这个先例,其他原本还在观望、内心蠢蠢欲动的人,似乎也找到了勇气和借口。 他们看待傅砚直的眼神更加露骨,仿佛他不再是同僚,而是可以随意纾解身体渴望的工具,就如同曾经的傅砚直对待通房丫鬟那般。 威胁、利诱、半强迫……在翰林院这个看似清贵的地方,这种事一次又一次的发生。 傅砚直的抵抗在一次次“意外”和“不得已”中逐渐被瓦解。 他痛苦,他麻木,他厌恶这样的自己,可身体却在系统的无形影响下,在某些时刻,竟可耻地产生了违背他意志的反应,他反而乐在其中,只在事后恢复神志后,崩溃不已。 他与翰林院中多位同僚的关系,渐渐成了众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藏书馆、值夜房、甚至偏僻的亭阁……都可能成为他们快乐的地方。 往日谈论经史子集的地方,如今却弥漫着诡异的气息。 整个翰林院,只有那位姓徐的老翰林始终保持着清醒。 他年近花甲,德高望重,一生恪守礼法。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翰林院气氛的诡异,尤其是围绕傅砚直的那种不正常的狂热。 他坚信傅砚直身上定有古怪,或许真是什么妖物幻化,乱了翰林院的气运。 徐老翰林借口身体不适,告假回家,闭门谢客,翻遍了家中收藏的各类古籍志异,试图找到类似傅砚直这种由男变魅的记载,想要找到破解或验证之法。 然而他翻遍典籍,除了些狐妖鬼怪的故事,一无所获,那些记载与傅砚直的情况并不完全相符。 忧心忡忡之下,徐老翰林决定返回翰林院。 第3739章 通房丫鬟(20) 忧心忡忡之下,徐老翰林决定返回翰林院。 他要亲自坐镇,绝不能看着这清贵之地被如此玷污。 他回来的那天,翰林院表面一切如常,但他能感觉到那种浮动的、暧昧的暗流。 同僚们与他打招呼时,眼神闪烁,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和心虚。 午后,徐老翰林想去藏书馆查一份旧档,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一些不同寻常的、压抑的低吟声。 他心中一惊,猛地推开沉重的木门。 眼前的景象,让他如遭雷击,浑身血液几乎瞬间凝固。 “你、你们……有辱斯文!实在是有辱斯文啊!!” 徐老翰林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那几人,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那几人被惊动,慌忙分开,脸上带着惊慌和被人撞破好事的羞恼。 傅砚直更是瞬间清醒,抓过散落的衣袍遮住身体,脸色由红转白,羞愧得无地自容。 徐老翰林痛心疾首,捶胸顿足:“国之栋梁?清流翰林?竟行此之事!翰林院的风气,就是被你们这些败类带坏的!尤其是你,傅砚直!你简直就是祸水!妖物!” 他不能再容忍了。 傅砚直的存在,就是对翰林院,对圣贤书最大的讽刺和玷污! 徐老翰林当即挥毫写下奏章,不顾年迈体衰,直奔宫门,要求面圣。 他跪在御前,老泪纵横,将自己在翰林院所见所闻禀告皇帝,言辞恳切地请求皇帝将傅砚直这个妖物处置了,肃清翰林院风气,否则国将不国! 然而,龙椅上的皇帝,听着徐老翰林的控诉,脸上却没有任何震怒的表情,反而眼神幽深,指尖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 “徐爱卿年事已高,怕是眼花耳背,产生了些许幻觉。”皇帝的声音平静无波,“傅爱卿才华出众,侍奉君前甚是得力,何来妖物一说?至于翰林院同僚之间……些许亲近,也是人之常情,爱卿未免小题大做了。” 徐老翰林惊呆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陛下!老臣所言,句句属实!那傅砚直他……” “够了!”皇帝语气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徐爱卿既然身体不适,精力不济,朕准你致仕还乡,安享晚年。即日生效,下去吧。” 徐老翰林如坠冰窟,他看着皇帝那深邃难辨的眼神,忽然明白了什么。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 不是傅砚直蛊惑了翰林院,而是……连陛下也…… 他被内侍请出了大殿,背影佝偻,瞬间老了十岁。 他一生清誉,忠心耿耿,最终却落得个年老昏聩、被强行致仕的下场。 处置了徐老翰林,皇帝非但没有疏远傅砚直,反而以才思敏捷,侍驾有功为由,对他屡加升迁. 不过短短时日,傅砚直便从一个普通的翰林编修,一跃成为天子近臣,可以自由出入宫禁。 朝中明眼人都看出了其中的关窍,流言蜚语如同瘟疫般在官场蔓延。 最痛苦的,莫过于傅砚直的父亲傅正。 他如今走在路上,都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那种混合着怜悯、讥讽、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嫉妒的目光。 同僚们与他说话,语气也变得古怪,常常话里有话。 “傅大人,真是养了个好儿子啊,简在帝心,前途无量啊!” “啧啧,傅兄,令郎这般‘能耐’,真是让我等望尘莫及。” “看来这读书入仕,终究不如长得一副好皮相来得实在,傅大人,你说是不是?” 这些话语像淬了毒的针,一根根扎在傅正的心上。 他气得浑身发抖,却无从辩驳。 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后来索性称病,连早朝和衙门都不愿去了。 书房里,傅正摔碎了最心爱的砚台,双目赤红。 “孽障!真是孽障啊!!”他低声咆哮,充满了无力感。 如果傅砚直是个女儿,凭借容貌得了圣宠,就算被人骂作祸国妖姬,他傅正顶多是面上无光,但至少符合这个时代的规则。 可傅砚直是他的儿子!是他寄予厚望、精心培养,指望他光宗耀祖、凭借真才实学出将入相的嫡长子! 如今呢?好好的前程断送了,竟然沦落到靠身体取悦君王来换取权势!这简直是奇耻大辱!是把傅家列祖列宗的脸面都丢在地上踩踏! 可他毫无办法。 他解决不了傅砚直身上那越来越诡异的吸引力,那仿佛能蛊惑人心的魔力。 他更不可能阻止傅砚直进宫. 当今天子,本就不是什么宽仁纳谏的明君,手段狠辣,乾纲独断。他若敢阻拦,等待傅家的,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而皇帝为了安抚傅家,确实给予了傅正更多的权势和赏赐,傅家的门楣看似比以前更加显赫。 但傅正感受不到丝毫喜悦,只有无尽的屈辱。 所有人都知道,傅家如今的恩宠,是他儿子躺在龙床上换来的! 而深居后宅的柳如玉,起初并不知道外间风言风语的真相。 她只看到丈夫日益得宠,官位高升,傅家水涨船高,她还暗自庆幸,以为系统带来的负面影响终于过去,丈夫凭借的依然是真才实学。 直到某一天,她无意中听到了两个小厮的窃窃私语,话语间提到了“陛下”、“男宠”、“共享”等不堪入耳的字眼,对象直指傅砚直。 柳如玉当时如五雷轰顶,几乎站立不稳。 她冲回房间,抓住傅砚直质问。 傅砚直起初还试图隐瞒,但在柳如玉歇斯底里的逼问下,终于崩溃,承认了 柳如玉只觉得天旋地转,她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她的“神仙眷侣”,原来早已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的丈夫,不仅被男人……而且还不止一个!甚至包括当今圣上! 就在这时,她那该死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紧急任务发布:守护真爱。情敌已升级,威胁度极高。】 【请宿主在三个月内,有效打击主要情敌(名单:皇帝、赵XX、李XX……),巩固与目标人物傅砚直的感情纽带。】 第3740章 通房丫鬟(21) 【任务成功奖励:好运体质+50,特殊道具‘情丝绕’×1。】 【任务失败惩罚:容貌值-30,体质-20,随机剥夺一项已获得技能。】 看着那任务列表上一个个熟悉或陌生的男性名字,尤其是排在首位的、那个至高无上的名讳,柳如玉眼前一黑,几乎要吐血。 让她去和女人斗,去打压那些身份低微的通房丫鬟,她可以毫不犹豫地灌下避子汤。 可是现在,要让她去和男人斗?和那些权贵大臣,甚至和九五之尊的皇帝去争夺一个男人? 这让她怎么斗?!她一个后宅妇人,拿什么去和这些男人争?!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还在脑海中回荡,柳如玉瘫坐在地,望着镜中自己那张因为震惊和愤怒而扭曲的、已然逐渐变得平凡的脸,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真正的绝望和荒谬。 她的穿越女主之路,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她和傅砚直令人羡慕嫉妒的美好爱情,怎么会变成这个面目全非的鬼样子? 此时的傅府,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沉寂。 那是一种被架在烈火上灼烤,内里已然焦糊,却不得不维持表面繁华的虚浮。 往来仆役皆低眉顺目,脚步轻得如同猫儿,生怕一丝声响,便会惊动这府中日益紧绷、一触即发的神经。 傅砚直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身上只松松垮垮地罩着一件月白寝衣,领口微敞,露出一段线条优美的脖颈和若隐若现的锁骨。 他手中把玩着一支羊脂白玉簪,指尖冰凉,眼神空茫地落在窗外那轮被薄云遮掩、显得朦胧而妖异的月亮上。 曾几何时,他是京城最耀眼的少年公子,是皇帝金口盛赞的“经世之才”,是傅家寄予厚望的麒麟儿。 他谈论的是国策文章,结交的是名士风流,意气风发,只觉得前程似锦,天地广阔。 可如今…… “傅郎”、“砚直”这些称呼似乎都已远去,取而代之的是那些权贵男子口中暧昧不清的“妖精”、“尤物”。 他们看他,不再是看一个饱读诗书的士子,一个胸有丘壑的能臣,而是像鉴赏一件稀世的瓷器,把玩一柄锋利的宝剑,目光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占有、贪婪,以及……将他物化的欲望。 尤其是皇帝。 他曾以为龙椅上那位是真正的伯乐,欣赏他的才华,看重他的能力。 他曾在金銮殿上侃侃而谈,皇帝眼中是赞许与期许。 可现在,御书房召见,那九五之尊的眼神,只会黏腻地在他脸上、身上流连,那不再是君王对臣子的审视,而是男人对猎物的垂涎。 他引以为傲的才学、抱负,在那样的目光下,彻底沦为了一个可笑的笑话。 他甚至能闻到御书房里那浓郁的龙涎香下,掩盖不住的、令人作呕的欲望的气息。 反抗?他试过的。最初的惊怒、屈辱、挣扎,他用尽力气想要摆脱这无形的罗网。 可每一次挣扎,换来的都是更紧的束缚,更深的泥沼。 那些男人们,平日里道貌岸然,一旦涉及对傅砚直的“所有权”,便如同被触了逆鳞的凶兽,疯狂而偏执。 傅砚直任何试图远离他们的行为,都会招致他们狂风暴雨般的报复。 忠臣的奏折雪片般飞入宫中,言辞恳切,字字泣血,言说“傅氏子妖孽惑众,动摇国本,当诛”。 可皇帝只是轻飘飘地将奏折留中不发,甚至在一次宫宴上,当着众人的面,亲手将一颗冰镇葡萄喂到他的唇边,让满朝有骨气的臣子和后宫嫔妃,都忍不住骂他亡国妖姬。 他累了,真的累了。 筋疲力尽,心如死灰。 既然无法挣脱,那便……沉沦吧。 傅砚直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他慢慢调整了一个更慵懒、更诱人的姿势,像一株需要依附他物才能存活的藤蔓,又像一件精心摆放、等待被人欣赏的古玩。 心态一旦放平,傅砚直竟真的生出几分扭曲的轻松来。 既然这副皮囊是他们所求,那便好好利用,至少,能让自己在这炼狱里,过得稍微舒适一些。 他开始学着用眼波传递信息,用若有似无的触碰撩拨人心,在几个权势最盛的男人之间周旋,借力打力,为自己,也为已然风雨飘摇的傅家,换取片刻的喘息。 只是,每当夜深人静,那蚀骨的耻辱感便会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溺毙。 与此同时,与他仅一墙之隔的卧房内,柳如玉正对镜枯坐。 铜镜中映出的容颜,依旧姣好,只是那双曾经灵动飞扬、充满自信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深深的疲惫、焦虑与不甘。 她曾经那么得意于这场穿越。 从一个平凡的现代女孩,一跃成为古代官宦人家的千金,又嫁给了当时堪称人中龙凤的傅砚直,直接改写人生。 她享受着下人们的敬畏,运用着从宫斗剧宅斗剧里学来的宅斗智慧,将后院里那些土生土长的古代女人,甚至那些出身低微、毫无话语权的通房侍妾,玩弄于股掌之间。 看着她们在自己面前战战兢兢,看着她们被剥夺姓名,冠以阿猫阿狗的称呼而不敢反抗,她心中充满了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这才是她该有的人生!掌握他人的生杀予夺,多么痛快! 可这一切,莫名其妙就开始变了味? 她柳如玉,曾经是傅砚直明媒正娶的正妻,是这后宅说一不二的女主人,如今却成了整个京城权贵圈子里最大的笑话! 那些夫人小姐们,表面客气,背地里指不定怎么编排她、嘲笑她。 她们的聚会,不再给她下帖子。 即便偶尔遇上,那目光也如同针扎,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幸灾乐祸。 “连自己丈夫都看不住” “真是个摆设” “傅夫人?呵,谁知道还能当几天……” 这些窃窃私语,如同毒蛇,钻入她的耳朵,啃噬着她的心。 离婚?一拍两散?这个在现代社会轻而易举的选项,在此刻却如同天方夜谭。 第3741章 通房丫鬟(22) 这里是吃人的封建古代!她嫁入了傅家,便是傅家的人,生死荣辱,早已与傅砚直,与傅家牢牢绑定。 就算她豁出去命去反抗,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她永远无法挣脱傅柳氏这个烙印。 更让她绝望的是,系统一直冰冷地发布着任务,逼迫她去宅斗”,去和那些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的男人们争抢傅砚直。 可她一个内宅妇人,那些从电视剧里学来的、对付后宅女人的浅薄手段,在那些浸淫朝堂争斗半生、心机深沉如海的男人面前,简直幼稚得可笑。 没有男人把她放在眼里。 因为男人生来就被告知,这世上一切资源都是他们的,他们生来尊贵,又怎么会把女人当和自己一样平等的人。 柳如玉试图挑拨离间,结果被对方轻易识破,反手便是一个耳光,骂她贱人。 她试图设计捉奸,想将事情闹大逼对方就范,却被对方将计就计,反而坐实了傅砚直的魅力,让她沦为了更大的笑柄。 她甚至想过下药……却被对方身边的护卫当场拿下,那男人捏着她的下巴,眼神轻蔑如看蝼蚁:“傅夫人,安分些。若不是看在砚直的面子上,你此刻早已是一具尸体。” 她的尊严,她作为现代人的骄傲,被这些视女性为玩物、视人命如草芥的古代男人,一次又一次地踩在脚下,疯狂践踏。 她终于尝到了身为底层、任人宰割的滋味。 当初她如何对待那些通房丫鬟,如今便如何被这些男人对待,甚至更甚! 这万恶的旧社会! 她心中充满了怨毒的诅咒,却无力改变分毫。 而唯一能让她抓住的救命稻草,就是系统承诺的终极任务完成后的奖励。 只要傅砚直的心还在她这里,只要他内心深处还爱着她,那么她所有的隐忍和斗争就还有意义。 她必须让傅砚直振作起来,不能让他彻底放弃,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 今夜,听闻傅砚直又被某个王爷“请”去府中“赏画”,深夜方归,她再也坐不住了。 她必须去给他灌点鸡汤,唤醒他们之间真挚的爱情,让他为了她,也为了他们共同的未来,继续斗争下去。 她端着一碗亲手炖的参汤,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傅砚直书房的门。 室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不属于傅家的冷冽熏香 那是某个权贵惯用的香料,此刻却如同标记所有权一般,玷污着这里的空气。 傅砚直依旧维持着那个慵懒的姿势靠在榻上,眼神空寂,对她的到来恍若未闻。 “砚直……” 柳如玉压下心中的酸涩与不满,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而充满力量。 “喝点参汤补补身子吧,你……你别这样,我们一定还有办法的!天无绝人之路,只要我们夫妻同心,一定能渡过这个难关的!你要振作起来啊!”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她想着,自己都不嫌弃傅砚直,如此体谅傅砚直,对于傅砚直而言,自己就是他唯一的救赎,唯一的光,傅砚直一定会很感动吧。 她期待的看着傅砚直。 傅砚直缓缓转过头,那双曾经清亮睿智的眸子,此刻只剩下麻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柳如玉的鸡汤非但没有让他感到慰藉,反而像一根尖锐的针,刺破了他勉强维持的平静,将血淋淋的现实和不堪的耻辱重新摊开在他面前。 振作?如何振作? 像个小丑一样继续无谓地挣扎,然后被更无情地打压? 还是像个贞洁烈女一样以死明志? 可他死了,傅家上下百余口人怎么办?他现在,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他看着柳如玉那张依旧试图扮演贤妻、充满鼓励的脸,一股无名火猛地窜起。 就是她,每次都是她! 每次在他稍微找到一点喘息之机,或者试图寻找其他出路时,她就会跳出来,用那些看似为他好、实则将他推向更深渊的所谓计谋,一次次地帮助他。 结果呢? 第一次,她让他去求助那位据说为人正直的宗室王爷,结果羊入虎口,从此他的入幕之宾名单上多了一个王爷。 第二次,她让他以病为由拒绝皇帝召见,结果皇帝亲自探病,在病榻上就……这一幕还被祖母当场撞见,然后祖母被活生生气死了。 第三次,她不知从哪里弄来证据想扳倒一个纠缠他的官员,却反被对方利用,成了指控他狐媚惑人的铁证…… 每一次!每一次她的拯救,都像是精准地把他推向下一个更可怕的猎食者!让他成了现在举国皆知的男妖姬。 “够了!”傅砚直猛地一挥袖,将柳如玉递过来的参汤打翻在地。 瓷碗碎裂,滚烫的汤汁溅了柳如玉一身,她惊呼一声,踉跄后退。 “都是你!都是你!!” 傅砚直霍然起身,双目赤红,指着柳如玉,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屈辱而颤抖,“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柳如玉!你这个丧门星!” 柳如玉被他突如其来的爆发惊呆了,听到丧门星三个字,更是如遭雷击。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他……他知道了?知道是她带来的系统,是系统任务导致的这一切? 然而,傅砚直接下来的话,让她稍稍松了口气,随即又被更大的委屈和愤怒淹没。 “母亲说的没错!你就是个丧门星!自从你嫁进我们傅家,我们傅家就没有一天太平过!家宅不宁,丑闻缠身!如今更是烈火烹油,离覆灭不远了!” 傅砚直嘶吼着,将长久以来压抑的恐惧和怨气尽数倾泻。 现在一旦他死了,傅家就会彻底完蛋。 “还有你每一次!每一次看似在帮我,实际上呢?你根本就是为了满足你自己那点可悲的掌控欲!或者是为了你那不知所谓的目的?结果却把我推进更深的火坑!柳如玉,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原来他不知道系统,他只是将一切归咎于她的不祥和愚蠢。 柳如玉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随即被巨大的不服气占据。 他竟敢这么说她?当初是谁说爱她的与众不同?爱她的现代思维?笑着刮她的鼻子说夫人聪慧? 现在却把一切过错都推到她头上? 第3742章 通房丫鬟(23) 现在却把一切过错都推到她头上? “傅砚直!你混蛋!” 柳如玉尖声反驳。 她享受的自我之上人人平等,自我之下阶级分明。 比她身份地位高的人,一定要把她跟她讲公平、用现代先进的思想平等的看待她。 但是比她身份地位低的人,那就必须把她奉为神明,不许冒犯她。 所以现在傅砚直怎么敢用这些封建糟粕来指责她? “你自己没本事,守不住清白,倒来怪我?!要不是你到处招蜂引蝶,傅家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跟那青楼里卖笑的女子有什么区别?!不,她们尚且是生活所迫,你却是自甘下贱!她们都比你要脸!” “我不要脸?!”傅砚直气得浑身发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他一步步逼近柳如玉,眼神阴鸷得可怕。 “我自甘下贱?柳如玉,那你呢?!你明明心里恨不得我死,恨不得立刻摆脱我,却还要在这里装出一副情深义重、为我着想的样子!你才是当了表子还要立贞节牌坊!我告诉你,这府里最狠毒、最虚伪的就是你!你平时装得那么善良大度,背地里对那些丫鬟妾室下手的时候,可曾有过半分怜悯?!你和我,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不,你比我更不堪!至少我现在明码标价,而你,连自己都不敢承认自己的恶毒!” 这些话,字字诛心,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狠狠剜开了两人之间最后一块遮羞布。 他们都看到了彼此最不堪、最丑陋的真实模样。 柳如玉被戳中了最痛的伤疤,尤其是当了表子还要立贞节牌坊这句,简直将她所有的伪装和自欺欺人击得粉碎。 她尖叫一声,所有的理智彻底崩断,像一头发疯的母兽般冲了上去,长长的指甲直抓向傅砚直的脸。 “啊啊啊!傅砚直!我跟你拼了!” 傅砚直也没想到她会直接动手,猝不及防间,脸上已被划出几道血痕。 火辣辣的疼痛和极致的羞辱感让他也失去了理智,他一把抓住柳如玉的手腕,用力将她甩开。 柳如玉踉跄着撞在身后的多宝阁上,架子上的古玩玉器“哗啦啦”摔了一地,碎片四溅。 她吃痛,更是状若疯癫,爬起来随手抓起一个碎裂的瓷片,就朝着傅砚直扑过去。 “我杀了你!你这个废物!人尽可夫的废物!” 傅砚赤红着眼,一把掐住她的脖子,虽然力道控制着没有下死手,但那姿态却充满了暴戾。 “杀我?来啊!看看谁先死!柳如玉,没有我,你在这京城寸步难行!你早就被那些夫人小姐生吞活剥了!” 两人如同困兽,扭打在一起。 撕扯、咒骂、哭泣、咆哮。 昂贵的丝绸被撕裂,精致的发簪跌落,头发散乱,衣衫不整。 他们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对方,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戳向对方最无法愈合的伤口。 曾经的花前月下,曾经的耳鬓厮磨,曾经许下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在此刻彻底化为齑粉。 那点建立在穿越女优越感和古代才子虚荣心上的所谓爱情,在残酷现实的碾压下,脆弱得不堪一击。 傅夫人被丫鬟搀扶着,颤巍巍地站在院门口,看到眼前的一幕,几乎肝胆俱裂。 她那个曾经引以为傲、芝兰玉树的儿子,此刻钗环散乱,衣衫不整,正与他的妻子柳如玉如同市井泼妇般扭打在一起。 傅砚直脸上带着新鲜的抓痕,原本妩媚的眉眼因愤怒和怨毒而扭曲。 柳如玉更是状若疯癫,头发散乱,嘴角还带着血丝,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着。 这哪里是夫妻争执?这分明是两个女人在撕扯! 尤其其中一个,还是她曾经寄予厚望的儿子! “造孽……造孽啊!” 傅夫人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全靠身边两个健壮婆子死死架住才没晕过去。 她捂着胸口,气息急促,指着场内,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还……还不快给我拉开!拉开!” 几个粗使婆子和丫鬟这才如梦初醒,一拥而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撕扯在一起的两人强行分开。 即便被拉开,柳如玉仍不甘心地朝傅砚直的方向啐了一口。 傅砚直则用那双泛红的桃花眼阴冷地瞪着她,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傅夫人被搀扶着走进一片狼藉的屋内,看着满地碎片和两人狼狈的模样,痛心疾首。 她先看向傅砚直,目光触及他脸上的伤和那明显女性化的姿态时,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痛楚与不适,但最终还是先转向了柳如玉。 在她根深蒂固的观念里,夫妻不和,多半是妻子不贤。 “柳氏!”傅夫人厉声喝道,声音因愤怒而尖利,“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身为妻子,不知温良恭俭让,不体谅夫君艰难,竟还敢与丈夫动手?!我傅家的门风,都要被你丢尽了!” 柳如玉正在气头上,又被傅砚直那些诛心之言和方才的扭打激得理智全无,听到傅夫人这明显偏袒的指责,顿时冷笑出声。 她指着傅砚直,声音因为激动而拔得极高,刺耳难听:“体谅他?夫君?母亲您看看他现在的样子!他算哪门子的夫君?!全京城都在看我们傅家的笑话,看我的笑话!我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柄!” “你放肆!”傅夫人气得浑身发抖。 是,她也无法接受儿子变成如今这般妖娆模样,每次见到傅砚直描眉画眼、步态袅娜的样子,她都心如刀绞,需要极力克制才能维持表面的平静。 可那是她的儿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可以私下痛心,可以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但绝不容许一个外姓的儿媳如此公然践踏他的尊严! 维护傅砚直,就是维护她作为母亲的脸面,维护傅家嫡系的权威! “柳如玉!我告诉你,不管砚直变成什么样子,他都是你的丈夫!是这傅府的嫡子!你既嫁入傅家,生是傅家的人,死是傅家的鬼!身为妻子,竟敢如此鄙薄丈夫,你就是犯了七出之条!”傅夫人一步步逼近柳如玉,眼神锐利如刀。 第3743章 通房丫鬟(24) “我看你是忘了为人妻的本分!需要好好长长记性!” 柳如玉被傅夫人眼中的狠厉慑住,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但现代人的灵魂让她无法忍受这种赤裸裸的压迫和双标,她尖声反驳:“本分?你们傅家讲的是什么本分?凭什么要我……”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柳如玉的脸上,打断了她未尽的嘶喊。 傅夫人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气,柳如玉被打得脸偏向一边,白皙的脸颊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五指红痕。 柳如玉彻底懵了。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远不及内心的震惊和屈辱。 在她穿越前那个并不如意的现代社会,即便再穷困潦倒,也从未有人敢这样扇她的巴掌!人身攻击和暴力殴打,这是她认知底线之外的事情! 这些……这些愚昧、封建、野蛮的古人!他们怎么敢?!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火山喷发般的崩溃。 “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 柳如玉捂着脸,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泪水混合着难以置信的疯狂奔涌而出。 “我要和离!傅砚直!我要跟你和离!这鬼地方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和离?”傅夫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神更加冰冷,她对着按住柳如玉的婆子厉声道,“看来一巴掌还没打醒!给我继续打!打到她记住什么是妇德妇言为止!让她知道,傅家的门,不是她想进就进,想走就走的!” 婆子得令,不敢怠慢,蒲扇般的大手左右开弓,啪啪的耳光声清脆而残酷地响起。 柳如玉起初还能尖叫、挣扎、咒骂,到后来只剩下呜咽和痛苦的呻吟。 下人们垂着头,噤若寒蝉,无人敢求情。 傅砚直冷眼旁观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母亲的维护并未让他感到丝毫温暖,反而像是一根根冰冷的针,刺破他早已千疮百孔的自尊。 柳如玉的惨状,也激不起他半点怜悯,只有一种扭曲的快意和更深的空虚。 傅夫人看着柳如玉被打得双颊红肿,鬓发散乱,狼狈不堪地瘫软在地上,这才摆了摆手。 她走到柳如玉面前,居高临下,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今日只是小惩大诫,柳氏,你给我记住,从今往后,恪守妇道,敬重丈夫若再让我听到半句不合规矩的言行,或敢再提和离二字,休怪我家法无情!到时候,就不是几巴掌这么简单了!” 说完,傅夫人疲惫地揉了揉额角,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傅砚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由人搀扶着离开了。 等回到自己的院子,傅夫人一屁股坐在软榻上,浑身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眼前也一阵阵发黑。 方才那噩梦般的一幕在她脑海里反复上演。 傅夫人捶打着胸口,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心痛得无以复加。 她不只是气柳如玉的忤逆犯上,更是痛,痛彻心扉地痛!她优秀的儿子,傅家未来的顶梁柱,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男不男、女不女的妖娆模样?这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 “夫人,您消消气,千万保重身子啊。”嬷嬷连忙递上参茶,低声劝慰。 “保重?我怎么保重?”傅夫人声音嘶哑,带着哭腔,“你看看直哥儿……他现在成了什么样子!都是柳氏那个丧门星!自她嫁进来,我们傅家就没一天安宁!若不是她当初……” 就在这时,门外丫鬟通报,族老们来了,直接去了老爷的书房。 傅夫人心里咯噔一声,一股更大的不安笼罩下来。 族老们齐至,绝非小事。 她强撑着整理了一下仪容,对嬷嬷道:“快去前面打听打听,族老们为何事而来。” 嬷嬷领命而去,傅夫人独自坐在堂内,心乱如麻。 她隐约猜到,定然与砚直近日越发张扬的举止和外面的风言风语有关。 前院书房,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傅家几位辈分最高的族老d都来了。 傅正面沉如水地坐在主位,额角青筋隐隐跳动。 “傅正!你看看你养的好儿子!”三叔公率先发难,手中的拐杖重重杵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如今满京城都在看我们傅家的笑话!说他……说他傅砚直比那勾栏瓦舍里的姐儿还会卖弄风情!我们傅家诗礼传家,清贵门第,几百年的脸面,都要被他丢尽了!” 五叔公也痛心疾首地接口:“当初他中了状元,我们全族都以他为荣,指望着他能光耀门楣,可如今呢?这成了什么?成了依附权贵、以色侍人的佞幸之徒!你让我们这些老骨头,日后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就是!傅家子弟如今在外行走,都被人指指点点,连头都抬不起来!” “听说他今日还与那柳氏在院内大打出手,闹得人尽皆知?成何体统!简直是斯文扫地!” 族老们你一言我一语,言辞激烈,唾沫星子几乎要把傅正淹没。 他们脸上写满了愤怒、鄙夷和一种被牵连的羞耻感。 仿佛傅砚直是一块掉进清汤里的老鼠屎,玷污了整个傅氏门楣,玷污了他们的名声,他们完全不屑于与傅砚直为伍。 傅正听着这些指责声,脸色铁青,嘴唇紧抿。 他何尝不觉得丢人?他何尝不痛心?那可是他的亲儿子,他亲手教养出来的寄以厚望的嫡子,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 傅正试图辩解几句:“各位叔伯息怒,砚直他……他也是身不由己,如今形势比人强,我们傅家……” “什么身不由己!”三叔公粗暴地打断了傅正,满脸都写着愤怒,“我看他分明是自甘堕落!若他真有几分骨气,当初即便是被被迫的,也该以死明志,保全名节!也好过现在这样,让我傅家沦为全天下的笑柄!更何况,你当我们不知道,他完全是自愿的吗?一个巴掌拍不响,那些男人怎么就找他不找别人?” 这话说得极其刻薄,连傅正都听得心头火起,却又无法反驳。 就在这僵持之时,书房门被推开,一股甜腻的香风先于人飘了进来。 第3744章 通房丫鬟(25) 傅砚直来了。 他显然是刻意打扮过,身上已换了件崭新的樱草色杭绸直裰,领口和袖口绣着繁复的缠枝莲纹,脸上被打出的血痕用脂粉细细遮盖了,却依旧能看出些许红肿。 他乌黑的头发重新梳理整齐,戴着一支晶莹剔透的翡翠发簪,步态轻盈,腰肢款摆,眼波流转间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慵懒和媚意。 他这副模样,与书房内肃杀凝重的气氛格格不入,就像一幅黑白山水画里突然闯入了一抹刺眼的艳色。 族老们看到他,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惊怒。 他们想象中的傅砚直,或许该是憔悴、惶恐、羞愧的,却绝不该是眼前这般……这般招摇过市、毫无廉耻的模样! 就是他这副样子!就是这副不男不女、妖里妖气的样子,败坏了傅家门风! “孽障!你还有脸出来!”五叔公气得胡子直翘。 傅砚直仿佛没听见那些呵斥,他慢悠悠地走到书房中央,目光在几位族老愤怒的脸上扫过,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充满嘲讽的弧度。 看到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模样,一位脾气火爆的族老指着傅砚直,对傅正怒道:“傅正!你看看!你看看他现在像个什么样子!我傅家诗礼传家,何时出过这等……这等不知廉耻之徒!” 这话如同一个信号,打破了僵局,更多的指责和难听的话语纷纷涌向傅砚直。 “傅砚直,你可知错?!” “你让傅家蒙羞至此,还有何颜面立于祖宗牌位之前!” “我若是你,早就一根绳子吊死了干净,也省得活着丢人现眼!” 傅砚直静静地听着,脸上的嘲讽之色越来越浓。 这些道貌岸然的族老,他的父亲,他的叔伯,他的那些兄弟们…… 他们一边享受着因为他这具身体、因为他自甘下贱而带来的权势、财富和家族的稳固,一边却又用最恶毒的语言来鄙夷他、指责他,试图与他划清界限,仿佛这样就能证明他们自身的清白和高贵。 真是……又当又立,可笑至极! 当指责声浪稍歇,所有人都等着他忏悔、请罪时,傅砚直却突然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很轻,却在寂静的祠堂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玉石俱焚的决绝。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每一张或愤怒或虚伪的脸,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平稳: “各位叔公、伯父鄂弼如此兴师动众?”他的声音清越,却刻意拖长了尾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钩子。 这姿态彻底激怒了族老们。 “傅砚直!你看看你,成了什么鬼样子!我傅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读圣贤书,却行此等污秽之事,你对不起孔孟先师!” “你若还有一丝一毫的羞耻心,就该自行了断,也免得带累全族!” “不要脸的东西!” 恶毒的指责如同冰雹,继续劈头盖脸地砸向傅砚直。 他们骂他丢人,骂他无耻,骂他玷污门风,仿佛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 傅砚直脸上的嘲讽之色越来越浓。 终于,在族老们的骂声稍歇的间隙,傅砚直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很轻,却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瞬间割裂了空气。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每一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冰冷: “各位族老说得是。” 他顿了顿,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我傅砚直,如今确实是傅家的耻辱,是给列祖列宗蒙羞的不肖子孙,我活着,就是傅家洗刷不掉的污点。” 他顿了顿,看到有人眼中露出“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的神色,嘴角的弧度加深,继续说道: “我这般不知廉耻、妖娆惑众之人,活着让傅家如此难堪,如此抬不起头……各位既然也都觉得我该死……” 他嘴角的弧度扩大,那笑容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决绝和嘲弄,“那我这就去死,也免得傅家这清贵的名声,继续被我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给带累了。” 话音落下,整个书房霎时间陷入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义愤填膺的表情都僵在了族老们的脸上。 三叔公举着的拐杖忘了放下,五叔公张着的嘴巴忘了合上。 傅正也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儿子,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死? 傅砚直要去死? 这个念头像一道惊雷,劈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他们骂他,逼他,恨不得他立刻消失,以保全傅家的名声。 可他们内心深处比谁都清楚,傅家,早已和傅砚直深度捆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从他们享受着由傅砚直带来的权势和富贵开始,傅家就已经不是那个清贵的书香门第了。 如果是在最初,傅砚直刚被那些权贵看上时,他们能狠下心,一碗毒药或者一根白绫,悄悄病逝了他,或许还能博得一个大义灭亲的名声,勉强在清流中保住一席之地。 虽然会失去攀附的机会,但至少能保住所谓的清名。 可他们没有。 他们被那触手可及的荣华富贵迷了眼,乱了心。 他们心存侥幸,以为可以既享受实惠,又维持体面。 如今,木已成舟。 傅砚直早已成为那些权贵最宠爱的玩物,傅家也因此水涨船高,得到了无数实实在在的好处。 整个京城都知道,傅家是靠着什么起来的,现在想回头?想撇清? 京城可是有无数双眼睛在在盯着他们,政敌在等着他们出错,等着傅砚直的死讯。 一旦傅砚直真的死了,傅家会被那些早就眼红的政敌生吞活剥!这些日子得到的一切,都会瞬间失去,甚至可能跌得比原来更惨! 什么诗礼传家,什么清贵门第,在绝对的权势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傅砚直一句话,直接捏住了傅家人的命门,撕开了他们所有的伪装和自欺欺人。 他们哪里是在指责傅砚直?他们分明是在表演。 表演给外人看,表演给自己看,试图用对傅砚直的辱骂来证明自己出淤泥而不染,证明自己依旧是清流。 第3745章 通房丫鬟(26) 他们需要傅砚直这个污点活着,来维持他们摇摇欲坠的富贵,却又无法忍受这个污点的存在玷污了他们想象中的清白。 巨大的尴尬和恐慌在书房里蔓延。 族老们面面相觑,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精彩纷呈。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他们,此刻却连大气都不敢出。 三叔公的拐杖慢慢放了下来,他干咳两声,试图挽回局面:“这个……砚直啊,你……你何必说这等气话?我们……我们也是一时气愤,都是为了家族着想……” “是啊是啊,家族声誉,重于泰山……”五叔公也连忙附和,语气软了下来。 傅砚直看着他们前倨后恭的丑态,眼中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 他懒得再与这些虚伪的人多费唇舌,只冷冷地丢下一句: “既然各位叔公伯父觉得我活着还能有点用处,那以后就少在我面前摆什么长辈的架子,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废话。”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依旧迈着那妖娆的步子,离开了书房,将那满室的死寂和难堪,留给了那些所谓的族老。 香风散去,书房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傅正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既有松了一口气的庆幸,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屈辱和悲哀。 他傅家,竟然真的到了需要靠儿子用这种方式来维系的地步了吗? 族老们僵在原地,半晌无人说话。 最后,三叔公重重地叹了口气,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他挥了挥手,声音疲惫:“罢了……罢了……都散了吧。” 他们来时气势汹汹,走时却灰头土脸,如同斗败的公鸡。 傅砚直没有配合他们的表演,反而毫不客气的戳破了他们虚伪的假面,也让他们清醒地认识到,傅家,已经回不去了。 他们和傅砚直,早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傅砚直回到自己的院落。 脸上的脂粉掩盖了伤痕,却掩盖不住心底蔓延开的荒凉。 他想起刚才族老们的嘴脸,想起父亲沉默的纵容,想起母亲痛心又无奈的眼神,想起柳如玉疯狂的诅咒和厮打……这一切,都像一场荒诞离奇的噩梦。 他曾是春风得意的状元郎,也曾幻想过治国平天下,光耀门楣。 可现在,命运跟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最初是被迫,是屈辱,是不甘。 可渐渐地,在这条身不由己的路上,他发现了一些别的东西。 一种扭曲的权力,一种病态的满足感。 当他发现,那些曾经需要他仰望、需要他谨小慎微讨好的权贵,会因为他的一个眼神、一个笑容而神魂颠倒。 当他发现,他可以用这具被视为耻辱的身体,轻易地得到以前需要耗尽心血才能得到的东西,甚至能反过来影响朝局,拿捏他人的命运时,一种复杂而阴暗的情绪在他心底滋生。 他开始沉迷于这种力量。 他开始精心经营自己的美色,将它变成最锋利的武器。 他享受那些道貌岸然者在他面前流露出的贪婪和丑态,享受那种将他人,甚至将整个家族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 这或许是一种堕落,一种扭曲的报复。 报复这该死的不为他旋转的世道,报复这些吸着他的血却又看不起他的亲”。 可是,在那极致的、病态的兴奋之后,是更深沉的空虚和自我厌恶。 就像柳如玉骂的那样。 人尽可夫、自甘下贱…… 这些词何尝不是夜深人静时,他内心深处对自己的唾骂? “呵呵……”傅砚直对着窗外的月色,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凄冷而苍凉。 他不会死。 至少在傅家这艘船彻底沉没之前,他不会死。 这具身体,这个身份,既然已经无法摆脱,那不如……就让它成为最耀眼也最致命的存在。 他要让所有依附他、利用他、鄙夷他的人,都再也无法摆脱他的阴影。 傅砚直是真的豁出去了,他身上已经再也找不出曾经端方清贵的影子了。 而他越是放飞自我,柳如玉就越是崩溃,因为系统的各种任务越来越抓马,根本就是她无法完成的。 她无法完成,接连遭受到系统的惩罚不说,曾经系统加持在她身上的各种奖励也被收了回去。 她的美貌、她端庄的仪态、她特殊的令人心醉的富贵花气质…… 全都没有了。 她越来越普通不说,系统的折磨还让她越来越憔悴、越来越丑陋…… 现在的傅砚直越来越妖娆,而她是越来越像个老妈子。 柳如玉崩溃得都不敢出门见人了。 她刚开始还以为自己不能完成系统任务,系统奖励到傅砚直身上的一切也会消失,傅砚直也会恢复正常。 结果并没有,傅砚直的气质反而越来越勾魂夺魄。 柳如玉,“啊啊啊你这个垃圾系统,你根本毫无卵用,你滚,从我的身体里滚出去!我再也不要绑定什么破系统了!!” 智障系统是没有感情的,才不管她的崩溃,任务照样一个接一个,惩罚照样越来越变态。 柳如玉,“啊啊啊!!我不要穿越了,我不要在这个时代了,我要回去!回现代社会去!!!” 玛德,系统太不是东西了!这古代社会也太没有人权了,根本就不怕人当人! 她穿越是来享福的,是来当人上人的,不是来吃苦手指丢人现眼的! 她真的受不了了,再呆下去,她迟早要疯的。 柳如玉现在迫切的想要回去。 可是要怎样才能回去? 柳如玉开始回想她到底是怎么穿越的,想啊想,终于想到了那块在现代和古代都看到过的,一直给她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到饿玉佩。 柳如玉翻箱倒柜的找啊找。 那块玉佩是她的陪嫁,应该放在她的嫁妆柜子里才对。 可是柳如玉没有找到,询问嬷嬷,才知道那块玉佩被傅砚直拿走了。 柳如玉立刻去找傅砚直要玉佩,却反而被傅砚直看出那块玉佩对她的重要性,开始套她的话。 柳如玉玩不过傅砚直,所以轻而易举的就被傅砚直知道了那块玉佩的用处。 第3746章 通房丫鬟(27) 傅砚直死寂已久的心湖,骤然被投入了一块巨石。 狂喜几乎要将他吞噬。 那个世界!柳如玉曾经无数次向他描绘过的那个世界! 没有森严的等级,没有吃人的礼教,女子可以抛头露面,男子也不必拘泥于功名,遍地是机会,处处是繁华…… 更重要的是,那里没有人认识他傅砚直!没有人知道他曾经是才华横溢的状元郎,更没有人知道他后来变成了一个依靠色相周旋于权贵之间的、不男不女的怪物! 他可以彻底摆脱这里的一切! 耻辱、谩骂、利用、还有这具越来越不受控制、甚至开始变得诡异的身体! 到了那里,以他的才智心机,他自信即便换了环境,自己的能力依旧出众,定能闯出一片天地,成为人中龙凤,站在金字塔的顶端,享受真正的、不必仰人鼻息的富贵和自由! 还有这身怪病…… 那个世界医术那般神奇,连心脏都能更换,说不定……真能治好他,让他重新变成一个……正常人? 这个念头让傅砚直心跳加速,血液沸腾。 至于柳如玉……傅砚直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这个蠢妇,既是带他前往新世界的钥匙,也是知晓他所有不堪过去的隐患。 等到了那个世界,熟悉了环境,他自有办法让她意外消失。 一个无亲无故的女人,在那个听起来秩序井然却又人情淡漠的世界,想必不会掀起任何波澜。 到时候,他就可以高枕无忧,真正的看开启新生活,将那些现代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了。 “玉佩在哪里?”傅砚直压下翻腾的心绪,声音刻意放得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柳如玉此刻满心都是对系统和这个时代的绝望,只想尽快找到玉佩逃离,根本没察觉到傅砚直眼中深藏的算计,只是哭嚷着:“是我的陪嫁!应该在我嫁妆箱子里!可嬷嬷说被你拿走了!你还给我!快还给我,那是我的玉佩!” 傅砚直立刻命人翻找自己的房间,隐秘角落都寻了个遍,却一无所获。 那块玉佩……不知道去哪里了。 傅砚直蹙紧眉头,努力在混乱而充斥着屈辱的记忆中搜寻。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来了! 似乎是在某次……他已然记不清是二皇子、小国公还是哪位侯爷的宴席上,他多喝了几杯,意乱情迷,半推半就之间,那人从他身上扯下了这块玉佩,嬉笑着说要留作定情信物…… 具体是谁?那天在场的人太多了,他周旋其间,虚与委蛇,记忆早已模糊不清。 只记得那玉佩被拿走时,他心底似乎有过一丝莫名的悸动,但很快就被当时的窘迫和麻木淹没了。 “想不起来了?”柳如玉看到傅砚直蹙眉沉思却毫无结果的样子,几乎要疯了,“你怎么能想不起来?!那是我们回去唯一的希望!你快想!一个一个去找!去要回来啊!” 回去唯一的希望? 傅砚直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一丝无奈和焦虑:“如玉,你别急,我尽力去想……只是,当日人杂,我也记不清具体是谁了,你给我点时间……” 在柳如玉歇斯底里的催促和傅砚直自身强烈欲望的驱动下,他开始了更加积极的社交活动。 他借着各种名目,重新频繁出入于那些他曾试图保持距离的权贵府邸,旁敲侧击,婉转试探,甚至不惜放下身段,刻意迎合,只为了寻找那块玉佩的踪迹。 然而,这无异于羊入虎口。 在那些权贵眼中,沉寂了一段时间、越发显得妖娆动人的傅砚直再次主动上门,分明是耐不住寂寞,再次送货上门。 他们哪里会去想什么玉佩?只当他是新的情趣手段,于是变本加厉地纠缠、玩弄。 傅砚直为了找到玉佩,只得强颜欢笑,虚与委蛇,一次次忍受着令人作呕的触碰和污言秽语。 他感觉自己像一件被反复使用的器物,在不同的男人之间流转,尊严被彻底碾碎成泥。 可即便如此,玉佩依旧杳无音信。 就在傅砚直焦头烂额的寻找玉佩时,他发现自己身体再次出现了异样。 他开始感到莫名的疲惫,精神萎靡,食欲不振,甚至时常干呕。 他起初以为是最近周旋过甚,心力交瘁所致,加之他内心深处对看大夫极度抵触,所以只自己强撑着,服用一些安神静气的汤药。 撑了一段时间,那些症状似乎减轻了些,他便没有再多想。 直到某日,他穿衣服时,发现自己的小腹似乎……微微隆起了一些。 他皱了皱眉。 但系统赋予的纤腰奖励还在起作用,傅砚直腰身依旧纤细,这点腹部的变化,在宽大衣袍的遮掩下并不明显,他便自我安慰,或许是近来疏于锻炼,加之心情郁结,有些积食发福了。 他甚至还刻意减少了饮食,试图让腹部平坦下去。 就在傅砚直自我安慰的时候,皇帝突然召他入宫。 近来朝中关于他的流言蜚语愈演愈烈,甚至已有藩王上书直斥他为妖孽,请求皇帝将其诛杀以正朝纲。 皇帝贪恋他与众不同的身体,将他庇护在羽翼之下,但心情显然不佳。 当晚,皇帝不知是出于发泄还是寻求刺激,服用了大量的助兴丹药,神情亢奋,动作也较平日粗暴许多。 傅砚直心中惴惴,只能尽力迎合。 突然,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从下腹传来,傅砚直瞬间脸色煞白,冷汗涔涔,整个人蜷缩起来。紧接着,他感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汹涌而出,染红了身下的锦褥。 “血……好多血……”傅砚直看着那刺目的鲜红,大脑一片空白。 皇帝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住了,立刻厉声宣召太医。 最先赶到的太医战战兢兢地上前诊脉,手指搭上傅砚直冰凉的手腕不过片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他猛地收回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陛、陛下……微臣……微臣学艺不精,看、看不准……恳请陛下再宣其他太医一同会诊!” 第3747章 通房丫鬟(28) 皇帝听到太医如此说,再看他那惊恐的表情,心中疑窦丛生,又接连宣了数位太医前来给傅砚直诊治。 却没想到,每一位太医诊脉后的反应都如出一辙。 惊骇、难以置信,继而便是死一般的沉默和恐惧。支支吾吾的 最终,在皇帝以诛九族相威胁的暴怒下,太医院院正才抖着嗓子,说出了他们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诊断结果。 “启、启禀陛下……傅、傅公子他……并非患病,而是……而是有了……只、只是如今……已然小产了……” 寝殿内瞬间死寂。 皇帝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从愤怒转为愕然,再到一种极其古怪的、混合着震惊、荒谬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 傅砚直则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僵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他猛地摇头,声音嘶哑破碎:“不……不可能!胡说八道!我是男子!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了?!你们这些庸医!欺君!这是欺君之罪!” 他无法接受!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是比让他变成女相更恐怖、更彻底的颠覆! 然而,所有太医都匍匐在地,异口同声,赌咒发誓诊断无误。 脉象显示,确是喜脉,且因外力冲击导致流产。 皇帝看着傅砚直那即便苍白如纸、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容颜,再看看那染血的被褥,眼中最初的那点震惊和荒谬,逐渐被一种猎奇般的、近乎狂热的兴奋所取代。 男子有了?千古未闻之奇事! 这傅砚直,果然非寻常人!是妖孽?是祥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独一无二的特质,在他手中! 他想要看看!他一定要看看,这傅砚直,究竟能生出个什么来! 若是能为他诞下麟儿……那岂不是证明他才是真龙天子,连上天都赐下如此神异之人? “此事,给朕烂在肚子里!若有半句泄露,朕诛你们九族!”皇帝厉声警告所有知情者,随即下令,“将砚直安置在朕的偏殿,加派人手保护,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一应饮食起居,皆由朕亲信之人负责!” 傅砚直就这样,在经历了身体剧痛和精神巨大冲击后,被变相软禁在了深宫之中。 皇帝断绝了他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将他视为独一无二的、亟待开发的珍稀藏品。 消息虽然被皇帝极力封锁,但皇帝将傅砚直长期拘禁宫中、独享专宠的行为,本就引起了诸多权贵的不满。 如今更是有手握重兵的王爷,不知从何处探得一丝风声,以“清君侧,诛妖孽”为名,悍然起兵,直指京城。 朝堂后宫,劝谏之声不绝于耳,纷纷请求皇帝将傅砚直这个“祸水”交出,以平息兵祸。 可皇帝已然陷入了某种偏执的疯狂,他不仅不以为然,反而派兵镇压。 虽然最初那位王爷的反叛被迅速平定,但“清君侧”的旗帜已然举起,各地早有异心的藩王、节度使见皇帝如此昏聩,竟为一“妖孽”不惜大动干戈,纷纷趁机起兵,天下顿时烽烟四起。 而深宫中的傅砚直,在皇帝的精心呵护下,身体逐渐恢复。 皇帝为了验证太医的诊断,也为了满足自己猎奇的欲望,更加频繁打的去找他。 后宫嫔妃,全都成了摆设。 不久之后,傅砚直果然再次……有了。 这一次,消息没能瞒住。 皇后在请安时察觉端倪,暗中调查后惊骇欲绝,立刻禀报了太后。 很快,前朝后宫都暗中传遍了。 傅砚直,那个男宠,他有了龙种! “妖孽怀胎,国之将亡!”的流言如同野火般烧遍朝野,并迅速传至民间。 本就因战乱而生活困苦的百姓,更加坚信是皇帝昏庸,宠幸妖孽,才导致天怒人怨,灾祸连连。 一时间,各地农民起义此起彼伏,整个王朝陷入了分崩离析的边缘。 皇帝却依旧一意孤行,将所有劝谏置之脑后,一心只盼着傅砚直能为他生下这天赐之子,甚至开始做着“仙胎降世,永固江山”的美梦。 而被困在傅家出不去的柳如玉,也通过一些渠道,得知傅砚直在宫中发生的事,以及这段时间天下混乱的时局都是傅砚直造成的,整个人都麻了。 不是,让天下男人都神魂颠倒,大动干戈的,不应该是她这个特别的穿越女吗?? 为什么现在变成了一个男人?变成了她的丈夫傅砚直? 而且更荒谬绝伦的是,傅砚直还有了??? 随即,一个被她遗忘许久的系统奖励如同闪电般划过她混乱的脑海。 好孕体质! 这个奖励,若是在她身上一定能让她在这个母凭子贵的古代社会站稳脚跟,凭借生子技能获得尊荣!让所有女人羡慕! 可现在……这个奖励阴差阳错地转移到了傅砚直身上! 一个男人!拥有了极易受孕的体质! 这已经不是离谱,这是逆天!是颠覆人伦纲常的恐怖故事! 看着窗外似乎都笼罩着一层血色与混乱的天空,听着隐约传来的战火消息,柳如玉浑身冰凉,一股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 这个世界……因为系统出现的bug,真的要完蛋了! 她想起了历史书上那些描述乱世的字眼,饿殍遍野,易子而食,人命如草芥…… 即便是贵族的命,也是朝不保夕,根本没有任何保证。 尤其是女人。 她无法想象自己身陷其中的景象! 回去!必须回去!回到那个安全、有序、文明的现代社会去! 这个念头从未如此刻般强烈! 可是……玉佩在哪里?! 系统依旧像个智障一样,只会发布她根本无法完成的任务,施加让她痛不欲生的惩罚,对她的祈求毫无回应。 柳如玉瘫坐在冰冷的地上,望着铜镜中自己那张因为系统惩罚和内心煎熬而日益憔悴、甚至开始显现老态的脸,绝望的泪水无声滑落。 难道……她真的要陪着这个疯狂的世界,一起毁灭了吗? 不!不行! 一定要想到办法! 第3748章 通房丫鬟(29) 柳如玉的境况愈发糟糕。 每日晨起梳妆,看着梳子上缠绕的大把枯黄头发,她心头都一阵阵发冷。 铜镜里的那张脸,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水润光泽,皮肤粗糙暗沉。 更可怕的是,她打的皮肤上海遍布着深浅不一的褐色斑点,如同腐朽的树叶,从脸颊蔓延到脖颈,甚至手臂也开始出现。 她偷偷请了外面的大夫。 老大夫诊脉后,捋着胡须,眉头紧锁,最终沉重地告诉她:“夫人此乃水银、明矾等金石之毒深入脏腑之象……毒性已深,侵入骨髓,老夫……无能为力,只能开些温和的方子暂且缓解,但……唉,夫人还需早做准备。” 水银?明矾?中毒? “中毒?怎么会中毒?!”柳如玉如遭雷击,声音尖利,“我从未服用过那些东西!”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后宅阴私,是那些避子汤!可她身为正妻,从未需要饮用那些东西! 那毒是从哪里来的? 她脑中灵光一闪,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尖声问身边的嬷嬷:“之前府里那两个通房……就是每月都要喝好几碗避子汤的那个,她们现在如何了?” 嬷嬷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讷讷道:“回、回少夫人,那两位……约莫一个多月前,就……就相继病逝了,症状也是身上长斑,掉头发……夫人说晦气,让人用席子卷了丢去乱葬岗了……” 柳如玉浑身冰凉,瘫软在地。 是了!避子汤!可中毒的不是她,是那两个通房!那毒怎么会转移到她身上?! 看着自己日益衰败的容颜,想起傅砚直那边虽然波折不断却依旧妖娆惑人的模样,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她的脑海。 气运! 难道系统不仅把本该属于她的奖励给了傅砚直,连她的气运也一并转移到了傅砚直身上? 或者说,系统所谓的奖励和惩罚,本质就是一种能量的转移!傅砚直得到的那些“好处”,什么美貌、纤腰、好孕体质……很可能就是建立在汲取她的生命力和健康的基础之上! 所以她现在才会变得这么倒霉 这个认知让她不寒而栗。 她必须回去!立刻!马上!只有在医疗发达的现代社会,她这种重金属中毒才可能有救!留在这里,她只有死路一条! 可玉佩依旧毫无头绪。 傅砚直被皇帝关在深宫里生孩子,她连面都见不到,更别提通过他寻找玉佩了。 绝望日夜缠绕着柳如玉,勒得她几乎窒息。 就在柳如玉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的时候,巨变发生了。 一支装备精良、战斗力强悍的叛军,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破了京城防线! 皇帝仓皇失措,连夜带着心腹、部分朝臣以及被他视为祥瑞的傅砚直,弃城向南逃窜。 傅家作为傅砚直的“母家”,自然也在这南逃的队伍之中,只是地位尴尬,备受冷眼。 柳如玉被迫跟着傅家人,挤在颠簸的马车里,开始了前途未卜的逃亡之路。 南逃的旅途艰辛而屈辱。 昔日高高在上的王公贵族,如今风餐露宿,担惊受怕。 沿途不时有小股的叛军或乱民骚扰,虽然无法对装备精良的禁军造成致命威胁,却极大地迟滞了队伍的行进速度。 两个多月过去了,他们依旧在荒郊野岭跋涉,距离南边的行宫遥遥无期。 柳如玉的身体在颠簸和毒性的双重折磨下,愈发虚弱,那些褐斑几乎爬满了她裸露的皮肤,配上她稀疏的头发,形同鬼魅。 这日,队伍行至一处地势险要的山谷,突然遭遇了一支埋伏的刺客队伍。 这支刺客与之前遇到的流寇叛军截然不同,他们行动迅捷,配合默契。 更让人心惊的是,他们口中高呼着“推翻专制!”“自由平等!”“民主万岁!”等口号,手中持有的武器,竟然是这个时代极为罕见的、造型粗糙但威力不小的火枪! 