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我姻缘?改嫁纨绔称霸京城》 第45章 费心,搞鬼 如同侯夫人所说的,侯府的下人已经把点心都安排地妥妥帖帖。 沈棠雪一眼就看到了她喜欢的桂花糕,乳糕,水晶糕,还有模样十分精致的绿豆糕等等七八样糕点。 她和侯夫人走在前面,阿诺和白妈妈稍微落后一步。 江淮衣和听雨则在最后面。 她们一进门,茶水还有燕窝莲子羹便接连端了上来。 白妈妈都从旁介绍着。 桌上还有一些品相很是精致的点心,沈棠雪没见过,便好奇地多看了一眼。 “这几个分别是酥油泡螺,荷花酥,玉灌肺,这几样都是宫里头的东西。”侯夫人分别介绍道。 “咱们侯府的厨子有幸跟着宫里的厨子学过一些,手艺还算不错,你待会儿也尝尝看,若是喜欢,以后就让他们给你做。” “多谢周姨母,您费心了。”沈棠雪甜甜笑着,又屈膝行礼。 “就几个点心而已,跟我谢什么?我动动嘴又不费事。” 沈棠雪摇头,说道:“棠雪不是说这些点心,是说您专门还派了一位得力的妈妈去沈家,实在是费心了。” 一般人便是有母亲对侯夫人这样的恩情,也未必愿意介入别人家的家务事中,更别提自己将来还要嫁到侯府来,给她做儿媳妇的。 侯夫人帮着她跟陈氏周旋,搞不好还会被沈复和陈氏还要往身上泼脏水,说她贪图儿媳妇的嫁妆。 “傻姑娘,我虽然是淮儿的亲娘,却也是受了你亲生阿娘大恩的你的姨母,为你操办婚事,本就是我这个做长辈应该为你做的。” “再说了,哪儿有让待嫁的姑娘自己去要嫁妆的道理?” 沈棠雪咬了唇,“虽是这么说,但是……”不是每个人都能这么做的。 “那也不必担心我,你父亲和你那个后娘若是个好的,我也不操这个心了。但他们既然枉顾你的母亲,硬要你受委屈,我自也不能让你吃亏了。” “你放心吧,有李妈妈在,保准让他们把吃进去的都吐出来!” 以侯府的势力,想查沈复的生意不算难事。 何况,沈复这些年做的,并不高明,查起来更没有难度了。 沈复那忘恩负义的东西,和继室联起手来变卖发妻的嫁妆,还亏待发妻的女儿,当真是个猪狗不如的玩意儿。 吕恩人的嫁妆,如何能留给这种人,肯定是要留给她自己的女儿才是最好的。 沈棠雪心口又是一软,“多谢周姨母。” 她当初把母亲的嫁妆单子给刘管家,只是想把母亲的东西尽量追回来。 没想到如今得了侯夫人的助力,希望就更大了。 不过,以沈复和陈氏的为人,他们不会轻易松口的,估计还有得拉扯。 但这些她就没必要跟侯夫人说了。 侯夫人招呼着,大家高高兴兴地入了座。 阿诺一直跟在后面默不作声,但看着侯夫人这样跟沈棠雪说说笑笑,便忍不住发自内心地替她家姑娘高兴。 连一个外人都对姑娘这般好,老爷是姑娘的亲爹,却对她不闻不问的。 有侯夫人这样的婆母,姑娘以后嫁进侯府,应该不会受委屈了。 …… 此时,侯府淡白院。 院子里的梨花刚谢,海棠花开的正好。 温梨在春霞的陪同下,站在海棠树下,面色不虞。 上次被江淮衣从他的松涛院赶出来之后,如今她是连松涛院的门都进不去了。 只听说工匠已经进了松涛院,正在对房子逐间进行翻新修缮,连院子里的地砖都要撬了换新的。 而且这几日,江淮衣自己也是早出晚归的。 有说他在寻好工匠打什么新家具,有说他在外面的金楼、银楼里挨家寻好看别致的首饰。 但不管是哪一样,都让她嫉妒地快要发疯了! “明明我才是从小陪着江淮衣的人,怎地他突然就要娶别人了,而且竟然如此的积极!”温梨恶狠狠地捶在树上,眼里都是怨毒。 他以前对什么姑娘都没感觉,和几位世家公子去春满楼喝酒时,人家姑娘就差脱光了倒他怀里,结果却被他裹了床单扔出去。 这也就是去岁年底的事。 如今也不过五月,还不到六月,半年不到的时间啊。 他江淮衣原来明明是个不开窍的,这么多年也没有对任何女人例外过,怎么一桩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事,就让他全然变了一个人呢?! 想到这里,温梨又恶狠狠地捶了两下树干。 力气之大,一人环抱的海棠树竟然微微地震了一震。 春霞看着她这模样,都忍不住暗暗心惊。 “姑娘,姑娘。” 秋萍呼唤着,急匆匆地从外面回来。 “嚷嚷什么,一点规矩都没有!” 秋萍出去便是要去问个消息的,顺便去厨房拿燕窝,回来手里却空空如也,温梨本就心情不好,当场便沉了脸。 “秋萍,我的燕窝呢?” “姑娘,出事了。”秋萍紧张道。 温梨不以为意地笑了下,又撩了下风吹乱的发丝,一身素白,当真是弱柳扶风,楚楚可怜。 “如今还能出什么事?总不能世子突然把婚事提前了吧?” 秋萍神色紧张说道,“姑娘,婚期不可能提前,但世子不是一早就出门了么?您猜他做什么去了?” “他能做什么?”温梨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秋萍:“世子把沈家那个商女给接回来了!” “什么?!”温梨难以置信地一怔,狠狠推开春霞。 春霞被她推得踉跄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温梨对此却置若罔闻,揪着秋萍的衣领道,“他好端端地怎么可能把人接回来?!他要干什么?” “不,江淮衣向来不喜欢外面那些女人的,他怎么可能会亲自把那个商女接回侯府?你莫不是没打听到那个银楼那个贱人的消息,意外编了话来搪塞我?!” “姑娘,千真万确啊!秋萍哪里敢骗您?”秋萍情真意切地,似乎根本不怕温梨。 “您让我去打听的银楼那个贱人,我托的人送来消息,我得了后便折去了厨房,没想到才听见厨房的下人说漏嘴,说夫人今日宴客,让点心师傅做了几样拿手的糕点。” “我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夫人请的,是那个沈家的商女,而且是夫人一大早让世子亲自去接的!” 周氏! 果然是她搞的鬼! 第46章 发作,脸红 温梨眼里的恨意浓烈得都要涌出来了! 之前她那么费尽心力地四处散步江淮衣的风流之名,就是想让盛京高门的贵女望而却步,让江淮衣无门当户对的女子可娶。 到时候周氏只能选她做江淮衣的妻子了! 她也一度以为周氏会找几个小官家的女子来凑数,没想到,后来周氏居然直接找来了一个身份低贱的商户之女! 这样出身的女子,与侯府门第悬殊太大,自然不能挑剔江淮衣的名声了。 可被这样出身的贱人捷足先登,她怎么能不恨?! “秋萍,侯府宴客,我好歹是住在侯府的,也算半个主子,怎么能不过去瞧瞧呢?” 温梨甩了甩帕子,又理了下袖子和头发,便准备要往外走了。 秋萍却站在原地不动,“姑娘,没用的,夫人让人守着倚梅园,不让任何人过去。” “倚梅园?”温梨的声音骤然高了几个调,“那地方她平时都不让我去,竟然把一个低贱的商女请到了倚梅园?她把我温梨当什么了?!” 秋萍低下头不敢吭声。 春霞看见温梨脸上一闪而过的森冷,她不会是又要发病了吧? 意识到不对劲,她便赶紧低头。 但已经迟了。 温梨忽然冲过来,一把扯住她的头发就往地上拖。 “贱人!谁准你用这种怜悯的目光看我的!靖安侯府的世子夫人只有我,也只会是我!” “啊啊啊!”春霞发出了一串惨烈的哀嚎,“姑娘,我错了……啊啊啊……” 温梨却发了狠一般,就要把她的头往地上按,春霞是做粗活的下人,也有把子力气,但她明明已经拼了命挣扎,却根本挣不脱。 而且她头皮都快被扯出来了,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贱人!都是贱人——” 温梨两眼发红,跟发狂的野兽没有两样。 “姑娘,姑娘您冷静一点!”秋萍这才做出紧张的模样,上前阻拦,“要是春霞出什么事,夫人和世子就会知道的。” 话音落。 温梨的的动作一顿,秋萍赶紧把春霞的头发从温梨手中给抢了下来。 春霞脱了桎梏,连滚带爬地,也赶紧退了好几步。 秋萍又接着道,“姑娘,您冷静一点。虽然世子把那个商女接过来,也不能代表什么的。” “是么?”温梨猩红地眼睛转向了她。 秋萍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掏出药瓶来:“姑娘,您先把药吃了,吃了奴婢再跟您说。” 这一次,温梨倒是没有再动手,由着秋萍给她喂了一颗药丸。 春霞见状赶紧回屋去拿水,说是拿水,又何尝不是躲一躲? “姑娘您想啊,一个从小没娘教的商女,在后娘手底下讨生活,能上得了什么台面的?” “靖安侯府是什么样的人家,侯爷是天子近臣,平日里往来的,都是盛京中的勋爵权贵。世子夫人的位置,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她就是嫁进来,处理不了这偌大的家业,也只有丢人现眼的份儿,又能掀不起多大的风浪呢?” 温梨缓缓地点点头,深觉有理。 秋萍看到她眼底的猩红慢慢消退,也暗暗松了口气,她只是想借着温梨上位,可不想真的把命搭进去。 “秋萍,那你说,周氏把那个下贱的商女接过来做什么?”温梨的声音虽然还有些古怪,但情绪却趋于平静了。 秋萍压低声音道,“我打听过了,沈家如今是那个商女的继母在做主,之前就听说,刘管家把去沈家下聘的东西又原封不动给抬回来的。” “八成啊,那商贾出身的沈家,嫁女儿连嫁妆都不肯给。后娘能有几个好的,这年头女人出嫁没有嫁妆,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那可真是丢人现眼啊!” 本朝嫁女崇尚厚嫁,娘家都会给女儿备极为丰厚的嫁妆。 名门望族嫁女,那场面可谓是奢华至极,良田、美宅、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等应有尽有,十里红妆,浩浩荡荡,尽显家族的财力与地位。 而即便是寻常百姓家,也会省吃俭用,为女儿准备一份体面的嫁妆,哪怕倾尽所有也在所不惜。 若那个商女嫁靖安侯府,却没有像样的嫁妆,别说是那商女和沈家要遭人耻笑,就是靖安侯府,也会一并被人耻笑的。 侯夫人,她图什么呢? 想到这里,温梨突然就不急了。 …… 午饭前,李妈妈和刘管家便从沈家回来了。 他们将与陈氏交涉的事情悉数回禀了,江淮衣扯着嘴角嗤道,“贪得无厌的东西。” 侯夫人别了他一眼,才说道,“与我所想,不谋而合。” 陈氏果然是个这种人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过也好,贪得无厌的人,别什么都不要的,好对付多了。 沈棠雪虽然惊讶于侯夫人要给她加聘礼的说法,但陈氏的反应也是在她意料之中的。 而李妈妈的处置,更是她佩服的。 这些经过世事磨砺的人,处理起来事情就是比她果决,而且没有孝道压着,陈氏在李妈妈这里,是讨不了好的。 为此,沈棠雪郑重地向李妈妈道了谢。 “沈大姑娘不必客气,您和世子已经定了亲,便是老身的主子了,为您办事也是应该的。” “是啊,阿春跟在我身边很多年了,以后我便让阿春跟在你身边,你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她。” 她说的以后自然是沈棠雪嫁过来以后。 明白她的话中意,加上江淮衣也在场,沈棠雪顿时羞红了脸。 江淮衣后知后觉地,也悄悄红了耳朵。 就这样,沈棠雪在倚梅园待了大半天,吃了点心吃午饭,吃了午饭又吃晚饭。 天将擦黑了,侯夫人才让江淮衣把她送她回去。 有未来夫家靖安侯府的帖子在手,又是未婚夫——靖安侯世子江淮衣亲自接送的,便是陈氏和沈复,也挑不了沈棠雪的错处。 沈棠雪也有恃无恐。 今日在侯府的体验还算不错。 所以下车时,沈棠雪对江淮衣的态度也客气了许多,“今日多谢世子往返沈家接送棠雪,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江淮衣内心狂喜,高兴都来不及呢。 沈棠雪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出于客气,便说道,“今日时辰不早了,改日再请世子喝茶,以表谢意。” “好啊,时间地点就我来定吧!”江淮衣一口应下。 沈棠雪也愣了下,她只是客气一下而已,江世子不是不喜欢应酬么,不应该一口回绝? 第47章 他确定她重生了 沈棠雪到底是默认了请江淮衣喝茶这件事,温温柔柔地笑着,目送江淮衣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离开,她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姑娘,老爷!”阿诺突然扯了扯她的衣袖。 沈棠雪突然汗毛直立,扭头一看,陈氏和沈复站在大门内阴测测地看着她。 暗下来的天幕下,沈家大门仿佛是吃人的巨兽之口。 “阿诺……” “拿下!” 沈复一声令下,打断了沈棠雪的声音,钱妈妈同时带着几个下人冲过来,一下就把她抓住了。 连阿诺都一并给按下了。 “你们想干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下,沈棠雪脸上反而一派镇定。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大姑娘移步花厅。” 说的好听,移步,不过就是被人押着走罢了。 树上的听松见情况不妙,一个借力,便从不显眼的位置,翻出了院墙。 希望世子不要跑太快了。…… 花厅。 门口被重重把守,阿诺也被钱妈妈看着。 沈棠雪被推进来,陈氏和沈复坐在上座,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慷慨陈词。 半晌。 “让我主动把我亲生母亲的嫁妆,分给沈芊芊和沈岳?” 沈棠雪嗤笑了声,脸上凝着寒霜。 真是好讽刺啊! 她早就想到,今日李妈妈和刘管家上门来替她要母亲的嫁妆,沈复和陈氏不会轻易松口。 也想过,他们自认不是李妈妈的对手,不敢和靖安侯府对着干,会把主意打到的她身上。 但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他们甚至都不用铺垫和开场白,一双眼,写满了贪婪和自私。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沈复不悦道,“什么叫把你母亲的分给他们?你母亲嫁到沈家来,她的东西就是我们沈家的,你弟弟妹妹也是沈家的孩子,原本就该有他们的一份。” “父亲敢把这些话当着侯夫人的面再说一次么?” 沈复噎了一下,用眼神看了眼陈氏。 陈氏便接着道:“大姑娘,我们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好,那一份嫁妆一分为三,你们姐弟三人各一份,便是你们姐弟妹之间的情谊。” “将来你出嫁了,你弟弟能成才,也能成为你的后盾。以后你嫁了人,若是没有个娘家弟弟做支撑,以后是会被婆家看不起的。” “普通人家尚且如此,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大姑娘你要嫁入侯府的,更是要为了自己打算。” 陈氏脸上带笑,一副“我都是为了你好的伪善模样”,实际上,算盘珠子都要崩沈棠雪脸上了。 她已经看明白了,今日唱这一出,此事怕是不能善了。 不就是想撕破脸么?既如此,那就来呀! “太太是说靠沈岳那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废物给我做后盾么?他什么德性别人不清楚,你这个当娘的还不清楚么?” “贪财好色,脑袋空空,一无是处!他别闯了祸事别拖累我,我就谢天谢地阿弥陀佛了!” 沈棠雪嘴角叼着嘲讽,不屑的样子深深刺痛了陈氏。 “大姑娘,岳儿可是你亲弟弟,你怎么能如此诋毁他!” “诋毁?”沈棠雪嗤笑,“看来你是真不知道自己养了个什么东西。” “住口!你怎么能如此侮辱你弟弟!”沈复恼羞成怒地大道,“今日的事情你母亲都跟我说了!你人都还没嫁过去呢,居然跟靖安侯府联合起来,就要把沈家的家底掏空!” “我原以为你只是性格孤僻,没想到你如今居然学会了吃里扒外胳膊肘往外拐!难道你要沈家都毁了你才高兴?!” 沈棠雪直接气笑了,“沈岳算是什么东西?他也配当我弟弟!我母亲只生了我一个!” “还有,我只不过是要回我母亲的嫁妆,那些本就该是我的!便是去到公堂上,我也是站在情理法这一边的!” 事到如今,也没必要与沈复这种人装下去了,摊上这种爹,没得恶心! “逆女!”沈复脸色铁青,一脚踹翻了椅子。 沈棠雪勘勘往后退了退,却只觉得他的发怒更加可笑,“你厌恶你的发妻,却一再变卖她的嫁妆,维持你所谓的沈家的光鲜,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么?!” “啪!” 一记耳光落下来,清脆响亮。 沈棠雪脸上立即浮起巴掌印,眼角都渗出泪了。 “孽障,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么自私自利的东西,你就跟你那个娘一样,你们心里就只有你们自己!” 门口的阿诺发出一串尖锐的叫声,“姑娘!你们别打她!” 奈何被钱妈妈和几个小厮拦着门,她急得团团转也进不去。 沈棠雪揉了揉疼得发麻的脸,反倒笑出了声,“父亲恼羞成怒什么?你不是沈家的一家之主,不是沈家的顶梁柱么?” “我不过是要把我应得的东西拿回来,你急什么?是怕没有了我母亲的嫁妆支撑,所谓的沈家就一无所知,根本什么都不是么?” “孽障!” “老爷,大姑娘虽然跟咱们不是一条心,可毕竟还是老爷你的女儿,你的亲骨肉啊!而且她如今有了靖安侯府做后盾,真打出个好歹,咱们怕是不好跟侯府那边交代。” 陈氏装模作样地劝着,实则是添油加醋,火上浇油! “我打死你个孽障!”沈复怒不可遏,高高抬起手狠狠打过来。 “你最好打死我!”沈棠雪面若寒霜,嗓音沉沉。 一句话成功犹如一桶冷水当头浇下,沈复的手当下僵在半空中,怒火也跟着消了大半。 “不趁现在打死我么?这样你还能趁早换个女儿嫁过去攀侯府的富贵。”沈棠雪有恃无恐。 “我想你也清楚,如今江世子和侯夫人已经认可了我,就算你们换了沈芊芊嫁过去,说不定不用三五天,她也会被江世子送到家庙去修行。五年,十年,还是十五年?” “而沈家上下,也要因为偷换新娘得罪侯府,从此沦为万劫不复之地!” 家庙,修行十五年?! 接到听松的消息后匆匆赶到的江淮衣,因为这一句,被直接定在了原地。 她怎么会这么确定沈芊芊若是嫁到侯府,便会被送去家庙修行,还是十五年?! 除非…… 这一刻,江淮衣脑海中涌起无数的念头,眼中蹦出汹涌的喜悦,几乎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 沈棠雪,也是重生的! 第48章 江世子霸气护妻 花厅里。 沈复狠狠甩回手,但沈棠雪确实说中了他的心事,他就是不敢轻举妄动。 今日侯夫人不但派了得力的妈妈,来替沈棠雪要她那个死鬼亲娘的嫁妆,还让江世子亲自送了拜帖,还把这孽障接到侯府去。 这就是认可了这死丫头! 越是在这个时候,他们不能惹恼了侯府那边,否则,他经营多年的这一切,就要毁于一旦了! “老爷,大姑娘可是侯府未来的少夫人,您可不能冲动啊。”陈氏又借机凑了上来,掏出帕子按了按根本没有泪水的眼角。 “如今咱们好不容易攀上了侯府的婚事,无论如何不能在这个时候得罪了侯府,否则我们沈家怕是要一蹶不振了。” 这些话沈复心中清楚,但陈氏口中再说一遍,他便觉得更是刺耳。 刚消下去的火气又蹿了上来,一下都撒在沈棠雪身上了。 “逆女,那些嫁妆,你到底答不答应分给你的弟弟妹妹?!” “我……” “从来就没有听说过要把原配的嫁妆分给继室所生的孩子的!” 极尽嘲讽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众人闻声齐刷刷看去。 “江世子!”阿诺又惊又喜,高兴地眼泪都要下来了! 江世子来了,姑娘就没事了! 沈棠雪诧异地眨了眨眼,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江淮衣? 他不是回去了么?怎么又这返回来了? “要不是我想起我娘交待的事情,折返回来,还真不知道沈家能唱这么一出大戏。还真是精彩啊!” 江淮衣嘴角挂着讥讽,目光一扫,钱妈妈在内的几人都缩了下脖子,赶紧让开了路。 阿诺也跟紧跟了进来。 “姑娘,您没事吧?”她紧张地打量着沈棠雪,眼泪“唰”一下就掉下来了。 陈氏和沈复的脸却不约而同的黑了。 让她看着点,就是这么看着的?! 陈氏冷冷地瞪了钱妈妈一眼,恨不得给她一个大耳刮子。 江淮衣径自走到沈棠雪面前,看到原本莹白如玉的脸颊肿了一圈,还有五指分明的印痕,漆黑的瞳眸中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疼么?” 还好。 但沈棠雪摸了摸红肿的脸颊,小心地“嘶”了一下,“……没事的,只是打了一巴掌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她轻描淡写,却眼中含泪,楚楚可怜。 江淮衣心里揪起来,恨不得手撕了沈复这个老东西! 这样好的姑娘,他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姓沈的老东西竟然能对她下得去手?! 沈复:“……”死丫头,居然跟他玩这种心眼。 但江淮衣在这儿,他方才喊打喊杀的气焰,都消失无踪了。 “江世子,您过来怎么也没让人通报一声啊?我们也好出去相迎。” 闻言,江淮衣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把眼中含泪欲说还休的沈棠雪,交给了阿诺。 “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有大老爷们为了瓜分死去的原配妻子的嫁妆,竟然动手打自己的嫡长女,觊觎妻子的嫁妆,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你!” 说着,他又打量了一眼陈氏,“续弦,续弦,说白了在原配面前还要执妾礼,一个通买卖的玩意,居然在嫡长女的面前端母亲的架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陈氏恨得咬牙,他怎么敢?! “江世子,这是我们沈家的家事,你是不是管太多了?”陈氏皮笑肉不笑的道。 “即便你是大姑娘的未婚夫,但你们还没成亲呢,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您来插手管我们沈家的事情,不合适吧?” 江淮衣“嘁”了一声。 沈棠雪都替陈氏觉得无语。 江淮衣会是个惧怕世俗流言的人么?跟他说这些,还不如跟他求饶来得快些,说不好他一时心软就放过了呢。 “今日是我亲眼所见,沈老爷和沈太太为了瓜分吕太太的嫁妆,竟然对沈家嫡长女我的未婚妻动手。” 江淮衣看了看沈棠雪,一回头,目光如炬,“从今往后,若是她在沈家有一分一毫的闪失,不问原由,我先揍沈岳!” 沈复气得咬牙切齿,“江世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氏也气急败坏地道,“我家岳儿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二位算计我岳母的嫁妆,不就是为了他么?” “你们在盛京城里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我这个人我行我素惯了,就不是个讲道理的人,我的未婚妻受了欺负,我都要算在你们的身上!” 江淮衣微微一笑,笑容由骤然间转冷,“若你们再欺负她,那你沈复逼迫亲女、瓜分变卖原配嫁妆的那些不光彩的事,我会让盛京城上下人、尽、皆、知!” “还有你,陈氏,你可是其中的大功臣呢。” 话音落。 沈复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陈氏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我们走。” 江淮衣拉起沈棠雪的手腕便往外走。 阿诺也跟着听雨,一路小跑地跟上去。 沈复狠狠憋着一口气,直到江淮衣带着沈棠雪离开,他才恶狠狠地踹飞了椅子。 “简直岂有此理!” “孽障,我怎么会生了这么个孽障啊!” 陈氏看着他踹椅子发泄,只一味地叹气,“如今若是要把吕氏的嫁妆都凑出来,那沈家可真就要砸锅卖铁了呀。” 沈复闻言一顿,随即就是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吼:“闭嘴!” 听见那吼声,沈棠雪的脚步顿了下,嘴角轻轻勾了勾,却没有回头。 “怎么了?他吓到你了么?还是脸上的伤太疼了?”江淮衣低头看来,满眼的爱怜和担心,灼热的爱意,让人无法直视。 沈棠雪猝不及防对上他的视线,不由得愣了愣,“你……” 不对啊,他不是比她要高出一大截么? 她下意识往脚下看,才发觉江淮衣居然是曲着膝盖歪着头跟她说话的。 她连忙退了两步,避开了他灼热的视线。 “……世子,您不是回去了么?怎么又突然折返回来了?” “哦,这个啊。……”江淮衣总不能说是他留了听松在沈家盯着,然后听松发现她有危险,便赶去报信,他这才半路折返赶来的。 眼珠子转了下,江淮衣张口就道,“我娘说,明日要给你送两个得用的丫鬟过来,怕你不知此事,到时候措手不及,特意交代我先跟你说一声。” “给我送,两个丫鬟?”沈棠雪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好端端的给她送什么丫鬟? 她已经有阿诺和喜凤在伺候了? “我娘给你,你便收着,好了,别说这些了,你脸上的伤要赶紧上药了。” 沈棠雪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江淮衣拽着走了。 第49章 暧昧,行踪 少女巴掌大点的脸庞,肌肤嫩得不像话。 一巴掌打上去,不但肿了一圈,印痕都又红又紫,煞是骇人。 江淮衣一边小心翼翼地给伤处涂着药膏,一边轻轻地吹了吹,眼里尽是心疼。 药膏涂上去冰冰凉凉的,他口中而呼出的热气,又紧跟着在脸上弥散开,沈棠雪不禁一个激灵。 “……世子,要不上药的事,还是让阿诺来吧?” “怎么了?是弄疼你了么?”江淮衣紧张不已。 那倒是没有。 沈棠雪无奈地说道,“……您这样涂一下停一下的,要涂到猴年马月啊?我,我有些内急。” 她没有不好意思,江淮衣闻言却是耳根子一热,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 阿诺顺势接过了药膏,轻手轻脚地,三两下便帮她把药均匀涂开在伤口上了。 然后沈棠雪便尴尬地起身去小解一番,阿诺也跟了过去。 “咳,待会儿你跟你家姑娘说,这药每两个时辰涂一次,明天早上起来,脸上的伤就没事了。”江淮衣唤来边上的喜凤。 喜凤一下没反应过来,“江,江世子,您这就回去了?要不等一下我家姑娘?” 江淮衣耳朵都红到脖子去了,摆摆手就走了。 听雨在后头露出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转头对喜凤说道:“你记得跟你家姑娘说,这个药对她的伤好,是宫里的太医配的。” 说完也赶紧追着江淮衣去了。 “知道了,世子慢走。” 喜凤目送他们离开,不禁挠挠头,这江世子怎么不等等姑娘呢? 片刻之后,沈棠雪回来。 堂屋里便只余下喜凤一个人在那儿了。 “江世子呢?” “走啦。”喜凤说着,把江淮衣留下的药双手奉上,“姑娘,江世子身边那个秀气的小哥说,这个是宫里的太医配的。” “江世子还说,这药每两个时辰涂一次,明天早上起来,您脸上的伤就没事了。” 沈棠雪接过那小巧的白瓷瓶,握在掌心里。 片刻,才缓缓地绽出一朵笑花,“江世子用的东西,果然都不是凡品。” 也是因为脸疼,不敢作答的表情。 阿诺却忍不住叹了口气,“姑娘,今日闹成这样,老爷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吧?” 喜凤抿了抿嘴,她在棠梨院里,等她听见前面的动静赶过去,姑娘已经被江世子带出来了。 阿诺和喜凤对视了一眼,她们在沈家这么久,都没见过沈复和陈氏闹出过这么大的动静。 想也知道,他们两个人不会轻易放过姑娘的。 “你们在担心什么,阿诺你不是亲耳听见了么?江世子也说了,今日的事情是他亲眼所见,倘若以后沈家再有人敢对我不利,他就会算在沈复和陈氏身上。” 沈棠雪说着,很小心的勾了一下嘴角,“长远了不敢说,但起码近期他们会收敛一些的。” 今日李妈妈这么一闹,也试出了沈复的底线。 他如此心急,看样子最近生意上是亏得不能再亏了。 她可得抓紧时间,把母亲的嫁妆弄出去,否则再过段时间,怕是沈复亏得连想砸锅卖铁填补嫁妆,也没东西可给他卖了。 阿诺没有再说什么,但还是忧心忡忡的。 今日沈芊芊还关着呢,要是她过几日被陈氏放出来,还得大闹一场。 沈棠雪倒是想得开,折腾了这么一场,她也累得很,便吩咐准备热水,沐浴了。 …… 江淮衣风风火火地出了沈家。 夏日晚风吹在脸上,他才恍然回过神来。 走太快了,他应该多留一会儿,再确认一下沈棠雪是何时重生的呀。 他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她居然是重生的!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妙了。 他只恨前世的自己缺根筋,明明喜欢人家姑娘,却不去打听清楚她是谁。 但凡他用点心去打听打听,也不至于不知道她就是沈家的大姑娘,是从小跟他定亲的人。 就因为他的不在意,他的未婚妻子被人明目张胆地换了嫁,成了那个废物宋哲轩的贤妻。 还受尽了欺辱和折磨,最终还为了她那个居心不良的异母妹妹,送了命。 他也恨自己那些年明明有很多的机会可以告诉让她离开宋哲轩,但他却不敢,一再逃避。 直到宋哲轩拜相,她以此为筹码,放了沈芊芊出来。 那时候的沈芊芊分明已经不正常了,可他也没有对她明说。 结果就是眼睁睁看着她,死在自己怀中。 那时的情形,便是如今想起来,他都很恨不得给自己一拳。 “世子,您干嘛呢?” 听雨被江淮衣突然抬手往自己脸上打去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把他拦下来。 世子除了换庚帖那日之外,已经很久没有不正常过了,怎么又突然犯病了? “我没事。先回去吧。”江淮衣淡淡道,似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转身便上了马车。 听雨:“……”真是阴晴不定的主子啊。 回去的路上,江淮衣便一直在思考。 之前知道沈棠雪是重生的,他光顾着高兴了。以为她知道前世的事,能跟他一样同一步调。 但他也许想岔了,沈棠雪也是重生的,对他未必是好事啊。 前世她嫁的是宋哲轩,而且是那样的真心真意陪着宋哲轩从一无所有到入阁拜相。 万一,她心里还是有宋哲轩呢? 高兴没多久的江世子,又莫名地情绪消沉了。 好在,他一回府,便有好消息到:“世子,沈家十年前赶出府的那个吕氏太太的陪嫁丫鬟应娘,有她的行踪了。” “找到人了么?”江淮衣喜出望外。 说话的是观澜,比听雨高一些,壮一些,也是个少年人。 被江淮衣这么一问,他无奈地道:“有人说前不久在城郊见过她,我正准备明日去那附近一代找找。” “多派些人手一并去找,把我画的那幅画,找人多临摹几幅。”江淮衣吩咐道。 前世他见过那位应娘,所以才能画出画像来。 观澜和听雨对视一眼,“……世子,府里要办喜事,眼下到处都在修缮一新,尤其是咱们松涛院,里里外外都要翻新,一时间腾不出那么多人手来。” “那就去跟福伯借,他不会多问的。” 刘管家不会问,但夫人会问啊。 想到平日里说话温温柔柔的夫人,凶起来惊天动地,观澜和听雨都不禁头皮发麻。 第50章 噩梦,应娘 陈氏被沈复吼了一通之后,沈复怒气冲冲回了书房,陈氏难得的没有追上去安抚他说好话。 到底是不欢而散了。 她回了流芳院之后,一度坐立难安。 好一会儿,便把钱妈妈给叫了进来:“你明日跑一趟书院,给岳儿带些银子和吃喝用的东西,让他近期没什么事就不要再回家了。” 今日闹的如此大,那个江世子又护着沈棠雪。 他就是个混不吝的,万一他真的要对岳儿做什么,那他们哪里拦得住啊? 若是在书院,江世子就是胆子再大也要顾及着一些,不敢明目张胆地跑到那边去撒野,岳儿还能安全一些。 钱妈妈:“是,太太。” …… 棠梨院里。 沈棠雪已经沐浴过,换了身清爽的衣裳。 五月底了,马上就要盛夏,这日子也是一天比一天地热起来了。 比起白日里的装束,如今在闺房里,她可以放心地只穿着抹胸,和背心。 翻出之前绣了一半的荷包,她顿了下,把喜凤叫了进来。 “喜凤,你明日找你哥哥打听一下,看看陈氏有没有派人前往白鹤书院。还有,最近外出的人,都要留意一下。” 喜凤乖巧地点点头。 阿诺端了安神汤进来,“姑娘,天色不早了,这东西也不赶,明日再做吧。我让他们给您煮的安神汤,喝了早些休息。” “怎么,你觉得今天这点小阵仗能把我吓到?”沈棠雪好笑。 阿诺闷头不语,只一味地把安神汤往她面前推。 沈棠雪拿她没办法,只好把这没什么味道的安神汤喝了。 过不久,确实有了倦意,她便收起了针线,躺下睡了。 却是不可避免地做起了噩梦。 梦里她回到了刚嫁给宋哲轩的时候,清贫的日子,宋家那个婆母的刁难,宋哲轩的不闻不问。 都让她感到无比窒息。 到后来,宋哲轩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那个一如平常的夜里,一道黑影,就这么摸进了她的房中。…… “不要!” 沈棠雪骤然惊醒过来。 一摸额头,全是冷汗。 “姑娘,是做噩梦了么?”端着热水进来的阿诺看见她惊魂未定的样子,赶紧放下热水过来,“梦都是反的,不用放在心上的。” 沈棠雪“嗯”了声,“我没事,只是个梦而已。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巳时了。” 巳时啊,那她是睡了挺久的。 沈棠雪长长抒了口气。 她说做梦话既是说给阿诺听的,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如今已经不是前世的时候了,她也不再是那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任人宰割的沈棠雪了。 困境类似,但思维不再受限,出路自然也就有了。 她坐到梳妆台前,脸上的伤确实已经消肿了,而且都看不出来痕迹了。 “江世子给的东西,果然是好的。”沈棠雪自言自语着,心说那罐子药得好好珍藏,留待不时之需才是。 简单洗漱了一番,喜凤也把早饭拿回来了。 没错,早饭。 别人都要吃午饭了,她还吃早饭呢。 一盅黄澄澄的小米粥,熬得粘---稠的很,还有几样家常的小菜,虽然简单,但看着就有食欲。 还有一份煎到表皮金黄的煎饺,香气四溢。 沈棠雪一下有种回到小时候的感觉,赶紧吃了一口小米粥。 入口有淡淡的桂花香味,只这一口,她便确定,这新来的厨娘有问题。 之前的蒸鱼,或许是巧合,说是天下的厨子做法大多相似。 可这小米粥她不信还是巧合。 因为,不是所有人熬小米粥都会放桂花的。 应娘跟她说过,这个做法是母亲教她的,后来母亲走了,应娘便做给她吃。 一次巧合是巧合,多次的巧合,就不再是乔合了。 沈棠雪吃了一口粥便放下了,“阿诺,你待会儿去一趟灶房,就说今日的早饭做得很好,我很满意,要亲自见见那厨娘。” “是,姑娘。”阿诺看她神色有些不对劲,便不敢多问。 …… 与此同时。 江淮衣和观澜已经带着人在城郊一带搜索。 京城很大,城郊更大,好在之前有人所说看见过应娘,他们便就那附近一代先行打听起来。 只不过,转了半天也没有什么消息。 就在观澜都失去信心,准备劝江淮衣先去找个地方吃饭时,一回头,就看见了一名荆钗布裙的中年女子从旁边的民房中走出来。 她素面朝天,衣裙洗得发白,脸上风霜侵袭的痕迹,让她看起来得有四十来岁,手里还挎着个篮子,看起来和这一片的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唯一有区别的,就是她眉尾有一道极为狰狞的疤痕。 “应娘!”江淮衣脱口而出。 观澜也反应过来,这人除了眉尾多了那一道疤之外,不就是世子画像上的那个人? 荆钗布裙的中年女子蓦地一愣,下意识循声看过来。 这个地方怎么还会有人认识她? 却不想,看见了一个穿着月白圆领袍、意气风发的英俊少年郎。 不说旁的,光是他的气度和打扮,便能看出他并非一般人。 但她并不确定对方是什么人,决不能节外生枝。 应娘下意识别开眼,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往前走。 “应娘,你可真是让我好找。”江淮衣不紧不慢地拦住了她的去路。 应娘看也不看他,“公子找人?那你怕是找错人了吧。” “我没找错。”江淮衣笃定道,因为他前世见过应娘,自然一眼就能认出,“应娘也不必装了,刚才你的反应已经真真切切的告诉我,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应娘垂着眸子,“看公子的打扮,并非一般人。我这个年纪都能当你娘了,大庭广众之下这样牵扯不清的,怕是要让人误会。” 江淮衣轻笑了声,“应娘住在这地方,不就是为了能方便去看沈家大姑娘沈棠雪么?” 应娘闻言,震惊地抬起头来,“你……” “我姓江,我父亲是大名鼎鼎的靖安侯,你应该认得我才是。” 是姑娘的未来夫婿?! 应娘眼里一闪而过诧异,但很快便被她压了下去,“原来是靖安侯府的世子爷,民妇有礼了。” “世子?” 观澜看着她这样就有些头疼,这人看起来不像是会轻易承认自己的身份了。 第51章 杜氏,得意 江淮衣也有些伤脑筋,摸了摸鼻子,说道:“既然应娘不愿意承认,我也不好强人所难。但沈家大姑娘如今被亲爹和后娘算计,应娘就真的一点不关心么?” 应娘的身躯微微一震,但还是闷声不语。 之后无论江淮衣和观澜说什么,她始终没有再说什么。 见状,江淮衣也没有为难她,记住了这地方,便带着观澜撤走了。 等走远了,才吩咐观澜道,“留两个人盯着些,今日我们找到她,她却迟迟不肯承认身份,说不好有别的打算。” 而留下的两个人很快就发现,应娘去送了饭回来之后,便开始偷偷收拾东西,只带了几件衣服细软,便离开了小院。 不过,那是后话了。 …… 厨娘杜氏到棠梨院来,已经是午饭后的事了。 因为她是厨娘,要负责沈家上下的吃食,饭点自然是离不开的。 “厨娘杜氏拜见大姑娘。” 杜氏恭恭敬敬地行礼,身上还围着个围裙,袖子也高高地挽起,头发更是简单挽起,用头巾包着,这样的打扮,据说是为了不让头发落进饭菜中。 “杜厨娘不必如此,快请起。” 杜氏犹豫了一下,这才起身。 “杜厨娘可知道我叫你过来,所为何事?” “听阿诺姑娘说,大姑娘觉得我做的早饭尚可,这才说要见见我的。”杜氏始终低着头,很是恭敬谦卑的模样。 沈棠雪打量了她一眼,把那盅小米粥摆上来。 杜氏不禁顿了下,“这小米粥,姑娘是不合胃口?” “并非如此。”沈棠雪口吻淡淡的,“相反的,我很喜欢吃这小米粥,有一种小时候的味道。” 杜氏忙说道:“大姑娘谬赞了,我一个奴婢,怎么能跟先太太做的相提并论?” “这么说倒也不恰当,我已经想不起来母亲做的味道如何了,倒是对另外一个人所做的味道,记忆深刻。”沈棠雪语气寥落。 母亲很疼爱她,她知道的,但那会儿她实在太小了。 她如今能记得的,都是应娘告诉她的。 蒸鱼的做法,放桂花的小米粥,都是母亲教给应娘,应娘又做给她吃的。 杜氏露出疑惑的神色,“大姑娘说的,不是先太太?” “自然不是,我母亲走时我很小,那会儿根本不记事,便是我说的那位故人,离开沈家也有很多年了。” 沈棠雪说着,若有所思地看着杜氏,“我只是很好奇,杜厨娘的厨艺都是跟谁学的,怎么会跟我母亲留在我身边照顾我的人,做出的味道一模一样?” 杜氏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装傻道,“大姑娘真是抬举我了,我只是个乡下人,因为家乡遭了灾,这才来到盛京谋生的,怎么会这么巧呢?” “可不嘛,就是这么巧。” 之后沈棠雪又试探了几句,杜氏都守口如瓶。 沈棠雪见她不肯说,也就没再追问,让阿诺给了她一角银子作为打赏,就把人送出去了。 只是她想不通,这杜氏既然屡次三番地借着饭菜提醒她应娘的线索,又不肯承认跟应娘有关系,是为什么? 想到这里,她又吩咐喜凤,“你盯着点灶房,看看这个杜厨娘平日里都跟什么人来往。” 喜凤:“明白。” …… 沈棠雪百思不得其解时,被陈氏下令关在纤云院不得外出的沈芊芊却越发暴躁。 因为,昨日沈棠雪得了侯府的请帖、去侯府做客的消息,终于传到她耳朵里了。 “母亲一声令下就把我当犯人一样关着,她沈棠雪却能得靖安侯夫人的青眼,还能去侯府做客,凭什么呀?!她算是个什么东西!” 夏荷在旁安慰道,“姑娘莫恼,那侯夫人毕竟是她未来的婆婆,人情往来这事向来是不看僧面看子面的,靖安侯夫人这是在给自己做面子呢。” “还给她做面子,她一个有娘生没娘教的下贱胚子,还要什么面子!便是我要做首辅夫人,我也不能让她沈棠雪如此的得意。” 沈芊芊此刻恨不得飞出去找沈棠雪吵一架呢。 夏荷又说道,“姑娘,您别着急啊,我话都没说完呢。昨个儿大姑娘是被侯夫人下帖子请过去了,也是江世子来接的,可她还不是要挨打。” “挨打?”沈芊芊喜出望外,“她去侯府挨打了?” 夏荷摇摇头,又将侯夫人派了李妈妈还有刘管家来帮沈棠雪要嫁妆的事、以及沈棠雪被沈复和陈氏拉到花厅逼她答应将吕氏嫁妆一分为三等,都跟沈芊芊说了。 沈芊芊的表情一会怒一会儿喜,听到最后总算高兴了,“她活该!她倒是要嫁侯府,可那又如何呢,嫁妆还不是我的么?” 前世她嫁到靖安侯府,父亲和母亲可是给她备了极为丰厚的嫁妆。 这一世,她便是不嫁侯府,而是嫁给还没发迹的宋哲轩,但母亲向来疼她,也舍得她受苦,肯定还是会给她准备丰厚嫁妆的! 沈芊芊胸有成竹,仿佛吕氏的那些嫁妆,都已经进了她的口袋了。 正说着,外面便通报说陈氏来了。 门“吱呀”开了。 沈芊芊噘着个嘴,不情不愿地看着提了食盒的陈氏。 “我还以为母亲已经不记得我这个女儿了。” “又在说什么胡话?你可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为了生下你,你知道我受了多少苦么?”陈氏戳了下她的额头。 沈芊芊撇撇嘴,又使小性子似的牢骚了几句。 但总归不是之前那样扯着嗓子吼,也不是哭着闹着要出去,陈氏还觉得新鲜。 “你今个儿怎么不闹了?” “沈棠雪挨了打,我心情好,就乖一点咯。”沈芊芊嘴角上扬,心情还算不错。 “你能这么想就好了。”陈氏松了口气,“之前是因为那个不长眼的春华,也不知道怎么就把消息捅到你父亲面前去,母亲不得不做个样子。” “不过你放心,如今你父亲正为了沈棠雪那贱人伤脑筋,最迟明后天,你就可以出去了。到时候你就可以好好出去逛逛了。” 沈芊芊顿时喜笑颜开,“母亲最好了!” 出去了她就可以去看看宋哲轩了,前世他是和沈棠雪成亲后,才能安心读书的,明年秋闱便会下场。 而且,在三年后就会一举得中状元! 这么一想,她对未来越发有信心了,首辅夫人,只能是她的! 沈棠雪就算是嫁了侯府又如何,江淮衣就是个纨绔子弟,不学无术的玩意儿。 何况侯府里还有温梨,早晚让沈棠雪吃尽苦头。 现在,就让她先做做世子夫人的美梦吧! …… 第52章 感谢,分寸 下晌,来喜破天荒来了后宅。 “你是说,钱妈妈不但给沈岳送了吃穿用的东西,还在书院附近帮他赁了一处住所?”沈棠雪跟来喜确认道。 来喜点点头,说道:“对,快吃午饭的时候,钱妈妈突然找到我,让我驾车送她去沈岳就读的白鹤书院。” “平常虽然也会给沈岳送东西,但这一次,她特意把沈岳叫出来,带到了书院附近的一处小院子,还说,是太太交待他,近期没什么就不要回家了。” 说完,来喜露出一个求证的眼神,“姑娘,是您做的么?” 沈棠雪笑了下,大大方方地承认:“是我。” 昨日沈复和陈氏联起手来要逼着她同意把母亲的嫁妆分出去,的确让人恼火。 但江淮衣一句以后只要她受欺负,不问缘由先揍沈岳,能把陈氏给吓住,便是意外之喜了。 之前她便想着,沈岳那毒蛇一般阴私的性子,若想找借口常回家骚扰来喜,也不是不可能。 但如今陈氏被吓住了,短时间内,沈岳都应该不会回来了。 而且他那个性子,有了一处书院外的院子,正好干他一直想干但没机会干的龌龊事。 这何尝不是给她的又一个机会呢? “多谢姑娘!”来喜突然下跪,“之前我还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多谢姑娘救我一命。” “你言重了,你们兄妹既然为我做事,我自然也是要庇护你们的。”沈棠雪淡然道,丝毫没有居功的意思。 喜凤不禁担心道,“可是姑娘,沈岳不会一直不回家的,早晚还是会……” “没错,如今沈岳只是暂时被稳住,但我自有办法。你们听信就是了。” 来喜和喜凤对视一眼,都狠狠松了口气。 这边正说着,门口刘妈妈来通禀,“姑娘,侯府来人了。” 沈棠雪顿了下,“阿诺,你去看看。” 阿诺点点头,片刻便将人给领了进来。 竟是来了两个两个模样姣好的年轻姑娘。 一个珠圆玉润,腰间挂着个算盘;一个身形高挑,怀中抱着把琴。 虽各有千秋,却是难得的小美人。 她们俩一进门,便齐刷刷朝着沈棠雪行礼,“婢子闻书/听琴,拜见沈大姑娘。” 沈棠雪缓缓起身,“二位是侯府来的?” 其中珠圆玉润的闻书抬起头来,温声说道:“回沈大姑娘的话,婢子都是侯府派来伺候姑娘您的。” “世子还交待了,让我们务必尽心尽力照顾还能,替姑娘您操办好婚前需要操办的杂事,以及处理身边的琐碎事。” 听琴也说道:“是的,从今日起,婢子就是姑娘的丫鬟了,还请姑娘尽管使唤,千万别客气。” 否则,干不好就要回去伺候那个难以捉摸的世子爷了。 还好昨天江淮衣跟她打过招呼了,沈棠雪在短暂的意外之后,便欣然接受了。 “也好,我身边的阿诺和喜凤都没经过什么事,许多事情都还在学,你们两个来了,倒是能省了我不少力气。” “不过我这儿的条件不比侯府,阿诺,你先带闻书和听琴去熟悉一下,顺便安置。” 阿诺:“是。” 闻书和听琴也都规规矩矩地行礼,便下去了。 棠梨院之前就三四个下人。 一开始是阿诺和半夏各住一个屋,喜凤便和刘妈妈住。 后来半夏犯了事,她住的那个屋便空出来了。 而喜凤还是跟原来一样,跟刘妈妈一个屋。 如今闻书听琴来了,她们俩在侯府,按理也只能两个人一间房,到了这里,倒也没什么不适应的。 阿诺带着她们将屋子收拾了下,便能住了,只是少了些被褥。 闻书和听琴赶紧表示,她们自己带了,阿诺都省得再去找钱妈妈要东西了。 就这样,侯府来的人,就这么安置下来了。…… 下人房里。 “闻书,你觉没觉得,这个未来少夫人,挺不一样的。”听琴收拾了东西,不大的房间,还是给她收拾出了一处放她的琴。 闻言。 闻书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能当我们靖安侯府少夫人的,自然不一样。” “今日她的态度你也看见了,可别小看了这位商贾出身的少夫人。否则,少不得要吃不了兜着走。” 听琴不以为然地笑了下,“放心吧,我有分寸。” 闻书摇摇头,心说,你这个人不撞一下南墙能有分寸就怪了。 侯府送了两个丫鬟来的事情,并未在沈家兴起什么波浪。 因为沈复忙着奔波生意,陈氏也担心江淮衣会不会趁机对沈岳动手,沈芊芊一心惦记着她的宋哲轩。 倒是也平静的很。 …… 一晃两天过去。 沈宅里风平浪静,沈芊芊终于被陈氏给放出来了。 第一件事就是去灶房弄了一堆燕窝之类的补品,然后浩浩荡荡地去了宋家。 若是之前,陈氏还会阻拦一二,少不得骂她几句倒贴,但前两天沈棠雪联合侯府明目张胆地要吕氏的嫁妆之后,陈氏便想通了。 侯府左右是已经瞧上了沈棠雪,他们再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了。 既如此,还不如趁现在宋哲轩还未发迹,先拉拢他,以后他发迹了,自然也会以沈家为先。 反正也不用他们做长辈的出面,宋家那家徒四壁的,只要芊芊随便拿点东西过去,便是给了宋家极大的颜面了,还怕他们日后不会感恩戴德? 加上沈芊芊每次都笃定地说宋哲轩会成为首辅,首辅夫人的诱惑太大了,沈家若是能攀上这样的亲事,将来何愁不能跟着鸡犬升天? 这般想着,陈氏自然也就乐见其成。 喜凤把沈芊芊又去倒贴宋哲轩的事情禀报上来,沈棠雪只笑了笑,说道:“她喜欢就好。” “还没成婚就巴巴地倒贴,也不知道那姓宋的给沈芊芊灌了什么迷魂汤。”阿诺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闻书和听琴面面相觑,心中暗笑,但并未发表意见。 她们过来也有两日了,本以为是世子太过担心了,没想到沈家这小地方,还真有笑话看。 盛京哪家的贵女会像沈家二姑娘这样,还没成亲就巴巴地倒贴男人啊,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了。 “闻书。” 突然被点名,闻书赶紧起身,“姑娘,有何吩咐?” 沈棠雪拿出她亲生母亲嫁妆里的铺子名录,一部分她借机勘察过了,余下的还没机会亲自去看的,她都交代给闻书。 “我如今待嫁之身,不太方便出去抛头露面,你便代我把余下的铺子都去巡一遍,若能弄清楚这些铺子如今在谁的名下、谁在主理,盈亏如何便更好了。” 第53章 明抢,挨打 “姑娘放心吧,这些便交给我了。”闻书毫不含糊,领了事情便下去准备。 听琴则说道:“姑娘,虽然您不太方便出门,但未免沈家里有什么其他的意外,婢子就不一道去了,贴身保护您,顺便跟您说说一些侯府的规矩。” 这是世子交待的,听琴也准备好好执行。 沈棠雪闻言打量了她一眼,这姑娘竟然是个练家子的? 但仔细一想,她个子高挑,看起来也并非柔柔弱弱的模样,那日抱着琴上门,不知情的还以为她只是个会些琴棋书画的弱女子呢。 但侯夫人既然能派她们来贴身保护她,自然不可能就派个柔弱无力的。 “也好。沈家只是商贾,侯府高门,要学的东西确实多。” 听琴见她丝毫没有别扭,还诧异了一下。 一般人不是很在乎别人提到他们的出身背景么?越是身份低的越是如此? 为何这沈大姑娘一派坦然,甚至还迫不及待要学的样子? 可她不知道,沈棠雪前世从小就没了娘,陈氏巴不得她学歪,如何管家都不教,更遑论为人处世那些了。 许多的道理都是自己摸爬滚打了十几年才悟出来的,但跟那些世家出身的贵女,还是差的太远了。 如今能有机会学习,她自然珍惜。 …… 进入了六月,便是盛夏,日头越发毒了起来。 沈棠雪几乎不再出门了,就专心在家写写字,或者跟闻书和听琴学学规矩。 今年的夏日比往年要热上几分,沈家也早早就开始用上了冰。 不过,沈家的冰窖小,储冰太少了,陈氏算计着他们自己用的,棠梨院能分到的,就九牛一毛了。 沈棠雪都准备自己掏银子去外头买了。 闻书拦住了她:“姑娘,这等小事不值得您费心的。” 沈棠雪:“嗯?” 正说着,喜凤蹦蹦跳跳地从外头跑进来,“姑娘,是江世子,世子给咱们送冰块来了!” 沈棠雪眨了眨眼,随之起身往外走。 江淮衣已经进了院子,把衣袍的下摆系在了腰上,正指挥着人往院子里搬冰。 瞄见沈棠雪出去,大大方方地亮出一个笑容,“沈大姑娘,你可是我们侯府未来的少夫人,怎么会让你少了这点冰,还要自己掏银子去外头买?” 沈棠雪差点被他的笑容晃了眼,只能缓缓地笑了,“那就麻烦世子了。” 这样也挺好的,日后成了亲,他便是和温梨两情相悦的,她远离着点就是了,起码能够相敬如宾。 自此之后,侯府每日都会送来新的冰,这让沈芊芊又气又恨。 前世她嫁到侯府之后,江淮衣都对她不闻不问的,如今沈棠雪还没嫁过去呢,他就如此的殷勤!凭什么? 于是,便带着夏荷以及三四个丫鬟小厮,闹上门来抢冰块。 “搬走搬走,通通都给我搬走,一点也不要给她剩下!”沈芊芊登堂入室,旁若无人地指挥着。 她带来的小厮们一人端一盆,转身就要走。 谁知就听见了门口传来一声破风声。 “唰”地一下,院子里扫落叶的大扫把就跟有了灵魂一样冲着他们飞过来。 吓得包括沈芊芊在内的几个人纷纷蹲下躲避。 “把东西都给我放下滚出去,不然,这扫把就要落到你的身上。” 身形高挑的听琴,一手抓住扫把,那身形快如闪电,就跟传说中的武林高手似的。 吓得纤云院那几个下人连忙把盆一丢,就要往外跑。 “我看你们谁敢跑!谁敢从这儿出去,我立刻把你们发卖出去!”沈芊芊气急败坏地喊道。 听琴不以为意地翻了个白眼,“还有你,你再不出去,我可就亲自送你出去了。” “你一个丫鬟,怎么敢对二姑娘无礼?!”夏荷气势汹汹地冲出来护主。 “啪”的一耳光就落在她脸上了。 这脆响,听得沈芊芊都打了个寒颤。 听琴表情冷漠地说道:“你不也只是个丫鬟,跑到我家姑娘院子里来撒野,你不撒泡尿照照么?” “你……” 沈芊芊不服气地怒道,“沈棠雪,你别以为有侯府的人给你撑腰,你就可以肆意妄为,我告诉你,我不怕你。这沈家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沈棠雪差点气笑了,先来挑事的人还装上无辜了。 不过,笑意只在脸上停顿了一瞬,她的目光徐徐转冷,“带着你的人滚出去,否则,就不是这一巴掌的事了。” 这是明晃晃的在警告她,若是不老实,下一个巴掌就落在她脸上了。 沈芊芊恨恨地咬了咬牙,又看了看护在沈棠雪身边的阿诺和喜凤,以及手里抓着扫把跟抓着把剑的听琴,顿时就怂了。 “你别得意,早晚我要让你付出代价!”扔下狠话,沈芊芊灰溜溜地跑了。 外强中干的东西。 沈棠雪压根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听琴,你这是练过功夫的吧,刚刚那一下好厉害啊!” “对啊对啊听琴姐,你能不能也教教我呀?” 因为这个事,听琴在阿诺和喜凤心目中的地位节节高升。…… 而闻书接手去调查铺子的事情半个多月,便大致摸清了铺子上的情况了。 她没有身份的约束,做起事情来也确实方便许多。 “姑娘您母亲的那些铺子,如今多数都在陈氏的名下了,她还用赚的钱偷偷置了田产和宅子,上次姑娘说的,沈岳在白鹤书院附近的宅子,就是她买下来的。” 沈棠雪扯了下嘴角,眼底越发森冷,“她可真敢啊,什么东西都敢拿!” “姑娘,她吞了这么多东西,难道就这么算了么?”阿诺气愤道。 沈棠雪轻“嗤”了一声,“怎么可能就这么白白便宜了她?她怎么吃进去的,就要怎么吐出来!” 不过的确陈氏好大的本事,竟然能在沈复的眼皮子底下弄走了那么多铺子,还置了田宅。 沈复若是知道,他们之间坚固利益同盟,也将土崩瓦解。 他那个人,可是极致的利己者。 “对了姑娘,沈复最近也在找人变卖他名下的两三家铺子。”闻书又道。 沈棠雪微微一顿,问道:“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第54章 助澜,招摇 闻书说道:“听说有一个西域来的客商,要带他做赚钱的生意,他准备将手上几间不那么赚钱的铺子兑出去,到时候赚笔大的。” “哪里来的西域客商?做的什么生意?” “这就不得而知了,沈复身边的人似乎也都不知道,估计他怕消息走漏会被别人抢先,没对任何人说。” 西域的商人,无非就是把产自西域的香料带来,再把这边的瓷器丝绸贩卖过去,这些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 沈棠雪原本还想把陈氏坐拥许多铺子田宅的消息捅出去,但有了这层考虑,她就改变了主意,不着急了。 “闻书,你继续盯着陈氏和沈复那边,有什么消息随时来报。” 闻书点点头,和听琴交换了个眼神:沈大姑娘看起来,像是准备干票大的。 “对了,闻书,你再给周姨母带个话,就说,可以让李妈妈再催一催陈氏嫁妆的事了。”沈棠雪又道。 距离上次李妈妈上门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了。 她抛下了鱼饵,但陈氏和沈复因为各自的算计,所以还在犹豫之中,迟迟不见上钩。 如今知道沈复和陈氏的小心思,自然是要让李妈妈再推波助澜一把了。 而她一边盯着沈复这边,也让来喜时刻盯着沈岳那里。 沈岳原本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得了陈氏让他没事少回家的吩咐,又在书院附近有了宅子,越发的肆无忌惮了。 如今都找了小倌往那宅子里带了。 话带到侯府的第二天,李妈妈便带着刘管家上门了。 用的是要清点吕氏嫁妆的借口,陈氏自然不可能答允,又抬出了上次说过的,东西没有清点出来的说辞。 “上次这么说也就罢了,如今过了这么长时间,沈太太还用这样的借口来糊弄我。当真以为我们侯府是好欺负的么?!” 李妈妈冷笑着扔下这一句,便和刘管家打道回府了。 陈氏知道事情糊弄不过去了,不敢自己擅自做主,也是怕担责任,便去寻沈复商量。 可沈复眼下一门心思惦记着要把铺子兑出去,好做大生意赚大钱,一句“这件小事你自己都不会做主,我要你这个当家主母做什么?”就把陈氏打发了。 陈氏气够呛,却拿他没办法。 事情便拖着未决,以至于后来因为这件事,沈复和陈氏闹得不可开交时,他们都后悔没有早点解决。 不过,那是后话了。…… 没几天的功夫,侯夫人的请帖便又下到了沈家,邀请沈棠雪前去侯府做客赏花。 已经是六月底了,赶上侯府后院的白荷花开满塘,又适逢江侯爷回京,侯夫人特意办了个赏荷宴。 沈棠雪一早就被拉起来梳洗打扮。这次不是阿诺负责,而是闻书负责的。 一双巧手给她挽了个漂亮的发髻,脸上淡施粉黛,明明只簪了支白玉簪子,便有了画龙点睛的味道,越发显得她清贵起来。 出门时,沈芊芊又不长眼地来找茬儿,“我们是一家人,凭什么侯府只请你不请我和我母亲?我可是未来的首辅夫人!” 沈棠雪都要被她的愚蠢给笑哭了。 “我家姑娘是侯府未来的少夫人,你算哪根葱?你也配登侯府的门?”听琴丝毫不惯着,一通输出。 把沈芊芊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但又忌惮听琴的无力,只能撂下狠话,“我要去跟母亲说你欺负我!” 然后再次铩羽而归。 “听琴姐,还是你厉害!”喜凤朝她竖起大拇指。 自打闻书和听琴来了之后,沈芊芊就没占到过便宜,简直大快人心。 听琴:“小意思,小意思。” …… 靖安侯府。 侯府难得办一次宴席,温梨早早便起来准备了。 平时都用身体不好当借口,这次听说江淮衣的未婚妻要来,就跟打了鸡血似的,非要上赶着帮忙筹办宴席。 不过,侯夫人到底是没让她参与。 她的原话是:“你这么多年一直身子不好,如今好不容易气色好了一些,就该好生静养。家里这么多人手,还不至于让你来操持这些事的。” “你要实在想帮忙,届时便随我一道去迎客便是了。” 侯夫人温声细语的,便把温梨的路都给堵死了。 她最终也只能同意了侯夫人的这个提议。 到了宴席这日,她早早便起来打扮了,平日里总一身孝的,今日为了在江淮衣的未婚妻面前出风头,特意打扮得花枝招展。 结果她一路面,侯夫人便皱紧了眉头,家里办个赏荷宴,她这一身大红大紫、馒头珠翠的,是招摇给谁看呢? 还嫌外头的人说侯爷仗着陛下的信任胡作非为说的不够多么? 当下,侯夫人便黑了脸,“你去把这身衣裳换了去,还有这头首饰,也给我去了。若是再这么没轻没重的,你也不必出来见客了。” 温梨都傻眼了,“为什么呀?不是您说的,侯府难得办一次宴,让我好好打扮打扮?” 侯夫人顿时就气得火冒三丈了,“我让你打扮,是让你这么个打扮法儿的?阿春,你把她带回去,好好教教她,什么叫得体!” 李妈妈应了是,趁着客人还没到连忙把温梨带走了。 侯夫人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缓缓抒了口气,“这么多年,她也算是在侯府长大的,怎么学成了这副模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靖安侯府上下就是这副德行呢。” 白妈妈只能劝道:“夫人,您别气坏了身子,今日沈大姑娘不是要来么?” 提到沈棠雪,侯夫人这才稍稍缓了怒火。 说着话呢,外头便来报,沈家大姑娘到了。 侯夫人顿时来了精神,那点阴霾也跟着一扫而空,“走走走,看看我的棠雪丫头去。” 侯府办赏荷宴,来的自然少不了一些达官显贵。 官阶低的,不必侯夫人亲自去迎,而一些身份贵重的,她自然也要去迎一迎。 而原定跟她一起迎客的温梨被李妈妈带走了,这会儿沈棠雪到了,便被一块儿拉了过去。 比起温梨恨不得把所有东西穿戴在身上,沈棠雪乖乖的,一身清雅别致,反而争得了更多的好感。 因为这一遭,沈棠雪这个未过门的世子夫人,也算是在众高门露了脸了。 第55章 露脸,变故 反观温梨。 被李妈妈带走之后,因为李妈妈劝她换身衣裳,把头上的发饰拿掉一些,她便使起了性子,说自己好歹是代表了侯府的脸面,怎么能素面朝天的。 李妈妈都无语了,她不过一个养在侯府的外姓人,算哪门子侯府的脸面?真让她这么出去了,才是让侯府丢人呢。 “温姑娘,这是夫人的意思,你若是执意不肯换了这身打扮,那就先等等吧,等开席了再出去。” 她不是温梨身边的丫鬟,自然不能容着她这般胡来。 温梨当下就不依了,凄凄哎哎地闹起来,喊着这不舒服那不舒服的,还要找她的淮衣哥哥。 李妈妈只能让人去叫了府医,又去给她找世子了。 江淮衣正高高兴兴地要去跟沈棠雪说话呢,李妈妈便来了,“世子,温姑娘又不舒服了,喊着嚷着要见您呢。” “她不舒服找大夫啊,找我干什么?”江淮衣纳闷了。 李妈妈答了声是,也就不再管这事了。 沈棠雪离着有些距离,没听见他们说什么,只看见江淮衣不耐烦地皱着了眉头,也才到不是什么好事。 李妈妈很快便回到侯夫人身边,江淮衣也凑了过去,“怎么样,沈大姑娘,我们侯府的宴还入得了你的眼吧?” “世子这是说的什么话?侯府何等尊贵,我一个商女出身的,有什么资格品评侯府的宴席?”沈棠雪只觉得莫名其妙。 大庭广众的,江淮衣这不是给她挖坑么? 话音落,江淮衣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他光记得她是重生的了,他本意只是想问问她,这宴席比起她前世操办的宴席如何,但别人不知道啊。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世子的意思我明白了。”沈棠雪打断他,“既然世子不想看见我,我便不在这儿碍你的眼了。” 方才看他跟李妈妈说话,似乎提到了温梨。 看来之前她还是想的太好了,温梨这人,怎么会轻易放过自己这个抢了她心心念念世子夫人之位的人呢? 江淮衣真想追上去解释,温梨院里的春霞便神色慌张地赶过来,“世子,您去看看我家姑娘吧,她,她不好了。” 大好的日子,说什么好不好的,多不吉利啊。 江淮衣有些不耐烦,但看见春霞慌张无措的样子,还是跟着去了。 话说回温梨这里,她在屋子里左等右等都没等到江淮衣过去,大夫也不肯看。气得在屋子里一通摔摔打打的,然后一下就气得厥过去了。 秋萍在那嚎得好似她已经归天了一眼,然后便派了春霞去请江淮衣。 李妈妈见状,也跟了过来。 而前面早就开席了。 沈棠雪只是个宾客,便老老实实地跟着侯夫人身边。 侯夫人也没有刻意介绍,但之前沈棠雪已经在门口陪着主家侯夫人迎过客了,在各家的贵女和夫人眼中,便是靖安侯夫人郑重的向众人介绍自己的未来儿媳妇了。…… 宴席过半。 听琴匆匆忙忙地来了。 沈棠雪看见她出现,心里便“咯噔”了一下。 今日她过府,只带了阿诺和闻书,听琴和喜凤是留在沈家的。 这会儿听琴突然赶来,怕是沈家出了事了。 “周姨母,我去解个手。”沈棠雪低声道。 侯夫人也看见了听琴,便没有多问,让她去了。 到了一旁僻静处,听琴便言简意赅地说道:“今日姑娘你们出门之后,来喜又被陈氏叫去给沈岳送东西了,喜凤担心便跟着一道去了。” “方才她突然找了人报信,说来喜受了伤。我过去的时候,喜凤陪着他,他的伤不轻,但除了头上的那处伤口,身上的几处伤,都不像正常会受的伤。” “我已经给叫了大夫,一时半会儿的人还不能移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 听琴说的含蓄,但沈棠雪也听得出来,这件事跟沈岳脱不了关系。 “那沈岳呢?他如何了?” 听琴摇摇头,“我没看见他,估计是躲起来了。” 沈棠雪想了想,吩咐道,“闻书,你去跟周姨母说一声,就说我不胜酒力,先回去了。” 闻书心说,这好歹是侯府的宴席,姑娘又是少夫人,提前离席不好吧? 沈棠雪却说,“我还不是侯府的主子呢,便是主子,果酒香甜,不知不觉多吃了几盏酒,不胜酒力也是正常的。” 眼下来喜的命更重要。 而且侯夫人知道沈家的龃龉,也不会多问。 而沈棠雪前脚刚走,没多久,温梨便巴巴地跟着江淮衣出来了。 春霞慌慌张张地把人请过去,结果江淮衣才一露面,温梨便可怜兮兮地说撒娇。 江淮衣见她没事,让她赶紧换了衣裳出来见客,不然就别出来了。 不过很可惜,温梨又错过了和沈棠雪的会面。 …… 医馆。 “姑娘,您可算是来了!”沈棠雪一到,喜凤便像有了主心骨。 “你别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了?你慢慢说?” 沈棠雪让阿诺帮忙照看着来喜,带着喜凤到一旁僻静处事话。 喜凤哭哭唧唧地,总算是说了事情的经过。 “今天太太又让我哥给沈岳送吃穿用的东西,我想着好久没出来,我哥的鞋子斗破了,便想顺便买些碎步给他做双新鞋子。” “可我们约定的时间过去好久,我哥都没有过来。我就担心他,找过去的时候,沈岳他,他居然把我哥打晕了,满头的血啊,我就把他打晕了,把我哥带出来了。” 她抽抽噎噎的说,当时来喜身上都衣裳不整了,沈岳也只穿了条裤子,那画面简直是没眼看。 沈棠雪缓缓吐了口气,还真是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防来防去,到底是防不胜防啊。 要不是沈岳为了办事,把人都支走了,喜凤怕是没那么多顺利把人带出来。 之后,她便让听琴去看看沈岳是死是活,听琴去了,沈岳只是被喜凤砸晕过去,她非常不客气地又两脚。 而沈岳做了这样的亏心事,根本不敢声张,打了他也是白打。 好在。 来喜躺了半日,便醒过来了。 来喜说,他被沈岳叫进屋子,虽然千防万防,但没想到他屋子里有一股怪香,闻了之后手脚发软,当时就没力气了。 他挣扎着踹了沈岳几脚,这才惹恼了他,好在喜凤去的及时。 第56章 报复,针对 因为喜凤身上揣着沈棠雪从回春堂买的外伤药,及时给来喜止了血,加上及时地看了大夫,两副药下去,人算是救回来了。 但毕竟伤了头,大夫交待必须要修养一阵的。 喜凤看着包着脑袋、脸上没有多少血色哥哥,气势汹汹地说要去找沈岳算账,被沈棠雪拦下了。 “别说你哥只是受了伤,人还活着,便是他没了命,陈氏和沈复也不会当一回事的,万一沈岳倒打一耙,以陈氏的性子,你们兄妹还很有可能被赶出去。” “难不成就这么算了?凭什么呀?!”喜凤都要气哭了。 阿诺在旁边叹了口气,他们做人奴婢的,就等于把命交到人家手上了,遇到姑娘这种主子是一百年都求不来的幸运,万一遇到沈岳和陈氏那种主子,也只能认命了。 “不能这么算的,也不会就这么算的。”沈棠雪的声音掷地有声。 这话既是说给喜凤听,也是说给阿诺听的。 “没有人天生就命贱,为奴为婢也只是迫于生计,但这不代表他们可以随便草菅人命。” 喜凤愣了愣,“可姑娘您不是说……”这件事就算说到陈氏那里也没有用么? “我只是说这个事情若由你们去说,沈岳会倒打一耙,陈氏会护短,你们得不偿失。可没说要咽下这口气啊。”沈棠雪笑了笑。 “那……” “换个说法,让沈岳不得不把来喜的伤认下,你们能得到补偿,来喜也能安心养伤,只是这个仇你们得暂时忍一忍,愿意么?” 来喜和喜凤兄妹俩互相看了一眼,当下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是来喜先把伤养好,否则,以他们的力量跟沈家他们硬刚,胳膊拗不过大腿的。 “我愿意。”来喜说道,“我知道我斗不过他们,如果硬来,不但我自己小命没有了,还会连累我妹妹。我听从姑娘的安排。” 喜凤跟着道,“我听我哥的。” 那便好。 沈棠雪示意喜凤附耳上前,跟她小声说了几句,喜凤先愣了一下,随之忍不住问道:“这能行么?” “沈岳不敢让陈氏知道他干这些事的。” 喜凤深吸了口气,带着听琴,弄了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又去了沈岳的小院里。 出来的时候,手里揣着几个银锭。 天将黑时,沈岳便狼狈地回了沈家,跟陈氏说他被人打了,来喜为了保护他,受了重伤,让陈氏给他涨薪俸。 陈氏嚷嚷着要去报官,沈岳支支吾吾地说不能报官,巧妙地把矛头引向了书院里的几位高官子弟,陈氏这才闭了嘴。 即日起,来喜便喜提了一人间,不但可以休养一个月,月俸照领。月俸还在原来的基础上涨了三成。 而沈岳这顿打,也是白挨了,第二天就灰头土脸地让陈氏给送回书院去了。 还勒令沈岳:“没事尽量不要出书院。” 沈岳又气又恨,却没有办法,在心里暗暗发誓,这事没完! 事后,闻书问沈棠雪:“姑娘这么做,就不怕沈岳报复么?” 沈棠雪不以为意道,“不是还有你和听琴保护我么?再说了,应该怕的人是沈岳才对。” 闻书想到听琴说的,沈岳被那几个大汉按在床上扒了裤子的场面。 姑娘吩咐听琴和喜凤不要直接出面,只让那几个男人去做,沈岳这一次不但挨了打,还得把来喜当恩人,可算是吃了大亏了。 但依照姑娘所说,以及来喜身上得来的经验看,沈岳这个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还是要防着一些的好。 闻书在心里也有了计较,很快把这件事上报了世子。 江淮衣在松涛院里把沈岳骂了个狗血淋头,“就他那种下作玩意,也配让她为之操心。沈家上下,除了她,根本就是蛇鼠一窝。” 听雨也跟着无语地说道,“可不是嘛,那沈岳简直不个东西。听松上次不就说过,沈岳因为这个事,还跟沈大姑娘起过冲突。” 江淮衣闻言一愣,“这个事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上次啊,沈大姑娘母亲吕太太忌日的时候。”听雨赶紧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江淮衣越听脸色越发铁青,“就那么个玩意儿,他怎么敢对长姐不敬的?!听松呢,这个事情我怎么没有听他提过?” 听雨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听松不会跟他说完,忘了回禀世子吧? 听松啊,你自求多福了。 “听松那个臭小子呢?” 听雨弱弱地道:“……上次观澜不是把那个应娘跟丢了么?闻书和听琴保护着沈大姑娘,他便找去了。” 江淮衣哼了声,“等他回京,叫他立刻来见我。” 此时,正出京寻找应娘下落的听松:“阿嗤……” 猝不及防一个喷嚏,他莫名感觉鼻子痒痒。 后背也凉凉的,总感觉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 自靖安侯府的赏荷宴起,盛京便开始传出靖安侯夫人十分满意未来儿媳、要豪掷千金为她置办田产铺子作为聘礼的消息。 但同时也有很多对沈家的非议:“我听说沈家盯上了原配吕氏的嫁妆,婚期一天天近了,还迟迟不肯给沈大姑娘。是准备把原配的嫁妆,平均分给继室的儿女呢。” “那继室这么做,沈老爷居然也没有意见?那继室难道没有自己的嫁妆?正经人家哪个男人会花妻子的嫁妆啊。他居然不管,这像话么?” “可不嘛,所以侯府都看不下去了,这才大张旗鼓地要给未来儿媳置办田产铺子呢。也不知道沈家人脸上会不会臊得慌?” …… 这段时间里,沈复手上的三间铺子顺利兑了出去,回流了一大笔的资金,已经投入了大生意。 而关于沈家克扣原配嫁妆传言,也在盛京一传十十传百,在人尽皆知前,终于传到了沈复面前。 不仅生意伙伴和商号里的伙计都用异样的眼光看他,走在路上他都觉得别人看他的眼神不对劲。 沈复深感自己颜面受损,觉得是陈氏没有处理好,便回家找陈氏大吵了一架。 陈氏平日里都会认输服软,偏偏这一次一句不肯相让,两个人针尖对麦芒,吵得不可开交。 第57章 传言,内讧 从一开始沈复责怪陈氏,“这么点小事你都办不好,你这个主母是怎么当的?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人家都是怎么说我的?” 到陈氏反驳他,“我倒是想两面妥帖,可吕氏的那些嫁妆,这些年早就变卖的差不多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老爷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要怎么办?拿我的命去填么?” 沈复不以为意,“没钱你就去想办法,你光跟我要,我就能变不出银子来了。你不是有嫁妆么?实在不行就拿你的先顶上。” 陈氏气笑了,“我有多少嫁妆,老爷心里还不清楚么?能顶什么用?” “那就要问你了,同是女人,吕氏的嫁妆价值连城,你怎么没有?” 一句话把陈氏说得火冒三丈。 于是,两人的对话,也从一开始的争论,直到矛盾升级,“沈复,你还没有没有心,当初要不是为了你,我怎么会卖了老家的宅子?” “要不是你为了出人头地娶了吕氏,我又为什么会变成继室,我的芊芊又如何会不能做你名正言顺的女儿?!” “你作为一家之主,这么多年变卖吕氏的嫁妆都说是为了做生意,为了我们娘仨,如今真到了要用银子的时候,银子呢?我怎么一文钱都看不到?” “陈氏,我跟你说吕氏嫁妆的事情,你掰扯这些做什么?要不是为了你,这么多年我能亏待我自己的女儿么?如今你来扯东扯西的,有什么意义,难不成为了掩饰你的不称职?” “沈复,你没有良心!” 陈氏也是彻底恼了,当着沈复的面摔了一个茶盏,便气势汹汹地拂袖而去。 沈复气得狠狠踹翻了凳子,“胆子肥了,如今你也敢冲我叫板了!” 最终自然是不欢而散的。 …… 消息很快到了棠梨院。 “姑娘英明啊,陈氏和沈复都是自私自利的人,这下就可以看他们狗咬狗一嘴毛了!”阿诺激动地不行。 沈棠雪挑了下眉头,“狗咬狗,一嘴毛?” 阿诺猛的一顿,沈复是姑娘的亲爹,他是狗,那姑娘成什么了? “……对不起啊姑娘,我不是故意的……” “姑娘,这些传言到底只是传言,若沈复和陈氏迟迟看不到夫人那边的进一步动作,怕还是不会轻易松口。”闻书轻声道。 沈棠雪点点头,“阿诺,你看看闻书,要多跟她学学,想事情考虑的长远一些。” 阿诺委屈的噘嘴:姑娘不喜欢我了。 “不过,闻书你有一点说的不太正确,我要的不是周姨母的进一步行动,只是这些传言,就已经足够了。” 这件事涉及的不止有她,陈氏,和沈复。 其中最大受益者,是沈芊芊和沈岳啊。 陈氏背着沈复攒了那么多田宅,就是为了沈芊芊他们姐弟的。 没有了那些田宅,单靠如今空壳子一般金玉其外的沈家,沈芊芊要成婚,丰厚的嫁妆从哪里来?沈岳娶妻的聘礼,也会成问题。 而沈复如今大感颜面受损,若是被他知道,他大发雷霆是免不了的,这么多年他和陈氏之间看似坚不可摧的信任,也必然土崩瓦解。 而且为了平息人言,他势必要动用这些产业,去填母亲嫁妆的坑。 可陈氏努力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从母亲的嫁妆里抠出这些东西,现在让她拱手把东西还回来,那就等于是要她的命! 所以,陈氏和沈复之间的矛盾,早就不可调和了。 沈棠雪有信心坐看狗咬狗。 …… 陈氏和沈复吵架的事酝酿了一夜,翌日一早,沈复便先来派人找了沈棠雪过去。 她思虑了片刻,带了听琴同去。 不为别的,就为听琴最能打。 “你要嫁到侯府,想要丰厚的嫁妆傍身我能理解,但你不能要沈家掏空家底啊!别忘了你也是沈家人,掏空了沈家,对你有什么好处?” 沈复一开始还假模假样地对着沈棠雪嘘寒问暖,发现她根本不搭腔之后,干脆就不装了。 沈棠雪不以为然地说道,“之前我便与父亲说过了,我从来就没有让沈家掏空家底的意思,我只是想要回我母亲的嫁妆。是你自己听不进去。” “逆女,你以为这么说你就能逼我把沈家掏空了给你么?就没见过谁家嫁女儿要亲爹掏空家底的!” “我怎么会有你这样自私自利的女儿!你就跟你那个娘一样!” 翻来覆去的就这么几句,委实没意思了。 沈棠雪懒得再说了,“我母亲的嫁妆单子早就给了侯府,父亲与我说不着的,若是有什么意见,就去同侯夫人说吧。” “逆女!”沈复气急败坏。 他挥出去的手,只见听琴轻轻一掐,就卡住了他的胳膊,无论他怎么努力,都动弹不了分毫。 在沈复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沈棠雪自顾自转身离开。 等沈棠雪出了名,听琴这才嫌弃地放开他,跟了上去。 “孽障!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孽障!”沈复气得跳脚。 沈棠雪的脚步越走越快,多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连后脑勺都透着无语和鄙夷。 沈复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知道,她是她母亲生的,他沈复只不过是出了最微不足道的一份力罢了。…… 而她前脚刚回来,后脚沈芊芊便杀到棠梨院来了。 “沈棠雪,你有什么资格要我母亲变卖产业给你当嫁妆?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我看你是弄错了,不是我要陈氏变卖产业给我做嫁妆,而是她偷了我母亲的嫁妆,如今只不过是让她还回来罢了。” “而且让她把东西还回来的人也不是我,是你亲爱的父亲啊。” 沈芊芊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胡说八道,父亲那么疼我,怎么可能会拿我的嫁妆给你?” “是不是的,你回去问问你娘不就知道了?” 油盐不进的人,沈棠雪都懒得跟她说了。 沈芊芊一时间都忘了要发火,火急火燎地走了。 半路上遇到了匆匆回来的沈岳,她那张嘴又是没把门,便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什么都说了。 沈岳听她说了一半脸就绿了,“父亲真是糊涂了!母亲攒下这份家业容易么?那都是我的东西,凭什么要给那个贱人?!” 沈芊芊气得横了他一眼:“母亲攒下的东西也有我的一半,什么叫你的东西?” 沈岳:“我是沈家唯一的男丁,东西肯定都是我的。” “嘁!”沈芊芊不以为然地翻了个白眼,“我还说我是未来的首辅夫人呢,凭什么都给你啊?” 沈岳自然不甘心,眼见就要吵起来了。 第58章 阴谋,诡计 “行了,眼下不是我们争论这些的时候,要是东西都落在沈棠雪那个贱人手上,我们说什么都晚了。”沈芊芊还是冷静一些。 沈岳也反应过来了,“你说的没错,东西要是落在她手上,我们就什么都没了。你跟我一起去见父亲!” “不对,我们要先去见母亲。”沈芊芊提醒道。 “我刚从沈棠雪那里回来,她说这是父亲的意思,我们得先去问问母亲,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姐弟恋又奔着流芳院去了。 从陈氏嘴里,沈芊芊听到了事情的原委。 “就是说,沈棠雪那贱人联合了侯府的人,散播谣言,逼着咱们家把母亲手里的产业给她?凭什么呀!”沈芊芊一蹦三尺高。 前世她嫁侯府的时候,怎么没有这种待遇?!怎么到了沈棠雪这里,侯府就愿意给她做后盾了,这还没嫁过去呢! “她好大的脸啊!”沈岳也恼羞成怒道。 “那个吕氏都死了多少年了,沈棠雪这些年吃沈家的住沈家的,她死鬼亲娘的东西再多也早就用完了吧?还想往回要,给她她敢收么?” 沈芊芊气急败坏,沈岳恼羞成怒,而只有陈氏心里最清楚她名下的东西是怎么来的,但她依旧理直气壮。 “事到如今,母亲也是没有办法了,你们的父亲根本不能指望。” “他想平息外面的流言,却不肯出一分钱,母亲这些年好不容易攒下了这些东西,将来都是要给你们姐弟的。” “真要是给了那个贱人,你们的嫁妆和聘礼可怎么办啊?” 陈氏可怜兮兮地说着,抽出帕子按了按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沈芊芊和沈岳都不甘心把到嘴的鸭子拱手相让,陈氏自然更不甘心,她经营多年,才有了如今的局面,怎么可能因为沈复的几句话就动摇。 “岳儿,你若是已经有了功名,你父亲也不至于如此的偏心,眼下侯府势大,母亲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陈氏已经忘了来喜的事,沈岳可没有忘。 之前沈棠雪就维护那个下人,上次他差点得手了,却还是功亏一篑,白白挨了打不说,还要把那个狗东西当恩人。 那件事肯定也跟她脱不开关系。 “母亲,侯府这么大张旗鼓的造势,也许不是真的为了沈棠雪那个贱人呢?”沈岳阴恻恻地笑道。 沈芊芊也反应过来,“对啊,她是个什么东西,侯府怎么可能会真的看上她?” 前世她在侯府过的那么惨,凭什么沈棠雪就可以还没过门就得到青睐,想都知道,侯府肯定有别的企图。 陈氏顿了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们的意思是,侯府这么做不是真心想为沈棠雪那小贱人出头,而是为了博美名?” “对呀,母亲他们这种高门大户不是最在乎名声的么?而且江侯爷可是陛下跟前的大红人,他这样的人,更需要好名声了。”沈芊芊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 “那个江世子声名狼藉,根本就没有高门大户的闺女愿意嫁给他,要不然这种好事根本也轮不到我们沈家头上。” 沈岳也冷声道,“要是他们靖安侯府,为了一个了十几年的恩人的孩子出头,到时候别人是不是会交口称赞他们重情重义?” 陈氏点点头,“你们说的都没错,依照靖安侯府的身份,就算是早年跟咱们沈家定了亲,他们想悔婚也是轻而易举的。” “如今又是把沈棠雪那小贱人接过去做客,又是大张旗鼓的给她撑腰,不就是做给别人看的么?沈棠雪装的好似个乖乖女,但要是她名声坏了呢?” 母子三人对视一眼,便有了一个极为恶毒的主意。 她若是老老实实地待嫁也就罢了,非要搅风搅雨,闹得沈家上下不得安生。那就让她想嫁都嫁不成! …… 早已经入了七月,天气越发炎热。 灶房那边偶尔会做了绿豆汤和酸梅汤,冰镇过后最是消暑爽口。 阿诺和喜凤去拿了午饭,顺带就拿回来了一大竹筒的绿豆汤。 “姑娘,今个儿我们去的早,得了不少呢,待会儿放在盆子里冰一冰,吃起来肯定爽口消暑。”阿诺掀了竹帘进来,开心地说道。 “对啊,还好今天我跟着去了,手快有手慢无。”喜凤也兴奋的很。 因为往常等到她们去时,都没剩下多少了。 这是明摆着陈氏要给沈棠雪穿小鞋看呢,沈棠雪知道自己是得罪了陈氏,这几口汤汤水水地,她也懒得计较。 “那就放盆子里凉一凉吧。” 天气闷热的很,沈棠雪内里只穿了个抹胸,外头罩了一件背心,用扇子打着,还是觉得有些热。 闻书出府办事去了,留在屋里保护沈棠雪的听琴也都穿的清凉。 只有阿诺和喜凤出去拿饭,这才换了件有袖子的穿出去了,回来也赶紧扒了,实在是热得人脑袋发晕。 几个人手脚利索,三菜一汤就摆上桌了。 绿豆汤也放进了有冰的铜盆里,只等吃完饭,便能吃上清凉爽口的绿豆汤。 天气热,沈棠雪也没什么胃口,吃了小半碗,就让阿诺她们分了。 盆里好大一块冰,绿豆汤分装几个碗后,凉的很快。沈棠雪有些贪凉,抱着碗咕噜咕噜便干掉了半碗。 阿诺她们也都加上喝绿豆汤的行列。 一口冰镇的绿豆汤下去,直呼:“我终于活过来了!” 沈棠雪忍俊不禁,正准备喝完剩下的半碗,就突然发觉不对劲了。 “这绿豆汤,有问题。” 她手一软,锦鲤画中游的釉下彩白釉瓷碗从她手中脱落,“咣当”落在了地上。 她头晕眼花地跟着连退了两步,跌坐在软榻上。 “姑娘,您怎么了?”阿诺连忙准备起身查看,却也忽然觉得头晕眼花的,甩了甩头,眼前连喜凤的人影都模糊了。 而喜凤干脆就一头栽倒在地上。 听琴扔了绿豆汤,高声道,“绿豆汤有问题。……” 但是说完,她也手脚发软,却还是努力想走到沈棠雪身边。 只差一步,她也跌坐在地上。 “这绿豆汤,被下了东西……”沈棠雪无力地发出呻----吟。 此时门外,刘妈妈透过门缝往里瞧见这一幕,眼里都放着光。 “太好了,这几个全都药倒了!只要事情办妥,定少不了我的赏!” 她说着,扬手招呼了几个丫鬟上前,进屋就把喜凤和阿诺以及听琴都给拖走了。 第59章 回旋镖 沈宅前厅。 陈氏昨个儿便派人前往侯府传话,说请李妈妈今日过来商量吕氏的嫁妆之事,李妈妈和刘管家便来了。 不过,一上午也没商量出什么,陈氏一再地顾左右而言他,一直拖到了饭点,然后顺理成章地把李妈妈留下来用饭了。 用完了饭,李妈妈便提出要去看看沈棠雪,陈氏犹豫了一下,一个丫鬟突然进来送绿豆汤。 这是约定好的信号,陈氏不禁挑了下眉头,很好,她们得手了。 这下再没有任何的不情愿了,喜笑颜开地亲自打了油纸伞,领着李妈妈往棠梨院去。 “不能进去。” 棠梨院门口,沈芊芊突然蹦出来拦路。 “胡闹!”陈氏装着恼怒的模样,低声斥责道,“你这是干什么呀?这位可是侯府的李妈妈,专门来看你姐姐的!” 沈芊芊听到侯府二字,脸色微变,像是有什么心虚的事,随即又抬臂阻拦道,“那就更不行了!” 陈氏皱眉,“怎么就不行了?” “不行就是不行!” “莫名其妙这孩子!”陈氏略做苦恼的样子,转头便对李妈妈说道,“……抱歉啊,芊芊这孩子平日里跟她姐姐玩闹惯了,没个轻重的,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嘴上说着让李妈妈别往心里去,却分明就是要引着她注意院子里的动静,又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你姐姐院子里有什么不能见人的,非要堵在门口。” 然后举步便往里走。 沈芊芊见状,又往前面拦着,“母亲,真的不能进去。” 这下陈氏终于“恼”了,佯装怒意,说道:“芊芊,你什么时候这么不懂事了,这大晌午的日头这么毒,你还真准备让母亲和李妈妈就在门口这么晒着呀?” “简直是胡闹,让开。” 母女俩一搭一唱的这出欲盖弥彰,看的李妈妈直皱眉,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想道:沈大姑娘有听琴她们在,应该没什么事的? 想是这么想的,她还是快步往里走了。 进了院子,沈芊芊也就不再装模作样地拦着了,反倒走在前面,有意无意地领着路,恨不得让她们走快点。 而这棠梨院上下,连个看门的人都没有,安静得不对劲。 李妈妈跟着侯府在后宅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越往里走,心里越有种不好的预感。 沈芊芊一下走到了沈棠雪门口。 隔着门,里面似乎传来了一些暧昧的声音。 李妈妈正要上前推门,沈芊芊又装模作样地拦在前面,“不能开,不能进去。” 陈氏心里已经在期待打开门那一瞬间的惊喜了。 但还是忍着笑,上前道:“别胡闹了,你平时不是这样不懂事的孩子,怎么今个儿如此的不知道轻重。” 说着便径自推了房门。 在她的设想中,应该一进门就没听到靡靡之音,走进去便见到一些不可描述的东西。 所以看都没看,只听见女子低低的声音,就露出震惊的表情,扭头慌张地阻拦李妈妈,“……抱歉,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李妈妈还是先请回吧?” “出什么事了?”李妈妈着急要上前。 陈氏装模作样地拦着,实际上也没用什么力气,李妈妈一下就突破她的防线进去了。 沈芊芊跟了进去,也在脑海中脑补了混乱的一幕,边走一边得意地说道,“天啊!青天白日的,我真的没想到姐姐会是这样的人!怎么能作出这种伤风……” “败俗”两个字,因为眼前的一幕,卡在她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最终变成了极度震惊的,“怎么会这样?!” 她的眼前,那张软榻上,喜凤小小的身板正躺在上头,阿诺活动着手腕,旁边还有个听琴在指导。 “人中穴位于鼻唇沟的中点,夏日炎炎,因为中暑导致的昏迷和惊厥按摩此穴可以醒神开窍,帮助恢复意识,特别管用。” “而合谷穴在我们手背第一、二掌骨间,按摩此穴可以疏风散热,缓解头痛、发热等症状。……” 听琴一边说一边比划,阿诺也在喜凤身上找相对应的穴位。 但小姑娘怕痒,阿诺轻轻一碰她就发出怪叫,搞得阿诺都不好意思下手了。 “怎么会这样,明明应该是沈棠雪和……” “芊芊!”陈氏连忙打断她。 比起沈芊芊的震惊,陈氏的脸色也是变了又变,但在看见阿诺和喜凤、听琴三人时,便察觉事情不对了。 李妈妈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稍稍沉了脸,“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沈大姑娘呢?” 阿诺三人都露出一脸茫然的表情,纷纷看向床榻的位置。 沈棠雪懒洋洋地趴在床上,似乎因为天气太热,穿着十分清凉,连动都懒得动了。 但看见是李妈妈还有陈氏等人来了,这才揉了揉脸,拉了下衣裳下床。 “李妈妈,太太,你们怎么突然过来了?” “没……” “沈太太说要商讨关于沈大姑娘您嫁妆的事情,我便来了,但想着您才是正主,所以便过来拜见了。”李妈妈截断了陈氏的话头,根本不给她狡辩的机会。 陈氏跟着堆起虚伪的笑容,“是啊,李妈妈说要来看看大姑娘你的。” “我们在门口听见了一些声音,还以为你这屋里出了什么事。没想到竟然是几个丫头在胡闹。” 她一句话就想粉饰太平,就此揭过。 沈棠雪却是不会让她如愿的。 “还不是因为天气太热,她们说什么这种时候,少不得有人会中暑的,正好听琴懂一些简单的急救之法,她们便闹着要学了。只是……” 她顿了一下,不知想起了什么,皱了皱眉,“太太和李妈妈过来,刘妈妈怎么也没有通禀一声,不会是跑去哪里躲懒了吧?” 说着,吩咐道,“喜凤,你去看看。” 喜凤骨碌爬起来,脆甜地“诶”了一声,拉好了衣裳便跑出门去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听见喜凤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声,“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然后这一屋子的人都连忙往外走。 就见喜凤站在刘妈妈门口,捂着嘴一脸的震惊地扭头不敢看。 阿诺快步走过去,听见那不可描述的声音,看都不敢看,就赶紧把喜凤拽回来。 沈棠雪想上前,她也是拦着的,“姑娘,别去,不知道什么腌臜的东西,别脏了您的眼睛。” 沈芊芊不信邪,非要过去看了一眼,随即就发出了一串比喜凤还夸张的尖叫:“母亲,母亲!” 沈岳,沈岳他…… 第60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的表情,就似看见了什么不看的,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陈氏非常不喜欢自己的女儿这样,但还是走上前去一探究竟。 然后就看见了让她无比崩溃的一幕。 原本应该在沈棠雪床上的那个马夫,居然跟沈岳赤身抱在了一块,还在做着不可描述的动作。刘妈妈倒在一旁,也是衣裳不整的。 “岳儿!”陈氏崩溃地大叫,随即喊着,“钱妈妈,快,把他们拉开!泼醒!” 她的儿子,她唯一的儿子啊,发生了这种事,他以后怎么办啊?! 钱妈妈也想拉开,可那两个人抱的正紧,根本拉不开。 屋子里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她赶紧把窗户打开了。 陈氏又赶紧把沈芊芊拉了出来,她一个待嫁的姑娘,怎么能看这种下作的东西。 李妈妈见在情形,都不用看,就猜到里面发生什么了。 只说了一句:“晦气。”便拉着沈棠雪离开了。 “阿诺说的对,那些东西别脏了沈大姑娘你的眼睛。” 而喜凤和沈芊芊一先一后的尖叫,引来了不少下人。 于是。 沈岳和马夫抱在一块儿难舍难分的情景,就这么被众人看了个正着。 那些猝不及防的丫鬟,才是最可怜的,看了都要长针眼的。 眼看着场面越来越乱,看见的人越来越多,沈芊芊才开始后怕。 陈氏也气得几乎要晕厥过去了。 慌乱中,她让管家一脚踹开了马夫,拿毯子裹住了沈岳,然后就把人抬走了,留下钱妈妈善后。 离去时,她看向站在廊下,被重重保护着的沈棠雪,眼里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恨不得要当场将她大卸八块。 沈棠雪的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个十足无辜挑衅的笑模样。 陈氏气得心口突突的。 今日这一遭,她记下了!没完! 而沈芊芊就没有陈氏那么冷静了,气急败坏的冲过来,“是你!都是你做的,对不对?!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弟弟?!” 哪怕李妈妈在旁边,她也是顾不上了。 沈棠雪苦恼地揉了揉脸,“我何时害过你弟弟?没有证据的事情可不能乱说。” 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们就受不了了,真是沉不住气呢。 “你!肯定是你,除了你没有别人!”沈芊芊笃定道,“你怎么能这么恶毒?他可是人家唯一的男丁,他的名声坏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沈棠雪不解道:“对呀,他姓沈,我也姓沈。他的名声坏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就奇了怪了,出了这种事,谁也不愿意看到,你为何如此笃定说是我害的他?难不成他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你!我……”沈芊芊噎住,看见李妈妈皱着的眉头之后,那一肚子的话这才咽了回去。 “沈棠雪,你不要太得意,我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沈棠雪:“请便。” 沈芊芊撂下狠话之后也匆匆离开。 一通兵荒马乱中。 被泼了井水的马夫和刘妈妈也都醒了过来,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惨叫声。 钱妈妈冷声道:“把他们的嘴都堵上。” 随后,钱妈妈又冷声警告那些看见了某些不可描述画面的人,“把你们的嘴都闭严实了!今天的事情谁敢透露出一个字,打死了都是轻的!” “是,是!” “我们什么都没有看见!” 一众丫鬟小厮点头如捣蒜,然后鱼贯而出,谁也不敢抬头多看。…… 闹闹腾腾了半天,该抬走的人抬走,该警告的警告了,棠梨院终于归于平静。 沈棠雪也喝上了茶水,长长抒了口气。 李妈妈就坐在她对面,怒气冲冲道,“他们好大的胆子,连侯府的少夫人都敢算计!这件事必须禀告夫人,决不能就此让他们揭过了!” 关于沈岳和马夫为何为何会以那样狼狈的方式出现,李妈妈是在内宅生活了几十年的人,心里多少有谱的。 沈棠雪闻言叹了口气,“我毕竟还在沈家,这种事也不知道还会有几次。李妈妈不会也觉得我不择手段吧?” “沈大姑娘说哪里的话呢,夫人说过,善良是很珍贵的,但如果善良没有长出牙齿来,那就是软弱。沈大姑娘为求自保,无可厚非。” 至于事情的经过,她也没有再细问。 “沈大姑娘,其实只是太过于荒唐。夫人你交代过,若是沈家人对你不好,必须要立刻回禀,我这就先回侯府去,向夫人禀明一切。” “让周姨母也替我担心的。”沈棠雪幽幽道。 李妈妈交代听琴要保护沈棠雪,便离开了。 这会儿陈氏他们自顾不暇,自然也不怕他们会转过头来再对方沈棠雪了。 …… “快快快,大夫呢?大夫还要多久才到?!” 流芳院里,陈氏紧张地看着床上的儿子,三魂都要没了七魄,从来没有怎么的慌乱无措过。 沈芊芊也是匆匆忙忙赶到,才看见小厮出去请大夫,连忙安慰陈氏道,“已经去请大夫了,母亲你先别急。” “发生了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不急呢?搞不好他以后就废了!”说到这里,陈氏忍不住咬牙切齿,“都怪沈棠雪那个小贱人!” “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她赔命!” “我也是绝不会放过她的!”沈芊芊也狠狠地道,“可是母亲,沈岳怎么突然去到棠梨院?” “之前不是说好了,马夫就在刘妈妈的屋里待命,只等那边得手之后,他就进去,把沈棠雪那贱人毁了,现在怎么会出这种事情?” 沈岳怎么会出现在棠梨院,还跟马夫搞在一起? “我怎么会知道?!他好端端地跑过去干什么!” 看着床上人事不省,某处还高高地竖起小帐篷,陈氏都快疯了。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以后怎么办? 沈芊芊被吼了一通,把这笔账又记在了沈棠雪身上,都怪那贱人,她为什么不能老老实实的待着,非要出什么幺蛾子! 要是沈岳有事,她是绝对不会让沈棠雪好过的! 但她死活都想不通,明明一切都安排好了,刘妈妈那边也得手了,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中间到底出了什么事? 第61章 自作孽,不可活 阿诺送李妈妈出了府,回来看见乱糟糟的院子,扭头便进了屋。 “姑娘,还好您聪明,否则,今个儿真的要着了他们的道了。” 喜凤在旁边一个劲地点头。 沈棠雪笑了笑,说道:“说起来我们最要感谢的,是夏荷,然后就是听琴了。” 平日里,阿诺和喜凤她们无论去的再早,也从来没有拿到过绿豆汤,今天却破天荒了,得了一大竹筒,够她们几个人分着喝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沈棠雪便询问了阿诺和喜凤,今天是否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阿诺和喜凤回忆了下,她们出灶房的时候,遇到了夏荷。 平日里她们跟夏荷是没有交集的,甚至因为沈家其他人跟沈棠雪的关系一再恶化,更是招呼都不打。 可夏荷却不小心在她们面前崴了下脚,然后看了一眼绿豆汤,说:“今天的绿豆汤好像分量很足。” 当时阿诺她们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沈棠雪却很快发觉了异样。 就这么恰好,听琴会些医理,一下就闻出了其中有蒙---汗---药,然后,她就在绿豆汤里放了解毒丸。 再之后,她们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喝下了绿豆汤,静观其变。 刘妈妈是他们的眼线,以为得手就喊了人来。 原本,最多就是让刘妈妈和那个马夫来个露水姻缘。 结果沈岳以为胜券在握,非要亲自来监督,鉴于他之前对来喜的觊觎,以及那些已经藏不住的腌臜心事,于是他就顺理成章地被听琴拉了过去。 有句话叫做自作孽不可活,沈岳就是这种人。 “姑娘,经此一事,那沈岳以后怕是不行了。”听琴说道,“他用的那个药是虎狼之药。” 沈棠雪挑了一下眉头,害人终害己,他落得这种下场,也是活该。 真是可惜了,沈复靠他传宗接代光宗耀祖的美梦,要落空了。 当然,陈氏的美梦也要落空了。 一个不能人道、不能生孩子的儿子,对沈复毫无异议。 她要是沈复,肯定趁现在还能生,立刻马上纳几房美妾,赶紧生! …… 大夫被匆忙请进流芳院,看了沈岳的情况之后,连连摇头,“年轻人怎么能用如此虎狼之药?” “大夫你别光说呀,眼下怎么办?可还有办法?”陈氏的声音都有些抖了,再也装不了云淡风轻的好主母。 沈芊芊也催促道,“是啊,需要下针还是开药方?你倒是快点啊。” 大夫叹了口气,说道:“根据他的脉象看,他体内还有不少残留的药量,必须先让他镇定下来,然后把药排出体外。” 陈氏:“请大夫快些吧!” 大夫无奈地点了下头,下笔写了一副方子,交代他们按方抓药,然后便准备施针。 沈芊芊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自然不好在场,陈氏虽然是沈岳的娘,但男女七岁不同席,她也是不便看的。 于是,只有沈岳的贴身小厮留下,其他人都被清了出去。 大夫谨慎又谨慎地下了针。 一炷香之后,才开门出来,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说道:“总算平息下去了。” 陈氏大喜过望。 正要进去,大夫又紧跟着说了一句,“但令郎日后怕是……” “怕是什么?”陈氏面色骤变。 大夫犹豫了片刻,才说道:“此药极为猛烈,令郎又用了如此大的剂量,往后若是不用药,怕是很难再展雄风。” 陈氏只觉得眼前一黑,彻底人事不省了。 “母亲,母亲!” 沈芊芊急忙扶住她,又冲着大夫吼道,“傻站着干什么呀?快救人啊!” 钱妈妈上前帮忙,七手八脚的将人扶上了贵妃榻。 大夫也连忙掏出银针,扎陈氏的人中。 好一会儿,她才幽幽转醒。 双目无神地彷徨了很久,直到沈芊芊抓住她的手,“母亲,这个时候你可不能倒下啊!” 陈氏混沌的脑子一下清明起来,用力地反攥着沈芊芊的手,“这件事情谁也不能说!包括你父亲!” …… 靖安侯府。 “夫人,李妈妈回来了。”白妈妈看见外面进来的人,便赶紧出声提醒。 今日李妈妈是去沈家谈沈大姑娘的嫁妆的,这个事情,可是夫人最在意的。 所以她回来,必然是要第一时间告诉夫人的。 李妈妈走进侯夫人的房间,第一眼便看见翘着二郎腿在剥着荔枝的世子爷。 到嘴边的话,都犹豫了一下。 “夫人。” “沈家留你用饭了?跟陈氏谈的如何?”侯夫人递了颗荔枝给她,笑眯眯地问道。 李妈妈顿了下。 侯夫人便明白过来了,“怎么?事到如今她还想耍什么花样?” 李妈妈下意识看了一眼江淮衣,江淮衣就跟炸了毛的猫似的,一下耸起来,“怎么回事?沈大姑娘出什么事了?” 他问的如此笃定。 李妈妈都不敢再瞒着了,只能将自己到了沈家之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回禀。 “狗胆包天!”江淮衣一巴掌拍在桌上,茶汤跟着晃了出来。 沈家那些个杂碎,怎么敢这么对她的?! “你冷静一点。”侯夫人忍着怒意道,“棠雪丫头呢?她没事吧?” 李妈妈摇摇头,“好在有听琴在,沈大姑娘没出什么大事。发生了这种事她还反过来安慰奴婢。但她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 李妈妈欲言又止的,侯夫人哪里听不出她的言外之音呢? 在自己的家里都差点被设计,这沈家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啊。 “娘,婚期就不能提前么?”江淮衣捏着拳头,恨不得要出去跟谁拼命。 侯夫人闻言,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眼下是七月,你见过谁家娶亲是在七月的,说出去像话么?” “婚期从来都只有往后延,就没有提前的,真在七月出嫁,以后你让外面的人如何她?” 江淮衣一闪而过的念头,也被侯夫人给按了回去,气呼呼地给自己剥了颗荔枝。 “这不行那不行的,究竟要怎么样才能行?”要不是那个应娘一直跟他们玩捉迷藏,他也不至于如此的被动。 沈家除了她之外,根本没有一个好人。 但也同样的,若没有一些有力的证据,很难让沈复和陈氏这些贪婪之人松口。 侯夫人无奈地抒了口气,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 沈家这摊子事,真让人为难啊。 那样一个虎狼窝,真不知道过去这些年,棠雪一个小姑娘都是如何过来的? 第62章 后发制人 闻书回来便听说了这惊心动魄的一仗,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我的姑娘啊,您可不能有半点的闪失啊!” 闻书紧张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沈棠雪,确定她一根汗毛都没少,这才松了口气。 随即又盯着听琴道,“出去之前我不是让你一定要保护好姑娘么,怎么还会出这种事?” “这些事不怪听琴,实在是事发突然,措手不及。”沈棠雪软声道,“闻书你也不要太紧张了,我这不是没事么?” 闻书:怎么可能没事?这件事要是让世子知道,他们八成要遭殃了。 听雨说,听松上次少回禀了一件事,如今他人出去办事了世子都放过,等回来肯定要挨罚的。 头大。 “已经发生的事情再纠结已是无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善后。”沈雪说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 闻书眼睛一亮,“姑娘,您心中可是有对策了?” “只是有个大致的想法,还需要你们帮忙。”沈棠雪说着,招招手,让她们四个附耳上来。 “我准备,给我那个好父亲纳几房美妾。” 此言一出,阿诺、喜凤和闻书、听琴的表情各不相同。 有诧异的、有惊讶的,有原来如此的,有惊叹的。 但最终都只有一样:“姑娘需要我们怎么做?” “沈岳不能人道的事情,陈氏应该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她一定会想尽办法捂下来。” “我们要做的,就是让沈复清楚地知道——他唯一的儿子不能给他生孙了。然后才好进行第二步。” 喜凤问道:“就是给老爷找几个年轻漂亮小姑娘么?” “我们喜凤真聪明。”沈棠雪赞赏地捏捏她如今越发圆润的小脸蛋,“没错,就是给他找几房美貌小妾,给他生儿子。” 沈复是个极度利己的人,当初娶母亲是如此,娶陈氏也是如此。 沈岳是他唯一的儿子,所以他才愿意倾尽全力给沈岳找书院,找先生,什么都以沈岳为先。 若这个儿子没了用处,那这一切他都会收回。 而陈氏当年拼命生下的沈岳,之后身子就坏了,不能再生,否则这么些年她早就生一窝了。 沈复是因为陈氏嘴甜会哄人,她教出来的孩子也跟她一样,这么多年,有沈芊芊和沈岳陪着陈氏一起哄着沈复,他这才没有纳妾。 要是沈岳不中用了,沈复怎么可能不纳妾生儿子呢? “但陈氏知道这件事对他们而言非常重要,肯定轻易不会让姑娘靠近沈复的。”听琴说道。 出了今天这事,陈氏肯定对姑娘严防死守的。 这沈家本就是她的天下,虽然不能明着关她禁足,却能用待嫁的名义让她没办法和沈复接触。 阿诺也担忧道,“就是姑娘说了,他也未必会信的。” 喜凤在旁边一个劲的点头。 闻书想了想,说道,“姑娘,有时候一动不如一静,也许不着急出手,等等看——后发也能制人。” 她的意思是,先看看陈氏会怎么做,再见招拆招。 沈岳不行已经是既定事实,她倒也不必着急,要急的人应该是陈氏和沈芊芊才对。 因为,沈岳在自家里青天白日地跟男人做那种这件事,还用了虎狼药,导致自己不行,这对任何一家人来说,都是耻辱。 若是传出去,宋哲轩那种死要面子的人,大概率会不顾一切地退婚——毕竟他那个人只看利益,跟沈家结亲是为了沈家的银子,但若是被沈家名声拖累,对他来说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到时候,沈芊芊心心念念的“首辅夫人”,可就要泡汤了。 沈棠雪思虑片刻,便点了头。 “阿诺,有个事需要你去办,查一查夏荷的来历。” 阿诺问道,“是因为她悄悄给我们报信么?” 沈棠雪“嗯”了声,“之前我们都认为夏荷是对沈芊芊忠心耿耿的,起码她表现出来的,都是。但今天她却出乎意料的给我们通了气。” “无论她是突然心血来潮还是蓄谋已久,查清楚她的来历,弄清楚她的意图,才不至于落入被动。” 阿诺恭敬地应了声。 随后,几个丫鬟都各自忙去了。 沈棠雪忽然想到了什么,把喜凤叫了回来,“有件事,你去帮我证实一下。” 随后便让喜凤附耳上前交代了一番。 …… 沈岳在流芳院里等着救治之时,沈复正送走了一位能带他发财的大贵人。 那位贵人刚刚与他签了契书,只要这批货顺利运往西域,一出手,就是天大的财富。 沈岳醒来已经是半天之后的事。 为了不让沈复起疑,在沈复回来之前,陈氏就命人将沈岳抬回他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但她想多了,沈复如今生意上春风得意,回来之后,丝毫没有发现家中的气氛不太对劲。 还在饭桌上问起,“听下人说岳儿不是回家了么?怎么不见他过来吃饭?是又跑去哪里鬼混了?” 今日沈棠雪难得出来跟他们一起吃饭。 优雅的夹了一块酥肉放进碗里,这才说道,“也许他是有什么事要忙,不得空吧。” 这话一出,陈氏恨不得把眼睛瞪出来。 小贱人,都是因为你,我儿子现在成了废人!你居然还能如此厚颜无耻地在这里说风凉话! 贱人!沈芊芊的筷子也狠狠地在碗里戳了几下,的声音很是刺耳,惹得沈复白眼。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平时挺懂规矩的,今个儿怎么吃没吃相的,不愿意吃就下去!” “父亲!凭什么让我下去?明明是沈棠雪……”沈芊芊的气势汹汹,消失在陈氏充满警告的眼神里。 她一千个一万个不服,恨恨地瞪了沈棠雪一眼,摔筷子走了。 “成何体统!”沈复怒道。 沈棠雪挑了下眉头,没事人一样径自吃着自己的饭。 “老爷,回头我一定会好好教训她的!”陈氏连忙劝道,“最近天气热,人容易脾气暴躁,我在这里代孩子向老爷陪个不是,您千万别往心里去了。” “罢了,我还能跟个孩子计较不成?”沈复哼了一声,“但她如今越发没个样子了,婚期在即,不能任由她如此任性下去,否则以后人家要说我们管教无方的。” “是,老爷,回头我一定好好说她,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陈氏温声细语地保证着。 沈复看她陪着笑,心里莫名地有些不舒服,总感觉这笑容背后藏着些什么,又说不出来。 不过,一闪而过的这个念头,他很快就打消了。 陈氏这样的女人,除了依靠他,还能有什么出路? 第63章 早晚让你付出代价 不过片刻的功夫,陈氏便又和沈复亲亲热热地你夹一口菜、我喂一口汤的。 旁若无人的很。 沈棠雪若无其事地吃着饭,心中对陈氏面不改色的忍功感到佩服。 她儿子都那样了,她还能跟自己同桌吃饭,身上始终挂着笑。 忍人之所不能忍,太厉害了,难怪她能攒下那份田宅呢。 今天这顿饭,沈棠雪吃的不知道有多香,吃完把碗筷一放,“我吃饱了,父亲、太太慢慢吃。” 然后施了个礼,便离开了。 谁知,早应该回去的沈芊芊却在回棠梨院的必经之路上徘徊,一看沈棠雪她就气急败坏地冲过来。 “你这个贱人,都是因为你!我弟弟他才会……” 沈棠雪拍开她的手,“你又想干什么?”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肯定都是你和侯府联起手来做的,我告诉你,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请便。”沈棠雪轻飘飘地扔下这两个字,就准备离开了。 沈芊芊却还是不依不饶地追过来,“为什么会是沈岳?当时在房间里的明明应该是你和……” “和什么,怎么不说了?”沈棠雪煞有其事地打量着她的表情,“是说不出口吧?” “你也觉得这种事光说说都很下作,不是么?却有人真的敢付诸行动,还用在自己家人身上。你们怎么敢的,你别忘了,你自己的婚期也近了,难道就不怕把自己的婚事也连累了么?” 沈棠雪满是惋惜又仿佛站在高处俯视的口吻,让沈芊芊顿时怒火中烧,“你不要得意的太早!早晚我要让你付出同样的代价!” “噗……”沈棠雪忍俊不禁,“这话该是我对你说的才对。” “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弟弟已经有了他应得的报应,如果你再不收敛,下一个就会轮到你的哟。也不知道你这副身板,能承受得住几个男人。”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沈芊芊,极具讽刺的目光让人浑身都不舒服。 还顺带着从夏荷身上扫过,四目相对的时候,夏荷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很快就不见了, 沈棠雪也没深究,目的达到,便带着阿诺悠哉悠哉地回棠梨院去了。 留下沈芊芊在原地气得直跳脚。 “贱人贱人贱人!早晚我要让你付出代价!十倍百倍!” …… 晚间,喜凤领了命,悄悄的去见了春华。 其实春华早之前就已养好了伤,也回到了纤云院,但自从那次被沈芊芊打得头破血流之后,她便已经不再受重用了。 加上她之前就被降为二等丫鬟,人向来是拜高踩低的,这次回去之后,在纤云院里也一直被当成个透明人似的。 如今的纤云院上下,除了沈芊芊这个主子之外,就都以夏荷马首是瞻了。 “喜凤,你帮我跟大姑娘说,她的救命之恩我不会忘记的。只要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一定不会推辞。” “姑娘让我跟你说不用想太多,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不过沈岳出了那种事,这段时间太太跟二姑娘怕是会有些动作针对我家姑娘,你若是发现了什么,就悄悄的告诉我。” 春华连连点头。 虽然太太让下人不准外传,但怎么可能管得住人的嘴? 如今下人之间就没有几个不知道的。 公子和马夫干那事,还用了药,分都分不开。 别提多恶心了! 她们约定好了交换信息的时间地点方法等等,春华就赶紧回去了。 喜凤又去看了来喜。 自从之前那次沈岳对他意图不轨反被收拾之后,来喜虽然受了伤,但也借机得以休养生息。 因为是沈岳的“恩人”,他如今已经升了位置,从最开始打杂跑腿的小厮,变成了管家身边的助手。 