枪声、土制炸弹的爆炸声、喊杀声混杂在一起,场面瞬间大乱。 护卫的禁军虽然训练有素,却被这突如其来的、超越认知的攻击方式和那些闻所未闻的口号打得有些发懵,一时竟落了下风。 柳如玉坐在摇晃的马车里,听到那“平等自由”的口号,整个人都僵住了!这……这不是……? 这……这画风不对啊! 这根本不是这个封建王朝该有的东西! 难道……除了她,还有别的穿越者?而且还是个搞革命的穿越者?! 她还没反应过来,马车帘子被人猛地扯开,一个脸上抹着黑灰、眼神却异常明亮的年轻刺客,在看到车内衣着尚算华丽的柳如玉时,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火铳抵在了她的太阳穴上! “别动!再动打死她!”刺客厉声喝道,试图以她为人质。 冰冷的金属触感和死亡的威胁让柳如玉瞬间崩溃,求生的本能让她脱口而出,用带着现代口音的普通话尖叫道:“别杀我!我也是穿越的!我们是老乡啊!自己人!” 那刺客闻言愣了一下,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里没有柳如玉预想中的惊喜或认同,反而带着几分……怜悯和嘲讽?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眼看同伴在禁军的反击下接连倒下,任务已然失败,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猛地将柳如玉推开,然后迅速从怀里掏出一个油囊,将里面的火油泼了自己一身,掏出火折子点燃! “自由万岁!”他高呼一声,化作一个熊熊燃烧的火人,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朝着皇帝车驾的方向猛冲过去! “护驾!快护驾!”侍卫们惊恐地叫喊着,乱箭射向火人。 最终那火人在距离车驾数丈远的地方轰然倒地,烧成了一团焦炭。 皇帝虽未受伤,但被这惨烈而骇人的一幕吓得面无人色,瘫在车驾里半晌说不出话。 周围的王公贵族们也个个脸色发白,心有余悸。 他们无法理解,这世上怎会有人如此不惧死亡,用如此惨烈的方式行刺? 只有柳如玉,瘫坐在泥地里,浑身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污垢肆意横流。 第3749章 通房丫鬟(30) 不是因为劫后余生,而是因为那熟悉的一幕带给她的巨大冲击! 自焚明志!舍生取义!这……这分明是她只在历史书和革命影视剧里看到过的、属于那个波澜壮阔时代的场景啊! 那些为了民族独立、人民解放而前仆后继的革命先烈,就是怀着这样的信念,做出如此壮烈的牺牲! 难道……她穿越的,不是普通的古代,而是……封建社会末期?! 她拿的不是宅斗宫斗剧本,而是……王朝覆灭、革命兴起的乱世剧本?! 这个认知让她从头凉到脚。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这些前朝的贵族、封建的余孽,将是新世界首先要扫进历史垃圾堆的对象! 接下来的南逃路途,柳如玉强打起精神,开始格外留意沿途的所见所闻。 她发现,越是远离京城,那些看似“大逆不道”的新思潮传播得越广。 沿途一些城镇的墙上,偶尔能看到用石灰刷写的简短标语。 茶肆酒馆里,也能听到有人低声谈论着“议会”、“民权”。 甚至在一些偏僻的乡村,她看到了结构明显改良过的农具,听到了关于“土地归耕者”的模糊传言…… 越是观察,柳如玉心中的寒意就越重。 京城仿佛一个巨大的信息茧房,将外面天翻地覆的变化隔绝了大半。 而在京城之外,尤其是在南方,许多地方早已悄然变天。 她隐约拼凑出一个轮廓:几年前,朝廷为了宣扬国威和贸易,通过市舶司派遣了数艘巨大的宝船远航海外。 原本期望的是万邦来朝,却没想道,这些宝船带回来的,不仅仅是异域的奇珍异宝,更有足以颠覆整个王朝的“奇技淫巧”和“歪理邪说”! 海外诸国,并非想象中的蛮荒之地,反而在某些方面走到了夏朝的前面。 他们有了能日夜不停纺纱的纺纱机,有了力大无穷、能驱动船只车辆的蒸汽之力,更有了那些鼓动人心的自由、民主、平等的思想…… 这些来自海外的新知如同最致命的瘟疫,随着商船、传教士悄然登陆。 首先在沿海的商人、工匠、乃至一些不得志的读书人中传播开来。 他们私下结社,翻译书籍,秘密集会,讨论着天赋人权,抨击着君主专制…… 起初,朝廷和地方官吏并未将这些癣疥之疾放在眼里,甚至将其视为海外奇谈一笑置之。 然而,思想的种子一旦落入肥沃的土壤,便会以惊人的速度生根发芽。 加之近年来天灾人祸不断,皇帝昏聩、吏治腐败,民不聊生,这些新思想恰好为底层百姓和有心变革之士提供了全新的精神武器和奋斗目标。 于是,一支以“破除封建、平均地权,自由平等、建新国家”为纲领的反叛力量,在朝廷的眼皮底下悄然壮大。 他们或许目前军队力量还不强,装备也远不如朝廷禁军精良,但他们拥有最可怕的东西——统一的、具有煽动性的思想,以及为之奋斗不惜牺牲生命的坚定信念! 柳如玉亲眼看到,在一个刚被义军短暂占领后又放弃的小镇上,墙上用石灰刷着醒目的大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天下为公!”“不自由,毋宁死!”街角的孩童嘴里哼唱着旋律古怪却铿锵有力的歌谣,内容竟是鼓励人们打破枷锁…… 那些追随皇帝南逃的贵族们,大多还沉浸在往日的荣光里,对墙上的标语和孩童的歌谣嗤之以鼻,认为不过是些乱民的胡言乱语,成不了气候。甚至有人嘲笑那些刺客是疯子、中了邪。 只有柳如玉知道,不是这样的! 她来自后世,太清楚思想的威力了! 它看不见摸不着,却能摧垮最坚固的城池,颠覆最强大的王朝! 一旦人人平等、主权在民的观念深入人心,君权神授、等级森严的那一套封建伦理,就将失去赖以生存的根基! 她现在所属的这个封建贵族阶层,注定是要被历史的车轮无情碾过的! 而她,柳如玉,即便是穿越者,即便有系统,也也难逃被倾覆的命运。 恐慌如同无数只蚂蚁,啃噬着她的心脏。 她回望京城方向,那里恐怕早已是天翻地覆。 而前路,南方的行宫就安全吗?那些接受了新思想的义军,会允许一个逃亡的封建皇帝在那里继续作威作福吗? 找不到玉佩,她无法回家。 留在这里,她要么毒发身亡,要么在即将到来的革命浪潮中被清算!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将她越缠越紧。 她躲在颠簸的马车角落里,看着自己布满褐斑、形同枯槁的双手,听着车外那些依旧做着复国美梦的贵族们的议论,只觉得无比的荒谬和凄凉。 她穿越一场,不仅没能凭借先知混得风生水起,反而落得如此下场! 系统是个没用的废物,丈夫是个能怀孕的怪物,而整个世界,眼看就要在她面前上演一场轰轰烈烈的……改天换地! 她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在一次队伍短暂休整时,柳如玉偶然听到两个负责采买的低级军官在河边低声交谈。 “听说了吗?南边几个大城,像明州、泉州,现在暗地里都在传什么‘XX日报’,上面写的都是些大逆不道的话……” “何止啊!我有个远房表亲在海关做事,他说现在海外来的书查都查不完,那些思想,啧,听着都吓人……” “看来这天下,是真的要变了……” “小声点!不要命了!要是被那些主子们知道……” 柳如玉的心沉到了谷底。 连军队底层的人都开始感受到这股暗流了,说明局势远比她想象的更严峻。 而且,一旦这些底层士兵被影响到,倒是有引起哗变…… 后果简直不敢想……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马车,却意外地发现,车厢的缝隙里,不知被谁塞进了一本薄薄的、纸张粗糙的小册子。 她心中一跳,偷偷捡起来藏入袖中。 夜深人静时,她借着微弱的月光,颤抖着翻开了那本小册子。 第3750章 通房丫鬟(31) 封面没有任何字样,里面是用简陋的雕版印刷的文字,字迹却清晰有力: “……夫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也……君权非神授,实为民授……人人生而平等,享有自由之权利……若君主暴虐,民可起而革之……” “……海外列强……亦有可学之处,其‘议会’、‘宪法’,或可为我所用,以制衡君权,保障民权……” “……我夏国百姓,苦专制久矣!当奋起挣脱枷锁,建立人人平等之新夏!” 字字句句,如同惊雷,在柳如玉的脑海中炸响! 这不仅仅是口号,这已经是一套初步成型的革命理论了! 而且,其中还夹杂着对国际形势的分析,对西方政治制度的学习借鉴…… 这绝不是普通农民起义能达到的高度!背后一定有精通西方思想、甚至可能同样来自现代的人在推动! 合上小册子,柳如玉久久无法平静。她意识到,历史的洪流已经无可阻挡。 她这个来自未来的灵魂,此刻却成了即将被扫进历史垃圾堆的前朝余孽。 她抚摸着自己越来越稀疏的头发和脸上的斑点,死亡的阴影和时代的倾轧双重压迫着她。 这个世界越来越可怕了,她失去了所有优势,已经没有她作威作福的余地了。 必须找到玉佩!必须回去! 可是,傅砚直被皇帝严密看守,她根本接触不到,玉佩的线索也彻底断了。 难道……真的只剩下死路一条了吗? 历经千辛万苦,南逃的队伍终于抵达了位于江南的临时行宫。 这座前朝修建的园林式宫殿,虽然比不上京城皇宫巍峨壮丽,却也亭台楼阁、曲径通幽,勉强能安置下惊魂未定的皇室和随行贵族。 然而,这短暂的安宁并未持续多久。 就在抵达行宫的当夜,一场更加精心策划、里应外合的刺杀行动骤然爆发! 刺客似乎对行宫布局极为熟悉,利用夜色和园林的复杂地形,悄无声息地解决了外围巡逻的守卫,直扑皇帝寝宫! 爆炸声、火铳声、喊杀声再次划破夜空。 这一次,刺客不仅使用了火器,甚至还动用了少量威力更大的炸药,显然准备更为充分。 行宫内顿时大乱,宫女太监哭喊奔逃,侍卫们仓促应战,火光映照着一张张惊恐万状的脸。 柳如玉被外面的动静惊醒,心脏狂跳不止。 她蜷缩在分配给傅家女眷的偏僻院落房间里,听着远处传来的激烈厮杀声,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 这行宫……也不安全了!这些力量竟然已经渗透到了这里?! 刺杀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最终以刺客的失败告终。 大部分刺客当场被杀,少数几人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接应,负伤逃脱。 侍卫们清理现场,抬出一具具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这一夜,行宫无人能眠,人心惶惶,笼罩在一种末日的恐慌氛围中。 柳如玉更是心惊胆战,辗转反侧,直到后半夜才因极度的疲惫和恐惧迷迷糊糊地睡去。 然而,她刚陷入浅眠,就感觉到脖颈处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那是一种金属特有的寒意,激得她瞬间汗毛倒竖,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她惊恐地睁大眼睛,借着从窗户缝隙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看清了床前站着一个人影!而架在她脖子上的,赫然是一把闪着幽光的匕首! “别动,别喊。”一个低沉而冰冷的女声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 柳如玉吓得浑身僵硬,大气都不敢出。 她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来人的脸。 当月光稍微照亮对方的面容时,柳如玉的瞳孔骤然收缩,震惊得几乎要失声尖叫! “阿……阿猪?!是……是你?!”她声音颤抖,充满了难以置信。 眼前这个人,分明就是那个早已经被打死、被丢去乱葬岗的通房丫鬟之一,阿猪!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死了吗?! 回应她的,是狠狠一记耳光! “啪!”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柳如玉被打得偏过头去,半边脸颊瞬间高高肿起,火辣辣地疼。 “我叫秀珠。”顾陌声音依旧冰冷,带着一种柳如玉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凛然的傲气,“我有自己的名字,不叫什么阿猪阿狗。” 柳如玉捂着脸,又惊又怒,长期以来的主子心态让她下意识脱口而出:“你这个贱婢!你竟然敢……” “啪!”又是一记更重的耳光,打断了她的话,打得她眼冒金星,嘴角渗出血丝。 “贱婢?”顾陌嗤笑一声,匕首的刀刃轻轻拍了拍柳如玉肿起的脸颊,那冰冷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谁给你的勇气叫我贱婢?这个腐朽的、即将灭亡的封建王朝吗?享受着新时代思想带来的福利,骨子里却还要维护这套吃人的等级制度,不把底层人当人看,下贱的是你,柳如玉。” 柳如玉被打懵了,也被秀珠这番话里的信息量震住了。 她瞪大眼睛,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人:“你……你你……你也是穿越者?!” 顾陌看着她那副样子,眼中嘲讽更甚:“你怎么这么震惊?难道你忘了,我们两个,是一起穿越的吗?” 一起穿越的?! 柳如玉的大脑一片空白,拼命回想穿越时的细节。 顾陌! 她那个永远都比她优秀的好闺蜜! 原来她也一起穿越过来了! 巨大的落差和长期以来的忽视,让她完全没将那个沉默寡言、逆来顺受的丫鬟和现代社会的好闺蜜顾陌联系起来! 如果早知道,早知道……她只会让顾陌死的更早!! 就在这时,顾陌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 在朦胧的月光下,那东西散发着温润莹白的光泽,不就是柳如玉梦寐以求、苦苦寻找的那块穿越玉佩吗? “玉佩!!”柳如玉的眼睛瞬间亮了,激动得就要扑过去抢夺,“还给我!那是我的玉佩!” 第3751章 通房丫鬟(32) 顾陌轻易地躲开了她的扑抢,将玉佩握在手中,冷冷地看着她。 柳如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语无伦次地说道:“顾陌!你是顾陌对不对!你肯定也不想要留在这个吃人的古代了对不对?你把玉佩给我!我们一起回现代去好不好?! 没有人会喜欢古代的!尤其是穿成了底层人民的顾陌。 “你在这里受了多少苦啊!我们回去!回到现代去过好日子!” 她笃定顾陌会同意,毕竟穿成底层丫鬟,过的简直是猪狗不如的生活,怎么可能不想回去? 然而,顾陌的回答却让她如坠冰窟。 “不。”顾陌的声音平静而坚定,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我要留在这里,正因为这是个吃人的世界,所以我要把那些吃人的怪物,全都杀了,我要推翻这个吃人的社会。” “你疯了?!”柳如玉失声叫道,“留在这里?和整个时代作对?推翻封建专制?你以为你能做到吗?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能行?就凭你们那几杆破枪?你们这是在螳臂当车!” 顾陌看着她,眼神里没有狂热,只有一种深沉的、如同磐石般的信念。 “你忘记了后世的安逸生活是多少先辈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可我没有忘,现在,我就是他们,他们就是千千万万个我。” 她缓缓说道,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无数在黑暗中前行、在泥泞中奋斗的身影。 “你以为,他们在做那件事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一定会成功吗?就知道自己将来会被铭记、被称作伟大吗?” “不。”顾陌摇头,语气带着一种看透历史的悲悯与坚定,“他们身在局中,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很渺小,他们的生命也很脆弱,一场小小的战斗,一次不经意的背叛,说死就死了,像野草一样无声无息。” “可是……”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决绝,“他们仍然去做了!总有一些事,需要一些舍生忘死的人去做!总有一些理想,值得用鲜血和生命去浇灌!” “而现在,”顾陌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柳如玉惊恐的脸上,“正有无数个如那个世界的先辈们一般的人在这片土地上诞生、觉醒!他们不想自己的子孙后代,生生世世为奴为婢,吃不饱穿不暖,命如草芥!所以他们站出来了!他们愿以自己微弱的生命为火种,为自己的子孙后代,奋斗一个看得见的未来!一个不需要跪着也能活得像个人的未来!” 这个世界,没有那个世界曾经面临的外敌入侵、山河破碎的紧迫,但封建专制的压迫、阶级的固化、人民的苦难,同样催生了追求自由、民主、平等的土壤!这是历史的必然! 而她,一个外来者,顶着原身的身份,很荣幸能成为这洪流中的一滴水,一颗沙! 柳如玉被顾陌这番掷地有声的话震得心神俱颤,她无法理解这种飞蛾扑火般的信念。她尖声道:“ “你说得好听!可你凭什么断定你们能赢?历史上失败的起义多了去了!你们只会白白送死!你被洗脑了!顾陌!你清醒一点!回去!我们回去!现代社会才有真正的平等和自由!” 回去坐享其成,享受先辈们已经打下来的江山不好吗? “那就送死好了。”顾陌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柳如玉因恐惧和不解而扭曲的脸上,语气淡然却无比坚定,“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就算我们这一代人失败了,我们的血也不会白流,思想已经播撒出去,总会有后来者,前仆后继,直到成功的那一天。” “而你,柳如玉,”顾陌的匕首微微用力,冰凉的刺痛感让柳如玉瑟缩了一下,“你知道我最看不起你什么吗?” “你口口声声来自现代,来自一个文明、平等的社会,可你穿越过来后,对这套吃人的等级制度不仅没有半分反感,反而如鱼得水,乐在其中!” 顾陌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在你心里,只有你自己是人!那些低等级的丫鬟、仆役,都只是你用来衬托自己能干、打击异己的工具!你打压那些妨碍你的高门贵女时,还要打着为女性好的旗号,标榜自己骨子里是自由独立的现代女性!可笑!” “你所谓的为女性着想,不过是为围绕在你身边、和你结成利益团伙的那些高阶级女性谋福利!像阿猪……像我这一类的丫鬟,本质上也是封建社会的可怜牺牲品,可在你眼里,我们连人都算不上!是你彰显主母手段、津津乐道的垫脚石!” “你善妒,容不下通房丫鬟,本可以把她们打发出去,给一条活路,即便外面的日子再不好过,也比整天喝你那些加了料的避子汤最终毒发身亡要强!” “可你呢?你既要满足自己的独占欲,不让她们生孩子,甚至不想让她们活命,又要留着她们彰显自己的大度!你既要里子,又要面子!既要当表子,又要给自己立贞节牌坊!在你眼里,底层人就是纯粹的消耗品,不配拥有任何争取更好生活的权利!” “你想要往上爬,叫独立女性,叫追求自由平等,底层丫鬟想要挣扎求生,那就是罪过,该死!” “你甚至明知道那避子汤里加了水银矾石之类的东西,长期服用会中毒身亡,你还是眼睁睁看着她们喝下去!就因为你那点可笑的、生怕地位受到威胁的嫉妒心!然后你还觉得自己很优秀,觉得自己在这个时代生存得很艰辛,竟然还要防着这些可怜的、连命都攥在你手里的通房丫鬟爬床!” “柳如玉,你比这些古人还要封建!还要会吃人!却偏偏还要给自己脸上贴金,把自己褒扬得上天!你享受着这种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感觉,你为这个能让你作威作福的古代社会着迷!你之前根本不想回现代社会!如果你过得好,如果你知道我也是穿越来的,你知道我想回去,甚至还会毁掉我也回去的机会。” 第3752章 通房丫鬟(33) 柳如玉被这一连串诛心的指责打得体无完肤,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却无法反驳。 顾陌冷笑一声,继续说道:“为什么你现在又想回去了?因为你现在失败了而已!” “你没能如你所愿,成为什么穿越大女主,走上人生巅峰,成为人人都羡慕的、可以居高临下施舍平等的贵族女子!反而,这个世界开始变天了!它不再围着你转了!你的贵族身份不好使了!你享受不到那种生杀予夺、高高在上的便利和快感了!你甚至中了毒,快要死了!” “所以,你害怕了!你又想缩回那个你能适应的、能给你尊严和太平的现代社会了!想把这里当成一场噩梦,醒来就能继续当你所谓的现代独立女性了?” “真是可笑!当贵族的时候,你批判现代社会的一切不如意,觉得那里束缚了你的野心,现在过得不好了,碰壁了,要被清算了,又把现代社会当成退路和救赎?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你不知道你曾经拥有却毫不珍惜的现代社会的一切,是你曾经看不起的、作贱的那些底层人民奋斗得来的吗?你有什么脸享受他们用生命和鲜血奋斗得来的一切?” 顾陌的目光落在柳如玉那布满褐斑、憔悴不堪的脸上,语气冰冷如铁: “你如此热爱这个能让你体现优越感的封建时代,你与这里适配度如此之高,那就留下来,好好享受吧。” “享受一下,被你曾经鄙夷、压迫的底层蝼蚁们,亲手推翻你们这座吃人宴席的感觉。” “享受一下,被历史的洪流冲刷、被新时代批判和审判的滋味。” “你,回不去了,柳如玉。” “这枚玉佩,”顾陌将玉佩举到柳如玉眼前,让她能清晰地看到,却又无法触碰,“它不属于你” 说完,顾陌不再看柳如玉那绝望而扭曲的脸,收起匕首,身形灵巧地如同暗夜中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窗外浓重的夜色里。 房间里,只剩下柳如玉一个人,瘫软在冰冷的地上。 脸颊高高肿起,火辣辣地疼。 脖子上似乎还残留着匕首的冰凉,顾陌那些诛心的话语,如同魔音灌耳,在她脑海中反复回响。 而玉佩那莹润的光泽,在她眼前最后一次闪过,然后彻底消失不见…… “玉佩,我的玉佩,把玉佩还给我!” 柳如玉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叫。 她失去了最后的希望。 她回不去了。 她要一辈子留在这个她曾经热爱、如今却让她恐惧的乱世,带着一身剧毒,带着前朝余孽的身份,去面对即将到来的、她无法想象的狂风暴雨。 窗外,隐约传来报晓的钟声,但黎明并未带来希望,反而像是为她,也为这个摇摇欲坠的王朝,敲响了最后的丧钟。 柳如玉蜷缩在阴影里,发出了如同受伤野兽般绝望而压抑的呜咽。 她终于明白,从她选择与这个吃人的制度共舞、并从中汲取优越感的那一刻起,她的结局,或许就已经注定了。 然而,求生的本能,以及对顾陌那背叛和毁掉她希望的刻骨仇恨,让她无法坐以待毙。她必须做点什么! 就算她回不去了,她也不能让顾陌好过! 那个贱人,她凭什么毁掉自己的希望,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救世主姿态?! 一个恶毒的念头在她心中滋生:她要借刀杀人! 如今这行宫里,唯一可能还有能力、并且有动机去对付顾陌的,只有皇帝! 而能接触到皇帝,并能说上话的,只有被圈禁在皇帝身边的傅砚直! 尽管傅砚直如今处境堪忧,但柳如玉知道,他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尤其是在得知玉佩下落和顾陌的真实身份后,他绝对不会无动于衷的。 几经周折,柳如玉几乎耗尽了傅家最后一点人脉和钱财,才终于买通了一个负责给傅砚直送日常用度的小太监,传递消息,让傅砚直知道玉佩在顾陌的手中,而且顾陌还是穿越者,现在夏国这一堆混乱的事,都是顾陌暗中搞出来的。 消息送进去后,柳如玉便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灼地等待着。她不知道傅砚直会作何反应,更不知道这到底能不能给顾陌带来麻烦。 而被软禁在行宫一处精致却守卫森严院落里的傅砚直,在收到柳如玉传来的消息时,先是愣住,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震惊、狂怒和荒谬感的情绪瞬间淹没了他! 顾陌?!那个沉默寡言、低眉顺眼、被他甚至柳如玉都视为可以随意拿捏、甚至早已处理掉的通房丫鬟阿猪?! 她竟然也是穿越者?!而且,那块关乎他能否逃离这个地狱的玉佩,竟然在她手里?! 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柳如玉竟然说,如今外面那些大逆不道的乱象,那些鼓吹自由平等、屡次刺杀皇帝、搅得天下不宁的势力,竟然是这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丫鬟搞出来的?! 这怎么可能?!一个丫鬟?!她凭什么?! 她凭什么在外面搅弄风雨,而身为男子的他却成了一个禁脔? 巨大的信息冲击让傅砚直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 愤怒如同毒火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是顾陌!是她偷走了玉佩,断送了他回到现代、重新做人的唯一希望!也是她,搞出这些乱子,让这个王朝摇摇欲坠,让他这个依附于皇权的玩物处境更加危险! 他恨不得现在就立刻将顾陌给碎尸万段! 可是……有什么用呢? 狂怒之后,是深深的无力感。 傅砚直看着铜镜中自己那张依旧美丽却难掩憔悴、腹部已然明显隆起的脸,一股屈辱和绝望涌上心头。 他现在是什么? 不是手握大权被人敬重的能臣,而是皇帝的禁脔,是一个被圈养起来、等待产下怪胎的稀罕物件。 他手中不仅没有任何权力,甚至连自由都没有。 皇帝对他,有猎奇,有占有欲,却唯独没有尊重和信任。 第3753章 通房丫鬟(34) 他想吹枕边风?皇帝现在满心都是如何平定那些手握重兵的藩王节度使的叛乱,巩固这偏安一隅的小朝廷,哪里会耐心听一个玩物谈论什么丫鬟、什么玉佩、什么思想叛乱? 他连自身都难保,又能做什么去对付那个神出鬼没、显然已经成了气候的顾陌? 傅砚直颓然地坐倒在锦墩上,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他不甘心!他绝不能就这么算了!顾陌毁了他的希望,他也要让她付出代价!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他不能直接要求皇帝去抓顾陌,那样显得公私不分,而且皇帝未必会为了一个丫鬟大动干戈。他必须找到能触动皇帝神经的理由。 皇帝最忌惮什么?最害怕什么? 不是那些拥兵自重的军阀,那些人说到底还是想在这个旧框架内争夺权力。 皇帝真正恐惧的,是那些能从根本上动摇皇权合法性的东西。 比如,那些人人平等、主权在民的思想!这些思想如同瘟疫,一旦扩散,将彻底瓦解君臣纲常,让皇帝失去统治的根基! 而顾陌,就是传播这思想瘟疫的源头之一!甚至可能是最重要的源头! 一个来自异世、熟知历史发展、拥有先进知识和组织能力的穿越者,其危险性远比十个拥兵自重的藩王更大! 想通了这一点,傅砚直心中有了计较。 当晚,皇帝惯例来到他的院落视察他的孕况。 皇帝近日因各地战事不利和行宫屡次遇刺而心情烦躁,面对傅砚直时也少了几分往日的兴致,多了几分审视和不易察觉的焦虑。 傅砚直觑着皇帝的脸色,没有像往常一样刻意逢迎,而是蹙着眉头,一副忧心忡忡、欲言又止的模样。 “爱卿今日似乎有心事?”皇帝终于注意到他的异常,随口问道。 傅砚直立刻跪伏在地,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和忠诚:“陛下!臣……臣近日听闻一些宫外传言,心中实在不安,思前想后,觉得必须禀报陛下!” “哦?什么传言?”皇帝挑眉,如今他对任何“传言”都格外敏感。 “臣听闻,如今外面那些大逆不道、鼓吹乱纲常的逆党,其背后……似乎有一个极为隐秘的首脑。”傅砚直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恐惧,“此人并非寻常草莽,据说……据说精通各种奇技淫巧,更擅长蛊惑人心,那些平等、自由的邪说,多半出自此人之口!而且……此人与臣,还有些渊源……” “与你有关?”皇帝果然被引起了兴趣,或者说警惕。 “是……”傅砚直做出难以启齿的样子,“此人……原是臣府上一个犯事被逐的丫鬟,名叫阿猪。臣万万没想到,她竟是如此包藏祸心之辈!离府之后,非但不知悔改,反而投身逆党,成了祸乱之源!臣……臣有罪!竟未能及早察觉此獠之险恶!” 他将顾陌的身份半真半假地说了出来,隐去了穿越和玉佩之事,只极力渲染顾陌的危险和蛊惑能力,并将如今愈演愈烈的思想叛乱源头指向了她。 “一个丫鬟?”皇帝初时有些不信,但傅砚直言之凿凿,并且指出顾陌可能精通海外新知,善于组织煽动,其危害远胜寻常叛匪。 “陛下!”傅砚直重重磕头,“此獠不除,必成大患!她所散布的邪说,直指皇权根本,意在动摇国本啊!那些手握兵权的藩王,所求不过是地盘权位,尚有转圜余地,可这顾陌和她背后的乱党,他们要的是彻底推翻圣人之道,毁我大夏千年基业!他们是想要这天下,再无君臣父子,再无纲常伦理啊!” 这番话,精准地戳中了皇帝内心最深的恐惧。 他可以容忍军阀割据,可以暂时偏安,但他绝不能容忍有人从根本上否定他皇帝身份的合法性! 那些平等自由的口号,比任何刀剑都让他感到刺骨的寒意。 皇帝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他想起了行宫那晚惨烈的刺杀,想起了那些高呼自由、不畏生死的刺客,想起了沿途看到的那些大逆不道的标语…… 如果这一切背后,真的有这样一个精通蛊惑、意图颠覆一切的幕后黑手,那确实比那些藩王更可怕! “一个卑贱丫鬟,竟敢如此妄为!”皇帝眼中闪过杀意,“朕岂能容她!” 很快,一道密旨从行宫发出:全力缉拿叛党首脑顾陌,生死勿论!皇帝甚至动用了自己暗中培养的一些隐秘力量,加入到对顾陌的搜捕中。 然而,正如柳如玉所料,也正如傅砚直心知肚明的那样,在皇帝内心深处,尽管对顾陌和她代表的思潮感到恐惧,但眼下迫在眉睫的威胁,依旧是那些已经攻占大片领土、兵锋直指行宫的藩王军队。 相比于节度使和藩王们动辄数万、十数万的大军,顾陌这股势力,在皇帝看来,依旧只是疥癣之疾,是躲在暗处搞些暗杀、散布谣言的老鼠。 发布追杀令,更多是出于一种被冒犯的愤怒和防范于未然的心理,他并未真正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对顾陌的围剿上。 他的主要兵力、财力和注意力,依然放在如何抵御那些明晃晃的叛乱军阀上。 因此,对顾陌的追杀令虽然发出,但在混乱的局势和各地官府自身难保的情况下,执行效果大打折扣。 顾陌和她领导的组织,如同滑不溜手的鱼,在民间和地下网络的掩护下,继续活跃着,将革命的星火,撒向更广阔的土地。 傅砚直得知追杀令已下,心中却并无多少快意。 他知道,这并不能真正奈何得了顾陌,更无法找回玉佩。 他依旧被困在这金丝笼中,怀着莫名的胎儿,前途一片黑暗。 而柳如玉,在得知皇帝果然对顾陌下了追杀令后,也只是得到了一丝短暂而扭曲的慰藉。 她身体的毒素仍在蔓延,头发几乎掉光,脸上的褐斑让她不敢见人。 时代的洪流滚滚向前,她如同岸边的一粒泥沙,随时可能被卷入深渊。 第3754章 通房丫鬟(35) 皇帝下了追杀令,行宫附近的城镇盘查骤然严密,顾陌在一次秘密接头中险些被埋伏的暗探包围,拼死杀出一条血路。 她在小巷中奔跑。 身后不远处,是追兵杂乱的脚步声和凶狠的呼喝。 原身这具身体到底是肉体凡胎,受了伤,失血和疲惫让她也有些扛不住,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了。 必须尽快找到藏身之处!她目光锐利地扫过两旁低矮的民居,最终锁定了一户院墙较低、院内似乎有柴草堆的人家。 她咬紧牙关,用尽最后力气翻过院墙,滚落在潮湿的柴草堆后,屏住了呼吸。 院外追兵的脚步声和盘问声越来越近。 顾陌握紧了怀中藏着的匕首,眼神警惕,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就在这时,主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妇人提着昏暗的灯笼走了出来,似乎是听到动静出来查看。 灯笼的光线微弱,却足以让顾陌看清那妇人的脸。 那是一张带着些许沧桑,却依旧能看出昔日清秀轮廓的脸。 竟然是阿马…… 不,是秋菊 那个和原身一起在傅家为通房丫鬟, 几乎同时,秋菊也借着灯笼的光,看到了柴草堆后那双在黑暗中尤其明亮的眼睛,以及那依稀熟悉的轮廓。 她惊得手一抖,灯笼差点掉在地上。 “谁?!”屋里又传来一个警惕的女声,接着另一个妇人走了出来,正是已经改回春兰这个名字的阿牛。 三人六目相对,在昏暗的光线下,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秀珠,怎么是你。” 短暂的死寂被院门外粗暴的敲门声打破:“开门!官府搜查乱党!快开门!” 追兵来了! 春兰和秋菊脸色瞬间煞白,眼中闪过剧烈的挣扎。 她们看着顾陌肩膀上殷红的血迹和苍白的脸,又听着门外越来越急促的砸门声。 最终,春兰一咬牙,对顾陌快速低声道:“快!藏到灶房的水缸后面去!” 她不由分说,和秋菊一起,几乎是架着顾陌,将她迅速塞进了狭小灶房一个积满灰尘的大水缸与墙壁之间的缝隙里,又胡乱扯过一些柴草遮掩。 刚做完这一切,院门就被官兵踹开了。 “磨磨蹭蹭干什么?!有没有看到一个受伤的女人跑进来?!”为首的官兵凶神恶煞地吼道。 春兰和秋菊强作镇定,春兰陪着笑脸:“官爷,我们姐妹俩刚睡下,没听到什么动静啊,这黑灯瞎火的……” 官兵不耐烦地推开她们,在小小的院子里四处翻查,用刀鞘捅着柴草堆,又进屋粗略看了一圈。当走到灶房门口时,顾陌甚至能透过柴草的缝隙,看到那双官靴在门口停顿。 就在这时,秋菊突然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涨红,仿佛喘不过气。 春兰连忙扶住她,焦急地对官兵说:“官爷,我妹子有痨病,身子不好,受不得惊,您看……” 那官兵嫌恶地皱了皱眉,似乎怕被传染,又见这院子狭小破败,不像能藏人的样子,便骂骂咧咧地挥挥手:“晦气!走!去下一家!” 官兵们呼啦啦地退了出去,院门被粗暴地关上。 院子里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淅沥的雨声和秋菊渐渐平息的、刻意加重的咳嗽声。 过了好一会儿,确认官兵走远了,春兰和秋菊才赶紧来到灶房,扒开柴草,将几乎虚脱的顾陌扶了出来。 三人坐在简陋的屋子里,就着一盏如豆的油灯,互相打量着对方,依旧觉得如同做梦。 “秀珠……你、你也没死……真是太好了……” 春兰的声音带着哽咽,她们三人当初在傅家,同为通房丫鬟,境遇相似,也算有过几分相依为命的情谊。 顾陌死的时候,她们也是真心的为顾陌难过。 后来,她们每日喝避子汤,身体也越来越差,她们以为自己要死了。 被傅家丢到乱葬岗的那一刻,她们甚至还想着,不枉费做了一场好姐妹,和顾陌也算是葬在一处了。 可是几个时辰后,她们却在乱葬岗醒来了,莫名其妙的身体痊愈。 她们并不知道柳如玉给她们灌的避子汤,后遗症都是柳如玉承受了,但是她们喝多了,时间长了,药量到达一定的量就会短时间陷入假死的状态。 她们假死后被丢出了傅家,然后又正值四处叛乱,对身份的盘查没有那么严格,所以两人以姐妹相称,在这个小镇上安顿了下来。 她们更不知道,这是顾陌为她们谋划的一条出路。 后来小镇上有人开了纺织厂,她们又进了纺织厂工作,领着一份能维持温饱的工资。 此时,看到顾陌没有死,她们是真的为顾陌开心。 “秀珠,那些人……是在找你吗?你犯什么事了?怎么伤成这样?” 顾陌看着她们眼中真切的担忧和疑惑,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我现在叫顾陌。” “顾陌”二字一出,春兰和秋菊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 顾陌! 这个名字,如今在民间,尤其是在底层百姓和那些对现状不满的读书人中间,早已不是陌生的符号!她是那个被朝廷通缉、被称为“乱党魁首”、“妖言惑众”的同民会的会长!是那些宣扬“自由平等”、“推翻皇帝”、“人人当家作主”的“大逆不道”思想的源头! 官府的海捕文书贴得到处都是,关于她的传说也越来越多。 有人说她三头六臂,有人说她能呼风唤雨,更有人说她是从海外归来的仙人,专门来拯救穷苦人的…… 她们无论如何也无法将那个传说中的人物,与眼前这个脸色苍白、肩膀受伤、曾经和她们一样在傅家谨小慎微、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通房丫鬟联系起来! “你、你……你就是那个顾陌?!”春兰的声音颤抖,充满了难以置信。 秋菊也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顾陌,仿佛想从她身上找出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是我。”顾陌平静地承认。 第3755章 通房丫鬟(36) “是我。”顾陌平静地承认。 她看着春兰和秋菊眼中的震惊和恐惧,并没有过多解释,只是简单说道:“我从傅家离开后,机缘巧合,跟着市舶司的船去了一趟海外。” 她顿了顿,目光变得悠远而深沉:“现在海外许多国家,他们的底层民众,也正在为了争取自由、平等的权利而奋斗。他们不再甘心世代为奴,他们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 春兰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恐惧:“可、可这是杀头的大罪啊!秀珠……不,顾陌,你……你不可能会成功的!朝廷那么强大,皇帝……” “没有去做过,怎么会知道不成功呢?”顾陌打断她,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仿佛能穿透人心的迷雾。 她看向春兰和秋菊,目光坦诚而锐利:“我是奴婢,我们曾经都是。我们吃尽了身为奴婢的苦头。” 她一字一句,敲打在春兰和秋菊的心上: “我们没有人权,生死荣辱皆系于主人一念之间。” “我们没有婚姻自主权,像货物一样被分配,甚至被当做泄欲和生育的工具。” “我们没有生育权,想不想生,生下来的孩子是福是祸,都由不得我们自己。” “我们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阿牛、阿马、阿猪……这是名字吗?这是牲口的代号!” “我们甚至没有最基本的生存权!主子高兴了,赏口饭吃,不高兴了,打杀发卖,如同踩死一只蚂蚁!” 她的语气并不激烈,却带着血淋淋的真实,每一个字都勾起了春兰和秋菊内心最深处的屈辱和恐惧。 “我不想,”顾陌的声音带着一种深切的悲哀和随之而来的坚定,“我不想我的儿子、我的女儿,生下来也继承我这卑贱的奴婢身份!我不想他们像我一样,像畜生一样被那些权贵随意糟践、买卖!我不想他们世世代代,都活在别人的脚底下,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永远看不到一丝做人的光亮!” 春兰和秋菊彻底沉默了。 顾陌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们心中那扇紧闭的、装着无数苦楚和绝望的门。 是啊,她们是奴婢,是通房丫鬟。 她们没有人身自由,从被卖进傅家的那一刻起,她们就不再属于自己,而是主人的私有财产。打骂、赠送、买卖甚至处死,都只看主人的心情。 她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行差踏错。 她们没有婚姻自主的权利。她们的婚配完全由主家决定。 可能被配给同样为奴的小厮,生下“家生子”,世世代代为奴。 也可能像她们一样,被安排给主子做通房丫鬟,成为男主人的玩物,女主人的眼中钉。 她们没有资格谈情说爱,没有资格选择伴侣,她们的身体和情感,都是可以被利用和牺牲的工具。 她们甚至没有成为母亲的权利。那一碗碗所谓的“避子汤”,不仅是剥夺她们生育能力的毒药,更是对她们人格和未来的无情践踏。 她们连孕育自己骨血的权利都被剥夺,还要承受汤药对身体的摧残。 柳如玉那般做派,更是让她们看清了,在主子眼里,她们连生育工具都算不上,只是需要严加防范的、可能带来麻烦的“隐患”。 就算运气好,能侥幸生下孩子,被抬为妾室,并且能在后宅倾轧中平安活到老,那又如何?一生都要看人脸色,仰人鼻息,像藤蔓一样依附他人,永远无法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 就像无根的浮萍,随波逐流,不知何时就会被浪头打翻。 顾陌曾经在散发的传单和小册子里写过:通房丫鬟的悲惨,其本质是封建制度的恶。在“男尊女卑”、“等级森严”的吃人社会里,她们这些底层女性,连“人”的基本权利都没有,只是主人家用来“传宗接代”、“满足欲望”、“打理家事”的工具。 她们的一生,没有爱情,没有尊严,没有未来,只能在深宅大院里耗尽青春和生命,最终像尘埃一样被遗忘,连名字都不会在历史上留下丝毫痕迹。 她们的悲惨,是封建社会无数底层女性命运的缩影。 所以她们才要反抗,为了自己,为了无数的底层女性而反抗。 如果……如果顾陌所说的那个世界真的能到来呢? 如果这个该死的、吃人的社会制度真的被推翻了? 那就不会再有丫鬟,不会再有奴婢!人人都是平等的!她们可以堂堂正正地拥有自己的名字,可以选择自己心仪的人嫁了,可以决定自己生不生孩子,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劳动,决定自己的命运!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丝微光,虽然微弱,却让春兰和秋菊死寂已久的心湖,泛起了剧烈的波澜。 顾陌看着她们眼中闪烁的复杂光芒,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起了作用。 但她从不强求任何人。 “追兵应该走远了,我也该走了。”她挣扎着站起身,脸色因失血而更加苍白,“多谢你们刚才救我。但我不能连累你们,今晚之事,你们就当从未发生过。 她整理了一下染血的衣衫,准备离开。 “等等!”春兰突然出声,她看着顾陌单薄却挺直的背影,又看了看秋菊,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春兰快步走进里屋,拿出了一些干净的布条和一小瓶伤药——这是她们平日里备着以防万一的。 “你伤口还在流血,先包扎一下再走。”春兰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秋菊则默默地去灶台边,将晚上剩下的一点米粥热了热,盛了一碗递给顾陌:“吃点东西,才有力气。” 顾陌没有拒绝,默默地让春兰帮她包扎伤口,然后接过那碗温热的粥,小口小口地喝了下去。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雨水敲打屋檐的声音。 包扎好伤口,喝完粥,顾陌感觉恢复了一些力气。她再次站起身,对春兰和秋菊郑重地说了一句:“保重。” 然后,她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外面的雨夜之中。 第3756章 通房丫鬟(37) 顾陌离开了,但她留下的那些话,却像种子一样,深深埋进了春兰和秋菊的心里。 接下来的日子,小镇看似恢复了平静,但春兰和秋菊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 她们开始更加留意街谈巷议,偷偷收集那些被官府视为禁书的、同民会散发的传单和小册子。 她们识字不多,就互相琢磨。 她们越看,越想,内心受到的冲击就越大。 那些文字,剥开了她们身上“奴婢”的外衣,直指她们作为“人”却被剥夺的一切权利。 那些关于自由、平等、尊严的论述,如同甘霖,浇灌着她们干涸已久的心田。 她们想起了在傅家战战兢兢的日子,想起了那碗碗苦涩的“避子汤”,想起了柳如玉看似和善实则冰冷的眼神,想起了傅砚直偶尔投来的、带着轻蔑和欲望的目光……也想起了顾陌那夜坚定而明亮的眼神。 “如果这个该死的社会制度被推翻了,那就不会再有丫鬟奴婢……” 顾陌的话在耳边回响。 她们不想再做任人宰割的奴婢了!她们也想尝尝,做“人”是什么滋味!她们也想拥有顾陌口中,那种可以自己决定命运的权利! 那些愿意跟着顾陌豁出去命的人,他们定然也是这么想的吧? 尽管恐惧依旧存在,尽管知道前路艰险,但一种前所未有的渴望和勇气,在她们心中慢慢滋生。 不久之后,通过镇上一位裁缝的暗中引荐,春兰和秋菊也秘密地加入了一个位于小镇边缘、伪装成绣庄的同民会外围联络点。 当她们在昏暗的灯光下,对着那面简单的、绣着“同心同德,为民请命”字样的旗帜,低声而坚定地念出加入的誓言时,泪水模糊了她们的视线。 那不仅仅是对一个组织的归属,更是对一种全新生活的向往,是对自身价值的重新确认,是对压迫她们多年的旧世界,发出的微弱却坚定的反抗之声。 她们知道,从此以后,她们的命运将不再仅仅局限于这方小小的院落。她们将和千千万万个如同她们一样,不愿再做奴隶的人们一起,汇入那滚滚的历史洪流,为了一个或许看不见、却值得用生命去奋斗的未来,贡献自己微薄的力量。 星星之火,正在以各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悄然汇聚。 顾陌的逃脱并未让皇帝的追杀令失效,反而因为她的屡次脱身,让朝廷更加确信此女妖异,必除之而后快。 行宫附近的城镇风声鹤唳,盘查愈发严密,同民会的活动也暂时转入了更深的底下。 然而,历史的车轮并未因此停滞。 就在皇帝和他的小朝廷将主要精力放在应对藩王军阀和搜捕顾陌之时,一场更大规模的风暴,正从他们意想不到的地方酝酿。 江南,这片帝国最富庶的区域,原本是南逃朝廷赖以生存的根基。 但连年的战乱、沉重的赋税、以及各地军阀的横征暴敛,早已让这里的百姓不堪重负。 而顾陌和她所代表的同民会,如同辛勤的播种者,早已将自由平等、耕者有其田、废除苛捐杂税的思想,悄无声息地撒遍了这片土地。 起初,只是零星的抗租抗税,是佃户与地主的小规模冲突。 但很快,这些分散的火花开始汇聚。 一些深受同民会思想影响的底层人、手工业者、甚至少数对朝廷失望的低级军官,开始暗中串联。 他们借鉴了同民会提供的组织方式和斗争策略,将分散的农民组织起来,形成了更具战斗力的团体。 导火索终于被点燃。 在江南鱼米之乡的吴州,当地官府为了筹措给某个强势藩王的犒军银,强行加征剿匪税,数额巨大,时限紧迫,手段酷烈,逼得许多自耕农濒临破产,佃户更是无路可走。 一个名叫赵家村的村庄,村民们在一位曾读过同民会小册子的老族老的带领下,拒不交税,与前来催收的税吏发生了冲突,失手打死了两名税吏。 此事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积压已久的民怨! 消息在同民会地下网络的快速传播和有意引导下,迅速发酵。“ 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不纳苛捐,不缴重税!”“跟着同民会,争一条活路!”的口号,如同野火燎原,席卷了整个吴州乃至周边府县。 成千上万活不下去的农民、渔民、手工业者,拿着锄头、鱼叉、柴刀,甚至只是削尖的竹竿,自发地汇聚起来。 他们攻占了县城仓库,开仓放粮,焚烧地契债册,处决了民愤极大的贪官污吏和恶霸地主。 这股由底层民众自发形成的反抗洪流,其声势和规模,远远超出了之前任何一次由同民会直接策划的刺杀或暴动! 消息传到行宫,皇帝和满朝文武这才真正慌了神! 如果说藩王节度使的叛乱是疥癣之疾,顾陌的刺杀是心腹之患,那么这铺天盖地、仿佛无处不在的农民起义,就是足以淹没一切的惊涛骇浪!它动摇的是王朝统治最基础的根基——民心! “反了!都反了!”皇帝在朝会上气得浑身发抖,将手中的军报狠狠摔在地上,“一群泥腿子,也敢作乱!给朕派兵!立刻派兵镇压!屠光那些乱民!” 然而,此时的南逃朝廷,能直接掌控的兵力本就有限,还要分兵防御虎视眈眈的各大藩王,哪里还能抽出足够的军队去镇压这几乎遍布整个江南的民变? 更让朝廷恐惧的是,他们发现,这股民变并不是他们所以为的乌合之众。 起义军中,隐约能看到同民会的影子。 他们不仅有简单的组织,更有明确的口号,虽然口号粗糙,但核心与同民会思想一致,甚至懂得一些基本的战术。 显然,顾陌和她背后的组织,早已深耕民间,只等时机成熟,便点燃了这冲天的烈焰,焚尽这封建王朝的一切。 傅砚直在深宫中,也隐约听到了外面的风声鹤唳。 第3757章 通房丫鬟(38) 当他从负责看守他的、神色惶惶的太监口中得知江南民变四起,甚至打出了类似同民会口号的旗帜时,他先是震惊,随即涌起的是一股彻骨的寒意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扭曲的快意。 顾陌……她竟然真的做到了这一步!她真的撬动了这个庞大帝国的基石! 那快意来自于对顾陌能力的某种病态认可,也来自于对这个囚禁他、羞辱他的王朝即将倾覆的隐秘期待。 但寒意更甚。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天翻地覆,他傅砚直,这个旧王朝的妖孽和玩物,又将何去何从? 他的玉佩,他的现代梦,是不是彻底化为泡影? 而柳如玉,在行宫偏僻的小院落里,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关于“乱民”、“造反”的可怕消息,以及下人们窃窃私语中提到的“同民会”、“顾陌”等字眼,她内心的恐惧和怨恨达到了顶点。 顾陌!都是顾陌!这个贱人,她不仅毁了自己的希望,现在还要毁掉整个天下!她要把所有人都拖入地狱! 柳如玉的身体已经垮了,褐斑遍布,形销骨立,每日在病痛的折磨和极度的恐惧中苟延残喘。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但在死之前,她对顾陌的恨意支撑着她,让她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只想拖着仇人一起毁灭。 她挣扎着,下床写下了一封信。 信中,她极尽所能地污蔑顾陌,称其不仅是乱党魁首,更是海外派来的妖人,精通妖法,善于蛊惑,此次江南民变就是她施展妖法、煽动愚民所致。 她想通过傅砚直把信交给皇帝,希望皇帝不惜一切代价,动用所有力量,甚至寻求“世外高人”的帮助,才能除掉此獠,平息祸乱。 这封充满了疯狂和恶意的信,再次通过那个小太监,送到了傅砚直手中。 傅砚直看着信中柳如玉那如同诅咒般的话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柳如玉已经疯了,但这封疯子的信,或许……还能有点用处。 他现在已经不再奢望能找回玉佩、回到现代了。 长期的囚禁和身体的异变,早已磨灭了他大部分的希望。 他现在只剩下一种念头。 既然他不好过,那所有人都别想好过! 这个囚禁他的皇帝,这个即将毁灭的王朝,还有那个毁了他一切的顾陌,都要一起陪葬! 他将柳如玉的信稍作修改,用更符合他风格的、带着忧虑和神秘的语气,再次向皇帝进言。他强调顾陌的“妖异”和非同寻常,暗示寻常军队恐怕难以对付,建议皇帝或许可以寻求一些“方外之人”或者“奇人异士”的帮助,比如……那些据说精通法术、能克制妖邪的道士和尚。 皇帝如今已是焦头烂额,病急乱投医。 江南民变愈演愈烈,前线与藩王的战事也屡屡失利,行宫的安全都受到了威胁。听到傅砚直这番“枕边风”,他竟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那顾陌能以丫鬟之身掀起如此风浪,或许真有些邪门歪道的手段? 于是,一道荒唐的旨意又从行宫发出:广招天下能人异士,凡能献上克制妖人顾陌之法、或能取其首级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这道旨意,与其说是命令,不如说是皇帝和这个垂死王朝绝望的哀鸣。 它非但没能帮助朝廷镇压起义,反而成了天下人的笑柄,更加暴露了朝廷的无能和虚弱。 就在这道荒唐旨意下达后不久,一个更加石破天惊的消息传来。 江南数州联动的起义军,在经历了初期的混乱后,竟然公推出了一位“总首领”! 而这位总首领,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草莽豪杰,而是被朝廷重金悬赏、被称为“妖人”的顾陌! 原来,在民变爆发后,顾陌和她领导的同民会核心成员,认为时机已到,果断从地下走出,主动与各支起义军取得联系。 凭借先进的思想、严密的组织能力和在底层民众中崇高的声望,顾陌很快获得了大多数起义军的认可和拥戴,被推举为“同民军”大都督,总揽全局。 她迅速整合各路义军,建立初步的指挥体系,颁布了《同民军约法》,强调军纪,保护平民,打击豪强,分配土地。 同时,她利用自己超越时代的见识,开始着手建立简单的军工体系,尝试改良武器,甚至利用江南发达的水系,组建水军。 同民军不再是散兵游勇,而是在顾陌的领导下,开始向一支有理想、有纪律、有目标的革命军队转变! 他们的目标,不再是简单的抢粮求生,而是明确地指向了推翻封建皇权,建立一个“自由平等、天下为公”的新秩序! 消息传来,天下震动! 行宫内的皇帝,在听到这个消息时,直接晕厥了过去。 醒来后,他状若疯魔,嘶吼着要御驾亲征,要将顾陌这个妖妇碎尸万段! 然而,他身边还能调动多少忠诚可靠的军队?他的命令,还能传出这行宫多远? 傅砚直在得知顾陌竟然成了数十万起义军的总首领时,先是极度震惊,随后竟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好!好一个顾陌!好一个通房丫鬟!你做到了!你竟然真的做到了!哈哈哈哈……”他笑得歇斯底里,仿佛在嘲弄命运,也仿佛在嘲弄他自己。 他知道,这个王朝,真的完了。而他,这个被王朝最后的余晖圈养起来的怪物,也即将迎来他未知的、但注定悲惨的结局。 柳如玉在听到这个消息时,直接一口黑血喷了出来,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瘫软在地,眼神涣散,只剩下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顾陌,成了数十万大军的总首领…… 而她柳如玉,却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在这里等死…… 柳如玉的脸上全是无尽的怨恨、恐惧和不甘,形容可怖,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落得如此下场。 她只将一切归咎于顾陌的“背叛”和“陷害”,却从未反思过,正是她内心深处对封建特权的迷恋和对他人的轻贱,一步步将她推向了毁灭的深渊。 第3758章 通房丫鬟(39) 造反?闹事?柳如玉混沌的大脑捕捉到这两个词,心脏猛地一跳! 是顾陌!一定是顾陌搞的鬼! 一股莫名的、混杂着恐惧和扭曲兴奋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要知道!她要去亲眼看看!看看顾陌是不是真的在那里!看看她是不是会被官兵抓住,乱刀砍死! 这个疯狂的念头支撑着她,她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竟然挣扎着爬下了床,胡乱套上一件破旧的斗篷,遮住自己丑陋的脸和身体,踉踉跄跄地朝着传来喧嚣声的方向摸去。 行宫内因为外面的骚乱而更加混乱,守卫的注意力大多被吸引到了宫墙和外围,没人注意到这个如同幽魂般在角落里移动的身影。 柳如玉凭着记忆和对声音方向的判断,竟然让她摸到了行宫一处相对偏僻、但可以隐约看到外面街道的角楼附近。 她躲在巨大的石柱后面,死死地望向宫墙之外。 只见远处的街道上,黑压压地聚集了无数人群。 他们举着简陋的工具,高声呼喊着什么。 虽然听不真切,但那汇聚起来的声音,带着一种她从未感受过的、磅礴的力量感,震得她心头发慌。 官兵已经出动,试图驱散人群,双方发生了推搡和冲突,场面混乱不堪。 就在这片混乱中,柳如玉的目光猛地定格在远处一个临时搭起的高台上! 那里站着一个身影,虽然距离很远,看不太清面容,但那挺拔的身姿,那挥舞手臂的动作,那即便隔得很远也能感受到的、引领众人的气势…… 是顾陌!一定是她! 柳如玉的呼吸骤然急促,眼睛死死盯着那个方向,心中疯狂地呐喊:抓住她!杀了她!快啊! 仿佛听到了她内心的诅咒,一队精锐的骑兵突然从侧翼冲出,直扑那个高台! 人群顿时大乱。 高台上的人似乎并不惊慌,她迅速下达了几个指令,周围的人群开始有组织地掩护、撤退。 然而,骑兵的速度太快,眼看就要冲到台下! 柳如玉激动得浑身发抖,几乎要忍不住叫出声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陡生! 靠近高台附近的一些“工匠”突然从怀里掏出了火铳! 虽然简陋,但近距离的齐射依然造成了骑兵的混乱和伤亡! 与此同时,几个身手矫健的人护着高台上的人,迅速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小巷之中。 官兵的包围圈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柳如玉眼睁睁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视野里,一股极致的失望和愤恨涌上心头,让她眼前一黑,喉头一甜,竟喷出一口黑血来! 她瘫软在冰冷的石柱后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视线开始模糊。 外面的喧嚣声、喊杀声仿佛离她越来越远。 柳如玉眼神涣散,只剩下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顾陌,成了数十万大军的总首领,带领着底层人民起义,还给成功了,直接推动了历史的进程,甚至将来还有可能成为古往今来第一人,名垂青史。 而她柳如玉,却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在这里等死…… 柳如玉的脸上全是无尽的怨恨、恐惧和不甘,形容可怖,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落得如此下场。 她只将一切归咎于顾陌的背叛和陷害,却从未反思过,是她内心深处对封建特权的迷恋和对他人的轻贱,一步步将她推向了毁灭的深渊。 柳如玉瘫在冰冷的石柱后,意识在黑暗的边缘沉浮。 外面的喧嚣似乎渐渐平息,或许是起义军暂时退去,或许是官兵控制了局面,但这些对她而言都不重要了。 她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榨干了所有水分的破布,正在迅速腐朽、碎裂。 就在她意识即将彻底涣散之际,一阵极轻的、却异常清晰的脚步声,在她附近响起。 那脚步声沉稳、坚定,与这行宫内惶惶不安的氛围格格不入。 柳如玉艰难地、几乎是凭借最后一点本能,掀开了沉重的眼皮。 模糊的视线中,一个身影逆着远处零星的火光,站在她不远处。 那人穿着一身利落的深色衣衫,身形挺拔,面容在阴影中看不太真切。 但那双眼睛,在昏暗中却亮得惊人,如同淬了寒星的古井,深邃、平静,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力量。 是顾陌。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支撑着柳如玉,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枯瘦的手指指向顾陌,眼中爆发出临死前的光芒。 “顾……顾陌……你……你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她的声音嘶哑难听,如同砂纸摩擦,“你毁掉了我的一切!你毁了我的生活,毁了我的希望!你……你对得起我吗?!” 她用尽力气嘶吼,试图用道德绑架顾陌。 “我们以前……以前可是最好的朋友啊!那么多年的友谊……你……你现在却要我的命?!你怎么能这么狠毒?!” 顾陌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她垂死挣扎的丑态,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直到柳如玉吼完,剧烈地咳嗽起来,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 “你不是,也要了我的命吗?” 这一句轻飘飘的反问,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瞬间刺穿了柳如玉所有的指控和伪装。 顾陌向前走了两步,依旧站在阴影里,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柳如玉脸上:“那一碗碗的避子汤,你还记得吗?” 柳如玉瞳孔一缩,想要反驳,顾陌却不给她机会。 “那里面加了什么,你心知肚明,水银、矾石……长期服用是什么后果,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那不是补药,那是穿肠毒药。” 顾陌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字字诛心,“你看着我,看着春兰、秋菊,把那玩意儿当水一样喝下去,看着我们的身体一天天垮掉,你有过一丝不忍吗?” “让我给傅砚直的丑闻背锅,将我打死丢到乱葬岗,你还记得吗?”顾陌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冷嘲。 第3759章 通房丫鬟(40) “那一根根棍子落下来的时候,你可曾念过我们那么多年的友谊?” 柳如玉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强辩道:“这……这是古代!我是正妻,是主母!你是通房丫鬟!我给你喝避子汤本来就是正常的!这是时代决定的,不是我!不是我要害你!你怎么能怪我?!” 她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尖利起来:“再说了!打死你的是傅夫人!不是我!是那个老妖婆动的手!” “是吗?”顾陌轻轻打断她,那眼神仿佛能看穿她灵魂最深处的卑劣。 “那你在一旁冷眼旁观,可曾为我说过一句话?