虽然还没正式复工,但已经帮着管家分管前院那些洒扫打杂的小厮了。 有单独的一间房可以住也就罢了,月俸都高了许多,养伤的时候,三五不时的还有补品吃。 这段时间下来,不说伤不伤的,他脸都圆了一圈。 “哥,大姑娘让我跟你说,沈岳这次受伤,鉴于之前他就对你意图不轨,你又对他‘有恩’,太太很可能会让你去照顾他。” 照顾?来喜眼底闪过冷意。 事情他已经大概听说了,沈岳在大庭广众下做出那种丑事,他的名声已经完了。 陈氏再怎么捂嘴,也是捂不了多久的。 “哥,你别生气,我知道你很讨厌他,但是……”喜凤斟酌着,还是凑到他耳边,把沈岳用了虎狼药,以后不行的事情说了。 来喜一愣,眼底迸出了光芒,“报应!” 这辈子很可能都做不了男人了,这是他的报应! 算计他又算计姑娘,自作孽不可活! “所以,姑娘的意思是,若是太太找你……” “我明白姑娘的意思。我不是怕他,只是嫌他恶心,如今沈岳都这副样子了,又能对我做什么?” 喜凤把沈棠雪说的“防人之心不可无”也都他说了,来喜都表示自己明白了。 …… 白日里折腾了那么久,沈棠雪早早就沐浴更衣好,有一搭没一搭地做着茜色的抹胸。 都说新嫁娘要绣嫁衣,但侯府把她的嫁衣都包了,她就做点小东西吧。 从日常用的帕子,到香囊荷包等小东西,再到一些贴身的衣裳,她都自己慢慢做。 总归不赶时间的。 而且这段时间她也重温了不少看账的本事,又跟着闻书听琴学了不少大户人家的规矩,还抽空学了点丹青。 虽然现在她的丹青还不太像那么回事,但起码已经是开了个好头了,只要她肯学,就算学不成顶级大师,打发打发时间也是好的。 以后侯府的日子才长呢。 “笃笃。” 正做着荷包收尾的针线,突然听见后窗有人敲响。 沈棠雪愣了愣,后窗已经被推开了。 江淮衣一袭天青的站在窗外,束着玉冠,就这么不言不语地看着她,几乎要融进夜色里。 看得她莫名有几分毛毛的。 她犹豫了片刻,起身走近了几步,眉头微蹙道,“不知江世子深夜至此,所为何事?” 时辰还早呢,哪里就深夜了? 江淮衣倔强地看了眼天色,说道:“听说了些事情,不太放心,就过来看看。” 第64章 连他这个人也不在乎 沈棠雪马上就想到了李妈妈。 她这里出了那些事,李妈妈回去第一时间就会回禀侯夫人,侯夫人知道了,江淮衣知道也就不算什么奇事了。 “世子请放心,沈岳的事情不会传出去的,更不会因此而连累侯府的名声。”沈棠雪轻声保证道,“这点小事不值当您亲自走一趟的。” 江淮衣明显一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姑娘,没事吧?”阿诺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打断了他。 “我没事。”沈棠雪柔声道,“我这里不用伺候了,你回去歇着吧。” “可是……”她明明听见有人在说话啊。 “没什么可是的,走吧。”听琴无语地白了一眼,把她拉走了。 屋里另外的那个声音她已经听出来了,就是世子。 世子在那儿,她们这些做下人的还凑上去做什么?不挨骂是不舒服么? 屋里。 听着阿诺她们的脚步声离开,沈棠雪才转回去,目光淡淡。 “世子,你我虽有婚约在身,但你这班夤夜至此,传出去依旧于礼不合,不如还是先回去吧。有什么事,白天再说。” 江淮衣也看出她不欲多作纠缠,想到她也是重生的,她定是对他前世与沈芊芊的事情耿耿于怀吧? “有几句话,若不亲口对你说,我不放心。” 沈棠雪:“……”他倒是直白。 “世子请讲。” 江淮衣:“我对沈芊芊没有兴趣,过去没有,现在没有,未来也不会有,你可以放心。” 沈棠雪一脸的疑惑,一度以为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我不是很明白,世子突然间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江淮衣心口钝钝地抽了一下“你,你不在乎么?” 她明明是重生的,就应该知道前世的事情,她却根本不在乎他前世娶过别人么? 还是说,她是连他这个人也不在乎? 沈棠雪更懵了,“我,应该在乎么?” 沈芊芊只是前世换亲而已,这辈子又没换,而且如今的沈芊芊一心想做首辅夫人,对江淮衣这个侯府世子丝毫不感兴趣啊。 她总不至于因为这种事就对他不满吧。 江世子的小心心在这一刻好似碎成了好几块。 是了,他的名声那么差,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坊间都说他风流成性、红颜知己无数。 “所以,你答应嫁给我,只是因为想借我和侯府,脱离沈家么?”江淮衣眸色微沉。 是吧?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不太高兴,但即使知道他有个青梅竹马、也知道他会在他们成亲后依旧跟青梅竹马纠缠不休,但侯府对她而言,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不嫁他,她也是要嫁给别人的,无论如何都会被沈复和陈氏给卖个好价钱。 能嫁到侯府去,她还是可以借侯府的力量拿回母亲的嫁妆,再不济,她后半辈子还有银子傍身,也不需要为生活发愁。 她嫁过去是做正妻,又是不是做小妾,争宠爱做什么,大不了就让他把温梨收房就是了。 而且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做主母。这么一想,怎么也好过前世她嫁给宋哲轩后的苦日子。 前世她天天为了银子发愁、大冬天的浆洗衣裳、不分春夏地摆摊卖馄饨,就为了给宋哲轩挣买书读书的钱,可就是这样呕心沥血的,还是被算计个干净。 上辈子吃的苦够多了,这辈子实在没必要没苦硬吃。 江淮衣见她久久不语,眸色也晦暗了许多,“好,我知道了。往后没什么事,我不会来打扰你了。” 说罢,转身便走。 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沈棠雪从头到尾都是懵的,所以,江世子大晚上地特意过来一趟,就是为了问她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么? 于她而言,嫁给谁都一样,但侯府有侯夫人,想来她会过的更舒心些。 但无论她因为什么原因嫁到侯府,都不会影响她想在侯府好好过日子的想法啊,更不会作出什么损害侯府和他江淮衣的事情。 沈棠雪无奈地关了后窗,只留了一侧的一个支窗,吹熄了蜡烛后便返回床上。 忙碌了一天的劳累,在风送来冰的丝丝凉气中,她很快陷入了梦乡。…… 而靖安侯世子的心情实在不美。 听雨看着自家世子急匆匆地出去,回来却沉着脸,八步开外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寒意了。 “……您不是去沈家见沈大姑娘了么?没见到?” 话音落,江淮衣眸光沉沉地扫过去,听雨不禁打了个寒颤。 大夏天的,世子这一脸的寒霜,比几盆冰的效果都好。 这又是唱哪儿出啊?出去的时候不是着急忙慌的,说担心沈大姑娘受了惊吓,还特意带了刚从岭南送来的荔枝,回来就这样要死不活的样子。 他们做下人的招谁惹谁了? “世子,是不是沈家又发生了什么让您不高兴的?” “闭嘴。” 听雨:哦。 看来不是沈家其他人,是沈大姑娘惹他不高兴了。 可沈大姑娘不是挺豁达的一个人么?她能说什么让世子生气的。 但听雨是个识趣的,这个时候可不敢触他们家世子的眉头,老老实实就退了出去。 但片刻之后他又回来了。 “有事?” 江淮衣偏头看去,深冷的眸子直直望着他,听雨只觉得浑身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他一直觉得自己比听松强一点的,但这会儿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听松回来了,说带回来一个极为震撼的消息,要面禀世子。” “那还不滚进来。”江淮衣眉头微蹙,“是要我请么?” 下一刻,听松就听话地“滚”了进来,“世子息怒,小的有一个好消息。” 好在“好消息”的份儿上,江淮衣面色缓和了些许,“说。” “应娘,我找到她了!” “人在哪里?” 听松顿了下,一字一句地认真道:“世子,应娘从一开始就没有离开过盛京。她一直都在沈家附近,在沈大姑娘周围!” 亏得他出京转了半个多月,要不是碰巧得到消息,他还一直蒙在鼓里,越走越远呢。 江淮衣眸色深沉,说道,“你仔细说说。” 听松随即将自己出京之后调查到的事情,都简单地说了一遍。 第65章 他不行 听松这趟出京,都在走冤枉路。 在这之前,他们一直以为应娘原本就在躲着某些人,加上躲避他们,会往南走,离开盛京。 但他越往南越觉得不对劲,应娘一个女人,脚程不可能比他都快,就开始折返搜寻了。 终于某一天,他在路上遇到一个南下的商队,吃饭的时候习惯性地打听了一下,没想到,他们真的见过她,还在盛京附近。 听松便快马加鞭返回,在商队说的地方转了一圈,这才打听到,她出城转了一圈就回来了。 她又回到自己原来的住处去,而且看她的举动,好似笃定了不会有人去打扰她,她住的十分安心。 “世子,这个女人有些本事,我们都被她耍得团团转了。”听松有些不高兴道。 长这么大都没有如此挫败过。 江淮衣闻言瞟了他一眼,“不是她有本事,是你们太轻敌了。” 说着吩咐听雨道,“把观澜也召回来吧。” 听雨应声退出去,江淮衣又就一些细节问了听松。 应娘当初是被陈氏设计赶出的沈家,并且手段十分龌龊,如今能脱离了那个环境还回到盛京,就说明她是有些本事的。 前世应娘直到她死后才出现,这一世,他无论如何都想让她能尽早和心心念念的人见上面。 而且她所惦念的那些她母亲的嫁妆,也得拿着陈氏和沈复的软肋,才好拿回来。 侯府不是不能强取豪夺,但越是他爹那样的位置,越是要谨而慎之,他不可能为了这些事,让别人戳他爹的脊梁骨。 既然应娘一直在她的周围,那就让应娘主动出来见。 …… 晨起。 沈棠雪看见桌上的荔枝,顿时陷入了沉思。 送热水进来的阿诺也是愣愣的,“姑娘,这是谁送来的呀?这可是荔枝啊,一斤好些银子,听说还得预定。” 沈棠雪无奈地扯了下嘴角,“你觉得还有谁呢?” 这么金贵的东西,沈家就算有,也是不会往她这里送的。 怕是只有侯府的人会给她送了。 而昨晚,侯府只有江淮衣就来过。 阿诺想了想,“是江世子么?可他是何时送的?” 这话把沈棠雪也给问住了。 阿诺要是问江淮衣什么时候来的,她也许还能回答一下,可江淮衣什么送的荔枝,她还真不知。 前世她也是等宋哲轩爬到了高处,才得以吃上几颗这样的果子,在那之前,宋家那老太太生怕她花了宋哲轩的一文钱。 当然,那个时候宋哲轩也没钱,还不是全靠着她开的铺子在贴补家用,结果她花自己的钱也得被管着,如今想来真是憋屈死了。 “不管什么时候送的,待会儿都尝尝看。” 阿诺眼睛都瞪圆了,“姑娘,这么金贵的东西我可不敢吃。” 沈棠雪则表示,“没什么敢不敢的,东西送来就是给人吃的。” 何况这荔枝又不是三两颗,非得放坏了那才是得不偿失。 退一万步说,不给阿诺她们这些身边的人分享,难不成还留给陈氏他们吃么? 而后,沈棠雪便把喜凤他们都叫过来,一人都赏了两颗尝尝鲜。 可给喜凤稀罕的,直说要拿去跟她哥分着吃。 闻书和听琴她们在侯府倒不至于没见过,但谁会拒绝这样的稀罕玩意呢? …… 而另一边。 一大早,钱妈妈就找到了来喜,说太太想让他去照顾公子。 来喜记着沈棠雪交代的,说要考虑考虑,钱妈妈也破天荒地没有催他,只让他想好了再回复。 沈岳出了这种事,虽然沈家下人被勒令不许外传,但人心还是动摇了的。 不说那些丫鬟,就是小厮也不大愿意往沈岳跟前凑,都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嘴严的人去他身边照顾。 他是太太选中的人,钱妈妈也不怕他跑了的。 下晌,来喜就去寻了钱妈妈,说愿意去照顾沈岳,但又表示,他年纪也不小了,想多挣点银子,将来才好娶妻生子。 钱妈妈喜笑颜开,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了,还连声夸奖他。 “我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之前你就救了公子一命,这次照顾公子的事,太太交给你,也是对你的信任。你放心,只要你照顾好公子,太太一定不会亏待你。” 说完,就把一锭银子放在他手里,“只要也能让公子好好养伤,尽快好起来,太太还会有更多的奖赏。” 太太说的没错。财帛动人心,只要给够好处,他自然会心动的。 毕竟他还有个妹妹要照顾,而且兄妹俩没爹没妈的,以后全指望着他自己了,这种来钱快的机会他怎么会放过? “我明白,我一定好好照顾公子。”来喜赶紧就表了忠心。 钱妈妈越看越满意,叮嘱他赶紧收拾东西去沈岳院里,来喜说要去见见喜凤,她也乐呵呵应了,然后就高高兴兴地回去复命去了。 自然没有看见,身后的来喜目光沉沉。 下晌。 沈棠雪吃着荔枝喝着莲子羹的功夫,来喜突然来见喜凤。 这种换了个主子伺候的事,跟他妹妹打个招呼,也是正常的。 但他也不好待太久,说完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姑娘,我哥说他已经答应去照顾沈岳了,他说,只有亲自看着沈岳才能放心。”喜凤说着,又担心地抿了抿嘴,“而且,他还收了陈氏的钱。” 陈氏选中来喜照顾沈岳,是因为他好拿捏。 不但没有父母,还有个妹妹要养,而且他还“救”过沈岳,陈氏自然觉得他是最合适的人。 飞弹如此,人性都有弱点,来喜收了他们的好处,陈氏才会更放心。 来喜是个相当聪明的人啊。 沈棠雪摸摸喜凤的头,“既然你哥自己想好了,那你就应该相信他。来喜不是傻子,他知道沈岳对他的心思还敢去,肯定是有自保的能力。” 阿诺跟着道,“他都那样了,你哥想来也没什么危险了。” 喜凤眼睛一亮,随即兴奋地连连点头,“是啊,我差点都忘了,他现在不行了。” 她们俩说的热闹,听琴在旁边听得头疼。 第66章 下定决心 “你们两个小姑娘说话的时候能不能多少收敛一些,以后到了侯府去还这样讲话,人家会说是姑娘没教好你们的。”听琴扶额。 阿诺和喜凤随即站得板直,像做错事的小孩儿。 沈棠雪捏了捏眉心,“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沈家是商贾门户,没有侯府那么多的规矩,她们也是自由散漫惯了。往后我会约束她们的。” 听琴忙道:“姑娘,这怎么能是您的责任呢?我来了这么久,还没教会她们,这是我的问题。” 主子不会有问题,有也只会是下人的问题。 这就是侯府教养出来的人。 “既然有问题,那就一起改。”沈棠雪一句话为这事做了总结。 这下大家都没话说了。 听琴到嘴边的话也咽了回去。 …… 而此时,江世子正忙着跟应娘拉锯。 听松找到了人,今早江淮衣便带着人过去了。 直接把扮了男装准备出门的应娘堵在了门口。 应娘看见江淮衣后,只短暂的片刻诧异之后,便冷静下来了。 “靖安侯府的世子,何以对我这一介妇人如此穷追不舍?” “这话也许应该我说。你一介妇人,又不作奸犯科杀人放火的,为何躲躲藏藏,生怕被人找到?” 应娘面色一沉,“与你何干?” 瞧,面目露出来了。 她从一开始就不在乎他这什么侯府世子不世子的身份。 “那你说点跟你跟我都有关的。”江淮衣似笑非笑道,“我寻你,不为其他,只是希望你能出面,见一见沈家大姑娘。” 顿了下,他又补充道,“若是愿意助她一臂之力,帮她拿回她母亲的嫁妆,那就再好不过了。” 闻言。 应娘不由得多打量了他一眼,“她能不能拿回她母亲的嫁妆,江世子很在意么?” “很在意。”江淮衣并没有打算对应娘藏着掖着,“我不希望她留有遗憾。” 应娘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似乎想从中看出他撒谎的痕迹。 但很遗憾。这位江世子的眼中只有真诚,没有半分的掺假。 可他一个侯府的世子,不过是与大姑娘有一纸婚约罢了,这样的家世背景,他真的会把大姑娘放在心上么?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你希望在这里说么?”江淮衣语气淡淡。 应娘吸了口气,“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诸位随我进屋吧。” 江淮衣大大方方地跟了上去。 听松和观澜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些想法,然后才亦步跟上。 民宅小院里。 应娘看着身形颀长的江世子进了屋,她租住的这个地方,越发显得逼仄。 加上听松和观澜,这小屋子赶紧无处下脚了。 “我这里没什么好招待的,我的茶叶想来世子也喝不惯,我就不折腾了。” 江淮衣晃了晃自己的水囊,“不必忙,有些话我说完便走。” 应娘“嗯”了一声,“江世子请讲吧。” 听松和观澜顿时火大,“你说话客气些!” 他们家世子就是进宫,那些人也是恭恭敬敬地,这个沈家的旧仆未免太过托大了。 “不妨事。”江淮衣抬手示意,听松和观澜这才愤愤地闭嘴。 江淮衣也就不兜圈子了,将沈复和陈氏这些年苛待沈棠雪、又将吕氏的嫁妆几乎变卖一空的事情都说了。 应娘听完,态度依旧冷淡道,“还请世子明示。” “她一直想找到你,因为如今这世上,除了她自己,就属你跟已故的吕太太牵扯最深。” “世子找到我,是希望我能帮大姑娘拿回自己母亲的嫁妆,让她风光的嫁入侯府?” 江淮衣没有反驳。 就见应娘嗤了一声,“世子若是担心自己的新娘子嫁妆太薄,招人耻笑。你们侯府家底殷实,给她备一份就是了。” “无非就是做戏给世人看罢了,又何必花这么多时间来寻我?” “且不说我一个被逐出府的旧仆能发挥多少作用,即便我的出现能让陈氏和沈复老实一些,愿意把那份嫁妆拿出来。……” “但你也说了,我那旧主的嫁妆都快被他们几乎售卖一空,他们就是有心想拿,凭如今沈家的家底,又如何能拿得出来?” “世子还是不要凭空给沈大姑娘希望,又让她失望的好。” 江淮衣听完她这番长篇大论,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满,也没有如应娘想象中的大失所望,只是沉沉地望着她。 那目不转睛的黑眸,深沉晦暗,让人看不透,也望而生畏。 屋里一下就冷了下来。 一呼一吸都清晰可闻。 好一会儿,江淮衣笑了下。 “我说过了,我找你,只是想希望你能出面,见一见沈家大姑娘。她亲娘早逝,你于她而言是很重要的人,若是能由你送她出嫁,想必她会很高兴。” “婚期不远了,虽然没有你,她也一样会风光大嫁,我不希望她在这样的人生大事上留有遗憾。” “至于她亲生阿娘的嫁妆,能从沈复和陈氏手里拿回来最好,若是拿不回,我也会用其他的方法帮她拿回来。” 说着,他站起身来,“你若想好了,便回沈家去寻她;若是不愿,我也不会强求。” “我言尽于此,告辞了。” 说完,他便率先往外走。 至于应娘留在盛京是想干什么、对付谁,他不感兴趣。 应娘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什么。 听松和观澜赶紧跟上。 这小屋子委实逼仄,刚刚在屋里都感觉要顶到阁楼的板子了。 “且慢。”应娘忽然叫住他。 江淮衣徐徐回头,漆黑如墨的瞳仁里没有多余的感情,“还有事?” “若是我拿出足以让沈复和陈氏畏惧的东西,应该就能让他们把我那旧主的东西,老老实实交还给大姑娘了吧?” 江淮衣嘴角冷冷一勾,“若你能拿出那样的东西,我保证让他们吃进去多少,都原封不动地吐出来。” “那好。”应娘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起身走到床边,在自己缝的枕头上摸索了一下,“刺啦”一声就把枕头撕开了,然后从稻草之中扒拉出了一个木雕的盒子。 她又仔细地检查了盒子,确定没有打开过的痕迹,这才拿块布裹上,抱着走了出来。 “江世子,你带我去见大姑娘吧。” 第67章 亲闺女 闻书回来的时候,带了个人。 沈棠雪原是没有注意的。 可当那个人影完完整整地映入眼帘,她眼眶一下热了起来。 “应,应娘?”她一下站起身,快步走了过去。 两辈子啊,她和应娘已经好多好多年没见过了。 应娘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含泪地望着沈棠雪,又徐徐地跪了下去。 “大姑娘。” “是我,应娘,是我。”沈棠雪激动地声音都在颤抖,眼泪早就控制不住地落下来。 “你,你别跪着了,你快起来。” 阿诺和喜凤,以及都不认得应娘的,听琴倒是见过画像,这会儿都傻傻地看着人。 应娘被她连拖带拉的,这才站起身。 “应娘,你怎么变老了?” 沈棠雪摸了摸她的脸,一双眸子又在她身上来来回回、上上下下地反复打量。 脸还是记忆中那张脸,可是苍老了许多,还多了道疤。 她一直记得,应娘是那样爱笑的人,而且生动明媚,怎么会一下子就老成这样了? “大姑娘,你已经长大了,奴婢自然也会变老了。”应娘慈爱地笑道。 沈棠雪咬了咬下唇,是啊,她都已经长大了,应娘怎么会不老呢? “可是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当初陈氏是如何把你赶出去的,这些年你过的怎么样,还有你这伤?”她欲言又止地看着应娘眼角的伤疤。 如今还留着这么大一道疤,受伤当时该是多么的凶险。 昔年她只知道应娘被赶走,却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那些陈年旧事,也没人会对她一个几岁大的孩子去说。 “已经过去了,大姑娘,那些都不重要了。”应娘拉着她的手,也没让她继续探究下去。 “如今我还能见到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的你,我就算对得起太太了。” 沈棠雪感受着她掌心里的粗粝,心疼地连连点头,“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你知不知道,我到处在打听你的消息,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没想到你自己就来了。” 说着,她看向闻书,“你是在哪里找到应娘的?你怎么如此的有本事,是周姨母么?” 闻书得到了江淮衣的嘱咐,自然不可能说实话,只能陪着笑道,“这位大婶是世子交给我的,说是在路上遇到的,看大婶一个人赶路,就好心捎了一段。” “没想到大嫂是来寻姑娘你的,这不是巧了么?就让我领过来了。” 这么巧?沈棠雪将信将疑。 但她并不觉得,江淮衣能知道一个早在十几年前就被陈氏赶出沈家的旧人,还特意去寻来。 所以这个说法虽然离谱了一点,她也只能信了。 应娘此时也是一头的问号,那江世子费劲巴拉地派了那么多人四处找她,她光是想法子甩开那些人都费了不少功夫,还差点坏了计划。 可这会儿到了大姑娘跟前,居然一个字都没提?还恨不得把他这个人都从此事中抹除出去。 他费如此大的力气寻她,又不在大姑娘面前邀功,那他图的什么? “应娘?” “应娘?” 沈棠雪连唤了几声,应娘才恍然回过神来,“姑娘,我怎么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太的嫁妆不能落在他们手里。” 他们,指的自然是陈氏和沈复等人。 沈棠雪也深觉有理,“应娘,我母亲走的时候我还太小了,这些年我也都浑浑噩噩的,反应过来时,母亲的东西都被他们卖的七七八八了。” “可即便东西被他们卖了,我也不能便宜了他们这对狗男女,哪怕是折合成银子,也要让他们吐出来。” 应娘拍拍她的手背,“大姑娘放心,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我手里有一件足以让他们不得不把东西吐出来的证物。” 说到这里,应娘看了看闻书等人。 沈棠雪更明白了她的意思,“阿诺,你们都先下去吧,我跟应娘单独说会儿话。” “是,姑娘。” 人家久别重逢,阿诺她们这个也都清楚的,四个人鱼贯退出。 等房门关上,屋里只剩下沈棠雪跟应娘两个人,应娘才把自己带来的包裹递给了沈棠雪。 “大姑娘,陈氏跟沈复之所以如此有恃无恐地变卖太太的嫁妆,又不担心你把那份嫁妆单子给了侯府,那是因为……” “那嫁妆单子是假的。”应娘语出惊人。 “假的?”沈棠雪诧异不已,“怎么会是假的?那上面不是还有官府落的大印?” 她想过千万种,唯独没有想过这一点。 “那个印也是仿造的。”应娘再度言出惊人。 这简单的两句话,无疑在沈棠雪的心湖扔下一块大石头,激荡得波涛汹涌。 “可我记得,小时候你明明跟我说过,那嫁妆单子是很重要的东西,让我无论如何都不能交出去。” “你还跟我说,母亲除了嫁妆单子上的东西,还有几间铺子。还说那铺子,能挣钱,可以保证我衣食无忧。” 可如今她却说这嫁妆单子是假的,怎么会是假的呢? 沈棠雪难以置信。 应娘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件事情对大姑娘来说,一时之间确实难以接受。但留在沈家的嫁妆单子确实是假的,真的就在这个盒子里。” 她说着,打开包裹,将盒子拿出来,放到了沈棠雪面前的桌子上。 盒子是雕花的,看材质像是黄花梨,还挂着一把木色的锁。 沈家也算有点钱,但黄花梨也不是随便就能用得上的。沈棠雪前世也是跟着宋哲轩到了高位,才得以见识过。 “应娘,这是黄花梨呀。” “大姑娘好眼力呢,不愧是太太的亲闺女。”应娘骄傲地夸赞道。 沈棠雪被她夸得都不好意思了,“应娘,这盒子里,当真是我母亲的嫁妆单子?” 应娘点点头,随即又问道:“太太留下的那支簪子呢?” 簪子? 沈棠雪想到她那支碧玉簪子,就是母亲留下的,赶紧拿了过来。 应娘拿在手上反复摩挲着,又夸道:“还在就好,看来这些年姑娘把这簪子保护的很好。” 沈棠雪:“我记得你跟我说过,这是母亲的心爱之物。所以一直都好好地保存着,没让陈氏他们给搜刮去。” 应娘连连点头,然后拿着簪子便对起了黄花梨木盒子的锁孔。 “咔嚓”一声,那是极为清脆的声音。 非金似玉。 那木色的锁便开了。 沈棠雪又惊又震撼,这个钥匙,竟然一直都在她身边。 第68章 富可敌国 应娘欣然把碧玉簪子交还给沈棠雪,轻手轻脚地取下了锁。 那锁如此小巧复杂,竟也是用整块的玉雕出来的。 打开盒子,里面是厚厚的一沓文书。 “大姑娘,这才是太太真正的嫁妆单子。” 应娘双手捧着交到了沈棠雪手上,沉甸甸的。 “当年嫁给沈复时,太太为了不让这笔财富引起瞩目,也怕财帛动人心,这么大一笔财富,会让沈复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才不得不伪造了一份嫁妆单子。” “余下的其他东西,都被她分别存进了各家钱庄里,这些年对牌都在奴婢这里放着,之后我会给大姑娘送来的。” 沈棠雪摆摆手表示说不用了,应娘却坚持,她就没有再坚持。 “太太早就想到了,但没想到,沈复那畜生,对假造的嫁妆单子的这些东西还是生出了觊觎之心,当真是个眼皮子浅的。” 沈棠雪慢慢翻看着,越看越心惊,她的母亲竟然是富可敌国的大富豪? “可母亲怎么会有这么大一笔财富?”这可不是小数目啊。 她以为母亲娘家只是有些钱,但没想到这么有钱啊!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么多的财富确实很难让人不动心。 当然,这绝不是沈复干出那种畜牲行径的理由。 应娘抓着她的手,担忧地说道:“多的我不能说,大姑娘你只需要知道,原本太太不是要嫁给沈复,而是因为一些别的原因,才不得不嫁给他的。” “而太太一开始也并不知道沈复早就和陈氏勾勾搭搭的,是为了太太手里的钱,才刻意靠近的,若是知道,太太绝不会嫁他。” “后来太太还留在沈家,自始至终也都只是为了大姑娘你而已。太太死后,我原本该陪着大姑娘您的,但我还是低估了陈氏,着了她的道,才……” 说到这里,应娘还是收住了话头,沈棠雪也明白她的意思。 “沈复和陈氏一个人面兽心,一个佛口蛇心,知道有利可图,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沈棠雪嘲讽地笑了一下,可笑她前世居然那般委屈自己,真是不值。 “大姑娘,这东西虽然给了你,但它还不到见光的时候,你须得小心收藏。” 她如今已经被盯上了,东西放在她身边已经不安全了。还不如放在大姑娘身边,正所谓灯下黑,谁也想不到这东西会在她手上。 “我要让你拿去跟沈复谈条件的,不是这个。还另有他物。” 应娘说着,突然拉住沈棠雪的手,从厚厚的嫁妆单子里头,精准抽出来了一张泛黄的纸。 沈棠雪看得清楚,那是,卖身契! “这个狗剩是……”她想的那样么? 应娘点了下头,“昔日他不过一介家奴,穷苦出生,主家落难之时,家主慈悲,不愿无辜者受牵连,才放了他们这些下人自由。” “后来太太迫不得已与他成亲,这卖身契就让成了表忠心的筹码。那会儿为了骗太太、向太太表忠心,他亲手将此物交给了太太,还保证日后只要他食言,就让太太拿出卖身契,让他当牛做马。” “要不是太太给了他本钱做生意,他到现在都还是那个一无所知的穷光蛋。结果后来有了点钱就妄想着一步登天,还想骑到姑娘头上,也不看看他配不配!” 沈棠雪眼眸中燃起怒火。 “他确实不配!” 母亲给了他做生意的本钱,母亲死后他却苛待她、利用她。 前世她被换了亲,嫁给了宋哲轩,最后嫁妆都被沈家霸占了。这就是吃绝户! 应娘看着沈棠雪的紧绷的下颚,眼泪突然就决堤了,“扑通”一声跪在她脚前。 “大姑娘,是奴婢对不起你,是奴婢对不起太太的嘱托啊!” “应娘,你这是做什么?“沈棠雪吓了一跳,赶紧弯腰想将她扶起来,应娘却不肯起。 “大姑娘,是我对不起你,早知道你在沈家会过的这样艰难,我脱困之后就应该第一时间来寻大姑娘你的,都怪我……” “我原以为,你在沈家起码有安稳的日子过,而且你还有跟侯府的婚约,沈复就是再混账,看在那些嫁妆和侯府的面子上,也能善待你的,可我没想到……” 没想到大姑娘在沈家竟会吃这么多苦头。 沈棠雪看她哭成这样,说不动容是假的,但这么多年,应娘竟是故意不来见她,这让她心里好生难受。 母亲在她还没记忆前就没了,应娘离开的时候,她也才几岁大,什么都不懂。 哪怕,哪怕应娘后来能来看上她一眼,说上几句话,给她指指路,前世她也不至于被算计了个彻底。 “你当时自身都难保了,这些年你没来找我,想来也是有不得以的理由,才会觉得让我独自留在沈家是为了我好。” “你只是低估了人性的恶,也低估了沈复和陈氏会如此的丧良心,他们不但想把我母亲的嫁妆都吞了,还想把我也逼死。” 想到嫁给宋哲轩后的那些日日夜夜,当真是生不如死! 这一世,她也是因着前世走了那么多的弯路,磕磕碰碰中得出了些经验,才得以多了几分生机。 否则也早就沈家这小小宅院给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下了。 应娘张了张嘴,可沈棠雪这样的不怪罪,她心里才更难受。 “大姑娘,我……” “好了,就像你说的,都过去了。多谢你给我送来这份我母亲的嫁妆单子,也让我知道了沈复的真实嘴脸。” “这是非常珍贵的东西,我会好好保存的。沈复,我也不会放过他。” 沈棠雪说着,扶了她起来,“我猜你应该早就回盛京了,但你有你的不得以,不方便出面,所以,这里接下来的事情还是交给我自己处理吧。” “有了这张卖身契,那些东西,沈复不想给,也得给。” 应娘心里千头万绪的,可嗓子眼里却好似堵着一团棉絮。 良久,她才幽幽地点了点头。 应娘并未久留,东西交给沈棠雪之后就离开了,沈棠雪则抱着那只黄花梨的盒子,和厚厚的嫁妆单子出神。 夫家是裴家,母家倒是也姓吕,这个没有作假。 但是,如此丰厚嫁妆,足以说明外祖家的家境殷实,虽然本朝厚嫁风盛行,可放眼大盛,能有这般家底给女儿如此丰厚嫁妆的人家,只怕也是屈指可数。 第69章 跑不了的 还有一点就是,前世她到死都不知道这些事,如今却在婚前就知道了。 这就意味着,她的人生走向和前世已经逐渐不同了。 这么大的一笔财富,还好她要嫁的是侯府,若是嫁宋哲轩那种人,只怕是重蹈母亲的覆辙。 “姑娘,应娘跟你都说什么了,怎么她回去之后你就一直闷闷不乐的?”阿诺很担心地在她身边转来转去。 “不是闷闷不乐。”沈棠雪解释道,“我只是有些事情还没想通。” 阿诺也不好问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但看她这样实在是担心,话几度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行了,别学人家欲言又止的了,你去把喜凤还有闻书听琴也叫进来,我有话要说。” 阿诺讷讷地应了声。 她们进来后,沈棠雪交待的第一件事,就是不必再查夏荷的跟脚了,无论她是谁,想干什么,以后都随她去就是。 还有厨娘杜氏,也不必再管了。 对此,阿诺她们几个都有些意外,但见沈棠雪情绪不高,便都识趣地没有去自讨没趣,追问是因为什么。 …… 若说棠梨院这里是情绪暗涌,那小山院里那边从晨起就是波涛滚滚,惊天动地的。 沈岳自打昨日傍晚醒来之后,想到自己跟马夫搞到一起,还被那么多人亲眼所见,他的情绪就很不稳定。 暴躁易怒,动辄摔摔打打,小山院里的下人都吓坏了,要不是一个个地躲得快,又得多出几个头破血流的了。 今个儿一早他又因为没有像往常一样晨起就支小帐篷而发了脾气,抓着瓷枕就要朝伺候的小厮头上砸。 还好陈氏一大清早就因为担心他的情况而撇下沈复赶过去安抚他的情绪,这才把人救下,然后便派了钱妈妈去找来喜,希望让他来照顾沈岳。 之后便和沈芊芊轮流安慰,但也只能勉强让他稳住一会儿,喝药的时候,又是一通指天指地的咒骂。 “混账东西,居然敢如此害我!我非得剥了那贱人的皮!” “母亲,我还要这样躺多久,我又没什么事,你让我去撕了那贱人!” 陈氏心里急得要命,表面上还得装出云淡风轻的样子来劝他,“好岳儿,大夫说了,你至少得卧床休息两天。” “就是为了你自己的身子着想,你的情绪不能太激动,先把药喝了。” “那小贱人跑不了的,等过两天你缓过来了,我陪你去撕了那小蹄子!” “不错,那贱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且先养着,等你恢复了,姐姐陪你一块去收拾了她!” 陈氏说的咬牙切齿,沈芊芊也同仇敌忾,她们如此真切的痛恨,才让沈岳心里舒坦了一些。 但也只是好一些,喝了那怪味的汤药之后,对着空气又咒骂了一番给他看病的大夫。 沈芊芊也咒骂了一番沈棠雪,如果不是沈棠雪,她哪里用得着在这里陪着沈岳,早就去见宋哲轩了。 好在,下晌钱妈妈就带来了好消息,把来喜给带了过来。 沈岳一见他就笑,“你来了?” 丝毫忘了先前是怎么因为想欺负他未遂而被打了一顿还赔了银子的事了。 “见过公子。”来喜没有搭理他不怀好意的搭讪,行了个礼,便去整理东西了。 “岳儿,从今日起,来喜会负责照顾你,直到你康复。” 沈岳闻言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扬,眼里也放着精光。 陈氏心里“咯噔”一下,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好预感,但见来喜周到细致的照顾,又觉得值得了。 何况,他来了之后,沈岳当真就不发脾气了,浑身戾气都消散了大半。 陈氏和沈芊芊又坐了一会儿,见来喜端茶倒水的,沈岳都照单全收,心里都狠狠松了口气。 没一会儿的功夫,沈岳就赶人了,赶的是陈氏和沈芊芊。 她们母女俩对视了一眼。 “你不愿意看见我,我还不愿意看你呢。”沈芊芊甩着帕子先撤了。 陈氏倒是不放心儿子,大夫说他以后没有那么大剂量的药就不行的啊…… 可架不住沈岳一双眼都黏上来喜身上,恨不得把自己这个人都贴上去了。 陈氏心里的那个念头越发清晰,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蛮干,只得咬咬牙先忍下来了。 陈氏一离开,沈岳就巴巴地瞧着来喜放话,“之前不是还不愿意到书房伺候,如今怎么主动到我身边来了?是不是突然发现,还是我最好?” 那副垂涎欲滴的模样,真叫人作呕。 来喜只是淡淡地垂着眸子,轻声说道,“公子着什么急,来日方长,你会知道的。” 沈岳被他说的心痒痒的,就跟有只小猫在那里挠啊挠似的,简直不要太带劲。 而小山院里的其他下人,也对来喜感恩戴德,他来了之后,他们都安全了。 …… 沈岳对来喜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之前沈棠雪让喜凤交待来喜打听半夏的去向,借着他,很快就打听到了半夏的下落。 “你说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啊?本公子不过就是睡了她两次,她还想当沈家的少夫人,被我娘扔城外庄子上去做粗活去了。” 说完,沈岳戏谑道,“怎么,打听她的事情,是怕我会像对她一样对你么?放心吧,你和她不一样。” “公子误会了。”来喜神色淡淡,以后你都不能人道了,不存在那种假设。 沈岳自然不知道他的意思,被这样吊着胃口,更觉得有趣了。 一门心思想着,等他好了,一定第一时间就办了来喜。 殊不知,未来等着他的,只有狂风暴雨。 不过,那是后话了。 …… 半夏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沈棠雪这里来。 如今来喜在小山院伺候,虽然照顾沈岳,却也有了更多的自由。 他说要去看妹妹,沈岳就巴巴地让人准备好吃的让他带上。 来喜也是来者不拒,沈岳给了他就收。这样一来,更大程度上地让沈岳产生了错觉。…… “姑娘,我哥说了,半夏被送到了城外的田庄干粗活去了,估计是回不来了。”喜凤把来喜说的,都转达了。 “那倒未必。” 沈棠雪分析道,“沈家在城外共有两处庄子,一处是我母亲的产业,位置很好,还有泉眼,陈氏不会这么好心让半夏去享福的。” 第70章 灰头土脸 “她很可能是把半夏送到了远郊的那处田庄,那里远离盛京,只有庄户。” 说到这里,沈棠雪又道,“听琴,明日你带着喜凤替我去走一趟,看看半夏的近况,尤其是要注意她……” 她在听琴耳边说了几个字,听琴一顿,有些诧异地望着她。 “姑娘的意思是?” “你只管去查证,不是最好,若是,那就必须把人掌握在我们手里。” 前世半夏被送出沈家之后没太久,就又被沈岳弄了回来,还被抬成了姨娘。 后来还生下了沈岳的长子。 听琴点点头。 然后就是那一食盒的糕饼点心了,沈棠雪看喜凤口水都快下来了,“好了,这么好的点心,平日里咱们还吃不到呢,还有这燕窝,沈家也只有陈氏和沈芊芊才能吃的。既然是来喜的心意,你们就拿去分了吧。” 几个丫鬟道着谢,听琴检查过没问题之后,便开心地瓜分了。 …… 城外的两处庄子都不近,为了去探听半夏的近况,翌日清晨听琴就带着喜凤出发了。 这趟去的地方远些,听琴还通知了听雨,然后听雨就安排了辆小的马车和两名侯府的护卫跟着他们一道出发。 他们先去了沈家近的那处庄子。 那处确实如沈棠雪说的,颇为干净舒服,只是如今被刁奴占着,闻书不愿多浪费时间,确定没有半夏就离开了。 出来后,喜凤问她为什么不管,“那个田庄的管事都把手指到她们脸上来了,简直太嚣张!” 听琴淡淡地说,“田庄还没回到姑娘手上,回来之后再整治还不迟。”现在折腾就是费力不讨好。 没必要。 何况他们现在是找人为主,没有时间在这里耽搁。 喜凤想想也是,“等姑娘将这些庄子拿回来,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们!” 听琴笑着应下了。 然后就继续出发了。 远郊的庄子是真的远,路也不好走,到的时候都下晌了。 喜凤一进庄子就看见了灰头土脸的半夏。 她在提水。 盯着烈日炎炎,手里拖着很大的一个桶,她打半桶水都提不动的样子。 而且她晒得又黑又瘦的,整个人都快瘦脱相了。 有个黑胖的妇人在不远处的阴凉处一个劲儿地催着她,“没吃饭呢,还不快点!养着你不是让你吃白饭的!” “没想她会变成这样……”喜凤瞠目。 半夏的变化太大了,以前她在棠梨院的时候根本不用干什么活,还有好吃的,被养得白白胖胖,如今变成这样,要不是喜凤跟她朝夕相处过那么久,根本认不出来。 “呸!仗势欺人的狗东西,等我见到公子,我一定能成沈家的主子!”半夏向来心气高,自然不服。 被黑胖夫人打压也要狠狠地瞪一眼,怼回去。 当然,她只得到了一个石头砸她脚边的奖励。 “瞪什么瞪,再瞪把你眼珠子挖出来!还以为你是什么得宠的大丫鬟呢,你现在就是个干苦力的,清醒点吧!” “早晚有一天我是会回去的,你别小看人!到时候有你好果子吃!”半夏依旧牙尖嘴利的。 那黑胖妇人呸了一声,正要骂人,就瞥见朝这边走来的听琴和喜凤。 啐了半夏一口,就赶紧满脸讨好地迎上来了。 “二位从哪里来啊?到我们这里有何贵干?” 黑胖妇人说着,又自我介绍道,“我是这庄子上管事的婆娘,他们都叫我胖婶。” 她打量着听琴和喜凤的衣裳,虽然也是下人的款式,却比他们这里的粗布麻衣强太多了,一看就是府里有脸面的人。 这处庄子里在远郊,离盛京远的很,平常沈家根本不会来人。 如果来人,肯定是有大事。 听琴淡漠地打量了她一眼,“我们是沈家大姑娘身边的,来找个人。” 说着,征询地和喜凤交换了个眼神,“就是她吧?” “是她。”喜凤说道,随即扯着嗓子喊,“半夏,你过来!” 这熟悉的声音让半夏猛地扭回头。 喜凤! 手里提了半天的那半桶水,陡然间松开,“哗”一下倒在了地上。 “好久不见啊。”喜凤笑嘻嘻地打招呼。 真是喜凤! 之前这个死丫头黑瘦黑瘦的,如今长高了不说,居然还白了这么多! 半夏眼睛都得瞪圆了,恨的咬牙切齿的! “你们是来找那个贱丫头的?”黑胖妇人的笑容逐渐消失。 听琴的眸色一沉,“主子的决定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轻飘飘的几个字,就让胖婶心生畏惧,她讪笑了一下,不敢再乱说话了。 喜凤眼里则是对听琴充满了崇拜,听琴姐这气势就是强!难怪姑娘要让她来!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我没能攀上高枝当凤凰,现在沦落到这种地步,她很高兴是不是?”半夏扔下水桶大步走过来,不知死活地叫嚣道。 这个她,指的当然是沈棠雪。 喜凤翻了个白眼:“你把姑娘当成什么人了?今天我们来就是奉姑娘的命特意来看你的,你别不知好歹。” “你装什么好人呢?以前我当大丫鬟的时候,你就是个打杂的,如今倒是骑到我头上来作威作福了。谁要你装好人!” “你!你不要太过分了!”喜凤气得不行。 “想发威回沈家去,真以为她攀上了侯府就能耐了,她能不能哄得住那位世子爷,还未可知呢!” “你这人怎么……” “不必与她费这些唇舌。”听琴打断了喜凤,“既然人找到了,那就办正事吧。哪里有可以歇脚的地方?” 胖婶忙指了个方向,听琴看了看,便一把抓过半夏的胳膊,拉着人往那边走,任由半夏怎么挣扎都挣不脱。 那是庄子里的小院,如今弄得乱七八糟的,听琴看了一眼,就是护卫把胖婶拦在门外。 “你们到底……” “不想死就闭嘴!” 听琴一个眼神送过去,半夏都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地不敢动弹。 这个功夫,听琴已经给她把了脉了。 滑脉,还真像姑娘说的那样,有身孕了。 听琴抬眸道,“去收拾东西,跟我们走。” 第71章 打上门 “凭什么,我……”凭什么跟你们走? 话到嘴边,对上听琴凶悍的眼神,瞬间哑巴了,跟被掐住脖子也没有区别。 “算了,你那些破烂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你就直接跟我们走吧。” 半夏气急败坏地要甩开她,却被听琴抓住了胳膊,根本甩不开。 她的抗议,在听琴面前显得十分可笑。 “……我,还有个东西要拿,拿了就跟你们走。” 听琴:“我陪你去,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否则吃苦的只会是你自己。” 半夏瞧着听琴就发怵,老实巴交地点点头,倒是没有再作妖。 回程的路上她一直在问,沈棠雪找她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有什么目的等等, 喜凤一开始还翻白眼,让她闭嘴,后来白眼都懒得翻了,是压根懒得搭理她。 天将黑时,他们才回了城。 听琴也没有把半夏直接带回沈家,而是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安置,然后才回沈家向沈棠雪复命。 充分的情况都是阿诺说的,听琴只是在她说完之后才补了一句,“半夏如今的情况,就像姑娘所猜测的那样。” “当真?” 听琴说道,“今天一见面我就给她把过脉了,不会错的。就是她如今状况不是很好,肚子里揣的也不是很稳。” “不过我把她安置好了,短时间内不会被发现的。” 那是当然。 半夏是撵去干粗活的,吃不好还睡不好,肚子里那个能揣得稳当就怪了。 “听琴,你想办法给她坐稳胎,接下来,就该到跟陈氏谈判的时候了。” 听琴点点头,“姑娘放心,我会尽力的。我这就去准备一下。”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把旁边阿诺和喜凤都给听得一愣一愣的。 “姑娘,您的意思是,半夏她,她是怀了……”阿诺说出这话,脸都红了。 之前她以为半夏只是吃里扒外,没想到她真跟沈岳干出那种事情了。 喜凤也是目瞪口呆的,这一路上她怎么没发现呢? 闻书见状提醒道:“此事姑娘自有筹谋,万不可说漏了嘴。” 她们两个看起来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可别一时嘴快就说出去了。 阿诺和喜凤连忙点头,都表示一定会管好自己的嘴。 沈棠雪也表示对她们有信心,今日能把有了身孕的半夏带回来,已经是非常大的收获了。 半夏恐怕自己还没发现吧。 若是处理得好,那张卖身契都不用,就能顺利拿回东西了。 她隐隐觉得,那张卖身契还有更重要的地方在等着它去使用。 …… 两日光阴转眼过。 沈岳的身体在来喜的照料下,倒是好转起来,就是那处迟迟不见动静。 陈氏把当日看诊的大夫请来,大夫得了陈氏的授意,便诓他说,是之前那药伤了根本,还需要好好休养,吃些滋补的药材,只待休养好就能重振雄风。 陈氏又保证说会给他寻些名贵的滋补药回来,让他早日恢复,沈岳这才暂且信了,收拾收拾,就要带着来喜回书院了。 但实情只有那位大夫和陈氏清楚。 陈氏再三追问有无办法恢复,那位大夫被她追得受不了,咬咬牙说出了实情,“令郎这样的情况,能恢复的机会不到十之一二,沈太太还是做最坏的打算吧。” 这就算是把沈岳的未来定死了。 陈氏听完跌坐在椅子里,嚎啕大哭了一场。 也不知是为了沈岳,还是为了她自己。 出了流芳院,沈岳忽然叫住来喜,“我还有事,你先去收拾东西吧,迟些跟我一道回书院。” 只要回了书院那边,他想干什么可方便太多了。 来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大姑娘不是你能惹的,还请公子三思。” “你特么是我的人,还是她的人?你是不是早看上她,想做上门女婿啊?可你想多了,她要嫁侯府的!你这辈子就是个奴才!狗奴才!” 他脾气暴躁,破口大骂。 来喜反而笑了下,“公子请自便。” 说完便走了。 沈岳气得在他身后狠狠骂了句狗奴才,还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便气势汹汹地去找管家派人,然后直奔着棠梨院去了。 他回书院之前,非把沈棠雪那个贱人收拾了不可! 他不知道的是,来喜拐过墙角,便拐去了纤云院。 春华在那儿,他跟春华说了沈岳要去棠梨院的事,春华点点头:“你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了,你快回去吧,别把你也给卷进来。” 但来喜也清楚,他不可能不卷进去,转头又往流芳院走去。 春华则转头进了纤云院,去喊了沈芊芊,“姑娘,公子带了人去棠梨院了,上次刚出了那种事,不会又出事吧?” 沈芊芊猛然一顿,“不行,我不能让我弟弟一个人去,沈棠雪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说完,便吩咐夏荷带着人也一道去。 沈芊芊和沈岳姐弟俩浩浩荡荡的前去闹事,却不知,这才是沈棠雪想要的结果。…… 棠梨院。 沈棠雪早早地吃了早膳,这会儿包括阿诺和闻书、听琴三个丫鬟都在身边。 只有喜凤被派出去望风了。 看着外头逐渐热起来的大太阳,沈棠雪拨了一下茶碗盖子,“他们也该来了。” 正说着,喜凤从外面跑进来,“姑娘,他们……二姑娘和沈岳,他们都带着人来了!” 阿诺:“那还犹豫什么,抄家伙!” 刘妈妈上次就被钱妈妈抬走了,具体怎么处置也没有章程,棠梨院如今连个看门的都没有。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听见沈岳叫着嚷着带着人闯进院子了。 “保护姑娘!”阿诺捡起了早就准备好的洗衣棒,率先走出去。 那副准备慷慨就义的模样,别提多壮烈了。 听琴比阿诺高了半个头,几个大步跨过去,就从她手里抢过了洗衣棒,“你去照顾姑娘,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我来!” 她扛着洗衣棒往院子里一站,沈岳和沈芊芊带着人先后都到了。 尤其是沈岳,叉腰站在院子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我今天是来找沈棠雪算账的,跟其他人无关,不想死的就躲开点!” 第72章 不是好兆头 “是啊沈棠雪,你要是个识趣的,就自己出来!别连累了你这几个小丫鬟。”沈芊芊也嚣张地掐着腰。 “你要是自己出来,让我打断了一条腿,这事就算完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沈岳再度放狠话。 姐弟俩一模一样的动作,可谓跋扈之极。 听琴把洗衣棒往地上一杵,“我们家姑娘在屋里,你们想见她,就先过我这一关再说。” “还有我!”喜凤也跑了出来,誓死捍卫姑娘。 听琴无奈地把洗衣棒塞给了她,“保护好自己。” 她们都这么说了,沈芊芊也没有客气,招呼着沈岳,还有他们手下的七八个小厮丫鬟什么的,就一股脑地往前冲。 听琴撇了下嘴,只有这种弱鸡才会觉得人多就占优势。 她起脚踹去,一脚一个。 胳膊挥出去,又倒了三四个。 剩下夏荷跟春华两个丫鬟,你看我我看你的,听琴一巴掌扫过去,她们就都识趣地摔倒在地了。 而混乱之中,沈芊芊挨了两巴掌,沈岳也被踹了几脚。 听琴打完收工,喜凤的洗衣棒都没动过。 在场站着跟躺着的,都沉默了。 “都捆起来吧。” 沈棠雪走出来,看了一眼装死躺在地上的沈岳,和一脸不服的神芊芊,交代了闻书。 阿诺手里的绳子跃跃欲试,捆人的非常娴熟,三两下就将人给绑好了。 “你怎么敢的?沈棠雪,你敢动我一根汗毛试试!喂!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沈芊芊急了。 沈岳已经被听琴给揪起来,阿诺转头就把他也给捆上了。 至于那几个丫鬟小厮,都老老实实地自己爬起来。 “走吧,我倒是想问问太太,纵容这两个混账不敬长姐,闹事行凶,她究竟是想干什么?” …… 彼时的流芳院。 钱妈妈站在门口很久,听着陈氏的哭声渐渐平息,才走进来,“太太,来喜求见。” 陈氏虎躯一震,眼皮子跟着跳了跳,原本悲戚戚的心情顿时被紧张所代替。 “他回来干什么,岳儿不是要带他去书院么?” 钱妈妈说不知道。 陈氏:“你让他进来吧,我倒想看看,他能说什么。” 钱妈妈转身退下。 陈氏看着菱花镜中红肿的脸,赶紧丫鬟拿了帕子过来擦脸。 片刻后,钱妈妈便把来喜给带了进来。 他一进堂屋就扑通跪下了,“太太,您去看看公子吧,他和二姑娘已经带着人去棠梨院了,说是要找大姑娘算账!” “小的拦不住,只能先跑过来禀报太太了。” 陈氏的嘴角勾了一下,他们两个当真去找沈棠雪了?能搓搓她的锐气也是好的。 “钱妈妈,你去看看,别让他们闹的太难看了。”说这话时,陈氏嘴角都差点压不下去。 来喜用眼尾余光偷偷瞥到了,但马上就跪了回去。 陈氏侧目看到他,又夸了一句,“你做的很好,等回头跟着公子去了书院,你也要这样好好照看公子。” 来喜乖巧地道:“是,谨遵太太吩咐。” 随后就跟着钱妈妈一道走了。 陈氏心中想着等会儿就能看到沈棠雪倒霉的样子,喜悦都写到脸上去了。 “希望钱妈妈能去的快些,让芊芊和岳儿能手下留点情,那小贱人毕竟是要嫁侯府的,闹大了对沈家也不好。” 趁着这个功夫,她也重新敷粉,起码把红肿的眼睛给遮了遮。 此时心情大好的,仿佛前不久还嚎啕大哭的人不是她。 还没弄完妆面,钱妈妈就急匆匆地回来,“太太,出事了。” 吓得她刚要点在唇上的胭脂都歪在了嘴边,气得扔下胭脂盒。 “扎扎呼呼的做什么?你什么是如此不稳重了?” 钱妈妈喘了口气,说道,“太太,而姑娘和公子被大姑娘绑了,正往流芳院来呢。” “什么?!” 陈氏“腾”地耸起来,“那小贱人好大的胆子!连我的儿子都敢绑!” 顿了下,又冲着陈妈妈发火道:“那你是干什么吃的?她们那么多人,还打不过那小贱人一个人呢?你就没拦着她点?” 钱妈妈心说,我还没到棠梨院呢,半路上就遇到大姑娘绑了二姑娘他们。 但话肯定是不能这么回的。 钱妈妈低着头说道,“大姑娘让我回来给太太带句话,她说,她是来跟太太要回她应得的那份东西的,还请太太先做好准备。” 应得的那份东西? 这七个字莫名就像一盆凉水,泼醒了陈氏。 她沉吟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顿时汗毛直立,“钱妈妈,她这是什么意思,她是不是知道什么?” “不可能吧,这几日也没见大姑娘打听过公子的消息。”钱妈妈斟酌着说道。 “公子的情况也只有您和二姑娘,以及老奴还有大夫知道,连老爷都不知道的,她不可能知道公子的事情的。” 陈氏也觉得理该如此。 但沈棠雪安静了好几天,这个时候突然气势汹汹的绑了芊芊和岳儿过来,她总觉得,这不是好兆头。 不多时。 沈棠雪便带着沈芊芊那姐弟俩来了。 “太太。”见到陈氏,沈棠雪难得主动打招呼,和颜悦色的,丝毫没有积怨良久的样子。 她分明早就跟他们水火不容了,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这样和颜悦色。 陈氏心中不好的预感本就强烈:今日,怕是不能善了。 “大姑娘不在棠梨院绣帕子嫁衣,怎么得空到我这流芳院来?”陈氏若无其事地坐下,语调拿捏得都格外得体。 沈棠雪环顾四周,随后叹息道,“真是可惜了。” 陈氏嘴角抽了一下,“……大姑娘可惜什么?” “流芳院本是我母亲的住处,太太嫁进沈家之后,连牌匾都没换,我以前总想着,只要多来流芳院走走,就能看见我母亲在时的模样。……” “可如今才懂,此一时彼一时也,世人从来只见新人笑,何曾会听旧人哭?太太好不容易站稳脚跟,又怎么会留着我母亲那时候的陈设呢?” 说着,越发感慨道,“我便是住在这里,也是无济于事的。” 陈氏的笑容僵在唇边,这小贱人扯东扯西的,是故意想埋汰她,说她不过是个填房续弦吧。 “沈棠雪,你含沙射影地说谁得位不正呢?”沈芊芊恼道。 闻言。 沈棠雪忍俊不禁,“我可没有这个意思,这可是你说的。” 陈氏都忍不住白了沈芊芊一眼:你这个蠢货! 第73章 威逼,利诱 “大姑娘,就不扯东扯西了吧,你这么绑着芊芊和岳儿,究竟是想干什么?” “即便你是他们的长姐,可上头还有我这个做母亲的,和你的父亲在呢。就算弟弟妹妹做错了什么,也轮不到你来越俎代庖吧!” 这完全就是兴师问罪的口吻了。 说完又瞪了那几个被绑成一串的丫鬟小厮,“你们这么多人都是死人啊,就看着你们的主子被捆成这样,不知道上前阻止?” 春华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猪蹄扣,沉默了。 其他人也没有吭声。 越发衬得陈氏无理取闹。 沈棠雪扯了下唇角,“俗话说无事不登门,我自然也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来太太这儿散步消食的。” “但我作为沈家的嫡长女——沈芊芊和沈岳的长姐,出了这种事我也不能不管。” “况且,太太不是知道了么?他们两个竟然带着人闹到棠梨院去,对我这个长姐喊打喊杀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沈家没有家教呢。” 陈氏脸都绿了,她人好好得站在这里,怎么可能没有家教?她又不是死了! “大姑娘究竟想怎么样?”陈氏冷笑了声,“你不会以为这样一点小伎俩,就能要挟我妥协吧?” “有些东西强求不得,我劝你识趣一点,说不定看在你那个早死的亲娘的份儿上,我们还能给你备下一份嫁妆。……” “否则,真把你父亲惹恼了,他会让你什么都没有!” 陈氏这是摊牌了,不装了,威逼利诱。 “母亲,你跟她说这么多做什么?赶紧让她放开我们啊!”沈芊芊急吼吼地道。 沈岳也跟着放狠话,“就是啊,收拾这贱人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跟她废什么话?” 人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沈棠雪说:“上次沈岳在我的院里闹出那样的丑事,差点连累我的名声,太太至今还没给我个交代。” “今日他又打上门找我的麻烦,还扬言要打断我的腿。若是不给我个说法,那我便去寻父亲,看看他是什么个意思。” “不可!”陈氏急道。 沈棠雪不以为意,“不可?为何不可?既然太太管不好家,那就让父亲自己来管,或者,让他另外找个人来管也行啊。” “最近太太为了沈岳的事情没少操心吧?不敢让父亲知道,是怕他会追问事情起因,有些事就瞒不住了么?” “你!”这句话成功让陈氏变了脸色,她压低嗓音狠戾道,“你都知道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母亲,你平时也挺果断的,今天怎么这么磨叽啊?我手都捆疼了。”沈岳不耐烦道。 “是啊母亲,你跟她有什么可说的,快让她放开我们!” 陈氏面色一沉,“你们两个闭嘴!还嫌给我惹的事不够多么?” 沈芊芊和沈岳都是一滞,怎么母亲还站在这贱人那边去了? 沈棠雪摆摆手,让闻书和阿诺把沈芊芊和沈岳带下去,两个人抗拒的很,听琴在旁边捏了捏拳头,她们马上就老实了。 随后陈氏也遣退了左右,只留下了钱妈妈。 沈棠雪身边也只留了听琴。 门一关,屋里便只有她们四个人。 “大姑娘,你究竟知道什么,想怎么样?事到如今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弄那些弯弯绕绕的,有什么意思?” “太太误会了,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我也不希望自己嫁到侯府之后,被别人指指点点,说我有个喜欢男人、还得用药才行的同父异母弟弟——太难听了。” “沈、棠、雪!” “自始至终,我都只是想要回我母亲的嫁妆而已,即便东西没了,那就折合成银子,我也不介意。但若是连这点小小的愿望你们都不能满足我,……” 她顿了顿,嘴角的笑容骤然一顿,语气深冷:“我可就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来了。” “你敢!”陈氏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她撕了。 听琴上前半个身位,挡在了沈棠雪身前。 “太太别急啊,我今日来,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带给你的。”沈棠雪很是淡定,把阿诺拉了回来。 “少装腔作势的!滚出去!”陈氏怒气冲冲,恨不得她从自己眼前消失。 沈棠雪起身就往外走,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 看她走得干脆,陈氏心中生出一丝犹豫。 她要是就这么走出这个门,怕是就直接去找沈复去了。 “等等。”她从后面叫住了沈棠雪。 听琴都准备开门了。 沈棠雪慢悠悠地回头,“太太还有什么要说的?” “你说的……是什么好消息?” “我母亲的嫁妆呢?”沈棠雪反问。 陈氏表情僵住:“……不可能,就是我同意,你父亲也不会同意的。”而且他们也拿不出来这么多钱。 吕氏的嫁妆,早就被他们变卖的差不多了;还有一部分被她移去做了自己的私产,若是都要拿出来,那他的岳儿将来娶妻怎么办? 而且当下就要出嫁的芊芊,嫁妆又该如何? “既然谈不拢,那就没得谈咯。”沈棠雪有恃无恐,“那我只好去找父亲主持公道了。也不知道,把那个给沈岳看伤的大夫请过来,他会不会信?” 她知道!她居然知道! 这种被人看穿了秘密的惊恐,瞬间就如噩梦一般缠住了陈氏,她疯了一样就朝着沈棠雪打去,“你若敢捅出去,我绝不会放过你!” 可惜,有听琴在,她根本不可能得手。 “太太,你还有考虑的机会。若你让我心情好了,我说不定可以送你一个孙子孙女儿;若是把我惹恼了,我也可以让你这么多年的经营,竹篮打水一场空。” 说完,沈棠雪便淡定地打开了门往外走。 路过沈芊芊和沈岳时,她也吩咐将他们都给钱妈妈,便带着人悠悠地走了。 目的达成,留着他们两个也没用。 身后的屋子里,随后传来陈氏歇斯底里的吼声:“贱人!该死的贱人!” 伴随着谩骂声的,瓷器落地的脆响,也不知道又有什么珍贵的瓷器遭殃了。 沈棠雪刚出了一口恶气,心情正好,这样不痛不痒的谩骂,根本入不了她的耳朵。 何况,能看到装贤惠大度装了十几年的陈氏,这样歇斯底里地抓狂,何尝不是一种享受呢? 重生后,她就是喜欢看别人撕下假面露出狰狞的本来面目。 这样才有意思啊。 第74章 猪脑,投怀 沈棠雪带着众人回到棠梨院,闹腾了一场,这会都香汗淋漓了。 迫不及待地钻进屋子里,享受冰带来的清凉。 “姑娘,您让陈氏知道——你已经知道沈岳不能人道的事,真的能让她把您母亲的嫁妆交出来么?” 喜凤有些困惑,“万一她还执迷不悟呢?” 听琴说,“陈氏不是傻子,姑娘都跟她说的那么直白了,她再蠢也该知道去寻半夏求证了。” 沈棠雪是赞同听琴说法的。 半夏一心想攀高枝,之前她就是因为想勾沈岳才会被陈氏撵出去了,沈岳跟她有夫妻之实的事,八成陈氏也早就知道了, 近期也没有别的丫鬟勾搭沈岳的事,沈棠雪都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陈氏只要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孙子孙女指向的是什么。 眼下她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要看陈氏的发挥了。 茹沈棠雪所想,她离开之后不久,陈氏便把沈岳单独叫过去问话。 “岳儿,你老实告诉我,你跟半夏那贱……那死丫头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真的碰过她了?!” 沈岳的眼睛不断瞟向屋顶,分明就是心虚了。 陈氏的心顿时凉了一半,“上次我问你时,你为何不承认?!你知不知道这会让我们陷入被动!” “不过就是一个丫鬟,玩也就玩了,母亲不是将人都赶出去了么,还提她做什么?难不成还真留着她做姨娘?这种出身的也配。” 沈岳态度傲慢,言语之间尽是不屑。 陈氏差点被他气半死,“我一世英名,怎么生出来你这种猪脑子?” “一个丫鬟是不打紧,可你要是能早一点跟我说实话,我们也不至于被人拿出了把柄。” 她要是知道半夏真的被岳儿收用过,在他出事的第一时间她就派人去找了。 何至于如今被人捷足先登? “不就是一个丫鬟,算哪门子的把柄?”母亲最近就是喜欢小题大做。 沈岳嘴里嘟囔着,也根本没往心上去,俗话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这会儿他心里更惦记着来喜呢。 陈氏怕他知道自己因为那个药已经不能人道后一蹶不振,没办法对他说实话,又气他吃一堑还长一智,不耐烦地赶他出去,然后把钱妈妈叫过来。 她也把事情简单的跟钱妈妈说了。 “总之,你亲自去一趟田庄,看看半夏的情况。” 说着,看了眼天色,已经快晌午了。 她又说道,“你即刻出发,说不定能赶在天黑前到田庄,不过你肯定是赶不及回来了,就在田庄宿一晚吧,明早再赶回来。” “只有一点,你务必尽快弄清楚,那小贱胚子是不是真的有了身孕,还有,她如今身在何处?” 她就担心,沈棠雪今日这么大张旗鼓地找上门来,会不会是已经把半夏藏起了。 …… 金乌西坠,漫天霞光中,很快便黄昏了。 陈氏叫人领了个新的婆子来,说是代替原先刘妈妈的位置,但那人畏畏缩缩的,脸也晒得黑黄,一看就是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刚采买来的。 可能连规矩都没学过。 弄这么一个人到棠梨院来,不是明摆着要恶心么? 沈棠雪也没有客气,“阿诺,你把人给我父亲送去,问问他——太太弄这么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到我这里是来恶心谁?” “大姑娘,大姑娘别急啊!”陈氏身边叫莲香的大丫鬟马上就慌了,“太太也不是说非要把这个人安排给大姑娘,只是问问大姑娘你的意思罢了。” “那怎么不见你把人领到二姑娘院子里去?”阿诺冷冷道。 莲香哑口无言,然后连她带着那个婆子,都被阿诺给轰了出去。 回去之后,陈氏也没有似莲香害怕的那样,她神色淡淡地说:“没事了,她不愿意要便罢了。你也下去吧。” 莲香暗暗松口气,便告退了。 江淮衣站在棠梨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半天也没有上前。 听雨都看不懂了,“世子既然来了,为何不直接去见沈大姑娘?” “而且先前找到应娘的事,世子也费了不小的力气,怎么也该让沈大姑娘当面说句谢吧?” 话音落,江淮衣眸色冷淡地扫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 听雨挠头:“您不见沈大姑娘,那为何这么大热天的跑到沈家来罚站?” 在这半个时辰,光站着不动都一身汗了。 在侯府里吃着酥山、享受冰的凉快不好么? “之前我便说了,应娘的事情不必让她知道。”江淮衣的语气冷了几分。 听雨脖子一凉,识趣地点头。 心里忍不住又嘟囔了一句,他是越来越看不懂世子,帮沈大姑娘完成心愿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可他哪里知道,应娘的存在,沈棠雪谁也没提过,江淮衣又是如何得知呢? 即便是侯夫人,也只是十几年前见过一次而已,那应娘近期的画像他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很多事情根本经不起推敲和细问。 何况,她未必愿意见到他,若说出应娘的事,她也许会感恩,但他要的并不是她的感谢。 这些男女之间的感情问题,听雨这个没开窍的少年人是不会懂的。 “走吧。” 主仆俩翻墙出了沈家,江淮衣上了马便往着与侯府相反的方向走。 听雨:“世子要去看那个丫鬟?” “嗯。” 听雨再度挠头,“这些事情有听琴去办了,哪里用得着世子亲自去看……” 江淮衣一个冷然的眼神丢过来。 听雨叹气:“……知道了,是沈大姑娘想保住那个丫鬟肚子里的那团肉,您不放心。可李公子和裴公子还在等着您呢,之前就约好的去庆春楼。” 听到李少宴跟裴书臣的名字,江淮衣这才勒马掉头。 差点忘了这个事。 听雨在心中长叹:这主子真难伺候啊,侯爷也跟夫人怎么就生了一儿一女呢,要不然他还能去伺候另一个公子。 庆春楼是盛京里有名的青楼,光花魁就有十二位,按照一年十二个月排列下来,个个都是姿容出色、多才多艺的女子。 过去江淮衣没少跟裴书臣还有李少宴过来喝酒听曲。 不过他们三个也就是李少宴喜欢左拥右抱的,裴书臣是才华横溢的才子,心无杂念,只找灵感; 江淮衣喝喝酒听听曲,女人不碰,甚至还排斥投怀送抱的女人。 第75章 兄弟,浆糊 江淮衣到时,李少宴已经左拥右抱,左一个喂葡萄、右一个喂酒,正坐享齐人之福,好不快活。 裴书臣双臂抱胸,闭着眼听着曲,时不时地还跟着哼几句,然后就猛地睁开眼,提笔写上几句。 几个美貌的姑娘、或抱着琵琶、或弹着筝,都十分投入。 “你们倒是惬意啊。”江淮衣抬脚迈过门槛,“天都还没黑呢就快活上了。” 乐声一停。 姑娘们看见江淮衣,眸光都亮了亮,却都不敢上前。 “豁!你江瑾然可算是愿意出来了!”李少宴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一下推开坐在大腿上的美人,三两步冲到江淮衣跟前。 瑾然正是江淮衣的表字。 “我们哪儿有你惬意啊,听说你好事将近,你这两个月都在家里修身养性,所以不跟我们出来玩了?不会是你那未过门的妻子是个母老虎吧?” 裴书臣说:“小宴,别胡说。瑾然的未婚妻是靖安侯府夫人给他定的娃娃亲。” “娃娃亲?”李少宴摸了一下后颈,“对哦,我记得你好像是有说过这么回事,那你之前不是挺不乐意的么?怎么突然间就乐意了?” 方才坐在他腿上的两个姑娘也凑过来一人一边抱住了李少宴的胳膊,“原来外面传的都是真的,江世子当真是要成亲了?” “对方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啊?漂亮么?” 江淮衣还没说话,李少宴便又露出一个促狭的表情,“怎么,是你这个未婚妻格外的漂亮还是格外的善解人意?不会是格外凶吧?” 裴书臣头疼地把他拉开,“李少宴,姑娘家名声贵重,你怎么能在外面这么说人家?” “云舟说的没错,李修远你积点口德吧!”江淮衣皱眉道。 又扫了眼抱着李少宴胳膊的两个姑娘,“我的未婚妻漂不漂亮不重要,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这就够了。” 云舟、修远分别是裴书臣和李少宴的表字。 李少宴愣了下,“江瑾然,你不对劲!之前说起你那个未婚妻,你都说是没见过,不感兴趣,而且我记得,那好像是什么小门小户人家的姑娘。” 江淮衣的眸色一沉。 裴书臣再度打断李少宴,“李少宴,你再胡说八道,被听雨扔出去我可不管你了。” 李少宴后知后觉地看到了江淮衣不好惹的表情,忍不住皱着眉头思考了半天。 这个江瑾然才几天没见啊,真像变了个人似的。 江淮衣随即挥挥手,“都下去吧。” 弹琴唱曲的姑娘们纷纷起身,倒是抱着李少宴的那两个,都是一脸的遗憾和不舍,一双眼睛都要黏到江淮衣身上去了。 可惜,江世子一个正眼也没有瞧她们。 等那些姑娘们都退了出去,李少宴还郁闷着呢,“你怎么回事儿啊?这么久不出来,今天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 “你们不是都知道了?中秋之后我便要成亲了。日后自然要收敛一些,否则传出去不好听。”江淮衣语气淡然。 “不是吧,你来真的?你的未婚妻难不成是什么天仙下凡,值得让你这样放弃整片树林?!” 李少宴眼睛瞪得溜圆,活见鬼似的看着他。 江淮衣侧目,漆黑的瞳眸,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眼中尽是笃定和不可更改的坚定。 李少宴:“……” 裴书臣拿起干净的酒杯,倒了杯酒,“既然瑾然要收心好好顾家,我们做兄弟的自然也要好好支持你,这一杯就当我提前祝你与弟妹佳偶天成了。” “多谢云舟。”江淮衣接过酒,满饮此杯。 李少宴看他们这么一来一往的,直扶额。 “不是,表哥你还真相信江淮衣他能收心回家好好过日子啊?从小到大他什么德性,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啊?他就是说你听的,回头该玩还玩。” 裴书臣更头疼了,“别胡说了,瑾然婚期将近,作为一个大老爷们,他是理应回家操办婚事的。” 李少宴还是不信,因为前不久他还跟江淮衣凑在一起,都说家里给定的亲事狗屁不是,坚决不同意。 而且,而且靖安侯府不是还养着一个温梨么? “就你信他,我才不信呢!他要是娶了别人,温梨怎么办?”李少宴脱口而出。 此话一出,雅间内瞬时冷下来。 裴书臣有种想把他毒哑的冲动,他半天在这拦着,不就是不想让他说出问题的名字么?这个憨货怎么还说出来了? “这关温梨什么事?”江淮衣疑惑道。 “什么叫这关温梨什么事?”李少宴的声音陡然提高了许多,“温梨不是从小在你们家长大么?你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说能是什么关系?” 江淮衣唇角一撇,“莫名其妙。你说我就说我,一会儿说我那未过门的妻子,如今又扯上温梨做什么?” “总之,今日我过来是给你们俩送请帖的,再就是跟你们俩说一声,往后我不能经常出来与你们见面喝酒听曲了,尤其是喝酒听曲。” 说完,江淮衣留下两封写有喜字的大红色请柬,便带着听雨离开了。 留下一脸不服的李少宴和一个头两个大的裴书臣。 “表哥,江瑾然什么意思啊?这还没成亲就这样了,真成了亲,是不是有媳妇儿没兄弟啊?” 裴书臣拿起其中写有自己名字的请柬,说道:“他的意思你还没听明白么?他要成亲了,以后就要修身齐家,再往后他是要接靖安侯的班的。” “那,那温梨呢?”李少宴又问。 裴书臣都想拿个榔头把这个表弟的脑袋敲开,看看他脑子里装是不是都是浆糊。 “你又扯温梨干什么?他刚才说的还不够清楚么,他有未婚妻子,而且他很重视。” “前段时间盛京里的流言,难道你都没有听说么?靖安侯夫人很喜欢瑾然的未婚妻子,担心她出身低会受人轻视。不惜花重金一再地追加聘礼。” 李少宴挠挠头,“你这么一想,我好像确实听我娘提过一嘴。不过他的未婚妻真是天仙下凡?怎么江瑾然跟周夫人都对她这么好?不就是个商户女么?” “你就闭嘴吧。” 裴书臣庆幸这话他方才没有在江淮衣面前说,否则说不定要挨一顿揍。 第76章 卖惨,受制 从庆春楼回到侯府,江淮衣又见到了温梨。 她等在江淮衣回松涛院的必经之路上,穿着一身素雅的白色,连发带都是白色的。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院里点了灯,她手里也持着一盏灯笼,就那样站在院中。 遥遥的看着,只能看见一抹白色。 把听雨都吓了一跳。 “是谁,谁在那儿?” 前一刻他还在问,下一刻,温梨便缓缓地转了过来。 “淮衣哥哥,是我。” 一身素白的衣裳,和苍白的脸,在昏黄的灯烛照映,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听雨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是温梨姑娘啊。你在那儿做什么呢?” 温梨没说话,只一味地望着江淮衣,眸中含着细碎的泪意,在灯火映衬下,盈盈若水,欲说还休。 加上她消瘦的脸颊,苍白的唇色,别有一种楚楚可怜的味道。 可惜。 江淮衣就是个不解风情的。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温梨一番,问道:“十几岁的姑娘,风华正茂,应该鲜亮一些的。” 说着,他转头吩咐听雨,“让针线房的人给王姑娘做几身衣裳。” 温梨喜上心上,他果然不是无动于衷的,卖惨这一招,果然到什么时候都管用。 可喜色刚漫上眉间,就听见江淮衣接着说道,“我成亲的时候你可不能穿成这样了,我成亲是办喜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怎么回事呢。” 说完,又嘱咐温梨道,“你身子不好,就回去歇着吧,天黑路不好走,听雨,你送温梨回去。” 然后,便在温梨的目瞪口呆之中,径自走进了松涛院。 温梨的眼泪“唰”一下就掉下来了。 他怎么可以? 他怎么能这么如此对她? 之前他就不让自己踏进松涛院,后来她没办法了,只能在这里等。 他知道她在这里等了多少天,才好不容易等来这么一个跟他说话的机会,他竟然头也不回的走了?! “温姑娘,我送你回去吧。”听雨为难道。 人家姑娘在这儿“哗哗”地掉眼泪,他也不能强行赶人。 温梨闻言顿了顿,“……不必了,我自己会走。” 说着,她怨恨地看了听雨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听雨:招谁惹谁了?! …… 侯府里发生的事情,沈棠雪一概不知。 她只知道,今天狠狠出了一口恶气,今晚能睡个好觉了。 而钱妈妈晌午之前就出发了,到了远郊的田庄时,天都快黑了。 她找来田庄的管事询问半夏的下落,管事一问三不知,后来还是把他家里那个外号叫胖婶的黑胖婆娘找过来,这才得知,半夏早就被人带走了。 “被什么人给带走的?”钱妈妈恼火不已。 “大姑娘!”胖婶脱口而出,“来的那两个丫鬟说自己是沈家大姑娘的人。” 果然是她! 钱妈妈赶紧问了一下来人的长相。 胖婶描绘了一下,一个小小个子,十二三岁的样子;一个很是高挑、皮肤也很白,还会拳脚,甚至不比一些大户人家的姑娘差。 那就是喜凤和听琴了。 “那半夏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的?那两个人可还对半夏做了什么没有?” 胖婶想了想,只能摇头。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人是沈家大姑娘带走的,就跟他们没关系了。 “你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人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待了这么长时间。” “钱妈妈,我们的确不知道。” “依照太太的吩咐,半夏来到田庄之后,就住的最差吃的也最差,每天都要挑水下地,人晒得黑不溜秋的,都瘦了一圈。” “况且如今天气这么热,有个头疼脑热不舒服的都很正常。哪里能看出来有没有异常?” “我们只是沈家的下人,大姑娘要个人,我们还能不让?” 胖婶三下五除二就把责任推了个一干二净,钱妈妈也无话可说。 但天色已晚,他这会儿也赶不回去了,只好让胖婶他们准备房间,先住下来,明天再回去。 田庄的条件不比沈家宅院里,而且还要各种蚊虫。 也不知道是胖婶他们故意的还是怎么地,钱妈妈一晚上都没睡好,第二天起来脸上都被咬了不知道多少个包了。 胖婶看见她这个惨样都傻眼了,“钱妈妈,昨晚儿您是不是开了后窗了?那边蚊虫多。” “我昨晚上嫌热,确实打开了后窗。”钱妈妈听到后半句,脸都绿了,“那你不早说?!” 胖婶嘿嘿地干笑了声,也不好意思说她是故意的。 这沈家大宅里来的人都喜欢对他们呼来喝去的,上次那个女的会武功,他们不敢惹。 但钱妈妈实在气人。 这会儿钱妈妈是又疼又痒的,但也顾不上追究了,匆匆忙忙洗了把脸、吃了口早点,就赶回城了。 她就顶着这么一张脸进了流芳院,陈氏都吓了一跳,“这才一晚上的功夫,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太太,这都是小事,不打紧的。问题是,半夏不见了。”钱妈妈一脸的严肃。 陈氏的脸色瞬间晴转阴天,“半夏不见了,她能去哪里?” 钱妈妈犹豫了片刻,才说道:“……田庄上的人说是,被两个自称是大姑娘丫鬟的人带走了。我听那个管事家婆娘的描述,像是喜凤和那个侯府来的听琴。” 果然是沈棠雪搞的鬼! 陈氏恨得咬牙切齿,“这么说,半夏的确可能已经在她手上了,而且半夏也极有可能确实已经怀了岳儿的种。” 钱妈妈赶紧道,“那咱们是不是要找大姑娘要人?” “要人?那小贱人昨个儿都找上门来叫嚣了,怎么可能轻易把人交出来?这会儿半夏怕是早就被她藏起来了。”陈氏冷冷咬牙。 那小贱人果真是有备而来的,之前真是小看她了! 如今被她拿住了把柄,那小贱人岂会善罢甘休? 沈棠雪是想生生咬下她一块儿肉来啊! 她眸光一顿,凌厉地盯着钱妈妈,“办事不利的玩意儿!” 之前好好的局面,就因为棋差一着,如今受制于人! “太太,息怒啊!”钱妈妈连忙跪下。 陈氏原本都要开口罚了,但看见她满脸的包,气又消了大半。 见陈氏没有发怒,钱妈妈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第77章 撕破脸 原本钱妈妈这脸上的叮咬是要擦个药的。 但她一想到自己空手回来,肯定要面对陈氏狂风暴雨的怒火,又故意在太阳底下晒了晒,让脸色的包看起来更吓人。 先卖惨,才不会被罚太狠。 果然奏效了。 “半夏肚子里的孩子很有可能是鱼儿唯一的子嗣了,事到如今,只能先顺着那小贱人的意了。” 钱妈妈担忧道,“可若是顺了大姑娘的意,那二姑娘的嫁妆不就……”没着落了? “保住岳儿的子嗣才是最重要的,其余的再说吧。”陈氏意有所指道,“岳儿的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老爷知道。” …… 钱妈妈回来的事不是什么秘密,喜凤去灶房拿个吃的都能听到消息。 沈棠雪吃着燕窝,唇角勾了一下,“那接下来我就只需要等好消息就够了。” 阿诺也替她高兴道,“陈氏这回应该做老实了,姑娘能拿回您亲生母亲的嫁妆,真是可喜可贺。” “事到如今,陈氏大抵是不可能作妖了,但还是不要高兴的太早,等东西拿到手了再高兴也不迟。”沈棠雪很谨慎。 毕竟,那么大一笔嫁妆,折合成银子也不会是小数目,只有陈氏一个人想拿出来可不容易。 便是把她手上如今的那些田宅、铺子还有土地都加起来,也不够,势必要沈复配合的。 昨个儿沈岳已经带着来喜回书院去了,这算是给陈氏减少了一些阻力,但沈复那一关就够她头疼的了。 不过那不关她的事就是了。 “听琴,半夏情况如今怎么样了?” “回姑娘,昨天我便已经给半夏开了安胎药了。到我回来时,她已经喝了两副药,肚子里那个已经稳定很多了。” 听琴说完,又道,“不过她身子太差,还得静养,否则那个孩子还是保不住。” 沈棠雪说道:“你尽力就是了,若还是保不住,那也是他们的命。” 前世半夏和沈岳有首尾的事情没有被揭破,后来怀了身孕便被抬了姨娘。 但这一世很多事情都有变化,半夏去田庄吃了那么多苦,坐不稳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 最近沈复倒是春风得意的,恨不得逢人就说他的生意好起来了。 今个儿又是傍晚才回来,回来就带着一身的酒气,醉醺醺地拉着陈氏说话,“蓉儿,你再等等,等这批货到了西域,咱们沈家的身价就要翻倍了。” 酒气熏人,陈氏下意识想避开,但对上沈复的已经迷蒙的眼睛,还是堆起了一个笑。 “那可真是好事啊,老爷这回当真要扬眉吐气了。” 沈复一下搂住陈氏:“蓉儿,这么多年苦了你了,你不是一直想搬个新宅,等这笔的生意做完,我们就可以搬家了。” 搬家?陈氏眼睛一亮,她在这宅子里住了这么多年,虽然住在流芳院,却还是觉得处处都有那吕氏的影子,换一处更好的宅院,一直是她梦寐以求的。 这样的喜悦当头,她原本到嘴边的,想跟沈复商量的吕氏嫁妆那事,也就咽了回去。 回去之后,她又把钱妈妈叫过来,“这两天你让人盯着棠梨院的一举一动,尤其是那个叫听琴的,若是她外出,一定给我盯死了!” 而此时的棠梨院里。 沈棠雪也似有所感,把听琴叫了过来,“这几日没什么事就别去那边了,如今摊牌了,陈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会想跟踪你找半夏。” “姑娘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半夏的脉象稳了不少,那边有人看着,我不过去也没事。便是我出门,陈氏的人也跟不住我的。” 沈棠雪点点头,自然是信听琴的能力的。 …… 又一天过去。 整整三天了,沈棠雪依旧没有等到陈氏的任何表示。 如今没有了来喜在前院行走打探消息,喜凤打听消息便费了些功夫。 还好去灶房的时候,厨娘杜氏和帮厨的在讨论:“听说老爷最近生意红火,还说要买新宅子呢。” 喜凤拿了饭菜,便赶紧回来禀告沈棠雪了。 “买新宅子?难怪她突然没消息了。”沈棠雪如今已经能确定,杜氏就是应娘安排的人了。 只是,她为何安排人在沈家,目的就不得而知了。 那日之后,应娘又没了消息,但她知道应娘还好好的,便放心多了。 “姑娘,怎么办?都这样时候了,不会还让陈氏得逞吧?”阿诺都替她心急了。 “怕什么,儿子不能人道的是陈氏,怕断子绝孙怕失去一切的也是陈氏。”沈棠雪不紧不慢。 事到如今,不管沈复做的什么生意,他们都得把那些嫁妆吐出来。 “听琴,有件事情需要你跑一趟。” 既然他们不想和气生财,那她也没必要给陈氏和沈岳母子留脸面了。 撕破脸而已,谁怕谁。 “姑娘,您请说。”听琴上前听吩咐。 …… 傍晚时分,沈复进到书房,便看到了一份沈岳的脉案。 用药过量,导致无法正常敦伦。 尤其是上面“不能人道”四个字,极其刺眼。 沈复直接砸了桌上的砚台,连桌上的其他东西也都没能幸免。 “混账!这么大的事情都敢瞒着我!” 管家听见里面的动静,连忙冲进来,就看见了一地狼藉。 “老爷,这是出什么事了?” “你去把太太给我叫过来!立刻,马上!” 管家吓得一个激灵,连忙退出书房。 与此同时,陈氏也收到了一张安胎药的方子。 管家找来时,她也吓了一跳,揣着那张安胎药的方子就跟着去了。 不难想象,等着陈氏的,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这么多年我把沈家交给你打理,你就是这么打理的?这么大的事情你都能瞒着我,是不是哪天沈家都家破人亡了我还不知道?” 陈氏眼皮一跳,“……老爷,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懂啊?” “听不懂是吧?你自己看看!”沈复冷笑着,把脉案“啪”一下甩在了她脸上。 陈氏吃痛一下,连忙捡起来看。 怎么回事?岳儿的脉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上面的每一个字,都足以让她血脉逆流。她一下就有些站不住了。 “老,老爷,事情不是你看到的这样,你听我……”解释。陈氏脸上肉眼可见的慌了。 “事到如今你还想瞒着我?你瞒得住么?!”沈复狠狠打断她的话,“说,这个用药过量究竟是怎么回事?!沈岳才几岁,他要用什么药!” 第78章 家法,当年事 陈氏看着沈复黑如墨的脸色,知道糊弄不过去了,只好交待。 不管她的交待也不是实话实说,而是将事情美化成,马夫看上了棠梨院的一个丫鬟,想对人下药,结果被沈岳误食,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难怪突然就换了马夫,还说是他老家有事情,辞工回去了!你嘴里还有一句实话么?!”沈复怒不可遏。 “……妾身是一直想找机会跟老爷说的。可老爷那几天心情一直早出晚归,我便不知道如何开口。”陈氏说着,可怜兮兮地挤出两滴泪来。 “这么重要的事你不说,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再告诉我?!” 沈复这会儿怒上心头,也顾不上什么怜香惜玉,一巴掌扇了过去。 “沈岳是我唯一的儿子,你是不是想让我沈家断子绝孙啊?!” 他用了至少八九分的力气,陈氏被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半边脸都肿起来了。 “老爷,大夫只是说以后不用药很难行房,但没说一定就没有希望啊。岳儿年纪尚轻,说不定过两年就好了呢!” 沈复冷笑着,恨不得一脚踹死她,“这种鬼话你以为我会信?!” “而且,而且……对,而且他之前收用了一个丫鬟,已经怀上了,沈家也不一定就断子绝孙了呀。” 说着,连忙掏出那张安胎药的房子,“这就是那丫头现在吃的方子。” 沈复看见药方才顿了下,一把抢过药方看。 虽然他不识药理,但当归、川芎、白芍、黄芪、熟地黄等几味药材他还是知道的,这是安胎的。 “你说他收用了个丫鬟?”沈复的火气也稍稍收敛,“那人呢?现在何处?” 陈氏哑语,生硬地扯出了一个笑容,“……那丫头,如今在大姑娘的手里。” 既然岳儿的事情已经瞒不住了,那她也不能让沈棠雪那小贱人好过! 岳儿的脉案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沈复的书房里,这件事肯定是她做的! 沈棠雪,这件事我们没完! “棠雪?”沈复眸子一眯,尽是冷意,“她究竟想干什么?!” 陈氏捂着自己肿了的半边脸,眼中含泪地带着哭腔说道:“大姑娘自然是想要她亲生母亲的那些嫁妆。” “那丫鬟已经被大姑娘藏起来了,她说,若是我不将那些东西都还给她,她便不会把人交出来。” “逆女!”沈复狠狠拍桌,“这些年你真是把她纵容坏了!真是越发的无法无天了!” 说着,满脸怒容地甩袖往外走。 在他身边,陈氏放下捂在脸上的手,眼底一片森冷。 小贱人,竟然想拿岳儿的骨肉拿捏我,那就看看,是谁棋高一筹。 但是不能弄死你这贱人,也要让你脱一层皮! …… 棠梨院。 沈棠雪刚吃过了晚饭,阿诺正收拾碗筷呢,沈复就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他脸色实在吓人,喜凤也不敢阻拦,只一个劲地小跑进去报信。 “姑娘,老爷来了。” 沈棠雪闻言,抬眼便看到满脸怒意的沈复已经穿过院子走进堂屋里来了。 “我知道了,你一旁站着就好。阿诺,你也退开些。” 喜凤和阿诺都老实地退到沈棠雪身后。 说话的功夫,沈复便跨进了门槛。 “逆女!” 他劈头盖脸的就是一巴掌,可惜听琴和闻书在,他的胳膊被钳制住,脸色越发地难看。 沈棠雪瞟了他一眼,返身坐下了,“父亲这个时候突然大驾光临,总不会只是来打我的吧?” 听琴看着也只是个小姑娘,没想到她力气这么大。 沈复见打人不能得逞,也就讪讪地收回了手。 “逆女!你究竟想干什么?你就是见不得沈家好是不是?你果然跟你那个亲娘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 张嘴就是一通数落。 沈棠雪扯了下唇角,“如果父亲只是为了里数落我两句,那说完了就请离开吧。” 陈氏在后面进来,马上就说道,“大姑娘,你怎么能跟老爷这么说话呢?你眼里还有没有老爷这个父亲?” “我要说没有呢,你们是不是还想家法伺候?”沈棠雪嗤笑道。 “太太与其在这儿操心我是不是孝顺,还不如操心操心你儿子,他以后不能人道了,还能不能娶到儿媳妇,替你们沈家开枝散叶都成问题了。” 果然是这小贱人!陈氏恨得咬牙。 “沈棠雪,你住口!”沈复怒不可遏,“那个丫鬟呢?现在哪里?!” 沈棠雪似是听见了什么荒谬的说法,便皱了下眉头,抬起头时,又是一脸的无辜。 “我不知道啊,父亲说的什么丫鬟?我这院里就这么几个丫鬟,都在这里了。” “少给我装傻!快说,那个怀了沈岳孩子的女人现在哪里!” 沈芊芊也不知道是怎么听到的消息,匆匆忙忙就赶来了,刚好就听到沈复的话。 “什么怀了沈岳孩子的女人?沈棠雪,你居然把人藏起来了,你想干什么?!” 沈棠雪循声看去。 目光落在沈芊芊那张像极了陈氏的脸上,母女俩都是如出一辙的小白花长相,柔柔弱弱。 对了,就跟温梨是一个路数的。 这样的长相可真能拢男人的心啊。 “我不想干什么。最开始我就说过了——我只是想要拿回我应得的东西罢了,是你们这些人霸着我母亲的东西不放,还要装出一副为我好的样子。” “既如此,我就只能用我自己的办法来解决了。” 说着,她笑咪咪地托着下颚,对上沈复盛满怒意的眼睛,“我这么说,父亲听着还满意么?” “孽障!此事关乎我沈家的子嗣,你竟敢拿来作要挟,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沈复气急败坏,伸手就要掀桌。 沈棠雪赶紧抽身转开。 听琴一巴掌拍下去,震得沈复的手发麻,还退了两步。 “你,你个逆女!” 沈棠雪站在听琴身边,格外的有安全感。 “我这不都是跟父亲学的么?你一会儿拿着母亲的嫁妆要挟我,一会儿又拿孝道压我,这么些年,你从我和我母亲身上得的好处还少么?” “若是没有我母亲和她的嫁妆,你如今还不知道在哪个码头上搬沙发讨生活呢吧。” 沈棠雪意有所指,嘴角缓缓勾起了个弧度。 陈年旧事,猝不及防地就被人这样提起,沈复的震惊无以复加。 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当年的事情,她都知道什么? 第79章 最后通牒 但转念一想,这个念头又被他自己否认了。 不可能,那个时候她都没出生,怎么可能会知道那些? “休要在胡说八道,否则别怪我将你赶出沈家!”沈复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赶我出沈家那就更好了,我还能名正言顺地跟你们断绝关系了。以后你们也休想攀上侯府的一丝一毫。” 沈复气得心口疼,“逆女!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把我母亲的嫁妆原原本本的还回来。”沈棠雪缓声说道。 “那些赚钱的田庄铺子要还,母亲那些值钱的首饰,也得还给。” “至于那些被你们卖了花瓶字画摆件的,能赎回就赎回,赎不回的就折算成银子,照价赔偿吧。” 狮子大开口! 这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 她知不知道,那些东西能值多少钱,那是如今沈家七八成的家底了! “不可能!”沈复一口拒绝。 沈芊芊也怒道:“沈棠雪,你别得寸进尺!你母亲早就嫁进沈家,她的东西也是沈家的东西,凭什么都只给你一个人?” “我母亲的东西凭什么给你们?凭你们脸大么?”沈棠雪反唇相讥。 沈芊芊也是气得肝疼,一个劲地扯陈氏的袖子。 陈氏掏出帕子按了按眼睛,抽抽噎噎的道,“大姑娘,你这是要让沈家掏空家底才甘心啊。……” “三天。” 沈棠雪面无表情地转过身。 “若是三天后我没有见到我想要的东西,半夏和她肚子里沈岳的种,你们也别想再见到了。” 说完,便吩咐道,“送客。” 听琴带头,闻书和阿诺、喜凤都纷纷站出来。 “老爷,太太,二姑娘,请回吧。” “孽障!你等着!” 沈复气急败坏地把桌子给掀了,然后气哼哼地带着陈氏和沈芊芊走了。 还好沈棠雪退得远,否则难免波及。 “吓死人了。”阿诺拍了拍心口,“姑娘,你这么做是真不怕把沈复惹急了,他把你赶出沈家啊?” “你说呢?”“过去他们没把我放在眼里,是因为沈岳不行、半夏又怀了他的种,这才迫不得已把那些嫁妆拿出来的。” “要不是半夏肚子里揣着一个,你觉得如今会有什么改变么?” 阿诺叹了口气。 姑娘从小了就没了娘,如今沈复这样的爹,有也等于没有。 以后嫁到侯府去,只希望世子能对姑娘好点吧。 …… 沈复和陈氏回去又吵了一架,内容无非就是沈岳出了那种事,却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让他像个傻子似的蒙在鼓里。 陈氏只得一个劲地道歉,柔声细语地说好话哄着。 若是去棠梨院之前,她的道歉对沈复是没用的,说再多的好话也是无济于事。 但他们去了一趟棠梨院,沈复在沈棠雪身上受到了莫大的屈辱和震惊,陈氏隐瞒她沈岳的事,也就显得不那么罪大恶极了。 于是,他骂了一通之后,在陈氏陪着笑脸的温声软语中,火气也就消了大半。 余下的,全都是对沈棠雪这个女儿的不满。 “那个逆女,当真跟她那个亲娘一模一样!心里想的永远只有她自己!” “当年要不是她手上捏了那么多钱和珍宝,却不肯给我拿去做生意,还逼着我自己去外面找人合作,我又怎么会对她下手……” 沈复骤然就收住了话尾。 旁边只有陈氏在,她就似没听见什么似的,柔声道,“老爷不必放在心上,吕氏既然嫁进了沈家,她的钱就该给老爷拿去打拼的。” “她非要守着她那几个钱过日子,也不能怪老爷心狠了。” 听陈氏这么说,沈复的面色才缓和了一些,“我就知道你懂我,那个贱人自私自利,她生的女儿也跟她一模一样,永远只想着他们自己,却不想想我的处境。” “可事到如今,那份嫁妆只能给她凑出来了。”陈氏无奈地叹气,“否则,还不知道大姑娘要对半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呢。” 说到这个沈复就来气,“当初就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送到田庄去,你若是早一点知道,也不至于让人落到那个逆女的手里。” 提到半夏的名字他也想起来了,就是之前在棠梨院里伺候的丫鬟。 陈氏还跟他提过,说那丫鬟不安分,想勾搭府里的公子,被她处置了。 “老爷说的是。”陈氏用帕子按着眼角,悲戚戚地道,“妾身当时只知道那个丫鬟不安分,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岳儿竟然会出这样的意外。” 她哭得眼眶泛红,眼泪也一颗一颗地往下掉,别提多可怜了。 沈复也不好再说她什么。 接下来,便是要商议着哪些东西要卖了,才能凑出银子。 谈论这种剜肉的事情,谁的心情都不会愉快。 所以沈复不愿意跟她商议,只扔下一句:“你看着办吧。”就径自走了。 陈氏到嘴边的话如鲠在喉,说出口难受,咽下去更难受。 说到底,他就是不愿意拿银子出来! 沈复肯定知道她这些年给芊芊和岳儿攒的家底了。 但事到如今,别无他法了。 先保住岳儿的子嗣,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这里,她又把钱妈妈叫了进来,“之前不是让你找人盯着棠梨院的一举一动么?那个叫听琴的,就没跟到她去哪里?” 钱妈妈愧疚地低下头,“……太太,她真是太滑溜了,一出了门,就往人堆里钻、巷子里钻,一会儿的功夫就不见人影了。” 陈氏:“……” “废物!滚下去!” 钱妈妈灰溜溜地走了,陈氏最后的希望也没了,只能拿出这些年攒的田铺地契来看。 这些东西,如今都保不住了。 沈棠雪那个小贱人,早晚要让让都还回来! …… 沈家的争端,很快便一五一十地传进江淮衣的耳中。 听到沈复又是扇巴掌又是掀桌子的,江世子恨不得把自己的桌子也给掀了。 “沈复他好大的胆子,沈大姑娘连我娘都不舍得说一句重要,他有什么资格凶她?!” 听雨弱弱道:“人沈老爷毕竟是沈大姑娘的亲爹。” “他也配!”江淮衣语气深冷。 第80章 她说可以入赘 听雨:您说的有道理,当我没说。 听松说道:“世子,您也不用太激动了,的。那个沈复脑满肠肥的,根本没有多少力气,有听琴在,她一个人就能把沈复掀翻了,沈大姑娘不会有事的。” 这话倒是中听。 “听松,你去一趟倚梅园,跟我娘说一声,沈大姑娘那边差不多了,让李妈妈和刘管家早点过去交接。” 话传到侯夫人耳中,她刚吃了药,嘴里全是苦的,也忍不住笑出声了。 “就这孩子猴急,哪儿有在七月办这些事的。” 说着,侯夫人又对听松说道:“回去跟你家世子说,这些事他就别操心了,把院子里外的修缮工作赶紧收尾才是正事。” 听松离开后,李妈妈不禁问道,“夫人看起来,似乎并不着急让我们将大姑娘的嫁妆接到侯府来,是不担心沈家又出什么幺蛾子呢?” 侯夫人顿了下,“阿春,你也跟了我这么多年了,有些话我不会对那个孩子直说,但不会瞒着你。” “我的确是真心心疼棠雪那孩子的,但你别忘了,她要嫁的是小淮,是咱们侯府的世子,将来她是要撑起侯府门庭的。” “如果她连这点事情都解决不了,以后我又如何能安心将这个家交给他们小夫妻俩?” 李妈妈恍然大悟:沈大姑娘固然是夫人恩人的女儿,但她既然嫁进侯府,就必然要承担起侯府未来主母的责任。 若是她什么都要靠别人才能完成,那以后夫人如何能交托? “我不好出面,但你们也不能懈怠。小淮派了闻书听琴在那边,你们也都帮衬着一些,别让少夫人真的吃亏了。” 说到这儿,她想起沈家的那些事,眸子眯了眯,“她是我们靖安侯府未来的主母,还容不得一个小小商贾的继室欺负她。” “夫人放心吧,奴婢明白的。” …… 陈氏花了整整两天,到了第三天才整理出了她手底下值钱的田宅铺子、连同沈家的田宅铺子一并整理成册。 然后准备再去清点一下库房的还有现银等,沈芊芊便拦在她的门口。 “母亲,你真的打算把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变卖了给沈棠雪当嫁妆么?”沈芊芊气呼呼地道, “我当然不想。”陈氏叹了口气,“但如今的情势你也都看见了。这由不得我愿不愿意。” “怎么会由不得母亲愿不愿意呢?过去十几年来,沈棠雪都是在母亲手底下讨生活的,以前母亲可以把她管的死死的,如今怎么就不可以?” “沈家就这么多东西,全给了她沈棠雪,我成亲拿什么作嫁妆呀?!母亲你不能如此偏心!” 陈氏皱了皱眉。 钱妈妈见状连忙上前,“二姑娘,你不能这么跟太太说话呀,太太做的这一切你和公子好。眼下太太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怎么就没有办法了?你们真当我傻,好糊弄啊!”沈芊芊气愤地推开钱妈妈。 “说什么是为了我跟沈岳好,母亲明明就是为了沈岳一个人!” “因为沈岳已经不能人道了,以后也生不了孩子,所以母亲才不惜代价地要保住半夏肚子里他唯一的种!” “可半夏怀的是不是沈岳的种都不知道,生出来的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凭什么要牺牲我的嫁妆去保一个下贱人生的贱种!” “住口!”陈氏怒不可遏地打了她一巴掌。 “你看看你说的什么蠢话,岳儿可是你亲弟弟!这是他唯一的血脉,难道你就没有责任帮他保下来?!” 一巴掌下去,沈芊芊白皙的脸上浮起几道红痕。 她不可思议地捂住自己的脸,眼底满满都是震惊,“你,你打我!你居然打我!” 陈氏打完也后悔了,“芊芊,你没事吧?母亲不是有意想打你的,你……” 说着连忙想查看伤势,却被沈芊芊一把拍开她的手,“亲弟弟又怎么了,凭什么因为他就要牺牲我!我不同意!” “在你心里,沈岳就算是废了也比我重要。凭什么呀!” “你在说什么傻话?岳儿将来是要替沈家传宗接代的,你一个女儿家,再怎么样也是要嫁出去的,怎么能一样呢?” “有什么不一样的,让宋哲轩入赘不就好了!”沈芊芊脱口而出。 陈氏也因为这句话而愣住,一息、两息、三息…… “芊芊,你不要说胡话了。你不是说宋秀才将来是要入阁拜相的,他怎么可能入赘我们沈家?” 陈氏笑着,企图安抚沈芊芊,“再者说了,我们沈家又不是没儿子,为什么要赘婿?” “说来说去,你还是要拿沈家的大半家当换一个还不知道能不能生下来的孽种!沈岳就是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是不是?!” “我……” “从小你都说你是最疼我最爱我的,可你最疼最爱的明明是沈岳!” 沈芊芊被伤透了心,哭着甩下这句话,就捂着脸跑了。 夏荷连忙追了上去。 钱妈妈也准备追上去,被陈氏拦下了,“不必追过去了,让她自己好好冷静冷静吧。” “可是太太,二姑娘她会不会误会您?” 陈氏叹息道,“她以后会懂的,女人嫁出去以后,若是没有娘家兄弟的光衬,在婆家是会矮人一头的。” “而且宋秀才家贫,即便芊芊没有原来那么丰厚的嫁妆,但咱们沈家手指缝漏出去一点,我比他宋家上下加起来的要强的多。” “沈佳愿意把女儿嫁到他们这样的破落户去,他们宋家应该感恩戴德才是。” “而且按芊芊所说,宋秀才以后回连中三元,会入阁拜相。那她想要的荣华富贵,她的夫君自然会给她,何必执着于这点嫁妆呢。” 钱妈妈总觉得这些话哪里不太对劲,直到闻书听闻她的复述后,连连摇头。 “自己口口声声说爱女儿却不肯托举于她,反倒寄希望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去给她什么诰命和未来,思之简直令人发笑!” 是了,就是这个感觉。 难怪她之前觉得哪里怪怪的呢。 钱妈妈恍然大悟,又看着闻书说道,“我不能出来太久了,否则会给太太发现的。” “嗯。”闻书点头。 第81章 把她当软柿子 “还有,上次你指点我,把自己身上的叮咬弄得更严重些,让我逃过了太太的惩罚,现在我跟你说这些,欠你的人情就算还了。” “可以。” 钱妈妈见她认可了这个说法,便松了口气。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发现他们的接触之后,就赶紧走了。 看着钱妈妈落荒而逃的背影,闻书微微勾了一下唇角,转身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回去之后,她就把跟钱妈妈的对话如实禀报给了沈棠雪。 “看来以前是我高估沈芊芊了,在陈氏心里,她的地位也不过如此。”沈棠雪感慨万千。 她原以为陈氏这么护着沈芊芊,没想到对她来说,儿子还是高于一切。 没想到前世她居然是输给了在陈氏心中才排第二位的沈芊芊。 “今天便是我给陈氏和沈复他们的最后期限了。若是下晌之前,他们还不把我要的东西送过来,喜凤,你便跑一趟书院,按计划行事。” 喜凤应道:“明白。” 过了晌午最热的时候,喜凤刚准备出门,陈氏便风风火火的带着人来了。 钱妈妈给她打着伞,后头还跟着几个年轻力壮的小厮,抬了几口大箱子。 看这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出远门或是搬家呢。 喜凤回去禀了沈棠雪,她便抱着冰镇过的酸梅汤走出门了。 “太太这么大阵仗的是要做什么?” “这天气太热了,外头太阳也毒得很,大姑娘就不要出来了。”陈氏自顾自说着,便招呼人把东西抬进屋。 沈棠雪也从善如流地让开地方,让陈氏的人将那几口大箱子抬进堂屋。 这大热的天,真让她在院子里跟陈氏拔算盘算账,那她也是受不了的。 小厮们抬了箱子进堂屋后便退下了,陈氏也迫不及待地打开其中一个箱子,拿出了几本厚厚的账册。 “大姑娘,这些年沈家的情况你可能不太清楚,所以在你交还你母亲的嫁妆之前,我先要同你说一说。” “若太太是要说,这些年为了沈家的门面,还有温饱,你和父亲不得已动用了一些我母亲的嫁妆,还说我也吃了用了一份,那你就免开尊口。” 陈氏刚扬起的笑容,因为她一句话而僵在了脸上。 “……大姑娘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沈家你也有一份,这些年你吃的穿的用的,哪样不是成家的东西。” “这么些年了,老爷的生意难免有不景气的时候,挪用你母亲的嫁妆,用于家中生活,那也是没法子的事,这说到哪里去都是说得过去的。” 陈氏脸上又恢复了笑容,越说还越觉得自己在理,“总不能看着家里都要饿死了,还要留着你母亲的嫁妆摆着看,人都没有了,东西留着有什么用?” “太太的意思是,变卖我母亲的嫁妆,成了你跟沈芊芊还有沈岳身上穿的绫罗绸缎,吃的燕窝鱼翅,也是应该的?” 沈棠雪毫不客气地戳穿了她的谎言。 “有些话我不想说的太难听,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难看。可你若是因此就觉得我好欺负,那就别我怪我不客气了。” “听琴,把她扔出去!” “大姑娘,你不能这样!”陈氏惊慌失措,“你母亲留下这些嫁妆不就是给你的么,你都要饿肚子了,变卖一点怎么了?” “我父亲是死了么?他好手好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能养得起你们母子三人,却养不起原配所生的一个女儿?” 沈棠雪冷笑道,“你敢不敢把这些话拿到他面前说?” 她自然是不敢,要是敢,早就说了。 陈氏脸上青白交错,使用苦肉计的白日梦也落空了。 “……既如此,我不提大姑娘这些年的吃穿用度就是了。”陈氏讪讪地道。 钱妈妈也是识趣,连忙从箱子里拿出了另外一沓蓝色封皮的账册。 陈氏说:“我这里整理出来的是一些田产、铺子还有首饰,抵你母亲的那些嫁妆应是绰绰有余了。” 沈棠雪瞟了她一眼。 “阿诺,拿算盘来。” 阿诺连忙取来了一个算盘,同时喜凤她们也把桌上的茶具等东西挪开,将桌子搬空了。 闻书小声问道,“姑娘,要不要让我来?” “没事,虽然不精算数,但这点小事还是能算明白的。”沈棠雪轻声说道。 几本账册在桌子一字排开,沈棠雪往那一坐,算盘便打得“噼里啪啦”响。 众人看着她那手在算盘上不断地拨弄着,没一会儿,就停了下来。 “按照太太列出的这些东西,房产、地契、铺面,市值总价不到八万两。像铺面、田宅这些价格总是浮动的,就勉强算八万两了。” 沈棠雪似笑非笑地望着陈氏,“太太,我说的没错吧?” 陈氏脸上一阵青又一阵红,她是从哪儿学的算账的?怎么可能算得如此之快? 但跟她核算过的,的确相差无几。 “……大姑娘说的不错。但这八万两,足够给你母亲那些嫁妆的了。” “太太此言差矣。” 沈棠雪说着,让阿诺搬出了她面前的嫁妆单子。 当初给靖安侯府的那份是她抄录的,这一份才是当年母亲留下的原本。 “就不说这上面有多少田庄、地契如今都落在了太太你的名下,就说这上头的越窑青瓷跟邢窑白瓷,这十几年间光价格已经翻了十几二十倍了!” “像我母亲嫁妆里的这样的珍品,早就是凤毛麟角,价值连城了!随便一件,都下千两银子!” 陈氏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 这死丫头不是才十几岁,怎么可能什么都懂?就这么一盏茶不到的功夫,就把她精心准备的一切都看得透透的。 她这都是上哪儿学的?! 想到这里,她看向了来自侯府的闻书和听琴,肯定是侯府搞的鬼! 闻书和听琴无辜躺枪:“……” “太太,之前我就跟你说过,我要你们把我母亲的嫁妆原原本本的还回来!” “那些赚钱的田庄铺子要还,母亲那些值钱的首饰,也得还!那些被你们卖了花瓶字画摆件的,能赎回就赎回,赎不回的才折算成银子,照价赔偿!” “可你到如今还在跟我玩心眼!当真以为我是软柿子,由得你们椭圆捏扁不成?!” 第82章 都拿回来了! 沈棠雪重重把算盘摔在桌上,“咣”地一下吓得陈氏的心脏也跟着猛地一跳。 紧接着,沈棠雪深冷地瞟了她一眼,“说起来,沈岳还不知道他自己不行吧?” 不知道他听到这个消息会怎么样。 “你敢!” 陈氏“豁”地耸起来,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你把我当猴耍,难不成还要我把你当长辈一样供着不成!”沈棠雪冷冷发笑,“天黑之前,我若看不到满意的结果,后、果、自、负——” 森冷的眼神,裹挟着山呼海啸一般的寒意扑面而来。 纵是自诩这些年见过不少世面的陈氏,此时也觉得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你等着!”陈氏扔下这话,便扶着钱妈妈的手走了。 “太太不把东西抬走么?” 陈氏:“不必了!” “放在这里若是少了,我可不管。”沈棠雪冷冷的声音再次传来。 陈氏噎了一下,脚步走得更快了。 走出了棠梨院,她心脏还在“怦怦怦”地剧烈跳动着! 真是见鬼了! 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片子,她哪里来这么强的气势? “太太,您没事吧?”钱妈妈小心翼翼地问道。 陈氏余悸未消,正憋着一肚子火呢,钱妈妈正好成了她宣泄的借口。 “你没长眼睛看么?我像是没事的样子?!” 钱妈妈连忙低下头,老老实实当个闭嘴的鹌鹑。 “行了,别在这杵着了,赶紧过去清点东西!”陈氏催促道。 钱妈妈也不敢拖延,赶紧打了伞,主仆二人火急火燎的往流芳院赶。 陈氏走进了库房。 这里陈列着的,都是她这些年或从吕氏的嫁妆之中克扣的,或是变卖了嫁妆后克扣了部分银子积少成多采买的。 无一不是精品。 其中一个柜子里锁着摆了一个匣子,钱妈妈依着陈氏的指示取了下来,里面全是她最珍视的地契还有房契。 她这些年好不容易攒下这些东西,没想到,到头来还是留不住。 “钱妈妈,这是不是就是命啊?” 钱妈妈不敢说话,只一味地看着她,露出不忍的神情。 “你也替我不值是不是?当年我不顾一切地跟一穷二白的沈复在一起,为了他能上京赴考,我变卖了家中唯一的房产给他做盘缠。” “可他却娶了别的女人,还成了商人。他说他不会忘记我的恩情,还说会对我和女儿负责,后来他的确做到了,迎了我们母女俩入沈家。” “可名分上我还是继室,芊芊也成了继女。” 陈氏苦笑着,抚摸着匣子里的地契和房契,“可明明我差点就跟他有了个大儿子的,只是那个时候做工太苦了,没能留下来而已。” 那时候孩子都成型了,却还是胎死腹中。要不是那一次伤了根本,她也不至于在生了芊芊之后,生岳儿时也差点没命,之后更是不能再生育了。 “我原也是有嫁妆的,可那些都被沈复用完了,没人知道罢了。要是我能有个兄弟,也不至于这样……” “太太……”钱妈妈欲言又止。 陈氏只觉得脸上一热,连忙用手背擦去了眼泪,“这些年来,我辛辛苦苦的攒下这份家当,就是为了我的一双儿女,没想到。……” 到头来都成了一场空。“” 钱妈妈实在不忍心听下去了,“太太,您不要太难过了。我,我……” “行了,你不会安慰人就别安慰了。”陈氏掏出帕子擦了擦脸,“总之,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钱妈妈就差竖起耳朵了,但也没明白她说的,“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是什么意思。 都到这个份上了,难不成太太还能把这些东西再从大姑娘手中讨回来? …… 一个时辰后。 陈氏让人又抬了几大口箱子进了棠梨院。 这一次,她亲自一个一个地打开了箱子,“你所说的,越窑青瓷跟邢窑白瓷都在这里。” “还有那几家铺子、田庄的地契房契,也都在这里了。” “大姑娘亲自过目一下吧。” 闻书主动把装有房契地契的匣子接过来,一一拿起来看。 当初沈棠雪便让她去把吕氏当初的铺子都过了一遍,所以,哪些是吕氏的铺子、哪些最挣钱的,她心中都有数。 这些年,陈氏为了省下纳税的钱,虽然让人假造了白契,将这些田庄铺子拢在她名下,但并没有去官府落红契。 