你可曾阻止过?你甚至,还在傅夫人下令之后,暗自松了口气吧?毕竟,我这个通房丫鬟死了,却不是你打死的,傅砚直身边又少了一个碍你眼的女人,而你的名声也不会受任何影响。” 柳如玉被噎得说不出话,眼神闪烁,不敢与顾陌对视。 顾陌继续说道:“而且,你说你不知道我是穿越的?不知道我是你的好朋友?所以才会那么对我?” 她微微歪头,露出一个冷冷的笑容来,“柳如玉,别再自欺欺人了。” “如果你知道了,”顾陌一字一顿,声音清晰无比,“你只会更快、更毫不犹豫地杀死我。” 柳如玉浑身一颤,如同被剥掉了所有遮羞布,赤裸裸地暴露在对方的目光下。 “你绝不会允许这个世界再出现另一个穿越者。” 顾陌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敲碎了柳如玉最后的心防。 “因为那会夺走你的唯一性,夺走你在这些你所以为的愚昧古人面前的优越感。” “你会害怕,害怕这些古人会知道你在现代社会,也只是一个挣扎在温饱线上,需要靠朋友接济的,再平凡普通的底层。” “害怕你那点可怜的优越感在我面前变成一个笑话!你更害怕,我会和你争夺这个世界的一切——男人的宠爱、地位、财富,还有你那点可笑的、凌驾于众生之上的虚荣心以及你好不容易才抓住的、作威作福的机会。” “不……不是的……你凭什么那么想我……” 柳如玉徒劳地否认,但她的眼神,她那心虚气短的样子,早已出卖了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是的,顾陌说对了。 如果她早知道顾陌也是穿越者,她绝不会允许顾陌活着! 她会在顾陌还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地将这个潜在的、最大的威胁彻底抹杀! 共享荣华富贵?简直是笑话。 她柳如玉怎么可能和别人分享穿越者的特权? 尤其是顾陌这种,在现代社会的时候无论在哪个方面都比她更优秀、衬的她一无是处的人! “我不是那样的人……”她喃喃着,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连她自己都无法相信。 但很快,她的声音就尖利起来。 “顾陌!你凭什么指责我!最恶毒自私的明明是你!你害死我就算了……你还要搞什么革命!你让那么多人跟着你一起送死!” “你知不知道那些人,他们本来可以活的!是你!是你把他们推上了死路!” 她试图用道德来绑架顾陌,将自己摆在受害者和仁慈的位置上。 顾陌并没有被她的话激怒,反而用一种嘲讽的眼神看着她。 “你说的很对,”顾陌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 “他们本来可以活着,他们每一个人,都有活着的权利,他们有权利吃饱穿暖,有权利不被随意打杀,有权利拥有自己的土地和家庭,有权利堂堂正正地做人……” 她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锐利:“但是,谁给过他们机会?!” “是那些视他们如草芥的权贵吗?是那些敲骨吸髓的官吏吗?还是你这个,享受着他们血泪换来的供养,却认为他们活该世代为奴、连争取做人的资格都是罪过的正妻主母?!” “你享受着这个制度带给你的特权,享受着奴役他人的快感,却反过来指责那些被压迫到活不下去、不得不反抗的人是在送死?柳如玉,你的无耻,真是让我叹为观止!” 柳如玉被骂得哑口无言,脸色灰败。 顾陌上前一步,逼视着柳如玉那因恐惧和怨恨而扭曲的脸: “别人也许不知道,我所做的这一切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是柳如玉,你来自现代,你受过教育,你学过历史,你难道不知道吗?!” “你看看他们!”顾陌的手指向宫墙之外,虽然那里此刻已暂时平静,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之前那磅礴的呐喊。 “他们不是要去送死!他们是想要活!堂堂正正地活!像一个人一样地活!” “他们不想自己的儿女一生下来就是奴婢,就是贱民!他们不想自己辛苦劳作一年的收成,大半都要交给不劳而获的地主!他们不想面对官府的苛捐杂税时,只能跪地求饶,甚至卖儿卖女!他们不想像你院里的那些丫鬟一样,连自己的名字、自己的身体、自己的性命都无法做主!” 顾陌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在这偏僻的角落回荡。 “也许我们还会失败,也许我们这一代人看不到成功的那一天,会有很多人倒在通往新世界的路上,看不到黎明,会流尽鲜血,会尸骨无存!” 顾陌的声音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悲壮与坚定。 “但是,谁也无法改变历史向前推进的洪流!封建专制必然灭亡,民主自由终将到来!这是历史的必然发展走向!任何试图阻挡它的人,都只会被碾得粉碎!” “沉睡的人已经被唤醒,他们不会再甘心跪着求生!总有人要站出来,总有人要去做那个点燃星火的人!即便这火种可能会被扑灭,但只要还有一个人记得这光亮,记得这呐喊,就终有一天,会形成燎原之势!” “你,我,这个行宫里的皇帝,所有妄图让历史开倒车的人,都不过是这洪流中即将被冲刷掉的泥沙!” 第3760章 通房丫鬟(41) 柳如玉被顾陌这番话震得心神俱颤,她无法理解这种近乎信仰的力量。 她只知道,顾陌毁了她的荣华富贵,毁了她的回家之路,现在还要用这些大道理来审判她!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柳如玉嘶哑地咒骂着。 顾陌不再看她,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她转身,准备离开。 看到顾陌要走,柳如玉心中那点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现代社会的渴望,再次压倒了一切。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猛地向前一扑,枯瘦的手死死抓住了顾陌的裙摆! “不!你不能走!”她仰起头,脸上是涕泪横流的哀求,混合着褐斑和污血,显得格外可怖, “顾陌!顾陌!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她涕泪横流,脸上混杂着血污和泪水,丑陋不堪,声音凄厉地哀求, “顾陌!顾陌我求求你!你把玉佩给我!你要留在这个世界当你的救世主,当你的革命家,你留下!但是我要回去!我把这里的一切都让给你!你把玉佩给我!你没有资格!你没有资格剥夺我回去的机会!!” 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顾陌停下脚步,低头看着抓在自己裙摆上那只枯槁肮脏的手,眼神里最后一丝波澜也归于沉寂。 “资格?柳如玉,”她的声音冷得像冰,“你还不明白吗?从你选择与这个吃人的制度共舞,并从中汲取快感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回不去了。” “不!我能回去!只要有玉佩我就能回去!” 柳如玉疯狂地摇头,眼神涣散,已是强弩之末,“那是我的玉佩……是我的……” 顾陌轻轻一挣,挣脱了她的手,没有再回头,身影消失在了角楼的阴影深处。 柳如玉的手无力地垂落在地,她眼睁睁地看着顾陌的身影彻底走出自己的视野,走出她绝望的余生。 最后一丝希望,彻底湮灭。 她趴伏在冰冷的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黑血不断从嘴角溢出。顾陌的话,像最后的丧钟,在她脑海中轰鸣。 “……历史的必然走向……” “……你没有资格……” 是啊,她回不去了。 那个她曾经嫌弃、如今却无比渴望的现代文明社会,她再也触摸不到了。 而她无比迷恋、并试图永远占据特权地位的封建旧时代,也正在她眼前土崩瓦解。 她什么都没有了。 荣华富贵,镜花水月。 回家之路,彻底断绝。 甚至连她视若生命的、作为穿越者的优越感,也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巨大的空虚和彻底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她。 她的眼神开始涣散,眼前的景物变得模糊扭曲。 她仿佛看到了现代都市的车水马龙,又仿佛看到了傅家后院的雕梁画栋…… 最后,定格在顾陌那双冷静而坚定的眼眸上。 “嗬……嗬……” 她发出最后几声无意义的气音,带着无尽的怨恨、恐惧、不甘…… 随即,她的头颅猛地一歪,瞪大的眼睛里最后一点光彩彻底熄灭。 那布满褐斑和污秽的脸上,凝固着一个极其扭曲、狰狞的表情,诉说着她至死都无法释怀的怨毒。 柳如玉死了。 死在了这个她曾经无比热爱、尽情享受其特权的封建古代。 死在了隆隆炮火即将彻底摧毁旧世界、现代文明曙光即将降临的前夕。 行宫被攻破,象征着旧时代的最终落幕。 负隅顽抗的禁军被同民军势如破竹地击溃,象征着皇权的宫殿被占领。 曾经高高在上的皇帝,和他的男宠傅砚直,在藏身的密室中被揪了出来,成了阶下囚。 他们没有像前朝末代君主那样被立即处死,而是被关押在了一处把守森严的院落里。 顾陌给了他们一个选择,一个决定他们生死的选择。 皇帝被单独带去问话。 面对曾经他视为蝼蚁、如今却掌握他生死的顾陌及其同盟,他依旧端着那副九五之尊的架子。 只是这架子在现实的囚笼和恐惧中,显得苍白可笑。 顾陌的条件很简单:皇帝公开承认同民会的先进性和正义性,认可其推翻封建帝制、建立民主共和新夏国的合法性,并宣布退位,拥护新政府的成立。 如果他照做,他可以活着,甚至能得到一定的礼遇,作为一个旧时代的象征被供养起来,安稳度过余生。 如果他拒绝,坚持与历史潮流为敌,与千千万万觉醒的底层人民为敌,那么等待他的,将是公开的审判和断头台。 顾陌给了他足够的考虑时间,甚至每天派不同的人去游说、讲道理,阐述新制度的优越性和历史必然性。 然而,皇帝的反应却如同一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疯子。 他根本听不懂,或者说拒绝去理解那些自由平等、民主共和的概念。 他每天在囚室里歇斯底里地咒骂,咒骂同民会倒行逆施、大逆不道,咒骂顾陌是妖妇、乱臣贼子。 他甚至天真的认为,同民会造反,天下大乱,根源在于他德行有亏。 具体就体现在他宠幸了傅砚直这个妖孽,惹得天怒人怨。 只要他痛改前非,当众处死傅砚直这个祸水,向天下表明自己勤政爱民、重整朝纲的决心,那么这些乱臣贼子就会幡然醒悟,重新跪伏在他脚下,三呼万岁,拥护他继续做皇帝! 这个荒谬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扎根,并且越来越强烈。 于是,在一天深夜,被长期囚禁和恐惧折磨得精神濒临崩溃的皇帝,将所有的怨恨和绝望都发泄在了与他关押在一起的傅砚直身上。 他趁着守卫换岗的间隙,如同疯狗一般冲进傅砚直的房间,双目赤红地扑上去,用尽全力掐住了傅砚直的脖子! “都是你这个妖孽!都是你害了朕!害了朕的江山!朕杀了你!杀了你天下就太平了!!”皇帝嘶吼着,面目狰狞。 傅砚直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呆了。 他本就身体虚弱,再次有孕后更是提心吊胆,此刻被掐得眼球凸出,呼吸困难,双手徒劳地抓挠着皇帝的手臂,却无法挣脱。 第3761章 通房丫鬟(42) 幸好守卫发现及时,冲进来强行分开了两人,将状若疯魔的皇帝拖走。 傅砚直瘫在地上,捂着脖子剧烈咳嗽,脸色青紫,惊魂未定。 然而,还没等他缓过气来,下腹传来一阵熟悉的、撕裂般的剧痛,温热的液体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 他又一次流产了。 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打击,让傅砚直几乎崩溃。 他以为经过这件事,顾陌至少会把他和那个疯了的皇帝分开关押。 然而,并没有。 顾陌仿佛就是故意的,依旧将他与皇帝关在同一个院落里,只是加强了看守。 皇帝虽然被限制了行动,但那充满怨恨和疯狂的目光,却无时无刻不从隔壁房间投射过来,如同跗骨之蛆,让傅砚直寝食难安。 他感觉顾陌就像是怀揣着一种恶趣味,在冷眼旁观,享受着他被曾经深爱他的皇帝折磨、凌虐的过程。 这种认知让傅砚直屈辱又恐惧。 他每天在心里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顾陌,骂她蛇蝎心肠,骂她不得好死。 在经历了数日的煎熬后,傅砚直开始大吵大闹,强烈要求见顾陌。 他吵了一次,两次,三次…… 守卫似乎得到了什么指令,在他又一次闹腾时,终于面无表情地将他带出了囚禁的院落。 他被带到了一间简朴却肃穆的办公室。 顾陌坐在一张宽大的书桌后,正在批阅文件。 她穿着一身深灰色的、类似军装的制服,剪裁利落,衬得她身姿挺拔,眉宇间带着一种执掌权柄后的沉静与威严。 看到这样的顾陌,傅砚直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曾几何时,眼前这个女子,还是他府上那个低眉顺眼、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通房丫鬟而已。 他甚至可以随意决定她的生死,将她像垃圾一样丢弃。 而如今,她却成了这片土地上最强大力量的领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决定着无数人的命运。 包括他傅砚直和那个疯癫皇帝的生死。 她怎么能……她凭什么能做出这样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而他傅砚直呢?出身书香门第,从小熟读四书五经,被家族寄予厚望,自己也心高气傲,十年苦读,终于在殿试上一鸣惊人,状元及第! 那一刻,他以为他名垂青史、封侯拜相的大好人生才刚刚开始,他摩拳擦掌,要在朝堂上一展抱负,成为一代名臣,流芳百世。 可命运却跟他开了一个无比残忍的玩笑。 他没有成为朝廷的肱骨之才,位高权重,反而阴差阳错,成了一个导致王朝覆灭的妖孽,一个被囚禁、被凌辱的玩物! 这巨大的反差,像毒针一样日夜刺痛着他的心。 然而,即便处境已经如此不堪,傅砚直骨子里那股强烈的求生欲和不甘,依旧支撑着他。 他想要活下去!只要活着,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他看着顾陌,眼神复杂,心中迅速盘算着。 顾陌曾经是他的通房丫鬟,对他有过情分吧? 她如今造反,搞出这么大动静,是不是也因为当初被辜负、被伤害,因爱生恨? 对!一定是这样! 就算顾陌是穿越者又怎样?柳如玉不也是穿越者吗?最后不还是对他死心塌地,为了他争风吃醋,甚至最后还想着帮他? 女人嘛,终究是感情动物。 只要顾陌对他还有一丝旧情,他就有机会!他完全可以利用这份感情,慢慢安抚她,掌控她,进而掌控她手中那令人恐惧的势力! 到时候,他傅砚直不仅可以活下去,甚至可能……成为这个新世界暗中的主宰!将今日所受的屈辱,百倍奉还! 就在傅砚直沉浸在自己翻盘掌权的幻想中时,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顾陌的手,瞳孔骤然收缩! 顾陌的指尖,正随意地把玩着一块温润莹白的玉佩!那纹路,那质地…… 正是柳如玉口中那块可以穿越到现代社会的玉佩! 玉玉佩果然在顾陌手里! 巨大的狂喜瞬间冲昏了傅砚直的头脑! 拿到了这块玉佩,他就又多了一条退路!一个选择! 他不仅可以图谋这个世界的权柄,甚至可以去到现代,重新开始! 他强行压下内心的激动,不敢直接表现出对玉佩的渴望。 他清了清嗓子,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带着追忆和愧疚的复杂表情,声音也放得柔和了许多: “阿……顾陌。”他及时改口,“我们……好久不见了,你这些日子还好吗?” 顾陌抬起头,目光平静无波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傅砚直被她这眼神看得有些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他的表演:“我知道,你心里恨我,怨我,当初你十五岁就跟了我,我对你,其实是有感情的,只是……只是柳氏她嫉妒心重,手段又……我那时也是不得已,为了保护你,才不敢表现出对你的看重,只能冷落你,让你受委屈了……” 他说得情真意切,仿佛自己当初是多么的用心良苦。 顾陌听着他这番漏洞百出、自欺欺人的话,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充满嘲讽的弧度。 “保护我?”她轻轻重复这三个字,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 她放下手中的笔,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看向傅砚直:“傅公子,你所谓的保护,就是给我改名叫阿猪?任由柳如玉把我强留在傅家,每个月按时按量地给我灌那些要人命的避子汤?还是在你名声需要垫背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将丑闻推到我身上,然后眼睁睁看着你母亲下令将我杖毙?” 她的语气并不激烈,甚至带着一丝玩味,但每一个问题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傅砚直脸上,将他那虚伪的假面撕得粉碎。 傅砚直的脸瞬间涨红,又变得惨白,他张了张嘴,试图辩解:“阿……顾陌,你听我解释,这都是误会……当时情况复杂,我……” “误会?”顾陌打断他,眉梢微挑,“你想要解释?” 她身体靠回椅背,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好啊,那我先告诉你一件事。你听完了,如果还想解释,那就解释吧。” 第3762章 通房丫鬟(43) 傅砚直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紧张地看着顾陌,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顾陌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平静:“我知道柳如玉是穿越者。我知道她身上绑定了一个所谓的宅斗系统,她可以通过完成宅斗任务,从系统那里得到奖励,比如……明眸善睐、纤腰细腿、弱柳扶风……等等。” 傅砚直的呼吸猛地一窒!系统?!柳如玉竟然有系统? 柳如玉连穿越的事都跟他说过,却从来没有跟他说过她身上有个什么系统! 顾陌继续道:“而现在,那个系统,在柳如玉死后,已经被我回收了。” 随着顾陌的话,傅砚直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脑海中形成,让他浑身发冷。 顾陌看着他骤变的脸色,微微一笑,那笑容却冰冷刺骨:“你是不是在想,你身上这些莫名其妙的变化,比如这越来越精致的脸,这纤细的腰肢,这柔弱的体质……是怎么来的?” 傅砚直猛地抬头,死死盯住顾陌,眼中充满了惊骇和不敢置信。 “是柳如玉!是柳如玉把我变成这样的!!!” “这个,你可就误会她了,明眸善睐、纤腰细腿、弱柳扶风……这些可都是她梦寐以求的,她怎么会舍得用到你身上呢?” 顾陌顿了顿,欣赏着傅砚直脸上那瞬间崩塌的表情,缓缓吐出最后一句: “是我呀。” “是我,把系统本该给她的奖励,用到了你的身上。” “所以,你才会变成现在这副,男不男女不女,甚至还能怀孕生子的……模样。” 顾陌歪了歪头,语气带着一种天真的残忍:“怎么样?傅公子,你现在是不是……很感谢我?” “啊——!!!” 傅砚直发出了一声凄厉至极、不似人声的尖叫! 所有的伪装、所有的算计、所有的幻想,在这一刻彻底粉碎!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不是柳如玉!是顾陌! 是这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通房丫鬟! 是这个他试图利用感情去掌控的女人! 是她!亲手将他变成了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毁掉了他所有的骄傲、尊严和未来! 巨大的冲击和滔天的恨意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他像一头发疯的野兽,双目赤红,面目扭曲,不顾一切地朝着顾陌扑了过去! “顾陌!我杀了你!你这个魔鬼!我要杀了你!!” 然而,他还没碰到顾陌的衣角,就被 顾陌一脚踹开了。 顾陌站起身,走到站不起来,却依旧疯狂挣扎咒骂的傅砚直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彻底的冰冷和鄙夷。 “傅砚直,收起你这副可怜又可恨的样子吧。” “你以为你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仅仅是因为我吗?” “你读圣贤书,却将女子视为玩物,轻贱人命,为了前程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牺牲他人!” “你自诩才子,却心胸狭隘,容不得他人比你优秀,尤其是容不得女子比你强!” “你享受特权,迷恋权力,却从未想过这权力背后是多少人的血泪!当王朝倾覆,你不想着自身罪孽,反而将一切归咎于他人,归咎于所谓的妖孽!” “你懦弱、自私、虚伪!到了此时此刻,你还妄图用你那套虚伪的感情来算计我,想着如何翻身继续作威作福!” “傅砚直,你落到今天这个下场,是你咎由自取!是历史对你们这个腐朽阶级的清算!” 顾陌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回荡在房间里,也回荡在傅砚直彻底绝望的心里。 “带下去。”顾陌挥了挥手,不再看他一眼。 警卫将如同烂泥般瘫软、眼神空洞绝望的傅砚直拖了出去。 办公室内恢复了安静。 顾陌坐回椅子上,目光再次落回桌上的文件,仿佛刚才那场闹剧从未发生过。 但顾陌的心并未因此平静。 她知道,推翻一个旧王朝或许可以靠雷霆万钧之势,但建设一个新世界,却需要披荆斩棘,经历无数艰难曲折。 事实也如她所想的那般。 改天换地的路上,并非一帆风顺。 旧势力的残余如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在各地掀起叛乱。 外部海外那些国家,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觊觎上了这块广袤无垠的疆土,虎视眈眈,试图干涉新生的政权。 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权力的诱惑、路线的分歧、旧思想的顽固……种种问题接踵而至。 曾有过手握兵权的将领被旧贵族收买,意图复辟帝制,险些让成果毁于一旦。 也曾有过激进的政策脱离实际,导致民生凋敝,引来怨声载道。 更有过外部势力的联合封锁与军事威胁,企图将这个新生的政权扼杀在摇篮之中。 失败过,走过弯路,牺牲了无数志士仁人。 每一次挫折,都像是沉重的枷锁,考验着顾陌和所有同盟的信念与智慧。 顾陌站在历史的潮头,一次次在危急关头力挽狂澜。 她知道思想的改造远比制度的建立更为漫长和艰难。 她大力推行教育,扫除文盲,将自由、平等、民主、科学的种子播撒进新一代人的心中。 她推动土地改革,解放生产力。 她鼓励工商业发展,同时警惕资本的无限扩张。 她建立了一套相对完善的、旨在防止权力腐化和个人独裁的制度体系…… 然而,旧时代的幽灵从来没有就此远去。 在她晚年,甚至在她去世之后,依旧有人做着皇帝梦,试图利用民众对稳定和强权的某种依赖心理,或者借助外部势力,搞了几次不大不小的复辟闹剧。 尽管这些逆流最终都在觉醒的人民力量和制度约束下被粉碎,那些妄图开历史倒车者也无一例外地在万人唾骂中狼狈下台,遗臭万年。 但这过程本身,就说明了这条路的长期性和复杂性。 顾陌一直活到了一百多岁。 她亲眼见证了共和国从蹒跚学步到逐步站稳脚跟,见证了无数普通人在新制度下焕发出的惊人创造力,也见证了旧思想、旧习惯如何在几代人的努力下被一点点清除。 但她始终不敢有丝毫松懈。 第3763章 通房丫鬟(44) 但她始终不敢有丝毫松懈。 她知道,自己带来的先知终将耗尽,未来的路,需要后来者自己去探索。 她在病榻上缠绵了三年多,原身这具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却依旧强撑着精神,处理政务,召见继任者,反复叮嘱各项事宜,完善各项制度细节,生怕自己一闭眼,这来之不易的一切又会生出什么变故。 直到她觉得能安排的都已安排妥当,制度的框架已经相对稳固,新一代的接班人也在磨砺中成长起来,她才终于耗尽了所有心力,在一个平静的清晨,与世长辞。 举国悲恸。 所有人都知道,这位从社会最底层崛起,带领人民挣脱枷锁、开创一个崭新时代的伟大女性,她的功绩与思想,早已深入人心。 她的离去,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结束,但她所奠基的事业,并未止步。 后来的继任者们,沿着她指明的方向和奠定的基础,又经过近一百年的艰苦卓绝的奋斗、探索、甚至试错,与内外的敌人和自身的局限性不断斗争,才终于让这片古老的土地,真正焕发了新生,实现了彻底的改天换地。 两百年后。 曾经的皇城宫殿,早已成为了供人参观的历史博物馆,无声地诉说着封建时代的专制与腐朽。 宽阔的广场上,孩子们在放风筝,老人们在下棋,游客们穿梭其间,脸上洋溢着平和与自信。 学校的历史课堂上,年轻的教师正在讲授近代史的开篇。 “……同学们,我们都知道,距今大约两百年前,我们的国家经历了一场翻天覆地的伟大变革,终结了长达数千年的封建帝制,开启了共和的新纪元,而这一切的起点,都与一个名字紧密相连——顾陌。” 多媒体屏幕上,展示着顾陌晚年的照片,一位面容清癯、眼神睿智而坚定的女性。 “顾陌女士,出身非常卑微,根据确凿的史料记载,她曾是前朝末年一个姓傅的官员家中的通房丫鬟,本名叫秀珠,却被主家随意称为阿猪。” 台下有学生发出低低的惊呼,难以想象那样一位伟大的人物,竟有如此不堪的出身。 老师继续说道:“但她并没有屈服于命运,她凭借难以想象的毅力和机遇,据说曾跟随当时的市舶司船只远赴海外,接触并深入学习了当时海外先进的科学技术,以及更为重要的,自由、平等、民主的政治思想。” “学成归来后,她毅然投身于唤醒民众、推翻封建专制的伟大事业中,她创建了同民会,在民间秘密传播新思想,组织力量,最终,在前朝因腐败和压迫导致民不聊生、各地起义风起云涌之际,她抓住时机,整合领导了起义力量,成功推翻了腐朽的封建王朝,建立了我们共和国的雏形。” 老师顿了顿,提出了一个许多历史学者都曾探讨过的问题:“同学们,在学习和研究顾陌女士的生平时,很多史学家都注意到一个现象:她所提出的一系列政治、经济、社会主张,其先进性和系统性,远远超越了那个时代的认知水平,比如她对权力制衡的构想,对普及教育的重视,对妇女权益的倡导,甚至对一些科技发展的前瞻性指引……都精准地指向了未来社会发展的方向,因此,一直以来,都有一种猜测在学术界和民间流传:顾陌女士,很可能是一位穿越者。” 课堂上一阵骚动,学生们交头接耳,显然对这个话题极感兴趣。 老师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微笑着说:“当然,这只是一种基于她惊人成就和超前思想的推测,并无确凿的史料证据,但无论她是否来自未来,我们都必须认识到,她的伟大,在于她真正地将这些先进的思想与当时的社会实际相结合,并以其非凡的魄力、智慧和牺牲精神,带领无数被压迫的人民,将理想变为了现实。” 老师的语气变得庄重而深情:“同学们,你们今天,能够坐在明亮的教室里,无忧无虑地学习知识,你们的父母,能够凭借自己的努力和才能,在各自岗位上实现价值,获得尊重,我们每一个人,无论性别、出身,都能享有法律赋予的平等权利和自由……这一切,并不是凭空而来。” “正是在两百年前,以顾陌女士为代表的那一代先驱者,他们从黑暗中觉醒,不甘为奴,不惜流血牺牲,奋起抗争,才为我们砸碎了身上的枷锁,开辟了这条通往光明的道路。” 屏幕上切换了图片,是顾陌晚年病重时,仍在病榻上坚持工作的复原场景。 “尤其让我们动容的是,顾陌女士在生命最后的时刻,依然心系她所深爱的国家和人民。史料记载,她晚年重病缠身,在病榻上硬是支撑了三年多的时间,强忍着病痛,日夜操劳,只为将国家的未来安排得更加稳妥,将可能出现的风险降到最低,她曾对身边的继任者说:‘我不敢死,我怕我一闭眼,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局面,又会倒退……’ 直到她认为该交代的都已交代清楚,该安排的都已安排妥当,她才终于放心地闭上了眼睛,与世长辞。” 教室里一片寂静,学生们都被这段历史深深触动。 老师的声音带着无比的崇敬:“她真正做到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她不仅带领人民赢得了独立和自由,更是为我们国家后来的发展,奠定了最坚实的思想和制度基础,因此,在历次[近两百年最伟大人物]的评选中,顾陌女士都毫无争议地名列榜首,她是我们民族真正的脊梁,是照亮我们前进道路的永恒灯塔。” “今天,我们学习这段历史,不仅仅是为了记住一个名字,一些事件,更是要传承那种不屈不挠、追求真理、勇于牺牲、甘于奉献的精神,珍惜当下,开创未来,这才是对先驱们最好的纪念。” 下课铃响起,但许多学生仍沉浸在历史的回响中。 他们走出教室,看着窗外阳光明媚、高楼林立的现代都市,再回想课堂上听到的那个从通房丫鬟到共和国奠基人的传奇人生,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慨和敬意。 历史的尘埃早已掩埋了傅砚直的屈辱与疯狂,也淡去了柳如玉的怨恨与不甘。 他们以及他们所代表的那个旧时代,早已在历史教科书上成为了需要被批判和反思的一页。 而顾陌这个名字,连同她所代表的奋斗与理想,却跨越了两百年的时光,依旧熠熠生辉,激励着一代又一代人,为了更加美好的明天,不断前行。 时代的洪流,终究只会铭记那些推动它向前的人。 第3764章 我是男主的傀儡(1) 顾陌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现代化的高档楼梯间里。 这次,她穿成了一个男人。 原身是个被家里宠坏了的、二十出头的小年轻,没什么正经工作,整天游手好闲,最近因为跟父母闹矛盾,暂时借住在姐姐顾玲和姐夫高斌家里。 此刻,她面前站着一对男女。 男的大约三十岁左右,一副精英人士的打扮,正是她的姐夫高斌。 他脸上写满了心虚和慌乱,眼神躲闪,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不断的把旁观的女人往门里面推。 “快进去……” 那女人年纪很轻,打扮得花枝招展,浓妆也掩不住脸上的几分稚气和不安。 被高斌推搡着,她踉跄了一下,慌慌张张地瞥了顾陌一眼,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脆响,随后迅速进了屋里,关上了门。 高斌这才转过身,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几步上前,亲热地拉住顾陌的胳膊,力道大得有些发紧。 “小陌啊,你、你怎么上这儿来了?” 他声音干涩,带着明显的讨好和紧张,“误会,刚才那都是误会!你可千万别瞎想!” 顾陌没说话,只是用原身那带着几分茫然和冲动的眼神看着他,这眼神让高斌心里更没底了。 他知道自己这个小舅子是个什么德行,头脑简单,脾气火爆,最是维护他姐姐顾玲。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出轨,还把情人安排在自家房子的楼上,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高斌脑补着顾陌可能会暴跳如雷,指着自己鼻子破口大骂,甚至动手打人,然后不管不顾地冲下楼去,把一切都捅到顾玲面前…… 想到妻子那张温柔却倔强的脸,以及可能面临的离婚分割财产、失去孩子抚养权的后果,高斌就一阵头皮发麻。 他手上用力,几乎是把顾陌往楼下拽,嘴里不停地念叨:“真的,小陌,你听姐夫说,就是……就是一普通朋友,碰巧遇到了,说了两句话……你可千万别告诉你姐啊!你姐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心思重,爱胡思乱想,这要是让她知道了,没事也得想出点事来,万一、万一她要是想不开,非要跟我闹离婚怎么办?” 高斌观察着顾陌的脸色,试图用亲情绑架他:“你姐带着孩子多不容易,你也不想你外甥女这么小就家庭不完整吧?不想破坏你姐的婚姻,让她伤心难过吧?” 他以为会看到顾陌愤怒或者挣扎的表情,然而,眼前的小舅子却只是眨了眨眼,脸上露出一丝与他平日莽撞形象截然不同的、带着点玩味和了然的神情。 顾陌抬手,拍了拍高斌紧紧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力道不轻不重,却让高斌下意识松开了些。 “姐夫,”顾陌开口,声音是年轻的男声,语调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稳,“瞧你这话说的,多见外啊。” 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脸上甚至带着点男人都懂的笑意,眨了眨眼:“都是男人,我懂,放心,这事儿,我肯定不告诉我姐姐。” 高斌愣住了,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预想了各种顾陌可能会出现的反应,唯独没料到会是这种…… 巨大的反差让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看着顾陌。 顾陌看着他这副傻眼的样子,心里冷笑,面上却依旧那副哥俩好的表情,等着他消化。 高斌足足愣了好几秒,悬着的心才猛地落回了肚子里。 他连忙点头,脸上堆满了感激的笑:“哎!哎!好小陌!好兄弟!姐夫就知道你明事理!够意思!” 他心想,这小子今天怎么这么上道?难道开窍了? 还是说……他其实也没那么在乎他姐姐?不管怎样,这对自己是好事! 然而,他这口气还没松到底,顾陌却话锋一转,搓了搓手指,脸上露出为难又带着点暗示的表情:“不过姐夫啊……” 高斌的心又提了起来:“不过什么?” “你看啊,”顾陌叹了口气,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我这替你保守秘密,心里压力也很大啊,一边是我亲姐,一边是你这个姐夫,我夹在中间,眼睁睁看着我姐被蒙在鼓里,我这心里……也挺不是滋味儿的,良心不安啊。” 她看着高斌瞬间又紧张起来的脸,慢悠悠地说道:“你这……是不是得有点表示啊?也好让我这心里,稍微平衡点,踏实点?” 高斌瞬间明白了!什么良心不安,什么压力大,都是借口!这小子是趁机敲竹杠,要封口费! 他心里顿时一阵腻歪和鄙夷。 果然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就知道钱!但转念一想,能用钱解决,总比他把事情捅出去强。而且,这小子贪财,以后说不定还能利用这一点,拿他当个掩护,更方便自己行事。 想到这里,高斌脸上又重新挂上了笑容,只是这笑容有点发僵:“应该的,应该的!是姐夫考虑不周,让你为难了。” 他掏出手机,动作麻利地操作了几下,嘴上说着:“姐夫这就给你转点零花钱,你拿去花,买点自己喜欢的,压压惊。” 很快,顾陌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提示音响起。 她拿出来瞥了一眼,到账五万元。 顾陌挑了挑眉,没说话,只是把手机屏幕在高斌眼前晃了晃,然后嗤笑一声,把手机揣回了兜里。 “姐夫,”她拉长了语调,脸上那点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羞辱的恼怒,“你这是什么意思?打发叫花子呢?” 高斌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小陌,你……” “我是你小舅子!亲的!”顾陌指着自己的鼻子,声音拔高了些,带着不满,“你就给我五万?你这是看不起谁呢?我顾陌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钱?” 高斌心里骂娘,脸上却还得赔笑:“那……那你想要多少?” 顾陌伸出五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再给五万?”高斌试探着问。 第3765章 我是男主的傀儡(2) “再给五万?”高斌试探着问。 “五十万。”顾陌吐出三个字,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五十万?!”高斌失声叫了出来,眼睛瞪得溜圆,声音都变了调,“顾陌!你抢劫啊?!” 这数目远远超出了他的心理预期。 他虽然现在也算是公司一个小领导,有点油水,但五十万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的小数目。 “姐夫,你这怎么说话的?”顾陌立刻板起了脸,义正辞严地反驳,仿佛受到了巨大的侮辱。 “我这是抢劫吗?我这是替我姐感到不值!是替你保守秘密的辛苦费,是我的精神损失费!” 她捂着胸口,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我知道你出轨对不起我姐姐的秘密,却要为了维护你们这个家、为了蓝蓝不能把这个秘密说出去,眼睁睁看着我姐姐被你欺骗,每天还傻乎乎地对你好,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痛苦?多煎熬吗?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 高斌听得嘴角抽搐,心里直骂戏精。 顾陌继续慷慨陈词:“你以为五十万就能抹平我内心的痛苦和挣扎吗?如果你不是我姐夫,看在我姐和蓝蓝的份上,你给我五百万我都不干!这根本就不是钱的事!” 她话是这么说,但那盯着高斌手机的眼神,分明写满了:就是钱的事。 高斌脸色发绿,胸口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轻,但又不敢真的翻脸。 顾陌见状,又换上了一副替他着想的语气,开始算账:“再说了,姐夫,你在外面养那个……朋友,又是租房子,又是买包包买衣服买首饰的吧?这些你花钱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怎么轮到我这亲小舅子,让你拿五十万你就心疼了?” 她摇摇头,叹了口气,作势转身就要往楼下走,语气也变得冷淡:“算了算了,我看你也没什么诚意,这秘密太沉重了,我背负不起。我还是去告诉我姐姐吧,让她自己判断,反正我姐那人,对自己人大方,对欺骗她的人……呵呵……” 这最后一句,简直是精准地戳在了高斌的痛脚上。 顾玲确实性格刚烈,不仅娘家有钱,而且她自己也有能力,收入不菲,如果真闹翻了,自己绝对是损失最大的。 眼看顾陌真的要走,高斌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得肉疼了,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拉住了顾陌的胳膊,几乎是哀求道:“别别别!小陌!好兄弟!你别冲动!姐夫给!姐夫给还不行吗?!” 他脸色灰败,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颤抖着手再次拿出手机:“五十万……我、我这就转给你!” 他咬着牙,几乎是含着血泪,分几笔将自己卡里和理财产品里能动的钱都凑了出来,给顾陌转了过去。 每按一次确认键,他的心就滴一次血。 听到手机再次传来的到账提示音,顾陌这才慢悠悠地转过身,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拍了拍高斌的肩膀:“这就对了嘛,姐夫!咱们这才是一家人嘛!” 高斌看着他那张得意的脸,恨不得一拳揍上去,但只能强忍着,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压低声音叮嘱:“钱你也收了,咱们可说好了,千万!千万不能在你姐面前说漏嘴!” “放心吧姐夫!”顾陌拍着胸脯,信誓旦旦,“我嘴可严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个道理我懂!” 她心里补充了一句:才怪。 高斌见她答应,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甚至开始盘算着以后怎么更好地利用这个被收买的小舅子打掩护。 就在两人各怀心思,准备下楼回家的时候,突然—— “啊啊啊!!死人了啊!!!” 一声凄厉至极、充满了惊恐的尖叫声,毫无预兆地从楼上某个方位炸响! 那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了调,却极具穿透力,仿佛要掀翻楼板,瞬间打破了楼梯间的沉寂,也贯穿了整栋楼。 顾陌和高斌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吓了一跳,同时停下了脚步,抬头往上看去。 紧接着,整栋楼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开始骚动起来。 隐约能听到其他住户开门、询问、议论的声音。 很快,高斌口袋里的手机也开始嗡嗡作响,小区业主微信群里瞬间炸开了锅,消息一条接一条地弹出来。 “怎么回事?几号楼在喊?” “好像是四栋!四栋出事了!” “我的天!听说死人了?真的假的?” “@所有人 四栋的邻居,有谁知道具体情况吗?” “保安呢?物业呢?快报警啊!” 高斌拿出手机,默默地看着群里飞速刷屏的消息。 越看脸色月白,嘴里喃喃道:“四栋?不就是我们这栋吗?真……真死人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不定。 他们也顾不上再多说什么,匆匆下楼,回到了位于四楼的家中。 家里,顾玲正在厨房准备晚饭,系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 六岁的女儿蓝蓝在客厅里看动画片。 看到两人一起进来,顾玲有些意外:“咦?小陌,你跟你姐夫一块出去的?” 高斌连忙抢着回答,语气有些急促:“啊,没有,就在楼下……碰巧遇到了。” 他生怕顾陌说漏嘴。 顾陌则含糊地嗯了一声,没多解释。 顾玲狐疑地看了两人一眼,总觉得他们神色有点不对劲,但也没多想,转身又回了厨房。 没过多久,窗外就传来了由远及近、清晰刺耳的警车鸣笛声。 声音在楼下停下,红蓝闪烁的灯光透过窗户映照在墙壁上,带来一种紧张不安的氛围。 蓝蓝跑到窗边,好奇地往下看:“妈妈,有警车!” 很快,敲门声响起。 顾玲去开了门,外面站着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表情严肃。 “您好,我们是派出所的,接到报警,这栋楼发生了一些情况,需要向各位住户了解一下情况,做个简单的走访。” 为首的警察出示了证件。 顾玲连忙让警察进来,有些紧张地问:“警察同志,出什么事了?严重吗?” “具体情况还在调查中。” 第3766章 我是男主的傀儡(3) 警察没有透露太多,目光在客厅里的顾陌和高斌身上扫过,例行公事地开始询问一些基础信息,比如姓名、住这里多久了、今天下午都去了哪里等等。 当问到顾陌和高斌时,警察应该是从物业那边的监控或者前期询问中掌握了一些信息,特意多问了一句:“我们了解到,大概在案发时间前后,你们两位,好像出现在楼上?能说一下是去做什么吗?”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顾玲疑惑的目光立刻投向了顾陌和高斌。 记得下午高斌说公司有事出去了,而顾陌则说在家闷得慌,下楼溜达。 他们怎么会一起出现在楼上? 面对警察审视的目光和姐姐怀疑的眼神,高斌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冷汗差点又下来了。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抢答,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飘:“啊!那个……我、我是走错了!对!走错楼层了!这楼格局都差不多,我一不小心就走上去了……” 他说完,赶紧用眼神示意顾陌,希望他帮自己圆谎。 顾陌接收到他的眼神,却像是没看懂。 她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点了点头,顺着高斌的话头,用一种自以为很自然的语气接道:“哦,对,我是随便走走,散步,消食。” 这话一出,高斌差点没背过气去! 他瞪大眼睛看着顾陌,眼神里充满了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的惊恐和质问。 两人这明显对不上的说辞,让现场气氛瞬间变得有些诡异。 警察微微蹙眉,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带着职业性的警惕。 顾玲的眉头也皱得更紧了,她看着自己弟弟和丈夫,心中的疑云越来越重。 走错了?随便走走?这理由也太敷衍了! 而且两人这慌张的样子,明显有问题! 顾陌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挠了挠头,脸上露出懊恼的神色,赶紧改口,试图弥补:“啊不是不是,警察同志,我说错了,我也是走错了,对,走错了。” 她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更是欲盖弥彰。 高斌在一旁急得直跺脚,恨不得捂住顾陌的嘴,他也赶紧跟着改口:“不不不,是我随便走走,他、他跟着我的……” 一个说走错了,一个说随便走走。 然后又一个改口走错了,一个改口随便走走…… 这颠三倒四、互相矛盾的说法,别说警察了,连顾玲都觉得不对劲到了极点。 警察的眼神越发锐利,记录本上刷刷地写着什么。 顾玲看着丈夫和弟弟,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她不是傻子,这两人肯定有事情瞒着她! 高斌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额头上冷汗直冒。 他拼命给顾陌使眼色,挤眉弄眼,示意他赶紧想办法把顾玲支开,别让她再听下去了,免得越描越黑。 顾陌仿佛终于接收到了他强烈的脑电波,她转过头,看向顾玲,脸上露出一个有些突兀的笑容,说道:“姐,我好像听到蓝蓝在房间里叫你呢?是不是有什么事?” 恰在此时,小女儿蓝蓝的房间里隐约传来一声稚嫩的呼唤:“妈妈……” 顾玲虽然满心疑惑,但听到女儿的叫声,还是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又狐疑地看了高斌和顾陌一眼,这才转身快步走向女儿的房间。 支开了顾玲,高斌刚想松半口气,准备组织语言跟警察解释,却见顾陌转过头,面对警察,脸上那点装出来的慌张和愚蠢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常的平静和……坦诚? 她对着警察,语气清晰而直接,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警察同志,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我发现我姐夫最近经常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往楼上跑,行为很可疑,我今天心里好奇,就跟踪他上去了,结果发现……” 她顿了顿,目光瞥了一眼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几乎要晕过去的高斌,一字一句地说道: “发现他在楼上租了房子,养了个女人,出轨了,对不起我姐姐。” 警察:“……” 饶是见多识广的警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家庭伦理剧般的转折给弄得愣了一下。 他们看了看面如死灰、浑身发抖的高斌,又看了看一脸我是老实人我只是说了大实话的顾陌,一时间有些无语。 不过,从他们之前调取的楼道监控,以及初步走访的情况来看,顾陌所说的跟踪和发现,在时间点和行为逻辑上,确实能对得上。 这至少解释了为什么这两人会在这个敏感时间点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并且神色慌张、言辞矛盾。 为首的警察在本子上记录了几笔,然后合上本子,对顾陌和高斌说道:“好的,情况我们了解了,感谢你们的配合,如果后续调查需要,可能还会再麻烦你们。” 说完,两名警察便离开了。 警察离开后,房门关上,客厅里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高斌故作若无其事的坐在沙发上玩起了手机。 顾陌也像个没事人一样,走到餐桌边,继续吃饭。 顾玲从女儿房间出来,脸色不太好看,她看了看故作冷静的丈夫,又看了看一脸无辜的弟弟,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 但眼下家里有孩子,她终究没有立刻发作。 家庭的琐事、孩子的吵闹很快占据了她的精力,那点被顾陌勾起的疑虑,暂时被压到了心底。 然而,小区里关于命案的流言却如同瘟疫般扩散开来,想压都压不住。 尽管警方对外封锁了详细案情,但发现尸体的邻居、进出小区的警察、以及那种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氛围,都让各种小道消息不胫而走。 很快,细节变得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骇人听闻。 死的那个是四栋15楼的一个年轻男子,才二十出头,听说死状极惨,被人用砍刀之类的利器疯狂砍了二十多刀,整个现场血流成河,死者脸部被砍得面目全非,几乎无法辨认。 更让人诡异的是,凶手在完成这场血腥屠杀后,非常从容,连门都没关,然后就那么离奇的消失了。 第3767章 我是男主的傀儡(4) 最后是隔壁邻居出来倒垃圾,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好奇之下往那虚掩的门里看了一眼,当场就吓得魂飞魄散,尖叫声惊动了半栋楼。 警方投入了大量警力,几乎将小区里里外外、所有能调取的监控录像都翻来覆去地查看了无数遍,连各个角落的盲区都反复排查,结果却什么线索都没有找到。 没有找到任何疑似凶手的可疑人员进入死者所在单元楼层的画面,也没有找到任何符合特征的陌生人离开小区的记录。 电梯、楼梯、地下车库……所有可能的通道监控里,都没有捕捉到那个时间点有符合凶手特征的人出现。 那个凶手,就像是一个看不见的幽灵,凭空出现在15楼的房间里,完成血腥的杀戮后,又凭空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指纹、脚印或其他生物痕迹,手法干净利落得让人心惊。 这种完全找不到头绪、带着点灵异色彩的悬案,比已知的凶残更让人恐惧。 因为它意味着不确定性,意味着危险可能隐藏在任何一个角落,甚至可能……不是常规认知所能理解的存在? 一时间,小区里人心惶惶。 原本晚饭后热闹的小区花园变得冷冷清清,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安保严密的入户门也被反复检查。 安装防盗网、升级门锁、加装监控摄像头的需求激增,安保公司业务量暴涨 原本还算和谐的小区氛围,被一层浓厚的猜疑和恐惧所笼罩。 随之而来的,就是房价的应声下跌。 这个位于黄金地段的高档小区,因为这起诡异莫测的命案和警方迟迟未破的压力,口碑迅速下滑,房价开始出现明显的松动。 一些急于出手或者心里发毛的房东,甚至开始降价抛售,但却很少有人接盘。 顾玲也更加担忧弟弟的安全。 晚饭时,她看着埋头扒饭的顾陌,忍不住再次叮嘱:“小陌,最近小区的情况你也知道了,不太平,凶手还没抓到,你整天游手好闲的,没什么正事就少在外面瞎晃悠,尤其是晚上,早点回家,听到没有?” 顾陌把嘴里的红烧肉咽下去,头点得像小鸡啄米:“知道了姐,你放心,我肯定听话,没事绝不出门瞎逛,保证不给警察叔叔添乱,也不给你惹麻烦。” 他答应得又快又诚恳,眼神却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书房紧闭的门。 扒拉了几口饭,顾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状似不经意地用筷子指了指书房方向,含糊地问:“姐,姐夫呢?不回来吃饭啊?这都几点了。” 顾玲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语气平淡:“你姐夫今天公司加班,有个项目要赶进度,说了要晚点才能回来。” “哦……”顾陌拖长了尾音,扒了一大口饭,嚼得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地感叹:“那姐夫还挺辛苦的,天天这么为公司卖命,真是劳模啊。” 她心里冷笑,什么加班赶项目?高斌这会儿八成就在楼上,正安抚他那受惊的小情人呢。 顾玲没接话,只是默默吃着饭。 她不是没有注意到丈夫最近加班频率高得异常,但多年夫妻,高斌在她面前塑造的形象一直很正面,顾家、努力、有上进心。 她内心深处不愿意,或者说害怕,去轻易质疑这个和自己同床共枕多年、孩子父亲的男人。 顾陌观察着姐姐细微的表情变化,知道她心里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反应。 她放下碗,拿起汤勺慢悠悠地舀汤,像是随口闲聊般,又往那微弱的火苗上扇了扇风:“姐,姐夫现在这么能干,经常加班,肯定是公司里的顶梁柱了,这薪水……肯定也跟着蹭蹭往上涨了吧?啧啧,真让人羡慕,我要是能有姐夫一半本事就好了。” 这话像是一根细针,精准地扎在了顾玲心上。 她夹菜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高斌每个月的工资,除去他自己留的一两千块零花,其余基本都是上交给她保管的。 这是他们结婚时就形成的习惯,高斌也一直表现得很大方体贴,说是让她掌管财政大权安心。 可是最近这半年,尤其是近三个月,高斌加班的频率显著增高,几乎每周都有三四天说是要忙到深夜。 然而,他上交的工资数额,非但没有随着加班增多而上涨,反而比之前正常下班的时候还要明显少了一截。 他每次的解释都听起来合情合理。 项目奖金周期长还没发放、团队建设请客垫了钱、为了维护客户关系送礼自掏腰包…… 一次两次她信了,次数多了,心里难免留下疙瘩。 只是她自己也工作繁忙,还要操心孩子和家务,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认真跟他谈一谈。 此刻被顾陌这么无心的一提,那些被刻意忽略和压抑的疑虑瞬间又翻涌了上来,变得清晰而尖锐。 她抬起头,目光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看向顾陌,语气严肃:“小陌,你跟姐姐说实话,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你姐夫他……最近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问题?” 顾陌面上一派浑然天成的茫然和无辜,她瞪大了眼睛,演技略显浮夸:“啊?什么?知道什么?姐你说啥呢?我就是纯粹羡慕姐夫有能力啊!能进大公司,还能得到领导赏识天天加班,这薪水肯定也多啊!哎,想想我自己,真是没出息,怎么就没有姐夫那样的本事和机遇呢……”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晃脑,唉声叹气,一副恨铁不成钢、自惭形秽的模样。 顾玲看着他这油盐不进、装傻充愣的样子,一阵气闷。 她没好气地数落道:“你现在知道羡慕人家有能力了?当初爸妈苦口婆心让你好好读书,托关系给你找工作时你吊儿郎当的,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是是是,姐你教训的是,我以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向姐夫看齐!”顾陌点头哈腰,态度诚恳得近乎谄媚。 第3768章 我是男主的傀儡(5) 但紧接着,顾陌又往前凑了凑,脸上露出那种街头巷尾议论八卦时常有的、贱兮兮的表情,压低了声音,仿佛在分享什么男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不过姐,话说回来,姐夫现在这么优秀,年轻有为,又经常在外面应酬,接触的人三教九流都有……你说,外头会不会有些不懂事、心思活络的女人,看姐夫有钱又体面,主动往上贴啊?这年头,有些人为了钱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没什么底线可言的……” 这话简直是在顾玲本就疑窦丛生的心湖里投下了一块巨石。 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握着筷子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沉默了几秒,才说道:“外头有没有女人动歪心思,我不知道,我也管不住外头的人,但是……” 她加重了语气,像是在努力说服自己,“我相信你姐夫,他是个成年人,有家庭,有孩子,懂得分寸,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知道底线在哪里。” 然而,她这番自我安慰的话刚说完,自己都觉得有些苍白无力。 联想到这几天高斌和顾陌之间诡异的氛围,还有前天在警察面前那漏洞百出、互相矛盾的说辞,以及工资上交数额的异常…… 一个她最不愿意面对的可怕念头,不受控制地在她脑海中疯狂滋长。 她猛地放下筷子,目光如炬地盯着顾陌,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厉和探究:“顾陌!你别跟我打马虎眼!你跟你姐夫,这几天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你老实告诉我,你姐夫他……他是不是真的在外面……” 后面的话,她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有些说不出口。 那对她而言不仅仅是背叛,更是一种巨大的羞辱和对自己判断力的否定。 顾陌见火候差不多了,知道不能再一味装傻,立刻换上了一副义愤填膺、同仇敌忾的表情,仿佛被触及了逆鳞。 他猛地一拍桌子,声音拔高,充满了护姐心切的愤怒: “姐!你这话说的!他高斌敢?!他要是真敢做对不起你的事,我第一个不答应!我非砍死他不可!还有外面那些不知廉耻的女人,我一起砍死!谁特么敢破坏我姐的家庭,让我外甥女受委屈,我跟他没完!” 他这番掷地有声的表态,听起来是在极力维护姐姐,维护这个家的完整,但落在此刻心神不宁的顾玲耳中,却更像是一种被戳破心事后的极端反应和情绪化的掩饰。 尤其是联想到顾陌平时冲动易怒、做事不顾后果的性格,她反而更加确信,这两人肯定有事瞒着她,而且很可能就是她最害怕面对的那种丑事! “你闭嘴!”顾玲厉声打断他,胸口因激动而微微起伏,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顾陌我警告你!没有真凭实据的事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捕风捉影像什么样子!就算……就算真发生了那种最坏的情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日子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离婚!这世上离了谁地球都照样转!我顾玲不是离了他高斌就活不下去!” 她最担心的,反而是自己这个弟弟会因为年轻气盛、头脑发热而做出不可挽回的傻事。 她盯着顾陌,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甚至带上了几分恳求:“你少给我在这里喊打喊杀的!听到没有?现在是法治社会!杀人是重罪!要坐牢要偿命的!为了不值得的人渣搭上你自己的一辈子,你让爸妈怎么办?让我怎么办?!你要是敢乱来,我第一个报警抓你!” 她是真的害怕。 顾陌从小被宠坏了,性子混不吝,容易冲动,万一他真的掌握了什么证据,一气之下去找高斌或者那个女人的麻烦,动起手来没轻没重,闹出人命来,那这个家就彻底毁了,弟弟的一生也完了。 顾陌被顾玲疾言厉色地一通吼,脖子缩了缩,脸上那点凶狠瞬间垮了下来,变回了那副有点怂又有点不服气的样子,小声嘟囔道:“知道了知道了,姐,我就是说说嘛,吓唬吓唬他,出口气,又不会真动手……你那么凶干嘛……” “说说也不行!”顾玲余怒未消,心有余悸,“把你这混账想法给我从脑子里彻底清除掉!听到没有?!给我保证!” “听到了听到了,我保证,我发誓,绝对不乱来,行了吧?”顾陌扒拉着碗里剩下的米饭,小声应着,看起来像是被姐姐的强势彻底震慑住了。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钥匙转动锁孔的细微声响。 紧接着,门被推开,一个手里提着个环保布袋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 正是顾玲家请的保姆黄姐。 顾玲看到来人,脸上顿时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连忙从餐桌旁站起身,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期盼和一丝疲惫:“黄姐,你总算是回来了!