这些便是原始的房契和地契。 闻书逐一过目,确定无误之后,这才递给了沈棠雪。 沈棠雪便不再翻看了。 随后,闻书又上前查验了那些个越窑青瓷跟邢窑白瓷的瓷器。 都是前朝的珍品,因为战乱,传到现在已所剩无几了。 所以每一个都弥足珍贵。 闻书对照着嫁妆单子逐一查看,只恨不得像大夫把脉看诊一样望闻问切了。 好一会儿,才转回来,“姑娘,这几样都能对得上。” “嗯,辛苦了。都登记入库吧。” 陈氏在旁边看着她们主仆这样一来一往的,心里都在滴血。 “太太,这些我就都收下了。”沈棠雪柔声说道,“加上你之前送过来的那些,已经超过了我母亲的嫁妆价值,所以我会再挑出两间铺子还给你。” 陈氏麻木地点了点头,肉都给她剜干净了,骨头也都差点被啃了,再还两间铺子,又有什么用? 沈棠雪挑了两张房契放回匣子里,由阿诺拿给了钱妈妈。 陈氏硬逼着自己不再看,脚步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的走出了棠梨院。 烈日当空。 可她却觉得周身发冷。 陈氏回眸看着棠梨院,狠狠咬牙,沈棠雪,这事没完! …… 棠梨院里。 沈棠雪看着那些精美的瓷器,眼前忽然就模糊了。 两世啊,她终于把母亲的这些东西拿回来了。 “姑娘,您怎么哭了?这是好事啊!”阿诺连忙递上帕子。 喜凤也说道,“是啊姑娘,你母亲的嫁妆都拿回来了,这是好事啊,你怎么还哭了?” “对啊,这是好事,我不应该哭的。”沈棠雪粗鲁地抹了一把眼泪,随即将陈氏带来的那些房契地契都交给了闻书。 第83章 嫌隙,动念 “闻书,你明日便带着这些,去盛天府衙过户。” 闻书连忙称是。 幸好这些年陈氏为了省税钱,没有去官府落红契,否则要拿回来,还得费些功夫,如今倒是简单多了。 “听琴,趁着天还没黑,你带上阿诺,将这几件青瓷和白瓷送到侯府,交给周姨母保管。” 听琴也赶紧应了声。 “喜凤,你去收拾收拾东西。明日咱们就去将收回来的田庄,都好好整顿一番。” 总之一句话,接下来不能给陈氏他们一点可乘之机。 众人应了声,便各自领命下去办事了。 用过晚饭,听琴和阿诺才赶回来。 阿诺说,侯府那边是李妈妈亲自出来接的,并且领着她和听琴,将东西送到了小库房。 李妈妈的原话是,“那里辟出了一个位置,专门存放未来少夫人的聘礼和嫁妆的。” 见沈棠雪没说话,听琴也赶紧说道,“姑娘可以放心,侯府绝不会动您聘礼的一分一毫。” “我知道,侯府不缺这点东西。”沈棠雪淡声道,“幸好有周姨母愿意相助,否则这些东西便只能存到钱庄去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敢让阿诺她们送到侯府去的。 听琴想着世子交待的话,暗暗松了口气。 “明日阿诺和听琴陪我去庄子上,闻书,交给你的事情,尽快办好。喜凤留下看家,来喜那边若是有事,你也好照应一二。” 几个丫头又都齐声应下。 最后才让听琴跑一趟流芳院,跟陈氏当面说一声,过两天半夏的胎坐稳了,会把她接到沈家来的。 陈氏在流芳院里气得又是跺脚又是摔碗的,颇为热闹。 而沈芊芊也得知,陈氏将这些年攒下的家当九成都给沈棠雪送去了,气得当场就摔了房中的花瓶茶具,还闹了绝食。 沈复也是回来后才得知陈氏已经将吕氏嫁妆单子上的那些东西给沈棠雪送去了。 先是有些不高兴陈氏的自作主张、竟不与他商议,又听见沈芊芊为了这件事闹脾气闹绝食,也没个好脸色。 “也是马上要出阁的大姑娘家家了,真的如此不知道轻重?瞧她闹的那样,还以为我们沈家已经不行了呢!” 下人来报时,沈复和陈氏已经在饭厅了,让做长辈的等她吃饭就罢了,还闹这一出,沈复自然而然就将这样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陈氏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紧接着便堆起笑容道:“老爷,都怪我管教不利,回头我一定好好说说她。” “你每次都是这样说的,可她却越发的任性,没有半点长进,哪里有一个正经人家姑娘的样子?” 沈复心中憋着火,冷声道,“你若是实在教不好儿女,那就像那些官宦人家一样,去请个好的教养嬷嬷回来好好学规矩。” “省得回头嫁出去了,还要败坏我沈家的名声。” 这话可就重了。 而且他分明就是话里有话。 陈氏脸上终于有些挂不住了,“……老爷这是怪我?” “我只是提醒你,你既然作为沈家的当家主母,那就好好尽好你一个当家主母应尽的本分。我辛辛苦苦地经营了十几年,沈家走到这一步不容易。” 这些年他殚精竭虑才走到这一步,却因为沈岳捅了篓子,陈氏又后知后觉,这才让沈棠雪捏住了把柄。 所以他们不得不遂了她的意,几乎掏空家底将当年吕氏的嫁妆再拿出来。他等于是白忙活了十几年。 这样的“提醒”,比杀了陈氏还难受。 听在她耳中,沈复的话无异于:孩子孩子你教不好、管家管家你也管不好,你要实在做不好这个当家主母,那就让别人来当! “老爷,我……” “好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往前看吧。”沈复故作轻松地说完,便站起身了,“我吃饱了,你慢慢吃吧。” 扔下这一句,便离开了。 说着吃饱了,可碗里的饭菜分明一口都没动。 陈氏看着他离开,口中像堵了一团棉絮,呆坐在原地许久。 明明是盛夏,还要靠冰山来消暑才能得到一丝凉意,可此时她却莫名觉得发冷。 知道脸颊上感觉到了热意,她才恍然过来,竟是哭了。 “……太太,老爷说的话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天气热,人的脾气难免浮躁了点,加上二姑娘……要不我吩咐灶房那边再凉菜给老爷书房送去?” 沉默了许多。 陈氏才说了一句:“去吧。” 沉默的时间里,她也在天人交战,是不是可以任性地说不必了,但她纠结过后得出的结论说,她不能,她没有那个资格。 而另一边。 沈复进了书房之后,就问管家要了今日给沈棠雪送去那批东西的详细的清单。 因为要登记造册,所以管家这里也得了一份详细的清单。 沈复看完之后,心中又是一梗。 他这十几年当真是白忙活了! “孽障,都是孽障啊!” 若是沈岳那混账像话一些,就不会闹出那样的丑事,差点断了沈家的香火; 若是陈氏能警醒一些,第一时间就把那个有身孕的丫鬟接回来,也不至于让那个死丫头拿住了把柄; 若是沈棠雪那个死丫头能不那么自私自利,也不会把沈家的家底几乎掏空了! 芊芊那丫头平日里分明也是善解人意的,可如今只要稍微出一丁点事情不顺她的意,就要闹脾气,也全然没个要出阁的样子。 管家站在一旁,小心地说道:“老爷莫要气坏了身子啊,之前您能攒下这么大一笔家业,以后也肯定可以的。” 沈复“呵”了一声。 自从定了沈棠雪要嫁到侯府之后,家里就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 早知如此,还不如让芊芊哥侯府定亲,起码她跟陈氏是一条心的,也不至于像今日这般,又要嫁妆,又闹绝食的。 “管家,是不是当初定亲的时候,我就该坚决一些,让芊芊跟侯府那个纨绔世子定亲了才好?” 管家只是静静地站着,不说话。 沈复也知道,事情发生了,木已成舟,就不好反悔了。 可他还是不甘心。 一个沈岳,一个沈棠雪,当真让他损失惨重。 “难怪说儿女都是债,我真是上辈子欠他们的!” 这次,管家总算说话了,“老爷,您看世人都求多者多福,无外乎就是为了有个不测的时候,能多一层保障。” 第84章 探闺阁 一语惊醒梦中人。 沈复脑子里灵光一闪:是了,若是他还有别的儿子,也不至于这样处处受制于人啊。 这个儿子不中用了,那还有别的儿子可以继承香火。 只是可惜了,这么些年,他就只沈岳这么一个儿子。 管家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脸上又带起了一丝笑,“老爷如今还年轻着呢,不惑都未到,孩子还不是想要就有的?” 这一句话如同在沈复心中投下一颗巨石。 一石激起千层浪! 但沈复只是坐起来片刻,又往躺椅中歪倒下去,“都这个年纪了,还想那些做什么?” 管家便没有再接话。 但他清楚,男人八十了都还想十八,一旦有了这个念想开了这个头,就回不到从前了。 …… 此时,靖安侯府,松涛院。 江淮衣看着墙上的一副春雪图,久久不言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雨在后头站了许久,根本不敢出声打扰。 自打听琴和阿诺把未来少夫人那几件视若珍宝的青瓷和白瓷送过来、世子又叫听琴去单独问话之后,世子回来便这样了。 但从近两个月的经验来看,世子会这样,八成是因为沈大姑娘。 听雨老老实实的将冷掉的茶水撤下,换上了热茶,便准备退下了。 这时候,观澜脚步匆匆地进了书房。 “世子,应娘那边送了消息过来。” 听到应娘的名字,江淮衣才从沉思中收敛心神。 侧目,直直地朝观澜望来,眼底的墨色宛如深不见底的寒潭。 “她又说什么了?” “应娘说,她不便出现在沈大姑娘身边,但还请世子能对沈大姑娘多照看一二,莫要让她受了委屈。” “这还要她说。”江淮衣不屑地冷哼。 之前因为沈棠雪,应娘才愿意出面,但她的身份特别,不好一直在沈棠雪身边徘徊,所以便又隐匿行藏,只时不时地跟江淮衣的人互通信息。 但这不代表她能以长辈的身份,来对他指手画脚的。 “世子,应娘还让带来了一样东西。” 眼看着自己世子生气了,观澜连忙从怀中掏出手帕包着的一团东西,七手八脚地扒拉开。 “平安锁?”江淮衣顿了下。 他拿起来看了看,这个平安锁是纯金打造的,正面刻的是岁岁平安,背面则刻了一朵极为逼真的海棠花。 看着很是眼熟,似是在哪里见过。 用手摸的时候,才感觉到平安锁的下方还有什么东西凸出来。 他翻过来看,那里是一行极小的字,肉眼几乎很难辨认。 观察了许久,才能依稀辨认出,“贺……百日”三个字。 中间两个字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磨掉了。 江淮衣将平安锁拿在手中掂了掂,觉得这东西也许还有其他的意义,便揣进了自己怀中。 “听雨,明日陪沈大姑娘去庄子上的人手安排好了么?” “都安排好了。”听雨正色道,“按照世子的交代,挑了四个机灵且身手好的。” 江淮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眸子沉沉的,不知又在打算着什么。 …… 今日跟陈氏掰扯了半日,沈棠雪也累了。 加上明日要出门,所以她在沐浴更衣之后,便早早就睡下了。 听琴怕陈氏和沈复会趁着这个机会来捣乱,也专门守在门口,防着有人靠近。 到了后半夜。 沈棠雪被一阵阵的热浪给热醒过来,嗓子眼里也干的似冒烟了。 她睁眼坐起来,在黑暗中摸索着要去倒水,却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 头重脚轻地就要脑袋朝着桌子栽下去。 结果,不期然就落尽了一个宽厚且滚烫的怀抱中。 她的脸就贴着那堵肉墙,陌生又熟悉的气息蹿进了鼻腔。 饶是上一世曾嫁作人妇的沈棠雪,脸颊也不可自控地烧了起来。 “没事吧?”江淮衣紧张地将她扶起来,就着黑暗便抚上了她的胳膊,“有没有磕到哪里?” “……江世子,我没事,还请你先松开我。否则,我就不知道有没有事了。”沈棠雪尽量稳着自己的声音。 但若是仔细听,还是会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这个混不吝的是想干什么? 江淮衣经她提醒才回过神来,连忙放开她退开了两步,“……我,我并非有意。” 简短的惊魂之后,沈棠雪也习惯了黑暗中视物了,她返身扯了件衣裳穿上,这才扶上了桌子,顺手就把台面上的蜡烛点燃了。 索性这样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听琴,瞒是瞒不住的,还不如点了灯。 好歹他们之间还有一纸婚约在,若是黑灯瞎火的在这儿摸索着,说出去只会更难听。 屋内骤然亮起。 江淮衣的眼睛闭了瞬间才睁开,目光便不自觉落在一身居家模样的沈棠雪身上。 她穿着的嫩黄色的衫子,罗裙是白色的,长发披散着。 白皙的皮肤,因为方才的一场意外,此刻还透着些惊魂未定的粉红色,白里透着红的,别提多好看。 她平日里总是穿的朴素,上一次见到她稍微正式一点的打扮,还是娘在家里办了赏荷宴那次。 但再怎么朴素,也是梳了头的,这样披散着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风姿。 而且她的长发几乎要及腰了,就这么披散着,竟就能将她的腰给遮住了。 这腰肢得有多纤细啊。 “想不到江世子竟还有探人闺阁的癖好。”沈棠雪被他盯着看得有些恼,声音微沉。 上次他就来过了,又来。 江淮衣的耳朵尖都红了,一想到方才自己扶着那不盈一握的腰,连呼吸都灼热起来,连忙坐下来。 “我,我没……”这个意思。 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这说出口像狡辩,便改口道,“我只是想来瞧瞧你,没想到刚好目睹到刚才那一幕。” 沈棠雪想着他约莫不是第二次来了,说不好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来过多少次了。 “……所以世子怕被人看见了,还提前把听琴给支开了?” 江淮衣愣了下,顿感冤枉,“我以为是你不喜欢有人在房里,便没让她们伺候。” 正说着,房门“吱呀”一下从外头推进来,还伴随着听琴的声音,“姑娘,你怎么这个时候醒了?是不是太……”热了。 最后两个字,在看见江淮一之后,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了。 “世子?!” 第85章 世子委实美貌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 听琴眼睁睁看着本该在床上安睡的沈棠雪,和本应该在侯府安睡的江淮衣,这会儿隔着一张桌子,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便是有婚约在身、而且婚期将近,但也不能这么做吧,传出去怕是要被人说闲话。 听琴连忙抱着一盆冰,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麻利儿地放在了沈棠雪脚边。 “刚才你没在,是去搬新的冰去了?”沈棠雪向她确定。 听琴连连点头表忠心,“我见今夜有些热,姑娘屋里的冰融得快,怕姑娘热醒了,就赶紧去搬了新的两,没想到还是迟了。” 她说着还隐晦看了江淮衣一眼,就差直白说,她不会干这种坏人名节的事。 江淮衣:到底谁才是她的主子? 沈棠雪自然是信她的,若是不信,也不敢留她在身边。 “我知道了,方才我是被热醒了,想起来倒杯水,没曾想被东西绊住了脚,差点磕到桌子上,是世子及时出手,才让我免于血光之灾。” 这一句,就算是替江淮衣解释了。 毕竟也算是救了她,沈棠雪觉得自己有义务替他挽救一下名声。 虽然这位江世子的名声已经够差的了,但一码归一码,做人还是要就事论事的。 听琴狐疑地转了转眼珠子,“那,世子这么晚过来是……”想干什么? 虽然他们家世子总时不时地过来沈家看姑娘,这已经是他们松涛院上下心照不宣的事情了。 “世子,如今天色已晚,有什么事还是等白天再说吧。”沈棠雪浅笑说道,“毕竟男女有别,你我纵有婚约,但传出去还是不太好听。” 江淮衣想了想,“你说的有理。” 然后便大摇大摆堂而皇之地从门口出去了。 沈棠雪在后面行礼道,“恭送世子。” 声音也只有自己听见,江淮衣能不能听见,全靠缘分了。 等人走了之后,听琴赶紧去把房门关了,才转回来问道:“姑娘,世子这么晚过来,是为了何事啊?” “不知道呢。” 沈棠雪并不会觉得,江淮衣说来看看她是真心话,只当他是没找好借口,随意糊弄她的。 她说有什么话等白天再说,也都是客套话,但第二天看到他的时候,她就后悔自己说过这话了。 “姑娘,明日还要出行,你快去睡吧。” 见沈棠雪犹豫,听琴又赶紧保证道,“我会守着,不会让任何人进来的。” “好。”沈棠雪忍俊不禁。 …… 喝了些水,缓解了喉咙里的干燥后,后半夜沈棠雪睡得踏实安稳,并没有因为江淮衣的闯入而影响睡眠,反而做了个小小的美梦。 不过那个梦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她醒来后也很快就将那个梦抛诸脑后。 时辰尚早,但盛夏日出早、白昼长,再晚一点太阳就大了。 沈棠雪让阿诺给她简单地梳了个头,换了身出门见人能压阵的衣裳,正是昨晚见江淮衣时穿的那件嫩黄色衫子,下边儿搭了一件出门方便一些的两片裙,淡淡的蓝色,很是素雅。 头上又簪上了支步摇,简单大方,衬着衫子,倒是有了些的贵气。 之后她吃了个简单的早饭,就这么带着换洗的衣裳和阿诺她们出门了。 阿诺也带了些衣裳,而听琴则背了一个药箱,说是担心沈棠雪是闺阁女子,不常出门,万一去了田庄上水土不服,找大夫又不方便。 所以她把常用的药都给带上了。 临出门时,沈棠雪才让喜凤去流芳院走一趟,告诉陈氏她要去田庄住两天的事。 收到消息的陈氏差点没把桌上的早饭给扫到地下去。 “这小贱人如今是越发的大胆了!就连要去田庄这种事,都是等要出门才让下人来告知我一声,她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 钱妈妈在后边儿站在不敢说话。 若是沈棠雪在这里,一定会回答她:没有。 但这儿,沈棠雪的确是有些脱不开身了。 她都走到侧门这里,听琴才告诉她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昨日我和阿诺将姑娘的那几件越窑青瓷跟邢窑白瓷送到侯府时,正好遇到了世子。世子得知姑娘要去田庄上,特意拨了几个人随行保护。” 沈棠雪倒也没觉得,光靠听琴一个人就能解决田庄上这么些年的积弊,她也想着要去雇几个人手的。 但没想到江世子想到她前面去了。 然后,她莫名就想到了江淮衣昨天晚上突然闯她闺房的那一出。 该不会…… 带着那样的念头,沈棠雪和听琴、阿诺出了门。 沈家侧门外停着靖安侯府的马车,前后还有各两个精神抖擞的护卫。 护卫都是一身灰扑扑的短打,腰间佩刀,戴着斗笠。 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其中身板格外笔直的那位,不是别人,正是靖安侯府声名在外的纨绔世子江淮衣。 于是,沈棠雪第一眼就看见了他。 不为别的,委实是因为,这位江世子虽然名声差了些,红颜知己多了些,但他的模样托了侯爷和侯夫人的福,实在俊朗。 既得了江侯爷那般宽肩窄腰的好身材,一双长腿十分傲人,加上常年习武,身形颀长且匀称; 也生了一双如侯夫人那般漂亮的凤眼,在男子的英武轮廓之中,这样一双凤眼反而衬得他艳丽了三分。 便是这美人无数的盛京城里,江家世子这样的美貌,也是排得上号的。 加上身份摆在那儿,这才引得一批又一批的狂蜂浪蝶。 目光一触即发。 沈棠雪马上就转开了眼。 但江淮衣还是笑意盈盈地冲她挥手,“沈大姑娘,我来找你聊正事来了。” 此时,沈棠雪无比后悔自己昨晚说了那句“有什么事还是等白天再说吧”,她应该说的是,“男女授受不亲”才对。 头疼。 这会儿说回去还来得及么? “姑娘,世子怎么会在这儿?”听琴和阿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低呼。 沈棠雪心说:你们问我,我问谁去? 但这会儿说回去,肯定是不现实了,她有自己的计划,不能因为他的出现就打乱原先的计划。 沈棠雪只得硬着头皮上了车。 临上车前,回眸看了江淮衣一眼:“世子下次还是别用这样的方式出现了。”吓人。 江淮衣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确定沈棠雪坐稳后,便吩咐了出发。 马车里,沈棠雪抱着自己的欢喜衣裳垂眸想着,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呢? 江世子是不是太闲了一些,他有时间不该陪着他那病弱的青梅竹马么? 第86章 驱逐 “世子,我们这一趟出门是有正事的,怕是顾不上你游山玩水的兴致,要不等回头我把庄子上都修缮好了弄好了,你再来?” “我也有正事。”沈棠雪第三次问的时候,江淮衣终于忍不住说道。 马车也随之地停了下来。 江淮衣高坐在马背上,单手拉着缰绳,毫不费力就比车里的沈棠雪高了一截。 隔着那一扇小窗,一高一低,四目相对。 “沈大姑娘,从沈家到这里才几步路,你就已经问了好几回了。我知你关心田庄的情况,但也不至于此。” “我们几个过来,是来给沈大姑娘压阵的,不是给你闯祸的。你有什么尽管吩咐就是,不必着急赶人。” 言下之意是,他们可以听话办事,但不能听话离开。 沈棠雪见说不通了,也就不再勉强。 又赶了一段路,便到了离盛京最近的庄子上。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沈棠雪一行人刚走进庄子,便被团团包围。 近郊的这个田庄有泉眼,而且依山傍水,是个夏日里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这里之前就是沈棠雪母亲吕氏的产业,被陈氏掌控之后,倒是动了些经营的心思,可是总不得法。 不过,单是靠着这一片的良田,也叫她挣得盆满钵满。 “这里若不是私人产业,我还不来呢。”沈棠雪忍不住笑了下。 “这是庄子的主人。”听琴掷地有声地道,“赶紧让开!” 她正要掏出地契,便有人冲她砸了石子过来。 还好听琴身手不错,这才堪堪躲过去,否则那块世子砸在脑门上,便是不头破血流,也得毁容了。 “这里是私人产业,容不得你们随便乱闯!识相的赶紧走,否则我们报官了!”庄头气势汹汹地要挟道,根本不理会听琴说的话。 他一声令下,身后拿着镰刀锄头的那些庄稼汉也满脸凶悍地瞪着他们。 “现在的姑娘家去哪里玩不好,非要闯别人的地方,这里可是有主的庄子!” “就是,擅闯庄子就是擅闯民宅,报了官去,官府也不会站在你们这边的!” “对对对,赶紧滚出去!要是害我们丢了饭碗,跟你们没完了!” 一群庄稼汉在庄头的煽动下群情激奋。 这些人都是庄子上的佃户。 便是要驱逐闯入者这阵仗也未免太大,分明是有人授意过的。 江淮衣带着听雨他们,把沈棠雪和阿诺听琴她们保护在其中,阿诺和听琴又一前一后护着沈棠雪。 可谓是层层叠叠。 “想报官,那就去报吧。我倒想看看,官服来了是抓我还是抓谁。”沈棠雪不以为意地在保护下往里走。 这庄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人,除了背主叛变了的留下了,如今基本上都被换成了陈氏的人。 如今想重新整顿这田庄,怕是要费些功夫。 好在之前听琴和喜凤已经来过一次,闻书借此已经打听到庄子上的情况了。 所以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对啊,你们想报官就去吧,这庄子是我家姑娘的产业,凭什么不能来?”听琴说道。 “站住!这明明是沈家太太的庄子,你们如果再继续往里走,我们真的不客气了!” 庄头手里拎着条棍子,面色阴狠,宛若毒蛇。 听雨忍不住看了一眼江淮衣:好端端的惹恼他们干嘛?表明来意不就好了? 江淮衣也白了他一眼:听琴不是说了么,你看他们信不信? 听雨:好吧,当我没说。 沈棠雪看了看庄头,“你们现在放下武器退开,我还能当你们是不知者无罪。” “小丫头片子哪儿来的?好大的口气!这可是沈家太太的庄子,我们都做工好多年了,你是哪冒出来的,还充上大头了!” 没等庄头说话,佃户便义愤填膺起来。 “就是,你算哪门子的主家,这么多年谁见过你了?想玩过家家上别处去!” “看来是都不想干了。”沈棠雪惋惜地叹了一声,面不改色地对江淮衣说道,“那就麻烦世子,将他们都赶出去吧。” “我不想养一群不长脑子、被人当枪使的蠢货,随便谁来挑拨两句,就要伤人害命,这是非常危险的。” 江淮衣:“那便依你所愿。” 虽然有十几名佃户,也都有把子力气,但他们在真正的练家子面前,就是个笑话。 眼前的人影一晃,他们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锄头镰刀就已经被下了。 听琴也已经掏出了地契来。 “看清楚了,这地契可不是什么沈家太太的,庄子的前任主人姓吕,是我们家姑娘的亲生母亲,这是吕太太给我们家姑娘的嫁妆!” 佃户们傻了眼,庄头也傻眼了。 “怎么会这样?!” 听雨也上前道,“现在给你们一炷香的功夫,去把你们的家当细软收拾好,带着你们的家眷滚出庄子,否则我们就要报官府抓人了。” “这怎么可以!我们都在庄子上干十来年了,孩子都是在庄子上生的,凭什么说走就把我们赶走了?!” 一群妇人和孩子也从各个方向走了出来。 “对呀,我们一家老小都在庄子上干活,现在说把我们赶出去,你让我们去哪里啊?” “你这不是要逼我们去死么?” 沈棠雪面无表情地听他们说完,吩咐听琴道,“他们自己不愿意收拾,那就都扔出去吧。若再纠缠,直接乱棍打出去。” “怎么能这样呢?你怎么可以完全不管我们的死活?” “你这就是要逼我们去死啊,我们这一家老小拖家带口的,出了庄子,你让我们上哪去讨生活?” 那些妇人说着就哭了起来,孩子们的哭声也此起彼伏。 庄头就站在远处,看着他们跟沈棠雪一行人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沈棠雪唇角勾了一下,叫来听琴吩咐了几句,听琴眼睛一亮,“姑娘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便都交给你了。”说完,她便径自打了伞,带着阿诺进了院子。 这些人就是哭给她看的,她要是走开了,看他们还怎么哭怎么闹。 当然,这天实在是晒得很。 而且哭呀闹的,也实在吵耳朵。 第87章 报官 “姑娘,一下清退这么多人,影响会不会不太好?”阿诺有些不安地上道。 沈棠雪回头看了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姑娘虽然彻底跟陈氏和老爷撕破脸,可来日出嫁还得陈氏操持,万一把她得罪狠了,于姑娘你的名声也不利。” “我是想,是不是应该……”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沈棠雪抒了口气,“阿诺,你从小就跟着我,为我考虑也是好的。可你要知道,陈氏与我已经是不可调和了,我退一步,他们只会更进一步。” “还是你以为我退一步,他们就会良心发现,要跟我重修于好,你敢相信他们的重修于好么?” 与其退让讨好,不如干脆利落的处置了。 阿诺一下就跪下去,“姑娘,对不起,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起来吧,以后若是到了侯府,我们自己更要立起来,若是做事瞻前顾后,摇摆不定的,谁也帮不了我们。” 阿诺连连点头。 江淮衣双手抱胸跟在后头,一个劲地点头。 不愧是他相中的人,就是有胆识。 …… 前面还闹哄哄的。 但沈棠雪这个正主离开之后,那些佃户的声势就弱了许多。 连哭声都变小了。 毕竟,他们哭着闹着就是要卖惨给沈棠雪看的,这会儿她人都走远了,还哭给谁看呢。 “姑娘说给你们一炷香的功夫,这会儿已经过去将近一半,你们看是自己去收拾东西,还是让我们帮你们。” 听琴已经知道要怎么玩了,兴致正高呢。 说完,还煞有其事地指了指那些个带着孩子的妇人,“我觉得你们拖家带口的,最好还是自己收拾,否则待会儿往外扔的时候,把你们家小孩心爱的玩具扔坏了,我们可不赔。” “你敢!” “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们,跟你们签了租佃契约的,不是我们家太太,也不是我们家姑娘,是沈家那位陈太太。” “你们想要个说法的,应该去找她,而不是在这里为难我们家姑娘。” “还有,你们在这个庄子上多站一会儿,都算私闯私人产业,待会儿官府的人到了,怕是说不清了。” “沈家太太不是这庄子的主人么?”有人还没反应过来。 “什么?报官了?!怎么能报官呢?”也有聪明一些的,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了。 庄头又扯着嗓子煽动人心:“你们凭什么报官?我们都在这里干了十多年了,凭什么说走就把我们赶走?!” 听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就听见门口的方向传来喊声:“这里谁报的官?” “这里,我们报的官,我们在这里呢。”听雨挥着胳膊朝门口的捕头和捕快们喊道。 一名捕头带着七八名捕快气势汹汹的走进来,那些原先还叫嚣着不肯走的佃户瞬间如鹌鹑一样低着头。 鼓动大家的庄头这会儿也笑不出来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捕头看着那群佃户和妇人孩子,顿时就冲着听雨发火。 那些人也以为是救星到了,七嘴八舌地告状,说是听琴他们这些人突然闯进庄子里来。 捕头转头冷冷地打量听雨和听琴以及两名护卫,“你们是何许人也?擅自闯进的田庄要做什么?” 听雨冷笑道,“你问都没问这庄子的主人家是谁,就知道我们是擅闯田庄了?你焉知不是他们占据了这田庄?” 他双臂抱胸,有一股高位者俯视的气势,捕头都噎了一下。 听雨虽然只是侯府的伴读书童,可毕竟跟着江淮衣,平日里接触的都是达官显贵,哪里是一个捕头能比的。 那些佃户妇人孩子又哭闹起来,庄头也在旁边一个劲地煽风点火,捕头看听雨他们的眼神都狠了几分。 “你也别跟我们摆谱,既然说不清楚,那就回衙门去说!” “这是我们家姑娘的地方,他们赖着不走,是我们报的官,你却要把我们拿过去问话,这是哪门子的律法?”听琴冷笑道,“我劝你想清楚再说。” “好你们这一个一个的刁奴,欺负穷苦百姓起诉到我们官府面前来了,他们这么多人,难道还会撒谎?来人!把这几个刁奴押走!”捕头气急败坏。 听琴再次掏出了地契,“你看清楚了,这庄子跟方圆二十几亩地都是我们家姑娘的!” 捕头愣了一下,连忙凑上去看。 这契约还是红契,清清楚楚地写着,田庄和附近田地的归属,是一位沈姓的女子。 他转头问庄头和佃户,“你们是与谁签的租佃契约?” “城中沈家的太太。”庄头说道。 佃户们也七嘴八舌地作答。 捕头老脸一热,“……不是姓沈的姑娘?”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沉默了。 “够清楚了么?这位捕头大人?”听琴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捕头脸上挂不住,还嘴硬道,“即便不是你们签的租赁契约,但他们这么多人,也不能说赶走就赶走吧?” “他们拖家带口的,你让他们一家老小去哪里讨生活?” 这还挺会拿别人做人情嘛。 听雨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捕头大人这么慈悲,那把他们带回你们县衙去不就好了。他们好歹是你们县辖下的百姓,负责他们生活也是应该的吧。” “这怎么可以?!谁跟他们签的契约谁负责!” “那你凭什么要求我们家主子收下这些人?”听雨毫不客气地嘲讽道。 “谁说一句没地方去,没饭吃就能赖在我们庄子上,那我们家姑娘早晚被吃穷了。” “而且他们擅自住进了主人家的院子里,可弄坏了不少值钱的东西,我们家姑娘没追究就已经是仁慈恩德了。” 听琴:“捕头大人这么慈悲心肠,那就把人都带回去呗,想来你们家县令应该也很乐意听你的意见做善事的。” 这话一出,那七八个捕快都赶紧跟捕头拉开了距离,生怕被他的愚蠢传染到。 谁拿出契约,庄子就是谁的,其他赖着不走的无关人等驱逐出去就好了,非要把什么烂摊子往自己身上揽。 他自己作死就算了,别把他们都给连累了。 捕头:“……”气够呛。 他在这县衙当差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谁家的家奴这么大胆子的,在他们官差面前一点不怕的! 第88章 悠闲 “你们!” 听琴打断他,“我们报官是希望官府能为我们做主,若这位捕头不能做主,那我们就上公堂去,找县令做主吧。” 捕头脸都绿了。…… 拖拖拉拉的,那帮佃户还是收拾了自己的细软家当,连同庄头在内,全都滚出田庄了。 再看那些人的架势,还不准备离开。 听琴把他们送到门口,也不忘了提醒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们与其在这徘徊挨饿,不如去找跟你们签契约的人。” “你们签了租佃契约,他们若是没有田给你们耕种,也要想其他办法补偿你们的,实在不行你们也可以去官府上告啊。” 佃户们眼前一亮,“是啊。当时是沈家那位太太说把地佃给我们的,我们去找她!” 然后众人浩浩荡荡地就走了。 庄头阴恻恻地看着听琴,也跟着走了。 “这个庄头有问题。”听琴扭头对听雨说道。 听雨:“放心,会有人跟着他的。” 听琴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关了大门,便先去寻沈棠雪了。 这个田庄上是有几个院子的。 昔日里,这几个院子都收拾得很干净。 但陈氏接管之后,只想着捞钱,并没有上心,且值钱的东西早就被她拿走了。 庄头便是她找来的人,有庄头带了头住进主人的院子里,庄户们也有样学样。 大部分房子里的桌椅板凳都已经被造得不像样子了。 沈棠雪让阿诺和听琴帮忙收拾,还能用的留下,不行就就劈了当柴烧算了,留着她都嫌闹心。 江淮衣倒是出了个主意,“这些家具以前也都是好东西,就这么劈了当柴烧未免可惜,不如找两个靠谱的工匠来修缮一下,说不定还能恢复几分呢。” “我却不认识这样的好工匠,世子有推荐的人么?” 江淮衣点点头,“工匠最近有些忙,回头等他们忙完了,我让他们过来,如何?” “也好。” 但当下那些东西还是修不了了的,众人便合力将破损的桌椅板凳都搬进了杂物房里,等人来修缮。 之后又陆续收拾出了几间房,沈棠雪一间,阿诺和听琴一间,江淮衣一间,听雨一间,另外两个护卫一间。 侯府的人随后送来了新的生活用品,将窗帘、床帐等东西都撤换一新。 打扫完,沈棠雪已经一身汗了,却感觉整个人都舒畅了不少。 “这两天咱们就先住在这儿,全当是换个心情了。” 阿诺抹了把汗:“姑娘,我看那边有泉眼,还砌了池子,您要不要先去泡个澡?” “我先去看看吧。”沈棠雪说着站起身。 她一直知道这个庄子里有泉眼,但具体是什么样的,还没见过。 这会儿自然是要亲眼去看看的。 泉眼在后院里,一共有三处,然后就简单粗暴的在泉眼的位置用青砖砌了个池子,沈棠雪一看就直呼暴殄天物。 “这么好的泉眼直接能来泡澡,哪个蠢货想出来的主意?” 江淮衣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也附和一声,“是挺蠢的,这样的泉眼,水质上佳,砌口井,那便是烹茶煮食物的上佳之选。” “便是要沐浴,也该引水出去,另砌浴池。” 沈棠雪闻言回头,对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世子果然懂行。”不愧是盛京里吃喝玩乐在行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江淮衣对上她的视线,她明明在笑,他却觉得有点不太对劲,总感觉那笑容底下藏了什么。 江世子苦恼地摸了摸长出一丢丢胡茬的下巴。 “今日大家都累了,打些水洗洗就罢了,明日再想个好的对策,改造一下这泉眼吧。” 沈棠雪一句话为今日的忙碌画下句号。 江淮衣点点头,并没有唱反调。 田庄比城里好的地方是,这里接近自然。 哪怕是盛夏酷暑,因为周遭没有太多的城墙遮挡,还有绿树环绕,凉风轻而易举就吹进了屋里。 还带着一股子作物即将成熟的味道。 很舒服。 不好的是,这里蚊虫也多。 所以收拾好屋子之后,阿诺便赶紧拿上听琴的草药四处熏去了。 并且,沈棠雪身上也挂上了听琴给她配的驱蚊虫的香囊。 当然,来庄子上的大家都人手一个——听琴是早有准备的。 晚饭都简单许多。 取了泉水,烹茶煮肉,还有田庄自己种的青菜,随便一煮,就十分的清甜。 听琴还往汤汤水水里添了一把薏米,放了冬瓜,夏日的暑气似乎又消解了几分。 晚饭过后,沈棠雪只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蚊虫还是多,她便回屋去了。 阿诺和听琴一个帮她捏肩、一个帮她捏脚,忙的很。 都说怕她今天搬了这么多东西,明天胳膊酸腿疼的。 沈棠雪说不过她们两个,只能由着她们去了。 也不知怎地,没一会儿功夫,便倦意袭来,麻利地爬上了床榻,随后呼呼大睡。 江淮衣站在窗户看了许久,看着她沉入梦乡,嘴角微扬,唇角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勾了起来。 “也不知道她梦到了谁?” 他自言自语着,终于安心地翻窗回了房间。 这一晚,可以说是沈棠雪重生以来,睡的最好的。 也是江淮衣睡的最好最踏实的一次。 …… 翌日。 早上起来,沈棠雪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除了肩膀有些酸、腿肚子也有些累之外,昨天搬搬抬抬的胳膊,倒是没有酸疼起来。 听琴和阿诺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 她穿鞋下床,推开了窗户。 清风扑面而来,带着乡土的气息,带着作物和瓜果的清香一道吹了进来。 还伴有丝丝的清凉。 这是在城里感受不到的。 盛京城如今宅院林立,高低出来,只有权贵才能享受到好的阳光清风,寻常人家的宅院,连院墙都恨不得减两分,多出一点点的空间来容纳家中人。 “早啊,沈大姑娘。”江淮衣忽然从窗前经过。 他穿着一身修身的短打,束着袖口和裤脚,头上密布着细密的汗,背后也都被汗水打湿了,分明是刚刚锻炼完身体回来。 沈棠雪先是一愣,随后就是“嘭”地一声带上了窗户。 还伴随着一串惊天动地的尖叫声:“啊!流氓——” 江淮衣疑惑地指了指自己,“流、氓?” 第89章 宽宏,草图 听琴和听雨闻声赶来。 简单听了一下自家世子的描述之后,听琴都无语地恨不得翻白眼了。 “……世子,男女有别,您心里究竟有没有数的?” 被她这么一提醒,江淮衣才慢半拍地想起——方才她,她里头就穿了件抹胸,外头罩了件无袖的背心,其他的什么都没穿。 这都是闺房中的着装,不能见外人的。 江淮衣顿时从耳朵红到了脖子。 听琴则扶额叹了口气,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家风流倜傥一表人才的世子,便摇着头敲门进了沈棠雪房间。 “姑娘,您没事吧?” 沈棠雪听见她说话,迅速回头,脸上的热意还没有完全消退,只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 “……是我疏忽了,忘了都是同住在一个院子里。” “这种事怎么能怪姑娘呢?虽说是同一个院子,却也有东西厢房和主屋的区。” “您住的主屋,世子在西厢,他一个大男人,没事往这边来什么?” “再者说了,他去练拳也不是非往这边来的,胡乱逛个什么劲儿呢。” 听琴越说越生气,倒是把沈棠雪给听乐了。 “你这么说你们家世子,就不怕日后回了侯府,要挨罚么?” 听琴顿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还是侯府的人呢。 “……那也无妨,我是为了姑娘鸣不平,夫人若是知道,也定不会让世子罚我的。” 被夫人知道世子如此失礼,挨揍的只会是世子。 沈棠雪看她骄傲的小表情,突然就不生气了,“行了,就是个小事,以后我会注意些的。你回头也跟江世子说一声,没事别往后窗来。” 听琴应了是。 沈棠雪没揪着不放,一是因为她自己确实也有疏忽,光顾着呼吸新鲜空气了。 再者说了,流氓都骂了,但她也没什么实质性的损失。就此揭过便罢了。 她们说话的声音并不大。 但外面的听雨和江淮衣都是练家子,耳力好着呢。 听见沈棠雪笑了,江淮衣的脸色才缓和下来:幸好,幸好她没往心上去,否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怕她尴尬。 听雨若有所指地说道:“幸好沈大姑娘宽宏大量。” 否则世子又要背上偷窥的名声了。 江淮衣:这些下人怎么一个个的胳膊肘往外拐?没一个说话中听的。 “走了。” 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呢。…… “姑娘,您瞧我带什么回来了?”阿诺用花瓶捧着还带有露水的荷花进来,兴高采烈的。 沈棠雪目光落在荷花上,微微笑道:“你是上哪里去摘的?院子里也没见池子啊。” 阿诺说道:“就在前面呢,不远的,我早上起来想去给姑娘寻点新鲜的食材,走过去就看到了。” “一大片荷花,可漂亮了。比种在哪个府里的池子都好看。姑娘您看。” 她把花摆到沈棠雪跟前。 确实一阵清新淡雅的香味扑鼻而来,很温和,也沁人心脾。 阿诺自己说完,才想起之前侯夫人邀请沈棠雪去赏荷,连忙又笑着对听琴说道,“我,我的意思,这里一大片湖,看起来更大。不是说侯府不好。” “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我还能不知道你么?”听琴笑道,“你说的对,像这种开在旷野里的花,肯定要比种在池子里的好。” 沈棠雪拨弄了两下花,突然有些明白母亲为何要买下这个庄园了。 这里既有泉眼活水,前面又有一大片的荷花,周围的十几亩地也都是她的。 若是哪日她在沈家过得不舒服了,和离出来,这儿又何尝不是一个好去处呢? 只可惜母亲没有等到和离的那一天,早早的就死在了沈家后院里。 这样的遗憾,让沈棠雪心口有点难受,但也更加坚定了要将这个田庄发扬光大的念头。 田庄的庄头和佃户之前就都被赶出去了,像昨晚的晚饭一样,今天早饭也是听雨做的,阿诺帮了些忙。 吃过早饭之后。 沈棠雪就带着阿诺在庄子里面逛了一圈。 这庄子依山傍水,背后山上有野味,前面有一片湖。庄子里还有泉眼,而且这里凉风徐徐,当真是夏日消暑的好去处。 沈棠雪前世就做过生意,这样一个好地方不用起来太可惜了。 经营得好,这可是源源不断的银子。 没有人会嫌钱多。 沈棠雪转了一圈,脑子里便已经有了初步改造的雏形了,天也热起来了,她们折返回了院子里,让阿诺研磨,她把想法都简单画了下来。 “姑娘,你这是画的什么呀?”阿诺好奇地看着。 听琴说道,“姑娘画的应该是这庄子的舆图,但又……姑娘这是要改建么?” 沈棠雪收了最后一笔,这才搁笔,拿起自己的杰作看了又看,很是欣慰。 “我确实是想改进这个庄子,这么好的地方,有山有水,有田有湖,像陈氏那样用,简直是暴殄天物。” “若是能按我想要的效果改出来,定能成为一个远近闻名的消暑纳凉之地。” 她说着,又顿了下,“可惜这工程花费巨大不说,能不能有人能将我的设想完成出来,都是个问题。” 听琴恍然大悟,“姑娘原是担心这些?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找世子啊。” 沈棠雪:“嗯?” “姑娘担心一些设想不能完成,但世子认识的人脉多,说不定有办法呢。而且这是个巨大的工程,若是但靠姑娘自己去寻一些人合作,怕是没有保障。” 听琴这么说的意思,还是想让沈棠雪学着信任一下他们家世子。 毕竟她是松涛院出来的,也不能真的忘本。 但沈棠雪却听出了另外一种意思,“你说的没错,若是能借用靖安侯府的名头,那很多事情办起来都会顺利很多。” “若是江世子能帮我找来厉害的工匠打造这个庄子,那便是给他一成的收益又有何妨?” 听琴愣了愣:“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就这么办,听琴,麻烦你去跟江世子说一声,我要跟他商量点事。” 听琴第一次觉得,她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第90章 世子又生气了 沈棠雪要见江淮衣的话传过去,也到了饭点了。 江世子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但觉得她有话要跟自己说,就是好的,就格外高兴。 中午的饭依旧是听雨做的,阿诺发现那个湖之后,他就带着人下湖摸鱼去了。 湖里的荷花虽然还开得繁盛,但有一批开早了的莲,如今花已经谢了,如今莲蓬莲子也都成熟了。 他正好弄回来,将花和莲子炖了个汤,清热解暑还下火。 山上就有野味,护卫上山抓了两只野鸡,又是一个大菜。 加上地里的时蔬。 有鱼,有鸡,有菜,有汤,这一顿吃的可以说是相当丰盛了。 吃完饭。 江淮衣才提起话题,“听琴说,我有事要找我?” “是,有些事情想麻烦一下江世子。能不能换个地方说话?” 这里是吃饭的地方,江淮衣便随着她去了堂屋。 沈棠雪将自己画的草图拿了出来,将改建庄园的想法也跟他说了说。 江淮衣听得津津有味,甚至觉得她这个草图画的已经很好了。 前面说的都好好的,直到沈棠雪说了一句:“只要是我愿意帮忙,日后这个庄园经营起来了,我可以分给世子一分……不,两分利。” 话音未落,江淮衣的脸色就沉下去了。 “你是觉得,我帮你就是为了这点钱?” 沈棠雪眨了眨眼,一时间弄不清楚他为何生气。 想了想,她赶紧说道,“自然不是,我知道靖安侯府不缺这点银子,但我不能让世子白白帮忙,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最重要的是,庄子有侯府的一份,以后经营去了,人家也不敢轻视,更不能随意找麻烦。 经历过前世,她可太知道拉大旗做虎皮有多重要了。 “……” 她不说还好,越说江淮衣的脸色越难看。 “你就这么不想欠我人情?帮你找几个工匠都要用这样的方式回报?” 沈棠雪更懵了,他可是堂堂侯府世子,虽然他们之间有婚约,以后也是会澄成亲的,但她也不能白白用人家的人脉资源啊。 这不纯纯白嫖么? 找人帮忙就要主动表达感谢啊,而且这是个大忙,口头表达感谢肯定太轻了,她用一点实际的好处感谢,这有什么问题呢? 但她的一脸茫然,只是让江淮衣气得更甚。 她果然是诚心的,因为前世他娶了沈芊芊,所以她根本不想跟他扯上什么关系,连这样的一个小忙,都想着赶紧还回来好处,以免多牵扯。 “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未婚夫?! “世子。” 江淮衣的话刚开个头,就被去而复返的听雨打断了。 他恼火地沉声道:“干什么?进来不会先敲门么?” 听雨被吼得莫名其妙,摸了摸脖子,接着说道:“是李公子他们到了。” “我知道了。” 江淮衣“豁”地站起身,甩袖冷哼了一声,便大步流星地往外走了。 沈棠雪不知道他气从何来,也不敢触霉头,只能小声问听雨:“李公子是?” “是世子的一位朋友,他家中……” 只是没等他把话说完,门外便传来江淮衣深冷的嗓音,“还不走?想留下吃完饭呢?” 世子这是生哪门子气啊到底? 听雨想不通,礼貌地跟沈棠雪颔首之后,便赶紧跑了出去。 “姑娘,江世子为何生气啊?他看起来气得不轻呢。”等脚步声走远了,阿诺这才敢发问。 沈棠雪收起自己的草图,无奈地苦笑了下,“……你问我我问谁呀?” 明明说的好好的,突然一下就翻脸了。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依她看,这江世子的心比海底针都难测,比六月的天变得都快。…… 此时。 李少宴已经带着人进到庄子了。 听雨回去报信,迎他的是另外两名护卫。 他是东看看西看看的,脸上不耐烦的很,这是对自己大热天突然被叫到这荒郊野岭的表示。 但迎面吹来的徐徐凉风,还有一股清新的味道,又让他的心情好了不少。 “你们家世子还要多久啊?”李少宴催问道。 两个护卫认真道,“听雨已经去回禀了,世子应该知道李公子来了。” “那他肯定是故意晾着我的,大老远把我叫过来,也不知道在门口等我。还要我在这等半天,这不成心要把我晒黑么?” 李少宴一边嘟囔着一边打开了伞面描摹精致的油纸伞。 这会儿他已经开始想念他屋里的冰山,和花楼里那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美人花魁了。 放着好日子不过,跑到这荒郊野外来喂虫子,晒黑了变丑了怎么办啊? 以后那些花魁更粘着江淮衣不看他了。 “江瑾然,大老远的把我叫过来,你最好是有个正当的理由,否则我……” “否则你要如何?”熟悉的嗓音凉凉道。 李少宴一个激灵,抬头便看到昂首阔步走来的江淮衣。 “……江瑾然,你可让我好等,大老远的把我叫过来干什么呀?” 江淮衣一把抢过他的伞,“一个大男人的学人家小姑娘打什么伞?你不是说,他们总嫌那脂粉气重么,晒黑点才有男子气概。” “我不要!”李少宴二话不说把伞夺回来,“我本来就没有你好看,再晒成块黑炭,以后我在盛京城的花楼里还怎么混啊?” “出息。” 江淮衣嫌弃了一句,却径自转身往回走了,“走吧,既然人来了,就干点正经事。” “你还没说大老远的把我叫回来干嘛呢?”李少宴嘴上这么说着,一边交代自己的人找个凉快的地方歇着,自己的脚步也没有停下。 很快,江淮衣就带着他大致地把这个庄子给转了一圈。 “若是要改建这个庄子,你觉得如何?” “天底下的庄子都差不多,有什么可改的,不过是住在城郊,早起的风都凉快一些。……” 正说着风凉话呢,江淮衣眸子微沉地睨了他一眼,李少宴连忙改口,“原来的格局就挺不错的,稍微修缮一下就好了。” 早说是要改建庄子嘛?晚点来看也是一样,非要这样大下午的来看,人都要晒脱皮了。 “若是有泉眼呢?” “什么泉眼?”李少宴眼睛亮了一下。 第91章 打翻醋坛子 江淮衣给了听雨一个眼神,然后听雨就把人带了过去。 片刻的功夫,就听见后院里传出的惊天动地的喊声。 “这是什么好地方啊!” 江淮衣也没有过去,李少宴喊完,伞都扔给了听雨,火急火燎地跑出来,“江瑾然,你怎么有这么好的地方,也不早点说?” “就这几个泉眼,我看了,水质上佳,而且口感甘甜,如果是能用起来。我都不敢想,以后喝的茶和酒得提升几个档次。……” 他滔滔不绝的设想着未来。 江淮衣适当地破了一桶冷水:“这不是我的地方。” “不是你的地方最好,反正咱们兄弟这么多年,我弄个酒坊……”李少宴一怔,“你说什么?不是你的地方?那你费这么大劲让我来改建什么?” 听雨说,“这是我们家少夫人的庄子。” “江瑾然不是还没成亲,哪里来的……”少夫人。 话到嘴边,李少宴才想起江淮衣婚期近了,“是你那个商贾出身的未婚妻啊?” 江淮衣“嗯”了一声,“她的嫁妆。” “那你未来的岳父岳母挺舍得下本钱的呀——这样的泉眼是很难得的。” 李少宴原本只是想调侃一二,谁知说完江淮衣的脸色更沉了。 “……” “听雨,你们家主子吃错药了?” 听雨:“……”李公子,拜托你把嘴闭上吧。 江淮衣转身走了。 李少宴巴巴地跟了上去。 经过听雨的解说,李少宴终于明白,庄子是沈家大姑娘的,想改建庄子的人也是她。 江淮衣嘛,不过是受人之托。 只不过是他昨天就吩咐人去找李少宴,让他今日过来罢了。 天气热,加上李少宴来了,江淮衣就没有再去打扰沈棠雪。 歇过了最热的晌午,他们才再次出门。 因为李少宴等一行人的到来,他们再住同一个院子就不合适了。 于是听雨便带着人又去收拾了一个院子出来。 听琴过来回话,说明了李少宴的身份,和江淮衣请他过来的目的。 沈棠雪讶异于江淮衣的高效率,但因为外男太多,沈棠雪和阿诺她们也不好出去,便没有去帮忙,由着他们自己收拾。 李少宴对着杂物房里,满屋子被用伤了的桌椅板凳和床连连表示感慨,“这些可都是好东西,是哪个不长眼的将他们毁损成这样。” “修复都要费好些功夫呢,太可惜了。” 江淮衣无视了他的碎碎念,带着听雨他们搬去了新收拾出来的院子。 听琴又得重新熏一遍蚊虫了。 晚饭时,就是阿诺去做饭了。 因为听雨他们忙了一下午,阿诺也不好意思闲着,和听琴去摘了菜,杀了鸡。 忙忙碌碌的,又是一顿大餐。 晚饭时,沈棠雪这个主人家本该坐主位,但江淮衣请了李少宴来,她便把主位让出来,坐在了江淮衣的右手边。 左手边的主宾位,便坐着李少宴。 大家都沐浴更衣过了,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因为是在庄子上,也就没有太过讲究那些繁文缛节。 席上,也是江淮衣来介绍的,“这位是工部尚书家的公子,李少宴,字修远。” “修远,这位是沈家大姑娘。” 李少宴和沈棠雪便简单地颔首致意。 “沈大姑娘,你别看着李修远吊儿郎当的,家中却正经是专司工程和水利的,他从小也接触这些,你这个庄子要改建。找他是最合适的。” 李少宴:你这么介绍我家里我很高兴,但你如果别说我吊儿郎当,我会更高兴。 “不知李公子是在哪一司任职?请你过来帮我督办这个小小的庄子改建,不会耽误你的正事吧?”沈棠雪眼神清澈。 但李少宴就尴尬了:“……我,我没。” 江淮衣打断他的话,“修远还尚未入仕呢,之前他就发誓不想靠家里的祖荫,想要靠自己努力考取功名,所以还未曾入哪一司效力。” “李公子好志向啊。”沈棠雪由衷佩服。 她就是佩服这样有志向的人。 突然就被上进的李少宴:“……” 他的眼神都要把江淮衣盯穿了,我什么时候说要靠自己的努力考取功名了?我是那种人么? 江淮衣也不高兴:沈大姑娘还从来没有用这样敬佩的眼神看过我呢。 一番对话下来,除了沈棠雪,谁也不高兴。 好在田庄的菜疏颇为清甜,几口汤下去,他们也就逐渐忘了这些不愉快。 饭后,在江淮衣的建议下,沈棠雪拿出了自己的草图。 她还一度不太好意思:“……在李公子这样的行家面前,小女献丑了。” 李少宴说:“不会不会,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说不定沈大姑娘后来居上呢。” 这可给沈棠雪说的不好意思了。 江淮衣:我是让你们看草图,拟出改建的具体执行方案的,不是让你俩在这里眉来眼去,相互吹捧的。 他越看越气,又不想就这么走了,他们这么投缘,自己走了不是给他们创造机会么? 于是。 江世子就抱着一肚子的憋屈和醋意,时不时地插嘴捣个乱。 最开始是李少宴觉得奇怪,后面沈棠雪都看出来他不对劲了。 加上天色不早,也就没有继续聊了。 李少宴也说:“我可以仔细再去勘察一下地形,再根据沈大姑娘你的草图画出一份具体可行的图纸来,到时候再和沈大姑娘讨论,如何?” “这是最好的。那就麻烦李公子了。”沈棠雪很是欣喜。 李少宴也忍着笑,然后就拽着江淮衣走了。 出了院子,他再也忍不住了,仰天哈哈大笑。 “你疯了不成?”江淮衣嫌弃地白眼他。 “江瑾然,你也有因为我吃醋的时候!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江淮衣白了他一眼,说都懒得跟他多说,抬脚就走。 “你别走啊,咱俩好好聊聊。你这未婚的夫人有些意思啊。”李少宴赶紧追上去,恨不得拽住他好好说说。 难得见到江淮衣打翻醋坛子的场面呢,真是拉个分享分享。 可惜。 江淮衣身手比他好,跟上还勉强可以,拽住就有些难度了。 这一晚,总归是有人欢喜有人气恼的。 第92章 不能混为一谈 沈棠雪倒是不知道江淮衣和李少宴之间的弯弯绕,远远地听见笑声,也只以为是他们兄弟难得出来玩,聊得开心而已。 她心里牵挂着要改建这个庄子,但入睡前,阿诺倒是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姑娘,这庄子周围十几亩的地,眼看着就要收成了,如今那些佃户都被您撵走了,往后收成怎么办啊?总不能荒废着吧?” “这么好的地,不会荒的。”沈棠雪神色淡淡,语气却很是笃定。 阿诺不解。 眼下这么多的地没人管,可怎么办啊? 但她转念又想,如今姑娘是个有主意的,说不定明天就有办法了呢。 翌日早上起来,解决问题的关键人物果真就送到了。 沈棠雪一起来,阿诺便说庄子外来了一四十来岁穿着灰衣的中年男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还带了个算盘和两个壮汉。 “他说是应娘让他来的,旁的就不肯多说了,说要见到姑娘才肯说。” 沈棠雪点了点头,简单梳洗了一番,才叫人过来。 “见过沈大姑娘,小的名叫赵磊,应娘叫我过来协助您处理庄子上的事情。”之前什么都不肯说的人,见到沈棠雪就什么都说了。 她沉吟片刻,说道,“你说是应娘叫你来的,你可有什么信物能证明自己的身份?” 赵磊从荷包里取出一个两指宽的木牌。 牌子简单写了个吕子,然后用纹样绕边,很是雅致,甚至雕刻用的木料也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只是寻常能找见的绿檀木。 但沈棠雪一眼就认出那是上次应娘来见她时,戴在身上的牌子。 而且,那上面的花样,跟母亲留给她的那支碧玉簪子的花样是一样的,水莲缠枝纹。 水莲缠枝的纹样其实很常见,但各家画出来的都有差别。 这种小叶莲的纹样,沈棠雪只见过那支簪子,然后就是这个牌子了。 沈棠雪掌心反转,将木牌递还给了赵磊,已经是信了他的来历。 “应娘叫你过来,可有就庄子上的事要如何解决,提出建议?” 赵磊说:“回大姑娘的话,应娘说,大姑娘聪慧,自会有办法,让我们听您的吩咐就是了。” “嗯。阿诺说,你还带来了人手。他们可做过庄头?” 赵磊也没有藏着掖着,直白道,“他们两个以前在别的庄子上都是庄头,出了一些事,这才辗转跟了我。大姑娘若有需要,尽管吩咐。” 他语调平和地表了忠心,没有扯着嗓子,也没有歇斯底里,但就有一种让人觉得他可以信任的感觉。 沈棠雪甚至觉得他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但这个人她明显是不认识的。 不过,他来刚好就带了两个能用的,这应该也是应娘早就准备好了的。 “那就把他们两个领过来给我瞧瞧。” “是。” 赵磊得了吩咐,把那两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喊了过来。 一个叫刘大,一个叫苏海,两个人都是麦色的皮肤,很壮实,面相看着也憨厚。 沈棠雪简单问了一些他们对田庄打理的经验和想法。 他们都用朴实无华的言语对答,没有夸夸其谈,也没有滔滔不绝长篇大论,但也都言之有物。 沈棠雪思虑之后,便确定让他们来做庄头,并且让他们配合李少宴完成田庄改建。 两个庄头很快就自己分工协作了,苏海负责协助李少宴的田庄改建,刘大负责外头的十几亩地。 田庄的改建倒是不急,毕竟还要等李少宴勘察地形之后、画出图样等各种细节,确定好之后才能动工。 而田庄周围这十几亩地,眼看就要到丰收的时节,如何站好最后一班岗,让粮食安稳收下来才是最要紧的。 他们都把自己的设想禀明了沈棠雪,得到她的认可,这才下去办了。 半个时辰的功夫,就都安排上了。 沈棠雪没有干涉,只是看着,便颇为满意了:应娘送来的人,果然没有一个是闲人。 赵磊见他们两个上了手,这才来求见沈棠雪。 “大姑娘,苏海和刘大能得您的赏识,都是他们的运气。不过应娘还交代了一件事,不知道大姑娘方不方便?” 沈棠雪呷了口茶水,淡声问:“方便什么?” “应娘说,大姑娘您名下有多间铺子,都是刚接手过来,需要一一料理,但身边目前还缺个得利的掌柜,便想推荐小人过来。” “但应娘的意思是,若大姑娘已经有得用的人,就让小人回去。” 得利的掌柜么? 沈棠雪沉吟了片刻,细品了他的用词,唇角微勾了一下。 “赵掌柜的亲自跑这一趟,不就是奔着这个位置来的么?不必遮遮掩掩的,我这人用人向来只看本事,不论旁的。” 顿了顿,她的眸子扫向赵磊,“赵掌柜若是能拿出真本事说服我,我名下的铺子都交由你一手打理,又有何妨?” 赵磊连忙道不敢。 沈棠雪摆摆手,“不妨事,迟些我们回城时,你也跟着一道回去吧。有你表现的时候。” 赵磊又忙称是,就告退了。 阿诺等着赵磊退下了,才小声问道:“姑娘想留这位赵管事打理铺子?可是因为闻书姐是侯府的人?” 沈棠雪顿了下,闻言多瞧了她一眼,“经历了这些事,你如今也学会多想多看了。不过你说的不全对。” 不全对? “阿诺不太明白姑娘的意思。” “闻书是侯府的人不假,但她和听琴自来到沈家,对我也算是十分的用心了,我是信任她的,要留下赵掌柜的,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 “闻书虽然忠心,但毕竟是侯府的人,日后嫁到侯府去,难免有家里家外那些琐事要操持,还是要以侯府的事情为重。” “母亲留下的嫁妆铺子,是我自己的产业,没有和侯府的东西混为一谈的道理。” 阿诺恍然大悟,“姑娘的意思是,您的东西要是让闻书她们打理,就会跟侯府的混在一起,这样不妥当。” 不等沈棠雪说话,她又自顾自地说道,“确实是,姑娘的嫁妆是姑娘嫁妆,侯府的产业那是侯府的东西,若是混在一起,日后……” 第93章 世子有吃不完的醋 “日后什么?”沈棠雪听出她话里有话,便问了一嘴。 阿诺心虚地想道,若是混在一起,日后要是像先太太遇到老爷那样的,要分开都得且掰扯一阵呢。 不过后面半句她觉得说出来不妥,她方才咽回去的。 “姑娘,您让赵掌柜的跟咱们回去,是准备回了么?” “嗯,明日吧。” 阿诺点点头,“那我便去给姑娘收拾东西去了。” “好。”…… 听雨见阿诺出门,也默默地离开。 片刻之后,沈棠雪和阿诺的对话,便传到了江淮衣的耳中。 “她还是不信任我。在她心里,她是她,侯府是侯府,根本没把我当未婚夫婿。”世子爷颇为受伤。 听雨无奈地陪着笑,“世子这也不能够怪沈大姑娘吧,你想想,沈复跟她母亲吕太太还是正经夫妻呢?最后还不都是算计。” “那能一样么?”江淮衣气恼,“你把我比作什么人了?沈复算个什么东西,他也配跟我比?” “她,她将来嫁进侯府,便是少夫人,以后是要做当家主母的。侯府什么东西不是她的?” 您这么想,人家沈大姑娘又不知道。 听雨的话都到嘴边了,看自家世子那一脸的不高兴,又把话给咽回去了。 下晌,苏海和刘大就都忙起来了。 苏海陪着李少宴把庄子周围都走了一遍;而刘大也去地里转了转。 田庄赶走了一批佃户的消息,其实当天就很快传出去了。 附近的庄子上都引以为戒,还传出了谣言,说这庄子的主人卸磨杀驴,用完了人不想给人粮食,这才想方设法的把人赶走。 也有说这庄子的主人是什么家道中落的,把人赶走是为了把庄子卖出去。 总之,什么荒诞的说法都有。 只是还没有等他们把这田庄主人彻底妖魔化,田庄门口又贴出了新的租佃告示。 新贴出的告示上,写明急需一批人手耕种田地,三日内来租佃田地的,可以免半年的租金。 一时间,佃户蜂拥而至。…… 沈棠雪得了舒心,在屋里睡觉。 只有江淮衣自己一个人气鼓鼓地去了湖边,结果被蚊虫叮咬了不说,还晒黑了一层。 晚饭时,江世子顶着晒黑的脸,和脸上东一处西一处的红包包,脾气实在说不上好,对着饭菜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哪哪儿都不满意。 沈棠雪皮笑肉不笑:“江世子若是被蚊虫叮咬的难受了,迟点我让听琴配些药送过去,能缓解一二的。” “但江世子若是实在吃不惯阿诺做的饭,不若就让您身边的听雨重新准备一些吧。听雨一贯在您身边伺候,想来是最清楚您口味的。” 她就不信,听雨这个身边人准备的东西他还不满意。 江淮衣看了眼沈棠雪让阿诺给李少宴添的莲藕排骨汤,不情不愿地道,“不必了,重新烧火做饭得弄到什么时候?不过就是一顿饭,将就将就也就吃了。” 沈棠雪想打人的心都有了,用力地扒了两口饭。 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分明听琴给所有人都配了驱蚊的香囊,他偏不用,跑出去让蚊虫叮成满脸包,回来还不是生气。这不是白白遭罪么? 也就是碍于他是侯府世子的身份,但凡他是个普通人,早把他一棍子打出去了! 算了,看到今日他被虫子叮咬成这样,就不跟他计较了。 相比起江淮衣的挑剔,李少宴这个平日李花天酒地、无酒不欢的,倒是吃的满嘴流油。 江淮衣:“吃吃吃,就知道吃。又不是没吃过好东西。” 刚准备咽下莲藕的李少宴,闻言诧异地望着他,不是,今日江瑾然吃错药了? 之后江淮衣倒是没有说什么话,闷声干饭。 回去之后,连听琴都忍不住吐槽他,“世子今个儿吃错药了?怎么看谁都不顺眼?” 阿诺:“那可不嘛,也不知道又是哪里惹他不顺心了。” 沈棠雪也想不通,但转念一想,靖安侯府的世子爷向来是众星捧月的,有点不为人知的小脾气也不是不能理解。 “听琴,你和闻书是从侯府出来的,你们家世子的脾气秉性,你们应该了解一些吧。” 听琴突然被点名,还有些慌:“……姑娘想问什么?” “你不用紧张,我只是想问,你们家世子有没有什么忌讳的东西,像今日这样无端发怒的,当真叫人摸不着头脑。” 听琴干笑了下。 沈棠雪又觉得自己失言了,毕竟是侯府世子个人的私隐,哪里好就随口说出来了。 “罢了,你当我没说吧。今个儿的事情怕是有哪里我们招待不周,才惹得世子生气,好在明个儿就回去了。他脸上这些包,回去静养几天就能好了吧?” 后面那句是问听琴的。 听琴连连点头,“我待会儿就去配药给世子送去,保证明天就能消肿了。” 沈棠雪这才放心下来。 又是难得的一晚安眠。 早上起来,阿诺和听琴已经收拾妥了东西,还给沈棠雪端来了热水。 沈棠雪简单洗漱之后便吃了个早饭。 而李少宴当真是个效率高的,不过一晚上的功夫,就把基础的图纸给画出来了,还专门拿来给沈棠雪过目。 “沈大姑娘,你别看这还是个草图,但大致的结构都已经有了。根据这庄子依山傍水,还有泉眼、湖等条件,我设计了一些列的东西。” 这是个值得认认真真看的东西,沈棠雪便一边吃一边看了起来。 有赖于前世她嫁了宋哲轩那个穷光蛋,多数时间都得自食其力,装修店铺等事情没少干,所以什么田庄铺子上该具备些什么东西,她都有比较仔细的了解。 于是。 她纯粹的扫了一遍,就大致看出,李少宴是花了心思的。 他和江淮衣相处的时候,看起来似也是个纨绔子弟,但没想到干起正事来,还是挺靠谱的。 也难为江世子能有这样的友人了。 “阿诺,你待会儿去跟你李公子说一声,就说这图纸我还挺满意的,等他把各个建筑的图纸都细化之后再给我一份就成了。” 阿诺看了眼那图纸,不禁问:“姑娘,这上面这样方方圆圆的画着,你这么快就看明白了?” 第94章 回城,闹事 “嗯。看得出来李公子是个有本事的。”沈棠雪淡声道,随即把碗里余下的粥大口吃下。 阿诺对自家姑娘的佩服顿时又上了一层楼。 得到阿诺带来的话,李少宴也是很诧异,“沈大姑娘这么快就看完了,就没问我,我是怎么想的?” 只看了一眼图纸,问都不问别的,沈大姑娘就这么相信他的么? 阿诺摇头,然后把沈棠雪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达给他。 和李少宴站在一处的江淮衣脸色更差了,李少宴的疑惑也是他的疑惑。 听雨躲在旁边扶额:过了一晚上,世子好不容易快消气了,怎么又来了这一出? 问题是,沈大姑娘好似还不知道世子他为何生气? 辰时左右,沈棠雪便准备出发了。 江淮衣自然是要带着人护送她回去的,虽然他还在闹脾气。 不过,李少宴就要在这庄子上多住两天了,毕竟他还要图纸要继续细化。 …… 比起沈棠雪在庄子上悠哉悠哉地住了三日。 沈家这几天就煎熬得多了。 先是痛失了一大笔吕氏的嫁妆,沈复和陈氏心里都不舒坦,不但沈复搬去了书房、不进陈氏屋里,饭桌上也无话可说。 至于闹脾气的沈芊芊,沈复罚了禁足,这次陈氏也不好给她求情了。 沈棠雪离开沈宅,说是要去庄子上小住,陈氏还以为是好机会来了,寻了人通知庄子上的庄头和庄户趁机闹事。 她本是打的好算盘,结果左等右等,等来的是庄头和庄户跑到沈家门口闹着说要见她的闹剧。 这两天,巷子里可热闹了。 街坊四邻都出来看沈家的热闹。 那叫一个人山人海,沈家门口一度无处下脚。 陈氏听见钱妈妈来报时,气得差点晕过去。 而沈复也在商号里被匆匆忙忙叫回来,看见门前那一群拖家带口、满身泥点子的佃户,也是眼前一黑。 佃户们手里带着租佃契约,扯着嗓子大喊,就是要沈家太太给他们一个交代。 “我们一家老小都是在庄子上种地的,一天都没有偷懒,可你们怎么能做这么缺德的事情?跟我们签了契书,却让我们种别人家的地!” “就是啊,耕种了半年的地,说没就没了,好不容易粮食都要收成的,这会跟我们说庄子不是你们家的,就这么把我们赶出来了,我们去哪里容身?” “今天我们就是要个说法,如果你们不能给个说法,补偿我们这半年的劳作,那我们就去官府!找大老爷做主!” “你们先别激动!有什么话跟我们慢慢说。” 沈复有心让他们坐下来慢慢说,奈何他一个人带着两三个小厮,声音哪里能高过这十几个拖家带口的人男女老少。 这些人都是靠租佃耕种别人的田过活,一年到头就靠着收成交租了。 结果好不容易熬到粮食快要收成的时候,就被人赶出来了,地也没了,粮也没了,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这换了谁都咽不下这口气的。 所以他们的声音小不了。 也因此,闹腾了两天之后,终于有人闹着要撞头,差点把事情进一步升级。 最后,沈复不得已寻了个地方,让这些人都坐下来好好商量。 当然,那些佃户们也商量出了两个解决方案,让沈家选。 一,是让沈家赔他们一笔银子,让他们先安置了家中人口,以安稳度过这一年。 二是,再腾出个田庄给他们耕种,但过去这大半年的地租只能免了,还得给他们一定的粮食,让他们熬到明年。 但无论怎么说,沈家都是要大出血的。 陈氏的眼前是一黑又一黑,她刚把大多数的铺子田宅都赔给了沈棠雪,哪里还要这么多钱可以出? 她自然是要求助沈复的,“老爷,这无论如何都是一大笔银子啊,这可如何是好啊?” “你你还好意思问我如何是好?你在外面以沈家的名义干这种事情的时候,你怎么不先想想后果?”沈复对她已经恼得不得了了。 陈氏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那个田庄是吕氏的,昔年陈氏没少靠着它收租赚钱,充实自己的小库房。 沈家这些年的光鲜,也都是靠着这些支撑着的。 如今出事之后,沈复居然第一时间就只会把责任往她身上推? “看什么看?你在外头用沈家的名义行事,却不想好如何善后,如今被人抓住把柄,闹到这个地步,我还能如何替你收场?” “吕氏的那些嫁妆价值多少,你又不是不清楚,你赔了自己这么多年的积蓄,我沈家何尝不是差点被掏空?哪里还有银子?” 陈氏一愣一愣的,眼里含着泪,满腹都是心酸。 “这么多年,我为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 “行了,先想想如何解决吧。”沈复打断了她的话。 也就是沈芊芊这会儿被关了禁足,否则也要冲过来跟沈复理论了。 陈氏恨极了,一滴泪从脸颊滑落下来,她用手背抹了一下,便豁然起身。 “多谢老爷费心,我会想法子的。” 说完,便径自往外走。 沈复还不满地嘟囔道,“如今连你的脾气也是越发大了。哼!” 沈棠雪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听说这一遭。 他们刚入城,闻书便等在城门口,将此事都说了。 江淮衣从马背上往车里看了一眼,“沈大姑娘打算如何解决?这会儿你回去,若是撞上那些人,他们怕是不能善了。” “怕什么?我又没做亏心事。”沈棠雪这么说完,便吩咐带上闻书,继续赶路了。 江淮衣:我一片好心,她怎么还不领情? 这会儿沈家前前后后还有一些佃户在守着。 派去跟沈复谈的,只是代表,其他人都在这里等着。 主要是这个季节了,各家的庄子上大多都是不缺人的,他们离开了那个庄子之后,在周围都找了一圈,知道他们是一起被赶出来的,没人要他们。 而进了城之后,他们就发现,盛京城的东西实在是太贵了,自己身上的银子连碗馄饨、汤面都吃不起,更别说住客栈了。 无处可去,没饭可吃,那还能怎么办?肯定是找上沈家,要找沈家他太太负责任啊。 “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沈棠雪的马车一靠近,那些佃户就涌了过来。 江淮衣带着护卫围住了马车,但架不住他们那么多人,群情激奋,纷纷叫喊起来。 “别靠近,否则我们不客气了!” 第95章 脸皮比鞋底都厚 “你们就是一伙儿的!大家伙快来看啊!” “这家人终于露面了,千万被让他们跑了!” 佃户们扯着嗓子喊。 江淮衣眸子一黯,腰间的佩刀都蠢蠢欲动了。 “世子。”沈棠雪轻声唤道。 江淮衣徐徐看去,“这里没你的事,你在车里待着,别出来。” “世子不必紧张,我来跟他们说吧。”沈棠雪说着微微一笑,便扶着阿诺的手从马车里探出头来。 马上就有人认出她来,“你,你不是那个庄子的……” “是我。” 话音落,便是铺天盖地的谩骂声,什么“丧良心的人”,“把他们赶走的坏蛋”,什么难听说什么。 江淮衣皱起眉头,这样嘈杂的场面她就不应该出面,他自然有办法制住他们的。 他按着腰间的佩刀,眸子里都染上了戾气。 而就在一片嘈杂中,个市面上常见的瓷碗突然从天而降,“咣当”一声脆响打断了所有人的喊声。 瞬间四周就安静了。 沈棠雪幽幽道,“这么多天了,你们还围在这里,是既没有找到地种,也没有得到赔偿的银子,无处可去吧?” “你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要不是你把我们从庄子赶出来……” “那你们是想有地种有饭吃呀,还是想闹事啊?”沈棠雪骤然拔高的声音,打断了佃户。 那人愣了下,“能种地有口饭吃,我们闹什么呀?” “对呀,我们都是老老实实的农民。就是想有口饱饭吃,谁想闹事啊?”其他的佃户纷纷附和。 其中还有不少年幼的孩子们,睁着一双眼睛望着他们。 江淮衣也意外地看着沈棠雪,她还真有办法解决啊? 但也担心那些人围过来,便带着听雨他们站在她的身后。 “即如此,我这里有一个解决办法,就看你们愿不愿意接受了。” “什么办法?” “是啊,快说,什么办法?” “别卖关子了。” 沈棠雪说道:“我城外的庄子如今还缺人手,你们若是愿意,还是可以去那个庄子上种地。……” “但我有一个条件,从今往后,你们跟沈家太太的契约就得作废,也不能再到沈家来闹了。” “真能让我们去么?” “之前不就是你把我们给赶出来的?现在又说让我们回去,这不是拿我们开涮嘛?!” “你说的能算数么?我们种了半年多了,好不容易快收成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那我们的损失谁来赔啊?” 他们一人一句的,吵得人脑瓜子疼。 沈棠雪摆摆手,阿诺又“咣当”摔了一个碗。 一声脆响,把嘈杂又再度归于沉静。 众人面面相觑。 沈棠雪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们若是愿意听我把话说完,就会发现你们的担心根本不存在,若是要继续这么闹着,那我只能替你们报官了。” “到时候官府来了人,就算是把沈家的老爷太太请过去,他们能不能一口气拿出这么多银子赔给你们都两说了。” “单就这个办案的过程,没三五个月的,结果也下不来,你们等得起么?”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三五个月,那他们这些人都得饿死街头啊。 别说三五个月的了,就是十天八个月的,他们也支持不住啊! 佃户们你看我,我看你的,吵吵嚷嚷了一阵,就都默默地安静下来了。 “你们若是愿意听我安排,我保证让你们有地方可去,还能吃饱饭。若是不愿意,那就继续等着吧。” “听你的。” “对,我们都听你的!” 也不知道是谁开了个头,其他人纷纷跟着附和。 谁还不想吃饱饭呢? 沈棠雪挑了下眉头,转身对江淮衣道,“那就麻烦世子陪我进沈家一趟,去跟沈家太太谈谈,其他人就留在这里等我消息吧。” 江淮衣点了下头,没有戳穿她沈家人的身份。 “阿诺,你也跟我进去。” “是。” “听琴,你给他们去弄些水来,这么热的天,不能不喝水。” 听琴:“是,姑娘。” 佃户们也都想等等看结果,对他们来说,多等这一会儿,少等这一会儿没什么区别的。 昨天沈家老爷就找了他们的人商谈,今天一大早又找了他们,可到现在不也没谈出个结果来么? 沈棠雪上前敲门。 可沈家大门迟迟紧闭。 江淮衣没好气地上前一脚,“是我,江淮衣!若是再不开门,我就让佃户们撞门了!” 佃户们不知道江淮衣是谁,可沈家知道啊。 门房听见侯府世子的大名,连忙把门打开了一条缝,就看见自家大姑娘带着丫鬟站在门外。 她的身后才是侯府的江世子。 可到了这个份上,他们想进去,他也不敢拦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三个就这么进去了。 “太太在哪里?”沈棠雪开门见山地问。 不等小厮编出瞎话来骗她,又补充道,“这几天有那些人在外面堵着,太太都出不了门吧,我是来解决问题的。你若不想挨罚,就老老实实说。” 小厮犹豫了一下,“太太在流芳院呢,二姑娘刚解了禁足,也在流芳院。” 那还省得她再去找沈芊芊了。 沈棠雪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领着江淮衣和阿诺大步流星地直奔流芳院。 流芳院的门可不是这么好进的,沈棠雪刚到门口被被人拦下了。 “大姑娘不是去了城外庄子上小住,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沈棠雪打量了一眼拦着她的人,不过是流芳院里粗使的婆子,跟其他也都是一路货色,惯来是攀高踩低,没把她放在眼里的。 “我们家姑娘是沈家的大姑娘,她的行踪还轮不到你来置喙。”阿诺冷哼了一声。 随即指了指身后的沈棠雪身后的江淮衣道,“要不你问问江世子,我们能不能进?” “这是后宅,是女眷的地方,世子也不能……” 话音未落,“啪”一巴掌便落在她脸上了。 沈棠雪打完都“嘶”了一声,用左手摸了摸右手掌心,“可真疼。你这脸皮比鞋底都厚了。怎么,还拦我么?” 那婆子刚想张嘴就接触到江世子的眼神,彻底老实了,连忙让开了路。 不过她也没有闲着,扯着大嗓门喊道,“太太,大姑娘回来了!还带着江世子来看您呢!” 她跟在后面边走边喊,生怕屋里的陈氏和沈芊芊听不见。 第96章 解决问题 “沈棠雪回来了?” “怎么连侯府那个纨绔也带来了?” 屋里的陈氏和沈芊芊都听见了外头传来的声音,不自觉都站了起来。 母女俩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见了不耐烦。 她每次把靖安侯府那个纨绔招来,都准没好事的。 不过,不等她们想到沈棠雪突然回来是因为什么,门已经从外头推开了。 屋里的凉意都往外逸散。 “太太,你们在屋里呢,我还以为你们不在呢。”沈棠雪一脸无辜地走进来。 扑面而来的清凉,当真让人精神一震。 沈芊芊:“谁说不在呢?!” 陈氏脸都绿了,但看见她身后的江淮衣,又收起了那副不耐烦的表情。 “怎么江世子来了也没有提前说一声,应该在前厅招待的呀。”陈氏自顾自说着,吩咐钱妈妈道,“快去请老爷回来,就说江世子过来了。” “不必麻烦了。” 江淮衣连门都没进,双手环抱着,“我是陪沈大姑娘回来的。她把想办的事情办完,我自然会走。” 陈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江淮衣说不坐,她不可能真的让人站在外头晒。 这可是靖安侯府唯一的世子爷,她真敢这么做,侯夫人非得扒了她的皮,把整个沈家都给掀了不可! “世子说笑了,还请到堂屋一坐。”陈氏说着,又转来征求沈棠雪的意思,“大姑娘觉得呢?” 她还算是机灵,要问她的意见。 江淮衣的目光落在沈棠雪脸上,神色都柔和了许多。 沈棠雪自然不可能真让侯府的世子在门口晒着,便同意了陈氏的说法。 一行人很快转去了流芳院的堂屋。 摆了四五个盆子,都装了敲碎的冰,几个丫鬟打着扇子轻送凉风,为这酷暑送来凉意。 这才是待客的地方。 陈氏让人上了茶水点心,江淮衣也权当没看见。 沈棠雪也没碰茶盏,径自问:“我一回来便看见门口围着许多佃户,还拖家带口的,看他们的样子,已经围了很长时间了吧?” “再这么下去,我担心外界对沈家会有非议,进而影响了侯府。” 陈氏脸上的笑容差点绷不住:这难道不是你这小贱人干的么?还装什么无辜? 沈芊芊更沉不住气一些,“人不就是你从庄子上赶回来的?要不是你,怎么会有这一出?” “这么说,错在我咯?”沈棠雪托着腮,“我倒是不知,我做错了什么。” “本来就是你惹的祸,却让我们替你背黑锅!”沈芊芊指着她道。 话音落,沈棠雪“嘭”一下重重拍在桌上,“庄子是我的,那些契约却是太太跟他们签的,难不成我还留他们在我的庄子上白吃白喝白住啊!” 沈芊芊吓了一跳,还要发作,就被陈氏拽住了。 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 有侯府这位世子在,他们也不好对沈棠雪发难,非但不能对她恶语相向,还得捧着哄着。 谁让他们都得罪不起侯府呢? “我把不属于我庄子上的人逐出来,有什么问题呢?就是告上官府,我也是占理的。”沈棠雪顿了下,接着道,“太太,你说是不是?” 陈氏忍着一肚子火,挤出一个违心的笑容:“……大姑娘说的是。不过你父亲已经在想办法解决了,想来不用太久,还请世子放心。” “眼下已经闹成这样了,不知道太太跟父亲的解决办法是什么?”沈棠雪追文道。 “我听他们的意思,他们在外头等了已经有三四天之久了,若是不能尽快的妥善解决,如此热的天,怕是就要出人命了。” “太太也不希望妹妹出阁这么大的喜事还没办妥,沈家就先闹出人命吧。” 沈棠雪三两句话就拿捏了陈氏的死穴。 “大姑娘说的对,那你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呢?”陈氏面色不善。 沈棠雪:“主意当然有,而且我可以免费帮你们解决。” 小贱人会这么好心?她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那大姑娘是有什么要求呢?”她可不信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 沈棠雪笑了下,并没有把她的防备放在眼里。 “要求倒是没有,就是需要太太做一些事情,就看太太愿不愿意配合了。” 沈芊芊连忙说道,“母亲,你别听她花言巧语的,之前她才坑了您那么多银子,外面那些人也是被她从庄子上赶回来的。她能有这么好心?” “不愿意就算了。” 沈棠雪自顾自站起身,“大不了我去庄子上住十天八个月的,等到了要出阁再回来。但沈家的日子,怕是就不好过了吧。” 沈芊芊:“你!”鼻子都要给她气歪了。 陈氏也是赌不起的。 按照之前的说法,她根本拿不出来那么多银子来。这才把沈芊芊放出来,想一道想想办法。 没想到,母女俩还没聊出个章法,沈棠雪就回来了。 “太太愿不愿意配合,一句话的事。若是不愿意配合,我现在就走。日后这些佃户堵在沈家周围,若是闹出什么人命案子还是丑闻的,也与我无关了。” 沈芊芊急得站起来,“怎么就与你无关了,难道你不是沈家的女儿么?” “大不了就断亲嘛,反正你们一家四口也从来没有把我当一家人。”沈棠雪无所谓地说道。 陈氏冷不防倒吸了一口凉气,慌张地看着江淮衣。 当着侯府世子的面,她就这么说出来了? “若是沈大姑娘不愿意姓沈,那我倒是也可以请盛天府帮忙,让你自立门户。”江淮衣摸了摸下巴,竟也无所谓地说道。 说着,又补充道,“岳母大人的吕姓就很好。随母姓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办法。” “不行!”陈氏急道。 沈棠雪装作无辜道,“为何不行?” 让你嫁到侯府,就是想借侯府的势力,以后岳儿考功名也好,沈家的生意也罢,都是大大的裨益。 要是这个时候她自立门户,那沈家刚出的那么多嫁妆,真就成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沈复也是绝不会同意的! 陈氏勉强地笑道,“不知大姑娘让我配合什么,尽管说来就是。” 第97章 事教人,一教就会 “也没什么,我只需要太太跟那些佃户签的租佃契约。” “没问题!”陈氏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兴奋,“钱妈妈,去将我房中那个茶色的匣子拿过来。” 若是从前,陈氏肯定会霸着这些契约不放的。 毕竟这是一批绝佳的劳动力。 可事到如今,那些契约对陈氏来说,就是催账的条---子,都是要来挖她肉、吸她血的。 她巴不得赶紧甩开呢! “佃户的契约,庄头的可在其中?”沈棠雪多问了一句。 陈氏愣了下,“庄头?那是家奴,自然不在其中。” 沈棠雪意味深长地笑了下,没有再问。 她没有费多少功夫,就拿到了陈氏手上的租佃的契约。 又以免半年佃租的条件,让沈家门外这些佃户死心塌地的回庄子上。 毕竟,一来一回,才三天的功夫,这些佃户不过是换了个人签契约,便能省下大半年的佃租。 这是多少粮食啊? 如此划算的买卖谁不愿意呢? 何况这个新的东家待人还和善,还给他们水喝。 之后佃户们便交给了江淮衣,由他的人和赵磊去安置那些佃户,之后带着他们前往庄子上,交给苏海和刘大。 至于苏海和刘大,他们早就得了沈棠雪的吩咐,会把这些人好好用起来的。 当然,也不是沈棠雪胆大包天到心安理得的用侯府的世子给她办事。 但江世子开了口,说她身边的都是姑娘家,他的人会武功来回也方便一些,她无法反驳,就从善如流的接受了。 只是。 “你就没有什么别的要跟我说的?”江淮衣眼看着她高高兴兴地要回去,心里堵的慌。 沈棠雪愣了下,“多谢世子的慷慨相助,之后我一定备一份厚礼,亲自登门道歉。” 江淮衣:“谁稀罕你的厚礼?听雨,回府了!” 听雨在后头,脸都快皱成包子了。 沈棠雪完全不明白这位世子爷又是闹的哪门子脾气,只能恭恭敬敬的行礼。 “恭送江世子。”…… 沈复还在跟代表的那些佃户拉扯谈判呢,回来一看,佃户都走光了。 一问才知道,竟然是沈棠雪将他们弄走的,而且其中还有江世子的一份。 他顿时没了脾气。 “早知道她能解决,我何苦费这么多心思?”沈复埋怨道。 当然,沈棠雪不知道他的埋怨,也不感兴趣。 这会儿,她已经回了棠梨院,享受上了冰的凉快。 她们回来,最高兴的莫过于喜凤了。 “姑娘,这几日你们都去庄子上了,闻书姐也忙进忙出的,就留我一个人,您都不知道我一个人是怎么过的?” “辛苦你了。”沈棠雪摸摸她的脸,“庄子正在改建,等日后改好了,第一个带你去玩。” 闻书也跟着凑热闹道:“姑娘是不带我么?” “带带带,都带。”沈棠雪主打一个一碗水端平。 “好着,刚刚来回折腾,我现在已经一身汗了。快去再搬两个冰山过来。” 沈棠雪一声令下,几个丫鬟便都忙了起来。 听琴和阿诺去搬冰。 闻书过来帮沈棠雪将钗环卸下,头发也都散了下来。 这么个炎炎夏日,她的头发里头都是汗了,散开了发髻好清理,否则一直闷着一头汗,也太难受了。 喜凤则打了盆井水来,井水冬暖夏凉,这个季节擦脸擦手的最好了。 沈棠雪身上也出了汗,黏黏腻腻的,擦一擦也舒服些。晚些烧了热水,才好去沐浴更衣。 “姑娘,您费这么多心思,就是为了陈氏手上的那些契约么?可那些契约也没什么用啊。”阿诺一边给她按肩,一边纳闷道。 沈棠雪喝了口冰镇过的绿豆汤,说道,“我要那些契约做什么?我要的是那些人,能心甘情愿、死心塌地的为我办事。” 原本跟那些人签租佃契约的是陈氏,在庄头的蛊惑下,他们对沈棠雪已经有了极大的敌意。 沈棠雪一行人第一天到庄子上遭遇的那些,就是最好的证明。 若是她接手了庄子之后,直接将佃户们留用,那些人不会感激,只会觉得是理所当然。 甚至其中还有藏着陈氏的奸细,随时可能给她使绊子。 但经历了这么一遭,所有人都知道了沈家太太的无情无义,不会再盲目的忠心于她,也知道失去了这份活计之后,自己的下场是什么样的。 没有人愿意继续过那种露宿街头,三餐不继的日子。 他们要是错过了她,还不知道要去哪里才能有活干,才能有饭吃。 何况是这样的盛夏。 在城里再待几天,没钱住不起店,热都能热死人的,年纪大的何孩子,还不知道要死几个人呢。 这时候再让佃户们回庄子上,敢闹事的也没几个了。 沈棠雪一番分析下来,阿诺听得一愣一愣的。 “还是姑娘聪明呢,要我可想不到这些。” 喜凤也在旁边一个劲地点头。 沈棠雪拢了拢散下来的头发,无奈笑道,“我这顶多算是一些小聪明,还有些卑鄙呢,是不得已而为之。你们可不要学。” 留用忠于陈氏的人是后患,她不得以才用这样的法子,倒是叫那些佃户吃了些苦头,不过这是没办法的事。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教就会。 以后,庄子上不忠心的人留不下来。 而经过她今日在陈氏面前的一番点拨,那个对陈氏忠心耿耿的庄头,自有陈氏会替她料理的。 闻书看沈棠雪的目光越发欣赏了,忍不住看了听琴一眼,似是在说:我就说姑娘会让你刮目相看的吧。 听琴:刮目相看这件事我倒是早就知道了,就是怕再这么下去,姑娘和世子还没成亲,就把梁子结大了。 “对了闻书,近日会有个掌柜过来,你将那些铺子的情况与他交接一二。以后便让他去打点吧。” 闻书顿了下,答了声是,便退开了。 沈棠雪解释道,“你不必多想,我不是不信任你,是我不希望我母亲的嫁妆,和以后侯府的东西混为一谈。” “你既然是周姨母送来的,以后必定也是要在我身边辅佐我打理庶务的,有些东西混在一起,不妥。” 闻书忙道,“姑娘看重闻书,是闻书的福气。姑娘放心吧,闻书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第98章 懒得装 沈复回家后,陈氏便带着凉过的汤,迫不及待地去见了他。 可沈复却难得不肯相见,还把她连人带汤撵了出去。 当然,也没有撕破脸,只让管家回话说:“老爷这两日一直奔波于佃户的事,中了暑气,身上疲乏。” 这种话一看就是借口说辞。 素日里他的衣食起居就都是陈氏照料的,哪里有中了暑气反而不见人的道理? 陈氏的脸色当时就不好看了,把汤给管家,让他转交,忍着一口气,回了流芳院才发作起来。 又摔了好几个杯杯盏盏的,弄得一地狼籍。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太太息怒啊,气大伤身,伤了自己身子就不值当了。”地上那些瓷器碎片钱妈妈看得心疼,一个劲地劝。 “息怒息怒,你就只会说这种无用的话,我已经够忍气吞声了,还要我如何忍?!”陈氏怒不可遏。 “吕氏那贱人的女儿仗着有侯府撑腰,三番两次地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也就罢了,如今连沈复也这样对我!” “这些年我为他做了那么多,什么他不愿意沾手的脏事我都替他办了,就这么一件小事他就要跟我闹,难不成他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太太息怒啊,这些话要是被老爷听见了,怕是不好收场。”钱妈妈谨慎道。 也多亏了钱妈妈一劝再劝,陈氏这才稍微冷静下来。 等她冷静下来一想,便想起了沈棠雪说的话。 她当时突然提起那个庄头,是什么意思? 这几日那些佃户在沈家门口闹事,庄头也是有帮忙从中斡旋的,可一直未见成效。难不成,他是已经拿了那小贱人的好处? 是的,若不是他拿了好处,怎么会事先一点消息都没透露,等到这些人闹到门前才来装模作样的帮忙斡旋? 这些年庄头在庄子上已经吃了不少好东西,如今怕是见沈家的风向转了,马上就倒过去了! 墙头草! “钱妈妈,你给那个庄头孙大递个消息,就说我要见他。”陈氏凉凉道。 钱妈妈连忙道,“都这个时候了,太太还见他做什么!万一引起老爷怀疑……”就更不好了。 陈氏眼神阴狠地笑了下,“这时候了,我还见他做什么?给他攀咬我的机会么?” 钱妈妈:“那太太是?” 陈氏招招手,示意她附耳上去。 “找几个手脚利索的人,让他长点的教训。” 钱妈妈目光一闪,应了下来。 陈氏眼底冷意森森,该死的狗奴才,想两家通吃,那这些年的东西怎么吃进去的,就怎么给我吐出来!…… 沈棠雪再见到庄头孙大的时候,他已经是个废人了,断了腿还废了一条胳膊,沦落到在街边乞讨为生。连乞丐都能欺负他。 但也正是他,成了压倒陈氏这头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过,这已经是后话了。 …… 沈棠雪原本不打算去见沈复的,但陈氏开了这个头,她听了一嘴,自然不能放过这么好的落井下石的机会。 就让阿诺给她简单编了个头发,换了身轻便的衣裳,便带着绿豆汤过去了。 沈棠雪便去见了他,还特意将新签的租佃契约也带上,准备给他也瞧了一瞧。 她这么做,自然也不是去叙什么父女情的。 而是去提醒他,陈氏和他办不了的事,她办妥了。 不过沈复这会儿心情不好,谁也不愿意见。 沈棠雪里也不会例外,便让管家也出里把她也一起打发了。 用的还是同样的说辞。 沈棠雪也没有勉强要进去,站在门口便大声地喊了起来。 “女儿一回家便看见许多佃户围着府宅周围,还听闻父亲和太太为此事伤神了好几天,这才擅自做主,于那些佃户重新签订了租佃契约,还望父亲莫怪。” “这么多人围着沈家,一直悬而未决,女儿也担心若是传了出去,对沈家名声不好。” “二来,天气这般炎热,那些佃户都是拖家带口,上有老下有小的,老人孩子是经不住天热天寒,若是在咱们沈家门口闹出人命,损的还是沈家和父亲的名声。” “女儿绝非是要为自己擅做主张来辩解,但此事女儿确实是一心为了沈家的。若父亲还是不能解气、不愿意见女儿一面,那女儿就只好再去庄子上小住些时日,不碍父亲的眼了。” 沈棠雪一番言辞恳切,情真意切的说辞,说得她自己都快感动了。 沈复在书房也躲不住了,装模作样地散着头发、披着外衣,作出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走出来。 “倒是难为你这个丫头这般的为着家中着想了,之前你太太还在伤脑筋这件事该如何解决,如今这样也好。也让世子知道咱们沈家,是最最奉公守法的商贾。” 沈棠雪心中冷笑了一下,对他那什么“最最奉公守法”的说辞,差点恶心吐了。 不过沈复给她好脸色看,说到底还是因为侯府世子的面子,这次她定是要好好感谢世子的。 沈棠雪和沈复虚情假意了一番,然后便将冰过的绿豆汤递了过去,“此汤用冰凉过,最是爽口开胃,父亲多少用些。” 沈复让管家接过来,阿诺跟他交接的时候,食盒颠了一下,露出了里面孤零零的一盅绿豆汤。 沈复的脸色顿时就比绿豆还绿了。 这死丫头,她如今是连装样子都懒得装的,送汤也起码像陈氏那样,送个像样的炖汤吧?!这不就是府里炖的大锅绿豆汤么? 看了一眼沈复难看的脸色,沈棠雪的笑容越发真挚:“父亲身子不适,那女儿就不打扰父亲休养了,女儿告退。” 沈复气得差点当场把绿豆汤给打翻了。 此时,沈棠雪忽然又转回头,“对了父亲,半夏经过这些时日的将养,明日便能回来了。” 沈复顿时喜上眉梢,这才是重中之重。 “父亲快回去吧。外头暑气还重呢。” 沈复猝不及防,连忙又挤出一个笑容。 等沈棠雪离开后,沈复看着那碗绿豆汤越想越气,反手就打翻了。 这汤就是明晃晃的侮辱和嘲笑。 这口气他无论如何都难以咽下,便重新梳了头穿戴整齐,直奔流芳院,去找陈氏吵了一架。 第99章 跟狼见了肉似的 吵架的内容无非就是,嫌弃陈氏如今不但家都当不好,还处处不如沈棠雪一个闺阁的姑娘。 说沈棠雪三言两语就帮沈家解决了一大---麻烦,陈氏却绞尽脑汁都不能解决一二,当真是废物云云。 可怜陈氏,自己也受了一肚子委屈,听见他来,还巴巴地叫人准备餐食,却是得到了这样的一通狗血淋头的臭骂。 末了还不忘了叮嘱陈氏,半夏明日就要回来,让她好生照料,别再把人看出什么问题来了。 陈氏这一晚上气得饭吃不下不说,觉也睡不着了。 翌日,沈芊芊便得知了消息后,又要来寻沈棠雪的晦气,反被阿诺和喜凤给拦了回去,棠梨院的门都没能进来。 沈芊芊出气不成,这下更生气了,便想去陈氏那里寻求安慰。 没成想,陈氏这会儿自己也正心烦着呢,还要安置身怀有孕的半夏,根本就顾不上她,便打发她自己回去静心。 并提醒她:“你婚期将近的,就在院子里好生呆着,不要出去惹事生非了。” 这样提醒在沈芊芊听来就是在为沈棠雪说话,她就更生气了。 “我可是为了她才去找沈棠雪的,可我受了委屈,母亲不但不站在我这边,还让我不要惹事生非,到底谁才是她的亲生女儿啊?” “难不成沈棠雪为她解决了一次问题,就比我这个亲生的女儿还要亲了?!” 向来在沈家如众星拱月一般的二姑娘,这般遭人冷落,自然是落差感极重的,当下就不满了。 转身便去寻了宋家寻求安慰。 而宋家那老太太素来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不消几句话的,便将沈芊芊给哄得服服帖帖。 还未成婚,她便学着沈棠雪将自己的私房体己都往宋家那破房子搬了。 还美名曰:“万一沈棠雪得了那些家中还不满意,连我自己手上的这些都惦记呢?” “父亲和母亲都不站我这边,到时候要我交出去,那我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陈氏一直忙着照料半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等知道这些事时,沈芊芊的东西都搬的差不多了。 “真不知道母亲在生些什么气,怎么那些事沈棠雪做得,我就做不得?” “而且宋公子与我谨守礼节,从未有半分逾越之处,他是真真正正地正人君子,他母亲也是极好的人,才不会骗我!” 陈氏差点给她气吐血,“你听听看你自己说的什么混账话,你一个未出阁姑娘家说这些话,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你要脸,那我是如何生下来的?!”沈芊芊怒极反唇讥讽了一句。 这种陈年旧事,是陈氏心中最隐晦最不能提及的伤痛,却被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么毫无顾忌地揭开了。 陈氏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当场就气晕过去了。 沈芊芊见情势不妙,撒腿就跑:“……钱妈妈,你照顾好我母亲,我就先回去了。” “二姑娘,二姑娘——” 任由钱妈妈怎么呼唤她都不回头。 陈氏气晕了半个时辰才醒过来,头痛如裂,看不见沈芊芊的人影,气得又骂了两句脏话。 钱妈妈只能一个劲地劝,“太太,二姑娘此事虽然是做的有点不像话,但她怕是真畏惧了大姑娘的那些手段了。” “这些事一件一件的,也不能全怪二姑娘为自己考虑。” “考虑什么呀考虑,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么?还在替她的糊涂开脱!”陈氏气得心肝疼。 “靖安侯府是什么样的人家?沈棠雪那聘礼就是作了嫁妆抬过去,他们侯府家大业大,又在天子面前有头有脸,碍于颜面,自然是不敢动的。” “可宋家是什么人家?一穷二白,家徒四壁。说句难听的,要成亲连个像样的床都打不起!” “那样的人家见了芊芊的那些东西,不就跟狼见了肉似的?到最后还能有的剩下?!” 钱妈妈哑然,不敢再劝了。 为了沈芊芊把自己攒的嫁妆偷摸送到宋家的事,陈氏把沈芊芊打了一顿。 但事已至此,沈芊芊是打着提前送嫁妆的名义拿过去的,民间也素来有这样的先例,东西便很难再拿回来了。 她便将沈芊芊以绣嫁衣的名义,又关了禁足,直到出阁前才将人给放了出来。 只有沈岳那个蠢货在书院,还都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 相比起陈氏和沈芊芊母女俩的恩怨情仇演得轰轰烈烈的,沈棠雪这里倒是风平浪静的很。 听琴之前便很怕沈棠雪和江淮衣见面会再起矛盾。 但后面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反倒没有什么机会接触了,侯府给她做衣裳的那些个绣娘,倒是见得多。 嫁衣都是她们亲自上门来给沈棠雪试穿和修改尺寸的,保证一点都不能错。 回沈家几天后,李少宴那里便完善了庄子改建的图纸,给沈棠雪送来了一份。 还将具体改建所需的银钱预算,也详细做了一份报给她。 那庄子不小,几个院子,从里到外的改建修缮,所需要的材料和人工,以及各种消耗,林林总总的加起来,就要六七千两银子。 这还是庄子上刚得了不少人手,都能干活,才省下了其中一大笔的雇人费用。 沈棠雪看着单子,也没有皱眉,直接就批了。 送来单子的,就是赵磊。 赵磊在将那些佃户送到庄子上后,便折回了沈家,并且见到了闻书。 见过面之后,闻书便依照沈棠雪的吩咐,把从陈氏手上接过来的铺子都转交给了赵磊打理了。 也省得她大热天地每天往外跑。 与此同时,侯夫人那边也派李妈妈过来,将给她额外添置的那些庄子铺子的房契地契都送了过来。 沈棠雪也一并都交给了赵磊打理。 有了赵磊这个掌柜的,她和闻书都舒心了不少,而且因为赵磊跟应娘熟识,她也偶尔能从赵磊口中得到一些应娘那边的消息。 离婚期越来越近,沈棠雪也没有再出门。 上了八月,李妈妈便得了吩咐,上门来帮着沈棠雪整理嫁妆了。 第100章 决定了命运 不过。 沈棠雪的嫁妆虽然贵重,但除去之前已经送去侯府让代为保管的青瓷白瓷,和那些的田庄铺子,最珍贵的东西都已经离开了沈家。 余下的无非就是一些衣裳布匹,首饰,还有其他不那么珍贵的瓷器,还有大型的摆件等等。 而在此期间,陈氏又一次恬不知耻地问李妈妈要侯府给沈棠雪的聘礼。 “李妈妈,这嫁女嫁女,从来都是由父母做主,可我们家大姑娘眼看着都要出阁的,我们却连聘礼长什么样都没见着,这怕是不合适吧?” “若沈太太想要沈大姑娘的聘礼就直说,不必拐弯抹角的。不过老身倒是要代我家夫人问一句,比照着侯府给的聘礼,沈家想要添多少嫁妆?” 沈复也在场。 他对陈氏提起这个话题很不高兴,“好端端的你扯这些做什么,她嫁过去能得公婆喜爱,才是最重要的。” “你说这些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沈家人是贪图女儿的聘礼。” 听他说的这话,李妈妈就明白,他所表现出来的高兴只是表面上的,实际上是打着跟全是一唱一和的算盘。 陈氏接着道,“李妈妈这话说的何意啊?我们沈家已经给了天大的一笔嫁妆了,那样多的奇珍异宝,侯府不至于一件都瞧不上吧?” “都说侯爷是天子面前的红人,侯府也是如日中天,没想到在对待儿女亲事上有如此傲慢,若是传出去,不知世人要怎样议论侯府和侯爷呢?” “放肆!侯府跟侯爷岂是你这区区商户之妇可以置喙的!”李妈妈盛怒。 也就是看在两家即将结亲的份上,要给未来的少夫人留几分薄面,若换了平时,她早就一巴掌伺候了。 “据我所知,那些嫁妆都是已故的吕太太给沈大姑娘留下的,与沈老爷这个亲爹、沈太太这个后娘毫无干系。” “那么不舍得给计较出嫁的嫡长女添妆,倒是我侯府主母,为恩人之女未来儿媳置办了丰厚的聘财,此事盛京中人尽皆知!” “传出去也不知道外人是说我侯府傲慢,还是说沈家老爷忘恩负义,辜负糟糠?” 李妈妈不愧是侯府出来的,字字诛心。 沈复和陈氏偷鸡不成蚀把米。 为了平息此事,沈复不得不又拿出了一间铺子给沈棠雪添妆。 陈氏那里也装模作样地说从给沈芊芊的嫁妆中挪了一小匣子首饰,说给大姑娘添妆。 沈棠雪收了沈复给的铺子,却把陈氏那匣子过时了不知多久、只有一层金皮的首饰给退了回去。 她的原话是:“二妹妹的嫁妆已经不多,这些就权当做是我这个做长姐的给她添妆了。” 转眼就到了八月十五。 这是沈棠雪和沈芊芊出嫁前的最后一个中秋了,陈氏为此也给沈岳去了信。 中秋一早,去书院好长时间的沈岳,终于回来了。 但比起上次离开时,他眼看着比之前消瘦了一圈,眼下也是深深的乌青,一副消耗过度的模样。 陈氏心疼不已,拉着手嘘寒问暖的,“这些日子你在书院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就算是想用功读书、考取功名,也不能亏了自己的身子,要注意劳逸结合啊。” 沈岳非但没有以往的热络,反倒冷着脸甩开了她的触碰。 “……岳儿?”陈氏怔住,“你,你是哪里不高兴么?还是说,哪里不舒服的,你告诉母亲,母亲这就去给你请大夫……” 谁知,“大夫”二字刚出口,沈岳的脸色就变了。 “大夫大夫大夫,好好的中秋节,我刚一进门你就说什么请大夫!你是诚心触我霉头啊?!” 过去的沈岳虽然在下人面前跋扈凶悍,但绝没有这样对陈氏不耐烦、甚至恶语相向过。 陈氏当场就愣住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看起来心都要碎了呢。 沈芊芊看不下去,也跳出来教训他:“沈岳,你干什么呢?母亲还不是看你气色不好才多问了两句的,她还不是关心你?” “少来说我,你自己是什么好东西?还没成亲就上赶着倒贴人家,我在外面脸都给你丢尽了!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沈芊芊:“闭嘴,我是你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你懂个屁呀!” “有你这种姐姐,我都嫌丢人!” 沈芊芊也随之“阵亡”。 沈棠雪没功夫出来跟他们演这一家亲的戏码,自然也不会来分散火力。 最后还是沈复拉下脸道,“有什么话不能进去再说,在门口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父亲也……” 沈岳没骂过瘾,还想对着沈复发作,只是刚起个头,便被骂了回去,“瞪什么瞪,还不进去!” 沈岳这才摸着鼻子,灰溜溜地进门了。 门口演的一出好戏,沈棠雪也很快就知情了。 来喜已经有些日子没回来,所以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来见喜凤。 也顺便带来了沈岳最新的消息。 “姑娘尽可放心,沈岳日后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了。” 这一句话,便是彻底决定了沈岳的命运。 若是说,之前沈岳还有几分恢复的机会,如今是彻底的半点机会都没有了。 这并非沈棠雪授意的,但来喜当初愿意去沈岳身边伺候,也是有他自己的想法的,沈棠雪不会置喙。 何况,沈岳会落到这种地步,怪不得别人,只能怨他自己。 闹出了那样的丑闻还不知收敛,不顾劝阻地用药助兴。 他不断子绝孙谁断子绝孙? 之前虽然他们兄妹虽然偶有传信,但毕竟一个在沈家,一个在书院,离了半座城,见面着实不便。 难得见一面,自然是要给他们兄妹叙话的时间的。 “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跟喜凤去好好说会儿话吧。明日你就随我一同出门。” “多谢姑娘。”喜凤说着,迫不及待地挽着来喜的胳膊,“哥,你都不知道,这段时间我又长个了,之前的衣裳都快不能穿了。” “回头哥哥再给你做新的,乖。” 来喜安抚着喜凤,忽然就朝沈棠雪跪下了,“姑娘,我如今跟在沈岳身边,明日若是跟您一同嫁去侯府,怕是会引得老爷和太太对您不满。” “不如等来喜将剩下的事情扫尾了,再前去侯府,为姑娘效力?” 第101章 团圆宴不团圆 “可是哥,你不是说好要跟我一起当姑娘的陪嫁,去侯府过新生活的么?” 喜凤从小跟来喜相依为命,这是她唯一的亲人,说好的一起去侯府却临时变卦,她伤心得都要哭出来了。 “你抛下我一个人,让我以后怎么办啊?” “我没有抛下你一个人,我只是晚一点去而已。”来喜连忙说道。 “姑娘,我妹妹年纪小不懂事,去了侯府之后我怕她会冲撞了贵人,就拜托您照看了。” 好端端的,说得跟托孤似的。 沈棠雪心里听着有些不舒服。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便不勉强你了。喜凤是我的人,我自会关照。” 一句话便表明了她的立场。 来喜便“嘭嘭嘭”朝她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姑娘。” 喜凤看得心酸,在她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掉下来之前,被来喜拉了出去。 他们兄妹出去之后,堂屋一下安静下来。 “姑娘,明日您和世子大婚,沈岳这个时候回来,要不要防着陈氏一些?……” 闻书到底是侯府出来的,想法还是周全。 听琴疑惑道,“都到这个时候了,沈岳回来也改变不了什么。我却是不信沈家人还能闹什么幺蛾子。” 对上闻书和沈棠雪若有所思的眼神,她顿了下,语气都迟疑了两分。 “……他们总不能还想,利用沈家两位姑娘同时出阁这件事,玩一手偷天换日、李代桃僵吧?” “他们休想!我一定会寸步不离地守着姑娘,绝不会给他们一点可趁之机!”阿诺捏着拳头,誓死捍卫姑娘。 沈棠雪笑了下,没再发表意见。 陈氏会不会搞什么手段,明日自然揭晓。…… 因为沈岳回来,也因为是中秋佳节,陈氏特意让灶房准备了一桌好宴。 还假模假式地让下人摆上了月饼,说是她亲自做的,是要趁着家里两个姑娘出阁之前,好好再吃一顿团圆饭。 眼下沈家上下都在忙着两位姑娘出阁的事,已经是忙的团团转了,还要腾出手做中秋宴,更是手忙脚乱。 所以,自然也没有沈棠雪爱吃的糖醋里脊,也没有她想吃的莲藕汤。 但有沈芊芊喜欢的红烧鲤鱼,和菌菇炖鸡汤。 按照沈棠雪的脾气,她本是看都懒得看他们这一家四口的,多看一眼都嫌恶心。 因为要准备这桌宴席,早饭她就没吃好。 但她只要一想到,明日出阁之后,她就能与他们这一窝歪瓜裂枣各奔东西了,又觉得这顿饭也没那么难吃了。 而且谁规定沈芊芊喜欢的就得留给她? 若是庆祝黎明的到来,那这点黑暗又算得了什么呢? 当然,饭桌上比她不情愿的大有人在。 沈岳因为某音事情不开心,臭着个脸。 沈芊芊则是因为看见沈棠雪,所以也没个好脸色。 陈氏左右在劝,却都劝不动,便衬得乖乖吃饭,不言不语的沈棠雪乖巧多了。 但是,这种场合下,长辈发火向来是无差别攻击的。 沈复当场便拍了筷子,“这饭爱吃吃,不吃拉倒!一个个的,年纪不大,还摆上谱了!” “如今不过是让你们一起吃顿饭都能给我摆脸色,以后是不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得了,翅膀还没长硬就想单飞,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桌上众人都吓了一跳。 沈岳面色不虞,沈芊芊心虚,陈氏在短暂的惊吓之后,便进入了好妻子好母亲的角色。 “老爷,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教好孩子们。今日是中秋,团团圆圆和和气气的才好啊。” 沈棠雪闻言,挑了下眉头,若无其事地夹了块鱼肉吃。 沈复气得瞪了她一眼,这个时候了还只惦记着吃,目中无人,毫无做小辈的样子! 但鉴于她明天就要嫁到侯府,转头就把气撒到了陈氏身上,“既然知道是你的问题,就该早早改正过来。” “你承认错误比谁得快,却从来没有行之有效地改正过,那承认错误还有什么用处?” “是,老爷教训的是。”陈氏的嘴服软比任何人都快。 沈芊芊和沈岳见状,这才纷纷不情不愿地说了句对不起。 沈复哼了一声,却一直盯着沈棠雪看。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吃了鱼又吃了鸡。 吃鱼是专挑鱼肚子上和鱼鳃没刺的部位吃的;吃鸡则是挑了肉嫩的鸡翅根,和鸡腿,完全没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沈复脸都黑了。 沈棠雪自顾自吃的开心,但被一桌子人都盯着看,还是会在意的。 “父亲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她把鱼鳃最后一块的软肉都吃了,这才抬头。 “现在知道叫父亲了,你看你的吃相,只顾着自己,哪有半点女孩家的矜持?我看你就跟你那个娘一样,自私自利!” “父亲!”沈棠雪也把碗筷一扔,一下站起来,“既然你们这么不愿意看见我在沈家,那我明天出阁之后,回门也省了吧,省得以后在你面前出现,还惹你不快!” 然后用力推开了椅子,在青砖上划出了尖锐的声音,带着阿诺和闻书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门都省了?沈复这才慌了,她不会跟侯府的人又说什么吧。 “棠雪,你回来,我不是那个意思。……” 可任凭他怎么喊,沈棠雪连头也没回一下,反而越走越快。 沈复:“……” “你们都是死人啊?就不会帮着劝一点嘛?”他转回头,看见陈氏就一通发作。 陈氏只能苦笑着陪笑脸。 这下沈芊芊也装不下去了,“父亲,你这分明是偏心!沈棠雪惹你生气的,你冲她去啊,冲着我母亲发什么火?!难道她母亲是你明明争取的妻子,我母亲就不是了?” 她的话触及沈复逆鳞,沈复当场恼羞成怒,“说的什么混账话?!大人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给小孩子插嘴!” “不吃就不吃,沈棠雪把桌上的菜都糟蹋成什么样子了,我才不要吃人家剩下的!” “既然不想吃,那就滚!” 沈芊芊也跟着拍了桌子,“滚就滚,谁稀罕啊!” 然后扬长而去。 第102章 机关算尽 “我也吃饱了,父亲母亲慢慢吃。” 都闹成这样了,沈岳自然也心情在这儿装孝子,扔下一句话也走了。 沈复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看到陈氏可怜的模样,心里的火就更大了,“你看看你教的好孩子!” 陈氏扯出一个笑容,比哭都难看。…… “太太,今日团圆夜闹成这样,大姑娘不会起疑吧?” 回到流芳院,钱妈妈终于忍不住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她要不是一早就知道了陈氏的计划,还真是替她捏了把汗。 陈氏扶了扶自己的发髻,铜镜里照出的是她满脸的得意。 “她能起什么疑?