这几天可把我累得够呛。” 黄姐在这家干了快七年,平时主要负责一家人的一日三餐、日常卫生打扫,偶尔也帮忙接送一下孩子。她手脚还算麻利,顾玲对她颇为倚重。 前几天黄姐说老家有点急事,请了几天假,顾玲一个人又要上班,又要操心孩子和家务,简直是焦头烂额,此刻看到黄姐归来,自然像是看到了救星。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交代积压下来的琐事,希望能尽快恢复到以往有条不紊的生活节奏。“黄姐,你先把阳台上我那件米白色的羊绒大衣拿去干洗店洗一下,记得找口碑好点的那家,别贪便宜给洗坏了。” 顾玲指了指阳台的方向,又接着说道:“另外,我最近胃口不太好,想吃点清淡又鲜美的,你看能不能买点新鲜的帝王蟹回来清蒸?哦对了,蓝蓝念叨了好几次想吃车厘子,你也买点回来,挑品质好点的,还有……” 顾玲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几样,都是些日常但需要费心采购和处理的琐碎。 第3769章 我是男主的傀儡(6) 黄姐脸上挂着惯常的、略显木讷的笑容,嘴里一连声地应着“好,好,知道了”, 态度看起来很好。但站在一旁的顾陌,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不耐烦,以及那微微下撇的嘴角泄露出的些许不满。 只是顾玲正沉浸在对即将到来的“解放”的期待中,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微的情绪变化。 第二天一早,顾玲和高斌便如同往常一样,早早出门上班去了。 顾玲顺路把女儿蓝蓝送去了学校。 临出门前,她还不放心地给睡眼惺忪的顾陌安排了任务:下午准时去学校接蓝蓝放学。 “小陌,你可千万别忘了!四点二十放学,一定要准时到!接到蓝蓝就直接回家,别带着她到处乱跑,现在外面不太平,知道吗?”顾玲站在门口,反复叮嘱,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忧虑。 顾陌打着哈欠,连连点头,拍着胸脯保证:“知道了姐,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接外甥女这么重要的事,我肯定办得妥妥的,保证一根头发丝都不少地给你带回来!” 看着弟弟那副信誓旦旦的样子,顾玲这才稍稍安心,转身和高斌一起离开了家。 到了下午蓝蓝放学的时间点,顾陌难得地守时,准时出现在了学校门口。 小外甥女蓝蓝性格活泼开朗,像只快乐的小鸟,一看到顾陌就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分享着学校里发生的趣事。 顾陌牵着她的手,听着她稚嫩的童言童语,一路回到了家。 回到家,小丫头也很自觉,不用人催促,自己就放下书包,拿出课本开始写作业。 顾陌看着她认真的小模样,心里也觉得可爱。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钥匙声,是黄姐买菜回来了。 她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购物袋,沉甸甸的,看起来采购了不少东西。 黄姐换了鞋,径直走进厨房,开始把买回来的东西一样样往那个双开门的大冰箱里归置。 她一边动作有些粗鲁地塞着东西,一边压低了声音,嘴里不满地嘀嘀咕咕起来。 “哼,就你嘴最挑!一会儿要吃帝王蟹,一会儿又要吃车厘子,这一趟出去,好几千块钱就没了!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花钱如流水……” 她拿起那盒价格不菲的车厘子,嫌弃地撇了撇嘴,“还有这冰箱,以前那个不还是好的吗?非得换这么大个的,说什么生熟要分开,水果不能串味……谁家是这么过日子的?净瞎讲究!” 她把东西塞进冰箱,又拿起旁边顾玲嘱咐要干洗的那件大衣,摸了摸柔软的料子,脸上的不满更重了:“就这么件破大衣,洗衣机轻柔洗一下怎么了?非要娇贵地送去干洗店,洗一次就是好几百,都够我买好几件衣裳了!真是个败家娘们!也就小斌脾气好能忍,换个男人,谁养得起你这么挥霍无度的?”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一点,仿佛积压了许久的怨气找到了宣泄口:“幸好不是我儿媳妇,不然照她这么个花法,迟早得让我儿子休了她!哪家的媳妇像她这么不过日子的?” 嘀嘀咕咕间,她已经拿着那件大衣,熟门熟路地走向了主卧室。 推开主卧的门,她把大衣挂进衣柜,目光在衣柜里扫过,脸色瞬间就扭曲了。 只见衣柜里又多了好几件崭新的衣服,标签都还没拆,一看就是最近新买的。 黄姐的眼睛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忍不住又低声咒骂起来:“这才几天啊?!又买了这么多!衣服是能当饭吃还是能当水喝?少买几件能死吗?真是个无底洞!” 她说着,十分自然的取下一件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羊绒针织衫,毫不客气地就往自己身上比划。一边比划,还一边嫌弃地撇着嘴:“这颜色灰扑扑的,一点也不鲜亮,怎么不买个艳一点的颜色啊?我可不喜欢这颜色……啧啧,这衣服也太长了,穿着多不利索,真是的,也不知道买短款的,一点眼光都没有……” 当她翻看到衣服吊牌上那赫然标着的四位数的价格时,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声音都尖利了几分:“我的天老爷啊!一件破衣服比我一个月工资还要高?!花这么多钱就买这么块布?真是造孽啊!有这钱,不知道把这钱给我补贴补贴家用?不仅败家,还自私自利!谁家要是娶了这样的媳妇,那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黄姐又站在原地,对着衣柜里的衣服和这个家的女主人,进行了一番全方位的批判和声讨,句句都充满了对顾玲生活方式的鄙夷和不满,仿佛顾玲不是雇佣她、给她发工资的雇主,而是她不懂事、不会过日子的儿媳妇,花的是她家的钱,败的是她家的业。 她正说得投入,发泄得痛快,一转身,却猛地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顾陌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主卧门口,正慵懒地斜倚在门框上,双臂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黄姐瞬间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 黄姐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随即涌上尴尬的潮红,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结结巴巴地开口:“小、小陌啊……你、你怎么站这里都不吭一声?吓、吓我一跳……” 顾陌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我要是吭了声,怎么能听到黄姐你这些推心置腹的实话?又怎么能知道,你对我姐的意见……原来这么大?” 没想到自己背后的抱怨全被听了去,黄姐的神色更加不自在了,她慌忙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试图辩解和挽回:“哎呀,小陌你看你这话说的……我、我也就是干活累了,随便嘟囔几句,真的没有恶意的!我在这家里干了快七年了,早就把你姐、把你们当一家人看了!就是因为是一家人,我有什么话才不藏着掖着,直来直去的,我这不也都是为了你姐好,希望她勤俭持家,日子过得长远嘛……” 第3770章 我是男主的傀儡(7) 她试图用一家人、为你好这套说辞来模糊界限,掩盖自己作为保姆却对雇主生活指手画脚、甚至心怀怨怼的本质。 谁料顾陌根本不吃她这一套,直接嗤笑一声,反唇相讥:“为了我姐好?黄姐,你这话说的可真轻巧。我妈她也为了我姐好,生怕我姐没钱花委屈了自己,整天想着法儿地给我姐打钱,送各种好吃的用的过来,你呢?你口口声声为了我姐好,那你能不要工资,免费给我姐洗衣做饭照顾孩子吗?你要是能做到,那我立刻替我姐谢谢你这份好心意。” 黄姐被这话噎得差点背过气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张着嘴,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我……” 顾陌看着她那副窘迫的样子,眼神里的冷意更甚。 黄姐见卖惨和亲情牌无效,心里又急又恼,还有一种被冒犯的不甘。 她在这家里待久了,尤其是高斌,以前没少听她明里暗里说顾玲的不是,每次高斌都是笑着附和,或者默许,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是有话语权的,甚至潜意识里把自己摆在了可以评判女主人的位置上。 她不甘心在一个小辈面前落了下风,眼珠转了转,脸上又堆起那种我是过来人为你着想的表情,语气也变得语重心长起来:“小陌啊,阿姨知道,我刚才说的话是不太好听,你不爱听也是正常的,更何况那是你亲姐,你惦记着姐弟情分,看你姐哪哪儿都是好的,觉得她花钱大方是爽快,是享受生活……这我能理解。” 她故意顿了顿,观察着顾陌的表情,见顾陌似乎没有立刻反驳,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便压低声音,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姿态,继续说道:“可是小陌,你得为你自己想想啊!你对你姐这么真心实意,处处维护她,可你姐她……她未必对你也有同样的心思啊。” 她看到顾陌眼神微动,似乎若有所思,心中暗喜,觉得自己找到了突破口,才故作神秘地接着说道:“你看啊,这谁家的财产,不都是传给男丁的啊?你家里就你一个男孩子,你爸妈将来的家产,那可不全都是你的啊!你姐她现在花你爸妈的钱越多,那花的不就是在败你的家产吗?照她这样大手大脚的花法,金山银山也得被她掏空了啊!到时候等你爸妈老了,还能给你留下啥?你可就连媳妇都娶不起了!” 她自以为这番掏心掏肺的话能点醒顾陌,让顾陌意识到顾玲是他的竞争对手,从而站到自己这边来。 然而,她等来的不是顾陌的恍然大悟和感激,而是更加犀利和刻薄的嘲讽。 顾陌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上下打量了黄姐一眼,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照黄姐你这逻辑,你活着的每一天,呼吸的每一口空气,吃的每一口粮食,都是在抢你兄弟们的口粮和资源啊,你们那个年代,不是最重男轻女,觉得女儿都是赔钱货吗?你怎么不一出生就自己把自己掐死,给你兄弟们多省点口粮呢?你怎么还有脸活到现在,还出来打工挣钱?你知道你挣的每一分钱,本来都可能是你兄弟们的吗?”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黄姐被这诛心的话气得浑身发抖,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指着顾陌,声音尖利,“我是长辈!你、你咋这么跟我说话的?!还有没有点教养了!” “长辈?”顾陌冷笑,“为老不尊,也配叫长辈?我看你是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在我姐家待久了,真把自己当我姐的婆婆,给挑剔上了?!” 就在黄姐被怼得哑口无言、气血上涌之时,玄关处传来了开门声。 是高斌回来了。今天他倒是难得地没有加班,回来得挺早。 一看到高斌,黄姐就像是看到了救星和靠山,刚才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委屈和可怜。 她立刻小跑着冲到高斌身边,未语泪先流,带着哭腔喊道:“小斌!你、你终于回来了……” 高斌被这阵仗弄得一愣,看着黄姐那副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问道:“黄姐,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黄姐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欲言又止,眼神怯怯地瞟向站在主卧门口的顾陌,吞吞吐吐地说:“我、我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就、就惹了小陌不高兴了……小陌他、小陌他……” 她说到这里就不肯往下说了,但那神态语气,活脱脱就是一副被顾陌欺负惨了却又不敢明说的可怜模样。 高斌见状,下意识就皱起眉头看向顾陌,语气带上了几分责备:“小陌,你怎么回事?黄姐在家里干了七年多了,勤勤恳恳的,把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做的妥妥当当,就跟我们自己亲人似得,我知道你性子混不吝,但对黄姐还是客气点,她年纪大了,不容易。” 有了高斌撑腰,黄姐的腰杆瞬间就挺直了,刚才那点可怜相收了起来,看向顾陌的眼神里充满了得意和挑衅,仿佛在说:看吧,在这个家里,男主人还是站在我这边的。 顾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冷笑连连。 她非但没有慌张,反而脸上露出了比黄姐更委屈、更难以置信的表情,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背叛的痛心疾首: “姐夫!你太让我失望了!!” 顾陌这石破天惊的一嗓子,把高斌和黄姐都喊愣住了。 两人一脸目瞪口呆的看着顾陌。 顾陌指着高斌,手指都在剧烈的颤抖,整个人跟得了帕金森一样,戏精附体:“姐夫,我为了你!保守着那么大的、天大的秘密!每天内心都饱受着良心的煎熬和拷问!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结果你呢?你竟然听信一个外人的挑拨离间,转头就来质疑我的人品?!你还是不是我姐夫了?!” 第3771章 我是男主的傀儡(8) 高斌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看着顾陌那浮夸的表演,心里疯狂吐槽:你有个屁的人品!你特么就是个敲竹杠的混蛋!但他不敢说出来,把柄还在顾陌手里攥着呢。 顾陌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继续悲愤地输出:“好好好!既然你这么不信任我这个小舅子,丝毫不顾及我们之间的情分,那我也犯不着再为你保守那个秘密了!我这就打电话告诉我姐!你早就已经……” “别别别!!!”高斌吓得魂飞魄散,一个箭步冲上前,死死捂住了顾陌的嘴,力道大得差点把顾陌捂断气,脸上堆满了惊慌和讨好的笑容,“小陌!好兄弟!亲弟弟!你别冲动!是姐夫错了!姐夫怎么可能不相信你呢?!姐夫刚才就是一时糊涂,被猪油蒙了心!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他一边死死捂着顾陌的嘴,防止他再说出什么要命的话,一边猛地转过头,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对着目瞪口呆的黄姐厉声斥责道:“黄姐!不是我说你!我们花钱是请你来家里做事的,不是让你来对主家指手画脚、搬弄是非的!你以后老老实实给我把家里的事情做好就行!不该你管的事情别管!不该你说的话别说!你要是再管不好自己这张嘴,分不清自己的身份,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另谋高就吧!” 这突如其来的反转,让黄姐彻底懵了。 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高斌,仿佛不认识他了一般。 刚才还为她主持公道的男主人,怎么瞬间就调转枪口对准了自己? 巨大的委屈和背叛感涌上心头,她这次是真的眼泪涌了上来,如同断线的珍珠般往下掉,看着高斌的眼神,活脱脱就像是被负心汉抛弃的糟糠之妻。 顾陌好不容易挣脱开高斌的手,大口喘着气,眼神却暧昧地在高斌和黄姐之间来回扫视,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唯恐天下不乱地说道: “我说黄姐啊……你这反应有点不对劲啊?我姐夫一回来,你就娇滴滴地哭上了,受了天大委屈似的……该不会是……看上我姐夫了吧?” 她这话一出,高斌先是一愣,随即一阵恶寒从脊梁骨窜起,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怒道:“顾陌!你胡说什么八道!” 被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看上,高斌会觉得自己很有魅力,很有面子。 但是被一个五十多岁的保姆看上,高斌却觉得自己脏了。 “我胡说?”顾陌耸耸肩,指着黄姐,“你看黄姐那脸,都红了呢!这还不是对你有意思?之前我可是不小心看到过,黄姐休息的时候,经常抱着手机看那种什么《霸道总裁爱上干保洁的我》之类的土味短剧啊!她一个当保姆的,处处针对我姐,挑我姐的刺,怎么不见挑剔你啊?难道不是存了心想把我姐挤走,自己好上位当这个家的女主人?” 高斌本来觉得顾陌是在胡说八道,纯粹是为了恶心人。 可当他下意识地看向黄姐时,竟然真的发现黄姐那张老脸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看他的眼神躲躲闪闪,里面似乎……真的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于少女怀春的羞涩和哀怨…… 这一发现让高斌瞬间如遭雷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更不干净了! 他想起黄姐平时确实对他过分关心,嘘寒问暖,有时还刻意在他面前说顾玲的不好…… 以前他只当是保姆讨好男主人,没往深处想,现在被顾陌这么一点破,再结合黄姐此刻的表情,他只觉得毛骨悚然! “黄姐!”高斌脸色铁青,像是吞了只苍蝇般恶心,指着门口,声音都在发抖,“你!你现在就给我收拾东西!立刻!马上!离开我家!工资我结给你!以后别再来了!” 黄姐如遭五雷轰顶,哭喊着摇头,上前就想抓高斌的胳膊:“不要啊小斌!小斌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在这家里这么久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我对你……我对你们一家都有感情了,我不能走啊!我求求你了,你别赶我走,我以后再也不多嘴了,我好好干活还不行吗……” 她这哭求的姿态,更是坐实了顾陌的猜测,让高斌更加坚定了要赶她走的决心。 就在这混乱不堪的时候,门口再次传来钥匙声,是顾玲下班回来了。 她一进门,就感觉到家里气氛不对,看着哭哭啼啼的黄姐、脸色难看的高斌,以及一脸看好戏表情的顾陌,疑惑地问道:“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顾陌立刻抢先开口,语气带着点告状的意味:“姐你回来的正好!姐夫不知道抽什么风,非要赶黄姐走呢!” 顾玲更疑惑了,看向高斌:“高斌,怎么回事?黄姐在家里一直干得挺好的,勤快本分,给我减轻了不少压力,你以前不也常夸黄姐做饭好吃、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吗?怎么突然就要把人赶走了?” 高斌张了张嘴,有苦难言,难道要说因为怀疑保姆对自己有非分之想所以赶人?这说出来也太丢人了! 顾陌好心的替他解释,语气却充满了戏谑:“因为姐夫怀疑黄姐看上他了,怕黄姐对他图谋不轨,影响家庭和谐。” 顾玲:“……” 她愣了好几秒,才哭笑不得地看着高斌:“你想多了吧?高斌,黄姐都多大年纪了,她儿子都跟小陌差不多大了,怎么可能对你有那种想法?你这自信心也太膨胀了。” 高斌被妻子说得满脸尴尬,却又无法说出顾陌刚才那些有理有据的分析和自己那恶心的猜测,只能憋屈地站在那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最终,在顾玲的斡旋和劝说下,考虑到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合适的替代人选,加上黄姐痛哭流涕地保证以后绝不多嘴、认真干活,高斌勉强同意让黄姐继续留下来。 然而,经过这场风波,黄姐心里对顾玲却没有半分感激。 她认为,是顾玲没有在男主人面前全力维护自己,才让自己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和羞辱。 她对顾玲的不满和怨恨,反而更深了。 第3772章 我是男主的傀儡(9) 黄姐愈发将自己视作这个家庭里拥有特殊地位的长辈,那股子挑剔劲儿,活脱脱就是把顾玲当成了需要她时时敲打、不懂事的儿媳妇。 不过,那都是背着顾玲,当着顾玲的面,她是屁都不敢放一下。 因为她潜意识里很清楚,这个家的经济大权掌握在顾玲的手里,她的工资是靠顾玲发的。 这天中午,顾玲难得没有上班,穿着舒适的家居服,窝在沙发里看一份重要的项目文件。 黄姐瞅准了高斌和顾陌都不回来吃饭的空档,踱着步子晃悠过来。 “小玲啊,”她开口,声音带着刻意拉近关系的亲昵,“今天小斌和小陌都不回来,中午是不是就你一个人在家吃饭啊?” 顾玲的注意力还在文件上,头也没抬,随口应道:“对,就我一个。” 黄姐立刻接上话,语气里带着为你着想的意思:“那中午饭就搞简单点吧?” 黄姐想着,顾玲一个人,她就随便下碗面条,或者炒个饭对付一口就行了,也省得在厨房里烟熏火燎地忙活半天。 顾玲要是懂事,就不该为了一顿饭给她添太多麻烦。 顾玲这才从文件中抬起头,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 连续加班让她确实没什么胃口,但也不想太敷衍自己。“可以啊,” 她语气平和,“黄姐你就简单准备三菜一汤就行了,口味清淡点,我没什么胃口,吃不完晚上热热也行。” “三菜一汤?!”黄姐的声音瞬间拔高了一个八度,脸上的笑容僵硬得像张假面具,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毫不掩饰的指责,“一个人吃三菜一汤?!这、这哪里简单了?这得多浪费啊!你能吃得完吗?现在菜价多贵啊,小斌赚钱不容易……” 顾玲微微蹙了蹙眉,觉得黄姐这话说得有些逾越了。 她是雇主,怎么安排饮食是她的自由,更何况她并没有提出过分要求。 但顾玲性子不算尖锐,加上连日疲惫,实在懒得为这种小事多费口舌,只是语气淡了几分,重复道:“吃不完晚上再说,你看着安排吧。” 这轻描淡写的态度,像根软钉子,把黄姐所有谆谆教诲都堵了回去。 黄姐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嘴角下撇,悻悻然地转身往厨房走,嘴里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恶狠狠地嘀咕:“真是败家!一个人吃还要摆谱弄三菜一汤!我看你就是存心折腾我!浪费粮食,天打雷劈!看你这么挥霍,以后有没有报应!” 她想把这股无名火都撒在厨房的锅碗瓢盆上,想摔摔打打,但是又不敢。 因为顾玲是个较真的人,之前黄姐就把厨房里一个碗摔碎了,那原本是一套碗,是顾母特意给顾玲买的,价格还不低,黄姐却不以为然,还以为顾玲这种性子软和的人不会跟她计较,谁知道顾玲直接态度强硬让她赔钱。 一个碗,她赔了九百块,气的她好几天没睡着。 所以,她现在哪里敢发脾气破坏这家里的东西? 没过几天,为了缓解前段时间高强度工作和小区命案带来的压抑感,顾玲拍板决定,带全家出国旅游几天,彻底放松一下。 她雷厉风行地订好了机票酒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家人。 出发那天,一家人兴高采烈地拖着行李箱离开,家里瞬间空荡下来。 黄姐站在玄关,看着那扇关上的门,心里那股酸溜溜的不平衡感再次泛滥成灾。 她在这家里辛辛苦苦干了七年,这种全家出游的好事,却从来轮不到她!一种被排除在外的失落感和嫉妒心交织在一起。 她掏出手机,找了个角度,特意将客厅里那台昂贵的进口音响和墙上的艺术挂画纳入镜头,然后点开了视频通话,打给了一个平时爱攀比的老姐妹。 “哎哟,你快看,你看,”黄姐调整着镜头,语气带着一种与有荣焉的炫耀,又掺杂着难以言说的酸意,“这就是我老板家里,怎么样?这装修,这摆设,还算气派吧?真是有钱人哦……” 视频那头传来啧啧的羡慕声。 黄姐话锋一转,脸上的笑容收敛,换上了一副愁苦的表情,开始大倒苦水:“哎,有钱是有钱,就是不太会体谅人。,你看,这老板娘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非要搞什么情调,一家人跑去国外旅游了,就把我一个人丢在这空荡荡的大房子里看家。” “啊?旅游都不带阿姨一起去啊?我之前遇到的那些雇主,家里但凡出去旅游,哪次不是把阿姨一起带上的?路上帮忙拿拿行李,到了地方照顾照顾孩子老人,多方便?就当是给阿姨的福利了。” “可不是嘛!”黄姐像是找到了知音,声音都带上了委屈的颤音,“就她家特殊,把我一个人撇下,好像防着我似的!” 她刻意忽略了顾玲给她发了额外红包让她在家好好休息的事实,继续添油加醋:“这还不算,人家拍拍屁股走了,还给我列了个老长的单子,让我趁他们不在,把家里里里外外、角角落落都来个大扫除!窗帘要洗,地毯要吸,厨房油烟机要彻底清理……哎哟喂,这是拿我当牲口使唤呢!真不把人当人看!” 她越说越气,仿佛自己承受了天大的不公,开始肆无忌惮地数落起顾玲的“罪状”:“你是不知道这老板娘有多不会过日子!花钱那叫一个大手大脚,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还特别懒,有时候周末啊,能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中午才起!一点当家主母的勤快样子都没有!我上次亲眼看到她拎回来一件衣服,就那么薄薄一件毛衣,你猜猜多少钱?一万多!吓死个人嘞!够我们家好几个月的开销了!” “我的天老爷!一件衣服一万多?这么会花啊?她老公不说她啊?” 对面的惊呼声让黄姐的倾诉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哼,我们老板人好,性子软,惯着她呗!” 第3773章 我是男主的傀儡(10) 黄姐撇撇嘴,语气里充满了对顾玲的鄙夷和对高斌的同情,“这要是搁我老公挣钱,我可不舍得这么花,每一分钱都得掰成两半花,那才叫过日子!她这哪是过日子,这分明是烧钱玩呢!迟早把这个家败光!” 挂了和老姐妹的视频,黄姐心里的怨气还没完全发泄出去。 她眼珠转了转,翻出手机通讯录里高斌母亲的电话,毫不犹豫地拨了过去。 过去几年,她没少用这种汇报工作的方式,在高母面前给顾玲上眼药。 当然,内容都是经过她精心艺术加工的。 电话一接通,黄姐立刻换上了一副忧心忡忡、欲言又止的语气: “喂,是高姐吗?哎,是我啊……没、没什么大事,就是……就是心里有点话,憋着不痛快,也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唉,想想还是觉得,得让你知道,毕竟关系到小斌……” 她成功地吊起了高母的胃口,这才压低声音,仿佛在分享什么了不得的家庭机密:“高姐啊,是……是关于小玲的。小玲这孩子吧,本质是好的,就是……就是太年轻,不太懂得过日子的艰难,人在家吧,也不太爱动弹,就知道……就知道花钱,你说现在这大环境多不好啊,钱多难赚啊,小斌在外面打拼多辛苦?她倒好,一点也不体谅,非要拉着小斌和孩子跑出去旅游,还是国外!这一趟下来,机票酒店吃喝玩乐的,又得好几万吧?我看着都替小斌心疼啊……这要是省下来,能干多少正事……” 她这番看似站在高家立场、充满忧患意识的告状,果然效果显著。 没过多久,正在国外某个风景如画的海滩上,刚找到一点放松感觉的顾玲,就接到了婆婆打来的越洋电话。 电话里,高母语气不悦,虽然没有直接破口大骂,但字里行间都充满了对顾玲不懂事、不体贴、乱花钱的埋怨和数落。 说什么男人在外拼搏不易,女人在家要贤惠持家,要懂得心疼丈夫的血汗钱,不要只顾着自己享受,旅游什么时候不能去,非要赶在这种时候…… 一番夹枪带棒的话,如同兜头一盆冷水,把顾玲难得的度假心情浇了个透心凉。 顾陌旁观着这一切,心里只觉得无比讽刺。 这黄姐,简直是现实版的恶婆婆,偏偏还是顾玲自己花钱请回家的。 这到底是顾玲流年不利,还是这黄姐演技精湛、隐藏得太深? 不过,顾陌心里清楚,现在还不是动黄姐的时候。 她还有更大的用处。 她的破坏力,应该用在更该被撕咬的人身上。 既然黄姐这么喜欢扮演家庭卫士,这么看不顾顾玲的败家行为,那么,如果把一个真正威胁到这个家庭、并且在疯狂消耗这个家庭财富的蛀虫摆在她面前,她会作何反应呢?顾陌很期待。 于是,从国外旅游回来后,顾陌开始有计划地、不着痕迹地在黄姐面前投喂信息。 这天,顾陌看到黄姐又在擦拭那台她引以为傲的昂贵音响,便状似无聊地晃悠过去,靠在旁边的柜子上,压低声音,带着点分享秘密的神秘感,说道:“黄姐,你有没有觉得,我姐夫最近……好像有点怪怪的?” 黄姐擦音响的手立刻顿住了,耳朵肉眼可见地竖了起来,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精光:“怪怪的?怎么怪了?小斌他怎么了?” “我也说不上来,”顾陌皱着眉,一副努力回忆又不太确定的模样,“就是感觉他最近老是心神不宁的,回家也没个笑模样。有时候接个电话吧,还躲躲闪闪的,好像怕人听见似的……而且,” 她故意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我好像有好几次,看到他不是从单位那个方向回来的,而是从……咱们这栋楼的楼上下来的?” “楼上?!”黄姐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声音都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哪层楼?你看清了吗?” “就咱们这栋楼啊,具体哪层我没太看清,好像……就楼上吧?” 顾陌继续含糊其辞,却又抛出一个诱饵,“有一次我好像隐约看到,他敲了楼上二号房的门,开门的是个……挺年轻、挺漂亮的女人?两人在门口好像还说了几句话……” 这话瞬间点燃了黄姐心中积压的所有不满、嫉妒和那扭曲的正义感! 高斌出轨了?!就在自家楼上金屋藏娇?! 那些年轻女人,都想坐享其成,说不定高斌的钱早就被这个小妖精刮走不少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在黄姐胸中翻涌!她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这个家一切不幸的根源! 那个只会花钱的顾玲算什么?这个藏在楼上的小妖精才是真正要毁掉小斌、毁掉这个家的罪魁祸首! 而她黄姐,是唯一洞察真相、并且有责任、有义务清除这个祸害的人!她自动代入了替儿子清扫门户的婆婆角色。 从那天起,黄姐就像个被上了发条的侦探,工作重心彻底转移。 她利用一切机会……买菜、倒垃圾、甚至假装在楼道里锻炼身体…… 密切关注着高斌的行踪,尤其是他上楼的动向。 终于,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天色微暗,黄姐果然看到高斌下班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直接坐电梯出现在了楼上。 黄姐躲在楼梯的拐角阴影处,心脏怦怦狂跳,几乎要蹦出嗓子眼。 只见高斌熟练地走到二号房门前,几乎没有犹豫就敲了敲门。 门很快打开一条缝,露出一张妆容精致、年轻娇媚的脸庞。 高斌警惕地左右看了看,然后像泥鳅一样迅速侧身挤了进去。 而就在那扇门即将关上的前一刹那,黄姐清晰地看到,高斌和那个女人竟然如同干柴烈火,迫不及待地在玄关处就紧紧搂抱在一起,激烈地亲吻起来,那只不安分的手还在女人背后暧昧地游走! 这一幕如同高清电影一样瞬间烙印在黄姐的脑海里!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眼所见带来的冲击力还是让她气血翻涌,头晕目眩!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指甲几乎掐进肉里,才没有失声尖叫出来。 第3774章 我是男主的傀儡(11) 黄姐心里瞬间被最恶毒的咒骂填满:“狐狸精!烧货!不要脸的贱人!敢勾引小斌!看我不撕了你!” 接下来的日子,黄姐彻底化身复仇女神,将所有的精力、怨气,全都使到了楼上的年轻女人身上。 她不再满足于在顾玲背后嘀嘀咕咕,而是开始主动出击,手段层出不穷。 她先是利用自己在小区里混迹多年的人脉,在遛弯时、在菜市场、在和其他保姆、保安闲聊时,有意无意地、神秘兮兮地散布关于那个女人的黑料。 “哎,你们知道咱们楼那个新搬来的,打扮得挺妖娆的那个女人吗?看着就不像正经人。” “是啊,好像从来没见她上过班,整天不是逛街就是做美容,那钱是哪来的啊?啧啧……” “我听说啊,她是专门做那种事情的,被人包养了,就是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 “真的假的?怪不得看着一股风尘气,原来是个卖的……” 这些充满恶意和臆测的谣言,如同插上了翅膀,在小区这个封闭的环境里飞速传播、发酵。很快,四栋有个职业小三、高级鸡女的消息就不胫而走,成了小区阿姨们茶余饭后最新的谈资。 但这仅仅是个开始。 黄姐觉得,必须给那个狐狸精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让她在这个小区彻底待不下去! 她偷拍到了那个女人几张不算清晰但能辨认出相貌的照片,偷偷打印了出来。 然后,她用歪歪扭扭、刻意改变笔迹的字,写上了“无耻小三,专勾人夫,天理不容!”“贱人滚出本小区!”“破坏家庭,不得好死!”等等极端恶毒的话语。 在一个月深夜,黄姐出动,将这些大字报偷偷张贴在了小区的公告栏、各单元楼的大门上、甚至电梯里最显眼的位置。 这一下,可谓是平地起惊雷! 第二天清晨,整个小区都炸开了锅!虽然照片做了些模糊处理,但同栋楼的居民结合之前的流言,很容易就对号入座了。 人们围在公告栏前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各种难听、揣测的话如同毒箭般射向那个尚未露面的女人。 那女人一夕之间成了小区里家喻户晓的负面名人,无论她走到哪里,都能感受到身后指指点点的目光和毫不掩饰的鄙夷与唾弃。 高斌也很快发现了这些传单,吓得魂飞魄散,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完了!顾玲知道了!下一个被曝光的就是自己! 他的事业、他的名誉、他的家庭……一切都将毁于一旦! 他心急如焚地找到那个女人,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哀求地让她赶紧收拾东西搬走,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那女人早已被这些谣言和大字报气得失去了理智。 她原本仗着年轻漂亮,把高斌拿捏得死死的,享受着不劳而获的生活,如今却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而高斌,这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不仅不想办法帮她平息事端,反而第一个就想把她像丢垃圾一样甩掉?她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 “搬走?我凭什么搬走?!”女人歇斯底里地冲着高斌尖叫,妆容都因为愤怒而扭曲,“肯定是你老婆!一定是顾玲那个黄脸婆知道我们的事了!是她嫉妒我!恨我比她年轻漂亮!才用这么下作恶毒的手段来陷害我,想让我身败名裂,在这个地方待不下去!她让我成了所有人的笑柄,我凭什么要走?!要走也是她走!这个家早就该是我的了!” 她越说越激动,甚至开始自我洗脑,将自己放在了受害者和真爱无敌的位置上:“不被爱的那个才是第三者!我跟你是真心相爱的!她顾玲不过是个占着茅坑不拉屎的泼妇!一个没人要的黄脸婆!我都没有怨恨她霸占了你,让我只能没名没分地跟着你,她凭什么这么恶毒地对我?!我要去找她!我要跟她当面对质!让全小区的人都来看看,到底谁才是那个不要脸的死缠着不放的贱人!” 高斌被她这番疯魔的言论吓得面无人色,魂飞魄散,死死拉住她的胳膊,几乎是带着哭腔哀求:“我的祖宗!你小点声!你不能去!你去了我们就全完了!一切都完了!” “我不管!我都被她逼到绝路了,我还怕什么?!”女人用力挣扎着,眼神疯狂而决绝,“高斌我告诉你!你要是敢不管我,敢就这么甩了我,我就把我们的事全都抖出去!把你给我买的那些东西的记录,你的转账记录,我们那些聊天记录,全都打印出来贴满小区!发给你的公司!大家一起玩完!谁也别想好过!” 高斌被这个女人死死缠住,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泥潭。 他既要绞尽脑汁安抚她极端不稳定的情绪,防止她真的不管不顾来个鱼死网破,又要时时刻刻提心吊胆,担心哪一天自己的名字和照片就出现在下一个大字报上。 内外交困,焦头烂额,高斌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了。 而作为这一切混乱的幕后推手顾陌,顾陌深藏功与名,每天悠闲地看着黄姐和小三隔空斗法,看着高斌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疲于奔命。 顾玲则因为公司那个大项目进入了关键阶段,忙得几乎是脚不沾地,每天早出晚归,加班到深夜,对于家里和小区里这场因她丈夫而起的、闹得沸沸扬扬的风波,她浑然不觉。 偶尔在电梯里听到邻居议论那个小三,或者在小区群里看到相关的只言片语,她也只是当成普通的邻里八卦,一扫而过,完全没有意识到,那个被千夫所指的女人,就是她高斌在外面的女人。 高斌在经历了最初的恐慌之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 他首先怀疑的,自然是顾玲。 是不是顾玲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用了这种狠毒的方式,想逼走小三,或者逼自己摊牌? 于是他开始小心翼翼地、多方试探顾玲。 第3775章 我是男主的傀儡(12) 于是他开始小心翼翼地、多方试探顾玲。 他旁敲侧击地问她对小区里最近八卦的看法,仔细观察她听到小三、出轨、偷情这些敏感字眼时的面部表情和肢体语言。 甚至故意在她面前,对那个被造谣的女人流露出一点点不合时宜的同情和惋惜。 然而,顾玲却对那些八卦显得兴趣缺缺,听到关键词时眼神清澈,没有任何躲闪或异常,反而对高斌突然如此关心起这些家长里短的琐事感到有些奇怪。 她甚至还笑着打趣高斌:“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八卦了?这可不像你一贯的风格啊,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 几次三番的试探下来,高斌基本排除了顾玲知情并主导的可能性。 那会是谁呢?谁会对那个女人的行踪如此了解,又对她抱有如此深刻的恨意,非要采用这种极端手段,将她彻底搞臭? 一股寒意顺着高斌的脊梁骨爬上来。 他开始动用一切资源暗中调查。 他以家中可能失窃为由,要求物业调取了部分公共区域的监控录像。 他又私下里找到几个相熟、嘴比较严的保安,塞了点好处,旁敲侧击地打听消息。 经过一番颇费周折的查证,他这才知道,原来那个在小区里四处散布谣言、张贴恶毒传单的人,竟然就是他家里那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保姆黄姐! 黄姐?怎么会是黄姐? 她一个保姆,一个外人,为什么要去针对一个跟她八竿子打不着的女人?还用了如此狠毒、不计后果的方式?这完全不合逻辑! 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窜入他的脑海:难道……真的是顾玲指使的? 顾玲表面上装作一无所知,维持着贤惠大度的形象,背地里却指使黄姐这个保姆去干这些脏活、黑活,既能达到目的,又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这个想法让高斌不寒而栗,看向顾玲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惊疑不定。 他决定不再猜测,要找黄姐当面对质! 他找了个顾玲加班、顾陌也不在家的机会,直接堵住了正在厨房准备晚餐的黄姐。他脸色阴沉得可怕,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黄姐,仿佛要将她看穿。 “黄姐!”他压低声音,语气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我问你,小区里那些关于楼上那个女人的风言风语,还有那些见不得人的传单,是不是你干的?!” 黄姐正在切菜的手猛地一抖,菜刀差点掉在脚上。她抬起头,看到高斌那副要吃人的表情,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慌乱之色一闪而过,但嘴上却还在硬撑:“小、小斌,你、你说什么呀?什么谣言传单?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还跟我装糊涂?!”高斌猛地提高音量,又迅速压下,上前一步,逼视着黄姐,“我都查清楚了!监控拍到了!也有人看见你了!就是你!黄彩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到底是谁指使你的?是不是顾玲?!是不是她让你这么干的?!” 听到高斌直接点出顾玲,黄姐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气,同时,一种世人皆醉我独醒、我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的悲壮感油然而生。 她看着高斌,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被误解的委屈,有对狐狸精的愤怒,更有一种近乎偏执的我这都是为你好的坚定信念。 “不是小玲!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黄姐激动地否认,声音带着哭腔和一种豁出去的决绝,“小斌!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是为了你好啊!那个小贱人!那个狐狸精!她根本配不上你!她年轻漂亮有什么用?她那颗心是黑的!她就是冲着你的钱来的!她就是个无底洞,会把你吸干,会毁了你,毁了你的家啊!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她骗,被她拖进火坑啊!我做这些,把这些丑事捅出来,就是为了让你看清她的真面目,把你从火坑里拉回来!我是为了这个家啊!你怎么就不懂我的苦心呢?!” 她这番声情并茂的告白,听在高斌耳中,却如同魔音贯耳,让他头皮发麻,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之前只是厌恶黄姐可能对自己有那种恶心的想法,现在听到她这番以女主人和拯救者自居的疯狂言论,更是觉得荒谬绝伦,匪夷所思。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逾越,这简直是病态! “为了我好?为了这个家?”高斌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黄姐,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恶心而颤抖。 “黄彩娟!你给我清醒一点!你只是个保姆!一个佣人!我们家的事,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吗?!你这么做是犯法的!是诽谤!是侵犯隐私!我可以报警抓你的!让你去吃牢饭!” “报警?你要报警抓我?”黄姐如遭五雷轰顶,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眼泪瞬间决堤,哗啦啦地往下流。 “小斌!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我在这家里任劳任怨干了七年!七年啊!我把你们当亲人一样伺候!我把你……我把你当……我这么做,还不是因为……因为心疼你,看不惯你被那种贱女人骗财骗色吗?你怎么就这么不识好歹呢?!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看着她那副执迷不悟、涕泪横流,甚至觉得自己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高斌知道,跟这个已经陷入自己妄想世界的疯婆子,是彻底讲不通道理了。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让这个祸害、这个定时炸弹,立刻、马上、彻底地从他的家里消失!多一秒钟他都无法忍受! 然而,当他强压着怒火和恶心,向顾玲提出必须立刻辞退黄姐时,却遭到了顾玲的反对。 顾玲这段时间忙得晕头转向,心力交瘁,对黄姐背后掀起的惊涛骇浪一无所知。 在她看来,黄姐虽然有些小毛病,比如爱唠叨、有时候管得宽,但总体来说干活还算麻利,用了这么多年也习惯了,彼此之间有了一种惯性的依赖。 而且,她觉得高斌最近对黄姐的态度似乎过于苛刻和挑剔了,显得有些反常。 第3776章 我是男主的傀儡(13) “高斌,你到底怎么回事?”顾玲一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一边有些无奈地说,“怎么老是看黄姐不顺眼?她不就是嘴巴碎一点,爱管点闲事吗?又不是什么原则性的大错误。她年纪也大了,在咱们家任劳任怨干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不能多点包容吗?现在找个靠谱的保姆多难啊,辞退了再找,万一找个不如她的,手艺不行或者人品有问题的,那不是更麻烦?” 更让高斌吐血的是,连顾陌也在一旁煞有介事地帮腔:“是啊姐夫,我觉得黄姐这人就是心直口快,藏不住话,其实没什么坏心眼的。你看她把家里收拾得多妥当啊,做饭也合咱们口味,你和姐现在工作这么忙,压力那么大,也照顾不到艾子,家里有个知根知底的熟手帮忙分担,不是能轻松很多吗?你就别总盯着黄姐那点小毛病不放了。” 高斌看着这一唱一和的姐弟俩,尤其是顾陌那看似纯良无害、实则眼底深处带着一丝玩味和嘲弄的眼神,气得差点当场心梗!他有一肚子的真相和苦水,却一个字都不能往外倒! 他难道能告诉顾玲,这个你们认为心直口快、没坏心眼的保姆,是个在外面散布谣言、张贴大字报、差点把他搞身败名裂的疯婆子吗? 他难道能把自己出轨的丑事摊开来说吗? 他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把所有的憋屈、愤怒和恐惧都硬生生咽回肚子里。眼睁睁看着黄姐这个随时可能再次爆炸的隐患,在顾玲和顾陌的维护下,继续安然无恙地留在这个家里, 而他那个被黄姐疯狂针对的情人,也因为坚决不肯搬走和持续不断的精神骚扰,情绪变得越来越不稳定,对他的逼迫和威胁也日益加剧…… 高斌感觉自己就像被困在了一个无形的、越收越紧的绞索里,呼吸艰难,前途一片黑暗。 与此同时,顾陌也再一次勒索他了。 高斌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这些年利用职务之便,在各种项目里中饱私囊,小金库其实颇为丰厚,每个月上交给顾玲的工资,其实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否则之前也不可能那么痛快地被顾陌讹走五十万。 他原本指望着靠这些钱继续维系外面的风流快活,却万万没想到,这却成了顾陌可以持续勒索他的无底洞。 顾陌像是能掐会算,总能在他拿到一笔额外收入,心情刚刚放松一点的时候,恰到好处地出现。 有时是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问一句:“姐夫,最近气色不错啊,是不是又有什么好事?” 有时则是直接一条信息发过来,内容简短却充满威胁:“姐夫,手头紧,江湖救急,老规矩,你懂的。” 高斌恨得牙痒痒,却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不敢有。 把柄捏在人家手里,他就像是被捏住了七寸的蛇,只能一次次地妥协,眼睁睁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私房钱,如同流水般汇入顾陌的账户。 他感觉自己就像个被吸血鬼盯上的倒霉蛋,血液正在被一点点吸干。 这天,高斌负责的一个大项目终于顺利签约,公司发了一笔相当可观的奖金。 他一时得意,在饭桌上忍不住多喝了几杯,话也多了起来,对着顾玲吹嘘自己如何运筹帷幄,拿下了这个单子,末了还意气风发地说:“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周末我请客,咱们出去好好庆祝庆祝!”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到旁边一道似笑非笑的目光扫了过来。 是顾陌。 顾陌手里把玩着筷子,慢悠悠地接话,语气带着点羡慕,又有点不易察觉的深意:“姐夫就是厉害!拿下这么大的项目,奖金肯定不少吧?真是让人羡慕啊……” 高斌心里咯噔一下,酒瞬间醒了一半,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他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怎么就这么嘴欠! 果然,没过两天,顾陌的催款信息就又来了,金额比之前几次都要大。 高斌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数字,心都在滴血,却只能咬着牙,再次把钱转了过去。 他这边被顾陌榨取得快要见底,自然就顾不上楼上的那个情人了。 原本答应给她买的包包、看中的首饰,全都成了空头支票。 给她的生活费也一减再减,甚至开始拖延。 那女人本就是冲着高斌的钱和提供的优渥生活来的,如今见高斌突然变得如此抠门,原本就因为被造谣贴照片而积压的怒火更是瞬间被点燃。 “高斌!你什么意思?!现在连这点钱都舍不得给我了是吗?” 女人在电话里尖声质问,“你是不是在外面又有别的女人了?还是你那个黄脸婆把经济大权收得更紧了?我告诉你,你别想甩了我!把我逼急了,我什么都做得出来!我这就去找顾玲,把咱们的事一五一十全都告诉她!大家谁也别想好过!” 高斌被这内外夹击逼得几乎精神崩溃。一边是顾陌这个无底洞般的勒索,一边是情人越来越疯狂的威胁,他感觉自己就像走在一条细细的钢丝上,下面就是万丈深渊,随时可能摔得粉身碎骨。 他整夜整夜地失眠,头发大把大把地掉,工作上也开始出错,精神状态濒临极限。 顾陌冷眼看着他这副焦头烂额、濒临崩溃的样子,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再逼下去,狗急跳墙,反而可能坏事。 是时候给他指条“明路”,让他自己去解决问题了。 这天,顾陌看到高斌接完了情人的电话,就在阳台抽烟、愁容满面。 他走过去,递了瓶冰水给他,语气带着一种难得的同情和理解。 “姐夫,看你最近憔悴了不少,是不是楼上那位……闹得挺凶的?”顾陌压低声音问道。 高斌现在看到顾陌就条件反射地肉疼,但听他提起这茬,还是忍不住倒苦水:“唉,别提了!简直就是个祖宗!天天闹,非要钱,不给就要去找你姐……我真是……” 第3777章 我是男主的傀儡(14) 顾陌点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然后循循善诱地说道:“姐夫,要我说啊,你这思路得变一变,那个女人,她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靠你养着的?靠着姐夫你,她才过了这么久舒坦日子,现在姐夫你遇到难处了,手头紧,她作为你的女人,不应该跟你同甘共苦、患难与共吗?怎么还能一味地向你索取呢?这说得过去吗?” 高斌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劲,但又好像有几分道理。 顾陌继续点拨:“要我说,姐夫你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把她的情绪安抚住,哄女人嘛,不一定非要靠钱,靠的是真心和技巧,你好好跟她说,让她理解你的难处,然后呢……” 顾陌顿了顿,露出一个你懂的笑容,“等她情绪稳定了,依赖你了,你再找个合适的借口,比如项目需要周转啊,家里急用钱啊……反过来跟她借点钱应应急,想必她也不会不答应吧?” 高斌听得眼睛微微发亮,但还有些犹豫:“这……这能行吗?找她要钱?” 顾陌立刻拍了拍自己的嘴,故作懊恼:“哎哟,你看我这话说的!这哪能叫要啊?姐夫你想想,她的钱是哪来的?不都是你之前辛辛苦苦给的吗?你这叫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是天经地义!再说了……“ 她凑近高斌,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蛊惑,“姐夫,你跟这个女人,出了这么多事,还能长久吗?迟早是要分手的吧?既然要分手,那在分手之前,把自己曾经付出过的,能拿回来的,尽量拿回来,这不是很正常吗?我们华国男人,讲究的是不吃亏,可不能当那种被人骗财又骗色的冤大头啊!” 这番话简直说到了高斌的心坎里!对啊!他现在因为这个女人,家都快保不住了,还整天被威胁,这段关系肯定不能再继续了!分手是必然的! 既然要分手,那自己之前在她身上花的那些钱,凭什么不能要回来? 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那些奢侈品、转账,都是他的血汗钱!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野草般在高斌心里疯狂滋长。 他越想越觉得顾陌说得有道理!自己才是受害者,是冤大头! 一种挽回损失的迫切感和被顾陌点醒的豁然开朗,让高斌瞬间找到了方向。 他看向顾陌的眼神,甚至带上了一丝感激。 “小陌,你说得对!是这个理!”高斌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于是,高斌调整策略,开始对楼上的情人进行情感攻势。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躲闪和敷衍,而是主动联系,嘘寒问暖,极力表达自己的无奈和苦衷。他把自己描绘成一个被妻子严密监控、事业遇到瓶颈、资金周转困难的可怜男人,博取对方的同情。 “莉莉,对不起,最近真的没办法给你那么多钱了……我那个项目,出了大问题,可能要赔一大笔钱,我现在到处筹钱,焦头烂额……外面还有高利贷催债,我连公司都不敢去了……”他把自己描述得凄惨无比,声音都带着哽咽。 李莉起初还将信将疑,但高斌表演得十分逼真,甚至发了几张精心伪造的、显得很焦虑憔悴的自拍给她。李莉看他似乎真的山穷水尽了,态度反而软化了一些。她虽然爱钱,但也知道如果高斌真的垮了,她也就彻底没了依靠。 更何况她目前的处境尴尬,也需要高斌这个依靠,于是女人的情绪渐渐被安抚下来一些。 高斌见时机成熟,便开始小心翼翼地实施反榨取计划。 “莉莉,公司有个紧急项目需要垫资,利润丰厚但短期周转不灵,我知道你之前攒了一些……这次你就当帮帮我,先借我点应应急,等我渡过这个难关,一定双倍还你!我们以后还要好好过日子呢……”他画着虚无缥缈的大饼。 李莉犹豫再三,看着高斌那可怜的样子,又想着他以往的大方,最终还是陆陆续续转了一些钱给高斌,让他先去应付危机。 尝到甜头后,高斌又陆续以母亲生病、投资机会等各种名目,陆陆续续又从女人手里弄回来不少钱,还哄得女人把他之前给她买的奢侈品都卖了。 看着钱从情人手里流回自己这里,虽然最终大部分都进了顾陌的口袋,高斌也依旧产生了一种扭曲的满足感和掌控感。 他觉得自己的困境似乎找到了一个诡异的平衡点:顾陌这边用从情人那里弄来的钱暂时稳住了,情人那边,因为自己的依赖和求助,暂时也不再那么激烈地闹着要找顾玲了。 他甚至还隐隐有些得意,觉得自己手段高明,周旋于两个女人和一个吸血鬼小舅子之间,竟然还能勉强维持住局面。 然而,这脆弱的平衡中,始终有一个极不稳定的因素,那就是黄姐。 高斌已经明确警告过黄姐,让她安分守己,不要再惹是生非。 可黄姐仿佛完全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把自己定位在一个保姆的位置上。 她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在她心里,自己赶走了狐狸精,是为了高斌好,高斌现在不理解,等以后自然就知道她的良苦用心了,所以她丝毫不因为高斌现在对她的厌恶,就停止自己的行为。 她甚至隐隐觉得,经过此事,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应该更高了,更有资格对高斌进行规劝和管教。 于是,她开始理直气壮地对高斌的生活指手画脚。 “小斌啊,你这件衬衫都穿两天了,赶紧换下来我帮你洗洗。” “晚上少喝点酒,伤身体,你看你脸色都不好了。” “周末别老往外跑,多在家陪陪我们,这才像个家的样子。” 她那絮絮叨叨、俨然一副女主人关心丈夫的做派,让高斌恶心得不行,却又无法发作。 更让他憋屈的是,黄姐不仅把顾玲哄得团团转,甚至连他母亲那边,也被黄姐时不时打去的关心电话笼络住了。 第3778章 我是男主的傀儡(15) 每次高斌忍无可忍,向顾玲提出必须辞退黄姐时,顾玲总是那句:“她就是话多了点,心是好的,干活也麻利,辞了她一时半会儿上哪儿找这么合适的?” 而当他试图跟母亲沟通时,母亲反而会劝他:“她也是关心你们,她在你那干了这么多年,知根知底的,比外面找的强,你别总挑人家刺。” 有了顾玲和母亲这两座靠山,黄姐更加有恃无恐,行为也越发得寸进尺。 她不再满足于口头上的说教,竟然又开始三天两头地往楼上跑,去找那个女人的麻烦。 有时是故意在对方门口泼点脏水,有时是趁对方开门时指桑骂槐地大声咒骂几句不要脸的骚狐狸,有时甚至试图强行闯入对方的房间理论。 那女人本来就被高斌最近借钱的行为搞得心烦意乱,再加上黄姐持续不断的骚扰,情绪也处在爆发的边缘。 两人在楼道里发生过几次激烈的争吵和推搡,引得邻居纷纷侧目。 高斌得知后,吓得魂飞魄散,生怕事情彻底闹大,一次次地严厉警告、甚至威胁黄姐。 但黄姐每次都摆出一副我都是为了这个家的委屈模样,转头又故态复萌。 高斌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个疯婆子逼疯了。 开除又开除不掉,管又管不住,她就像个甩不掉的幽灵,时时刻刻提醒着他那段不堪的婚外情,并且持续地将事态推向更危险的境地。 这天,顾陌又出去游手好闲瞎溜达了,高斌站在楼道里等顾陌。 他西装笔挺,领带却扯得有些松散,眉宇间是难以掩饰的焦躁与疲惫。 黄彩娟像一颗不知何时会引爆的炸弹,让他寝食难安,而顾陌这个拿钱不办事的无底洞,更是让他火冒三丈。 他今天必须要让顾陌为他做点事。 终于,电梯门“叮”一声打开,顾陌哼着不成调的歌,刷着手机走出来。 他看见高斌,脸上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堆起惯常那种混不吝的笑容。 “哟,姐夫?这么巧,在这儿乘凉呢?” 高斌没心情跟他绕弯子,直接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顾陌,我们谈谈,黄姐那件事,你必须给我处理了。” 顾陌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夸张地瞪大了眼睛,声音陡然拔高,在空旷的楼道里甚至带起了回音:“处理?姐夫你什么意思?你让我杀人?你疯了吧!” 他一边说,一边做出惊恐万状的表情,仿佛听到了什么骇人听闻的提议:“杀人是犯法的!要枪毙的!黄姐不就是知道了你出轨那点事儿吗?要我说,她去找那个女人的麻烦,那也是为了你好,是想让你迷途知返,回归家庭!你干嘛非要这么狠毒,置她于死地啊?” 高斌被他这倒打一耙、装傻充愣的表演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强忍着怒火,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谁让你杀人了!” “姐夫你别这样,”顾陌双手合十,做出哀求的样子,“我真的不能杀人,我胆子小,连鸡都不敢杀,真的!” “我没让你杀人!”高斌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被对方一点点磨灭。 “姐夫你不要再暗示我了!”顾陌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连连摆手,“我是绝对不可能去干杀人这种事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暗示?我暗示你妈!”高斌终于破防了,积压已久的怒火如同火山喷发,他一把揪住顾陌的衣领,将他狠狠掼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顾陌!你他妈拿钱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拿钱办事!你现在跟我在这儿装傻?你把我的钱还给我!” 顾陌被撞得龇牙咧嘴,但嘴上却不饶人,他用力想掰开高斌的手:“我怎么不办事了?我不是一直在劝黄姐吗?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劝?劝有用吗?!”高斌低吼,眼睛因为愤怒而布满血丝,“黄彩娟现在天天去找楼上的麻烦,我他妈快要被她逼疯了!你倒是给我想个办法,把她彻底解决了啊!” 顾陌猛地挣脱开高斌的钳制,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衣领,语气带着市侩的精明和嘲讽:“姐夫,话可不能这么说。江湖规矩,收多少钱,办多少事,你给的那点封口费,也就够我平时帮着敲敲边鼓,说几句好话。想让我去干杀人灭口这种掉脑袋的活儿?你当我傻啊?这买卖可不划算。” “我没让你杀人!”高斌感觉自己的脑子像要炸开一样,他用力揉着太阳穴,“我是让你去跟你姐说!让你姐找个理由把她开除了!让她滚蛋!离开这个家,离开我的视线!” “我跟我姐说了啊!”顾陌摊手,一脸无辜,“我姐她不信啊,她觉得黄姐做事稳妥,是你妈身边的人,动不了,再说了,这事儿归根结底是我姐能做主的吗?你妈她才是黄彩娟背后的靠山!你应该想办法去搞定你妈,而不是在这儿为难我这个小舅子!” 提到母亲,高斌更是心烦意乱。 他那个强势又精明的母亲,一向对黄彩娟信任有加,自己去说,岂不是自投罗网? 他看着顾陌那副事不关己、推诿责任的嘴脸,想到自己前前后后塞给他的那些钱,一股邪火直冲头顶。 “顾陌!我最后问你一遍!黄彩娟,你到底能不能解决?!”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吼出这句话。 顾陌也被他这态度激起了火气,把脖子一梗,斩钉截铁地回敬:“不能!” “好!好!不能是吧?”高斌连连点头,气极反笑,笑容里充满了失望和狠厉,“以后你别想再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我为你保守秘密,内心饱受煎熬,你凭什么不给我钱!凭什么!” 高斌还没反应过来,甚至没看清顾陌是怎么动作的,一个带着风声的拳头就狠狠砸在了他的颧骨上。 剧痛传来,高斌眼前一黑,耳边是顾陌如同野兽般“啊啊啊”的狂叫声。 紧接着,雨点般的拳头落在高斌的身上、脸上。 第3779章 我是男主的傀儡(16) 顾陌专挑疼又不算要害的地方下手,一边打一边持续高亢地叫喊着,完全盖住了高斌因疼痛和窒息感发出的闷哼。 两人在狭窄的楼道里扭打在一起,或者说,是高斌单方面被顾陌摁着捶打。 灭火器箱被撞得哐当作响,声控灯因这巨大的动静明明灭灭。 光影交错间,映照出顾陌狰狞的面孔和高斌痛苦蜷缩的身体。 高斌试图反抗,但常年坐办公室的他,在体力上和街头混大的顾陌根本不在一个级别。 混乱中,他被顾陌一绊,重心不稳,狠狠摔倒在地。这一下摔得不轻,顾陌也因惯性踉跄了一下。 就是现在!高斌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求生的本能和屈辱的愤怒让他爆发出力量,他眼角瞥见墙角的红色灭火器,几乎是凭借本能,他挣扎着爬过去,一把将灭火器抓在手里。 冰冷的触感让他混乱的头脑有了一丝清醒,但更多的是被逼到绝境的疯狂。 他转过身,双手举起灭火器,脸上是因疼痛、愤怒和绝望而扭曲的狰狞表情,就要朝着刚刚站稳的顾陌砸去。 他只想让这疯狂的攻击停下来! “高斌!你干什么!” 一个尖锐、充满惊骇的女声如同惊雷般在楼道口炸响。 是顾玲!她下班回来了! 高斌的动作瞬间僵住,高举的灭火器停滞在半空。 他愕然转头,看到顾玲站在电梯口,脸上毫无血色,写满了难以置信。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刚才还凶神恶煞的顾陌,演技瞬间上线。 她哎呦一声,极其虚弱地瘫软在地,就势滚到了顾玲视线的最佳角度,抬起脸时,已经换上了一副饱受惊吓、楚楚可怜的表情,声音带着哭腔,指着高斌: “姐!姐!救命啊!姐夫他疯了!他要杀了我!你看他拿着灭火器要砸死我!” 高斌:“……” 他举着灭火器,看着眼前这颠倒黑白的一幕,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背过去。 百口莫辩,真正的百口莫辩!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发现语言在此刻是如此苍白无力。 顾玲看着眼前的景象。 弟弟狼狈地瘫在地上,脸上带着惊恐,而自己的丈夫,面目狰狞,高举着沉重的灭火器,一副要行凶的架势。 “高斌,你……”顾玲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她几步冲上前,不等高斌放下灭火器解释,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巴掌扇在了高斌那已经红肿的脸上! 清脆的耳光声在楼道里格外刺耳。 高斌捂着脸,彻底懵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顾玲。 “高斌,你刚才想对我弟弟干什么?那是我亲弟弟!你却想要他的命!” “顾玲,你听我说,我……”高斌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试图往前走一步,靠近她,好好解释。 但他这一步,在顾玲看来更像是被揭穿后的恼羞成怒,想要进一步行凶。 顾陌演技堪称影帝,,猛地从地上弹起来,挡在顾玲身前,大声道:“姐夫!你还想打我姐不成!” “我……”高斌简直要吐血。 他的我字还没说完,顾陌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他猛地一把将顾玲从自己身后拽开——这个动作看似在保护姐姐,实则是为顾玲接下来的动作创造空间和理由,同时嘴里喊着:“姐,小心!” 被拽开的顾玲,在高斌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反手又是狠狠一巴掌,扇在了他另一边脸上! 高斌彻底被打傻了。 两边脸颊都传来剧痛,耳朵里嗡嗡作响。 他还没从这连续的打击中回过神,顾玲仿佛被打开了某个邪恶的开关,彻底进入了狂暴状态。 她不再说话,只是红着眼睛,一巴掌接一巴掌,用尽全身力气往高斌脸上、头上招呼。指甲划过皮肤,留下火辣辣的刺痛。 高斌只能徒劳地用手臂格挡,节节败退,背脊一次次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他看着她因愤怒而扭曲的美丽面孔,感觉是那样的陌生。 不是,顾玲以前不是这种是非不分的扶弟魔啊。 难道是因为以前他和顾陌没有矛盾,顾玲扶弟魔的一面没有被激发出来? 更何况,自两个人自从结婚以来,一直是相敬如宾,从来没有这样动过手。 高斌真的都被打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但对高斌来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顾玲终于停了下来,她的手因为用力过猛而通红,微微颤抖着,掌心传来阵阵刺痛。 直到这时,她才仿佛从那种狂暴的状态中稍微清醒了一点,喘着粗气,看着眼前这个脸颊高高肿起,嘴角破裂渗血,眼神空洞麻木的男人,哑着嗓子问:“你……你为什么要打小陌?” 高斌张了张嘴,却感觉脸颊肌肉僵硬疼痛,根本说不出连贯的话,只能发出模糊的音节。 顾陌立刻抢上前,扶住似乎因后怕而有些站不稳的顾玲,用一种既委屈又难以启齿的语气说道:“姐,你还不了解我吗?我什么时候主动惹是生非过?姐夫今天突然找我麻烦,对我动手,其实是因为……因为……” 他恰到好处地停顿,看了一眼高斌,眼神里充满了我也是被迫无奈才说出你的丑事的意味,继续道:“他还是怀疑黄姐对他有那种想法,觊觎他的……肉体,他让我想办法把黄姐处理了……” 顾陌说着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暗示高斌的处理是哪种处理。 “姐你说,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我能干吗?我肯定严词拒绝啊!谁知道姐夫他就恼羞成怒,说我每天吃那么多,却不办事,就要打我……我真是太冤了,姐……你看,这都是姐夫打的……” 他说着,竟然真的挤出了两滴眼泪,然后亮出自己手背上那一点点因为在打人过程中不小心蹭到墙皮而产生的、微不足道的红痕。 高斌看着顾陌这精湛的表演,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咙。 他想嘶吼,想揭露,想把这无耻之徒的嘴脸撕碎,但他肿痛的脸颊和顾玲那依旧冰冷的眼神,让他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是徒劳。 第3780章 我是男主的傀儡(17) 果然,顾玲听完,眼中的怒火再次燃烧起来,但这次,里面更多了一种被欺骗、被辜负的失望和鄙夷。 “高斌,我真是错看你了!” 她声音沙哑,带着深深的疲惫和决绝,“没想到你不仅自作多情,心理龌龊,还想撺掇我弟弟去干违法犯罪的事!你太让我恶心了!” 说完,她没再给高斌任何机会,甚至没再多看他那惨不忍睹的脸一眼,猛地转身,打开家门,然后砰的一声巨响,将高斌连同门外这荒唐而冰冷的一切,彻底隔绝。 楼道里恢复了死寂。 声控灯因为长时间的安静,终于暗了下去。 黑暗中,只剩下高斌粗重的喘息声,和脸上、身上无处不在的、尖锐的疼痛。 几秒钟后,灯光再次亮起。是顾陌走过去,故意用力跺了跺脚。 他走到失魂落魄的高斌面前,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委屈和惊恐,只剩下毫不掩饰的、小人得志的讥讽笑容。 他凑近高斌,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慢悠悠地说道: “姐夫,现在看清楚了吗?有我姐这样的老婆,是你的福气,她今天能打你,明天就能去打天下,可惜你不懂惜福,居然出轨养小三。” 说完,他拍了拍高斌的肩膀,动作轻佻,仿佛在拍掉什么灰尘,然后吹着口哨,也进屋了,同样将高斌关在了门外。 顾陌进屋后,看见顾玲独自坐在客厅沙发上,眼神有些发直,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正在厨房忙碌的黄姐背影上。 顾陌眼珠一转,立刻换上一副贴心弟弟的模样,凑到顾玲身边坐下,声音压低,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姐,你……你不会真因为姐夫那莫名其妙的猜忌,就打算辞了黄姐吧?这可不行啊,黄姐在咱家干了这么多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姐夫他妈那边也对她信任有加,你要是真把她辞退了,还得罪了婆婆呢。” 顾陌话锋一转,又说道:“更何况黄姐也没做错什么呀?不就是多说了姐夫几句吗?那也是为了这个家好,姐夫自己心里有鬼,看谁都像贼,我们可不能跟着他胡闹,寒了老人的心啊。” 他这番话,看似在替黄姐说话,实则句句都在提醒顾玲。 黄姐是高母的人,动不得。 高斌的指控是莫名其妙、心里有鬼。 她要把顾玲对高斌本就所剩无几的信任,再彻底踩上几脚。 顾玲揉了揉眉心,没有立刻回答。 就在客厅陷入一种微妙沉默的时候。 “砰!” 一声巨响,家门被猛地从外面撞开!力道之大,让门板狠狠砸在后面的墙壁上,又弹了回去。 客厅里的两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浑身一颤,齐齐朝门口望去。 只见高斌的样子比刚才更加凄惨,如同一个血人般,踉跄着扑了进来! 他西装破烂,沾满了污渍和暗红色的血迹,脸上、手上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口,有些还在汩汩往外冒着血。他的头发凌乱,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瞳孔放大,仿佛刚刚从地狱爬回来。 他几乎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直接向前扑倒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他抬起头,看向顾玲和顾陌的方向,嘴唇哆嗦着,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缺氧,声音嘶哑变形。 “救……救我!快救我!有、有人要杀我!杀我啊——!” 他伸出一只血迹斑斑的手,朝着虚空无力地抓着,仿佛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顾玲被这骇人的一幕惊得瞬间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脸色煞白,下意识就要冲过去:“高斌!你怎么了?!” 然而,她脚步刚动,手臂就被顾陌死死拽住。 “姐!别过去!”顾陌的声音异常冷静。 她用力将顾玲拉回自己身后,自己则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高斌。 她没有立刻去扶,而是像观察一件可疑物品般,仔细打量着高斌身上的伤。 厨房里的黄姐也闻声跑了出来,看到这一幕,发出短促的惊呼,随即捂住了嘴,眼神惊疑不定。 顾陌蹲下身,但没有触碰高斌,只是用手指虚点了点高斌身上看起来很严重的伤,语气带着一种夸张的恍然大悟: “哟,姐夫,你这……戏做得挺足啊?啧啧,这血,是鸡血还是猪血?道具挺逼真嘛。” 她甚至还凑近闻了闻,然后嫌弃地皱了皱鼻子。 高斌简直要疯了,剧烈的疼痛和濒死的恐惧让他思维混乱,他嘶吼道:“是真的!是真的!他要杀我!刀!他拿着刀!” 顾陌却站起身,无奈地摊摊手,转向惊魂未定的顾玲,用一种“你看,果然如此”的语气说道:“姐,你看清楚了吗?这血,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的!我仔细看了,伤口浅得很,就是划破了点皮,看着吓人而已,他这分明就是自导自演的苦肉计!” 顾陌指着高斌,语气斩钉截铁:“姐夫这是魔怔了!之前明明是他打我,却颠倒黑白说我打他,现在更离谱,为了把忠心耿耿的黄姐赶走,连这种血呼啦茬的苦肉计都使出来了!姐,我看姐夫这根本不是简单的偏执,他这是精神出问题了!典型的被害妄想症!总觉得有人要害他!” “你放屁!顾陌!你他妈胡说八道!”高斌气得浑身发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因为失血和脱力而再次瘫软。 他朝着顾玲伸出手,眼神里充满了哀求和被背叛的痛苦,“顾玲!你相信我!真的有人要杀我!是黄姐!一定是黄姐指使的!你快报警!报警啊!” 他的声音凄厉,带着真实的恐惧。 然而,顾玲站在原地,脚步像被钉住了一样。 她看着高斌那凄惨的模样,又听着顾陌那有理有据的分析,脑海中浮现的是高斌刚才在楼道里狰狞举着灭火器要砸顾陌的样子,是他那些关于处理黄姐的暗示…… 顾玲看着高斌伸向她的手,那手上的血污是那么刺眼。 可她最终,没有迈出那一步。 第3781章 我是男主的傀儡(18) 顾玲的眼神,从最初的震惊、担忧,慢慢转变为混合着失望、疲惫和一丝恐惧的复杂情绪。 她看着高斌,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高斌,”她的声音干涩而疲惫,“你能不能成熟点、冷静点,不要再玩这些把戏了?” 说完,顾玲甚至没有再上前确认一下高斌伤势的真伪,转身快步走向卧室,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就连准备去搀扶高斌的黄姐,听了顾陌的话,也满脸失望的回小房间去了。 她觉得自己是一心为高斌好,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高斌,结果高斌却不领情,反而要把自己赶走,现在更是自导自演了这一出苦肉计来对付自己。 黄姐觉得自己痴心错付了,蒙着被子狠狠哭了一场,又给自己儿子打电话诉苦了。 高斌:“……” 他躺在地上,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感觉比刚才被刀砍时还要冰冷,还要绝望。 天知道他刚才经历了多么恐怖的事情! 他被顾陌陷害,被顾玲误解,心里实在是憋得慌,就上楼去找莉莉了。 谁知道刚打开门,就从窗帘后窜出来一个男人男人,眼神凶狠,手持利刃,招招都奔着他的要害! 他拼尽全力才挣脱出来,一路连滚带爬,以为回到家是安全的港湾,结果…… 巨大的失望和愤怒,反而暂时压过了身体的疼痛和恐惧。 高斌撑着地面,试图靠自己爬起来。 不行,他们不报警,他自己去!他不能白白被砍,不能让那个凶手逍遥法外! “姐夫,你要去哪里?”顾陌的声音懒洋洋地响起。 “你们都不相信我……”高斌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我要自己去报警!我一定要抓住那个王八蛋!” 顾陌几步上前,看似搀扶,实则是将高斌按回了原地,语气关切却暗藏威胁:“姐夫,别闹了,你这个样子出去,小心别人真把你当疯子抓起来,再说了,你这是要去哪儿报警?是去找楼上那个女人的路上顺便报警吗?” 高斌身体一僵。 顾陌凑近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却像毒蛇一样钻进他的心里:“警察来了,你怎么说?说你是在你的小三莉莉的家里,被一个陌生男人持刀追杀?姐夫,你想想,这事儿一旦闹大,警察肯定会深入调查,我姐那边……还能瞒得住吗?以我姐的脾气,知道你不仅出轨,还把姘头养在了自家楼上,她会怎么做?让你净身出户都是轻的!到时候,你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净身出户四个字,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高斌报警的冲动。 他太了解顾玲了,平时看似温和,一旦触及底线,决绝起来毫不留情。 而且,他确实不想离婚。 不仅仅是财产的问题,还有这么多年经营的家庭、社会关系……他承担不起离婚的代价。 可是……难道就这样算了?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还在楼上,这次杀他不成,万一还有下次怎么办?他以后还敢回家吗?还敢睡觉吗? 看着高斌脸上交织的恐惧、愤怒和犹豫,顾陌脸上换上一种看似可靠、替对方着想的表情,叹了口气,用力将高斌从地上搀扶起来,扶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姐夫,你先别急,冷静一下。” 她甚至还好心地扯了几张纸巾,递给高斌让他擦擦脸上的血污 “来,跟我仔细说说,到底出什么事了?那个要杀你的人,长什么样?怎么动的手?你把经过原原本本告诉我,我帮你分析分析。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说不定我能想出办法。” 也许是孤立无援的绝望,也许是顾陌此刻表现出来的同盟姿态太过逼真,高斌那被恐惧和疼痛搅得一团乱的脑子,竟然真的产生了一丝依赖。 他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顾不上计较刚才顾陌的落井下石和顾玲的冷漠了,哑着嗓子,断断续续地讲述起来: “我、我去找莉莉……就是楼上那个……本来是想跟她谈谈,让她最近安分点,避着黄姐一点……我、我刚进门没多久,正在说话,突然……突然就从卧室的窗帘后面冲出来一个男人!个子很高,很壮,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脸……他手里拿着一把这么长的西瓜刀!”高斌用手比划着,眼神里又浮现出当时的恐惧,“二话不说,直接就朝我砍过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他努力回忆着:“他好像……好像提到了什么保姆……对!他一边砍一边喊‘有钱了不起吗?保姆就活该被你欺负吗’……对!就是这么说的!肯定是黄姐指使的!” 顾陌认真地听着,手指摩挲着下巴,做沉思状。 等高斌说完,仍旧心有余悸地强调“你不知道那个人多可怕,简直是疯子!要不是我反应快,连滚带爬跑出来把门反锁了,现在肯定被他砍死了……” 之后,顾陌才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种笃定的分析: “姐夫,依我看,你怀疑黄姐,方向可能错了。” 高斌一愣:“怎么错了?他明明说了保姆。” “那也可能是嫁祸,或者随口喊的,扰乱你视线。” 顾陌分析得头头是道,“你想想,那个男人出现在哪里?是在你给那个莉莉租的房子里!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极有可能就是莉莉的男人!相好的!不然他怎么会有钥匙,能提前藏在里面?” 高斌怔住,这个可能性他慌乱中确实没细想。 顾陌继续添油加醋:“而且,整个过程,那个莉莉在哪里?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没有阻拦,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对不对?这说明什么?说明她默许了!她很可能和那个男人是一伙的!这就是个针对你的局!” “为、为什么?”高斌难以置信。 “为什么?”顾陌嗤笑一声,仿佛在嘲笑高斌的天真,“姐夫,你是小看女人的恨意了,你以为那种年轻漂亮的女人,跟着你一个有家室的老男人图什么?图你年纪大?图你不洗澡?还不是图你的钱!结果你呢?你这段时间,是不是把之前给她的钱,都要回来了?” 高斌脸色难看,没有否认。 第3782章 我是男主的傀儡(19) 高斌脸色难看,没有否认。 确实,为了填顾陌这个无底洞,他前段时间以资金周转为由,从莉莉那里软硬兼施要回了不少钱和礼物。 这是谁逼得?还不是你,还不是你一直拿出轨的事威胁我给你钱,我能被逼到去找她要钱吗?她会恨我吗?会想要杀我吗? 姐夫,现在不是埋怨我的时候,我们就事论事,现在问题已经很明朗了,人家付出了青春,付出了身体,陪你玩地下情,结果临了,啥也没捞着,之前到手的鸭子还飞了!她能不恨你吗?恨到想要你的命,这太正常不过了!我估计啊,她就是伙同自己的情夫,设下这个局,想要一了百了!既能解恨,说不定还能从你死后得到点什么好处呢!” 高斌听得冷汗直流,顾陌的分析听起来竟然如此合情合理!比起黄姐指使一个陌生男人来杀他,莉莉因爱生恨伙同情夫下手,动机似乎更充分,也更符合逻辑! 那个男人说什么保姆,说不定真是为了混淆视听! “妈的!这个贱人!”高斌咬牙切齿,恐惧逐渐被一种被背叛的怒火取代,“我真是瞎了眼!” 顾陌见状,心中冷笑,面上却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姐夫,你现在知道谁才是真心为你好了吧?当初你被那女人迷得神魂颠倒,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幸好,你给她的钱,大部分都要回来,落到了我……呃,是回到了咱们自家人的口袋里,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总比你现在人财两空,还差点丢了命强吧?” 高斌被这强大的歪理邪说绕得一愣,竟然下意识觉得……好像有那么点道理?如果不是顾陌一直逼他拿钱,他就不会去找莉莉要钱,莉莉就不会因爱生恨……不对!这他妈是什么逻辑!高斌猛地甩头,想把这种荒谬的想法甩出去。 “不行!”他赤红着眼睛,“我不能就这么算了!这口气我咽不下!我一定要报警!” “姐夫!”顾陌按住他,语气严肃,“你怎么又绕回去了?报警的后果你想清楚了吗?家没了,财产没了,值得吗?为了那么个狠毒的女人,把自己搞到身败名裂?” 高斌再次僵住,是啊,报警的代价他承受不起。 “难道……难道我就这样白被砍了?”他瘫在沙发上,浑身无力,充满了不甘和恐惧,“那个男人就在楼上,莉莉也在,他们这次没得手,万一再来一次……我、我以后还敢回家吗?” 看着高斌彻底被恐惧攫住的样子,顾陌知道,时机成熟了。 她脸上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压低声音,带着一种江湖气说道: “姐夫,既然明的不行,咱们可以来暗的啊,报警风险大,但咱们可以私下解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高斌抬头,疑惑地看着他。 顾陌凑得更近,声音几乎微不可闻:“我认识个朋友,道上混的,以前……就是专门干这个的,手段利落,保证干净,我让他出马,去给那个女人和她那个情夫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让他们知道知道,姐夫你不是好惹的!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你,就要付出代价!经过这次,保证他们屁滚尿流地搬走,以后见到你都绕道走,再也不敢动你一根汗毛!” 高斌的眼睛瞬间亮了! 对啊!他不能报警,但可以私下报复!让那个贱人和她的姘头也尝尝被暴力对待的滋味! 不对啊…… “万一搞出人命来,他们报警怎么办?” “他们自己都要杀你,敢报警吗?就算被砍了,也只能吃哑巴亏。” “好!”高斌几乎是吼出来的,脸上因为激动和仇恨而扭曲,“就这么办!千万别放过那个男的!一定要多砍他几刀!比我身上的伤,要加倍奉还!” “没问题,姐夫!”顾陌拍着胸脯保证,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意,“你被砍了几刀,我就要那男的双倍,不,三倍奉还!保证让他以后看到刀就尿裤子!” “好!好!”高斌连连点头,仿佛已经看到了仇人血淋淋的下场。 然而,顾陌脸上的笑容随即收敛,露出了一丝为难的神色,搓了搓手指:“不过姐夫……这请人办事,尤其是这种技术活,可不能空口白牙让人家白干啊……这辛苦费,跑腿费,还有封口费……你看……” 高斌瞬间明白了。 他看着顾陌那张市侩的脸,心中刚刚升起的那么一点点同盟之感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熟悉的、被勒索的屈辱和无力。 但他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咬着后槽牙,脸上肌肉抽搐,最终还是颤抖着手,摸出手机,将自己身上仅剩的、准备用来应急的几万块钱,全部转给了顾陌。 “姐夫你放心!”顾陌看到到账信息,脸上立刻重新堆满了笑容,亲热地拍了拍高斌的肩膀,“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这就去联系我那个朋友,保证把这件事给你办得漂漂亮亮,妥妥帖帖!也不会让警察查到你的身上来,你就安心在家等着好消息吧!” “大概……需要多久?” 高斌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忍不住追问。 他迫切需要一种确定感,来驱散内心的恐惧。 “快!很快!”顾陌大手一挥,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谈论明天去哪里吃饭,“这种事儿,讲究个雷厉风行!我估计就这一两天的事儿!你就瞧好吧,姐夫!” 顾陌揣着手机,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走了,留下高斌一个人 高斌心里想着,等顾陌找的人教训了莉莉和那个奸夫,他们肯定吓得屁滚尿流,再也不敢来找自己麻烦。 到时候,一切都会恢复平静…… 然而,一天过去了,风平浪静。 两天过去了,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高斌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 第三天,他实在忍不住,给顾陌发了条微信:“小陌,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消息如同石沉大海,过了好几个小时,顾陌才慢悠悠地回了一条语音,背景音嘈杂,似乎在某个娱乐场所:“快了快了,姐夫你急什么?我朋友正在摸点呢,得找个万无一失的机会,总不能大白天的上去就干吧?放心,等着就是了!” 这敷衍的态度让高斌心头火起。 第3783章 我是男主的傀儡(20) 这敷衍的态度让高斌心头火起。 但他不敢发作,只能压抑着怒气回复:“能不能快点?我天天提心吊胆的……” “知道了知道了,催命啊!明天,最晚明天肯定有消息!”顾陌不耐烦地回了最后一条,便再没了声息。 之后顾陌的明天,几乎就一直挂在了嘴上,仿佛遥遥无期。 又一个明天到来,高斌在公司里浑浑噩噩地熬过了一天。 下班时,天色早已漆黑如墨。 高斌开着车进入到小区地下停车库,车库里灯光有些昏暗。 高斌放缓车速,神经质地左右张望。 终于,车缓缓停在了固定车位上。 高斌熄了火,却并没有立刻下车。 他坐在驾驶室里,深吸了几口气,做足了心理建设,才解开安全带,伸手去开车门。 就在他的手刚刚碰到门把手的瞬间,“砰!”一声闷响,驾驶室的车窗玻璃应声而裂,蛛网般的裂纹中心,是一个明显的钝器击打痕迹! 高斌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恐惧如同冰水,瞬间从头顶浇到脚底。 他猛地抬头,只见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从车头前方闪出! 来人穿着一身深色的、毫无特征的连帽运动服,头上套着一个只露出双眼的黑色头套,手里握着一把尺来长的砍刀,在昏暗的灯光下,反射出冰冷刺骨的寒芒! 又是他!那个蒙面人! “啊啊啊啊!!” 高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求生的本能让他做出了最直接的反应——跑! 他手忙脚乱地推开车门,连滚带爬地窜了出去,也顾不上方向,朝着有光亮的主通道玩命狂奔。 身后的脚步声沉重而迅捷,如同死神的鼓点,紧紧追随着他。 “救命啊!杀人了!救命!” 高斌一边跑一边声嘶力竭地呼喊,希望能引起哪个晚归邻居或者保安的注意。 但停车场太大了,他的声音在巨大的空间里回荡,显得那么微弱和绝望。 肺部像破风箱一样剧烈起伏,喉咙里充满了血腥味。 就在他感觉腿脚发软,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前方拐角处,突然出现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身影。 顾陌! 顾陌正慢悠悠地朝着电梯口走去,手里还提着一袋零食。 高斌如同看到了救世主,用尽最后力气喊道:“顾陌!救我!快救我啊!后面!后面有人要杀我!” 他以为顾陌会冲过来帮忙,或者至少赶紧按电梯呼叫保安。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高斌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顾陌闻声转过头,看到了狼狈不堪的高斌,以及他身后那个手持利刃、杀气腾腾的蒙面人。 然后顾陌猛的一个转身,竟然比高斌跑得还快! 那袋零食被她随手扔在地上,水果滚落一地。 她也毫不在意,只顾着埋头朝着另一个方向的黑暗通道狂奔而去! “顾陌!你踏马……”高斌的咒骂被急促的喘息打断,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背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冰冷的杀意几乎要刺穿高斌的脊梁。 高斌绝望了,他慌不择路,跟着顾陌消失的方向,冲进了一条堆放杂物的狭窄通道。 两人七拐八绕,最终缩在一个废弃的配电箱后面狭小的空间里。 空间极其逼仄,两个大男人挤在一起,几乎能听到对方擂鼓般的心跳声。 高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泪水混杂着,糊了满脸。 外面,蒙面人的脚步声似乎停了下来,像是在判断他们逃跑的方向。 一时间,整个停车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压抑的沉默中,高斌猛地转过头,在昏暗的光线下死死盯住顾陌,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和愤怒而颤抖:“顾陌!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根本没找人去教训莉莉?!你他妈是不是拿了我的钱不办事?!为什么他还敢来杀我?!啊?!” 顾陌的脸色也有些发白,但眼神却闪烁不定,她压低声音,“姐夫!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你这是不信任我啊!我是那种人吗?我真的找了!钱都给出去了!谁知道……谁知道他们胆子这么大啊!根本就不怕吓唬!妈的,碰上亡命徒了!” “亡命徒?”高斌的声音带着哭腔,“那现在怎么办?你说现在怎么办?!” “姐夫你别急,别慌!”顾陌安抚道,但她的话听起来毫无说服力,“这次是意外,没想到他们这么嚣张,你放心,等明天!等明天我多找几个人,一定……一定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让他们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明天?又是明天!我他妈还有没有命等到你的明天!”高斌几乎要失控地吼出来,被顾陌死死捂住了嘴。 就在这时…… “哒……哒……哒……”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再次在空旷的通道外响起,由远及近,如同踩在两人的心脏上。 他找过来了! 高斌瞬间屏住了呼吸,身体僵硬得像两块石头。 恐惧扼住了他的喉咙,连吞咽口水都变得无比艰难。 脚步声在配电箱附近停顿了一下。 高斌能感觉到,那道冰冷的视线,似乎穿透了薄薄的铁皮箱,锁定了他们藏身的位置。 完了!被发现了! 这个念头刚升起,只见一道黑影猛地从配电箱侧面闪出! 蒙面人如同精准的猎手,终于找到了他的猎物!手中的砍刀带着风声,直劈而下! 目标,正是挤在外侧的顾陌! “啊!”顾陌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身体猛地向后一靠,同时双手用力,狠狠地推在了高斌的胸口! 高斌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那明晃晃的刀锋上,完全没有防备顾陌的袭击。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推,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正好迎向了那劈落下来的刀锋!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沉闷而清晰。 高斌只觉得肩胛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温热的液体瞬间涌出,浸透了衣衫。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身后那个将他推出来挡刀、此刻正趁机像泥鳅一样从蒙面人身侧的空隙溜走、头也不回冲向远处光亮的顾陌的背影。 第3784章 我是男主的傀儡(21) 剧痛和极致的愤怒让高斌眼前发黑,他嘶哑地咒骂着,身体软软地向下倒去。 蒙面人似乎也愣了一下,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他看了一眼倒地的高斌,又看了一眼顾陌逃跑的方向,最后并没有去追顾陌,而是直接追击举刀,打算彻底解决高斌。 显然,他就是冲着高斌来的。 高斌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地狱的大门向他敞开,一瞬间过去三十多年的经历如同走马观花般的在他脑海里闪过。 早知道、早知道出个轨竟然会引来杀人之后,就不出轨了,好好的跟顾玲过日子不好吗? 然而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 然而让高斌没想到的是,预想中的致命一击并没有到来。 就在蒙面人再次举刀的瞬间,远处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和顾陌的喊声:“在那边!快!就在那边!杀人了!救命啊!” 紧接着,几道手电筒的光柱射了过来,伴随着物业保安的呵斥:“干什么的!住手!” 蒙面人见状,毫不犹豫,立刻收刀,转身,如同来时一样,迅速地消失在黑暗的通道尽头,无影无踪。 高斌瘫在冰冷的地面上,意识模糊,肩背处的伤口血流如注,剧烈的疼痛几乎让他晕厥。 他感觉到有人围了上来,手电光在他脸上晃动。 “姐夫!姐夫你怎么样?哎呀!流了这么多血!” 顾陌挤开人群扑了过来,脸上写满了焦急和关切,她试图去扶高斌,“姐夫,你可要坚持住啊!救护车!快叫救护车啊!” 好像真的很关心高斌一样。 高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甩开了顾陌伸过来的手,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死死地盯着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托……托你的福……我……我差点……被砍死了……” 玛德!自己好歹也是顾陌姐夫,平时对她也不错吧? 这段时间顾陌能吃香的喝辣的,不全靠了他吗? 结果人命关天的时刻,顾陌没救他就算了,还把他往刀口上推,简直丧心病狂! 顾陌被甩开,一脸无辜,理直气壮的说道: “姐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对方手里有刀啊!我们总不能两个人都折在这里吧?!我可不是贪生怕死!我是跑去叫人救你了啊!你看,我这不是把物业找来了吗?!你这不是没事了吗?!要是我也留在那儿,咱们俩现在都躺下了!” 她这番颠倒黑白、避重就轻的说辞,配合着她那急切的表情,让周围不明真相的人露出了几分理解和同情的神色,仿佛高斌的不领情才是无理取闹。 高斌看着顾陌那副精湛的表演,一口气没上来,差点直接晕过去。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巨大的疲惫和绝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只能死死地瞪着顾陌,用眼神表达着自己的恨意。 如果眼神能杀人,此刻顾陌肯定死了不下上千次了。 最终,他什么也没能说出来,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映入眼帘的是医院那熟悉的天花板,鼻腔里也充斥着更浓烈的消毒水味道。 肩背处的剧痛提醒着高斌停车库里发生的一切不是噩梦。 这次的伤,明显比上次重得多,他感觉整个上半身都被包裹着,动弹一下都钻心地疼。 警察已经来录过口供,依旧是那些问题,高斌机械地重复着对莉莉和那个情夫的指控,但内心却充满了无力感。 他知道,抓住凶手的希望很渺茫。 而比身体创伤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顾陌的存在。 顾陌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低着头玩手机,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高斌一看到她,停车库里被推出去挡刀的那一幕就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怒火瞬间点燃了他虚弱的身体。 “顾陌……”他声音嘶哑地开口,充满了怨毒,“你踏马……就是个畜生……” 顾陌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看了高斌一眼,然后又低下头继续玩手机,根本懒得搭理他,仿佛高斌的指责只是蚊蝇的嗡鸣。 这种无视的态度更是激怒了高斌,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伤口,痛得他倒抽冷气,只能无力地瘫回去,嘴里不停地低声咒骂着,埋怨顾陌拿钱不办事,埋怨他临阵脱逃,埋怨他推自己挡刀…… 顾陌直接戴上耳机打游戏。 就在这时,高斌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亮起,来电显示是顾玲。 高斌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就想伸手去拿手机。 他春风得意的觉得自己有能耐了,所以在外面找个女人理所当然,哪个成功人士没有几个红颜知己不是? 但是现在受伤了,无比脆弱,他又渴望听到妻子的声音,哪怕只是几句责备,也比面对顾陌这个恶魔强。 然而,他的手刚抬起来,一只更快的手已经抢先一步,将手机捞了过去。 顾陌动作流畅地按下接听键,脸上瞬间切换成一种轻松甚至带着点笑意的语气: “喂?姐啊……嗯,没事没事,我好着呢,没受伤……对,跟姐夫在一起……姐夫啊?” 她瞥了一眼床上死死盯着她的高斌,语气随意得像在谈论天气。 “哦,他也没啥大事,就一点皮外伤,蹭破点皮,医生说过两天就能好……哎哟真不用!姐你来看什么呀,大晚上的,你明天还得上班呢,孩子也得你照顾……放心放心,有我在这儿照顾姐夫呢,还能让他吃亏不成?……嗯,好的好的,知道了,姐你早点休息,别担心了啊,挂了啊。” 说完,根本不给高斌任何开口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将手机随手扔回床头柜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高斌眼睁睁看着这一切,气得浑身发抖,伤口处的纱布似乎又有血渗出来。 他颤抖着手指着顾陌:“你……你干嘛不让你姐来?!你凭什么替我接电话?!凭什么不让她来照顾我?!” 他的话音未落,只见顾陌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下一秒…… “啪!” 第3785章 我是男主的傀儡(22) 一记响亮而狠辣的耳光,结结实实地抽在了高斌的脸上! 高斌被打得脑袋一偏,耳朵里嗡嗡作响,整个人都懵了。 脸上火辣辣的疼,远比不上他内心的震惊和屈辱。 他……他竟然敢打他?! “你……你打我干什么?!”高斌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顾陌。 顾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愤怒,理直气壮站在道德制高点。 “打你?打你都是轻的!高斌,你踏马太不是人了!” 顾陌指着高斌的鼻子,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尖锐,却又刻意压低了,确保不会被外面的人听到: “你自己在外面乱搞,搞出这种破事,差点把命都丢了!现在还有脸让我姐来照顾你?!我姐白天要上班,累死累活,晚上回去还要照顾孩子,辅导作业,她有多辛苦你知道吗?!你倒好,躺在医院里当大爷,还想让她来端屎端尿伺候你?!你想累死我姐吗?!啊?!” 这一连串的质问,如同冰雹般砸在高斌头上。 顾陌说得声色俱厉,仿佛她才是那个最关心姐姐、最明事理的人。 而高斌,则被钉死在了出轨、不负责任、拖累家人的耻辱柱上。 高斌张着嘴,看着顾陌那正义凛然的嘴脸,想到停车库里她那狠毒的一推,想反驳,想嘶吼,想揭穿这个伪君子的真面目…… 但是,他能说什么?说顾陌拿钱不办事?说顾陌推他挡刀?那肯定要牵扯出他给钱让顾陌去找人私下解决的事情,这同样是见不得光的勾当! 而且,顾陌会承认吗? 到时候,只会是更多的争吵和更难堪的局面。 在顾陌那咄咄逼人的目光逼视下,高斌那点可怜的勇气和愤怒,瞬间瘪了下去。 他像一只斗败的公鸡,颓然地低下头,避开了顾陌的视线,喉咙里发出几声无意义的咕哝,最终,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 顾陌看着高斌这副怂样,冷哼一声,重新坐回椅子上,再次拿起了手机,仿佛刚才那番激烈的训斥从未发生过。 接下来的顾陌每天都在医院照顾高斌。 她的照顾就是自己吃香的喝辣的,完全不管高斌的死活。 她变着花样点各种美食外卖,香气浓郁得几乎能凝成实质。 然后坐在床边,吃得啧啧有声,甚至故意把食物在高斌眼前晃过。 “姐夫,这红烧肉炖得真烂糊,入口即化,可惜你吃不了。” “今天这水煮鱼,麻辣鲜香,太过瘾了!” …… 高斌只能继续吃着那看不到一点油星的病号餐,饿得前胸贴后背,却毫无胃口。 伤口的恢复需要营养,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顾陌在他面前表演吃播,生理和心理遭受着双重摧残。 他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了。 身体的疼痛,营养的缺乏,以及顾陌精神上的虐待,让他虚弱不堪。 他忍无可忍,“顾陌,你来是照顾我的,不是让你来享福的!” 顾陌吸溜一下筷子,漫不经心地说:“姐夫,你这话就不对了,我这不是在照顾你吗?你看,你输液完了我会叫护士,你想上厕所……哦我让护士给你插尿管了呢,这还不叫照顾?难道要我嚼碎了喂你吃饭啊?” 高斌被噎得说不出话,胸口剧烈起伏。 他算是看明白了,顾陌就是个无赖,吸血鬼,以前吸他的钱,现在连他基本的尊严都要吸走。 他咬牙切齿让顾陌找个护工来照顾他。 “请护工?可以啊姐夫。”顾陌剔着牙,懒洋洋地说,“我这跑前跑后的也累了,请个专业的也好。” 高斌心中刚升起一丝希望,就听顾陌继续说道:“不过,这请人得花钱啊,护工一天三百,先付一周定金,再加上中介费,你先给我五千块吧姐夫。” 高斌,“我哪还有钱?我的钱不都……” “哎!”顾陌立刻打断他,一副你别想赖账的表情,“姐夫,话不能这么说,你的钱是你的,我的钱是我的,之前那些是办事的钱早就花光了,现在请护工是另外一码事,总不能还让我这个当小舅子的倒贴吧?我是来帮忙的,不是来当冤大头的,没钱?那我也没办法了。” “……” 高斌再次陷入了沉默。 最后还是咬牙切齿又给顾陌转了五千块。 结果两天过去了,他也没有看到护工的影子。 “护工呢?你说了去找护工的!”高斌忍着怒气问。 “找了啊!”顾陌理直气壮,“人家一听是照顾被砍伤的病人,风险高,还要端屎端尿,开口就要一天五百,还要先付一个月的,到时候多退少补,姐夫,钱呢?你光动嘴皮子,不给钱,我怎么请?” 她摊开手,一副你看着办的样子。 “我不是给了你五千块吗?” “我这段时间在这里照顾你,吃的喝的不要钱啊?那五块钱不是我的辛苦费吗?姐夫,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呢,你不会是把我当免费劳动力使吧?” 他使什么了? 顾陌每天在医院跟大爷一样,压根儿不管他晚上的时候甚至他睡躺椅,顾陌在病床上睡。 她还有脸说把她当免费劳动力使? 高斌气得浑身发抖,手指指着顾陌都抖成了帕金森了。 ”我之前给了你那么多钱,还不够吗?你连我最后五千块都要贪?“ “姐夫,你这话就没意思了啊,你让我教训你那个情人,虽然事情没办成,但人家跑腿、打听消息、制定计划不要钱啊?那点钱根本不够,我还倒贴了不少呢!你还好意思提那些钱” 高斌彻底绝望了,他扭过头,不再看顾陌那副令人作呕的嘴脸。 他必须想办法弄到钱,必须摆脱这种境地,更重要的是,必须解决掉莉莉这个隐患!指望顾陌,死路一条! 最后请护工的事只能不了了之。 而警察那边的调查依旧没有任何进展。 那个蒙面人如同人间蒸发,莉莉那边也找不到任何破绽。 凶手一天抓不到,就意味着危险随时可能再次降临。 高斌晚上根本不敢睡觉,即使睡着了,也会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梦里全是明晃晃的刀光和顾陌那狠厉一推的画面。 他精神恍惚,疑神疑鬼,对任何靠近他的人都充满警惕。 第3786章 我是男主的傀儡(23) 高斌在病床上度日如年,身体的疼痛和精神的焦虑双重折磨着他。 这天下午,顾陌出去了,病房里难得清静片刻。 高斌刚迷迷糊糊有些睡意,突然,病房门被“砰”地一声狠狠撞开! 一个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身形消瘦,脸色惨白如纸,头发凌乱的女人踉踉跄跄地冲了进来。 她左手小臂和右侧肩膀都缠着厚厚的纱布,裸露的皮肤上还能看到未消退的淤青和伤痕,但那双眼睛却燃烧着熊熊的怒火,死死地盯住了床上的高斌。 是莉莉! “高斌!你这个王八蛋!畜生!你想甩了我就算了,你居然还想杀我?!我跟你拼了!!” 莉莉的声音嘶哑尖锐,充满了歇斯底里的绝望和恨意。 她如同疯魔般,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张牙舞爪地就朝着病床扑了过来,看那架势,恨不得用指甲把高斌的脸抓烂。 高斌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看到是莉莉,他这些日子积压的恐惧、愤怒和委屈也瞬间找到了宣泄口! “你踏马的还敢来?!你这个毒妇!贱人!” 高斌挣扎着想坐起来,肩背的伤口让他动作扭曲,面目也因此显得更加狰狞。 “明明是你和你那个奸夫要杀我!两次!两次啊!差点把我砍死!现在还敢倒打一耙?!我杀了你?我他妈现在动都动不了怎么杀你?!” 莉莉已经冲到了床边,伸手就去抓高斌的头发和衣领:“你装!你继续装!除了你还有谁?!那个杀人狂魔是不是你叫去的?!他是不是你派来杀我的?!高斌!我真是瞎了眼跟了你!你不得好死!” 高斌自然否认,莉莉却一口咬定了高斌,“就是你!高斌!你这个敢做不敢当的孬种!” 两人一个躺在床上行动不便,一个身上带伤气力不济,却如同斗红了眼的野兽,在床上床下扭打在一起。 莉莉用指甲抓,用牙咬;高斌则用没受伤的手臂胡乱挥舞格挡,嘴里不停地咒骂。 输液架被扯倒,药瓶摔在地上碎裂,发出刺耳的声响,床单被扯得凌乱不堪,两人伤口处的纱布迅速渗出了殷红的血迹。 “哎呀!别打了!别打了!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啊!”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顾陌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手里还提着一袋刚买回来的水果。 她嘴里喊着劝架,脚下却慢悠悠地挪过来,完全没有真要拉开两人的意思,反而像是在欣赏一出好戏。 “姐夫,莉莉姐,你们好歹一张床上睡过,多大的仇怨啊,这还在医院呢,让人看了多不好……” 她这不劝还好,一劝更是火上浇油。 高斌和莉莉打得更加激烈,羞愤与仇恨交织,完全失去了理智。 这边的动静终于引来了医护人员和恰好前来医院找高斌、也正准备去找莉莉核实情况的警察。 “住手!都住手!这里是医院!”护士长厉声喝道。 几名护士和护工赶紧上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如同连体婴般撕扯在一起的两人强行分开。 高斌和莉莉都被按住了,但依旧像斗牛一样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着对方,嘴里不干不净地互相指责。 “警察同志!你们来得正好!就是这个女人!她买凶杀人!两次要我的命!”高斌看到警察,如同看到了青天大老爷,激动地指着莉莉控诉。 “你血口喷人!明明是你!是你让人来找我,想要我的命!警察同志,你们看看我身上的伤!都是被他害的!”莉莉也毫不示弱,泪流满面地展示着自己手臂和肩膀的伤口。 带队的老刑警皱了皱眉,示意同事记录。 这情况有点出乎意料,原本是分开调查的两人,竟然在病房里打起来了,而且还互相指控对方是凶手。 “都冷静一下!”老刑警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高先生,你说苏莉莉女士买凶杀你,有证据吗?苏莉莉女士,你说高斌先生指使顾陌伤害你,具体怎么回事,说清楚。” 之前高斌就说有人杀他,是苏莉莉干的。 结果他们去找苏莉莉了解情况后没多久,苏莉莉也遇到了追杀。 现在情况就有点错综复杂了。 高斌急于撇清自己,脱口而出:“证据?还要什么证据?除了她还有谁?她恨我找她要回钱!我……我为了自保,是让顾陌去找人想……想教训她一下,但顾陌根本没办成事!所以她才会变本加厉来杀我!”情急之下,他把自己私下找顾陌“解决”的事情也抖落了出来。 警察的目光立刻锐利地投向高斌和旁边的顾陌。 莉莉一听,更是炸了锅,尖声道:“警察同志你们听到了吧!他自己都承认了!就是他指使的!顾陌!” 她猛地转向顾陌,眼神如同刀子,“你前几天是不是来找过我?是不是说高斌对不起我,你可以帮我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出出气?是不是从我这里拿走了两万块钱?!你说啊!” 刹那间,整个病房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警察、医护人员,以及刚刚还在互相撕咬的高斌和莉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了顾陌身上。 顾陌手里还拿着个苹果,正准备削皮,被这突如其来的集火搞得动作一僵。 她脸上那惯常的市侩和狡猾瞬间被一种极致的错愕和无辜所取代。 她慌忙放下苹果和刀,双手举到胸前,疯狂地摆动,语气夸张地叫屈:“哎哟喂!天地良心!窦娥都没我冤啊!姐夫,莉莉姐,你们可不能这么污蔑我啊!我顾陌是那种人吗?我怎么可能干这种违法乱纪、违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事?!” 她对着警察,一脸诚恳:“警察同志,你们可要明察秋毫啊!我就是个普通老百姓,遵纪守法是我的本分!什么买凶教训人,这种事我听都没听过!他们这纯属是狗急跳墙……啊不是,是情急之下胡说八道,污蔑我!” 第3787章 我是男主的傀儡(24) 警察自然不会听她一面之词。接下来的分别问询和证据调取中,顾陌承认高斌和莉莉都给了她钱,“逼迫”她去买凶杀人,但是她表示自己虽然被迫接受了他们赠予的钱,但是压根儿没有拿去买凶。 事实逐渐清晰:顾陌,这个看似游手好闲的小混混,巧妙地游走在高斌和莉莉之间,利用他们互相猜忌、恐惧报复的心理,从双方那里都骗走了一笔钱,然后……什么事也没干。 她就像个贪婪的渔夫,冷静地看着两条鱼儿在恐惧的网中挣扎,然后趁机捞取好处。 真相大白了,高斌和莉莉都愣住了。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荒谬,以及被愚弄的愤怒和羞耻。 之前所有的恐惧、指责、撕打,原来都是一场笑话!他们都被顾陌给耍了。 “顾陌!我草你大爷!”高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扑向顾陌。 几乎在同一时间,莉莉也尖叫着,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新仇旧恨,此刻全部凝聚在了顾陌身上。 两人如同心有灵犀,配合默契,拳头、指甲、甚至牙齿,全都往顾陌身上招呼过去。 “哎呀!打人了!杀人了!警察同志救命啊!”顾陌抱头鼠窜,嘴里发出夸张的惨叫。 她故意往警察身边躲,确保自己的惨状被警方看在眼里。 病房里再次陷入一片混乱,这次是二打一。 结果却变成了顾陌单方面群殴高斌和莉莉两个人。 顾陌也只是衣服被扯歪了一下,身上一点伤都没有。 反观高斌和莉莉,直接被她几锭子下去,捶成了发面馒头。 警察和医护人员不得不再次上前拉架,好不容易才把高斌和莉莉从顾陌的魔爪下解救出来。 顾陌拍了拍身上的灰,一脸惊魂未定和委屈,对着警察说道:“同志,你们可都看到了啊!这次可不是我要打他们,是他们先动手打我的!我这是出于自保啊!我这完全是被迫的!你们要给我做主啊!” 她那副明明占了便宜还卖乖的无耻嘴脸,把在场所有人都干沉默了。 连见多识广的警察,表情都变得十分复杂。 从法律层面讲,顾陌的骗高斌和苏莉莉的行为虽然恶劣,但确实很难定性为犯罪,就连诈骗都算不上。 最多就是道德层面上谴责她几句,法律拿她没办法。 那么,问题回到了原点:既然不是莉莉买凶杀高斌,也不是高斌买凶杀莉莉,那之前两次三番追杀他们的蒙面人,到底是谁派来的? 警察的调查方向被迫再次调整。 他们重新梳理了高斌和莉莉的社会关系网。 很快,黄姐就进入了警方的视线。 虽然一个保姆买凶杀人听起来十分离谱,但鉴于目前线索匮乏,警方还是依法将黄姐传唤到派出所进行询问。 询问的结果却让人失望。 黄姐表现得非常无辜和委屈,她坚决否认自己买凶杀高斌和莉莉的事,且提供了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并且警方经过深入调查,也确实找不到任何能将她和那些袭击事件联系起来的直接或间接证据。 问询结束后,黄姐就被释放了。 案件一下子陷入了僵局,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找不到动机,找不到嫌疑人,只有一个幽灵般的蒙面杀手,在高斌和莉莉的生活中留下血腥的印记后便消失无踪。 这种未知的恐惧,比明晃晃的屠刀更加折磨人。 高斌和莉莉虽然不再互相攻击,但却一同陷入了更深的恐慌之中。 他们草木皆兵,寝食难安。 高斌别说回去工作了,他现在连集中注意力看一会儿手机都做不到,任何一点突如其来的声响都能让他惊跳起来。 他变得神经质,眼神涣散,反应迟钝。 公司方面注意到了他的异常状态,在委婉沟通无果后,以他无法胜任当前工作为由,与他解除了劳动合同。 工作,丢了。 健康,毁了。 精神,濒临崩溃。 杀人凶手,还一直找不到。 就在调查走进死胡同时,转机却意外的出现了。 警察们在梳理近期全市的未破获暴力案件时,发现了几起手法相似、同样找不到明确动机的袭击乃至命案。 其中一起,就发生在高斌所住小区的四栋,一名独居的年轻男性在家里被杀害,案件至今未破。 经过并案分析和技术比对,警方发现,这些案件,包括高斌和莉莉遭遇的袭击,很可能都出自同一伙人。 一个组织严密、分工明确、具有高反侦察能力的神秘犯罪团伙! 这个团伙成员不多,但个个都是精英。 有人负责策划,提供近乎完美的犯罪方案。 有人负责核心实施,冷静残忍,手法利落。 有人负责信息搜集和后勤支援,确保行动顺畅。 还有人负责善后和潜逃路线规划,让警方无从追查。 截至目前,所有已知的受害者之间,几乎找不到任何社会关系、利益纠葛或共同的仇家。 这些死者仿佛是被随机选中的。而凡是被这个团伙列为目标的人,几乎无一幸免,都是一杀必死。 像高斌和莉莉这样,被袭击了两次三次还活着的,比较难杀的,算是幸运儿了。 当负责案件的警官面色凝重地将这个分析结论告知高斌和莉莉时,两人直接瘫在了椅子上,面无人色。 被一个高智商、高效率、冷血无情的专业杀人团伙盯上? 这比被对方雇凶追杀恐怖一万倍! 后者至少还有动机可循,有化解的可能。 而前者,就像是被死神随手点中了名字,连为什么死都不知道! “为……为什么是我们?”高斌声音干涩,如同破锣。 莉莉也颤抖着问:“我们……我们根本不认识他们啊……” 一旁的顾陌,不知何时又溜达了过来,听着警察的叙述,她咂了咂嘴,插了一句风凉话:“有没有可能,杀你们的人就是单纯的讨厌出轨男和小三?觉得你们污染社会风气,替天行道来着?” 高斌和莉莉:“……” 这句话如同毒针,狠狠扎进了他们心里。 第3788章 我是男主的傀儡(25) 这句话如同毒针,狠狠扎进了他们心里。 虽然荒谬,但在极度恐惧下,他们竟然不由自主地开始思考这种可能性,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屈辱和绝望。 他们这点见不得光的私情,何德何能,竟然引来如此高大上的杀身之祸? 两人一点都没有因为自己是难杀的目标而感到荣幸,只有无边的寒意和迟早要死的绝望感。 尽管他们每天都在祈祷警方能尽快破案,抓住那些可怕的罪犯,但现实却让人失望。 这个团伙太过狡猾,留下的线索极少,行动模式也难以捉摸,警方的调查进展缓慢。 而在没有再遭到直接袭击的日子里,高斌和莉莉的情况并没有好转。 知道自己被这样一个存在盯上,就如同头顶时刻悬着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们吃不下,睡不着,体重急剧下降,短短半个月时间,两人就已经被折磨得形销骨立,眼窝深陷,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精神状态更是到了崩溃的边缘。 与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顾陌。 她依旧活得潇洒自在,该吃吃,该喝喝,时不时还好心地给病床上的高斌和莉莉现场直播美食,或者善良的向他们描述外面世界的美好。 因为为了便于保护,警察把高斌和莉莉安排到了一间病房里。 “姐夫,今天楼下那家火锅店打折,人可真多啊,热气腾腾的,看着就暖和。” “莉莉姐,你这气色可不行啊,得多补充营养,你看我这刚买的燕窝,要不分你点?” 反正,刀又没砍到她身上,她当然要吃好喝好。 不过,严格意义上来说,如果她没有穿来,原身也应该是那个恐怖杀人团队中的一员。 而且,他既是杀人的凶手,最后也是被杀的受害者 这是一个由现代男频脑洞爽文生成的位面。 男主耿刚,不知道是天生骨子里就有着犯罪的基因,还是后天恶劣的环境将他塑造出来的,总之,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以杀戮为乐的变态。 他的欲望并不不是源于仇恨或利益,而是一种纯粹的、对剥夺他人生命的病态渴求。 他不仅热衷于猎杀那些弱势的、落单的女性、老人和孩子,更享受挑战高难度目标带来的刺激,强壮的男性同样是他名单上的猎物。 只要那种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杀戮的冲动便难以抑制。 为了在满足兽欲后能逍遥法外,他潜心钻研了大量的悬疑犯罪影片和,自学了各种反侦察技能。 凭借这种天赋和努力,他接连残忍地杀害了十多名无辜的人后,才终于被警方绳之以法。 当所有人都以为,正义即将得到伸张,这个恶魔会被判处死刑,告慰亡灵时,意想不到的转折发生了。 