这不就是她想看见的么?” “她处心积虑的做了那么多,就是想踩着我们,嫁到侯府去享清福。只有我们母子三人在老爷面前失了宠,她才能放心啊。” “就让她再得意一日吧,以后她可就笑不出来了。” “可二姑娘一心想嫁给那个宋秀才,做什么首辅夫人,她到时候会不会闹啊?” 闻言,陈氏重重把檀木的梳子还站在梳妆台上。 “到时候花轿都抬进侯府了,木已成舟,她闹也没用!” “那宋哲轩算什么东西,他也配娶我的女儿?!” 说着,她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一下,“我处心积虑的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她后半生能有好日子过。不必像我一样,为了这点金银,费尽心思,还要看人脸色。” “我当年倒是与老爷两情相悦,他连那吕氏都看不上,一心想跟我在一起,可如今又如何呢?我决不能让我的女儿,步我的老路!” “侯府的泼天富贵,必须是我女儿的!宋家那些破烂,就给那小贱人吧,亏得她这么努力,才能给我的女儿挣下这么大一份嫁妆。” 钱妈妈点点头,但心里又忍不住嘀咕,明日大姑娘出阁,侯府肯定会派人过来的,哪有那么容易就把新娘给换了。 陈氏胸有成竹,但她忍不住也忧心忡忡。 …… 此时的棠梨院里。 沈棠雪把人都气了个半死,自己开心得不得了,回来便见到听琴出府给她买的荷叶糯米鸡了。 刚才那只鸡吃的并不过瘾。 “姑娘,您快来尝尝,这糯米是新糯米,荷叶也是新摘的。寻味楼现宰的活鸡,保证肉质鲜美,绝对是您喜欢的。” 听琴一边说着,一边把那只鸡挪到了铜盆里,拨开包裹在鸡表面烧干的泥土,露出里面荷叶完好包裹着的整只鸡。 荷叶的清新味道和鸡肉的鲜味也扑鼻而来。 令人食指大动! 阿诺也拿了个瓷盆过来,听琴就着荷叶,连整只鸡带汤汁倒进了盆里。 那鲜香的味道飘散开来,谁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姑娘,请。” “多谢听琴了。” 光是闻到这个味道,沈棠雪也忍不住胃口大开。 阿诺给她夹了个鸡腿,她就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 烫嘴是烫的点,但鸡肉几乎是入口即化的,而且香料跟荷叶的味道已经完完全全渗进去肉里了,满口咸香。 一个鸡腿,然后是第二个鸡腿。 然后是鸡翅膀,还有鸡胸肉。 最后剩下个鸡架,和鸡头鸡臀,这才实在是吃不下了。 哦,还有两个鸡脚。 “看来姑娘确实喜欢这一口。”阿诺笑得眼睛都要看不见了,“下次还买。” 听琴也道,“下次我早些去排队,说不定还能买上两只。” “鸡脚就拜托你们了,我歇会儿。”沈棠雪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心满意足地走向软榻。 阿诺哭笑不得的跟了过去。 “姑娘,陈氏今日似乎不太一样。” “你是觉得哪里不一样?” “说不上来,但总有一种她是故意配合姑娘的感觉。” 沈棠雪捏了捏阿诺的脸,“我们家阿娜诺如今也越发长进了,连陈氏的意图都能看出来了。” 阿诺:“姑娘怎么又取笑人家?人家跟你说正经的呢。” “姑娘也跟你说正经的呢。”闻书说着走过来,“那陈氏精心准备了这么一桌宴席,若不是另有所图,照姑娘事先拟定的计划那样去闹,她怕是早就一哭二闹了。” 沈棠雪靠着墙,揉了揉自己的肚子,也补充道,“今日她一反常态的没有哭闹,肯定没憋什么好事儿。明日你们都警醒一些。” “是,姑娘。”几个丫头齐齐应声。 听琴嘴里还叼着个鸡爪呢。 沈棠雪忍俊不禁,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炎炎的烈日,嘴角的弧度更高了。 陈氏啊陈氏,戏台我都给你搭好了,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 八月十六,黄道吉日,宜祭祀祈福,宜婚嫁。 一大早起,沈家上下都忙得团团转,丫鬟小厮进进出出忙个不停。 毕竟是两个姑娘同时出阁,要准备的东西都是别家的两倍。 沈芊芊那边多早起不清楚,但沈棠雪这个新娘子天还没亮就被拽起来梳妆打扮了,早饭都顾不上吃几口。 阿诺他们进进出出的,却都忙得不亦乐乎。 过个今日,他们家姑娘就可以脱离沈家这个虎狼窝了,他们再忙也高兴。 侯府派来的人,也是一早就到了。 钱妈妈负责支应,看侯府派来的妈妈是个眼生的,当下就上前套话。 “这位妈妈看着眼生,不知该如何称呼?” 来的是白妈妈,她不同于李妈妈是个一脸严肃的,脸上一贯带着笑,任谁见了都会亲切几分。 “老姐姐是沈家太太身边的钱妈妈吧,我娘家姓白,他们都叫我白妈妈。先前来往于沈家与侯府之间办差的,是我们家私人跟前的大红人李妈妈。” “不过今日世子娶亲,不能有半点纰漏,李妈妈要在府内照应,夫人便派了我来沈家。邀请钱妈妈多多关照。” 钱妈妈连连称是,不动声色的找了个小丫头前去给陈氏报信。 陈氏听闻来的是个爱笑的白妈妈,而不是之前那个难对付的李妈妈,得意忍不住漫上眉眼。 “真是天助我也!我看就连老天爷也觉得,嫁到侯府享福的应该是我的女儿,而不是吕氏那个贱人生的小贱人。” “沈棠雪,宋家那边我可给你打点好了,进了门就能洞房。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 第103章 十里红妆做新娘 盛朝坊间向来有嫁女要由兄弟背出门的惯例。 可沈家只一个儿子,今日却有两个女儿要出嫁。 就只能看谁大,先背谁出门。 但其中有一个是沈岳不喜欢的沈棠雪。 “还有我背沈……我不想背她!”穿着一身新衣的沈岳,听说要他背沈棠雪出嫁,不情愿都挂到了脸上。 “胡闹,你姐姐出嫁,你这个做弟弟怎么能不背?”陈氏说着,凑到他耳边。 也不知陈氏说了句什么,他的不情愿肉眼可见地缓和了许多。 “江世子来迎亲了!” “宋秀才到。” 侯府的跟宋家的花轿也是前后到的。 浩浩荡荡的侯府迎亲队伍,将本就穷酸的宋家花轿和宋哲轩,衬得越发寒酸了。 宋哲轩脸上有些挂不住,转过脸去不看。 还是喜娘堆起一脸的笑,赶紧上前,“沈老爷,沈太太,我们家宋秀才来迎娶新娘子了。” 这会儿。 坐在高高的马背上的江淮衣也才懒洋洋地跃下马背,不情不愿地对着沈复和陈氏行了个礼,“我来迎娶沈大姑娘了。” 看他这一脸的不高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愿意娶亲呢。 实际上,他只是不愿意看见忘恩负义的沈复,还有臭不要脸的沈家继室陈氏。 沈复前一刻还在被侯府的迎亲队伍与宋家队伍的对比所震撼,下一刻就对上了江淮衣老不高兴的眼神。 他仿佛在说:识趣的就赶紧把新娘子背出来,别让我掀了你沈家。 沈复:“……” 他深吸了口气,很快就堆起了满脸的笑,“贤婿……世子啊,稍等片刻,新娘子还在装扮呢。” 江淮衣:“要不我亲自进去接?” 宋哲轩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地道:“侯府的世子竟也如此没有规矩,从来就没有听说哪家迎亲,是自己进闺阁去迎人家姑娘的。” “本世子乐意,本世子高兴,你管得着么?”江淮衣双手抱胸,傲慢得紧。 “你!” “你不是也迫不及待的想见新娘子么?为什么不催,是不敢么?” 宋哲轩:好,这笔账我先记下了!来日方长,早晚给你算账! 沈复有些生气,但面对江淮衣却不好动气。 陈氏生怕把事情闹大,计划有变,连忙劝道:“世子莫急,妾身这就让人去催催。” 说着,又推着沈岳往里走,“岳儿,快去接你两位姐姐出来。新郎官都到了,可莫要误了吉时!” 她这么说,江淮衣眉眼自然也舒展了些,转头看了听雨一眼。 听雨是老油条了,马上就大声喊道:“快,吹打起来!” …… 靖安侯府世子江淮衣迎娶侯夫人恩人之女沈家嫡长女,八抬大轿,十里红妆。 一路上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热闹得不得了。 沿路还有家丁和下人撒着铜钱和糖,邀请全城的人都来沾沾侯府的喜气。 围观的百姓纷纷赞叹,“这靖安侯府当真大气,就是圣上嫁女儿的排场也不过如此了吧。” “可不嘛,我怎么就没有个救了侯夫人的亲生阿娘啊?” “这沈家大姑娘上辈子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好事,积了什么大德。” 当然,也有得不到说葡萄酸的,“娶一个商贾之女就这种排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尚公主呢?” 高高的黑马背上,江淮衣在人群里扫了一眼,随即吩咐加劲儿撒铜钱和喜糖了。 偶尔有零星的酸,很快也被淹没在祝福和喧闹之中了。 江世子的这匹爱驹前两天就被洗刷得油光锃亮的,如今脖子上戴了红红花,昂首挺胸,别提多精神多挺拔了。 马背上的世子爷更是春风得意。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世子爷本就俊朗的五官,在这一身做工极为精致,处处合身的喜袍的映衬下,越发挺拔俊俏。 他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满大街的大姑娘小媳妇都红了脸,恨不得自己坐上那花轿了。 “不都说这靖安侯府的世子是个纨绔么也没人说他长得这般俊啊!” “天老爷,早知道他是这样的相貌,我这农女的身份不比沈家那商女的要高一截啊?” “怎么就白白错失了这么一个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好机会?” 街两边都是痛心疾首的大姑娘小媳妇。 “世子爷,你看那些大姑娘小媳妇都看着你呢。”听雨看热闹不嫌事大。 江淮衣瞟了一眼,随即看向了后面的八抬大轿,“他们看不看我关我什么事,我只要娶到该娶的人就好了。” 说着,嘴角却是控制不住的上扬。 他左等右等,千盼万盼,终于等到这一天,盼到这一天了。 上辈子的错过,这辈子他一定一定不会重蹈覆辙! 他这副痴迷的样子,听雨看了直摇头,但一同来迎亲的李少宴和裴书臣得视一眼都露出了“原来江淮衣也有这么一天”的表情。 鞭炮一路开道,锣鼓敲得铿锵有力震天响。 这样的婚事,日后合该美满的。 突然,轿夫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脚步一顿,抬着的轿子也跟着晃了一下。…… 花轿内。 沈芊芊揉了揉发晕的脑袋,左手上沉沉的,还抱着五谷罐子。 透过花轿的小窗,她依稀能看见外面掠过的陌生街景,但不等她多看一眼,就又昏昏沉沉地昏了过去。…… 宋家住在平民区,在街坊四邻之间,他们家那几间屋子不上不下,不好不坏。 只是这些年因为宋家太太,上了年纪又得了病,家里面卖的东西都变卖的差不多了,才越发的贫困,连宋哲轩读书的束脩都交不起了,只能辍学回家。 但如今宋家跟那商户沈家结亲,娶的还是沈家里最得宠的二姑娘,人家早早地就就派人来装点了屋子,外墙被刷得一干二净不说,四处挂满了红绸。 一整个喜气洋洋的。 宋家新近也添了不少的家具,整日里搬搬抬抬的,还扔了不少旧东西,好大动静。 街坊四邻想也知道,就凭宋哲轩这个酸秀才每日给你抄那点书,肯定是买不起的,想也知道是沈家安排过来的。 “宋家还是命好啊,之前穷的叮当响,如今娶个媳妇就翻身了!” “你也别羡慕了,人阿轩那孩子模样长得好,一表人才的,那有钱人家的闺女看上他也是正常的。” 几个大婶大娘揣着手嗑瓜子,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得别提多热闹了。 就见宋太太跛着脚,一步一步地从屋里走了出来,略有花白的头发梳的整整齐齐,也穿了一件全新的衣裳,那布料一看就是好东西,把人都给衬有精神了。 第104章 洞房花烛闹纷纷 “宋太太,你家儿子如今有出息了,娶了那有钱人家的闺女,以后读书的束脩就不愁了呀。” “是啊,宋太太,你这病吃药都费了不老少钱,有个有钱的儿媳妇,以后吃药也不用跟周大夫赊账了。” 宋太太愉悦的笑容,一寸寸消失。 “什么叫我儿娶了那有钱人家的闺女,以后读书的束脩就不愁了呀,难不成我宋家好儿郎还要靠一个女人才能读书?” “他们沈家是商户,嫁我们老宋家是高攀,他们拿多少东西做陪嫁都是应该的!你们要是羡慕,也让你们儿子考个秀才回来看看啊!” 原本一团和气的好氛围,被宋太太这两句话打的烟消云散。 街坊们个个脸色不虞,抓着瓜子就各自往往家走。 还以为宋秀才今天娶亲,他娘会收一收脾气,没想到才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原形毕露了。 “你们走就走,还抓一把瓜子跟糖算什么?不用钱啊?” 众街坊纷纷无语地扔下瓜子和糖走了。 “要不是宋秀才三催四请,我们才不稀罕过来,更别提你家这几个破瓜子了。” “就是说,这巷子里谁不知道,你老宋家穷的就剩下面子了,谁跟你家似的,还缺了这口瓜子这口糖?” “你们这些打秋风的怎么好意思?吃都吃了,拿也拿了,现在说不稀罕,装什么呢?” 大家骂骂咧咧的走了,宋太太还是不乐意。 好在这场闹剧并未持续太久,宋哲轩带着花轿就回来了。 两串鞭炮一响,巷口的街坊又热闹起来了。 好似之前跟宋太太的不愉快,都不曾存在过。 花轿停在门前,众人哄着闹着说等下要闹洞房。 宋哲轩脸皮薄,嘴里说着“不可不可”的话,脸都红透了。 新娘子也不知道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还是因为紧张,拜堂都是在喜娘的搀扶下完成的。 然后着急忙慌地就给送进了洞房,生怕后面有狼在追。 街坊邻里想看看新娘子都没给看,都让沈家陪着来的妈妈和丫鬟给挡了回去。 大家嘀咕着,“知道的这是娶新娘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偷人呢。” “就是说,怎么拜个堂都办的乱七八糟。” 宋太太闻言一把瓜子砸在看热闹的街坊身上,“会不会说话?不是说把嘴闭上,没人把你当哑巴。” “姑娘家脸皮薄,有什么奇怪的?你们谁还不是从大姑娘过来的?还没有手忙脚乱的时候怎么的?” 宋太太无差别攻击,而宋哲轩则闹了个大红脸。 沈家跟来的妈妈也从旁小声催促他道,“姑爷还不快点进洞房,时候不早了。” 宋哲轩想起这位陈妈妈来时,特意嘱咐了一番,里里外外都是她张罗的,包括成亲时的一切事宜。 前几日,突然又带来了沈太太的话,“若是这桩婚事顺遂,就火速洞房,什么都别问。” 陈妈妈再次催促,宋哲轩也不好多问,从善如流地与街坊四邻告辞,就先进去了。 后面一片起哄声,“这天还没黑呢,就这么着急进洞房了?” “宋秀才也这么猴急啊?新娘子又不会跑!” “你们看宋秀才,他脸比猴屁股都红了。……” 宋家里外都闹哄哄的,那么多人指指点点的,宋哲轩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冲进了洞房里。 不久后,屋里随之传出了暧昧的声音。 陪嫁的夏荷在屋外站了一会儿,就不好意思地出去跟陈妈妈报信了。 陈妈妈听了消息,两眼放光:太好了!生米煮成熟饭,就不怕侯府那边发现,反悔了! 这么想着,她也连忙差遣了个脚程快的小厮回沈家报信。 …… 与此同时的靖安侯府。 偌大的侯府,早就被里外装点了一番,四处红彤彤地,喜气洋洋。 下人忙进忙出,就听见府外传来一声嘹亮的高喊:“新娘子到了——” 众人都精神一震,纷纷加快脚步。 大厅里,靖安侯夫妇站在一处,看见嫁衣繁重的新娘子,被江淮衣亲自牵着走进来,都是满脸的喜悦之情。 他们身边还有许多的王侯公卿,以及他们的夫人,都是等着看新人拜堂的。 满厅皆公侯,无一是白丁。 可以说,没有四品上的,今天根本进不来侯府的大门。 尤其是刚刚站起身的那位,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却通身的气派,脸上带着笑,却还是有一股上位者的威严在。 在江淮衣扶着新娘子进门的瞬间,他便摇着一柄折扇上前,“本王是替陛下前来观礼的,瑾然,恭贺你大婚之喜啊。” “多谢太子殿下。”江淮衣微笑颔首,此时已经是往日里少有的稳重了。 于是,马上就有人调笑道,“江世子做了新郎官,果然沉稳多了!” 惹得江淮衣这个混不吝地都不好意思起来,“……诸位叔伯说笑了,今日小侄成婚,还往给几分薄面,莫要再调侃戏谑侄儿了。” 随即一场哄堂大笑。 连靖安侯和侯夫人都忍不住笑出声了。 好在刘管家从旁,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提醒道,“吉时到了。请世子与少夫人拜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一番繁复的礼节跪拜之后,新娘子送入洞房。 靖安侯府和侯夫人分别去宴客,江淮衣则被几位年纪相仿的世家公子们给拉了过去。 “瑾然,你今日大婚,怎么也得陪我们好好喝一杯吧?!” “是啊,时间还早,这么着急进洞房干什么?新娘子又跑不了,大家说是不是啊?” 李少宴也在其中起哄闹着。 江淮衣被他们这么七手八脚地拉扯着,推都推不开,就这么半推半就地入了席。 四面八方的酒都迎了上来,今日当真是要把新郎官给灌个烂醉的。 新房中。 新娘子终于坐了下来,阿诺和喜凤连忙凑上去,“姑娘,你怎么样啊?” “你累不累啊?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东西?” 两个人都生怕问慢了,词儿就被对方给抢走了。 新娘子的纤纤玉手掀起脸上厚厚的红纱,露出沈棠雪那张螺黛和脂粉精心装点过的面庞。 第105章 阻止阴谋 “我好饿,快给我拿点吃的来。” “对了,还有水,拿点茶水。我嗓子都要干冒烟了。” 喜凤和阿诺七手八脚地去拿吃食,白妈妈在旁无奈地笑道,“少夫人再忍一忍,迟些世子回来,就可以把这身嫁衣卸下来了。” 沈棠雪突发奇想地问了一句,“万一他今天不回来了,我自己能卸么?” 白妈妈愣了一下,沈棠雪便又若无其事地笑道,“我说笑的,咱妈妈不用往心里去。” 这让白妈妈怎么接话呢? 幸好。 正说着呢,闻书和听琴进来了。 她们人生就是侯府的人,去沈家也是暂时的,身契都没过去。 今日却当成陪嫁丫鬟一道嫁了过来。 不过他们俩一把新娘子送进洞房,就出去张罗去了。 “姑娘,您别吃太多了,垫巴两口就好,厨房已经让人准备吃的了,马上就能送到。” 看见沈棠雪撩起面纱,把干巴巴的糕点往嘴里塞,闻书都有点心疼了。 听琴也跟着说道,“都是跟今天宴席上的菜色一样的,夫人说,无论如何也要让您也亲口尝尝,她精心准备的这桌宴席。” 沈棠雪听得眼前一亮。 前世她是被陈氏和沈芊芊母女给坑了,嫁到宋家的时候,一穷二白的宋家屋子里,连几样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仅有的柜子桌子之类的,也都是旧家具刷了新漆,看起来也就勉强能应付过去罢了。 门口也只是零星地挂了两条红绸,不知道的还以为宋家不能办喜事呢。 而且街坊四邻事还多,又是看新娘子,又是想看闹洞房的,闹闹哄哄的。 当时她就带了阿诺,陈氏连个陪嫁的妈妈都不给她,说是宋家地方小,容不下那么多人,陪嫁的人多了,让人觉得他们是看不起宋家。 她因为是新娘子,被困在那老旧的新房里,也不好出去。 阿诺就被宋哲轩和他那个跛脚的老娘,指使来指使去,想来给她送点吃的都分不开身。 她别说是吃口东西了,就是喝点水都难。 那日子别说多憋屈了。 “今日的宴席是周姨母准备的?” 白妈妈连忙纠正道:“少夫人,如今您都进了门了,要改口叫母亲了。” 沈棠雪便从善如流地改了口,“当真是母亲准备的?” 闻书和听琴对视了一眼,齐刷刷点头。 “夫人说了,保证姑娘您爱吃。” 沈棠雪对美食的憧憬已经到了一个临界值,不过,突如其来的尿意,让她有点为难。 “快,扶我一下,我要小解。” 然后闻书她们便七手八脚地来扶她。 她这一身嫁衣委实太过笨重了,动一动都不方便。 兵荒马乱地小解之后,嫁衣外面那一层最繁复最重的,也被脱下来挂在架子上了。 几个食盒也送进了新房里。 听琴在边上支了一个桌,七八道菜肴摆上来。 这些菜并不是把喜宴上所有的菜都拿过来,因为喜宴上的宾客来自天南地北,所以菜色也兼顾了南北特色,不是所有人都爱吃的。 沈棠雪是土生土长的盛京人,拿来的,就都是她爱吃的。 “别光看着了,你们也坐下吃啊。”沈棠雪坐下来便开始招呼。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终究是耐不住她的热络眼神,连白妈妈都没能逃过去。 新房里愣是吃撑了酒席一般,别提多热闹了。 “姑娘,陈氏要是知道她换新娘不成,您还在新房里这般吃吃喝喝,她会不会气死啊?”喜凤吃的满嘴流油,还不忘了八卦。 白妈妈连忙道:“呸呸呸,童言无忌。大喜之日不许说那个字,快呸。” 大家面面相觑,喜凤只好赶紧“呸”了几下。 “陈氏一时半会儿地应该不会知道。”沈棠雪说道,随即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汤,满口鲜甜,真的十分满足。 阿诺接着道,“陈氏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事先还把她从老家带来的陈妈妈派去宋家打点,想借此迷惑我们,没想到姑娘根本不上当。” “她在姑娘的茶水里动了手脚,还把我们都给支开了,可没想到我们早就有防备了,一切都是做给她看的。” 听琴哼了一声,“她还真是话本子看多了,堂堂侯府的世子夫人,是她想换就能换的了?不说旁的,就这身嫁衣,她女儿配穿么?” “要不是姑娘故意给她机会,按照侯府的规矩,她连姑娘的身都近不了。” 闻书没有否认,这一点确实不假。 就是为了给陈氏操作的空间,沈棠雪这才要一大早起来梳洗。 光那个头就弄了两三遍。 白妈妈在旁边听得直摇头,“那陈氏的确不是个好的,夫人也早早防着她出幺蛾子,这才让李姐姐守在府里,叫我过去。” 要说功劳,还得是侯夫人的这一招高。 之前去沈家的都是李妈妈,她为人严肃,做事认真,加上她之前在沈家为沈棠雪争取了那么多东西,所以大家都怕她,也提防着她。 但出阁的时候,侯府突然间换了个没去过沈家的白妈妈了,又是个爱笑的,很容易让人对她放松警惕。 这才彻底打消了陈氏的顾虑,让她一展伸手。 “今日之事,多谢白妈妈了。”沈棠雪举起茶杯,“我以水代酒,敬你一杯。” “可不敢,少夫人言重了。” 大家都端起茶杯,然后互相都敬了一圈。 侯夫人本是打算过来新房看看的,但今日来了许多的高门大妇和贵女,还有皇家的郡主、县主,那边实在脱不开身,便只好派了李妈妈过来。 不过,李妈妈来时,她们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匆匆忙忙又帮着沈棠雪把嫁衣穿上了了。 往那儿一坐,又似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 此时整个侯府都四处贴满了喜字,喜气洋洋的,欢声笑语满院子。 只有温梨的淡白院,冷冷清清的。 却还是能听见远远传来的那些笑声,和觥筹交错的声音。 “不就是娶个新妇,至于如此高调?!”温梨气呼呼地扔下檀木梳子,一脸愤怒。 秋萍和春霞看着坐在梳妆镜前的温梨,都不敢出声。 甚至都不敢抬头望镜子里看,生怕一不小心就触怒了她。 第106章 洞房抢人 “你们两个哑巴了?说话呀!” 见她们不吭声,温梨更生气了。 春霞想起之前头破血流的那次,越发沉默地往后退了退。 秋萍则露出了一个笑容,上前两步捡起了檀木梳子,“姑娘这么好看的头发,今日想梳个什么样式的发髻?” “梳头干什么?又没人看!”温梨气恼不已。 秋萍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还是劝道,“……姑娘,今日毕竟是世子的大喜之日,侯府上下都在为了这件大事忙碌着。” “夫人虽然一时间顾不上您,但迟些抽出空来,肯定也是会问起的。您是在侯府长大的,也算半个主子,若是这个时候不露面,怕是要被人诟病。” “诟病就诟病!我一向体弱多病,他们又不是不知道,非得我病倒在他们面前,他们才肯善罢甘休么?!” 秋萍不劝还好,越劝温梨就越生气,重重地拍在梳妆台上。 春霞吓了一跳,急忙要往后退时,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脚,差点摔倒。 秋萍倒是镇定一些,只是微微低下头。 等着温梨气地差不多了,才说道,“姑娘,您难道就甘心这样算了么?”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能有资格说不甘心么?”温梨又气够呛。 这回说完,心口也剧烈地起伏了。 “姑娘,姑娘您别着急啊。” 秋萍连忙让春霞去拿药,自己赶紧给她拍后背顺气。 温梨缓了一会儿才缓过来,脸色却比方才要苍白了几分。加上她一身的素衣,简直我见犹怜,楚楚可怜。 “姑娘,您看看自己,您这样的样貌,世子又是跟您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怎么会不在乎您呢?” 秋萍把铜镜转到她面前来。 温梨看了一眼,此时的她眼眶微红,若是再加上几滴眼泪,梨花带雨的会更加惹人怜爱。 “如今不过是成亲而已,之前您自己不也说过,区区商女,就算娶进门,也不过是侯夫人平息外面流言的傀儡罢了。当真让她掌家不成?” “姑娘莫要因为一时之气,就错失了大好良机。” 是啊,她可是从小就在侯府,是在侯爷和夫妻俩的眼皮子子底下长大的,跟世子是青年竹马,两小无猜。 这样的情分,她跟靖安侯夫妻也只差了血缘关系罢了。 她怎么可能会输给那样一个商贾之女? 那沈家的商女不过是一个外来人,她能一来就知道侯府的规矩、清楚所有人的喜好么?才不可能。 纵是江淮衣对那商女一时迷恋,时间长了,那样短视的市井妇人,也会让他厌烦的。 “你说的对,我已经做了这么多,不能在这个时候半途而废。”温梨已经说服了自己。 “秋萍,给我梳头,我要风风光光地以侯府主人的姿态去前面宴客。”…… 温梨来得迟,到时早已经开席了。 不过今日宾客众多,全都是身份尊贵的贵夫人、贵女,其中不少都有诰命和钦封的爵位在身,个顶个的尊贵。也没人顾得上她这么个人。 她也没闹腾,在角落里找了个人少的桌子就坐过去了。 这样的宴席,自然是按身份定位排的。 所以这一桌多是一些庶女和不得势的小官夫人,温梨来时,菜都要上齐了,她们才磨磨蹭蹭地动筷子。 这样的场面对一大部分人来说,也不单纯是来吃饭的,多是来结交人脉的,只不过他们都在这一桌,也就明白彼此什么好的人脉了。 若去其他桌,拉不拉得下脸死皮赖脸凑过去且不说,被赶回来就更丢脸了。 所以温梨的出现,让这一桌的人都齐刷刷看了过来。 “我看前面的宾客都已经开始吃了,诸位怎么还不动筷?是菜色不合胃口么?” 她这俨然主人家的口吻,一下就引起众人的注意。 “听姑娘这语气,难道不是来参加宴席的宾客?” 温梨微微一笑,轻声道:“小女温梨,并非外来的宾客。我自小便在侯府长大,侯爷和夫人待我如亲闺女一般。” “既如此,你怎么没有去主桌呀?” 温梨的笑容顿了顿,看着都有些勉强了,连胭脂水粉也挡不住眼里的脆弱和唇上的苍白。 但她生怕被人看出什么似的,随即又笑道:“快别说我了,今日世子才是主角,各位来者都是客,快尝尝夫人精心准备的这桌宴席。” 她身后的秋萍也连忙道,“我家姑娘是侯府养大的,可不敢喧宾夺主,诸位客人还请用菜肴吧。” 就越发的有欲盖弥彰的意味了。 其实很多人都听说过,靖安侯府养了一个外姓的姑娘,但又听说是个体弱多病的,并没有怎么出来见过人。 加上侯府世子声名在外,满盛京都知道他风流成性,没有世家贵女肯嫁,侯夫人才寻了昔年的恩人之女。 而且之前早就有人质疑,靖安侯夫人给儿子娶个商女还弄这么大阵仗,又是添聘礼,又是买田宅的,莫不是在做给外人看? 而今温梨这三言两语的,便自曝了身份。 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又好似遮掩了一些见不得人的秘密。 这宴席还没吃完,“温梨和江世子怕是有些说不清的关系”的流言,就悄然在一些人心中落下了印记。 之后也悄然发酵。 侯夫人不知她闹了这一出。 但李妈妈从新房回去之时,路过温梨所在的位置,看见她跟也在席间,而且跟那些人相谈甚欢的模样,回去便跟侯夫人提了一嘴。 侯夫人听说她在席间,没有闹什么幺蛾子,便放心地应酬那些夫人去了。 红云漫天,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 “掌灯!” 随着一声零下,满侯府的灯都点了起来。 在盏盏琉璃灯的映照下,侯府这院中亮堂堂的,喧闹声才渐渐消减下去。 但始终不见江淮衣回来。 沈棠雪在新房中早就等得犯困了。 本就一早起来,折腾了一天,又吃了顿饱的,这会儿困得头晕眼花。 “姑娘,要不我给您拿个靠枕,您靠一下歇歇?”阿诺看得心疼。 沈棠雪揉了揉酸疼的腰,说道:“算了吧,也不知道世子什么时候回来,他回来看见我睡着了,怕是不妥。” 闻书和听琴对视了一眼,连忙说道,“姑娘,世子绝不是贪杯的人,这会儿还没回来,定是有事情缠住了。” “是啊,要不我去前面看看吧。” 听琴是个行动派,说话就出去了。 可刚出去,也不知道有没有走出院子,便急急忙忙地折回来。 “姑娘,淡白院里那位旧疾复发,世子已经过去了。” 第107章 将计就计 “听琴!”闻书略微压低了声音,你还不如不出去这一趟呢。 那位温梨温姑娘闹这一出,分明就是没有把刚过门少夫人放在眼里。 阿诺和喜凤两个人的小脸也都沉了下去。 “淡白院里那位,就是世子那位从小养在侯府的青梅竹马吧?之前外面传的我们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 “难怪一直没有回新房呢,原来是看青梅竹马去了。” 喜凤和阿诺都愤愤不平。 之前发生了那么多事,还以为侯府是好的,没想到才刚成亲,这世子就给她们家姑娘这么大的委屈受,这是下马威啊。 沈棠雪原本困得不行,阿诺和喜凤左一句右一句的青梅竹马瞬时就把她的睡意冲去了大半。 “阿诺,喜凤,不得无礼。” 阿诺急道,“可是姑娘,这世子明摆着就没把您……” “我知道了。”沈棠雪打断她。 看似是受了委屈,实际是悬着的心慢慢放回了肚子里。 今日她进府之后就一直在等温梨发作,现下看她闹腾起来,反倒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闹起来,说明温梨还是那个温梨,无甚长进。 阿诺微微红了眼眶,心里替她不值。 这江世子迎亲的时候看着挺像那么回事,一进侯府就全然变了,新婚之夜不回新房,却去了没关系的青梅竹马那里,怎么能让人不多想? “不,不是……姑娘,事情可能不是您想的那样。……” 这会儿听琴也反应过来了,但话已出口,说什么都晚了。 “要不,我先去淡白院看看是怎么回事?” 沈棠雪扶了一下被头冠压得有些晕的头,问道,“淡白院里那位是什么病症?可有请大夫去看了?” 听琴摇了下头,“方才是淡白院的丫鬟春霞过来报信的,说世子过去了,怕少夫人担心,这才让她过来说一声。没说请大夫的事。” “温梨姑娘是寒疾,娘胎里带出来的,从前侯爷和夫人为她请过太医,太医说她这辈子都很难根治。” “这不是胡闹么?”沈棠雪扶着床站起身,“淡白院的下人可还在门外,把人叫进来答话。” 听琴说,春霞把话带到就走了。 沈棠雪当即皱起了眉头,“简直了胡闹,温梨姑娘这么严重的病复发了,光世子过去有什么用?他又不是大夫,也不会看诊,赶紧让人去请大夫!” 听琴答了是,便急匆匆转身往外走。 “等等。”沈棠雪又叫住她,“听琴,你多少会些医术,先过去看看有没有地方能帮得上忙的。” 说着顿了顿,又接着道,“世子是男儿身,温梨姑娘又还没出阁,男女授受不亲的,世子在那怕是对温梨姑娘名声不好。……” 说着,便唤了白妈妈道,“白妈妈,劳烦你带着阿诺陪听琴一道过去,那边总归是需要人帮忙的。” “是,少夫人。”白妈妈也是人精,沈棠雪说完,她就明白其用意了。 就连闻书和听琴也都明白过来了。 “那,姑娘,我们做什么?”喜凤心说,难不成就在这里等着啊? “温梨姑娘的病如此凶险,寻常大夫怕是无用,还是得去请太医,母亲那边我亲自去说。” 闻书险些忍不住笑出声,“姑娘当真奇思妙想。” 喜凤懵。 沈棠雪笑了笑:“我可没你说的那么厉害,先帮我把这头冠和嫁衣换下来吧,太碍事了。” 闻书和喜凤帮忙更衣,沈棠雪穿了身轻便的红色常服,便让闻书领着往倚梅园去了。 这个时候,宾客已经送的差不多了。 侯夫人和江侯爷也是刚回到倚梅园一会儿,正准备洗漱呢,李妈妈就急急忙忙地来报,“侯爷,夫人,少夫人来了。” “你说谁来了?”侯夫人愣了愣。 “是今日刚过门的少夫人。”李妈妈强调道。 “这个时候她和小淮不是应该在新房里,怎么过来了?”江侯爷纳闷道。 侯夫人眸中隐去一抹暗色,“这个时候过来肯定不是无缘无故的,李妈妈,先将人请进来。” 片刻后,沈棠雪便在闻书、喜凤的陪伴下,随着李妈妈进来了。 “儿媳见过父亲,母亲。” 绕是事出紧急,她也没有缺了半分礼数。 “好孩子,快起来。”侯夫人虚扶了她一把,“这个时候你不在新房里,怎么过来了?是不是有那混小子欺负你了?” “这倒不是,而且还没见到世子的面呢。”沈棠雪轻轻摇头,脸上并未见半分不悦。 侯夫人面不改色地问,“这个时辰了还没回去?” 但心里忍不住有些犹疑,从之前的接触来看,这孩子不应该是那么短视的人,才过门的第一天就来找公婆告丈夫的状? 这不像她的行事作风。 “这种日子他不回新房还想去哪儿?你等着,我去把那逆子给你抓回来。”江侯爷脸上却生出了怒容,撸起袖子就要出门了。 “父亲且慢!”沈棠雪连忙叫住他,“父亲母亲误会了,儿媳过来不是为了世子的事,是为了淡白院的温梨姑娘。” “怎么回事?”江侯和侯夫人异口同声。 “方才淡白院的下人春霞过来,说温梨姑娘旧疾复发,世子已经先一步赶过去了,白妈妈这会儿带着听琴和阿诺也过去帮忙了。” “但我听闻书她们说,温梨姑娘的病是重疾,而且凶险,担心寻常大夫怕是不足以应付,就想来找母亲您拿对牌去请太医过来看看。” “今日大婚,我原是不该出新房的,但如此性命攸关的事情,我怕喜凤年纪小,说不清楚事情原委,便自己过来了。还请父亲母亲莫怪。” 原本还有犹疑的侯夫人眼睛一亮,嘴角也几不可察地勾了起来,但碍于沈棠雪在,便又摆起了端庄的主母模样。 “温梨又发病了,那确实是性命攸关的。李妈妈,你去拿我的对牌,让刘管家去一趟,就请那位孙太医——之前温梨的病一直都是他瞧的。” 李妈妈听见“孙太医”三个字,似是想到了什么,眼里闪过一抹笑意,便领命拿着对牌退出去了。 江侯爷忍不住嘟囔了两句,“之前温梨的病情不是已经平稳了,怎么又突然间好端端的发病了?” 第108章 世子醉酒,变身 侯夫人看了眼还在等信的沈棠雪,便对江侯爷道,“侯爷先洗漱吧,温梨那边你过去也不方便,我跟棠雪过去看看。” 俗话说女大避父,何况温梨还不是他亲生的。 江侯爷想想也是,便没有跟着去。 侯夫人带着沈棠雪风风火火地出了门,离了倚梅园,便开始放慢了脚步。 “母亲怎么突然不急了?不怕温梨姑娘那边情况有变么?”沈棠雪狐疑道。 “棠雪,我有些话要问,还望你如实回答。”侯夫人慢条斯理地问道。 沈棠雪答道:“还请母亲问来,棠雪若知道一二,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在嫁过来之前,你可曾知道温梨的事?” 沈棠雪点点头,“略有耳闻。之前便听说靖安侯府里养了位不姓江的姑娘,身子有疾,自小就被侯府收留,侯爷和侯夫人也视若亲生,和世子关系颇为不错。” “这件事情在盛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是在解释,温梨的存在是一个市井人尽皆知的东西,她知道也不足为奇。 同时也是在撇清,她知道的也仅此而已。 但具体温梨身体如何有疾,是得了什么病,她这个外人可就无从得知了。 所以她听闻她旧疾复发后,生怕出什么意外,便第一时间来找侯夫人给她请太医看诊,这些都是情理之中的。 总不能进门第一天,就让公婆觉得她是个耍弄心机的人。 有城府和耍弄心机,还是有区别的。 “我们夫妻二人确实视她如亲生,小淮曾有过一个阿姐,只可惜出了意外。他那会儿还小,难过了很久,刚好那个时候温梨到了我们家。” “他很担心温梨会像他阿姐一样,也突然就没了,所以对温梨这个从小生病的妹妹多有照顾,你能明白吧?” 沈棠雪点点头,“儿媳明白的。儿媳正是因为明白世子对家人的爱护和看重,温梨姑娘旧疾复发一事,我才不敢稍有怠慢,赶紧来找母亲请太医了。” 侯夫人仔细地端详着她,却没有从她脸上眼里看到一丝一毫的不高兴。 连嘴角的弧度都是恰到好处的温和体贴。 见此,侯夫人便放心下来了。 她果然没有看错的,这丫头就不是个动辄拈酸吃醋的。 她如此稳重端装,不枉费侯府上下费了这么多功夫,才将她娶进门。 思及此,侯夫人对沈棠雪这个儿媳妇越发满意。 “走吧,咱们去看看温梨的情况。” “是,母亲。” 沈棠雪浅浅笑着,依然没有半分不悦。 她们到淡白院时,白妈妈已经把淡白院的形势给站住了。 江淮衣就坐在房门口附近,表情怔怔的,眼神也没有聚焦一样,不知道在恍惚些什么。 似是与周围格格不入。 阿诺就站在他旁边,脸色却不是很好看。 春霞也在旁边,但似乎不敢靠近阿诺和江淮衣。 脚步声走进院子,阿诺警惕地看去。 眼尖瞥见沈棠雪时,她立刻飞奔而来,“姑娘,您可算是来了,您……” 话到嘴边,她看见和沈棠雪站在一处的侯夫人,这才紧急收了话头,“见过夫人。” “这里是什么情况?”沈棠雪问道。 阿诺说,“听琴在屋里照看温梨姑娘呢,秋萍守着她,我和春霞帮不上忙,就被白妈妈给撵出来照看世子了。” “白妈妈在里头照应着呢,没让世子单独接触温梨姑娘。” 侯夫人欣慰地点点头,还好棠雪让白妈妈过来,否则就这混小子过来,还不定闹出什么乱子来了。 新婚之夜不回新房,却跑到这没有亲缘关系的“妹妹”屋里,传出去侯府的名声就别要了! 她刚松了口气,可往江淮衣那里看了一眼,他晕晕乎乎地站起来,眼睛懵懵的,莫名有些像他小时候养的大黄狗。 侯夫人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小淮?” “世子?”沈棠雪也唤了一声。 还在愣神的江淮衣似乎是听见了熟悉的声音,眼睛瞬时有了焦距,整个人都振奋起来,飞似的朝着沈棠雪和侯夫人奔来。 “娘,还有我的新娘子,你们怎么都来了?” 他说话似乎带着醉意,但眼睛却亮晶晶的,拉着沈棠雪的手就不肯放了。 沈棠雪“嘶”了一声,“世子,您抓疼我了。” “混小子,还不快放手?”侯夫人沉声叱道,“你媳妇儿细皮嫩肉的,哪经得起你这么捏?” 江淮衣噘起嘴,“……我哪里就有这么大的劲儿,只是拉一下的手,就要把新娘子摸坏了。我的新娘子又不是纸做的。” 虽是这么说着,却是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 侯夫人额头青筋突突直跳,“混小子,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你这是喝了多少酒了?” “也没有喝多少啊,我记得我自己大婚,不能喝多的。就是他们一人敬了我三杯酒。” 江淮衣醉里醉气地说着,虽然条理还算清晰,却又似个孩子似的,骄傲地凑到沈棠雪跟前,伸出左手,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 “齐王,晋王,还有秦王,加上李少宴那帮人,林林总总的,也就十几个吧……嗝。” 还没说完,便满满地打了个酒嗝。 侯夫人嫌弃地捂嘴拉着沈棠雪退了两步,反手就顶着帕子把江淮衣的嘴给捂住了。 沈棠雪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混小子怕是被灌过头了。棠雪,你先把人带回去吧。”侯夫人说着,就把人往她身边一推。 这大喜的日子,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小两口把洞房花烛夜浪费在淡白院这里。 江淮衣便二话不说抱住沈棠雪的胳膊,还小鸟依人似的,想将自己的脑袋搁到她肩膀上。 可惜。 沈棠雪比起他这昂藏七尺,确实矮了一些,他想靠过去都不好靠,加上沈棠雪想脱开他的手,气得他懊恼地嘟着嘴。 “媳妇儿……” “世子,你等等。”沈棠雪按住他的脑袋,又对侯夫人说道,“母亲,可温梨姑娘……” “放心吧,这边有我在。”侯夫人给她吃了颗定心丸,“你先把这混账带回去,免得他醉酒再做出什么丢人的事。” 沈棠雪看了看一直抱着她胳膊不撒手、还可劲儿往她身上蹭的江淮衣,也认可了这句话。 “世子,你跟我回去吧?” “跟你回去?”江淮衣咧起嘴,“好哦,跟媳妇回去,入洞房咯。” 第109章 媳妇儿香香 沈棠雪脸上“唰”就红透了,“……世子,咱们先回去休息了。” 他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如此无所顾忌地说出“入洞房”这种事? 太羞人了。 “好好,休息,跟媳妇儿一起休息。媳妇儿香香。”江淮衣奶声奶气地应着,仿佛是个得到了奖赏的孩子。 沈棠雪顶着几双眼睛的注视,扶着江淮衣往外走。 “媳妇儿,我们今天成亲了,你高不高兴啊?” “……高兴。” “那你高兴怎么不笑啊?”江淮衣眨巴着眼睛,看着咬紧牙关的沈棠雪,发出了灵魂的拷问。 沈棠雪:欲哭无泪。 他如此人高马大的,一个劲地往她身上靠。 闻书和阿诺都来帮忙,但他却不肯被别人碰,她们一碰他就甩开。 苍天明鉴,她这点力气,压根儿撑不住他这么大个人来。 “……世子,你能不能自己走,你这样压着我,我走不动。” 江淮衣顿了下,看见被他压弯了腰的沈棠雪,噘着嘴就直起腰杆来了。 可惜,没走两步就破功了。 根本走不了直线。 沈棠雪只能拉着他就近在回廊坐下,让闻书去喊江淮衣的书童长随过来。 他们力气大,才好把人扶起来。 阿诺则留下陪着。 “媳妇儿,你累不累啊,我给你捏捏肩好不好?” “世子,我不累,我们坐在这里等个人。” 可他不管她愿不愿意,马上就捏了起来。 下一刻,沈棠雪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痛! 这人的力气是有多大啊。她半边肩膀都麻了。 阿诺在旁边紧张地问她疼不疼。 沈棠雪忙摆手。 江淮衣停手后,又一脸无措地看着沈棠雪,“我是不是弄疼你了?那我轻一点。”说话又要上手。 沈棠雪连忙拉住他的手,“世子,你这是怎么了?我们就安静地坐一下,等闻书带听雨他们过来接你好不好?” 她实在是疼的不想笑了。 “不好!”江淮衣跟听到什么坏事似的,一蹦三尺高,“我不要跟任何人走,我就要跟你走!媳妇儿,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他张口一句“媳妇儿”,闭口一句“媳妇儿”,沈棠雪都要听应激了。 而且他这会儿满脸戒备地抱着自己的胳膊,一双眼充满警惕,活似有别人要对他谋财害命似的,这是真让人吃不消啊。 她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闻书动作也太慢了。” 闻书带着听雨和听松他们赶到时,他们还在对峙。 任几个人怎么劝,江世子都不肯走。 最后还是闻书说道:“世子,天气热,你又喝了酒,身上有味道的,少夫人不喜欢。” 江淮衣连忙拉起自己的喜袍闻了闻,差点“呕”出去,“我好臭啊!难怪媳妇儿不喜欢我,走,我们赶紧回去洗香香!” 然后就扑向听雨他们。 后面回到松涛院里,江淮衣闹着要洗澡才肯睡觉,又是一阵折腾。 不过,好在他洗完澡就没有什么精力闹了。 桌上的合卺酒丝毫未动,那张大红的喜床上也还铺着花生、桂圆、红枣、莲子等几样干果。 沈棠雪让人收拾了床榻,便将江淮衣扶上了床。 他沾枕就睡,鼾声如雷。 沈棠雪按了按太阳穴,累了一天,这会儿头更疼了。 “今日世子醉酒事态的事情,一个字都不得往外传。” 闻书和阿诺,还有听雨他们都老老实实应了声,便退下了。 饶是沈棠雪再笨,也看出点端倪了。 这江世子喝醉了酒之后,性情大变,简直判若两人。 不过,知道归知道,他醉成那样,洞房也不可能了。 她便睡在了贵妃榻上,天气热,盖张薄毯也是够了的。 其实,她原本还想等等淡白院的消息,但实在太困了,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她甚至做了美梦, 只是,醒来就忘了。 一觉醒来时,天都亮了,不过也就是刚亮。 江淮衣还在睡,只是鼾声停了。 她轻手轻脚地起了身,穿鞋出了外间。 没想到阿诺就听见动静进来了,“姑娘,您昨天那么累,怎么也没有多睡一会儿?” “我睡的很好。”沈棠雪温声笑道,示意她小声说话,“淡白院那边怎么样了?” 阿诺说:“听琴半夜就回来了。她说孙太医几针下去,温梨姑娘就醒了,她醒过来没看见世子爷,却看见了侯夫人和孙太医,还有白妈妈,脸比纸都白了。” “但后面发生了什么,她就没提,只说是侯夫人让她回来休息。” 沈棠雪点了点头。 昨儿个侯府大喜的日子,侯夫人那样的性子,自然不容许别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生事。 而温梨差一点就让侯府的亲事成了笑话,侯夫人能给她好果子吃才怪了。 前世她就想不通,沈芊芊遇上这种人有什么可怕她的,拿出正妻的态度,自然会有人替她收拾温梨。 何苦与她置气? 不过转念一想,沈芊芊的母亲陈氏就是个继室,也没说过什么正经的做主母的教养,全是一副小妾做派,她的女儿自然也只会拈酸吃醋。 “姑娘,你说这叫什么事?您和世子的新婚之夜,她把世子弄过去,还劳师动众地请大夫,这不是存心膈应你嘛。” “侯夫人也没打她,也没骂她的,合着这委屈都让你一个人受了。” 阿诺抱怨起来,滔滔不绝。 “阿诺。”沈棠雪面色微微一沉,“之前我便提醒你了,我嫁到侯府来,往后要面对的就不是沈家这样的门第了。” “与侯府往来的不是王侯公勋,至少都是官宦人家。我们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侯府和我们自己的体面,要谨而慎之。” “你这些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这次我当你是不懂事,可出了这个屋子,就不许再提!” 阿诺闻言,委屈地眼眶都红了:“可我心疼姑娘。你是世子八抬大轿抬进门的,凭什么要受一个连江姓都不是的外人的委屈?” 新婚夜里抢新郎,上哪儿去找这么下作的人。 沈棠雪却不甚在意,“傻阿诺,你也说我是世子八抬大轿抬进门的了,那我就是他名正言顺的正妻。其他的什么人,不过都是可有可无的人物” ——若真要有什么,也不会等到如今才发生。 第110章 他听到了 沈棠雪并非对自己自信过了头,而是两世为人,也算看明白了侯夫人的为人处事之道。 侯夫人看似和善好相处,却是个极有原则的人,是非曲直分明。 温梨比沈棠雪还大一岁,一直以养女的身份住在淡白院,远离主院,虽说身体不好是个问题,但至今从未提起相看一事,这明显是侯夫人没在替她操心亲事。 否则以侯府的势力,十个八个的儿郎都是看得的。 “姑娘当真就一点都不担心这个温梨么?”阿诺担心道。 “她能在你和世子新婚夜的时候把人叫过去,连侯夫人都没说她什么,以后她还不一定会使什么狐媚的法子呢。” “谁说母亲没有说她什么的?”沈棠雪不以为意。 阿诺不解:“姑娘是谁,侯夫人骂过她了?” “你想想听琴回来是怎么跟你说的?” 阿诺挠头,“还请姑娘明示。” “昨日是我与世子新婚,世子却被淡白院叫去了,就算我什么都不说,母亲心里也跟明镜似的。” “那淡白院世子去了,太医也请了。温梨若是没事装病,母亲自是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她,若是真病了,也够她喝一壶的了。” “所以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吃亏的。你也不用担心我受委屈。” 阿诺愣了愣,“姑娘,你是说,侯夫人其实……”什么都知道了? “嗯。” 温梨是侯府养大的,她若真是个好的,侯夫人只怕早就想尽法子让江淮衣娶回来了。 一直没有从养女变成儿媳,除了江淮衣与她的这门亲事外,也许也同温梨身体有疾有关。 温梨是个病人,按听琴的说法,这病治不好,恐怕生育子嗣后代都成了问题,侯府怕她支撑不起侯府的门庭。 既然以前她有病撑不起,以后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即使有,她也可以将事情控制在可控范围之内。 “以后要改口叫夫人了。”沈棠雪提醒道,“你以前在沈家,被陈氏那样的做派带歪了,以为别人家的太太都是那样的,其实不然。” “我嫁到侯府是来做正妻的,又不是与世子洗手做小妾的。温梨那种拈酸吃醋的把戏上不得台面,我不会在意,更不会用。” “若是有朝一日世子不愿意让我做正妻了,那我带着我的嫁妆离开就是了,有银子傍身,去哪里不能立足?” “阿诺,你记住一句话:只要不在意,就不会受伤。” 她的这番论调,阿诺听的一愣一愣的。 许久,才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 但心里还是不免嘀咕,女子嫁人,不就是要跟夫君举案齐眉,和和美美的么?连夫君都不在意,那算什么过日子? 但她又觉得,姑娘说的定有她的道理,听着就是了。 沈棠雪知道她未必能听懂,也就不勉强。 殊不知,屋里那位早就醒了。 不偏不倚的,就在她说要带着嫁妆离开的时候。 所以那句“只要不在意,就不会受伤。”也被他听了去。 沈棠雪与阿诺又说了会儿话,都开始梳洗了,白妈妈才来。 白妈妈来是为了提醒她,等会儿要去给侯爷和侯夫人敬茶,顺便见见侯府的其他亲戚们。 “夫人让我再提醒一下少夫人,您新进门,又是正式拜见公婆的头一天,今天大爷和三爷两家人都会在。” “我省得。” 虽然江侯爷是靖安侯,但这侯府占地颇大,也并不只有他们一家三口,还有侯爷的庶兄和弟弟两家人。 只不过他们平日里多数时候都畏惧于侯夫人的强硬做派,不敢出来生事。 但她这个新妇入门,身份低微的世子夫人,便是他们发作的好机会,他们怎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上次李妈妈去府里替她料理那些聘礼的时候,就已经提醒过她了,说侯爷的庶兄和弟弟两家人不好应付,让她先准备见面礼那些东西。 她也都准备了。 加上前世沈芊芊给她透露的,今日去应付他们,应当不成问题。 “世子可还在睡?”白妈妈又问。 沈棠雪点点头,“世子昨天饮多了酒,还未醒。” 白妈妈一下就明白她的意思了,世子昨夜里饮多了酒,在淡白院都那样了,至今未醒,他们之间自然不可能圆房。 “少夫人放心,夫人那边小的会好好回话的。” 沈棠雪嗯了一声,便进屋去叫江淮衣了。 被她叫了几声,江淮衣才扶着发重的头慢慢坐起来,“什么时辰了?” “已经快辰时了,白妈妈刚刚来过,说时辰差不多了,要去给父亲母亲敬茶。” 江淮衣闷声地“嗯”了一声,说道:“让听雨进来伺候吧。” 沈棠雪以为他是宿醉未醒,还在头疼,便没有多说什么,返身出去给他喊了听雨过来伺候。 而听琴、闻书和喜凤也都一并过来了,七手八脚的给她挑选首饰和衣裳。 就着喜凤端来的洗脸水,江淮衣草草洗了把脸,更了衣就一脸不虞的出去了。 沈棠雪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总感觉他似是生气了,却又想不明白他为何生气。 什么事竟让他生气到连去敬茶都不肯等她?难不成是因为昨天晚上她搅扰了他跟温梨的好事? 可昨天那是自己跟他的新婚之夜,他和温梨两个人便是要有什么,也应该过了这几日再说。 “姑娘……不,世子夫人,先更衣吧,再不快些,世子到了花厅,咱们还没出门呢。”闻书半开玩笑地提醒道。 沈棠雪回过神来,“你说的是,世子都心急得自己去了。再不快点是跟不上了。” 从阿诺和听琴拿过来的一堆衣服中,她挑了一件粉色的短褙子,外面叠穿一件喜庆的红色全缘边长褙子、搭一条同色的芍药花暗纹红色两片裙,非常的鲜亮。 头发高高梳起,梳成了已婚妇人的模样,插了支玉簪子和金步摇,既起到点缀的作用,又不会喧宾夺主,抢了衣裳的风头。 脸上也只是略施粉黛,但描了眉,人就精神,唇上又涂了胭脂,越发有新娘子的艳丽夺目。 第111章 侯府亲眷 沈棠雪在铜镜前转了一圈,这才满意地闻书和阿诺带上之前给侯府上下准备的礼物,前往花厅。 听琴昨天就没睡好,便和年纪尚小的喜凤留下了。 而之所以不带喜凤,是怕她年纪小口无遮拦的,万一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就麻烦了。 说来,因为沈芊芊的关系,沈棠雪早就对嫁到侯府来的事情有了些预想。 比如昨天晚上温梨抢人的那桩子事。 她事先都把理由想好了。 她和世子的洞房之夜,竟被个住在家里的养女搅和了,温梨这么做,难免有藐视长辈、不尊父母之意。 而且淡白院的下人在她们的主子出事之后不是第一时间找大夫,而是去寻世子,知道的是他们兄妹关系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之间是有一腿呢。 但是这番话,她根本没有机会说出口。 因为侯夫人第一时间就让她把江淮衣给带走了。 也就没有了她跟温梨掰扯的机会。 准备好的说辞都没地方用,倒是有点可惜了,好在少了一件麻烦事。…… 去前厅的路上,闻书看她带的两大包袱礼物,生怕沈棠雪待会儿对上大爷和三爷家会吃亏,又提醒了几句。 沈棠雪都仔细听着。 一路说着听着也到了花厅。 到门口,白妈妈便拦住了沈棠雪,“少夫人,世子没一道来么?” 江淮衣不是早就出门了?还以为他提前到了呢。 沈棠雪摇摇头,回头吩咐闻书,“你去请一下世子,我先进去。” 闻书担心道,“少夫人,世子没到,他们怕是要……”借题发挥了。 “不是还有父亲和母亲在么?他们就算再怎么样,也不敢太过火的。” 闻书想想也是,这才把包袱交给了白妈妈,返回去寻江淮衣。 沈棠雪则是在白妈妈的带领下,带着阿诺进了花厅。 花厅里,此时已经坐满了人。 除了主位和副主位上坐着的江侯爷和侯夫人,左侧、右侧都各坐了一家人,但其他人沈棠雪都是不认识的。 她径自上前给江侯和侯夫人行礼,“儿媳见过父亲、母亲。” “好孩子,一家人不用行这么大礼。”侯夫人见她都磕头了,赶紧把人拉起来,随即往她身后看了看,“怎么就你一个人?那个混账莫不是还在睡懒觉?” 说着,又似是嫌弃地道:“也不看看什么日子,新妇都没睡懒觉,他也好意思睡懒觉?李妈妈,你去一趟,看看那混小子还在磨叽什么。” “是,夫人。”李妈妈应着,就要往外走了。 “慢着。”沈棠雪忙叫住李妈妈,又转头对侯夫人说道,“母亲,您误会了,世子没有睡懒觉,他甚至还在儿媳出门之前就先一步出来了。” “侯府颇大,也不知道是走在哪条岔路上去了,方才儿媳已经让闻书回去找找了。” 侯夫人摇头道:“这混小子,都成亲了还如此不稳重,你刚过门,过来敬茶也不如说等等你,还玩这种小孩子家才玩的争第一的把戏。当真幼稚。” 她三言两语的,就把最容易被人传开,解读成她和江淮衣貌合神离的事,解释成了江淮衣在跟她玩游戏。 这是明目张胆的偏爱和回护。 沈棠雪虽然知道侯夫人娶她进门不会苛待她,但她做到这个地步,她心中还是不免讶异。 “母亲说的是。早知道我就不跟世子比谁先到花厅了。” 她们婆媳俩当着众人的面肆无忌惮的打哑谜,原本这事也就揭过去了。 偏偏还是有不长眼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得讥讽了一句,“世子都多大的人了,在自己家里还能走迷路?” 说话的,是个偏尖细的女声。 沈棠雪循声看去,只见一个三十出头、眉眼小巧的妇人,打扮得很是光鲜,头上的簪子瞧着比自己的都不逊色,更别提那身衣裳了。 而且明明大家都有一张椅子,她却似柔弱无骨的,总是要往身边的男人身上靠一靠的。 “棠雪,还没有给你介绍,这位是你……” “这位就是三婶吧。”沈棠雪已经将眼前的人和传闻中的三夫人对上了号,适时截下了侯夫人的话。 侯夫人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彼此都心照不宣。 “你竟然还知道我?”三夫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该不会是二嫂私底下偷偷跟你说了什么吧?” “三婶言重了,我是新妇,进门什么人都不认得,母亲怕我出丑提点便我一句两句的,这都是人之常情。老夫人在时,应该也这样提点过三婶你吧?” 她一句话就把三夫人干沉默了。 三夫人:我总不能说,老夫人在时就看我不顺眼,不给我使绊子就算仁至义尽了,还提一点我呢,提点个屁! 李妈妈和闻书都说过侯府的大爷和三爷两家,总结起来就是,大爷家从前不得宠,如今哪怕没有长辈在了,也有些边缘化。 