耿刚的母亲在关键时刻站了出来,她涕泪交下,一口咬定自己的儿子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 而经过权威医生的检测,耿刚竟然真的被鉴定出有精神问题。 最终,这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杀人魔,没有走上刑场,也没有在监狱中度过余生,而是被关进了与世隔绝的精神病院。 这一关,就是直到他生命终结。 然而,死后的耿刚,竟然重生了! 他回到了自己才刚刚在谋划准备杀人的时候,而且,还觉醒了一个审判系统。 说是审判系统,实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犯罪辅助工具。 只要被耿刚盯上的人,耿刚就可以给对方安上一个罪名,然后在系统赋予的金手指下,理直气壮的以审判者的身份,审判对方的罪行,然后做出裁决,将对方杀死。 然而,杀人终究是重罪,要偿命,要坐牢。 即便拥有精神病这块免死金牌,也意味着他余生将在四面高墙的精神病院里度过。 上辈子那种被禁锢、与世隔绝的生活,耿刚已经受够了,这辈子他绝不想重蹈覆辙。 于是,耿刚另辟蹊径,开始利用系统获得的金手指,远程意识入侵他人,用自己的意识操控他人犯罪。 他能够选择目标,将自己的意识如同病毒般侵入对方的大脑,暂时或永久地覆盖、压制对方的自我意识。 一旦入侵成功,被操控者就会彻底沦为耿刚的傀儡,失去所有的自主权。 他们的身体变成了耿刚的提线木偶,他们的双手将代替耿刚举起屠刀。 而耿刚,则能像玩虚拟现实游戏一样,沉浸式地体验杀戮的全过程,尽情满足自己变态的癖好,且还不用承担任何物理上的风险。 随着他审判的人越来越多,系统权限不断扩大,他能够同时操控的人数也越来越多。 通过被操控者,他还能实时掌握案件的调查进展,从而及时调整策略,规避侦查。 因此,那些被他操控的普通人,在行动时会表现出惊人的冷静、缜密和高效率,宛如训练有素的高智商罪犯,让警方无从下手。 除非耿刚自己觉得某个傀儡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或者为了制造更大的混乱,他才会主动放弃控制,让傀儡暴露。 然而,杀人的意识是耿刚的,所有的犯罪意图和行动指令都来源于他。 当他将自己的意识抽离后,留下的只是一个茫然无措、手上却沾满鲜血的躯壳。 这些人,不仅要承担法律意义上的杀人罪责,更要承受精神上的毁灭性打击。 任何一个正常人,在清醒后发现自己竟然在完全无意识的情况下犯下如此骇人听闻的罪行,都会瞬间精神崩溃。于 是,他们要么真的疯了,在世人眼中成了装疯卖傻企图逃脱制裁。 要么不堪重负选择自杀,又被舆论定性为畏罪自杀。 没有人会想到,他们只是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 真正的凶手耿刚,则完美隐身,没有付出任何代价。 看着警方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为这些案件定性,又在遭遇新的案件后陷入迷茫,他获得了一种扭曲的快感,并因此更加变本加厉,制造了一起又一起惨绝人寰的命案。 而原身,就是其中一个被耿刚操控的傀儡。 第3789章 我是男主的傀儡(26) 而原身,就是其中一个被耿刚操控的傀儡。 他被耿刚盯上的原因,是因为耿刚的母亲黄彩娟,在他姐姐家里当保姆。 没错,黄姐,就是耿刚的母亲。 黄彩娟是个单身母亲,耿刚是她独自抚养大的。 在母亲的眼里,耿刚这个儿子自然千好万好,有点不好,那肯定也是别人的原因,所以黄彩娟是从来不认为自己儿子不好的。 在上辈子耿刚的罪行暴露后,黄彩娟也是多方奔走,想要替自己儿子脱罪,在新闻媒体面前更是声泪俱下的控诉,耿刚变成杀人犯,不是耿刚想的,而是各种原因造成的。 比如学校没教好,比如邻居不友好,比如朋友带歪…… 总之,耿刚杀人,老师有问题,邻居有问题,朋友有问题,社会有问题,国家有问题,就是耿刚没有问题。 这番离谱言论让黄彩娟也被网友们口诛笔伐,觉得耿刚变成杀人犯,就是因为有她这种是非不分无条件溺爱的母亲。 然而耿刚却感动的不行,无论他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的,在黄彩娟的眼里他永远是好儿子,黄彩娟对他的爱永远都不会改变。 而偏偏,因为他变成杀人犯,所有人都在骂黄彩娟,顾玲这个雇主,还把黄彩娟给辞退了。 这其实也是人之常情。 就算顾玲有过心软,也会在黄彩娟那番奇葩言论之下清醒过来。 毕竟她自己也有孩子。 万一黄彩娟也心理变态伤害她的孩子怎么办? 然而在耿刚看来,这就是落井下石,让母亲晚年失去生活保障。 而高斌作为男主人,默许了这件事,同样不可饶恕。 但可惜上辈子的他被关在精神病院,面对针对自己母亲的人,没有报复的能力。 不过这份恨意,随着重生,被耿刚带回了现在。 现在他有了审判系统。 他可以审判顾玲一家的罪行,可以裁决他们对自己母亲犯下的恶行了。 于是,耿刚的报复开始了。 他选择从顾玲那个游手好闲、意志力相对薄弱的弟弟下手,也就是原身。 他要让仇人的亲人,成为他杀戮的工工具。 这本身就是一种极致的羞辱和报复。 这是耿刚第一次意识入侵他人,所以先找了个实验对象。 而那个对象就是四栋那个被砍死的男青年。 这个男青年,也不是啥好鸟,他和耿刚一样,骨子里都有犯罪冲动,都想杀人发泄自己的压力。 上辈子,他和耿刚是网友,他一直怂恿耿刚去杀人,并且积极的给耿刚策划各种杀人方案,结果最后耿刚被抓了,而他依靠家里的背景暗箱操作,完美隐身逃脱法律制裁。 且耿刚被关到精神病院后,他还去嘲讽耿刚傻逼,只配当替罪羔羊,激发了耿刚对他的仇恨。 耿刚重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意识入侵原身,操控原身去杀了那个男青年。 顾陌穿来的时候,正好就在案发现场,原身刚把那个男青年砍死了。 冰冷的刀柄触感,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地上逐渐僵硬的尸体……饶是顾陌见多识广,也在瞬间明白了处境的极端危险。 来不及细想这具身体为什么会在这里行凶,求生的本能和强大的心理素质让她立刻行动。 她迅速冷静下来,极其专业地处理了现场所有可能指向自己的痕迹,然后迅速跑去捉高斌的奸,让高斌成为了她不在场的证据。 这之后,耿刚几次对她进行意识入侵,但是都失败了。 他果断放弃了原身,转而寻找其他更容易操控的目标,继续他的审判。 于是,一系列新的、看似毫无关联的凶杀案接连发生。 警方疲于奔命,却始终抓不到凶手的尾巴。 而耿刚的杀戮名单上,高斌和苏莉莉始终名列前茅。 因为黄彩娟时不时打电话跟他抱怨这两个人。 在黄彩娟的描述里,高斌是忘恩负义、不感恩她付出的白眼狼。 苏莉莉是勾引有妇之夫、破坏别人家庭还怂恿高斌对她忘恩负义的狐狸精。 这些抱怨,经过耿刚扭曲心理的发酵,便成了他们该死的罪名。 本来之前黄彩娟经常抱怨的是顾玲,耿刚最先想要除掉的是顾玲这个“恶毒”的女人。 平心而论,顾玲这个雇主对黄彩娟很不错了。 平时说话对黄姐客客气气,不挑剔也不刻薄,逢年过节也会有红包。 但是,她让黄姐洗衣做饭,她不听黄姐“好心”的劝告,做个勤快节省的好女人,出去旅游不带着黄姐,这就是在虐待,就是侮辱黄彩娟。 黄彩娟是这么以为的,耿刚自然也是这么以为的。 所以顾玲该死。 结果后面黄彩娟注意力全到高斌和苏莉莉身上去了,耿刚的恨意也被转移,觉得高斌和苏莉莉更该死,就先对他们下手了。 结果这两个人也太难杀了,杀了几次居然都没杀得掉。 不过是两个小蚱蜢,却浪费了自己这么久的时间,耿刚估计已经被激怒了。 不过,耿刚不知道的是,顾陌强大的精神力不仅在最初抵挡了他的意识入侵,更是在悄无声息间,进行了反向操作。 她利用耿刚通过审判系统建立意识连接时产生的细微通道,反向侵入了耿刚的意识,而且还直接接管了审判系统权限! 耿刚依旧在发布指令,选择目标,发动意识入侵。 但他不知道,他自以为操控着远方的傀儡进行杀戮,实际上,在顾陌的干预下,他的意识连接被转接和篡改了。 他一直以为是他操控着别人在杀人,但实际上,被操控的是他自己本体以及他的母亲黄彩娟。 他用意识控制的是他自己和黄彩娟。 顾陌利用系统的力量,混淆了他的感官,篡改了目标的坐标。 而这段时间那些被杀掉的人,除了四栋男青年,都是他和黄彩娟杀的。 即便耿刚不知道这些,但他现在也很破防。 因为这些死的人,全都不是他想要杀的。 这些人都是十恶不赦逍遥法外的人,死的一点都不冤枉,但是他一点都不想为民除害,他只想杀他看不惯的人,这些人天理难容又怎样,关他什么事。 耿刚将这些失误归咎于自己对新能力掌握不精,强行安慰自己这只是成长路上的小波折,然后更加疯狂地练习意识入侵,试图完全掌控这股力量。 第3790章 我是男主的傀儡(27) 耿刚在顾陌反向干预下误杀的那些法外狂徒,起初只是零星个案,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类似的案件开始在全国各地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 一周后,一起备受瞩目的案件发生了:一个家境优渥的富二代,酒后驾车在偏僻的路段将一名路人撞成重伤。 撞人后,他非但没有停车施救,反而因为害怕承担责任,选择驾车逃逸。 这就算了,在逃逸途中,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担心受害者不死会带来无穷后患,竟然调转车头,丧心病狂对倒地的受害者进行了反复碾压,确保其彻底死亡。 由于事发路段监控模糊,再加上他家里动用资源多方运作,最后竟然因为证据不足被法院宣判无罪。 宣判当日,法院门口聚集了大量的媒体和义愤填膺的民众。 那富二代在律师和保镖的簇拥下,趾高气昂地走出法院,甚至主动停下脚步接受采访。 他脸上还带着得意和掩饰不住的轻蔑,对着镜头大言不惭:“我一直相信法律是公正的!身正不怕影子斜,正义虽然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今天的结果,证明了清白终究是清白!” 不远处,受害者的老母亲哭得撕心裂肺,几近昏厥,嘶哑的咒骂声穿透人群:“畜生!你会遭报应的!天打雷劈啊!” 仿佛是为了响应受害者家属的诅咒,就在富二代话音刚落的瞬间,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人群中闪出,动作快得只留下一片残影。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刚刚还在大放厥词的富二代,身体猛地一僵,脸上得意的表情瞬间凝固,转化为了惊愕和痛苦。 他低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洇开的那一小片迅速扩大的红色。 “呃……”他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随即软软地倒了下去。 现场在死寂了零点几秒后,爆发出惊恐的尖叫。 人群如同炸开的锅,四散奔逃。 等到保安和附近的警察反应过来,那个出手如电的“黑影”早已消失在混乱的人海中,无影无踪。 富二代,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象征着司法公正的法院门口,被一刀毙命。 这起事件,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了千层浪。 网上民众纷纷拍手叫好,将这个黑影称为正义使者。 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随后的一年里,全国各地类似的事件层出不穷。 贪污巨款、致使无数家庭破碎却逍遥法外的金融巨鳄…… 利用职权性侵多人、却因证据链问题无法被定罪的某名人…… 组建庞大贩毒网络、手段残忍却一直无法抓到核心证据的黑帮头目…… 甚至包括一些陈年旧案中,警方久侦未破的真凶…… 这些游走在法律边缘、凭借财富、权力或运气逃脱制裁的法外狂徒,接二连三地的死去,且死状凄惨。 一开始,公众是极度恐慌的。 一个如此高效、残忍、视法律如无物的杀人组织,谁能不惧? 然而,当这些死者的身份和其背负的罪恶被媒体逐渐披露出来后,公众的情绪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恐惧依然存在,但其中掺杂了越来越多的……复杂情绪。 有解气,有暗爽,甚至有一种扭曲的正义得以伸张的快感。 “死得好!这种人渣早就该死了!” “法律制裁不了他们,自然有人来收!” “虽然手段极端,但不得不说,干得漂亮!” 类似的言论开始在网络上悄然流传。 那个神秘的杀手组织,在很多人心中,逐渐被蒙上了一层侠盗、黑暗执法者的浪漫色彩。 与之相对的,是那些真正有罪之人前所未有的恐慌。 这个组织简直手眼通天,他们似乎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这世上仿佛就没有他们找不到的人,也没有他们杀不了的目标。 只要被他们盯上,就如同被死神点名,没有任何侥幸的可能。 而且,这个组织寻找目标还毫无逻辑可言。 时间、地址、目标对象,彼此之间几乎没有任何联系,就仿佛是他们只是随意抽签选定了目标对象了一样。 这种不确定性,让那些心中有鬼的人,都感觉自己头顶悬着一把随时可能落下的利剑。 与未知的、突如其来的死亡相比,监狱,反而成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归宿。 至少,在那里他们还能活着不是?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各地警局的自首率直线上升。 那些背负着大小罪行的嫌疑人,或是主动投案,或是在被警方讯问时异常配合,竹筒倒豆子般交代自己的罪行,只求能被尽快收监,不要被那个杀手组织给盯上了。 真的,太可怕了。 他们原本以为自己犯案的时候,给受害者造成的罪行已经够可怕了,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比他们更可怕的人。 作案如此频繁,即便这个组织手段再高明,警方也不可能毫无收获。 通过海量的数据比对、现场痕迹分析以及行为模式侧写,一条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线索,如同海底捞针般,终于被专案组捕捉到了。 这条线索,几经周折,指向了黄彩娟。 当几名身着制服的警察再次出现在小区,径直来到四栋,敲开顾玲家的门,出示证件,表明要请黄彩娟回警局协助调查一系列重大连环杀人案时,黄彩娟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脸上写满了茫然、惊恐和难以置信,手里还拿着刚捡回来的便宜菜叶,嘴唇哆嗦着:“警、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我一个老太婆,我能干什么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就在这时,旁边一扇房门猛地被拉开,一个身影如同炮弹般冲了出来,正是高斌。 此时的髙斌,与一年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他瘦得脱了形,眼窝深陷,颧骨突出,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蜡黄。 头发油腻杂乱,眼神里充满了长期恐惧折磨留下的惊悸和神经质。 但他此刻的神情却异常激动,甚至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喜悦。 第3791章 我是男主的傀儡(28) “警察同志!警察同志!!”他声音嘶哑,冲到警察面前,手指颤抖地指着黄彩娟,“我早就说过了!肯定是她!肯定就是这个女人要杀我!你们当初不相信我!现在信了吧?!终于信我了吧?!!” 他几乎要语无伦次,激动得手舞足蹈,仿佛看到了救世主:“老天爷啊!谁懂啊!你们知道我这半年是怎么过的吗?!” 这半年,对他而言,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尽管警方加强了对他的保护,但追杀从未停止。 只要他敢踏出家门半步,几乎就会遭遇各种意外的袭击。 可能是街角冲出的摩托车,可能是高空坠落的花盆,可能是超市里突然刺来的匕首…… 简直防不胜防。 他彻底成了惊弓之鸟,再也不敢出门。 工作早就丢了,社交完全断绝,每天就像一只被困在牢笼里的老鼠,蜷缩在家里,不敢出门。 顾玲需要上班,孩子需要上学,他这么神经质,搞得顾玲和孩子都受到了影响。 于是,顾玲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住了,压根儿不管高斌死活。 不过,到底夫妻一场,所以黄彩娟她也没有解雇,继续让黄彩娟照顾高斌。 黄彩娟可高兴了。 但高斌就不高兴了。 和黄彩娟的独处让他恐惧到了极点。 他找了各种各样的借口,比如自己伤口未愈需要人照顾,一个人在家害怕遭遇不测,甚至编造自己精神出现问题,死活把顾陌这个小舅子留了下来。 奇怪的是,只要他待在家里,和顾陌或者黄彩娟在一起,就再也没有遭遇过实质性的袭击。但这种暂时的安全,并不能消除他内心的恐惧,反而因为不知道危险何时会再次降临而更加煎熬。 他失眠,盗汗,耳鸣,出现幻听幻视,已经达到了神经衰弱的边缘。 他看着新闻里那些被审判的法外狂徒,觉得自己很冤枉,他是真的想不明白,他只是出轨而已!他虽然自私、懦弱、对不起家庭,但他没杀人放火,没贪污受贿,没贩毒走私!他算什么十恶不赦? 凭什么那个正义的杀手组织要盯着他不放?! 在这种极度的压力和猜疑下,高斌越来越偏执地认为,自己遭遇的一切,都是黄彩娟在背后搞鬼。 他曾几次挑衅、指责黄彩娟,甚至想再次把她赶走。 然而,每一次他针对黄彩娟之后,报应来得又快又狠。 最惊险的一次,他刚因为一点小事和黄彩娟吵了几句,心中憋闷去上厕所。 就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刻,厕所那扇原本锁好的小窗户,竟被人无声无息地撬开! 一个戴着黑色头套的身影如同狸猫般滑入,冰冷的绳索瞬间套上了他的脖颈! 窒息感扑面而来,死亡的阴影将他彻底笼罩。 他拼命挣扎,却感觉力量迅速流失。 就在他意识即将模糊之际,厕所门被砰的一声踹开! 顾陌如同神兵天降,冲进来与那蒙面人扭打在一起,最终惊走了对方,救下了他。 这次死里逃生,让高斌更加确信就是黄彩娟干的!这屋子里就他们三个人!不是她还能有谁?! 可他再也不敢当面指责黄彩娟了 他怕下一次,顾陌要是不能及时赶到,他就真死了。 他选择了屈服。 他开始对黄彩娟毕恭毕敬,把她当祖宗一样供起来,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不敢有丝毫怠慢。他把所有的恐惧和怨恨都埋在心里,表面上却表现得无比顺从。 结果黄彩娟不仅没有觉得异常,反而飘了,觉得高斌是真知道她的良苦用心了,不仅对她态度好起来了,还再也不去找小三了,更是把顾玲和孩子都赶出去,只和自己单独相处。 她在这家里更加像个女主人一样,和高斌的相处模式都像是夫妻了。 高斌,“……” 有被恶心到,但只能忍着。 因为恐惧,高斌甚至没有意识到,顾玲已经带着孩子回娘家很久了,而且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他。 当他某天突然想起给顾玲打电话,要求她回来时,话还没说完,顾陌就冲过来给了他一个大比兜。 这个大比兜直接把高斌打懵了,手机也飞了出去。 顾陌愤怒的指着高斌,“姐夫!你自己不也说了吗?那个黄姐不是好人!她可能是个杀人犯!那你还要我姐回来?!难道我陪你在这里涉险还不够吗?你非要拉我姐和孩子下水?!你还是不是人?!” 高斌捂着脸,看着顾陌那怒其不争的眼神,一时竟哑口无言。 他张了张嘴,最终颓然低下头。 挨了打,他非但没有怨恨顾陌,反而觉得顾陌说得有道理。 是啊,黄彩娟那么丧心病狂,让顾玲和孩子回来太危险了。 他虽然出轨,但还没丧心病狂到要拉老婆孩子陪葬的地步。 在这种极端封闭和恐惧的环境中,人的心理会发生畸变。 顾陌的存在,成了高斌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尽管顾陌依旧变着法子从他这里榨取钱财,都快把他诈成干尸了,但在这次救命之恩和这种共同涉险的错觉下,高斌竟然开始觉得,这个曾经无比厌恶的小舅子,也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他甚至对顾陌产生了一种扭曲的依赖感。 就这样,在极度的恐惧和扭曲的依赖中,高斌硬生生挺过了一年。 其中的痛苦、绝望和神经时刻紧绷的折磨,只有他自己知道。 现在,看到警察终于要来抓走黄彩娟了,他感觉自己终于看到了曙光,终于可以从这无间地狱中解脱了! 巨大的狂喜和委屈涌上心头,他情绪彻底失控,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到警察面前,指着黄彩娟,涕泪交加地控诉,最后更是直接给警察滑跪了下去,仿佛在叩谢青天大老爷。 “抓她!快抓她!就是她!一切都是她干的!”他嘶吼着,状若疯癫。 黄彩娟则一脸煞白,看着激动的高斌和面色严肃的警察,彻底慌了神,嘴里反复念叨着:“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第3792章 我是男主的傀儡(29) 看着高斌状若疯魔地指认黄彩娟,甚至激动得跪地痛哭,带队的警察都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他经验丰富,见过各式各样因案件而精神崩溃的受害者和家属。 但高斌这种在长期、特定目标的恐惧下,表现出这种极端依赖与憎恨交织的癫狂状态,还是让他心生警惕。 这种精神状态下的证词,可信度也有待商榷。 “高先生,你先冷静一下。” 队长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种能穿透混乱情绪的镇定。 他示意身旁一名年轻警员上前,将几乎瘫软在地、涕泪横流的高斌搀扶到旁边的椅子上。 “我们理解你的心情,但办案需要客观证据,请你先平复一下情绪。” 高斌被按在椅子上,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但队长那不容置疑的语气仿佛一盆冷水,稍稍浇熄了他失控的火焰。 他大口喘着气,赤红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黄彩娟,仿佛要用目光将她凌迟。 李锐不再看他,转而将锐利的目光投向瑟瑟发抖的黄彩娟。 这个女人脸上的茫然和惊恐几乎要溢出来,与高斌的指控形成了鲜明而诡异的对比。 “黄彩娟女士,”队长公事公办地开口,“我们目前只是依法请你回去协助调查,了解一些与系列案件相关的情况,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我、我配合,我一定配合……”黄彩娟声音发颤,带着哭腔,几乎站不稳,手里那几根蔫黄的菜叶掉在地上也浑然不觉。 她下意识地寻求依靠,求助似的看向一直站在旁边,显得格外镇定的顾陌。 顾陌适时地叹了口气,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担忧和一丝面对长辈陷入麻烦时的无奈。 她上前一步,语气诚恳地对李锐说:“警察同志,黄阿姨她年纪大了,没见过什么世面,胆子小,可能真吓坏了,你们问话的时候,能不能……尽量温和一点?她血压有点高……” 队长深邃的目光在顾陌脸上停留了两秒。 这个年轻人从警察进门开始,就表现出一种异乎寻常的冷静,与高斌的歇斯底里和黄彩娟的惊慌失措形成了强烈反差。 这种冷静,在这种情境下,显得有些突兀。 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我们依法办事,尊重每一位公民的合法权益,不会刑讯逼供,也不会刻意刁难,请你放心。” 很快,黄彩娟在两名女警的陪同下,一步三回头、惶惶不安地上了警车。 高斌死死盯着警车消失在小区门口,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从椅子上滑落,直接瘫坐在地上。 他先是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类似呜咽的笑声,随即又转为压抑的痛哭,嘴里反复喃喃着:“走了……终于走了……解脱了……我自由了……” 那声音里混杂着太多情绪。 有长期压抑后的释放,有极度恐惧后的虚脱,更有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 他以为黄彩娟落网了,以后就不会再有人盯着他这条命了。 顾陌慢悠悠地走过去,看着地上如同一滩烂泥的高斌,语气却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姐夫,没事了,警察都把她带走了,证据确凿的话,她肯定回不来了,以后你就安全了。快起来吧,地上凉,别刚出虎口又着凉了。” 高斌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逆光站立的顾陌。 此刻,顾陌那张脸,在劫后余生的滤镜下,显得无比亲切和可靠。 他想起这一年多,是顾陌陪他度过无数个恐惧的夜晚,是顾陌几次三番救他于危难之中。 “小陌……” 高斌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他伸出手,似乎想抓住顾陌的裤脚寻求一点支撑,“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这一年,多亏有你……不然姐夫我……我早就……” “一家人,说这些客气话干什么。”顾陌敷衍地笑了笑,伸手将他拉了起来。 她他拍了拍高斌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好了,噩梦过去了,以后都是好日子。” 高斌被顾陌扶着,踉跄地坐到客厅沙发上。 巨大的精神压力骤然解除,带来一种不真切的虚浮感。 他环顾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家,一年多的囚禁般的生活仿佛一场漫长的噩梦。 现在,梦醒了,他迫切地想要抓住一点真实的东西,来填补内心的空洞和确认新生的开始。 而最能代表正常生活和未来希望的,无疑是他曾经背叛,此刻却无比渴望回归的家庭。 “小陌!”高斌猛地抓住顾陌的手腕,眼神热切,带着一种自我感动的激动,“快!快给你姐打电话!叫她回来!还有孩子!我以后再也不犯浑了!我再也不出轨了!我要跟你姐,跟孩子,好好过日子!我们一家人,以后好好过日子!” 他语速极快,仿佛慢一点,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新生就会溜走。 他甚至开始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幅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温馨画面。 他觉得自己虽然犯了错,但历经生死考验后幡然醒悟,这难道不正是证明他本质不坏,是个值得女人托付终身的好男人吗? 谁料,顾陌并没有如他所愿地拿出手机,反慢条斯理地从随身携带的、看起来鼓鼓囊囊的帆布包里,抽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不用打电话了,姐夫。”顾陌的语气平淡无波,将文件袋递到高斌面前,“这是我姐让我转交给你的,你看看再说吧。” 高斌愣了一下,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迟疑地接过文件袋,手指有些颤抖地打开封口,抽出了里面的文件。 当目光触及最上方那几个加粗的黑色大字时,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瞳孔骤然收缩. 离婚协议书! “离、离婚?!”高斌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瞪着顾陌,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破音. “她要跟我离婚?!她怎么可能要跟我离婚?!顾陌!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我出轨的事全都告诉你姐了?!你答应过我的!你收了我那么多钱,你答应过要帮我瞒着的!你踏马的出卖我?!!” 第3793章 我是男主的傀儡(30) 极度的震惊和被背叛的愤怒让他口不择言,之前那点虚假的感激瞬间烟消云散,他又变回了那个自私懦弱、习惯性推卸责任的高斌。 面对高斌的指责,顾陌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反而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弄:“姐夫啊姐夫,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也太低估我姐了?你是不是忘记了,我姐是正儿八经的名校研究生毕业,论智商、论能力,她哪点不比你强?以前你能骗到她,那不是因为你手段有多高明,仅仅是因为她信任你,愿意给你蒙蔽她的机会!而不是因为你有本事!” 顾陌向前倾身,目光如同手术刀般锐利,一字一句地剖开高斌自欺欺人的外壳:“我姐她,早就知道了,根本不需要我多嘴,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当她不再盲目信任的时候,你那些蹩脚的谎言、心虚的表现、蛛丝马迹,在她眼里简直就像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她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接受这个事实,接受自己从校园到婚纱的感情喂了狗的事实。” 高斌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顾陌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破了他所有的侥幸心理。 原来,他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丑事,早已是对方眼中一场拙劣的滑稽戏。 “不……不会的……玲玲她……”高斌喃喃着,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而现在,”顾陌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她已经想通了,所以,这婚,必须离。” 高斌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他刚刚从死亡威胁中解脱,正准备拥抱新生,转眼却要失去家庭?这比他被追杀更让他难以承受!他慌慌张张地摸出手机,手指颤抖地找到顾玲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那边传来顾玲平静得近乎冷漠的声音:“喂?” “玲玲!是我,高斌!”高斌迫不及待地开口,声音带着哭腔和刻意营造的忏悔,“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混蛋!我不是人!你原谅我这一次!我以后一定改!我一定跟外面断得干干净净!我们好好过日子,行不行?为了孩子,我们再给这个家一次机会……” 他语无伦次地哀求着,将自己放在一个卑微的、祈求原谅的位置上。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顾玲淡淡的声音传来,没有愤怒,没有激动,只有一种彻底的失望和疏离。 “高斌,如果不是你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如果不是你几次三番差点把命丢掉,经历了这些极端的事情,你会意识到自己错了吗?你恐怕还在和苏莉莉双宿双飞,享受着背叛家庭带来的刺激吧?”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高斌心上:“你现在所谓的回头,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因为恐惧和走投无路,这样的浪子回头,你觉得,我凭什么要接受?” “玲玲!不是这样的!我是真的……”高斌还想辩解。 “够了。”顾玲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我已经决定了,离婚协议你看过了吧?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门口见,如果你不来,我会向法院提起诉讼,到时候,场面会更难看。” 说完,不等高斌回应,电话里便传来了忙音。 “喂?喂?!玲玲!顾玲!!” 高斌对着已经挂断的电话嘶吼,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黑,一种恼羞成怒的阴沉逐渐爬满他的脸。 他猛地将手机摔在沙发上,胸口剧烈起伏。 “不离!我绝对不离婚!”他咬牙切齿,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和鱼死网破的疯狂,转向顾陌,语气带着威胁。 “她想离婚就离婚?凭什么?!网上那些新闻你没看过吗?那些女的非要离婚,结果怎么样?被男的泼汽油烧死的、当街砍死的、连累全家都不得好死的!你告诉她!她要是敢逼我,我就……” 他威胁的话语尚未完全出口,就见原本懒洋洋靠在墙边的顾陌,眼神瞬间变得幽深冰冷,如同盯上猎物的毒蛇。 下一秒,顾陌动了! 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高斌根本没看清顾陌是怎么过来的,只觉得腹部传来一阵剧痛,仿佛被铁锤狠狠砸中。 他呃地一声弯下腰,痛呼卡在喉咙里。 紧接着,头发被一股巨力抓住,猛地向下一扯,膝盖窝同时遭到重击,他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 这还没完,雨点般的拳头和耳光毫不留情地落在他身上、脸上,专挑肉厚疼的地方下手。 顾陌下手极有分寸,不会造成严重伤害,但那份疼痛和羞辱感,却深入骨髓。 “啊!别打了!别打了!顾陌!你疯了?!”高斌只能抱着头蜷缩在地上,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顾陌一边揍,一边俯下身,脸上甚至还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的微笑,声音却压得极低,如同恶魔低语:“姐夫,你刚才说什么?我姐要是不跟你离婚,你就要怎样?嗯?你再说一遍,说清楚点,我也好转告我姐,让她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那微笑和冰冷的语气,比拳头更让高斌恐惧。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高斌涕泪横流,拼命求饶,“我离!我明天就跟你姐离婚!我签!我什么都签!别打了!求你别打了!!” 顾陌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了手,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恢复了那副懒散的样子。 她蹲下身,拍了拍高斌的脸,语气温和:“这就对了嘛,姐夫,识时务者为俊杰,来,把字签了,大家都省事。” 她捡起掉在地上的离婚协议书和笔,塞到高斌手里。 高斌被打得晕头转向,浑身剧痛,此刻对顾陌的恐惧已经达到了顶点。 他哆哆嗦嗦地翻开协议书,忍着眼泪模糊的视线,大致扫了一眼内容。 孩子抚养权归顾玲,这在他意料之中,他现在自身难保,也没能力抚养。 至于财产…… 第3794章 我是男主的傀儡(31) 至于财产…… 他还有什么财产? 他那点见不得光的私房钱、小金库,早在过去一年里,被顾陌敲诈勒索,榨取得一干二净,他现在是真的一贫如洗了。 而明面上的夫妻共同财产,协议上写得清清楚楚。 房子、车子、存款,全部归顾玲所有。 理由也很充分。 第一,房子和车子都是顾家出的钱,可以视为顾玲的婚前财产或女方父母对子女的赠与。 第二,他是婚姻的过错方,出轨导致夫妻感情破裂,在法律上本就要少分或不分财产。 他还想分割财产?简直是痴人说梦! 高斌看着那几乎算是净身出户的条款,嘴唇哆嗦着,刚想表达一点异议:“这……这也太……” 顾陌的眉毛立刻挑了起来,拳头捏得咔吧作响,脸上那和蔼的笑容变得危险起来:“嗯?姐夫是对哪里不满意吗?我们可以再商量商量。” 高斌吓得一缩脖子,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他毫不怀疑,只要他敢说个不字,下一轮更猛烈的殴打会立刻降临。 他算是看明白了,顾陌根本就不是来讲道理的,他就是来强制执行离婚的! “我签!我签!”高斌几乎是哭着喊出来的,颤抖着手,在离婚协议书的签名处,歪歪扭扭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按上手印的那一刻,他感觉不仅仅是签了一份文件,更是亲手埋葬了自己过去多年经营的一切。 顾陌拿起签好字的协议,仔细检查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 然后,他像拎小鸡一样把鼻青脸肿的高斌从地上提起来,直接往门外推。 “哎?小陌,你、你干什么?”高斌懵了。 “干什么?”顾陌拉开大门,外面傍晚的冷风灌了进来,“姐夫,你看清楚,这房子,现在法律上已经是我姐的财产了,你一个即将是前夫的外人,还赖在这里,不合适吧?万一我姐回来看到你,心情不好,影响了后续手续办理,那多不好?” 高斌这才彻底反应过来,顾玲是连这个家都不让他待了! 他净身出户,还要被立刻扫地出门! “顾陌!你不能这样!我……我什么都没了!你让我去哪?!”高斌扒着门框,试图做最后的抵抗。 顾陌懒得再跟他废话,直接一脚踹在他身上。 高斌嗷一声惨叫,被踹得向前扑去,踉跄几步,最终还是没站稳,摔在了门外的走廊上。 紧接着,一个破旧的、装着几件他换洗衣物的行李包被扔了出来,砸在他身上。 “砰!” 身后的大门被无情地关上,落锁的声音清晰传来。 高斌趴在冰冷的地板上,脸上火辣辣地疼,身上无处不痛,心里更是空荡荡一片。 他从一个年薪不菲的公司白领、有房有家的成功人士,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沦落到工作丢了、情人翻脸了、老婆跑了、财产没了、如今更是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被扫地出门的境地…… 第二天上午九点,高斌内心挣扎着挪到了民政局。 他现在的形象看起来就很凄惨。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破裂结着暗红色的血痂,左边眼眶肿得老高,眯成了一条缝。 他身上套着一件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皱巴巴且沾着污渍的旧羽绒服,下身是同样布满褶皱的裤子,整个人看起来落魄又狼狈,与从前那个精英干练的高斌判若两人。 就在这时,一辆轿车平稳地停在路边。 车门打开,先下来的是顾陌。 她今天穿了件黑色的夹克,双手插在兜里,神态悠闲,仿佛只是来闲逛的。 下车后她绕到另一边,体贴地拉开车门。 顾玲从车里走了出来。她穿着一件剪裁得体的米白色羊绒大衣,衬得身形修长挺拔。脸上化了淡妆,遮掩了些许疲惫。 她的神色平静的从车上下来,目光始终平视前方,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分给高斌一丝一毫,完全将他视作了空气,一个无关紧要的、不值得浪费任何情绪的陌生人。 高斌看到这样的顾玲,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又酸又痛。 他原本还存着一丝侥幸,以为顾玲至少会看他一眼,会因为他这副惨状而有所动容。 然而,对方彻底的漠视,比愤怒的斥责更让他恐慌。 他不死心,拖着疼痛的身体,踉跄着凑上前,用带着哭腔的、极其卑微的语气哀求道:“玲玲……老婆……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看我都成这样了,我受到惩罚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好不好?我保证,以后一定当牛做马补偿你,我们还有孩子,我们要是就这样散了,孩子就要生活在单亲家庭,会影响到她的心理健康的……” 顾玲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根本没听到他的话。 笑话,高斌现在知道孩子的心理健康了? 他出轨的,他拿钱去养小三,还把小三给安排在楼上的时候,他怎么不知道这会影响到孩子的心理健康? 现在他要失去一切了,孩子的心理健康倒是成了他的免死金牌了? 顾玲在乎孩子,但她绝不会被高斌这种话绑架的。 她微微侧头对顾陌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进去吧。” 见言语哀求无用,高斌把心一横,扑通一声,竟直接跪倒在了冰冷的地上。 这一跪,瞬间吸引了周围所有等待办事的人的目光。窃窃私语声开始响起。 “哟,这是闹哪出啊?” “看样子是男的出轨被抓了,跑来求原谅呢……” “都跪下了,挺有诚意啊……” 还有人劝顾玲:“你男的既然都知道错了,要不就给他个机会吧,浪子回头金不换啊……” 高斌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了解顾玲,她骨子里是有些清高和要面子的,最受不了这种当众难堪。 他以为,只要自己把姿态做足,做出痛心疾首、悔不当初的样子,在周围人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的舆论压力下,顾玲就算心里不想原谅,为了面子,为了不被指指点点,也大概率会暂时妥协,至少不会在今天把婚离了。 第3795章 我是男主的傀儡(32) “玲玲!我不是人!我混蛋!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孩子!” 他一边声嘶力竭地哭喊,一边抬起手,左右开弓,狠狠地抽自己耳光。 “啪!啪!”的脆响声在安静的民政局门口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他下手颇重,原本就肿胀的脸颊瞬间更红了,指印清晰可见。 他一边打,一边偷偷观察顾玲的反应。 顾玲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依旧没有转头,只是周身的气息更冷了几分。 高斌于是继续打自己的巴掌。 起初几下还带着表演成分,但很快,疼痛感袭来,他的动作变得更加用力,清脆的巴掌声在民政局门口显得格外刺耳。 “是我对不起你!是我鬼迷心窍!你打我骂我都行,别不要我啊玲玲!” 他赌的就是顾玲心软,赌他们多年感情的基础,赌顾玲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 只要顾玲流露出一丝不忍,或者因为周围聚集起来指指点点的目光而有所动摇,他就有机会!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作壁上观的顾陌,慢悠悠地开口了,语气听起来就是在煽风点火。 “哎呀,姐夫,说真的,其实我也不想你和我姐离婚,你们这要是离了,我上哪儿再去找你这么好的姐夫去啊?又大方又听话……” 他刻意加重了听话两个字,让高斌后背一凉。 “但是呢,”顾陌话锋一转,摊了摊手,“我姐现在正在气头上,你光跪着打自己两下,这诚意……恐怕不太够啊,你这打得,跟挠痒痒似的,谁知道你是真知道错了,还是演戏给我们大家看呢?” 高斌一听,以为顾陌是在指点他,立刻像是得到了指令,更加用力地扇自己耳光,声音更加响亮,甚至把自己打得眼冒金星,嘴角似乎又有血丝渗出。 “啧……”顾陌却嫌弃地咂咂嘴,翻了个白眼,音量提高,确保周围人都能听见:“姐夫,不是我说你,你连演戏都演不真啊?打得这么假,动作浮夸,表情不到位,你是生怕我姐心一软原谅了你是吧?你这演技,跑龙套都没人要啊!” 围观人群发出一阵低低的哄笑。 高斌被打趣得面红耳赤,手上动作不由得一滞,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尴尬得无以复加。 就在这时,他灵机一动,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调转方向,朝着顾陌爬了两步,一把抱住顾陌的腿,哭嚎道:“小陌!小陌!是姐夫对不起你姐!都是我的错!你打我吧!你替你姐出气,狠狠地打我吧!只要能让你姐消气,能让她原谅我,你打死我都行!!” 他算盘打得很精:当着顾玲和这么多围观群众的面,顾陌就算再混不吝,也不可能真的下死手打他。 只要顾陌动手,哪怕打得重一点,他咬牙忍下来,正好可以凸显自己的诚心和悔意,同时还能反衬出顾陌的暴力和不近人情,说不定还能激起顾玲一丝同情以及对弟弟行为的不满。 然而,他低估了顾陌的道德底线,或者说,顾陌根本就没有那玩意儿。 顾陌低头看着抱住自己腿的高斌,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灿烂、却又让人心底发毛的笑容。 她慢条斯理地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活动了一下手腕,指关节发出咔吧咔吧的脆响。 “姐夫,”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这可是你主动要求的啊,求着我打的,众目睽睽,大家都听到了,都可以作证,那我……可就不跟你客气了啊!” 话音未落,顾陌猛地抬脚,看似随意地一抖,高斌就感觉一股巨力传来,抱着他腿的手瞬间被震开,整个人向后仰去。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顾陌的拳脚已经如同疾风暴雨般落了下来! 这一次,顾陌可没有丝毫演戏的成分,拳头专挑人体痛感神经最密集又不容易造成严重器质性损伤的地方招呼,比如腋下、软肋、大腿内侧……脚踢则精准地踹在他的屁股、小腿肚上。 “嗷!” “啊!别打了!” “救命啊!杀人了!” 高斌的惨叫声瞬间划破天际,比刚才他自己打耳光时凄厉了何止十倍! 他在地上翻滚、躲闪,却根本避不开顾陌那如同鬼魅般如影随形的攻击。 顾陌每一拳每一脚都结结实实,给他带来钻心的疼痛。 围观的人群都看傻了,有人下意识地后退,有人捂住嘴巴,有人偷偷拿出手机拍摄,但没人敢上前阻拦。 顾陌那副下手狠辣、脸上却还带着笑意的模样,实在太有震慑力。 顾陌一边打,还一边抽空对旁边面无表情的顾玲喊道:“姐!你快看啊!姐夫他知道错了!他让我随便打,打得多狠都不还手!这诚意够足了吧?要不……你就原谅他这一次呗?再给他一个机会?” 鼻青脸肿、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高斌,也趁机用充满希冀和哀求的眼神望向顾玲。 顾玲:“……” 顾陌见状,叹了口气,手下力道却更重了,语气无奈地对高斌说:“姐夫,你也看到了,你对我姐的伤害实在是太深了,她心里这坎儿一时半会儿过不去,不愿意原谅你啊!哎,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放弃帮你的!如果我姐一直不原谅你,那我就一直打你!一天不原谅打一天,一年不原谅打一年!我就不信,等我打死你了,我姐还能对你的诚心无动于衷!” 刚开始挨打的时候,高斌心里确实还存着一丝幻想,觉得顾陌只是在吓唬他,顾玲肯定会出声制止。 所以他硬咬着牙,想着苦肉计总要付出点代价,硬生生捱着。 可顾陌是越打越起劲,越打越投入,那拳头脚影,招招到肉,疼得他灵魂都在颤抖! 他感觉自己的肋骨快要断了,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再这么下去,他可能真的会被顾陌活活打死在这个民政局门口! 什么破镜重圆,什么浪子回头,在生命受到最直接威胁面前,都成了狗屁! 第3796章 我是男主的傀儡(33) “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我错了!!”高斌终于崩溃了,用尽最后力气嘶吼出声,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离!我离!我签字!我现在就跟你姐进去离婚!!求求你别打了!!!” 顾陌意犹未尽地又补了一脚,这才停了手,拍了拍巴掌,仿佛刚完成了一项热身运动。 他弯腰,一把将瘫软如泥的高斌从地上提溜起来,笑容可掬:“早这么说不就完了嘛?何必受这皮肉之苦呢?走吧,前姐夫,办手续去。” 接下来的离婚手续办理过程,异常顺利,效率高得让工作人员都侧目。 高斌坐在椅子上,浑身无处不痛,拿着笔的手抖得如同帕金森患者。 工作人员例行公事地询问是否自愿离婚,财产分割、子女抚养是否有异议时,高斌几乎是抢答一般,带着哭腔连声说:“自愿!完全自愿!没异议!什么都没异议!快!快给我笔,我签字!” 那迫不及待、仓皇狼狈的样子,仿佛身后有厉鬼索命。 当他颤抖着签下自己的名字时,感觉那支笔重若千钧,每一笔都像是在剜他的心。 然而,比起此刻身体的剧痛和对顾陌的恐惧,那点心痛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了。 当那个暗红色的小本子被递到他手中时,高斌感觉像是握住了一块刚从炼钢炉里取出来的烙铁,烫得他几乎要立刻丢出去。 他最后抬起头,用肿胀成一条缝的眼睛,充满复杂情绪地看了顾玲一眼,张了张嘴,喉咙干涩,想说点什么。 也许是最后的道歉,也许是无力的辩解,也许是不甘的诅咒…… 但顾玲已经干脆利落地站起身,将属于自己的那本离婚证收进包里,动作没有一丝留恋。 她甚至没有再看高斌一眼,直接对旁边的顾陌说:“小陌,我们走吧。” 语气平淡,如同只是结束了一场普通的会面。 顾陌冲高斌露出了一个极其灿烂和友好的笑容,露出一口白牙,但在高斌眼里,那笑容比死神的召唤更可怕。 “再见咯,前姐夫。”顾陌的声音轻快,甚至还带着点关切。 “以后啊,你要是觉得哪块皮肉痒痒了,怀念起今天的舒筋活络,尽管来找我!千万别客气,我别的没有,有的是力气。” 高斌脑子里刚刚升起的那点以后再去纠缠顾玲,慢慢挽回的念头,瞬间灰飞烟灭,偃旗息鼓。 有顾陌这个煞神在一天,他就算借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再出现在顾玲面前半步! 他眼睁睁看着顾玲和顾陌并肩离开。 他和顾玲,他经营了十几年的爱情婚姻,就这样结束了。 他不过是犯了一个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他明明已经知道错了,为什么还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此时,黄彩娟正在警局接受调查。 她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脸色苍白如纸。 “黄彩娟,本月15号下午3点到5点,你在哪里?” 负责审讯的队长声音平稳,不带任何情绪,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我、我在家啊……”黄彩娟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努力回忆着。 “打扫卫生,准备晚饭……对,那天高先生说要喝排骨汤,我炖了很久……” “有人能证明吗?” “高斌……高先生在家,还有顾陌也在……”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报出这两个名字,试图证明自己没有说谎话。 “上个月28号晚上呢?” 队长的问题围绕着几起影响极其恶劣的凶杀案发生的时间节点,一次次切入。 “晚上?我一般都在家的,很少晚上出门……” 黄彩娟的回答开始变得机械,她脑子里乱糟糟的,那些日期和时间点混杂在一起,让她难以清晰分辨。 她只是个普通的保姆,生活轨迹简单,大部分时间都围着雇主家转,哪里记得清一个月前某个具体的晚上自己在做什么细微的事情? 她只觉得委屈,人不是她杀的,她连杀鸡都不敢,怎么可能会去杀人? 她反复告诉自己,只要实话实说,警察问清楚就会放她出去的。 然而,她并不知道,那些在她被儿子耿刚意识操控下犯下的罪行,相关的记忆要么被覆盖,要么因为意识冲突而变得模糊不清,如同笼罩在浓雾之中。 她此刻的实话实说,在许多关键时间点上显得语焉不详,甚至前后矛盾,这在经验丰富的刑警眼中,反而成了最大的可疑之处。 审讯已经持续了几个小时,同样的问题被翻来覆去、从不同角度询问。 黄彩娟刚开始还能勉强维持镇定,但随着精神的高度紧张和体力的消耗,她的心理防线开始出现裂痕。 疲惫、恐惧、委屈,还有一种被冤枉却无力辩白的绝望感,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她。 “警察同志,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她的声音带上了哭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就是个保姆,我怎么会去杀人呢?我连鸡都不敢杀啊……是不是搞错了?是不是高斌……高先生他污蔑我?他一直看我不顺眼……” 她开始下意识地寻找替罪羊,这是人在极度压力下的本能反应。 队长锐利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黄彩娟。 多年的刑侦经验让他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 眼前这个中年女人,她的恐惧和委屈看起来是那么真实,那种底层小人物面对国家机器时的无助和惶惑,不像能演出来的。 但另一方面,那些指向她的线索,以及她证词中无法自圆其说的模糊地带,又让他无法轻易排除她的嫌疑。 他决定转换方向,敲山震虎。 “我们调查发现,你还有个儿子,他目前在哪里?” 队长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稳,但问题却直指核心。 黄彩娟猛地一愣,眼神瞬间闪烁起来,带着一种母性本能的警惕和保护欲。 她支支吾吾地回答:“小刚……他、他这段时间都不在家里,说是有事去外地了……这孩子,不太爱跟家里联系……” 第3797章 我是男主的傀儡(34) “具体在哪个城市?工作单位呢?联系方式是什么?”李锐步步紧逼。 “我、我也不太清楚……”黄彩娟的声音越来越低,底气不足,“他就是偶尔打个电话回来报平安……” 她比谁都清楚耿刚的性格,生怕警察知道耿刚以前干的那些事。 不对! 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急切地为儿子辩解:“警察同志,我儿子也是无辜的!他不会杀人的!他是个好孩子,他很孝顺我的!你们不能冤枉他啊!” 警察突然提到耿刚,难道是怀疑她儿子杀人吗? 黄彩娟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来。 因为她根本不清楚,耿刚到底杀没杀人。 在队长看来,耿刚的资料显示其性格孤僻偏激,与社会格格不入,与黄彩娟口中孝顺的好孩子形象相去甚远。 黄彩娟此刻的维护,更显得欲盖弥彰。 目前案情分析倾向于团伙作案,黄彩娟一个中年妇女,体力精力有限,难以独立完成所有罪行,那么她关系密切、同时行踪诡秘的儿子耿刚,自然成为了重点嫌疑目标。 而现在,耿刚竟然如同人间蒸发,这无疑加重了他的嫌疑。 与此同时,在城市某个阴暗逼仄的出租屋内,耿刚猛地从那种试图连接傀儡的半沉浸状态中惊醒,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冰冷的汗珠。 又失败了! 就在刚才,他再次尝试锁定高斌,准备发动意识入侵,操控这个欺负他母亲的白眼狼自我了断,或者去杀掉苏莉莉那个狐狸精。 然而,意识连接刚刚建立雏形,一股强大而诡异的排斥力就如同无形的电网般反震回来,不仅瞬间切断了他的连接,更让他精神核心一阵针扎似的刺痛! 这感觉……太熟悉了!和他之前几次试图入侵顾陌时遭遇的情况一模一样! 不,这次的反噬似乎更强烈,更不容置疑!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耿刚烦躁地低吼,一拳狠狠砸在面前摇摇晃晃的旧木桌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桌子上吃剩的泡面汤溅了出来,污秽不堪。 这一年多,他凭借审判系统,自认为已经审判了众多法外狂徒,系统权限不断提升,对意识入侵的运用也自觉更加纯熟。 可为什么偏偏在高斌和苏莉莉这两个他真正想杀的目标身上,屡屡受挫? 杀不死他们就算了,现在就连他想控制高斌都失败了。 还有那些莫名其妙死掉的法外狂徒…… 每次看到新闻上民众拍手称快,将他操控的傀儡称为正义使者,他心里就跟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他根本不想当什么狗屁正义使者!他只想杀他看不顺眼的人!杀那些得罪过他母亲的人! 为什么系统总会自作主张地去锁定这些他毫不关心的目标?! 难道……真的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一个被他压抑了很久的念头,再次浮现出来。 那个最早选定的傀儡顾陌。 当初第二次意识入侵失败,他就果断放弃了。 但现在想来,对顾陌的意识操控失败本身就透着古怪。 还有后来几次针对高斌和苏莉莉的审判失败……会不会和这个顾陌有关? 毕竟这两个人和顾陌都有关系。 而且,最重要的是,为什么别人都能被他意识操控,就顾陌不行? 当然,耿刚并不知道,别人也没有被他意识操控,他从始至终意识操控的,都是他自己和黄彩娟。 但即便在信息严重缺失的情况下,耿刚也无法接受自己的接连失败。 他暴躁地在脑海中质问审判系统,然而系统反馈回来的,依旧是那套机械、冰冷、看似合理却无法解决他核心困惑的说辞。 更让他心神不宁的是,他隐约感觉到,母亲黄彩娟那边,似乎出了什么状况。 耿刚的眼神逐渐变得阴鸷、狠厉。 他决定,暂时停止对高斌和苏莉莉的远程审判。 他要先弄清楚,这个顾陌,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真是他在搞鬼……耿刚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他不介意亲自审判这个不知死活、胆敢阻碍他的蝼蚁! 就在耿刚到了顾玲家所在的小区附近,准备找机会对顾陌下手的时候,他看到了正在与苏莉莉拉拉扯扯的高斌! 高斌似乎想摆脱苏莉莉,脸上带着不耐烦,而苏莉莉则纠缠不休,情绪激动。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看到高斌这个一直为难他母亲的人,耿刚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杀意。 既然碰上了,何必再等?不如就由他亲自出手,送这对狗男女一起上路! 他迅速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目光锁定了一辆停靠在路边的、看似普通的摩托车。 凭借系统赋予的技能,他轻易地撬开了车锁,戴上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头盔,发动了车子。 此时,高斌终于用力一把推开了苏莉莉,骂骂咧咧地转身走向车流穿梭的大马路。 苏莉莉被推得一个趔趄,不甘心地又追了上去,伸手想要拉住他。 就是现在! 耿刚眼中寒光一闪,猛地将油门拧到底! 摩托车引擎发出刺耳欲聋的咆哮,如同脱缰的钢铁野兽,瞬间加速,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气势,朝着背对着他的高斌狠狠撞了过去! 这一下若是撞实了,高斌绝无生还可能! 高斌听到身后传来的恐怖轰鸣,下意识地回头,就看到一辆摩托车如同索命的死神般冲向自己!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浇头,让他四肢僵硬,大脑一片空白,连最基本的躲闪动作都做不出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斜刺里突然传来一股大力,猛地推在了高斌的侧背上! 高斌完全没防备,被这股力量推得向前一个踉跄,重心不稳,狼狈地摔向旁边的人行道! “嗤——!” 摩托车几乎是贴着他的后背擦过,高速旋转的后视镜边缘如同利刃,狠狠刮过他抬起试图保护头部的手臂,瞬间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子,鲜血汩汩涌出,火辣辣的剧痛让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第3798章 我是男主的傀儡(35) 而那辆摩托车,在一击未中之后,甚至连片刻的停顿都没有,迅速压低车身,以一个流畅而危险的姿态汇入湍急的车流,几个拐弯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汽油味和轮胎摩擦地面的焦糊味。 高斌瘫坐在冰冷的人行道上,捂着血流如注的手臂,脸色惨白如纸,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他眼神涣散,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恐。 不是黄彩娟……不是她!她已经被警察抓走了! 为什么……为什么还有人要杀他?!那个杀手组织,难道真的无处不在吗?! 他以为的解脱,原来只是他自己以为的? “姐夫,你看,刚才要不是我反应快,你可就被直接撞飞了。” 顾陌蹲在了高斌身边,检查了一下他手臂上狰狞的伤口,语气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平淡,“啧啧,这下手可真狠,摆明了是要你的命啊,姐夫,你好好想想,你到底还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能把人得罪到这种不死不休的地步?” 高斌猛地抬起头,突然一把抓住了顾陌的胳膊,指甲因为用力而深深陷入顾陌的皮肉里。 他眼神涣散,语无伦次地嘶吼:“是谁?!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只是出轨而已!我只是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罪不至死啊!!为什么非要我的命不可?!!” 顾陌看着他这副濒临崩溃的样子,心中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无比讽刺。 罪不至死?在耿刚那套扭曲的审判逻辑里,只要触碰了他的逆鳞,比如让他母亲受委屈了,那就是不可饶恕的死罪。 高斌直到现在,还只把自己定位在一个犯了小错的普通男人层面上,丝毫没有意识到他招惹的到底是谁。 一旁的苏莉莉同样被这电光火石间的谋杀未遂吓得魂飞魄散。 对方连高斌都不放过,又怎么可能放过她。 她看着高斌的惨状,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再也顾不上去纠缠高斌,如同惊弓之鸟般,脸色煞白,慌慌张张地转身,跌跌撞撞地跑走了,很快就消失在街角。 隐藏在暗处的耿刚,眼睁睁看着自己志在必得的一击再次被顾陌破坏,心中的怒火和杀意几乎要冲破胸膛! 他死死盯着顾陌那张看似懒散却屡屡坏他好事的脸,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来。 高斌必须死!这是他对母亲尽孝的方式。 而这个三番五次跳出来搅局的顾陌,既然敢多管闲事,那就更不能留! 他要将这个碍眼的绊脚石也一并除掉。 盛怒之下,耿刚再次尝试意识入侵高斌! 他要让高斌和顾陌自相残杀。 然而,当他集中精神,试图将意识触角伸向惊魂未定的高斌时,却再次遭遇了那堵无形而坚固的墙壁! 他的意识如同石沉大海,没有激起丝毫涟漪,反而再次引来了那股令人心悸的干扰力量! 又失败了!连对高斌的直接操控也失败了! 耿刚的焦躁和愤怒达到了顶点。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一切的异常,绝对与顾陌脱不了干系! 远程操控不行,直接入侵也受阻…… 耿刚脸上闪过一丝狠厉与决绝。 既然这些非常规的手段都奈何不了你,那就用最原始、最直接的方式! 他决定兵行险着,亲自潜入顾玲家,近距离接触,甚至亲手解决掉顾陌! 他要亲眼看看,这个顾陌到底是何方神圣!他要让顾陌在绝对的暴力面前,哀嚎求饶! 而这一切,恰恰正中顾陌下怀。 顾陌很清楚耿刚这种人的心理。 自负、偏执、受挫后极易走向极端。 她之前的一系列操作,包括干扰他的意识入侵、救下高斌、甚至暗中引导警方线索,都是在不断地刺激他,放大他的挫败感和愤怒,逼他主动现身,从幕后走到台前。 她早已经为耿刚布下天罗地网,耐心等待着猎物按捺不住,自己闯入陷阱。 于是,顾陌依旧安然住在顾玲的这套房子里,甚至有意无意地营造出一种疏于防范的假象。 这天,晚上,万籁俱寂,只有客厅墙上那台挂钟,发出单调而规律的滴答声,更衬得屋内的寂静有些诡异。 突然,阳台的方向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微不可闻的响动,像是窗框被撬动的细微摩擦声。 一直静坐在沙发阴影中的顾陌,缓缓睁开了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来了。 她没有开灯,整个人仿佛融入了房间的黑暗之中,气息收敛到极致。 一个黑影,如同幽灵一般,借助窗外微弱的光线,悄无声息地从阳台滑入客厅,落地时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耿刚脸上带着狩猎般的兴奋和毫不掩饰的杀意,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在昏暗的客厅内快速扫描,搜寻着顾陌的身影。 然而,客厅里空无一人,寂静得可怕。 他也没有看到母亲黄彩娟的踪迹。 整个房子冷清得没有一丝人气。 就在他心中疑窦渐生,警惕地握紧怀中匕首时,一个声音突兀地在他脑海中直接响起,缥缈而诡谲: “你在找谁?” 耿刚浑身一僵,猛地转身,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可能的角落,却依旧没有发现说话人的身影。 顾陌仿佛彻底融入了黑暗,无处不在,又无处可寻。 “顾陌!你是不是顾陌?!”耿刚压低声音,厉声喝道,试图用声音给自己壮胆,也想要逼出对方。 “你猜呀。”那声音带着一丝戏谑,依旧直接响彻在他的意识深处,让他无法判断来源。 这种装神弄鬼的把戏彻底激怒了耿刚,他色厉内荏地低吼:“顾陌!你少给我装神弄鬼!我是审判之神!今夜是来审判你的罪恶的!你屡次阻碍审判,罪加一等!” “审判?”顾陌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如同冰锥刺入耿刚的心脏,“耿刚,你以为你重生一次,捡了个破烂系统,就真是天选之子,可以高高在上随意决定他人的生死了?” “你……你怎么会知道?!” 第3799章 我是男主的傀儡(36) “你……你怎么会知道?!” 耿刚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巨大的震惊和恐慌瞬间淹没了他! 重生和系统,是他内心深处最大的秘密和依仗,是他自认为超越凡人的根本!顾陌怎么会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 “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多。”顾陌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又清晰的响在耿刚的每一个感官细胞里。 “比如,你知道你审判的那些法外狂徒,实际上……是谁杀的吗?” 耿刚心中那股强烈的不安感几乎要破体而出,他强撑着维持镇定,声音却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丝颤抖:“当然是我操控的那些傀儡!他们只是我手中的工具!” “傀儡?”顾陌的嗤笑声在他脑海中放大。 “你仔细回想一下,那些傀儡在行动时的眼神,他们偶尔流露出的下意识的小动作,甚至……他们内心深处那与你几乎毫无任何排异的兴奋感……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熟悉感吗?” 耿刚猛地愣住,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 一些被他刻意忽略的细节,此刻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 某个傀儡在动手前,会无意识地搓动手指,那是他紧张时的习惯。 另一个傀儡在目标死后,会忍不住的想要喝一口可乐来表达兴奋和激动。 甚至在某些极端情境下,他仿佛能感受到傀儡身体传来的、属于他自身肌肉记忆的发力方式…… “不……不可能!绝不可能!”耿刚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疯狂地摇头,拒绝接受那个几乎要呼之欲出的可怕真相! “看来,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顾陌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冰冷而残酷,“没错,你操控的,从来都不是什么陌生的傀儡,从始至终,被你意识入侵、沦为杀戮工具的,只有两个人,你自己,和你那伟大的母亲,黄彩娟!” “你放屁!!”耿刚目眦欲裂,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理智的弦在这一刻彻底崩断!“你胡说八道!我妈怎么会……她怎么可能……” “怎么不会?”顾陌无情地打断他的自欺欺人。 “在你意识连接被混淆的情况下,系统接收到的指令发生了致命的偏移,你最信赖的工具,变成了你和你最想保护的至亲,这一年多,那些所谓的正义审判,那些让你恶心又无奈的替天行道,全都是你耿刚,和你母亲黄彩娟,亲手完成的!你觉得那些死者罪有应得?可惜啊,你和你的母亲,现在也成了双手沾满鲜血的杀人犯!而且,你母亲已经被警方逮捕,正在接受审讯,你觉得,等警察搜集到足够的证据,她……还能活吗?” “不——!!” 耿刚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无法承受这个真相。 毕竟,重生拥有系统后,他就一直把自己当成这个世界的主宰,以为自己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轻而易举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 这世界上的人,在他眼前,都是卑微的蝼蚁。 可现在突然有人告诉他,他才是蝼蚁,才是一直被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笑话,他怎么可能接受的了。 就在这时,客厅那台沉寂的电视机屏幕,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没有信号源的雪花点中,一段略显怪异却让耿刚无比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正是他在发动意识入侵时,系统反馈到他脑中的指令回响! 伴随着这诡异的声音,屏幕上开始快速闪过一些模糊却极具冲击力的第一视角画面碎片。 昏暗小巷中的追逐、利刃刺入身体的触感、受害者临死前惊愕的眼神、以及偶尔闪过的、属于执行者自身的、熟悉的衣角或是手部特写…… 那些视角,那些隐藏在杀戮背后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偏执和疯狂…… 耿刚的呼吸彻底停滞了!他死死地盯着屏幕,那些画面如同最锋利的刀子,一刀刀凌迟着他的神经和灵魂! 是他自己!还有……母亲那张时而狰狞时而茫然的脸?! “不……不可能!这是你伪造的!假的!都是假的!!”耿刚抱头痛吼,试图用声音驱散这可怕的梦魇。 “伪造?”“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那么,就让你亲自……感受一下吧。” 话音刚落,顾陌眼中寒光爆射!一股远比耿刚自身强大、精纯、如同浩瀚海洋般的精神力,化作无形的滔天巨浪,以碾压之势,瞬间冲入了耿刚毫无防备的精神世界! “啊——!!!” 耿刚感觉自己的头颅仿佛被一柄巨锤狠狠砸中,随即又被投入了沸腾的油锅!无数清晰无比的画面、声音、触感、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强行灌入他的意识! 他看到自己如同行尸走肉般,在深夜无人的街道穿梭,眼神空洞地寻找着系统锁定的目标…… 他看到母亲黄彩娟,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和茫然,举起沉重的石块,砸向一个醉醺醺的男人…… 他看到法院门口,那个富二代倒下时,透过傀儡的眼睛,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内心深处同频的爽感。 他无比清晰的感知到,所有那些误杀行动的背后,不是简单的系统出错,而是系统本身就被篡改了核心指令。 在这些被篡改过后的核心指令后,他亲手将自己和他最在乎的母亲,变成了执行工具! 上辈子他杀了人坐了牢。 这辈子,他依旧亲自杀了人。 耿刚从来不认为杀人有什么,杀人使他痛快不已。 但是他不想坐牢,他讨厌这种被人操控被人玩弄的感觉。 “啊——!!!!” 耿刚发出了崩溃的咆哮,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和力气,软软地瘫倒在地板上,眼神彻底涣散,失去了焦距。 他所有的骄傲、所有的野心、所有的复仇快感,在这一刻,被这个残酷的真相彻底碾碎。 他自以为自己是重生者,自己拥有系统,就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他可以想杀人就杀人,想犯罪就犯罪,他能将这世间的人性、法律道德全都踩在脚底下摩擦…… 第3800章 我是男主的傀儡(37) 可原来从头到尾,他都只是别人棋盘上得一颗棋子,一个自导自演了血腥悲剧而不自知的小丑! 他不仅没能保护母亲,反而亲手将母亲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顾陌的身影,终于从阴影中缓缓走出。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如同烂泥般、灵魂似乎都已碎裂的耿刚,眼神淡漠,没有丝毫的同情或快意。 “呵呵。” 她轻轻的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不带丝毫温度,却更像是一把冰冷的锉刀,在耿刚已经碎裂的神经上反复摩擦。 她缓缓踱步,鞋底与地板接触发出轻微的声响,在这极致的寂静中,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耿刚的心尖上。 她最终停在瘫软如泥的耿刚面前,阴影笼罩着他扭曲的脸。 “接下来,”顾陌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局意味,仿佛在宣读早已写好的判决书,“该轮到你被审判了。” 这句话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猛地激起了耿刚最后一点残存的本能反应 他像是被电流击中般猛地一颤,涣散的眼神强行聚焦,里面充满了血丝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荒谬的愤怒。 “审判我?!”耿刚猛地抬起头,声音嘶哑破裂,却透着一股理直气壮的质问,“你凭什么?!你凭什么控制我的人生?!凭什么你认为我有罪,我就要被你审判?!你以为你是谁?!上帝吗?!还是法律?!”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发现四肢软得不听使唤,只能徒劳地用手臂支撑着身体,仰着头,像一头濒死的困兽,对着猎人发出不甘的咆哮。 顾陌,“……?” 果然不愧是主角,这脑回路确实不同寻常。 他可以理所当然地视他人为草芥,凭一己喜恶决定他人生死,将自己凌驾于一切规则之上。 可当同样的命运降临到自己头上,当他自己成为被审判、被操控的对象时,他却能如此理直气壮地质问凭什么。 他永远不会反省,他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审判别人?他倚仗的不过是一个来路不明、甚至可能早已被篡改的系统,以及内心深处那点可怜又扭曲的偏执。 但凡他在原剧情中所杀的那些人,是真正十恶不赦、证据确凿却凭借手段逍遥法外的罪魁祸首,顾陌或许还会觉得他配得上这审判之神的名头。 但他不是。 他杀人,凭的是喜好,是心情,是谁让他母亲受了委屈,是谁碍了他的眼。 法律和道德在他眼中,不过是束缚蝼蚁的可笑绳索。 既然他这么沉醉于这种生杀予夺的快感,这么热衷于扮演神的角色,那就别怪她将他这柄充满戾气的刀,用在它该去的地方了。 喜欢杀是吗?那就一直杀下去吧。 只是目标,由不得你来选了。 顾陌没有对耿刚做什么。 对她而言,就这样让耿刚死了,或者给人一个邪不胜正绳之以法的结局,都太便宜他了。 精神的凌迟,才是对耿刚这种自诩为神、实则内心脆弱扭曲之人最残酷的刑罚。 她让他知道了真相。 而这,仅仅是开始。 耿刚失魂落魄地逃离了顾玲的家,如同一条被打断了脊梁的野狗,仓皇窜入城市的阴影之中。他的大脑一片混乱,顾陌灌输给他的那些画面、那些声音、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细节,如同魔咒般反复回响。 “是你自己,和你母亲……” “那些所谓的正义审判……全都是你耿刚,和你母亲黄彩娟,亲手完成的!” “她……还能活吗?” “不——!!”耿刚抱住头颅,发出压抑的、野兽般的呜咽。 他无法接受!他重生归来,获得系统,本该是上天选中的命运之子,是来清洗这个污浊世界的审判者!他应该是执棋的人,怎么会变成棋子?!他怎么可能会亲手将母亲推向深渊?! 强烈的否定情绪过后,是更深沉的恐惧和一丝无法驱散的怀疑。 他颤抖着试图连接审判系统,那曾经带给他无上力量感的存在,此刻却显得如此陌生而诡异。 系统界面依旧冰冷地呈现着,各项数据似乎并无异常。 但他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毫无保留地信任它了。 顾陌的话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入他的心底。 他需要验证!他疯狂地翻阅着系统日志,回溯着每一次审判的执行记录 那些曾经被他视为功绩的记录,此刻看来却处处透着古怪。 执行指令的模糊地带,能量流转的细微异常,以及……某些连他自己都未曾留意过的、属于他自身精神波动的残留印记…… 越是深究,耿刚的脸色就越是苍白。 冷汗浸透了他廉价的衣衫,粘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 难道……顾陌说的……都是真的?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疯狂滋长,几乎要撑裂他的头颅。 就在这时,他藏身的废弃工厂外,隐约传来了警笛声!由远及近,尖锐刺耳! 耿刚浑身一个激灵,如同惊弓之鸟般弹跳起来。 他被发现了?!是顾陌报警了?! 他来不及细想,凭借着对附近地形的熟悉和系统强化过的身体素质,如同老鼠般钻进复杂的巷道,开始了他的逃亡生涯。 而与此同时,在刑警队的审讯室里,对黄彩娟的审讯也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耿刚在之前操控那些他所以为的傀儡作案时,确实故意留下了一些看似线索、实则误导的痕迹。 他享受着那种我就在你眼前,你却抓不到我的快感。 然而,当这些故意留下的痕迹,与他真实无意的行动痕迹交织在一起,再加上警方不懈的追查和技术手段的支撑,真相也被一层层揭开。 尤其是针对黄彩娟的行动轨迹、通讯记录、以及在一些案发现场周边监控中捕捉到的模糊身影经过技术增强和处理,越来越多的证据指向了她。 尽管黄彩娟依旧声嘶力竭地否认,反复哭诉着自己的冤枉,强调自己连鸡都不敢杀。 但在铁一般的证据链面前,她的辩解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第3801章 我是男主的傀儡(38) 她无法解释为什么她的生物痕迹会出现在绝不该出现的案发现场,无法解释为什么在案发时间段她的行踪成谜或与她的口供严重不符。 她只是不断地重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精神在长时间的审讯和巨大的压力下,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她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似乎藏着另一个自己,一个她完全不了解、无法控制的恶魔。这种认知比直接的指控更让她恐惧。 而耿刚的处境也同样糟糕。警方通过排查黄彩娟的社会关系,尤其是她那行踪诡秘、有不良记录的儿子耿刚,很快就将他也列为了重大嫌疑人。 随后,更多的证据被挖掘出来。 包括他曾在某些案发现场附近出现,他通过网络购买的某些特殊工具…… 甚至那个被个耿刚操控原身原身杀掉的男青年,现在种种证据也指向了耿刚。 一张通缉令迅速下发,耿刚的照片贴满了大街小巷,以及网络平台的显著位置。 他成了全民皆知、穷凶极恶的在逃连环杀人犯。 曾经,他躲在暗处,享受着操控一切、俯瞰众生的感觉。 如今,他依旧躲在暗处,却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此时,阴暗潮湿的下水道深处,耿刚蜷缩在一个干燥的平台上,啃着偷来的冰冷面包。 屏幕上,是关于他通缉令的新闻推送,下面还有不少网友的评论。 “卧槽,这就是那个审判者?看起来挺普通的啊。” “楼上懂什么,人不可貌相!听说他专杀法律制裁不了的渣滓,这是替天行道!” “不管怎么说,杀人就是犯法,支持警方尽快抓捕归案!” “呵呵,法律要是有用,还需要审判者出手?我倒是觉得他干得漂亮!” “就是,那些死的人哪个不是罪有应得?富二代酒驾撞死人逍遥法外,黑心老板逼死工人,贪污犯卷款跑路……判者这是在执行正义!” 看着这些评论,耿刚非但没有丝毫的快意,反而觉得无比刺眼,胸口堵得发慌,几乎要呕吐出来。 替天行道?执行正义? 放屁!通通都是放屁! 他根本不想当什么狗屁正义使者!他只想杀那些得罪过他母亲的人!杀那些他看着不顺眼的人!高斌!苏莉莉!还有那个碍事的顾陌!这些网友吹捧的所谓功绩,在他眼里,全是系统强加给他的、让他恶心的任务! 这些夸奖,像是一记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他自以为是的脸上,提醒着他只是一个被玩弄的小丑。 “啊啊啊——!!”他愤怒地将手中的面包砸在污秽的墙壁上,发出压抑的低吼。 他想要安静,想要蛰伏,想要想办法救母亲,或者至少……想办法摆脱这该死的局面。 他尝试联系系统,想要找到解除绑定或者反向控制的方法,但得到的依旧是那些冰冷、机械、毫无帮助的反馈。 他的能力,根本无法对系统造成任何威胁。 反而,现在系统成了监视者,一直在监视着他,且将他的所作所为反馈给顾陌。 他像是蝼蚁,一直在顾陌的眼皮子底下蹦跶。 就在耿刚无能狂怒的时候,一股熟悉的、却不受他控制的晕眩感猛地袭来! 【滴!检测到可审判目标:赵虎,男,37岁,曾多次参与校园贷暴力催收,致一名大学生跳楼自杀,因证据链不完整未被起诉,目前位置已锁定……】 【意识连接建立中……强制执行模式启动……】 “不!我不要!给我停下!!”耿刚在脑海中疯狂地呐喊、抗拒。 但毫无用处。 他的意识像是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强行剥离,身体的控制权瞬间被剥夺。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提线木偶,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麻木地从下水道爬出,潜入夜色之中。 他看着自己的身体,熟练地躲避着监控,潜入一个老旧小区,撬开了一户人家的门锁。 他看着那个名叫赵虎的男人,在睡梦中被惊醒,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他感受着自己的手,拿起桌上的一把水果刀,冰冷、坚硬。 然后,是利刃刺入肉体的触感,温热粘稠的液体喷溅到脸上的感觉…… 赵虎的挣扎、呜咽、最终瘫软…… 整个过程,高效、冷酷,带着一种程序化的精准。 而耿刚的意识,则像一个被囚禁在身体里的幽灵,疯狂地嘶吼、挣扎,却无法改变分毫。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完成又一起审判,然后在那股力量的操控下,清理痕迹,迅速撤离,重新躲回阴暗的角落。 当身体的控制权终于回归时,耿刚瘫倒在地,剧烈地呕吐起来,几乎要将胆汁都吐出来。 他用力擦拭着脸颊,仿佛上面还残留着那温热的血液。 恐惧、恶心、愤怒、还有深深的无力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曾经,他高高在上,以为自己是操控众生的神。 一个念头,就能让傀儡奔赴千里取人性命,自己则悠闲地坐在幕后,欣赏着警方的焦头烂额和网络的沸腾。 可现在,轮到他被操控,轮到他变成傀儡,像一条狗一样被驱使着去完成那些他根本不认同的审判,然后成为丧家之犬四处逃窜。 他却只觉得这世界不公,这命运残酷! 凭什么?!凭什么他就要承受这一切?! 接下来的日子,对耿刚而言,跟噩梦没什么区别了。 系统就是一个永不疲倦的监工,而他就是那个无法反抗的奴隶。 每隔一段时间,当系统锁定新的法外狂徒目标,那股强制性的操控力量便会降临。 无论他躲在哪里,无论他如何抗拒,最终都会失去对身体的控制,变成一个冰冷的杀戮机器,去完成一场场替天行道的表演。 每一次审判结束后,网上对他的吹捧就会更上一层楼。 审判者的名声越来越响,甚至有人开始将他神化,称他为黑暗中的正义之光,法律之外的最终仲裁者。 这些声音传到耿刚耳中,简直跟最恶毒的诅咒没什么区别。 每一次听到,都让他更加破防,更加愤怒。 第3802章 我是男主的傀儡(39) 每一次听到,都让他更加破防,更加愤怒。 他不想听这些!他只想听到别人夸他变态,夸他杀人手法高明,夸他聪明绝顶能把警方耍得团团转!那才是他想要的荣耀! 可现在,他连选择杀谁的权力都没有了! 巨大的心理落差和持续的被迫行为,让耿刚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稳定 在不被系统操控的间隙,一种极端的破坏欲开始滋生。 “妈的!反正都这样了!老子还管那么多干什么?!” 耿刚在躲藏的天桥洞下,他看着桥下川流不息的车流和远处灯火通明的商场,一股暴戾之气直冲头顶。 “坐牢就坐牢!死刑就死刑!老子认了!但在那之前,老子要杀个痛快!我想杀谁就杀谁!” 他受够了被操控去杀那些有罪之人,他要去杀那些他看着不爽的路人,去制造真正的、纯粹的恐慌,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耿刚,不是什么狗屁正义使者,他是一个真正的、随心所欲的恶魔! 他猛地从桥洞下冲出,眼神猩红,目标锁定了一个刚从商场出来、穿着时髦、正对着电话发脾气骂人的年轻女人。 没有任何理由,只是因为她看起来很吵,很碍眼。 他掏出身上藏着的匕首,如同疯狗般冲向那个女孩。 “去死吧!!” 然而,就在他的匕首即将刺中女孩后背的瞬间—— 【警告!检测到宿主意图进行非正义审判行为!执行强制干预!】 一股强烈至极的电流感瞬间席卷耿刚全身! “呃啊啊啊——!!”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如同被高压电击中般剧烈抽搐起来,手中的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耿刚四肢失控,重重地摔倒在地,口吐白沫,身体不听使唤地痉挛。 那女孩被身后的动静吓得尖叫一声,回头看到倒在地上面容扭曲、抽搐不止的耿刚,以及掉落在旁的匕首,顿时明白了什么,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跑开,一边跑一边大喊:“杀人啦!救命啊!那个通缉犯!是那个通缉犯!!” 周围的行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短暂的寂静后,是更大的骚动和恐慌。 “窝草,是耿刚!网上那个很火的审判者!” “他刚才要干什么?她想杀那个女孩?我看那个女孩也不像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啊。” “什么审判者?我看就是个反社会的疯子!连小女孩都不放过!” 看到耿刚失败后,还一脸狰狞大喊大叫,有人惊慌逃窜,有人远远围观拍照,也有人试图寻找武器自卫。 “快报警!!” “赶紧离他远点!他疯了! 耿刚一连试了好几次,企图杀几个人发泄一下内心的愤懑,结果却被系统一直电一直电,电得他一直痉挛。 耿刚躺在地上,平息了好久,身体的痉挛才逐渐停了下来,但那股强烈的麻痹感和剧痛依旧残留。 他听着周围的惊呼和议论,看着那些人恐惧又厌恶的眼神,心中涌起的不是计划失败的沮丧,而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冰寒。 系统……不仅在操控他去完成审判,更是在监视他的一举一动,阻止他进行非正义的杀戮! 它把他当成什么了?!一个只能按照固定程序行动的玩具吗?! 他连随心所欲犯罪的权力都没有了?! 警察的哨声和脚步声由远及近。 耿刚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和麻痹,挣扎着爬起来,捡起匕首,用尽最后力气,如同丧家之犬般撞开围观的人群,再次仓皇逃入复杂的小巷深处。 这一次当众行凶未遂和暴露,让耿刚本就岌岌可危的处境雪上加霜。 警方不仅加大了对他最后出现区域的搜捕力度,悬赏金额也再次大幅提升,足以让许多普通人动心。 通缉他的海报贴满了大街小巷,甚至连他可能藏匿的城中村、废弃工厂都不放过。 而更让耿刚感到绝望的,是那种无处不在的、来自整个社会的排斥和敌意。 网络上的风评,在他试图杀害无辜女孩的视频流传开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逆转。 之前那些将他捧上神坛,称他为暗夜侠客、罪恶克星的赞美之声,迅速被汹涌的质疑和声讨所淹没。 “这根本不是什么审判者!这就是个心理变态的杀人狂!” “连小女孩都不放过,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之前死掉的那些人,谁知道是不是真的都罪有应得?说不定只是他随机挑选的倒霉蛋!” “太可怕了!警方一定要尽快抓住他!” 所谓的窝藏英雄的浪漫幻想,在耿刚狰狞面目和不可控的危险性面前,如同阳光下的泡沫,瞬间破碎。 当审判者真的可能出现在自己身边,并且其审判标准如此诡异、不分青红皂白时,普通人感受到的只有最原始的恐惧。 毕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谁这一生没撒过几次无伤大雅的谎?谁没在背后议论过他人?谁没因为一时贪念占过点小便宜? 万一在耿刚那套不可理喻的逻辑里,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构成了有罪,需要被“审判”呢? 没有人愿意自己身边埋着一颗完全不可预测、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 举报他,交给警方,成了大多数人的选择。 耿刚的逃亡之路,变得愈发艰难。 他曾偷偷潜入一个城中村的黑网吧,想利用混乱的环境和网络获取一点外界信息,或者仅仅是找个角落蜷缩一会儿。 然而,就在他躲在肮脏的厕所隔间里,试图清理一下脸上的污垢时,一个熬夜打游戏出来放水的青年,无意间瞥见了他擦脸时露出的、与通缉令上依稀相似的侧脸轮廓。 那青年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瞳孔骤缩,脸色唰地变得惨白,连裤子拉链都顾不上拉好,连滚爬爬、屁滚尿流地冲出了网吧。 没过几分钟,外面就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 还有一次,他饿得眼前发黑,在一个凌晨的路边摊,趁摊主转身的功夫,颤抖着手偷了两个已经冷掉的、硬邦邦的包子。 第3803章 我是男主的傀儡(40) 摊主是个中年男人,发现后骂骂咧咧地抄起擀面杖就要教训他。 但当耿刚抬起那张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和精神折磨而扭曲变形、却又与通缉令照片有几分神似的脸时,摊主手里的擀面杖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像是见了鬼一样,连连后退,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最后才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是、是他!那个通缉犯!快!快报警啊!!” 耿刚像一只被无数双眼睛盯着的、在迷宫里乱撞的苍蝇,每一次试图寻找喘息之机,换来的都是更响亮的警笛和更密集的搜捕。 他偷喝公园喷泉里浑浊的水,在垃圾堆里翻找发馊的食物残渣,与野狗争夺一块带着肉腥味的骨头。 夜晚,他只能蜷缩在桥洞下、废弃管道的深处,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和隐约的警笛,在寒冷、饥饿和无边的恨意中瑟瑟发抖。 曾经那个自诩为神、俯瞰众生、视法律道德如无物的重生者,如今活得比阴沟里最卑贱的老鼠还要不堪。 他的尊严、他的骄傲、他重生带来的所有优势,都在这一次次被迫的审判、一次次狼狈的逃亡和全社会的敌视中,被碾磨得粉碎。 最让耿刚崩溃的是,他发现自己连求死都成了一种奢望。 他曾试图冲向飞驰的汽车,却在最后一刻被系统强制操控着滚到路边。 他曾想从高楼一跃而下,身体却在边缘被无形的力量定住,然后被引导着去执行新的审判任务。 他甚至想过自残,但任何对自身造成严重伤害的意图,都会引来系统毫不留情的电击惩罚。 他必须活着,必须健康地活着,作为那把审判之刀,继续去清除世间的罪恶。 这算什么重生?这算什么审判之神? 这他妈简直是十八层地狱。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个将他打入这万劫不复境地的人,就是顾陌! 他对她的恨意,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然而,现实是,他甚至连靠近她都做不到。 系统不会允许,那无处不在的警方搜捕网络更是让他寸步难行。 于是,诡异而又讽刺的一幕,在全国甚至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持续上演着。 耿刚一直在犯罪,但却一直奇迹般地没有被警方抓获。 他游走在法律的边缘,继续着他那被强制执行的审判事业。 一个利用慈善名义一边诈捐中饱私囊,一边以建孤儿院收容孤儿为名贩卖儿童、器官的基金会负责人,在豪宅中意外触电身亡。 一个制造了轰动全国的假疫苗案、导致无数儿童健康受损、却只被判了缓刑的专家,在保外就医期间不慎从医院天台坠落…… 这些消息,依旧会时不时地引爆网络,引发热议。 有人拍手称快,认为这是天谴。 有人忧心忡忡,担心这种私刑会破坏社会秩序。 但更多的人,是对耿刚这个人感到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恐惧。 而最感到恐慌的,无疑是那些身上背着案子、或者游走在犯罪边缘的人。 耿刚这种神出鬼没、审判标准成谜的存在,更让他们寝食难安。 谁知道他下一个目标会是谁?谁知道他会不会因为自己某件不为人知的龌龊事就找上门来? 于是,在耿刚持续“作案”的这些年里,全国的恶性犯罪率,尤其是那些高智商、难以侦破的经济犯罪和职权犯罪,竟然呈现出显著的、不正常的下降趋势。 而各地警局的自首率,也莫名其妙地维持在一个较高的水平。许多罪犯宁愿自首去踩缝纫机,也不愿意在外面提心吊胆,不知道哪天会被那个疯子审判者找上门,用一种凄惨的方式结束生命。 某种意义上来说,耿刚也算是为这个社会的净化和秩序做出了一份伟大的贡献了。 等到顾陌生命走到尽头,离开这个位面的时候,也一并终结了耿刚。 耿刚的意识,以一种轻飘飘的形态,从冰冷的尸体上浮起。 他看着自己那具肮脏、瘦骨嶙峋的遗体,心竟然没有多少对死亡的恐惧,反而涌起一股扭曲的、劫后余生般的狂喜! 死了!他终于死了!摆脱了那该死的系统!摆脱了那永无止境的、被迫的正义审判!摆脱了像野狗一样被追捕的生涯! 紧接着,一股滔天的怨气、恨意、不甘从他的灵魂深处汹涌而出! “哈哈……哈哈哈……”耿刚的灵魂发出无声却癫狂的尖啸,“我变成了鬼!以我的怨气,我必然是厉鬼!是鬼王!!” 原来,属于他的爽文男主剧本,才刚刚开启。 他感受着灵魂中那股前所未有的、仿佛能撕裂一切的力量,一种睥睨天下、掌控生死的错觉再次回归。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如何以鬼魂之姿,肆虐人间,将所有曾经畏惧他、举报他、鄙夷他的人统统拖入地狱! 他要让这个世界,为他所受的苦难陪葬! 还有顾陌……那个毁了他一切的人!就算她死了,他也要找到她的魂魄,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顾陌——!!我要你死!!!”他凝聚起新生的鬼力,发出怨毒的诅咒,灵魂因极致的恨意而扭曲变形。 然而,他这厉鬼的得意宣言,话音还未在意识的维度中完全消散,一个他熟悉到刻入灵魂的声音,就轻飘飘地响了起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 “哦?要我死?你活着的时候办不到,死了……难道就行了?” 耿刚那扭曲的灵魂猛地一僵,如同被冰水浇头。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声音来源。 就在不远处,顾陌的身影静静地悬浮在那里,并不是实体,而是一种更凝练、更超然的灵体状态。 “顾陌!!是你!!”耿刚的魂体爆发出更加刺眼的怨毒光芒,“是你!都是你害的我!!我这一生,全都被你毁了!!” 新仇旧恨,跨越了生死,在此刻轰然爆发! 他本来是拥有系统的重生者!本该执掌生杀大权,踏上世界之巅,成为众生主宰! 是顾陌!是顾陌夺走他的一切!毁了他的系统!把他变成了傀儡!现在连他死了都不肯放过。 “顾陌,我跟你拼了!!” 第3804章 我是男主的傀儡(41) “顾陌——!!我跟你拼了!!” 恨意底冲垮了耿刚那本就所剩无几的理智。 他也不管什么后果,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将眼前这个毁了他一切的人,连同她的灵魂一起,撕成碎片! 他新生的魂体,因怨气的疯狂灌注而剧烈膨胀、扭曲,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漆黑光芒,周遭的空气仿佛都被这股浓烈的负面能量冻结、腐蚀。 他发出一声无声却仿佛能穿透一切尖啸,整个魂体化作一道凝聚了毕生怨恨与毁灭意志的黑色闪电,携带着仿佛能撕裂空间的威势,不顾一切地朝着静立原处的顾陌猛扑过去! 速度之快,超越了生前的极限!力量之强,让他自信足以撼动山岳! 他狰狞的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复仇快意和毁灭冲动的扭曲表情,仿佛已经看到顾陌的魂体在他的冲击下哀嚎、破碎的景象! 他就不信,自己已经超脱凡胎,成就厉鬼之身,拥有了这超自然的力量,还奈何不了顾陌。 然而,现实却很快叫耿刚做人了。 就在他那充满毁灭气息的魂体,即将以雷霆万钧之势触及顾陌,甚至那怨念的锋芒已几乎要撩动顾陌灵体衣袂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力量,悄无声息地浮现,横亘在了他与顾陌之间。 没有预想中的惊天碰撞,没有能量对冲的绚烂光华。 只有一声沉闷到仿佛直接敲击在灵魂本源上的…… “砰!!” 那是法则层面的排斥,是维度等级的碾压! 耿刚感觉自己像是全速撞上了一颗看不见的星球!那股反震之力,以远超他冲击力的强度,瞬间作用在他的魂体之上! “啊啊啊——!!!” 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的剧痛淹没了耿刚!他那看似强大的魂体被狠狠地震飞、弹开! 在倒飞的过程中,他魂体上那浓烈的黑光瞬间黯淡,魂体的边缘处,甚至出现了肉眼可见的裂痕,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解消散。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核心都在哀鸣,一种即将被彻底抹除的感觉让他恐惧战栗。 好不容易,耿刚才勉强凝聚起几乎要溃散的魂体。 但那原本凝实的形态已经变得透明而虚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散。 他死死地盯着依旧悬浮在原处的顾陌。 该、该死的!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的意识波动尖锐而扭曲,充满了歇斯底里的意味,“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这根本不是人类能做到的!你到底是什么存在?!为什么要如此针对我?!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他不理解!完全无法理解! 顾陌饶有兴致地欣赏着他这副从志得意满到惊恐万状的迅速变脸,轻轻一笑。 “我?”她的声音平和,却字字如锤,敲打在耿刚脆弱的精神上,“我当然是重生者啊。怎么?只允许你耿刚机缘巧合,带着所谓的审判系统回来满足私欲,就不允许别人也拥有类似的际遇,甚至,比你更早、更彻底地看清这世界的规则吗?” “重生者……你、你也是重生者?!” 耿刚的魂体猛地一僵,随即不受控制地剧烈晃动起来。 许多曾经困扰他、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谜团,在这一刻仿佛被一道闪电照亮,串联了起来为什么他第二次意识入侵顾陌会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失败? 为什么他无往不利的审判系统在顾陌面前形同虚设,甚至被反向操控? 为什么顾陌对他的一切计划、他的弱点、他母亲的性格都了如指掌? 是了……一定是这样! 耿刚对自己还是很了解的,以他的性格,重生之后,怎么可能会放过与姐姐顾玲有关、并且看似最容易控制的顾陌? 在顾陌“重生”之前的那个时间线里,他肯定成功了!他必然是将顾陌当成了第一个实验品,操控着她的身体,去杀死了那个背叛他的网友,让他双手沾满无辜者的鲜血,让他在恐惧和绝望中挣扎,最后在他玩腻了顾陌这个傀儡,或者需要替罪羊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将顾陌推出去顶罪,让顾陌承受法律的制裁或是更悲惨的结局…… 所以,那个经历了被他操控、利用、最终惨死的顾陌,她也重生了!并且,她带着比他更强大、更完善、对系统本质理解更深的“力量”,回来了! 她回来,就是为了复仇!为了将他施加在她身上的一切,百倍、千倍地奉还! 这一瞬间,耿刚心中没有真相大白的释然,反而涌起一股极其荒谬、极其憋屈、几乎要让他魂体再次溃散的“既生瑜,何生亮”的悲愤! “老天爷!你不公!你不公啊!!”他的魂体因极致的怨愤而扭曲成诡异的形状,发出无声却震耳欲聋的咆哮。 “你既然给了我重生的机会,给了我系统!为什么又要创造一个顾陌?!为什么要把更好的机缘给她?!为什么要让她来碾压我、折磨我?!你对我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了!!” 他活着的时候,被顾陌从精神到肉体全方位地碾压、操控、折磨,活得连狗都不如。 难道连死了,超脱了肉体凡胎,变成了自以为强大的厉鬼,都还要被她轻而易举地按在地上摩擦,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吗?! “凭什么!凭什么!!!” 耿刚的魂体疯狂摇曳,意识波动混乱而癫狂。 “就算……就算未来的我可能对你做了什么!可那都是还没发生的事!刚重生的我,不是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开始做吗?!你凭什么把未来的罪孽算在刚重生的我头上?!你这么做对我不公平!不公平!!” 他声嘶力竭地试图用这套时空错位的荒谬逻辑为自己开脱,仿佛那个刚刚重生、就已经在脑海中规划着如何操控他人杀人、如何报复社会、并将高斌、苏莉莉等得罪他母亲的人毫不犹豫列入死亡名单的他,是什么纯洁无瑕、人畜无害的白莲花。 第3805章 我是男主的傀儡(42) “还有我妈!!”想到黄彩娟悲惨的一生,高斌的语气变得悲愤起来,“我妈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一个含辛茹苦把我养大的母亲!她那么善良,那么与世无争,她什么坏事都没做过!你为什么要那么对她?!你让她坐了一辈子的牢!你毁了她的一生!!” 重生之后,他心中唯一仅存的温暖,就是即便他杀人放火都没有放弃过他的黄彩娟。 所以,他发誓要让母亲黄彩娟过上好日子,享清福,再也不用去看人脸色,卑躬屈膝地伺候别人。 可顾陌却让她背上了杀人的罪名,牢底坐穿,踩了一辈子的缝纫机,到死都没有再见到外面的太阳。 顾陌难道就没有妈妈吗?他怎么能这样残忍的对待一个可怜的母亲? 回应他的,是顾陌毫不留情的一挥。 没有实体接触,但一股精纯而冰冷的力量隔空作用在耿刚的魂体上。 “啪!” 耿刚那本就虚弱的魂体,像是被巨掌扇中,再次惨叫着翻滚倒飞出去,魂体变得更加透明稀薄,那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消散的恐慌让耿刚颤抖不已。 “呵。”顾陌嗤笑一声,“你重生之后,杀害的那些人,他们对你未来的罪行同样毫不知情,甚至与你素昧平生,毫无瓜葛。你杀他们,仅仅是因为你想,因为你看他们不顺眼,因为你的变态私欲!怎么?轮到别人依据未来清算你的罪孽,你就觉得不公平了?” 你这逻辑,简直可笑至极。 至于黄彩娟…… 她无辜?耿刚,变成今天这副以杀戮为乐的变态模样,也许可能有所谓天生坏种的基因在作祟,但从耿刚的成长轨迹来看,黄彩娟那伟大的母爱,才是最大的功劳。 别人家教导孩子,是生怕孩子染上恶习,一旦发现苗头,便想方设法纠正引导。 而黄彩娟呢?在她眼里,耿刚永远是完美的。 耿刚摔倒了,是地不平;地不平,是施工方的错,是市政的错,是路过没扶的人的错…… 总之,全世界都有错,唯独她儿子耿刚,是绝不会有错的! 耿刚从小在她这种毫无底线、是非不分的纵容和溺爱下长大,自然觉得世界理所应当围着他转,所有人都该满足他的需求,顺从他的意志。 结果呢?等耿刚长大,残酷的现实却告诉他,地球是公转的,不是围着他耿刚转的! 这个世界上的人,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意志,并不会以耿刚为中心!” 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让耿刚心态彻底失衡,扭曲,最终一步步滑向了杀人取乐的深渊! 而在这个过程中,黄彩娟有过半分反思和纠正吗? 没有!在耿刚作恶的时候她帮着遮掩,在耿刚罪行暴露后,她依然坚定地认为耿刚没错,错的是全世界。 她到处替耿刚喊冤,觉得受害者家属的追讨、法律的审判,都是在迫害她可怜无辜的好儿子。 她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纵容而受到任何实质性的惩罚,从来没有真正品尝过教养出一个人间恶魔所带来的苦果。 所有的恶果,都是那些无辜的受害者及其家庭承担了。 所以,她怎么能不让黄彩娟如愿以偿,亲身体验一下她亲手种下的恶因,最终会结出怎样苦涩的恶果呢? 当她在牢狱之中,穿着囚服,望着铁窗,回顾自己一生时,不知道有没有哪怕一瞬间,后悔过没有好好教导自己的儿子,做一个遵纪守法、尊重他人生命的人? 顾陌的声音重新恢复了冰冷。 “耿刚,你不是一直渴望杀人,又极度恐惧坐牢,想要逍遥法外吗?你看,我难道不是让你如愿以偿了?你杀了那么多人,从富商巨贾到地痞流氓,直到你生命终结,不也一直逍遥在外,从来没有踏进监狱半步吗?人呐,就是如此不懂得知足,活着的时候这样,死了,变成了鬼,也还是这副冥顽不灵的德性。” 她甚至还颇为惋惜的轻轻叹了口气,那语气戏谑又嘲弄,。 既然你觉得不公平,”顾陌的语气骤然降至冰点,“那还是彻底死了算了。“ 意识归于绝对的寂灭,自然就不会再产生任何……无谓且可笑的想法了。 因为死了,就是终点。 肉体的消亡,灵魂的湮灭,意识的彻底终结。 在那样的绝对虚无中,自然不会再有什么公不公平的执念,不会再有任何痛苦、仇恨、不甘……一切归于零。 看,她对耿刚够好了吧?庇护了耿刚一辈子,让更好当了一辈子的英雄,当耿刚没有被警方抓住踩缝纫机,现在耿刚死了,她都还在为耿刚着想。 “不——!!我不要!我不要彻底消失!!”耿刚感受到了顾陌话语中那毫不掩饰的的毁灭意图,发出了绝望到极致的嘶吼。 他疯狂地挣扎着,试图凝聚最后一点鬼力,哪怕只是像一缕青烟般飘走,哪怕永远做一只孤魂野鬼,游荡在世间承受怨火焚身之苦,也胜过彻底消失。 然而,他的挣扎,他的抗议,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同螳臂当车,毫无意义。 顾陌没有再给他任何机会,也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她缓缓抬起那由纯粹灵光凝聚而成的手,对着远处那团瑟瑟发抖、光芒黯淡的魂体,隔着虚空,轻轻一握。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没有璀璨夺目的光华闪耀。 耿刚那充满了无尽怨毒和不甘的灵魂,在顾陌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握之下,连最后一声恶毒的诅咒都没能完整发出,便瞬间凝固、僵直。 下一刻,他的魂体开始从内部瓦解,从核心开始,寸寸碎裂,化作无数细微的、闪烁着最后绝望光芒的灵子碎片。 这些碎片又在瞬息之间,进一步湮灭、消散,化作的虚无,彻底融入了周遭的无形空气之中。 顾陌静静地看着耿刚灵魂消散的地方,眼神依旧淡漠。 一切都彻底结束了。 她在这个位面的任务,也真正完成了。 第3806章 到底谁是鬼(1) 最近顾家发生了不少灵异事件,顾父顾母怀疑撞鬼了。 他们的房子位于城郊,是一栋三层自建房。 五岁的外孙小晨晨正趴在客厅的瓷砖地板上,专心致志地搭建着他的积木王国。 为了挡住窗外凶猛的阳光,那扇巨大的落地窗早已被厚重的墨绿色绒布窗帘严密地遮蔽起来。 光线从窗帘厚重的纤维缝隙中艰难地挤进来几缕,在空气中投射出无数微尘飞舞的光柱。 小晨晨刚刚为他的城堡搭上最后一座尖顶,成就感让他兴奋地抬起头,想要呼唤在厨房忙碌的外婆。 结果一转身,身后的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开了。 小晨晨茫然的眨眨眼,下一刻就被洒进来的毒辣太阳晒的哇哇大哭起来。 顾母第一个从厨房冲了出来,双手在围裙上胡乱擦拭着。 “小晨晨!怎么了宝贝?” 她的询问在目光触及那扇空荡荡的落地窗时,戛然而止。 她下意识地抬手遮在眼前,那光线锐利得让她眼球刺痛,裸露的手臂皮肤上立刻传来一阵被针扎似的灼痛感。 顾母赶紧先跑去把窗帘拉上,然后抱着外孙哄了起来。 小晨晨哭的很凶,小小的身子在顾母的怀里筛糠般抖动, 顾父也被惊动,从二楼的跑下来,眉头紧锁:“大白天的,吵吵什么……” 话音未落,他的脚步停在楼梯口,表情逐渐惊恐起来。 因为他看到,顾母身后的窗帘,竟然在没有任何人拉动的情况下,就这么缓缓的被拉开了。 他惊恐的表情让顾母也浑身僵硬,根本不敢扭头,只是紧张的抱着小晨晨,他爸,怎、怎么了…… 顾父嘴唇哆嗦,完全说不出话来。 而下一刻,窗帘再次被完全拉开,毒辣的阳光照射进来,顾母和小晨晨都被光线灼到,赶紧往楼梯上跑去。 顾父也颤抖的拉着顾母,进了二楼的房间里。 夫妻俩对视一眼,表情惊恐。 撞鬼了!家里撞鬼了! 当他们把这个消息告诉两个女儿时,刚开始,两个女儿都不相信。 顾父顾母于是准备拉上窗帘,让她们亲眼看一眼窗帘是怎么自己拉开的。 结果没想到,等他们去客厅时,发现客厅的窗帘直接没了。 是的,直接没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小女儿皱眉,“爸妈,你们把窗帘扯了做什么?” 大女儿也说道:“是啊,太阳这么毒,没有窗帘,怎么行?” 顾父顾母身体一颤。 窗帘不是两个女儿弄的,他们也没弄。 反正现在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没了。 “我动它做什么?!”顾母的混杂着惊惧与被质疑的激动,我和你爸都没动过,常年就自己消失了,我都说了家里撞鬼了,你们还不信! 爸妈,你说你们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搞这种恶作剧啊? 顾父顾母,“……” 他们真的没有。 然而,窗帘的消失,如同推倒了第一张多米诺骨牌。 之后的日子,顾父顾母陆陆续续的经历了家里发生的诡异事件。 这天顾父独自坐在红木餐桌旁,就着一盏老式台灯昏黄的光线,翻看一本书。 室内很安静,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他自己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咯吱咯吱的摩擦声,像是椅子被搬动的声音。 顾父的身体瞬间僵直,捏着书本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他记得分明,刚才坐下时,身旁那把配套的餐椅就紧挨着桌子,纹丝不动。 而现在,这声音的来源…… 一股寒意不受控制地从尾椎骨窜起,沿着脊柱迅速蔓延至全身。 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脖颈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发出细微的咔哒声,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扭过头去。 餐桌旁,空空如也。 他的心脏猛地一沉,目光带着沉重的迟滞感,移向客厅靠窗的角落。 那里,正放着那把本该在餐桌旁的椅子, 顾父感到一股凉气直冲头顶,头皮阵阵发麻。 他想开口呼唤在厨房的老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还有顾父最爱坐的那张摇椅,总是在夜深人静家人都已经睡下的时候,吱呀……吱呀……的响。 就好像有人正躺在上面,悠闲地晃动着。 有一次起夜,迷迷糊糊中看到客厅中央那摇椅正自顾自地前后摇晃,空荡荡的椅背在月光下投出扭曲晃动的影子,顾父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逃回二楼卧室,一夜无眠。 还有大半夜的时候,楼梯间时不时就有诡异的脚步声。响起。 还有客厅的电视,也时常会毫无征兆地啪一声亮起屏幕,但通常是满屏跳跃的雪花,发出刺耳的沙沙噪音。 遥控器明明安静地躺在茶几中央,无人触碰。 顾父几次三番上前,直接按下电视上的电源键,屏幕不甘地暗下去。 可往往安静不了几分钟,甚至就在他转身离开的刹那,那屏幕又会倔强地重新亮起,音量有时会骤然飙升至顶点,震得人耳膜生疼,有时又会诡异地降至无声,只留下屏幕上的人物无声地表演,嘴唇开合,眼神空洞,上演着一出出令人脊背发凉的默剧。 地板也开始变得潮湿。 顾母有点洁癖,每天都会把都地砖拖拭得光可鉴人。 可最近,干干净净的地面,总会莫名其妙出现一滩滩的水渍,就像是有水鬼来过一样。 有一次顾母端着刚出锅的鸡汤从厨房出来,踩到水渍,脚下一滑,差点就摔了。 两个女儿一开始根本不信家里有鬼,可随着她们也逐渐经历这些灵异事件,因为由不得她们不信。 这天,小女儿顾瑜正在洗澡,结果洗着洗着,忽然,“咔”一声极其清脆的金属开关弹起的声响,头顶的水流瞬间终止。 她愣了一下,茫然地睁开眼,伸手抹去脸上的水珠。 看到本来打开的花洒,此刻处于关闭状态,她疑惑的重新拧动了一下,水流再次喷涌而出。她甩甩头,以为是热水器或者管道出了点小问题,并没有深想。 可就在她刚刚将洗发水揉出泡沫,视线被白色泡沫模糊时…… “咔!” 又是一声,水流再次被毫无征兆地切断。 第3807章 到底谁是鬼(2) 顾瑜一看,浴室里只有她一个人,磨砂玻璃门外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影。 寂静瞬间变得沉重而粘稠,只有头顶花洒滴管内残余的水珠,一滴、一滴地落在瓷砖上,发出规律而放大的嘀嗒声,敲打着她骤然紧绷的神经。 一股冰冷的恐惧感,如同滑腻的蛇,顺着她湿漉漉的脊背缓缓爬升。 她强忍着心脏狂跳带来的窒息感,颤抖着再次伸出手,去触碰那个冰冷的开关。 指尖传来的金属凉意让她一哆嗦,她用力拧开。 水流恢复后,“谁?!……爸?……妈?是你们吗?……” 她以为是家里人的恶作剧,于是朝着门外喊道,但声音却因为恐惧而变得尖细、扭曲,在狭小的、充满回音的浴室里显得格外虚弱。 门外,死一般的寂静。 恐惧瞬间淹没了顾瑜。 她只想立刻逃离这个地方 于是她胡乱的揉搓着头发,想要冲掉泡沫。 然而…… “咔!” 第三次断水。 而这一次,就在开关弹起的瞬间,顾瑜清晰地感觉到,仿佛有另一个东西正紧贴着她的手指皮肤,倏然掠过! “啊——!!!鬼啊!!!” 顾瑜发出了一声几乎能刺破耳膜的尖叫。 她猛的撞开浴室门,裹挟着湿漉漉的浴巾,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客厅。 她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牙齿咯咯打颤,语无伦次地哭喊:“有东西……浴室里有东西!它关水……它碰我!它碰到我的手了!” 全家人都被这撕心裂肺的尖叫惊动,聚拢到客厅。 顾母冲上前,用毛毯紧紧裹住女儿冰冷颤抖的身体,自己的手却也同样冰凉得吓人。 顾父脸色铁青,下颌绷紧,一言不发地盯着浴室的方向,眼神里混杂着愤怒与无力。 大女儿紧紧抱着被吵醒、揉着惺忪睡眼、显然被吓到的小晨晨,脸上血色尽失。 连懵懂的小晨晨,也感受到了恐怖气氛,乖巧地缩在母亲怀里,大气不敢出。 就在浴室事件后不久,顾家人发现,灵异事件也围绕着小晨晨。 起初,他只是偶尔在玩玩具时,会对着空无一人的角落咿咿呀呀地说几句话,或者露出开心的笑容,仿佛他旁边正坐着另一个人,在陪他玩耍。 家人都以为是小孩子丰富的想象力,并未在意。 但渐渐地,他嘴边开始反复提起了一个“小姐姐” “妈妈,那个梳辫子的小姐姐刚才对我笑了。”小晨晨抱着玩具熊,仰着脸对顾家大女儿说。 顾家大女儿心里“咯噔”一下,强笑着问:“哦?小姐姐在哪里呀?” 小晨晨伸手指着客厅空荡荡的墙角:“就在那里呀,她穿着湿湿的裙子,头发也在滴水呢。” 顾家大女儿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她顺着儿子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只有一面惨白的白墙。 类似的情况越来越多。 “外婆,小姐姐说她的球掉到水里找不到了,我们可以帮她找吗?” “外公,小姐姐不喜欢太阳,她说太阳晒得她好疼。” “小姨,小姐姐问你为什么那天晚上叫得那么大声,她都被你吓到了……” 小晨晨用他天真无邪的语调,描述着一个除了他之外,谁都看不见的玩伴。 他描述的细节越来越具体。 女孩的年龄大约六七岁,梳着两个羊角辫,穿着一条红色的、湿漉漉的裙子,脸色很白,眼睛很大,总是光着脚,身上带着水汽。 全家人都感到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孩子不会凭空编造出如此具体、且带着一致性的形象。 尤其是那“湿漉漉的裙子”和“滴水的头发”,与地板上莫名出现的水渍、浴室里的诡异事件对应上了。 这个看不见的小女孩,成了压垮顾家人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 它不再仅仅是制造现象的东西,而是通过孩子之口,拥有了一个模糊却可怕的形象。 恐惧不断滋生,侵蚀着家里每一个人的理智。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顾父猛地一拍桌子,红木桌面发出沉闷的巨响,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一下。 “我明天一早就去城南,豁出这张老脸,也要求张天师过来一趟!花多少钱都认了!” 顾母却忧心忡忡地望向窗外。 “外面那日头……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伸出手臂,上面还有前几天被太阳灼伤的轻微红肿。 “我这皮肤,稍微晒一下就又红又肿,像被火烧过,又疼又痒,这才刚好一点……你要去你自己去,我是不敢再踏出去了。” 顾父想起白天的烈日,心头也是一阵发紧。 那阳光确实邪门,不仅仅是温度高,更带着一种腐蚀性的灼痛感,光线异常刺眼,直视片刻便会头晕目眩。 前段时间新闻里都在说数十年不遇的极端高温天气降临,已有数例热射病病例,没想到这极端天气会这么极端。 他这把老骨头,出门哪来顶得住。 但他是家里的顶梁柱,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家人每天生活在恐惧中吧? 于是,顾父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为自己壮胆:“我去!总得有人去!不然这一大家子,迟早要被逼疯!” 第二天上午,顾父全副武装,穿上长袖衬衫,戴上宽檐帽和深色墨镜,还在脸上蒙了块湿毛巾。 他站在玄关,做了几次深呼吸,然后,他猛地拉开了大门。 一股暴烈的热浪迎面砸来,瞬间剥夺了顾父的呼吸。 仅仅迈出一步,顾父裸露在外的脖颈皮肤就迅速传来一阵密集的、针扎似的刺痛。 墨镜后的眼睛被强光刺得泪流不止,阵阵发黑。 顾父只坚持了不到十秒钟,就狼狈的退回门内,砰一声重重关上门。 顾父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瞬间浸透了衬衫。 “不行……这鬼天气,出去那不是晒死我吗?” 他颓然地对围上来的家人说道,声音沙哑。 “那……那怎么办啊?”顾瑜的声音带着哭音。 第3808章 到底谁是鬼(3) “那……那怎么办啊?”顾瑜的声音带着哭音。 大女儿怀里的小晨晨似乎也感受到大人的绝望,安静地依偎着。 顾父喘息稍定,浑浊的眼睛里忽然闪过一丝微光:“对了!我表舅!就是我母亲那边那个远房的表舅,年轻时就进了山里,听说一直在修道,就是个正儿八经的道士先生!我打电话找他!他是自家人,信得过,也好说话!让他上门一趟,他肯定来。” 顾父的话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尾音还没有完全消散,他已经转身,扑向角落里那个老式五斗柜。 顾父翻找着,找到了一本泛黄的牛皮纸通讯录,打开,看到了其中一串电话号码,输入,拨打…… 随后他将手机紧紧贴在耳边,屏住了呼吸。 然而,听筒里传来的,却是一段漫长的忙音。 “嘟……” 顾父不信邪,挂断,再次拨打,结果依旧是嘟嘟嘟嘟。 “怎么回事?”他喃喃自语,眉头紧锁,这才将视线聚焦到手机屏幕上。 结果却发现,原本应该显示信号格的位置,此刻只有三个字——无服务。 “咱们这区信号一向挺好啊……从来没出过这问题……” 他不甘心,转向一旁同样面色苍白的顾母,“你的手机呢?快给我用用!” 顾母慌忙拿出自己的手机。 顾父接过,再次输入号码,按下拨打键。 屏幕依旧显示无服务。 “这不可能!”顾父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惊惶,他看向大女儿,又看向小女儿。 两个女儿也明白了父亲的意思,纷纷拿出自己的手机。 结果,所有的手机屏幕,都清晰地显示三个字:无服务。 尝试连接Wi-Fi,图标灰暗,无法扫描到任何网络。 用家庭座机,听筒里同样是死寂的忙音。 一股无形的恐慌瞬间淹没了客厅里的每一个人。 顾父不甘心,开始执着地寻找信号。 他走到窗边,那里以往信号最好。 他把手机高高举起,贴近玻璃,屏幕上的无服务三个字依旧固执地存在着。 他搬来椅子,站上去,踮起脚尖,几乎将整个身体贴在冰冷的窗面上,手臂伸得笔直。 没有用,任何努力都是徒劳。 窗外,阳光依旧毒辣,刺得他们连眼睛都挣不开,自然无法看到外面是什么情况。 这片炽白的光芒,像一道无形的壁垒,将他们与整个世界彻底隔绝。 话打不出去,网络无法连接,他们就像被困在了孤岛上,所有的希望都被掐灭。 “怎么办……”顾母的声音带着哭腔,双手无助地绞在一起。 顾父从椅子上下来,步履有些蹒跚,他颓然地摇了摇头,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疲惫和茫然。 没办法了,只能祈祷家里的那个东西,早点自己离开吧。 祈祷显然没有任何作用,因为家里的异常现象开始变本加厉。 小晨晨的玩具失踪的频率更高了。 以前可能一天一次,现在几乎是每隔一两个小时就会少一两件。 而且,不再是简单的找不到。 有时,顾母亲眼看着小晨晨玩完小汽车,亲手帮他收进玩具箱,盖子盖得好好的。 可当她转身去厨房准备晚餐,再回来时,那辆红色的小汽车就会赫然出现在客厅茶几的正中央,或者楼梯的第一个台阶上,甚至有一次,它静静地躺在冰箱的冷藏室里,表面凝结着一层冰冷的水珠。 问小晨晨,孩子只是眨着天真的大眼睛,说:“不是晨晨拿的,是小姐姐拿走的,她说她也要玩。” 深夜里,厨房的动静不再满足于简单的踱步。 有时会传来碗碟被轻轻拿起、又轻轻放下的细微碰撞声,清脆却又诡异。 有时是水龙头被拧开的嘎吱声,然后是哗啦啦的水流声,持续十几秒后,又被嘎吱一声关上,只剩下未拧紧的水龙头滴答、滴答地落下水珠,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顾父几次三番被这些声音惊醒,壮着胆子,握着手电筒,蹑手蹑脚地走到厨房门口。 每一次,都在他伸手推开门的那一刻,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厨房里一切如常,只有那个老式的水龙头,一如既往的滴着水,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徒劳。 空气中,有时会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湿漉漉的寒气。 顾母的睡眠也开始被侵扰。她开始频繁地做噩梦,梦境光怪陆离,但总有一个共同点。 她感觉自己的床边站了一个人。 那身影模糊不清,笼罩在一层灰暗的雾气中,有时高大,有时矮小。 最让她毛骨悚然的是,那个人影有时会缓缓地伸出手,那只手苍白、浮肿,仿佛在水中浸泡了许久,朝着她的脸颊探来,似乎想要触摸她。 她多次在深夜惊醒,冷汗浸湿了睡衣。 而就在她惊醒的瞬间,耳边似乎总能捕捉到一种声音。 那是小孩光脚踩在湿漉漉地板上的啪嗒声,那声音从幽深的走廊由远及近,不紧不慢,最终,准确地停留在她卧室的门外,然后…… 一切归于沉寂,只剩下她粗重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 顾瑜的精神也几乎处于崩溃的边缘。 她不敢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不敢在夜晚去卫生间,每晚都必须紧紧挨着姐姐才能勉强入睡。 但即便在姐姐身边,她也无法获得真正的安宁。 她总感觉有人在贴着她的耳朵窃窃私语,那声音极细、极轻。 听不清具体内容,却带着一种冰冷的恶意。 或者,在即将入睡的朦胧间,会听到一阵细细的、若有若无的笑声。 那笑声空灵而诡异,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瞬间就能将她惊出一身冷汗,睡意全无。 而大女儿努力维持着家庭的正常运转。 她料理家务,准备三餐,安抚父母和妹妹,照顾年幼的儿子。 但她自己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无处不在,如芒在背。 当她低头洗菜时,总觉得后颈处有冰冷的视线扫过。 当她整理房间时,总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第3809章 到底谁是鬼(4) 有时,她会猛地回头,视线捕捉到墙角似乎有裙角一闪而过的残影。 有时,她眼角的余光会瞥见走廊尽头的穿衣镜里,映出一个不属于家里任何人的、苍白的小脸,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一闪,便消失了。 家里的门窗,即使每晚临睡前家里人都会反复检查,确认每一扇都锁得牢牢的。 第二天清晨,依然会发现某扇窗被推开了一条缝隙,仿佛夜里有谁无声无息地进来,又或者出去了。 冷风顺着缝隙灌入,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凉意。 顾父顾母使出了浑身解数,用尽了他们所能想到的所有驱邪办法。 他们在门口撒过糯米,在窗户上贴过顾父自己画的乱七八糟的符纸,甚至全家都开始打坐念经…… 然而,没有任何效果。 那些灵异事件依旧我行我素。 “爸妈,怎么办,我真的好害怕……我快要受不了了……” 顾瑜蜷缩在沙发角落,脸色苍白,眼圈乌黑,声音里带着绝望的哭腔。 一家人都被这无孔不入的恐惧笼罩着,也只有年纪尚小、不谙世事的小晨晨,状况稍好一些。 他依旧会时不时地提起那个小姐姐。 “妈妈,那个小姐姐在窗外面,她拿着一个花皮球,让我去跟她一起踢球。”小晨晨趴在客厅的窗台上,指着外面空无一人的院落说道。 过了一会儿,他又会跑过来,扯着顾母的衣角:“妈妈,小姐姐走了,我不跟她玩,她好难过啊,她哭了。” 孩子的话语天真无邪,却,刺穿着每个大人的心脏。 他们再三叮嘱、严厉告诫小晨晨,那个小女孩找他玩的时候,千万不要跟她走,不要答应她的任何要求。 但小孩子的好奇心和忘性一样大,只要大人一个转眼的功夫,他就有可能不知跑到了哪个角落。 好几次,家人发疯似的寻找,最后在幽暗的阁楼入口处,或者通往地下室的楼梯旁找到他,他正对着空无一人的方向咿咿呀呀地说着话。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一家人达成了一个共识:无论去哪里,都必须一起行动。 吃饭、睡觉、甚至上厕所,都要至少两人同行。 而当小晨晨表现出想要去找小姐姐玩的迹象时,家人们会死死地拉住他,任凭他哭闹也绝不松手。 他们不是没有想过逃离这座房子。 然而,那种一走到门口、暴露在阳光下就如同被烈焰灼烧的痛楚,以及内心深处对那片炽白光芒产生的本能的恐惧,已经像条件反射一样烙印在他们的身体和灵魂里。 尝试了几次之后,他们彻底放弃了出门的念头。 时间,在极度的恐惧和压抑中变得缓慢起来。 刚开始的那段日子,家里人每一天都如同在薄冰上行走。 每一次异常的响动、每一次诡异的发现,都能让他们惊出一身冷汗,精神时刻处于紧绷的状态。 但是,人类的精神承受能力,有时坚韧得超乎想象。 当恐惧成为一种日常,当异常成为一种常态,神经在持续的高度紧张后,竟然产生了一种麻木的适应性。 因为一直以来,除了无休止的惊吓和精神折磨外,他们并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物理伤害。于是,顾家的生活,竟然慢慢的开始恢复平静了。 他们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动不动就尖叫、崩溃。 面对突然移动的物件,他们会沉默地对视一眼,然后默默地将其放回原处。 听到深夜厨房的响动,他们会紧紧被子,翻个身,努力让自己重新入睡。 感觉到被窥视,他们会强迫自己专注于手头的事情,假装若无其事。 在恐怖高压下,顾家人已经学会了与灵异共存。 直到那一天下午,一家人像往常一样,聚集在客厅里。 窗外阳光依旧,室内光线却显得有些昏暗。 因为窗帘被拉得死死的。 没有人说话,只有小晨晨在地毯上摆弄着所剩不多的几件玩具,发出轻微的声响。 顾瑜靠在沙发扶手上,目光没有焦点地游移着,似乎在发呆。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脸疑惑的看向了姐姐:“姐,姐夫去哪里了?好像……有很久没看到他了。” 这句话如同一声惊雷,骤然炸响在死寂的客厅里。 顾家的大女儿闻言猛地一愣,表情瞬间变得一片茫然,“啊……你姐夫……他……” 她蹙起眉头,努力的回想,可想了好半天,她的眼神依旧空洞,脸上写满了困惑和不确定。 “他……他没跟我说他去哪里了……应该是……工作上有什么事吧?” “工作上有什么事?”顾父猛地坐直了身体,声音因为惊愕而提高了八度,“就算是出差,也不可能这么久不回家,连个电话都没有吧?这根本说不通!而且他离开家这么久,走之前就没跟你打声招呼吗?” 大女儿被父亲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些发懵,她用力地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痛苦和努力回忆的神色:“没有啊……我……我不记得他跟我说过……我甚至……都不记得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这时,顾瑜也加入了回忆的行列,她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我也不记得姐夫是什么时候走的,我最后一次看见他……最后一次看见他……” 她使劲拍打着自己的额头,试图从混乱的记忆中打捞起有关姐夫江景然的最后片段。 是某天早上一起吃早餐? 还是某个晚上一起看电视? 或者是他下班回来打了声招呼? 所有的画面都模糊不清,关于最后一次看到江景然的具体影像,都像是被抹掉了。 顾父和顾母也面面相觑,努力回忆着。 他们也想不起来最后一次见到女婿江景然是什么时候,具体是什么情形。 而在这段被恐惧包围的时间里,他们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家里少了一个大活人!没有觉得不对劲,没有主动提起,甚至……几乎没有想起过他。 一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大女儿身上,希望她能给出一个答案。 然而大女儿只是徒劳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脸上是越来越浓的恐慌和迷茫。 第3810章 到底谁是鬼(5)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沉重得压得人喘不过气。 窗外,毒辣到刺眼的阳光依旧无情地炙烤着大地,将整个世界渲染成一片令人心慌的亮白色。屋内,却弥漫着一种与这炽烈光线截然相反的阴冷。 他们一家被彻底困在了这座熟悉的房子里,与外界失去了所有联系,如同暴风雨中孤岛上的一叶扁舟。 顾瑜一直低着头,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抓出了红痕,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各种混乱的念头在她脑海里冲撞、发酵。 姐夫江景然熟悉的脸,一次次浮现,又一次次被可怕的猜测击碎。 终于,她猛地抬起头,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那双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睛此刻充满了的恐惧。 她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仿佛不这样做,那骇人的猜想就会不受控制地尖叫出来。 声音最终还是从指缝间颤抖地、断断续续地漏了出来,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你们说……你们说……姐夫他……会不会是被……被咱们家的……那些东西……给……给杀了吧?”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瞬间激起了千层浪,精准地刺穿了所有人勉强维持的平静假象。 “肯定是这样,不然怎么解释他突然就消失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顾瑜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尖锐,但逻辑却异常清晰,这更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甚至连我们……我们都不记得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没的!就那么……就那么凭空不见了!就好像……好像他从来不存在一样!” 她放下捂着嘴的手,露出被咬得发白的嘴唇,泪水终于决堤,汹涌而出:“他肯定是出事了!肯定是被那些东西害了!一定是这样!” 这可怕的猜测一旦被说出口,就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一家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骇与认同。 他们开始了各种推测,你一言我一语,越是分析,越是觉得这个可能性大得可怕,像一张不断收紧的网,将他们牢牢困在中央。 江景然,他好歹也是这个家庭的一员啊!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会笑会闹,会为了工作熬夜,会笨拙地给孩子小晨晨讲故事。 可他就是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没有留下一句告别,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甚至一度被家人的记忆所遗忘…… 这种彻底的、不留余地的抹除,除了那些超自然的、无法理解的力量之外,还能有什么更合理的解释? 想到好好一个大活人,可能就在这座他们生活了多年、充满了温馨回忆的房子的某个角落里以一种他们无法想象、极其诡异恐怖的方式被杀害、被处理掉了,连一具完整的尸首都找不到,一家人情绪彻底陷入了无底的深渊。 悲伤、恐惧,瞬间将顾家所有人吞噬了。 他们开始疯狂地将之前所有的异常现象串联起来。 外面那毒辣的、仿佛要将一切都融化的阳光,它隔绝了外界,让人无法踏出房门半步,不就像是一座无形的、燃烧的牢笼吗? 失去信号的手机和网络,无法拨出的求救电话,这不就是彻底切断了他们与外界的一切联系,让他们无法向任何人求助吗? 这一切,根本就不是什么罕见的极端天气,也不是简单的设备故障,这分明就是那些鬼怪的手段! 目的,就是为了把他们困在这座房子里,成为瓮中之鳖,任由它们宰割! 江景然的死,或许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是一个血腥的警告,也是一个残酷的预告。 这证明盘踞在这里的东西,拥有着足以杀人于无形的恐怖能力,它们不再满足于仅仅弄出些声响、闪现些影子来吓唬人,它们是要来真的了! 也许要不了多久,他们全部的人,都会步上江景然的后尘。 一个接一个,以各种诡异莫测的方式,消失、死亡在这里,然后被世界遗忘,仿佛从未存在过。 然后,他们的房子,就会彻底变成一座生人勿进的鬼宅。 在强大而未知的超自然力量面前,任凭他们想尽了办法,最终也只剩下无能为力,坐以待毙。 这个认知让人绝望。 “呜……”顾母终于忍不住了,从一开始的小声哭泣,最终变成崩溃的嚎啕大哭。 她瘫坐在地上,双手拍打着地面,头发凌乱地贴在泪湿的脸上。 “我们这辈子与人为善,也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啊,我小时候连只鸡都不敢杀,看到蚂蚁都绕着走,为什么要缠上我们家啊,这到底是造的什么孽啊……” 她的哭声充满了委屈和不甘,也道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他们只是这芸芸众生中,最普通不过的小市民。 顾父顾母勤勤恳恳工作了一辈子,退休后最大的乐趣就是含饴弄孙。 顾瑜刚刚踏入社会,对未来充满憧憬。 姐姐和江景然努力工作,经营着自己的小家庭,期盼着孩子健康成长。 他们或许有些小自私,会计较邻里长短,菜价涨跌,会因为一点小事拌嘴。 或许没有见义勇为的壮举,没有时时刻刻无私奉献的伟大情操,只是按部就班地过着平凡的日子。 可他们扪心自问,也绝对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伤人性命的恶事。 他们只想平平安安地过日子,看着儿孙绕膝,享受那份简单而珍贵的天伦之乐。 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他们家遇上了这种只在恐怖故事里才会出现的事?为什么厄运要如此毫无征兆地降临在他们头上? 没有人能回答他们的问题。 空荡荡的房子只有顾母绝望的哭声在回荡,以及窗外那令人窒息的金色强光。 他们只能自己胡思乱想,在各种可怕的猜测中越陷越深,然后越想越绝望。 第3811章 到底谁是鬼(6) 毕竟,江景然是真的消失了,血淋淋的例子就摆在眼前,说明鬼怪不仅仅是吓吓他们那么简单,而是真的会要他们的命! 死亡就潜伏在阴影里,随时可能伸出冰冷的爪子。 持续的恐惧是最消耗人心智的酷刑。 顾瑜年纪最轻,心理承受能力也最脆弱,她最先受不了这种日复一日的煎熬。 有一天,姐姐发现她独自躲在厨房里,眼神空洞,精神恍惚,手里竟然拿着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正对着自己的手腕比划! “小瑜!你干什么?!”姐姐魂飞魄散,几乎是扑了过去,一把夺下了顾瑜手中的刀,刀刃的冰冷触感让她浑身一颤。 顾瑜没有挣扎,只是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姐姐,眼神里是一片死寂的灰败:“姐,我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与其这样每天提心吊胆,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不知道下一个消失的会是谁,还不如,还不如我自己死了干脆,一了百了……” “小瑜,你别这样!千万别做傻事!”姐姐紧紧抱住妹妹冰冷颤抖的身体,声音也在发颤,却努力维持着镇定,“一定要撑下去,我们一定会想到办法的!一定会的!” 虽然这么说,但姐姐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她们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办法。 面对这种超越常理的存在,她们所有的努力都像是螳臂当车,显得那么可笑和徒劳。 这安慰的话语,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 很快,顾父顾母也崩溃了。 顾父变得沉默寡言,常常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对着墙壁喃喃自语,偶尔,他会毫无征兆地暴怒,摔打手边的小物件,然后又像被抽空了力气般瘫倒在地,老泪纵横。 他不再修理家里那些细微的故障,不再试图寻找出路,眼神变得浑浊而绝望,仿佛已经提前看到了命运的终点。 顾母则完全被恐惧吞噬了。 她变得神经质,对任何细微的声响都反应过度,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她惊声尖叫。 她的头发在短短几天内几乎全白了,整个人瘦脱了形。 而年幼的儿子小晨晨,无法理解大人们的世界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可怕,但那无处不在的恐惧氛围和家人们扭曲痛苦的脸,也影响到了他。 他本来因为那个小女孩经常来找他,让他被鬼气影响,身体十分虚弱,现在情况更严重。 他变得异常安静,常常一个人蜷缩在沙发角落,抱着膝盖,大眼睛里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只剩下茫然和惊惧。 他动不动就会发低烧,脸色苍白,甚至有好几次毫无征兆地晕倒在地,小小的身体软绵绵的,怎么叫都叫不醒。 看着至亲之人在恐惧中一点点被摧毁,姐姐不断地哀求家里的鬼怪。 她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对着空无一人的客厅、走廊,压低声音,充满屈辱和恳切地低语:“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无论你们要什么,我都愿意给,放过我的孩子,放过我的父母和妹妹,他们是无辜的,如果一定要付出代价,拿我的命去,求求你们……” 然而,她的哀求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那些鬼怪既不现身给出明确的警告或条件,也不停止它们无形的折磨。 它们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一点点地煎熬着他们的神经,消磨他们的意志,让他们在等待和猜疑中自我崩溃。 姐姐更加绝望。 如果这世上有神明,她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 生命、灵魂、所有的幸福和来世,只求自己的家人能够平安健康地活下去。 顾陌,就是在这个时候,来到了这个位面,成为了顾家的大女儿。 在意识融合的瞬间,一股强烈的不适感席卷了她。 不仅仅是源于原身恐惧和绝望情绪,更因为这具身体本身,以及这个空间,都透着一股不对劲”。 像是有什么阴冷粘稠的东西附着在皮肤上,又像是空气的密度发生了变化,呼吸都带着一种滞涩感。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顾家所有人的生命气息都很不正常。 但因为这个位面规则接纳她时有严格限制,所以她接收不到任何具体的剧情信息,只有原身残留的、关于未来遭遇的模糊认知和那股强烈的不甘与执念。 搞清楚真相,保护家人,哪怕牺牲自己。 顾陌迅速梳理着原身的记忆: 这只是一个芸芸众生中平凡而温馨的家庭。 顾父顾母是普通的退休职工,善良本分。 妹妹顾瑜刚大学毕业,青春正好。 原身和丈夫江景然感情甚笃,两人都有稳定工作,孩子小晨晨聪明可爱,主要由外公外婆照顾。 一家人和和美美,与邻里也从未有过重大矛盾。 就是这样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家庭,却毫无征兆地迎来了灭顶之灾。 丈夫江景然莫名其妙地从生活和记忆中被抹去。 紧接着,年纪最大的顾父顾母会先消失”。 然后是脆弱的小晨晨。 再是崩溃的顾瑜。 最后是原身自己。 一家六口,团灭。 他们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得罪了哪方鬼怪,为为什么会遇上这种事。 原身是不甘心的,就算是死,也得让人死的明白吧?为什么要让他们一家不明不白的就全死了?原身想要搞清楚原因。 原身也想要保护家里人,让他们能够逃脱鬼怪的屠杀,平安健康的活下去。 即便是牺牲她也无所谓。 顾陌深吸一口气,很快冷静下来。 她能看到,整个顾家确实被一种强大的力量与世隔绝了。 窗外的强光并不是普通的阳光,而更像是一种针对顾家人的能量屏障,目的是阻止他们逃离,也阻挡了外界的窥探。 而家里,也确实热闹非凡。除了那个经常来找小晨晨玩、最近因小晨晨病重而不再出现的小女孩之外,顾陌还能时常捕捉到一些奇奇怪怪的闪现的影子。 它们速度极快,形态模糊,在房子的各个角落穿梭。 然而,这些鬼影似乎受到某种限制,或者应该有他们特定的行动模式,大多数时候只是制造恐惧,并没有直接杀人。 家里目前只有小晨晨,能清晰的看到那些东西,听到他们说话。 也许老一辈说的对,小孩子的眼睛,确实能看到成年人看不到的东西。 第3812章 到底谁是鬼(7) 顾陌花了一些时间,才搞清楚了顾家所遭遇的灵异事件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并不是有冤魂厉鬼在骚扰恐吓顾家人。 恰恰相反,顾家人才是到处吓人的厉鬼。 人在遭遇极端痛苦、特别是惨烈死亡时,灵魂在脱离肉体的瞬间,会启动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机制——选择性遗忘。 它们会下意识地封存、剥离掉临死前那段最恐怖、最无法承受的记忆碎片,如同给血腥的伤口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纱布。 不仅如此,许多新生的鬼魂甚至会彻底忘记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依旧固执地认为自己还是活人,并沿着生前的行为模式,在自己熟悉的环境中继续生活下去。 顾家上下,就是这种情况。 他们是遭遇了一场针对全家的血腥灭门屠杀,顾家上下无一幸免,集体惨死在了自己家里。 那临死前的绝望、恐惧与痛苦太过惨烈,以至于他们化作鬼魂后,集体遗忘了那血腥的一幕,依旧以为自己是活着的,日复一日地在这座房子里中,重复着生前的日常。 而从他们死亡变成鬼魂的那一刻起,因他们的需要而被创造出来的和生前一模一样的顾家自建房,成了一个类似与现实世界平行的空间。 这两个空间在物理位置上可能重叠,但在大多数情况下平行运行,互不干扰。 当某些特定条件满足,这两个空间就会产生短暂的交叠。 因此,活人世界那边传闻的种种灵异事件…… 比如夜晚无故亮起的灯光、自动开关的房门、隐约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仅仅是死人空间里,顾家鬼魂们正常生活时产生的动静,在空间交叠时,被活人世界那边感知到了而已。 活人世界的顾家,在发生灭门惨案后,早已成为远近闻名的凶宅。 现实世界的活人对这种地方自然避之唯恐不及,无人敢靠近。 再加上顾家鬼魂不散,两个空间时有交叠,导致闹鬼的传闻愈演愈烈。 久而久之,顾家凶宅便声名远播,附近的大人都会告诫自家孩子,绝对不准靠近那片“不干净”的地方。 而那个唯一能和小晨晨互动的小女孩。她并不是鬼,恰恰相反,她才是个大活人。 也许因为是留守儿童,平时没有大人陪伴,附近的小孩子也不爱跟她玩,所以她就偷偷溜进了顾家,遇到了小晨晨这个爱跟她玩的小孩子,那之后就经常过来了。 那为什么身为鬼魂的小晨晨能看到她,她也能看到小晨晨,而顾家其他鬼魂却看不到小女孩,那小女孩也看不到顾家其他人呢? 因为小晨晨根本就没有完全死亡。 根据顾陌的观察分析,小晨晨应该是处于一种离魂状态,或者说半死状态。 他的肉身在现实世界中还没有死掉,只是成了植物人状态。 但他的灵魂因受到那场惨案的巨大刺激,脱离了肉体,懵懵懂懂地跟随家人的鬼魂,一起进入了这个死人空间的顾家。 因为他并不是纯粹的鬼魂,还保留着一丝活人的阳气和生机,再加上小女孩年纪小,先天之灵未泯,天眼未闭,对这类非正常感知十分敏锐,所以这一人一半魂才能跨越空间界限,彼此看见对方、互动。 而顾家其他成员是纯粹的鬼魂,与活人空间存在着壁垒。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在原身记忆中,小晨晨后来会消失。 那并不是因为他灵魂回归身体获救了,而是他离体的灵魂能量耗尽,或是肉身最终死亡,导致他的灵魂无法维持,彻底消散了。 他现在整天病恹恹、精神不振的样子,就是灵魂逐渐虚弱、走向消亡的征兆。 还有江景然…… 从顾家全家人以鬼魂形态在这个空间生活开始,江景然就从来没有出现过。 原因很简单:他根本就没有死在那场屠杀中!他要么是侥幸逃脱了,要么是当时根本不在家,那么,顾家人自己看到的那些灵异事件,比如深夜奇怪的声响、闪烁的灯光、移动的影子……又是怎么回事呢?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人将顾家凶宅的种种诡异传闻整理发到了网上。 离奇灭门案本身的血腥背景,加上多年来持续的闹鬼报道,使得顾家凶宅在网络上迅速走红,成为了灵异爱好者心目中的圣地。 于是,一批又一批为了流量和刺激的灵异探险主播,趁着夜色潜入现实世界中那座荒废的顾家宅院,进行探险直播。 当他们架起摄像机、拿着荧光棒、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大呼小叫时,恰逢两个空间产生交叠,他们的这些举动、声音、光影,便穿透了维度,被死人空间里的顾家鬼魂们感知到了。 在顾家鬼魂们的视角里,他们是人,制造这些动静的东西,自然就是鬼了。 而在那些主播眼里,他们才是真正撞鬼的人。 当他们身处交叠区域时,偶尔就会清晰地听到顾家鬼魂的生活噪音,看到物品突然移动,结然后被吓得魂飞魄散,屁滚尿流地逃离现场。 他们这种真实的恐惧反应,通过直播和事后渲染,反过来又进一步坐实了顾家凶宅的恐怖名头,吸引了更多不信邪或追求刺激的主播前来打卡,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循环。 顾陌是从这些偶尔空间交叠时,听到的主播们的惊叫、对话和直播内容里,才拼凑出了外界对顾家凶宅的认知 然而,关于原身一家究竟是被谁残忍杀害的?顾陌至今也没有找到答案。 她现在身为鬼魂,受到位面规则的限制,绝大部分时间都被困在这个死人空间的顾家,无法自由离开去现实世界调查。 她只能被动地等待空间交叠,偶尔看到那些探险主播,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获取零星信息。 这些信息还不足以还原血案真相。 更棘手的是,原身一家的鬼魂,他们本身就是最重要的当事人和证据库,但他们却因灵魂的自我保护机制,彻底遗忘了那段惨痛记忆。 顾陌不能、也不敢去强行刺激他们回想。 第3813章 到底谁是鬼(8) 顾陌不能、也不敢去强行刺激他们回想。 因为这种遗忘是灵魂维持稳定、避免因过度痛苦而瞬间崩溃的最后屏障。 一旦这层保护被撕开,巨大的创伤记忆很可能不是让他们恢复记忆,而是直接导致他们的灵魂瓦解,提前彻底消散,连鬼都做不成。 至于原身…… 她倒是能刺激自己去想起来…… 但问题是,原身是完全在昏睡中被人砍死的,她压根儿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变成鬼了,连凶手是谁都没看到。 而现在这种情况下,她要怎么完成原身的心愿,保证家人都平安健康的活着? 顾家上下,除了小晨晨还有一线生机,其他人都已经确确实实地死了,变成了鬼魂。 她怎么可能让一群鬼魂平安健康地活着? 鬼魂的活着本身就是一种非常态,他们的存在依赖于执念和能量,最终还是会随着时间慢慢消散。 她目前唯一有希望挽回的,就是处于特殊离魂状态的小晨晨。 她必须想办法找到小晨晨在现实世界中的身体,并引导他的灵魂回归。 否则,按照原身记忆的发展,小晨晨很快就会彻底消失。 很快,顾陌的机会就来了 这天晚上,顾家又来了一个灵异探险主播。 这个男主播身上,萦绕着一股奇特的能量波动,并不是修行者那种有意识的灵力,更像是一种天生的、易于共鸣的体质。 这种体质,就像一块人形的空间磁石,让原本只是偶尔、随机发生的空间交叠,在他进入后,变得异常频繁和……不稳定。 两个维度之间的薄膜仿佛被他的存在所扰动,产生了一圈圈无形的涟漪。 顾陌甚至能更清晰地听到他那边的声音,更频繁地捕捉到那边手电光晃过的残影。 就是他了。 顾陌瞬间做出了决定。 这个主播,是联系外界的最佳机会。 小晨晨的灵魂已经虚弱到近乎透明,不能再等下去了。 活人空间那边,男主播正卖力地表演着。 他举着自拍杆,手机屏幕上闪烁着直播间观众飞速滚动的弹幕。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营造着紧张氛围: “家人们……老铁们……感觉到了吗?这温度,唰一下就降下来了!我现在后脖颈子都发凉!听说顾家那一家四口,就是在这客厅里……”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电筒胡乱照射着布满灰尘的客厅角落,故意踢到废弃的家具,发出突兀的响声,自己先配合着发出一声夸张的惊呼。 直播间的气氛被他带动得相当热烈。 【卧槽!主播牛逼!这氛围绝了!】 【刚才是不是有影子飘过去了?我眼花了?】 【演技可以啊兄弟,吓得我手机都掉了!】 【礼物走一波!主播继续探!我就爱看这个!】 粉丝们沉浸在这种人为制造的恐怖氛围中,跟着主播的一惊一乍而兴奋,仿佛真的身临其境,在与阿飘互动。 他们享受着这种安全的、可控的刺激感。 然而,下一秒,男主播所有的表演戛然而止。 就在他再次将手电光扫过楼梯拐角时,光束之中,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一个清晰的身影。 一个穿着素色衣服、脸色苍白的女人,正静静地站在那里,凝视着他。 那不是模糊的影子,不是错觉,那是一张清晰无比、带着非人质感的……脸! “啊啊啊啊啊——!!!” 男主播发出的尖叫,不是之前为了节目效果而刻意伪装的,而是发自内心的极致恐惧! 直接都喊破了音了。 他整个人也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瞳孔放大到极致,手机都差点脱手掉落。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哈哈哈演技炸裂!这声惨叫我给满分!】 【主播牛逼!这反应绝了!可以去拍灵异短剧了!】 【剧本写得不错啊,这次真的有女鬼NPC吗?】 【氛围感拉满!礼物刷起来!】 直播间里,弹幕依旧是一片欢乐的海洋,所有人都坚信这是主播精心设计的新环节,赞叹着他的演技进步。 男主播内心此刻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欲哭无泪。 天地良心!他这次真的没有演!他他妈是真的见鬼了!! 而且……而且那张脸……他因为要做顾家凶宅的直播,事先查过资料,看过那起灭门惨案的受害者照片! 眼前这个女鬼,分明就是那家的大女。 一个已经死了好几年的人,活生生的出现在他面前! “饶、饶命啊……鬼、鬼大姐……不,仙女……奶奶……” 男主播语无伦次,双腿发软,几乎要跪下去,带着哭腔哀求,“我、我就是混口饭吃,无意冒犯……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我这就走,再也不来了……” 【噗,还演上瘾了?跟鬼求饶?】 【主播快问问她当鬼有什么感想,剧情需要!】 【这对话设计得可以啊,有内味了。】 直播间的观众依旧在乐呵呵地看戏,浑然不知主播此刻正经历着什么样的心理煎熬。 顾陌能感觉到,维持这种相对稳定的空间交叠,对她的魂力消耗极大,而且极不稳定,随时可能中断。 她没有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恐吓或是询问灭门案的细节上。 那太复杂,短时间内根本说不清。 “你知道我儿子的下落吗?他怎么样了?” 顾陌开口,她的声音直接穿透了空间的壁垒,清晰地响在男主播的脑海中,冰冷而空灵。 男主播正处于极度惊恐中,听到问话,几乎是下意识地、结结巴巴地回答:“他、他……好像说是唯一的幸存者……但、但是一直昏迷不醒,成植物人了……在、在市中心医院……为了做这一期探险直播,我昨天还打电话去医院问过,听说、听说那个孩子估计快挺不住了……” 果然! 顾陌心中一沉。 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小晨晨身体机能维持艰难,灵魂与肉体的联系已经微弱到了极点。 不能再等了! 她目光转向身边。 第3814章 到底谁是鬼(9) 她目光转向身边。 小晨晨虚弱的灵魂似乎也被这边异常的空间波动吸引,懵懂地飘了过来。 他的魂体几乎透明,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顾陌伸出手,凝聚的魂力,一把将小晨晨那微弱不堪的灵魂之光攫取过来,在那男主播惊恐万分的注视下,她强行将这道虚弱的灵魂,朝着那还在直播的手机……塞了进去! 手机屏幕剧烈地闪烁了几下,弹幕出现了一瞬间的卡顿和乱码。 “啊——!你、你对我的手机做了什么?!”男主播吓得魂飞魄散。 顾陌抬起眼,目光如冰冷的刀锋,仿佛真的是一个厉鬼,“现在,去市中心医院,找到我儿子的病房。” 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我只是想……附身在你身上,去看看我的孩子,我们鬼也是有鬼德的,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我保证不会伤害你。” 当然,顾陌是骗他的。 原身的灵魂能量上限决定了她的上限,她既然接受了这个位面的规则,让位面接纳了她,她就不可能强行闯出这个空间,破坏位面平衡。 所以在没有找到万全的办法之前,她不能轻易离开。 但人对鬼天生就有一种畏惧,顾陌这话自然把主播给吓到了。 “如果你不去,或者耍花样……”顾陌声音阴恻恻,“我会一直跟着你……无论你逃到哪里。” 男主播看着顾陌那毫无生气、却充满威胁的眼神,又感受着手中手机那不正常的的冰寒触感,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如果他拒绝,这个女鬼真的纠缠他不放怎么办! “我去!我去!我这就去!!”他连声答应,声音带着哭腔,也顾不上直播了,手忙脚乱地想要关闭设备。 男主播匆忙结束直播,离开了顾家老宅,朝着市中心医院的方向狂奔而去。 直播间里的观众看到直播突然就关闭了,还在懵逼。 但鉴于主播之前精湛的演技,大部分人都以为这是新的剧本走向,并没有多想。 顾陌看着男主播跑远,心情也很复杂。 她当然知道,一个年仅七岁的孩子,在昏迷两年后醒来后,面对全家惨死、唯自己独活的残酷现实,心灵将会遭受怎样毁灭性的打击。 这太残忍了。 但是,顾陌别无选择。 与小晨晨未来可能会面临的心理创伤相比,现让他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他的灵魂已经濒临彻底消散的边缘,根本等不了。 先活下去,其余的,都等以后再说。 只要灵魂回归,身体复苏,就还有未来。 失去了生命,一切都将毫无意义。 市医院,高级病房内。 当男主播踏入医院,手机里小晨晨的灵魂碎片,受到了本源的召唤,懵懂的回归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随后,男孩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初醒的懵懂,也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有一片空洞的茫然。 昏迷两年的植物人小孩,在病情逐渐恶化的情况,却突然好转,且苏醒过来,这个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了医院,也第一时间传到了警局。 作为当年那起轰动全市、至今未破的灭门惨案唯一可能的目击者,小晨晨的苏醒意义重大。负责此案的警官们立刻放下手头工作,赶到了医院。 然而,希望很快变成了无奈。 醒来的小晨晨,仿佛只是一个空有生命迹象的躯壳。 他眼神呆滞,对周围的一切都毫无反应。 无论是医生的检查、护士的安抚还是警察小心翼翼的询问,他都毫无反应,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既不哭,也不闹,只是静静地躺着,双眼空洞茫然的看着天花板。 经过几天的恢复和神经科专家的会诊,小晨晨的情况似乎有了一丝好转,他开始对外界的声音和触碰有微弱的反应。 但另一事实摆在了众人面前:他失忆了。 不是普通的记忆模糊,而是选择性的失忆。 因为他只忘记了惨案当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在他的认知里,时间仿佛还停留在惨案发生前的某个温馨时刻,他会用微弱的声音呢喃着要找外公、外婆、妈妈,眼神里充满了对亲人的依赖和寻找,完全不知道他渴望见到的至亲,早已在两年前那场血腥的屠杀中与他天人永隔。 看着孩子那双纯净却空洞的眼睛,听着他无意识地呼唤着已故的亲人,在场的医护人员和硬汉般的警察们,都忍不住心头发酸,别开目光,不忍再看。 告诉他真相吗?对于一个刚刚苏醒、心灵本就脆弱的孩子来说,太过残忍。 不告诉?这种建立在谎言上的平静又能维持多久? “唉,可怜的孩子……”一位年长的护士偷偷抹了抹眼角。 “至少,他还有父亲。”另一位警官低声说道,试图寻找一丝安慰。 是的,小晨晨的父亲江景然还活着。 在这个孩子几乎失去所有血亲的时候,父亲成了他法律上和情感上最后的依靠。 小晨晨醒来时,江景然正在外地出差。 接到医院的通知,他立刻中断行程,日夜兼程,终于在两天后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医院。 病房门口,江景然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因匆忙而有些凌乱的西装和领带,这才轻轻推开门。 当看到病床上那个睁着眼睛、虽然瘦弱却确实已经苏醒的儿子时,江景然眼眶瞬间红了。 “晨晨……我的儿子……”他几步冲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握住儿子冰凉的小手,声音哽咽,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 这是喜极而泣的泪水,为儿子沉睡两年后的重生,这也是积压了两年痛苦和压抑的宣泄。 然而,当从医生口中得知小晨晨因创伤后应激障碍而完全忘记了案发当天的经历后,江景然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复杂。 他紧紧抱着儿子,将脸埋在孩子瘦弱的肩头,声音沙哑地低语:“不记得好……不记得也好……忘了好……爸爸只希望你平安健康的长大,以后都开开心心的……” 他像是在安慰儿子,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第3815章 到底谁是鬼(10) 一个才几岁的孩子,如果一直清晰地记得外祖一家被残忍杀害、母亲在自己面前惨死的血腥画面,那将是伴随他一生的、无法磨灭的恐怖梦魇和心理阴影。 失忆,或许是大脑为了保护他而启动的最终极防御机制。 此刻的江景然,脸上表现出的是释然。 。过往的悲痛、追查真凶的执念,在儿子失而复得的新生面前,都已经是过去了。 他只想守护好这失而复得的幸福。 男主播密切关注着小晨晨苏醒的新闻,打着做公益慈善的旗号往医院跑了好几次,看到小晨晨是真的醒了,状态也越来越好,内心激动又忐忑。 不知道那个女鬼是怎么附身在自己身上的,总之自己到了医院后,昏迷两年的小晨晨就醒过来了,这说明这个女鬼确实是厉害。 但他发现自己怎么叫女鬼,女鬼都没有反应,应该是回顾家鬼宅去了。 而网络上,关于他那天晚上在顾家鬼宅的直播,热度持续发酵。 虽然大部分人都认为那是精心设计的剧本,赞他演技逼真、氛围营造到位,但他接连几天没有直播,反而让一些“他假戏真做,真的撞鬼受伤”的流言开始传播。 这种半真半假的猜测,勾起了网友们更大的好奇心。 他的视频账号粉丝数迎来了暴涨,从原本的几万粉,一路飙升逼近二十万大关! 各种评论私信塞满了后台,核心只有一个:想要求证他是否真的撞鬼,并要求他再次探访鬼宅! 恐惧是真的,那晚的经历如同噩梦。 但流量和热度也是真的,这对于一个挣扎在温饱线的小主播而言,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而且,他内心深处还有一个担忧。 那个女鬼明显非常在意她的儿子,如果他不去鬼宅复命,万一顾陌觉得他办事不力,哪天晚上找上门来报复怎么办? 在巨大的流量诱惑和对未知报复的恐惧双重驱动下,男主播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一咬牙,决定再去一次顾家鬼宅! 而且,这次他选择在白天前往,并再次开启了直播。 果然,直播刚一开启,观看人数就如同坐火箭般飙升。 弹幕里五花八门: “主播牛逼!真汉子!还敢去!” “白天去有什么意思?要搞就搞夜探!” “剧本2.0开始了?这次演员请够了吗?不够得我我零片酬出演。” “我赌五毛,今天肯定又是主播自导自演!” “主播,要是真见鬼了记得吱一声啊!” 男主播强作镇定,举着自拍杆,再次踏入了顾家那栋荒废已久格外阴森的老宅。 或许是白天的缘故,宅子里的压迫感似乎减轻了一些,但那种无处不在的陈旧、破败和死寂,依旧让人脊背发凉。 他在布满灰尘的房间里小心翼翼地穿行,镜头扫过每一个角落,解说着这里的布局,回忆着那天晚上的惊魂时刻。 然而,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除了他自己制造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生。 没有突然关闭的门,没有飘过的白影,更没有顾陌的现身。 直播间开始出现不满的声音: “散了散了,果然是剧本,白天不敢演了。” “没意思,取关了。” “主播,鬼呢?说好的互动呢?” 男主播心里也开始焦急起来。再这样下去,不仅热度会下降,之前积累的撞鬼人设也会崩塌,然后被坐实是欺骗观众。 他必须想办法激活这次直播! 想到顾陌最在意的就是儿子,他灵机一动,开始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大声讲述起小晨晨的情况: “那个……顾、顾女士?你在吗?我来看你了!我跟你说个好消息,你儿子小晨晨,他醒了!真的醒了!就在前两天,在医院醒过来了!”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顾家所在的维度空间里,顾陌正在安抚着顾父、顾母和妹妹顾瑜。 小晨晨灵魂的突然消失,让这三只鬼也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和悲痛之中。 他们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只以为小晨晨也和江景然一样遭遇了不测。 顾母几乎要崩溃,顾瑜也在无声地流泪,连一向沉稳的顾父,魂体都显得黯淡了几分。 顾陌试图向他们解释,,但因为她暂时无法直接戳穿他们一家人其实早已惨死、如今都是鬼魂的残酷真相,她的解释显得苍白无力,更像是安慰,顾父顾母根本听不进去,依旧沉浸在失去外孙的绝望中。 顾陌感到一阵无奈。就在她思索着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她敏锐地感知到了现实世界传来的、属于那个男主播的声波振动,并且清晰地听到了小晨晨三个字。 她心念一动,集中起恢复了不少的鬼力,再次干预了两个空间脆弱的壁垒。 这一次,她不仅仅是让声音传递,更是将男主播所在的那一小片现实空间,与她们所在的灵异空间,进行了短暂而局部的重叠与稳定! 于是,在男主播的视角里,他正对着空屋子絮絮叨叨,眼前的空间突然如同水波般一阵扭曲,紧接着,顾陌毫无征兆地再次出现在了他面前不远处! “啊啊啊!鬼啊!!”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男主播还是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差点把手机扔出去,与此同时连连后退,后背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别、别杀我!我我我是来告诉你,你儿子小晨晨已经醒过来了!真的!我没骗你!”他语无伦次地赶紧表明来意,生怕晚一秒就被女鬼撕碎。 顾陌的鬼魂似乎微微动了一下,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有了一丝极细微的波动。 她开口,声音依旧飘忽冰冷,但少了几分之前的戾气:“他……身体还好吗?” 见顾陌愿意沟通,语气也不算恶劣,男主播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回答:“好!挺好的!就是……就是昏迷了两年,刚醒过来,好像有点……不太记得之前发生的一些事了……” 他斟酌着用词,没敢直接说孩子看起来呆呆傻傻的,生怕刺激到顾陌。 第3816章 到底谁是鬼(11) 随后男主播又赶紧补充道:“不过你放心!医生说了,这是正常现象,需要时间恢复!等他适应了,肯定会好起来的!而且,你丈夫江先生一直在医院照顾他,虽然……虽然他再婚了,但对你们的孩子挺好的,你不用担心这个!” “再婚?”顾陌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原身死了两年,江景然另娶新欢,从世俗情理上来说,也无可厚非。 人走茶凉,世间能有几人真能为亡妻守身如玉一辈子?只是,对于惨死不过两年的原身而言,这个消息只怕就有些残忍了。 男主播察言观色,觉得顾陌似乎对她前夫的事有些在意,便顺势将自己知道的关于江景然的情况说了出来: 当年惨案发生的时候,江景然不在家里,等他回家迎接他的就是一家子惨死的消息。 江景然一面执着于督促警方查找真凶,一面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痛中无法走出来。 和他面临同样处境的,还有傅茵茵。 傅茵茵是原身的表妹,她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相继离世,成了孤儿,顾父顾母不忍心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被送到福利院去,于是就把她接过来养了。 傅茵茵和顾瑜差不多大的年纪,顾父顾母对她也是视如己出,她就相当于是顾家的第三个女儿。 顾家遭遇灭门惨案的时候,她大学同寝室的同学结婚,她去外地参加婚礼了。 也是因为这样,她也幸免于难。 这两年,江景然和傅茵茵同样因为顾家的案子四处奔走,也同样沉浸在失去亲人的伤痛中。 两个人同病相怜,互相宽慰互相治愈,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在前几天结了婚。 大众对他们也很宽容,祝福他们能够走出来重新开始。 而对于小晨晨而言,傅茵茵既是他的后妈,又是他的表姨,肯定也会对他好的。 顾陌完全可以放心了。 他认为这番说辞合情合理,足以安抚顾陌的亡魂。 然而,他仔细观察顾陌的反应,却发现对方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放心或欣慰的神情,反而,那空洞的眼神似乎变得更加幽深难测了。 男主播心里狠狠一个咯噔。 顾陌……她不会是因为看到那两人在一起,心生怨念了吧? 鬼魂因执念而生,万一她因爱生恨,迁怒旁人…… 他用力甩甩头,将这些杂念驱散。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顾家灭门案!这才是重中之重! 如果能从受害者鬼魂口中直接问出凶手的名字,再由他提供给警方,一举破获这桩悬而未决的大案……那才是爆炸的大新闻?! 他探险人阿哲就不再是那些靠着猎奇博眼球的底层小主播,而是一跃成为推动司法正义、拥有巨大社会影响力的网络顶流人物! 财富、名声、地位…… 想想就兴奋啊。 阿哲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激动的心情,正准备开口询问,却没想到,顾陌却先开口了。 “你知道,我们一家是怎么死的吗?” “呃?!”阿哲瞬间卡壳,眼睛瞪得像铜铃,脸上的肌肉僵硬,写满了巨大的错愕和难以置信。“你、你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开什么国际玩笑?!你不是受害者本人吗?!谁杀了你,砍了你三十多刀,你自己会不知道?!这鬼做得也太糊涂了吧?! 顾陌的鬼魂似乎沉默了一下,通过阿哲那毫不掩饰的震惊表情,她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他,也不知道。 阿哲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咽了口唾沫,艰难地组织语言:“那个……我从新闻上看到的,你们一家五口,是、是遭遇了仇家持刀闯入报复,当场……被砍死的,尤其是你……” 他一边说,一边紧张地观察着周围温度的变化,声音不自觉地压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新闻里说,你挣扎的最明显,死状也……最惨,足足被砍了三十多刀……” 他生怕这些血淋淋的细节会刺激到这位苦主,让她怨气爆发,当场表演一个厉鬼索命。 “但是,你们家的案子,到现在警方都还没破,凶手是谁也没人知道,你、你是受害者啊,你就……没看到凶手的样子吗?” 他试探着,“你要是知道凶手是谁,你告诉我,我、我替你告诉警方!说不定能帮助警方早点破案,也好早点把坏人绳之以法,告慰你们一家的在天之灵啊!” 顾陌:“……” 在原身支离破碎的记忆里,她对死亡那一刻的印象是一片空白,只有沉睡中的黑暗。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在毫无知觉的睡梦中被人结束了生命。 可在这个主播嘴里,她挣扎的最明显. 这说明她当时醒过来了!她看到了凶手!她甚至可能和凶手发生过搏斗! 看到顾陌表情沉默,阿哲也沉默了。 而在直播间观众视角,阿哲是对着空气,表情丰富,时而震惊,时而紧张,时而试探,仿佛真的在与人对话。 弹幕也在疯狂滚动。 【卧槽阿哲这演技,我差点就信了!】 【金扫帚奖欠你一个影帝!】 【没意思,又是自导自演,走了走了。】 【剧本痕迹太重了,下次编圆一点。】 阿哲这会儿却完全顾不上直播间那些评论。 顾陌这时候又对阿哲说道:“我不知道是谁杀了我们,变成鬼后,我们一家……都失忆了。” “啊?!”阿哲张大了嘴巴,“那、那你就没有怀疑对象吗?” 怀疑对象?她当然有。 原身的丈夫江景然,还有表妹傅茵茵,嫌疑都很大。 不然怎么偏偏案发那天,他们两人都不在场? 而两年后,他们又如此顺理成章的走到了一起? 按照现代网文的套路,这简直就是渣男贱女勾搭成奸合谋杀害原配全家的标准模板。 但这仅仅是她个人的一些阴暗猜测。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 更重要的是,她找不到这两人合理的、足以支撑他们犯下灭门惨案的动机。 为了在一起?这代价未免也太疯狂、太不合常理了。 第3817章 到底谁是鬼(12) 这可是现代社会,杀人容易,但是杀了人,想要逃脱法律的制裁是很难的。 而且,顾陌还想到了另一件很重要的事。 既然案件还没有侦破,意味着凶手依旧逍遥法外。 而现在,小晨晨作为案发现场唯一的幸存者,苏醒了过来! 他当时虽然年幼,但极有可能目睹了凶案过程,甚至看到了凶手的脸!即便现在因为创伤后应激障碍或年龄太小而暂时遗忘,但难保哪天记忆不会复苏。 凶手如果知道小晨晨醒了过来,并且有恢复记忆的可能,怎么会放过他?! 江景然和傅茵茵…… 顾陌并不是很相信他们。 至少,在顾陌弄清楚真相之前,她无法完全信任他们。 小晨晨落到他们手里,未来的命运也是岌岌可危。 她必须想办法,确保这个孩子绝对安全! 顾陌的目光瞬间落在了阿哲身上。 阿哲猛地打了个寒颤,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汗毛倒竖!“你、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他声音都变了调。 顾陌:“你想出名吗?” 阿哲一愣。 顾陌继续:“你想成为直播界的顶流吗?” 阿哲张了张嘴,还没发出声音。 顾陌语速加快,像是魔鬼在诱惑着一个善良的人打开潘多拉魔盒一般。 “你想财富自由,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吗?” 阿哲用力的点头。 想!他太想了!他做梦都想!否则何必冒着被吓尿的风险,一次次勇闯顾家鬼宅?! “只要你答应帮我做件事,一分钟之内,我送你上热搜。” 诱惑太大了!而且,他有选择的余地吗?看着周围似乎又开始降低的温度,阿哲几乎是凭着本能,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做!除了杀人放火,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做! 就在他点头的瞬间,异变陡生! 他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眼前那团模糊的冷气骤然扭曲、膨胀! 一股阴冷、暴戾、充满绝望和痛苦的气息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 下一秒,一个极度恐怖的景象强行塞入了他的视野. 那是一个女人的形体,但已经不成人样!浑身布满纵横交错的、深可见骨的刀口,皮肉外翻,鲜血仿佛还在泪泪流淌,将破碎的衣物染成暗红色。 最恐怖的是那张脸,几乎被砍烂,一只眼球耷拉在眼眶外,另一只则充满了死寂的怨毒,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这就是顾陌!这就是被砍了三十多刀后的真实模样!! 是她鬼化后的真实样子。 “啊啊啊啊!!” 阿哲尖叫,眼球剧烈颤动上翻,全身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抖得如同得了帕金森晚期,裤裆处瞬间湿了一片,刺鼻的腥臊味弥漫开来。 极致的恐惧让他大脑一片空白,几乎当场晕厥过去! 而这,还不仅仅是给他一个人看的福利。 顾陌调动残存的鬼力,强行让自己这恐怖的形象,在现实世界中短暂的显现了。 三秒!仅仅三秒! 但就是这三秒,足以造成毁灭性的冲击! 在阿哲那因为惊恐而剧烈晃动、但依旧对准前方的手机镜头里,所有正在观看直播的网友,都清晰地看到了那张如同从地狱最深处爬出来的、破碎而怨毒的女鬼脸庞,猛地占据了整个屏幕! 【我草草草草草!!!】 【妈呀!!!!】 【什么东西弹出来了啊啊啊!】 【手机吓飞了!!】 【救命!是真的鬼啊!!!】 【截图了截图了!今晚要做噩梦了!】 【主播你玩真的啊?!】 弹幕在那一刻出现了瞬间的真空,随即是井喷式的、充满了惊恐符号和尖叫的刷屏! 三秒过后,那恐怖的形象如同幻影般消失。 紧接着,“哔——”的一声长鸣,阿哲的直播间因为传播恐怖、血腥、不良内容而被平台强制封禁! 然而,迟了。 那短短三秒的视觉炸弹,已经被无数网友目睹、截图、录屏,并以病毒般的速度在各大社交平台疯狂传播! #探险阿哲直播间惊现真鬼#、#顾家灭门案女鬼现身#、#史上最恐怖直播瞬间#等话题,如同坐上了火箭,瞬间冲上热搜榜前列! 阿哲是真的火了。 以一种他从未想象过的、极其惊悚的方式,一夜之间涨粉数百万,成为了全网热议的焦点。有人骂他为了流量毫无底线,用人血馒头炒作。 也有人信誓旦旦表示那就是真鬼,并开始深入分析顾家灭门案的种种疑点。 更有甚者,开始人肉他的信息,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被鬼缠上了…… 而此刻,瘫在鬼宅地板上,裤裆湿漉、惊魂未定的阿哲,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出个名,这代价太踏马吓人了! 顾陌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你想办法保护小晨晨,确保他的生命安全。” 阿哲欲哭无泪。他现在一闭眼就是顾陌那张破碎的脸,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只能哆嗦着答应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阿哲强忍着心理阴影,开始执行顾陌的任务。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去医院,守在病房外,确保小晨晨的安全,也免得顾陌一个不高兴再来找他谈心。 然而,现实给了他当头一棒。 他一个陌生男人,与小晨晨无亲无故,凭什么整天在病房外徘徊? 这种行为不仅显得居心叵测,更是引起了医院保安和江景然的警惕。 尤其是江景然,在认出他就是那个在网上装神弄鬼、炒作亡妻惨案的男主播后,反应异常激烈。 “又是你?!”江景然脸色铁青,眼神锐利如刀,一把揪住阿哲的衣领,将他狠狠推搡到墙边,声音压抑着怒火,“我警告过你!不要再拿我妻子和我家人的惨事来炒作!你听不懂人话吗?!这世上根本没有鬼!你搞这些下作的手段,吃这种人血馒头,你的良心不会痛吗?!我告诉你,你再敢靠近我儿子,我立刻报警,并起诉你骚扰和诽谤!” 阿哲被他勒得差点喘不过气,试图解释:“江、江先生,你听我说,我真的没有炒作!我、我真的见到顾小姐了,她、她很担心小晨晨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