而三爷先前老侯府和老夫人在的时候就是得宠的幼子。 因此老夫人也给他留了不少东西,哪怕如今侯府是侯爷和侯夫人在做主,他们三房的日子过得也不差。 沈棠雪笑了下,目光扫过一心看着三夫人的江三爷,还有面露不屑的三房女儿、以及神色恍惚的那个男孩儿,又转向左侧的大爷一家。 “见过大伯、大伯母,堂兄、堂嫂。” “世子夫人不必多礼了。”江大爷连忙抬手。 大夫人则把给扶了起来,“世子夫人尊贵,应该是我们向你行礼才是。” 堂兄江淮清、堂嫂冯氏也都连忙称呼世子夫人。 而这时,坐在右侧的三夫人又哼了一句,“做长辈的对着一个小辈卑躬屈膝的,传出去也不知道是想让谁家笑话侯府。” “……少说一点吧。”三爷小声劝道。 “为什么要少说一点?我也没说什么,实话不会让人说?” 侯夫人徐徐道,“如果实话让人不适,那就不应该说。” 三夫人:“……” 这周氏成天护着大房那一家子窝囊废,一个庶子而已,护着他们能有什么好处?三房跟他们二才是同父同母的血肉至亲。 第112章 一个人面对豺狼虎豹 “二嫂嫂,你一进门就想着跟人拉关系,这是小门小户的做派,我们侯府不兴这一套的。你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做点别的。” 三姑娘阴阳怪气地说道,这分明是在指责沈棠雪的出身寒微,和大房都是一样的。 大夫人是小门户出身,她爹不过是个秀才,能嫁给大爷完全是因为大爷是庶子。 以前侯府老夫人在的时候,他一个庶子,根本没有出头之日,所以才会给他随意挑了个小户媳妇。 但这种小门户出身的就一个坏处,手上没钱,待人也抠。 即使到了侯府,也很难改变,因为骨子里就是那样的。 好在她只是比较抠,人倒是不坏。不过大爷没有什么野心,如今一个七品小官当着,也没有什么纳妾的心思,一儿一女还算过的可以。 如今大房的女儿已经出阁,儿子也娶了亲,虽然儿媳妇也是小门小户出身,但胜在和谐。…… 三夫人倒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可惜老夫人给三爷挑的端庄嫡女他不要,非要人家家里美貌柔弱的庶女,为此还曾跟老侯爷和老夫人闹得不可开交。 最后是三爷以死相逼,非这个庶女不娶,老侯爷和老夫人才不得不同意。 可惜庶女就是庶女,心眼小,眼界也小,她自己生了个女儿之后就没有再生,老夫人要给三爷纳妾,她就跟老夫人闹了许久。 最后妾倒是纳了,但也因为后宅拈酸吃醋的事情经常闹腾得家宅不宁,鸡飞狗跳的。 后来老夫人过世了,老夫人给三爷纳的妾生了儿子,就被养到三夫人名下了,而且那个妾自己也被送到安堂静修去了。 可以说大房是那种市井小民的市侩,而三房的这位是极度利己的刻薄。 侯夫人最不喜欢三房的刻薄,三姑娘开口的时候,她便要发作了。 沈棠雪冲她轻轻的摇了下头。 这样的小事她自己还是可以应付的,往后都在一个屋檐下,太多不见低头见的,总不能事事都依赖侯夫人给她出头。 人家给她下马威,她也得给对方几分颜色瞧瞧,才好让人家知道,她不是什么好拿捏的软柿子,不是能由着别人想搓圆就搓圆,想捏扁就捏扁的。 “三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既然嫁进侯府来,往后大家就都是一家人了。” “今日又是头一次见面,大伯和大伯母是长辈,堂兄堂嫂也为长,我自是应该打个招呼熟悉一下的,这个都是最基本的礼貌,难不成三叔和三婶没有教你?” 一句话就把三爷和三夫人踹进了没有好好教养孩子的坑里。 三夫人脸都绿了,江三爷还在状况之外,被三夫人低声地骂了一句,才知道她是骂了自己。 “沁蓉,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这是你二嫂,又是世子夫人,平日里我和你母亲可不是这么教你的,还不快道歉。” 沁蓉就是三姑娘的大名。 她都已经及笄了,平日里父亲都只叫她小字,很少直呼她的名,这么叫就已经是生气了。 三姑娘咬了咬后槽牙,站起身来说道,“……对不住了二嫂嫂,是我说话没有分寸,还希望你不要同我计较。” 三夫人跟着道,“是啊,世子夫人,蓉儿这孩子年纪还小不懂事,说话有些不分轻重,冒犯了世子夫人,日后我一定好生教导她,绝不会让她再冒犯你了。” 原本是三姑娘说话不过脑子,但被她这么一说就好像是沈棠雪故意找茬,成心没事找事一样。 沈棠雪唇角扯了一下,“三婶这话说的,我倒是有些听不懂了。” “豆蔻之龄的女子便可以议亲了,及笄出嫁的也大有人在,怎么在三婶这里,三姑娘年纪还小?坊间像三姑娘这么大的姑娘,都已经做了人家娘了。” 顿了下,她又接着说道,“嗯,听闻三婶也是及笄之龄就嫁给了三叔,这么说,倒是三叔有些着急了,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这一句话就让三房尝到什么叫自食其果了。 他们自己说的话,却成了正中自己心脏的刀。 三夫人的脸已经后悔用年纪小不懂事给女儿开脱了。 沈棠雪微微笑了下,和侯夫人对上了视线。 对方给了她一个“干得漂亮”的笑容。 还以为这丫头会吃亏呢,没想到她这么能干。 但侯夫人又转念一想,她若是个性子软的,这么多年在沈家,在沈复和那继室陈氏的手下讨生活,怕是被早就被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她自然是不知道沈棠雪有“先知”的。 前世沈芊芊回门后就在抱怨,说江淮衣不爱惜她,说他那个青梅竹马不省心,又抱怨大房和三房那两房亲戚更是难缠。 尤其是江淮衣的三婶跟他那个堂妹,简直就是刺头。 处处挑刺,更喜欢拿她的商贾出身做文章。 有了那样的前车之鉴,沈棠雪当然不会给三房一丁点机会。 立威,当然要拿这种刺头开刀,效果才更加显著。 抱着包袱的阿诺和白妈妈见完全没有她们俩的用武之地,都欣慰的退在一旁。 阿诺:我们家姑娘真有本事! 江侯爷也是将这一番唇枪舌战看在眼中,突然想看看自己儿子被这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怼得无话可说的样子。 此时,江淮衣正在马不停蹄地赶来。 先前闻书折回去寻他,想着他们家这世子平日里去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就赌了一把,去到书房,没想到还真让她赌对了。 进门就看见世子爷瘫在椅子里,听雨和听松在旁边愁眉苦脸的。 闻书无奈地道:“我的世子,少夫人都到花厅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坐着?” 江淮衣慢半拍地抬起头,“这么快?” “世子,今天三爷和三夫人都到了,还有三姑娘,也会去,他们都是什么人,您心里最清楚了,难不成你就让少夫人一个人去面对这群豺狼虎豹啊?” 话音落,江淮衣也蹦了起来。 “走。” 前一刻还在为什么事情伤心了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不能让她一个人面对这群豺狼虎豹。 第113章 没安好心 “这么久了世子还没到,该不会是去了别的地方吧。” 迟迟不见江淮衣的人影,三夫人往花厅外瞧了一眼,又有了借题发挥的机会。 三姑娘也附和道:“是啊,我一大早还听说了一些风言风语,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既然知道是风言风语,就不要拿到这儿来说。”侯夫人面无表情地说完,呷了口茶。 明摆着不待见她了。 可偏偏三姑娘没有这样的认知。 “可这件事可关系到温梨;姐姐和二哥哥,二嫂嫂理应知道的。”三姑娘一脸无辜道。 见沈棠雪看向她,越发得意地说道。“昨天晚上听说温迪姐姐就接复发,二哥哥都没顾得上回新房,就先赶去了淡白院。……” “胡说八道!”江淮衣的声音掷地有声,竟比人先一步赶到,“温梨妹妹旧疾复发,我去淡白院做什么?我又不是大夫。” “世子。”靠近门口的白妈妈和阿诺先反应过来,连忙行礼。 花厅里其他也都看到了江淮衣,该行礼的人都纷纷起身见礼。 “见过世子。” 江淮衣一一回礼后,给江侯爷、侯夫人,都行了礼。 “孩儿拜见爹娘。” 但对着沈棠雪,又有点不知道怎么办的手足无措,便扯了个笑,微微颔首。 如此便糊弄过去了。 闻书和听雨他们在后面慢了两步,进门也赶紧先见礼,然后就一旁站下了。 “二哥哥,怎么就胡说八道了,我听人说的真真的,而且不是两个丫鬟送你过去的么?有人亲眼看见的。” “亲眼看见?”江淮衣眸子一沉,眉眼之间弥漫起名为危险的信号。 “那我倒是要问问是谁亲眼所见,何时何地所见,旁边可还有何人作证?” 这话一出,三姑娘沁蓉就有些绷不住了,“……二哥哥这么说,倒教妹妹惶恐了。确实是有人亲眼所见,就在昨晚宾客散去之时,但你若非要什么旁证。……” 她苦笑了一下,“哪里想到就这么凑巧,她就看见了,也没有事先带个人去作证啊。便是二伯和二伯母在这儿,我也不敢虚构出一个旁证来。” 这是要往江淮衣头上扣上个狡辩不认的帽子,言下之意都在说,他做了事又不敢认,还在长辈面前狡辩。 江淮衣平日里没少干糊涂事,在侯爷、侯夫人心目中已经是劣迹斑斑,加上侯夫人在大事上从不含糊,她是铁了心要让他今天不好过了。 话音落,三夫人便从旁附和道:“蓉儿,虽然你说的有理,但毕竟没有旁证,只凭一面之词,怎么能拿到台面上来说?” “你二哥哥好歹也是侯府的世子。岂能容你污蔑的?” 这话若是别人口中说出来的,便是在替世子辩解,但从三房口中说出来,无疑就是在阴阳怪气,想坐实江淮衣的罪名罢了。 这一下,连江侯爷的脸色都不好看了,“混账,你昨晚当真做过此事?!” 昨晚是儿媳妇来的倚梅园,找他们两口子要对牌,去给温梨请大夫。 当时她说,是淡白院的下人说温梨旧疾复发,世子已经先一步赶过去,白妈妈这会儿带着听琴和谁的也过去帮忙了。 那也就是说,他确实先一步过去了?! 侯夫人知道其中内情,此时也有些恼了江淮衣的不知轻重。 新婚之夜抛下妻子,跑去找那个温梨也就罢了,她和棠雪做了那么多,没想到他还是叫人抓住了把柄。 江淮衣捏紧了拳头,“爹,我……” “父亲。”沈棠雪及时打断了他,“世子昨天虽然多喝了几杯,但也不至于分不清东南西北地走错院子。” “昨日府里办喜事来了那么多宾客,跟世子身形相似的也不是没有,给三姑娘说的那人,许是天黑看错了人罢了,错把哪个跟丫鬟说话要酒水、问路的宾客当成了世子。” “这原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事,三两句话说开就是了,三姑娘若是再拿这种捕风捉影的说法揪着不放,可就让人不得不多想了。” 三姑娘愣了愣,“我哪里就是捕风捉影的说法……”揪着不放了? 不等她说完,沈棠雪似笑非笑地接着道,“三姑娘,没有旁证的话,就是捕风捉影一面之词。” “你拿这些话到长辈面前说,知道的你是被人误导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没安好心,故意要在我和你二哥哥刚成婚这个时候让我们生嫌隙,见不得我们夫妻感情好呢。” “你,你……” 沈棠雪有理有据,气定神闲,让以为自己能稳坐钓鱼台的三姑娘哑口无言,“你”了半天也没有“你”出个所以然来。 江淮衣愣了愣神,但心里又忍不住暗自窃喜。 她是在乎他的,还站在他这一边。 但这么一闹,三房是彻底没脸了。 三夫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都不敢替女儿辩解了。 江三爷虽然全程没有说什么话,但也是脸色不大好看。 江侯爷却是听得一愣一愣的,都忘了要生气了,还是侯夫人拍了一下他的手背,他才恍然大悟。 夫妻俩对视一点,这个儿媳妇说话条理分明,既护短,也不会不讲理,而且一直从容不迫的,是个会做事会说话的。 大房一直就没敢插嘴的了,等三房说完了,还暗暗地松了口气。 侯夫人:“虽然蓉儿说的有失偏颇,但温梨的身子确实有些不舒服,昨晚我已经让李妈妈去请太医看过了。” “接下来,她须得先静养一段时日,你们没事就不要去打扰她养病了。” 不管她是真病假病,近段时间都不可能出来作妖就是了。 这等于再次打了三房的脸,也替沈棠雪扫除了一些障碍。 “好了,时候不早了。”侯夫人徐徐道,“既然世子到了,那就上茶吧。” 侯夫人一声令下,李妈妈便带着人上了热茶。 沈棠雪和江淮衣并排着跪了侯爷和侯夫人面前敬茶。 “父亲,母亲,请喝茶。” “爹,娘,请喝茶。” 江侯爷和侯夫人都笑眯眯地接过了茶盏,呷了口放下,随即一人给了沈棠雪一个红封。 看着倒是薄薄一层,只是不知道里头装了什么。 第114章 见面礼 不过,除了红封之外,侯夫人还让李妈妈把早早就准备好的一套翡翠头面拿了上来。 “这是之前世子的外祖母给我陪嫁的头面,虽然有些年头了,却是不错的物件,如今我年纪大了用不了这么鲜亮的颜色,便给你了。” “多谢母亲。” 沈棠雪收得心安理得,也满心欢喜。 那样的头面,虽说有年头,但是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东西是极好的,用料做工作无可挑剔。 她让阿诺把身上带的包裹拿了出来,取出了一支百年的老山参。 “这是我找人寻来的老山参,说是有近百年了,今日送给父亲母亲,让二位长辈身高体健,福寿绵延。” “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啊!”侯夫人惊叹不已。 江侯爷也是眼前一亮,“之前我在宫里见过一支百年的老参,这一支的成色也没差多少。儿媳妇当真是大手笔啊。” “父亲母亲喜欢就好。” 大房眼睛都瞪圆了,这样的好东西,他们是想都不敢想的。 三房也是目瞪口呆,他们哪里能想到,这刚进门的世子夫人能拿出这么厉害的东西。 就是老夫人在时,什么东西都往三房送,都没能拿出这么贵重的老山参。 老山参这种东西,说起来是药材,但关键时刻确实能救命的好东西。 家里有这么一堆老山参,等于多了一条命了。 大房跟三房都不约而同的期待起来,也不知道他们能得到什么样的回礼? 同时心里也暗暗懊恼,早知道她出手如此阔绰,就不看轻她这商女的身份,准备像样一点的见面点的。 眼下临时想换也来不及了。 他们期待他们的,沈棠雪和江淮衣给大房和三房的大伯、大伯母和三叔、三婶敬茶就简单多了。 跪都不用跪了,稍微弯个腰,递盏茶就是了。 毕竟江淮衣有世子的册封在身、沈棠雪又是他的结发妻子,自然不用给他们行大礼。 但大房和三房给的见面礼,就肉眼可见的寒酸了。 大夫人给了个薄薄的红封,做了两方帕子,堂嫂则给了支钗子; 三夫人倒是装模作样的给了挺厚重的红封,还给了一只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金镯子。 成色差,做工差,用料也是极省的,那么薄的一点点,不知道工匠是如何费尽才将它打成镯子,感觉稍微用点力都能捏断了。 这样的下等货色,侯府下人都未必愿意戴呢。 更别提沈棠雪这个正经的世子夫人了,她若是戴着这种东西出门,人家都要怀疑侯府是不是气数将尽了。 三姑娘更抠门,拿了一支成色老旧的金钗,只是看成色,比起三夫人给的镯子不遑多让,多看一眼都晦气。 前世沈芊芊便说,“大房跟三房的人简直欺负人,他们也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的那些老东西,寒酸就算了,简直恶心人!” “亏得我还以为侯府都是出手阔绰的,给他们准备了那么贵重的见面礼。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当时她可是肉疼了好久自己送出去的那些簪子、镯子和头面呢。 多亏了前世沈芊芊的提醒,沈棠雪早早就备下了好东西回礼。 她素来是礼尚往来的性格,别人拿这样的东西糊弄她,她自然也不可能巴巴的热脸去贴人冷屁股。 大房那寒酸的两方帕子和发钗,换到的是几个香囊,和一个中下等品质的金镯子,但比起三夫人给的那个还是要好一些的。 三房给了那样寒酸的镯子和金钗,自然也只能得到做工成色相等的下等首饰。 当然,沈棠雪是个大方的,备嫁那两三个月绣了不少东西,什么鞋垫、香囊、帕子的多的很,便人手都送了一个香囊,还有两双鞋垫。 女子则还有两方帕子。 男女老少都有。 大夫人拿起来闻了下,“这里头是不是放了草药,还挺好闻的。” “是,大伯母。你手上拿的这个是驱蚊安神的,给堂嫂的是美容养颜的。” 香囊里装了专门配的草药,既有用驱蚊的,也有安神助眠的,还有调理身子、美容养颜,但共同的一点就是,这是根据每个人体质去调的。 这一点就要感谢听琴和闻书,侯府的人他们最清楚情况。 但药材是沈棠雪出的,用的都是珍贵药材,香也都是她自己一点点调的。 “多谢世子夫人费心。”冯氏诚心谢道。 三姑娘一看是香囊和鞋垫,便立刻嫌弃地转开了,“如此寒酸的东西,谁稀罕啊。” 三房那个小男孩儿看着好奇,想伸手去拿,也被三姑娘拍开了他的手。 “你怎么什么都要。” 他眼眶一下就红了,却没有哭,而是老老实实地退了回去。 江三爷和三夫人虽然没有说出口,但也都是非常嫌弃的。 侯夫人就有些不高兴了,可他们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大房这边虽然有些遗憾,没能得到老山参,但大夫人鉴于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原则,都喜滋滋地收下了。 而侯爷侯夫人在鞋垫香囊的基础上,还都有两双鞋子。 “之前我悄悄问过李妈妈,才得到父亲母亲的鞋码,特意给你们二位做了两双鞋。还请父亲母亲不要嫌弃。” 他们夫妻俩也都喜滋滋的收下,“没想到还能收到儿媳妇做的女红,那就多谢费心了。” “父亲母亲喜欢就好。” “喜欢,喜欢的不得了。” “好了,你们昨天也都累了,今天没什么事,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江侯爷和侯夫人喜欢的不得了,高高兴兴地拿着走了。 沈棠雪则跟着江淮衣一道离开。 来时带了两个大包裹,回去就轻松多了。 当然,大房也很高兴,不高兴的只有三房。 三夫人看见大夫人和她那儿媳妇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就膈应。 “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随便一点东西就把你们打发了。” 大夫人眼睛一亮,“听三弟妹的意思,你是不喜欢世子夫人给的见面礼?那鞋垫跟香囊给我好了。” “拿去拿去!” 三夫人没好气地把东西撇给她,拉着那个妾生的儿子,转头就走。 三姑娘也是看不上那东西的,见堂嫂冯氏一直盯着她的那份,也说给她,然后马不停蹄的走了。 生怕走慢了冯氏要后悔。 以后他们三房才是要后悔不及呢。 第115章 大快人心 等他们出去后,大夫人美滋滋地点着东西,嘴角都要咧到耳朵后去了。 “他们三房真是矫情,不要钱的东西不要白不要。而且我看这做工还不错,嫌七嫌八的,显得他们能耐了。……” “如今老夫人早不在了,以后还谁给他们送东西充门面啊?摆什么架子,臭显摆。” “好了,你也少说几句。”大爷无奈地低声劝道。 大夫人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拉着儿媳妇冯氏往外走,“你以后跟世子夫人搞好关系,肯定少不了我们大房的好处。” 冯氏点点头。 大爷和大公子江淮清都一脸无奈。 他们都知道汪氏贪小便宜,但好在她心不坏,攀交世子夫人就攀交吧,只要不把人得罪了,总归是好没有坏处的。 …… 出了花厅,沈棠雪就跟江淮衣保持了距离。 但后面三房的人出了,她又走近了一些,等人走远了才再次拉开距离。 江淮衣看着她一会儿近、一会儿远的,心里跟十五个吊桶打水似的,七上八下。 “我那个,我……我昨天晚上不是故意……我的意思是,谢谢你方才在爹娘面前替我说话。” “嗯?” 沈棠雪才反应过来江淮衣是在跟她说话,连忙露出一个大度的笑脸。 “世子客气了,你我夫妻一体,荣辱与共。为你说两句话而已,不是什么大事,你不需要专门道谢的。” “我没想去淡白院!”江淮衣的声音骤然拔高,吓得沈棠雪一个激灵,马上就道歉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大声吓唬你的。” 沈棠雪讪笑了一下,又把距离拉开了一步,往阿诺身边走。 “我是说,我谢谢你在爹娘面前替我辩解,但我其实本来就不用人给我辩解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说我不是大夫那些话都是真心的,我没想去淡白院的。” 嗯?世子到底在说什么? 沈棠雪听得一头雾水。 但她观江淮衣如此激动,应该是为了温梨被禁足养病的事。 毕竟侯夫人说了,让人没事不要去打扰她,也就是没事别往淡白院去的意思。 “世子,昨晚那件事到此为止了,但世子下次若想去淡白院,希望你能提前跟我打个招呼,我也好有个准备。” “否则侯爷和夫人问起来,口径不统一就露馅了。” “我,我真的是没有想去……”淡白院。 江淮衣简直是百口莫辩。 沈棠雪说完,便屈膝行了个礼,然后快步往松涛院走去了。 闻书和阿诺都赶紧跟上,留下欲哭无泪的世子爷。 听雨:“世子,少夫人是什么意思?她不相信您的话?” “闭嘴。”江淮衣火大,“昨天晚上我是怎么会去到淡白院的?你们就是这么做长随的?你们几个都好好反省反省!” 说完,便大步流星地追着沈棠雪去了。 听雨和听松对视了一眼,无奈叹气,赶紧跟上。 这件事他们推卸不了一点责任啊。 谁能知道,前一刻还在跟他们说话的世子爷,一转头人就不见了,而且是被两个丫鬟给骗走的。 人家跟他说姑娘请他回去,看都不看那丫鬟是哪个院子里的,放下酒就巴巴跟过去。 他们两个也是被灌了些酒,一开始醉了,稍微清醒一点之后,没看到世子,还以为他是去了茅房,反应过来不对劲时再去找,已经迟了。 等听说的时候,人进了淡白院,还没等他们赶到淡白院,就遇到了闻书。 光这一点,他们俩没有挨上十板子都是轻的。 江淮衣虽然生气,但也庆幸。 他虽然迷迷糊糊地就被带到了淡白院去。 但他只是喝多了,还没有喝傻。 看见不是熟悉的房间,本能地不肯进去,在院子里溜达,却被温梨和她的丫鬟给拉住。 温梨穿着清凉,一再地要往他身上扑,被他推开好几次,但他喝的有些多了,有些晕乎,被拦了几次,都没走出淡白院。 好在后面白妈妈和听琴她们就到了,温梨这才躲回屋里,后面就嚷嚷说不舒服了。 这些还是他慢慢溜达过来的路上想起来的,再后来的事情,他也记不太清楚了。 只隐约记得,沈棠雪扶着他,他还跟她说了些什么。 这么想着,江淮衣的脚步突然顿住。 按照他平常的酒量,他只喝了那么些酒,是不可能喝成那样的。 何况他清楚的知道那是他的新婚之夜,他才不想留下新娘子独守空房 但事实就是,他喝的有些认不清人了。 “听雨,听松,你们还记得我昨天喝了多少酒么?” 听松和听雨因为他急刹车差点撞上来。 好在反应快,马上就回答道,“当时两位皇子还有几位世子,以及各家的公子都凑在一起,说要敬世子您,得有十来个人。” “但您没有喝太多,还说不能喝烂醉,否则新娘子会生气,当时他们还笑话您来着。” 这话江淮衣自己也有印象。 一开始是这样的,但后来好像越喝越多。 他明知道自己不能喝太多的时候,是不可能狂喝的,事出反常必有妖。 “听松,你查一查昨天那一桌伺候酒水的小厮,然后去查一下昨天的酒水,;” “听雨,你去查一下,昨天拉着我喝酒的,除了两位皇子之外,其他几个人都有谁,一个也不要漏调。” 听雨一顿,“世子是怀疑,昨天喝的酒有问题?” 江淮衣淡声道:“有没有问题的,查过才知道。” “是。” 听雨二人领命便退下了。 江淮衣看着已经看不见的人影,也没有了追不上的冲动了。 昨天让她一个人独守空房,还差点害得她被人非议。他哪里还有脸说什么? 就算去解释,眼下的事情一团乱麻,尚不清楚缘由,说了她也是不信的。 思及此,江淮衣便慢慢悠悠地朝书房走去了。 …… 松涛院。 阿诺轻手轻脚地放下侯夫人送给沈棠雪的翡翠头面,忍不住咧嘴笑了出来。 “姑娘,今日真是大快人心呢。” “一开始那三夫人和三姑娘是什么嘴脸啊,到最后还是被姑娘怼得话都回不上来了,尤其是他们看见姑娘准备的鞋垫的时候,那表情简直精彩。” 闻书跟着点头。 三房在老夫人在时是十分得宠的,这几年才因为老夫人的过世,不能像以前那样横行霸道,但依旧很目中无人。 大爷一家虽然出身低,但起码不给人添堵。 只有三房是最认不清自己几斤几两的。 第116章 错了,全错了! 明明他们三房是最小的,都是靠着老夫人偏心才有了这样的好日子,却老是拎不清,想当侯府的家。 什么都要管,下人都受不了他们。 还成天地鼻孔朝天,没得膈应人。 而且夫人也不是那种喜欢跟她扯皮的人,很多时候只要他们不那么过份,都随她去,懒得搭理,今日真是让人瞧爽了。 “快说说,快说说。” 没能去前头的听琴和喜凤都满脸的八卦。 然后阿诺和闻声便七嘴八舌地把事情都给她们说了。 讲的那叫一个跌宕起伏,曲折离奇。 听琴和喜凤都感叹:“早知道如此精彩,我们也去了!” “行了。”沈棠雪无奈发笑,“看热闹不嫌事大是不是?” 几个丫头连忙板起脸装正经。 “说起来,今天能如此大快人心,还要感谢二姑娘。回头若是看见二姑娘,你们记得要客气一些。” 阿诺等四人:这跟二姑娘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她们之前对二姑娘有所误解?…… 侯府中沈棠雪春风得意。 另一边,昨天送嫁侯留在宋家协助办婚事的陈妈妈,自觉任务已完成,早上起来便准备去给沈棠雪添堵,结果,却从新房看见了沈芊芊。 天都塌了! 不过,事情还要从之前说起。 昨日宋哲轩早早就进了洞房,这是陈妈妈还有宋太太默许的。 因为之前陈妈妈便来了,跟宋哲轩提过,沈家不大同意沈二姑娘跟他的婚事,希望宋家配合,生米煮成熟饭。 毕竟沈家那样的门户,女儿是不愁嫁的,宋哲轩只是个秀才,人家真要挑剔也是有道理的。 这件事自然也没有瞒着宋太太。 宋太太私底下骂了一阵,说她儿子年纪轻轻就考了秀才功名、模样生的也好。这么好的条件,他们凭什么看不上云云。 但宋哲轩的态度是,他跟沈家二姑娘是真心相待的,不知道人家为何不敢同意。他脸皮薄,一听说是沈二姑娘的意思,不好意思细问,就答应了。 宋太太骄傲,但她儿子娶一个富家女是非常划算的,所以她就默许了这件事,只是自视甚高,一贯骄傲,嘴上还不肯承认罢了。 然后才有了昨日这一出。 今日一大早,宋太太从起来就开始抱怨了。 “这新媳妇进门一点都不勤快,别人家的新媳妇一大早就该去端洗脸水和洗脚水了。她可倒好,日晒三竿头了,人都还没起。” 她是故意大声这么说的,就是想说给陈妈妈听。 昨个儿新婚,一切都是按照陈妈妈的意思办的,结果新媳妇这么懒惰,她在表达她的不满。 陈妈妈不知新房里的人不是沈棠雪,而是沈芊芊,还附和了几句,说新媳妇是应该勤快一点云云,还说亲自去叫新媳妇起来给婆母磕头敬茶。 然后便敲了新房的门,准备给沈棠雪一个致命打击。 谁知道,开门的虽然是手足无措的宋哲轩,但屋里却传来了她熟悉的沈芊芊的声音。 “陈妈妈,您是来……” “我,我是来请姑娘和姑爷起身的,宋家太太已经在等着你们去敬茶了。”陈妈妈定了定心神,企图把那个荒谬的想法从脑海中甩去。 又赶紧补充道,“姑娘,您刚进门,可不能给宋家太太留下不好的印象。还是赶紧起了吧。” “这才什么时候啊,就催催催的。有什么可催的?”屋内传来女子不满的抱怨,随即高声呼唤道,“春华,夏荷,你们人呢,死哪儿去了?” 陈妈妈心里的最后一点侥幸荡然无存。 她心中那强烈不好的预感让她一下子控制不住地往里走。 然后就看见,沈芊芊十分不自然地从床上下来。 宋哲轩更是殷勤地冲上去扶她,“娘子,你慢一点,你的身体……” 话都没说完,就又开始脸红了。 陈妈妈眼睁睁看着沈芊芊和宋哲轩两人如胶似漆的模样,宛若雷劈,整个人呆在原地。 “二,二姑娘……” 错了! 全错了! 陈氏和陈妈妈都以为亲眼看着人上花轿、进洞房,换亲这件事就能如愿以偿。 可没想到,送到宋家的,还是沈芊芊。 “你在外面说话就行了,闯进来做什么?还有没有规矩了?”沈芊芊嫌弃地扫了陈妈妈一眼。 “真不知道我母亲为什么让你来,除了年纪大点,什么都不会,连规矩也是没有的。你这样闯进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沈家没有规矩。” 陈妈妈五雷轰顶一般,此时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二姑娘嫁进了宋家,那,那大姑娘不就已经顺利嫁到侯府去了么? 这会儿都应该跟那江侯爷还有侯夫人敬了茶了! 太太的计划全都白费了! 那她回去要人怎么交代呀?要怎么交代啊? 陈妈妈失魂落魄的往外走,撞到匆匆忙忙进来的春华和夏荷,两个人叫她,她都没回应。 走了几步,才恍惚地回过头来,“二姑娘,老奴回去向太太复命了。” “回去就回去呗,这个样子做给谁看?”沈芊芊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春华和夏荷一大早就被宋太太打发去挑水干活去了,这才刚刚忙的差不多,听见呼唤就匆匆赶来了。 “姑娘。” “你们两个也死哪去了?一大早就不见人,还不赶紧倒洗脸水去。”沈芊芊坐在梳妆台前,又发了火。 春华和夏荷对视了一眼,春华不敢吭声,默默地走了。 夏荷一向机灵,被沈芊芊叫上前,“今日你帮我梳头,我刚刚嫁过来,可一定要让婆母看到我沈家二姑娘的气派。” “是,姑娘。”夏荷面上带笑应着。 宋哲轩也从旁看着,一边看着她梳头,一边换上衣裳。 可原本还有些发热不好意思的脸颊,一听到“沈家二姑娘的气派”的字样,那潮红就肉眼可见地退了下去,眼神也冷了不少。 她都嫁过来了,竟然还是只惦记着她沈家的派头。 亏得她之前那样处处为自己考虑,怕他婚事办的潦草会被人笑话,早早的就将化妆都带过来了。 她根本就不是真心想跟他过日子的! 第117章 要了她好几次 “夫君,你快来看,我今日这样好看么?” 沈芊芊自是不知道宋哲轩这样的心思,还一个劲地招呼他看她今日的发髻。 夏荷不但人机灵,手艺也是不错的,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将一个漂亮的发髻梳得高高的,再插上陪嫁的金簪和步摇,别提多漂亮了。 宋哲轩的目光却越发地阴沉。 他还以为,她嫁过来之后就能放下之前那样奢靡的生活,安心做宋家妇。 之前当真是错看她了! 但在沈芊芊看过来时,他还是赔上了笑容。 “娘子,你从前是沈家的姑娘,但如今嫁到宋家,便是宋家妇了,我们家里的条件你也是瞧见了的。……” 宋哲轩说着,作为难的模样,“你这般打扮走出去,以后还有哪个书铺的掌柜愿意给我抄书的活?又有哪家愿意给我娘修帕子的活计?” 是这样的么? 沈芊芊皱着眉头想了想,努力把心里那股不舒服的感觉压下去,“既然夫君如此说了,那我便不这样打扮了。” 说着,吩咐夏荷道,“还是弄得简单些吧。”免得宋家那些穷酸的街坊四邻看见了,盯上了她的好东西,那可就麻烦了。 穷鬼向来是贪心的,若是为此翻墙进来偷盗,那就更费劲了。 宋哲轩见她听话,才满意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还差不多。 “那娘子先梳洗,我去外面洗把脸。” 现脸为何要去外面? 沈芊芊疑惑,但正赶上春华端着热水进来,也就没顾上那些了。 挑衣服,挑首饰,上妆,还都费了些功夫。 加上昨晚洞房,身子也有些不适,她便更慢了。 宋太太那边左等右等,都没等到新媳妇过来敬茶送洗脸水,更别提做饭了,在屋子里就骂了几句。 宋哲轩进去跟她说话,她又火冒三丈地骂了几句,说就没见过哪家的新妇如此懒惰云云。 总之话不好听。 宋哲轩倒是也耐着性子告诉她,“母亲,娘子她从前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习惯了有人伺候,还没习惯早起伺候人呢。” “就算要让她伺候你,你得给她时间习惯,给她时间学着做呀。” 宋太太冷笑道,“端个洗脸水有多难?做饭这种事不是有手就会的,还要多长时间学呀?像我那会儿,还没灶台高就搬着凳子做饭了。怎么她就不行了?” 说着顿了顿,又冲着宋哲轩发火道,“我看你就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你成亲这事我费了多少功夫?新媳妇刚进门头一天就给我下马威呢。” “以前她那样子嘴甜,净拿着好东西来讨好我,我还以为她真是个好的,这才要了她当我们老宋家的媳妇。否则就他们沈家一介商贾,我还瞧不上呢。” “没想到刚进门就露出真面目了,活生生让我从早上饿到现在,洗脸水也不端,饭也不做,这沈家看着门户挺大,商人就是商人,真是上不了台面!” 说完,又一个劲地催宋哲轩,让他去把人揪过来。 宋哲轩嘴里说着好,但又磨磨蹭蹭地没出去。 宋太太气得又骂了他一通,来来去去的都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之类的话。 后面,宋哲轩这才走出去。 等沈芊芊磨磨蹭蹭地挑好衣裳,梳洗打扮好,已经过了辰时了。 夏荷陪着沈芊芊过来堂屋,宋哲轩看见她走路的姿势变扭,便赶紧过去扶她 “娘子可是不舒服?”他低声问。 惹得沈芊芊红了脸,“……夫君怎么好问这个,还不是因为你。” 昨天可是要了她好几次。 一点也不怜惜她初经人事。 宋哲轩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也不好意思地脸皮发烫。 夏荷在旁边都被他们说的不好意思了,脸扭开到一边。 “咳咳!” 宋太太从自己屋子走出来,佯咳了几声,引起他们注意,“既然来了,那就端茶去吧。” 沈芊芊不好意思地扶着宋哲轩的手,往堂屋走。 春华去泡了茶,这会儿正好端着茶水过来。 “母亲,请喝茶。”沈芊芊用托盘托着茶,跪在宋太太跟前。 在沈家她都是不常这样行大礼的。 宋太太却是低低地哼了一声,摸到茶盏,就重重地放了回去。 “啊!”沈芊芊惊呼。 要不是有托盘垫着,这会儿茶水就溅到沈芊芊身上了。 春华和夏荷都准备上前,但宋哲轩先了一步扶住她,反手就把茶水端给了春华她们。 “母亲,你这是做什么?”他一脸不解。 “我做什么?你问问你这个好媳妇!”宋太太一脸愤愤。 沈芊芊一脸无辜又可怜地望着宋哲轩,“夫君,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呀,我刚刚才出房间,不知道哪里惹恼了婆母。” 不等宋哲轩说话,宋太太就冷笑了一声,说道,“你还好意思说刚刚才出房间,你也不往外头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哪家的新媳妇不是一大早就去端洗脸水伺候公婆了,你可倒好,睡到日晒三竿头人都没起,喝你一杯媳妇茶让我从早上等到中午。” “懒成这样,你爹娘怎么敢把你嫁过来的?!我们宋家是娶媳妇,不是娶个祖宗!刚进门就这样,你这不是成心给我添堵么?” 沈芊芊可怜地眼泪都要下来了,拉着宋哲轩的手啜泣着,“可我昨晚……你知道的,我是因为不舒服,这才起晚了。” “而且,而且春华和夏荷一大早就去挑水干活去了?也没耽误什么事啊。” 说到这里,沈芊芊委屈地咬了咬下唇,“夫君,你都知道的,是不是?我没有。” “我知道,这不怪你。”宋哲轩轻声安慰道,又转头对宋太太说道,“母亲,昨晚……您是过来人,也知道的。娘子她不是存心怠慢长辈。” “有些事她也得慢慢学习,你给她一些时间,慢慢教她,好不好?” 宋太太看见宋哲轩这样,火就更大了,“你!” “母亲,时间不早了,茶水都要凉了,要不先把茶喝了再说吧。”宋哲轩打断她。 宋太太从他眼中读到了一些他们母子之间的特殊讯号,这才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第118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竹篮打水一场 从堂屋出来,沈芊芊暗暗松了口气。 抬头看见宋哲轩在看着她,又赶紧挤出一个笑容。 “……夫君,婆母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怎么会呢?”宋哲轩摸摸她的头,眸中敛去某种神色,“我母亲是穷苦人家出身,从小就习惯了要早起干活,乍然间看见别人睡懒觉,还有些不适合罢了。” “你千万别跟她计较,过一些时日,她就能明白的。” 沈芊芊点点头,回想着方才他才堂屋里为她说话的样子,心里头甜蜜蜜的。 宋哲轩风度翩翩,又善解人意,可比江淮衣那样的男人强多了。 新婚之夜就去找别的女人,害她成了整个侯府的笑话。 还有那个处处刁难她的恶婆婆——靖安侯夫人,那个老太婆从新婚第一天就看她不顺眼。 江淮衣新婚夜就跟温梨不清不楚她也不管,自己找江淮衣算账,反倒被她数落了,说她不识大体,小妾做派。 这辈子,靖安侯府的那些苦就让沈棠雪去吃吧! 宋哲轩这样有才华又疼爱妻子的谦谦君子,是她的了! 想到沈棠雪要在侯府受苦,沈芊芊突然觉得,方才被婆母数落的那几句也不算什么了。 不枉费她和沈棠雪演了那么一出。 否则母亲还不让她嫁到宋家来呢,真要嫁到了侯府,还要面对江淮衣那个纨绔,她才是生不如死呢! 她太过投入自己的情绪,丝毫没有发觉身后的春华和夏荷,神色各异。 就连宋哲轩,也眼神阴沉。 …… 沈芊芊那里倒是安然。 而陈妈妈失魂落魄地回了沈家,陈氏的天也跟着塌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陈氏陡然耸了起来,因为动作太快还差点撞到了桌子。 而陈妈妈闭了闭眼,无力地又说了一遍:“嫁到宋家的,是咱们家二姑娘,不是那大姑娘。” “怎么可能……” 陈氏浑身力气像是被人给卸了似的,无力跌坐在凳子上,“这,这怎么可能?” 陈妈妈没有再说话,站在那里身影也很孤寂。 钱妈妈看这氛围,却还是鼓起勇气说道,“那岂不是说,大姑娘已经如愿嫁进侯府去了?” 这话一出,陈氏的目光立刻凌厉地射向她。 “……太太,您的计划精密,大姑娘的几个丫鬟当时也都被支走,我们是明明白白地已经把人给换了的。当务之急是先弄清楚哪里出了差错呀。” “现在弄清楚还有什么用,熟米煮成熟饭,想换也换不了了。”陈氏泄了气了。 没想到她把机关算尽,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老天爷,你当真是在跟我开玩笑么? “陈妈妈,钱妈妈,你们都出去吧。”陈氏疲惫地摆摆手,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她机关算尽。 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刚嫁了女儿的沈复还在高兴中。 沈棠雪那个丧门星,总算是嫁出去了,往后沈家的生意没有了她,他的生意肯定也会更顺一些。 而没人在意的角落里,沈岳早起就一个人在喝闷酒。 不到晌午就已经通身的酒气了。 谁想过去都会被骂一顿,结果就弄得谁也不敢过去。 只有来喜胆子大,泡了一壶茶进来。 “公子,您喝太多酒了,伤身的。” “谁让你过来的,你好大的胆子!”沈岳恼怒地将空酒壶砸过去。 奈何来喜灵活,一下就躲了过去。 “你,你还敢躲?!” “我要是不躲,公子就没人照顾了。” 来喜说着话,把茶水放到沈岳跟前,倒了一杯递到他嘴边。 沈岳心里挣扎了一下,还是张嘴喝下了。 茶水不烫不冷,刚刚好。 然后来喜就趁势多喂了他几杯水,嘴里的酒味也就慢慢散下去了。 “……你这狗奴才,胆子真够大的。别人都不敢过来,就你敢!” 来喜不以为然道:“奴才是太太派来照顾公子身体的,自然要负责到底。公子要是喝酒喝坏了身体,奴才可就拿不到赏钱了!” “你个狗奴才!”沈岳一时恼怒,拿起茶杯就要往来喜头上砸。 但看着来喜那张清秀的脸,却怎么也下不了手,讪讪作罢。 之后。 来喜又叫了两个人进来,扶了沈岳去沐浴更衣,趁着这个功夫,他又让人把房间给打扫了。 等沈岳回来,房间里已经干干净净的了。 什么酒坛酒壶的,都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要不是空气里还残留着一点酒味,说不定还会以为之前的事都是一场梦呢。 沈岳踹了一脚门,嗤了一声,“狗奴才,动作倒是利索。” 此时,来喜又出现他身后提醒他,“公子,酒喝多了伤身,少喝酒对身体恢复好。” 沈岳眼神冷了冷,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只是他没看见,身后来喜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他不会知道,他这辈子都没有恢复的可能了。 …… 靖安侯府,淡白院。 温梨一早起来便摔了一套茶具,还将春霞刚端进来的洗脸水给打翻了,泼了她一身。 那样的热水,吓得春霞一通尖叫,最后是被秋萍给拉出去的。 总之,她看谁都不顺眼。 可她却没办法出去。 因为侯夫人昨晚就安排了人在淡白院,不让她出院门一步。 “那老太婆居然派人看着我!昨晚要不是因为她从中作梗,现在我已经让那个姓沈的商女知难而退了!简直岂有此理!” 她一边骂一边踹凳子,已经换了身干净衣裳的春霞站得远远的,生怕会再度被波及。 温梨骂了一会儿,才消停了,把秋萍叫上前问话。 “你可看见那个姓沈的商女生得何模样了?” 秋萍摇摇头,“昨晚松涛院那边派了白妈妈还有那个叫听琴的,旁边还跟着一个人,那姓沈的自己没有出现。” 春霞弱弱地补充道,“……少夫人后来有来了。” “她来了?”温梨话中带着兴奋,“她可有亲眼看见世子?” 春霞谨慎地点了点头,“……世子当时在您门口,少夫人是和夫人一道来的。但是她没有生气。” 没生气?怎么可能没生气,新婚之夜她的丈夫不去新房,来了她院子里,她居然不生气? 温梨打心里是不信的,得意地道,“她说不定是装的。” 你说是就是吧。春霞也不敢纠正她。 第 119章 狐媚相 “那个女人你可看清楚了,生的什么样子,是不是一脸狐媚相?” 春霞弱弱摇头:“……当时院子里暗,没,没太看清,但她好像不是很,很狐媚。……” “废物!你长那俩眼睛有什么用的,还不如摘下来当球玩!” 春霞吓得不敢吭声了。 此时,秋萍从旁劝道,“姑娘先别动气,怒气伤身。奴婢去厨房的时候,听到厨娘在讨论,说那个沈氏跋扈的很,完全没有大房和三房放在眼里。” “而且,听说她给老爷夫人们的见面礼,都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鞋垫香囊,奴婢都好些年没见过这么寒酸的人家了,拿这种东西作见面礼。” 温梨顿时来了兴趣,“你仔细说说。” 秋萍将她打听到的消息都仔仔细细地说了。 这会儿侯府里都在传,“少夫人是商户之女,做事风格也跟她的出身一样,眼皮子浅,比大夫人还要抠门。” “可不是嘛,拿鞋垫子和香囊帕子作见面礼,是生怕人家不知道她出身低。” 还有人议论,“这新进门的少夫人很没规矩,在花厅上就对着三夫人大呼小叫的,夫人还纵着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是夫人她自己选的媳妇,如果不护着,那不就是打自己的脸嘛。” “昨晚少夫人就去倚梅园找了侯府和夫人告状呢,听说是跟淡白院的温梨姑娘有关系,这少夫人不会刚进门就容不下世子的青梅竹马吧?” 总结出来就是:少夫人抠门,跋扈,眼皮子浅,还善妒。 温梨听完秋萍说的,嘴角徐徐勾起,“没想到这沈氏这么能折腾,那我也来帮她一把好了。” 说完,便让秋萍附耳过来,交待了一番。 秋萍顿时兴奋起来,但只是片刻,脸上又流露出担忧:“……姑娘,这么做不会被夫人发现吧?” 散播世子夫人的谣言,要是被抓住就完蛋了。 “不会,便是发现了,你就推到三夫人身上即可。”温梨胸有成竹。 谁让那个三夫人嘴贱,以前老是挤兑她,说她是在侯府白吃白喝白住,就让她背这个黑锅。 昨晚棋错一招,没想到弥补的机会这么快就送上门来了——那商女沈氏和三夫人一上来就交恶,这么大好的机会送到她手上,不用就可惜了。 秋萍点点头,赶紧下去准备了。 温梨则深吸了一口气,坐到梳妆台前。 等着看商女沈氏出丑的期待,让她心平气和了许多。 沈氏,昨晚不过是个开始,便我是被禁足了,我也要你活在我的阴影之下。 这靖安侯世子夫人之位,我势在必得! …… 沈家一日同嫁两女的事情如今还在盛京城中热议。 但更多人讨论的还是讨论沈家嫡长女区区商女却嫁入侯府的那一桩美谈。 当然,在相信爱情的人眼中才是美谈。 但在更多人眼中,这是一种门不当户不对、极不匹配的婚姻。 坊间都在讨论,靖安侯世子是因为太过混账纨绔,声名极差,盛京的高门贵女都肯嫁,才会饥不择食,去娶了一个商贾之女。以后侯府偌大的门庭交给她打理,看会不会有人买她的账了。 许多人都在等着看嫁到侯府这沈家商女的笑话。 沈芊芊只是让夏荷和春华去街上转了一圈,就听见不少人在议论这件事。 “沈棠雪也不过如此嘛,我还以为她在沈家的时候那么厉害,在侯府会不一样,没想到也是纸糊的老虎。” 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谣言,她全当做是事实,已经迫不及待将沈棠雪的处境和她前世的经历联系起来了。 新婚之夜就被抢走了丈夫,新婚第一日,便遭夫君和婆家厌弃,沈棠雪要完蛋了! 沈芊芊的笑容越发真挚,幸灾乐祸都不加以掩饰。 …… 沈棠雪根本还不知关于自己的传言都传到外面去了,还传得热闹。 她前天就没睡好,昨晚也折腾了一宿,这会儿好不容易松懈下来,只想补眠。 闻书她们看出她疲累,伺候她吃了早饭,便都退下了。 过了仲秋,天气也越发地凉爽了。 不需要用冰山,也能有丝丝凉风吹来。 沈棠雪只望着红色的帐顶看了一会儿,便沉入了梦乡。 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醒来已经近午时了。 她还在发着愣时,阿诺轻手轻脚地进来,正好和她对上了视线。 “姑娘醒了。” 沈棠雪下意识问:“什么时候了?” “马上就午时了,姑娘。” 原来她睡了这么久啊? 难怪觉得一扫疲倦,精神都好了许多了。 沈棠雪缓了片刻,撑着身子坐起来,“跟你说过要改口的,有什么事?” “是,少夫人。”阿诺连忙改口,“是夫人派了白妈妈过来,说有事要见您,阿诺这才进来打扰的。不过阿诺跟白妈妈说过了,您还在休息,未必醒了。” 沈棠雪点了下头,让她出去传个话。 随后便更衣,也只是简单地用发带拢了下头发,就这么让白妈妈进来了。 白妈妈进门便看见榻上坐了那样的一个小美人。 一身红色的常服,衬得如玉的肌肤越发净透,圆圆的鹅蛋脸没有太多柔弱的模样,眉眼间反倒有一股不容侵犯的高贵。 顺滑如瀑布一般的黑发松松垮垮的用一根红色的发带拢着,她就这么懒散地坐着,也不损半分威严。 不怒自威。 白妈妈脑海中突然闪过这个词,但又觉得不可思议。 少夫人才十几岁的一个小姑娘,还是在沈家那样的门户长大的,不怒自威? 她暗暗摇头,恭敬地上前行礼,“小的拜见少夫人。” “白妈妈免礼。”沈棠雪抬了抬手,“白妈妈这个时辰过来,想必是有什么钥匙。” “回少夫的人话,夫人说,少夫人没有带陪嫁的妈妈过来,在少夫人选好得用的人之前,让小的先在院里听用。” “还有就是,待会儿用过午膳,小的陪您先见一见松涛院的下人,还有之前您先送过来的嫁妆,也要交接给您身边的大丫鬟打理。” “好。那就多谢夫人费心了,我身边这两个丫头说从沈家带出来的,跟闻书听琴不同,还劳烦白妈妈多多教导。” 第120章 看不懂,猜不透 白妈妈忙说:“少夫人客气了,这都是应该的。沈家和侯府的规矩虽有不同,但其实差别也不大,待她们了解之后,就明白了的。” 白妈妈说话向来周到,加上带着笑容,就莫名的给人一种很好相处的感觉。 不会像李妈妈那样,给人很大的压力。 沈棠雪叫来阿诺和喜凤,让她们多跟着白妈妈学,她们也都乖巧地答了是,缠着白妈妈教导去了。这倒把白妈妈给弄得不好意思。 “闻书,传膳吧。” “是。” 趁着传膳的功夫,沈棠雪也坐到了梳妆镜前描眉画目。 她下午原本不打算出门,但白妈妈既然那样说了,她也不能披头散发的出去见人。 “对了,世子呢?” 闻书的手顿了下,“世子在书房呢,之前遣听雨来问了一遭,知道少夫人那会在休息,便吩咐不能打扰。午饭也是陪侯爷和夫人用了的。” 沈棠雪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她刚进门,便缺席了午膳,也不知道公婆会如何看她。 三房看她不顺眼,只怕更要借机生事了。 她原是打算跟江淮衣相敬如宾的,但昨晚闹了那一出,加上温梨被禁足,她一来就跟江淮衣闹了不愉快。 今日敬茶他姗姗来迟,也不知是存心给她下马威,还是有旁的意思。 配合她掩盖昨晚他去淡白院的事,兴许也是因为温梨的名声,怕被婆母罚的更重才如此的。 往后想于他相敬如宾,只怕是不易了。 这般想着,沈棠雪有些无奈,但也并不后悔昨晚的决定。 毕竟,她想要的,从来就不是与他恩爱缠绵。…… 午膳送上来。 四菜一汤,菜色都是沈棠雪喜欢的。 她打扮好,坐到餐桌前。 便是有准备,也忍不住惊奇地看了看闻书她们,“这是特意准备的?” “是特意给少夫人准备的。”闻书说道:“松涛院是有小厨房的,之前世子一直是陪着侯爷夫人用膳的,极少用小厨房,便闲置了。” “后来筹备婚事之时,松涛院上下修缮,小厨房也跟着修缮一新,还特意聘了新的厨娘,往后少夫人想吃什么,就让小厨房做。” 虽说江淮衣似乎不太待见她,但这些琐事,倒是还是周到。 是婆母准备的么? 闻书接着说道,“今天的菜就当给少夫人试试口味,若不合适,或者是还想添两个点心师傅,还有几个备选的,到时候少夫人再挑一挑。” 沈棠雪敏锐地察觉到,到侯府之后,闻书给人的感觉就不一样了,听琴也是。 在松涛院熟悉得跟自己的家似的。 可她们不是侯夫人派过来的么?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少夫人?您先尝尝看?”闻书见她没有动静,还以为是不喜欢。 沈棠雪恍然回过神来,让她布菜。 侯府的规矩,比起沈家商户的门庭,自然不一样。 所以闻书和听琴布菜的时候,阿诺和喜凤就只有在旁边看着学习的份儿。 从调羹怎么拿,到碟子怎么摆,都是有讲究的。 虽然沈棠雪这里不会与她们计较,但用不用是一回事,日后她们跟着出门,必然是要跟其他人接触的,有些规矩不能不会。 少夫人吃了顿饭,阿诺和喜凤也是实打实地学了一通规矩。 饭后歇了半个时辰,便到了未时。 沈棠雪出了房门,身后还带着阿诺和喜凤,以及闻书听琴她们四个。 随着白妈妈一声令下,松涛院的下人便都在院子里的阴凉处站了一排。 “拜见少夫人,见过白妈妈,闻书、听琴两位姐姐。” 沈棠雪看着清一色的清秀小厮,连半个丫鬟都没有,忽然有些牙疼。 难不成,世子对温梨的回护不过是保护色,他当真跟沈岳一般,更重男色? “……白妈妈,松涛院里没有丫鬟么?” 闻言,白妈妈看了闻书和听琴一眼,这才说道,“侯府其他院中,小厮丫鬟都是有的,但世子说他松涛院里没有女眷,就不要弄什么美貌丫鬟晃来晃去了。” “不过如今少夫人进了门,若院子里只有小厮,少夫人恐怕会觉得不便,世子便嘱咐我们挑了一批。” 说着,便让新进的丫鬟婆子们进来。 七八个年轻丫鬟,还有三个婆子。 “少夫人,这些都是李妈妈和小的一起挑的,下人最主要的就是要勤快、有眼力,这几个都是从中择优的,少夫人先用着,若有不合适的,再重新挑过。” 沈棠雪一时间有些恍惚。 要说江淮衣不待见她,那也确实是,连用午膳这种事都不叫她。 但若说他不待见她,却又不全然是。 起码添置人手这事,做的还算周到。 她自以为活了两辈子,看人还有三分通透,一时间却觉得这位世子的性子扑朔迷离,叫人看不懂。 “你们不用在这儿站着了,都先下去忙吧。”沈棠雪摆摆手。 下人们便鱼贯退走。 白妈妈见她似有疑惑,兴致也不高,只当她是因为办喜事累着了。 “少夫人若是累,嫁妆交接的事情改日也行。少夫人的那些嫁妆,夫人让开了一个院子,用其中的库房单独存放。” “那个院子,往后也是少夫人自己的,若想去那边住,让下人收拾一下便可。” 沈棠雪顿了下,“我过去看看吧。” 为她的嫁妆单独开了一个院子,这种事她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怎么也得亲眼去看一看。 往外走的时候,不断有下人或拿着东西路过,或在打理东西,见到她们,都停下来问安。 除了少夫人和白妈妈之外,那一声声脆生生的闻书姐姐和听琴姐姐,也让沈棠雪有了新的考量。 白妈妈所说的,单独辟出的院子,其实就在隔壁。 挂了一个“棠梨院”的匾额。 白妈妈说道:“夫人的意思是,这院子是少夫人您的,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名字,便用您之前那个院子的名字临时挂了一个。” “您若是觉得不合适,想改,吩咐一声,小的也好去重新定个牌匾。” 烫金的“棠梨院”三个字就挂在月洞门上。 第121章 等了她许久 沈棠雪抬头看着,阳光下金灿灿的,赏心悦目呢。 不过,她的确不喜欢棠梨院。 有种还在沈家的感觉不说,总感觉还带上了温梨。 “那就改锦棠吧。” 她就是想做个花团锦簇的沈棠雪。 “好的,少夫人,待会儿我便吩咐下去。” 接着,白妈妈又领着她们来到库房。 偌大的库房里,摆着各种各样的珍宝,满满当当的。 就是个小宝库啊! 阿诺和喜凤之前都知道自己家姑娘的嫁妆多,聘礼也多,但还没有如此直观地感觉到数量的庞大。 此时此刻全都摆在这里,家财万贯具象化了! “闻书、阿诺,你们两个跟白妈妈对一下单子和东西,听琴和喜凤就跟我到院子里逛逛吧。” 沈棠雪只是端详了她那几个宝贝的青瓷和白瓷之后,便没有多看。 白妈妈连忙道,“这么多东西,如果只让他们两个人来清点的话,只怕一时半会儿的忙不完。” 当时入库的时候,就抽调了七八个人,一人一个品类,也花了一天功夫才清点好。 “不妨事的,东西总归是跑不了的。”沈棠雪没有太在意。 在白妈妈听来,她就是全然相信侯府,相信夫人和世子了。 “多谢少夫人信任。”白妈妈感动道,“松涛院的事情,闻书和听琴要比我还清楚一点,少夫人若有不清楚的,问她们两个也是一样的。” 沈棠雪随即点了下头。 接下来,闻书和阿诺便跟着白妈妈走了。 沈棠雪自己带着喜凤和听琴在院子里转了转。 房间什么的,也都略微地看了看。 这个院子比起松涛院也是不错的,尤其是有个精致的小花园,还种了棵海棠,瞧着有些年头了。 海棠树下摆了个贵妃榻,沈棠雪顺便就坐下了。 “听琴,这院子从前是谁住的?” 听琴摇摇头。 “何意?” “这院子从前没有人住过。”听琴说道。 “侯爷和夫人就只有世子这么一个独子,世子十五岁之前都是跟随侯爷还有夫人住在倚梅园的,十五岁之后,才自己开了院子,就是松涛院。” “说起来,世子本该在三年前就去沈家提亲的,但是老夫人过世时,少夫人您还未及笄,世子说他年纪不大、不着急娶亲,这才拖到孝期过了。” 沈棠雪点了点头,“那这榻是?” “筹办婚事的时候才开了这个院子,那时候摆上来的。但是世子怕下雨淋坏了,还搬回屋里放了一阵,前两日才重新搬出来的。” “原本世子是想打个秋千的,后来想了想,秋千松涛院已经有了,这里就摆个榻,这样少夫人想荡秋千就在松涛院,想在树下看看书弹弹琴,就来这边。” 听琴娓娓道来,一切都很熟稔的样子。 沈棠雪问道:“去沈家之前,你和闻书都是松涛院的人?” “是的,少夫人。从前就是我跟闻书管着松涛院的一些琐事,后来我们去了沈家,这才让听雨去管的。” 听琴答得干脆,甚至看向沈棠雪的眼神里,还有一抹疑惑,“少夫人不知道?” 沈棠雪才发现,她一直以来都太粗心了。 之前侯府派了闻书和听琴过去帮她,她便认定是侯夫人派的。 但她们却是松涛院的人,只会是江淮衣的派过去的。 若是侯夫人派的,她身边有的是丫鬟可以派,断不会调用松涛院里管事的两个大丫鬟。 但是,她也更看不懂江淮衣这么做的用意了。 好在,她不是纠结的人。 明日就要回门,她还得想想,回去应付那一家人烦人玩意的事。 所以只逛了一圈,她便先回去了。 …… 而此时的江淮衣窝在书房里,面前站着一脸无奈的听雨。 世子,你都成亲了,不去找少夫人好好的相处,在这儿干什么? 当然,这话他不敢讲出口。 怕挨打。 “看什么看,让你们去查的事情,都查明白了么?” 听雨:“世子,昨天拉着您喝酒的人我只记得几个人,还有几个眼生的,已经吩咐下去了,但昨天宾客众多,还得逐一筛选。” 江淮衣“嗯”了一声,想提笔,又发现砚台洗得干干净净,压根就没有研磨。 然后就坐了回去。 “世子,您敬茶时就抛下少夫人,午膳又抛下少夫人,这会儿不去见见少夫人解释解释么?” “明知道我招人烦,何必去人家跟前晃来晃去的惹人厌烦。”江淮衣闷声道,“她不看见我,说不定还能高兴点。” 听雨望了望屋顶,一脸的无奈。 世子以前也没这么别扭啊,怎么成亲之后更扭捏了? 难不成是因为昨晚世子去了淡白院的事? “世子,昨晚的事不全是你的错,怎么不跟少夫人解释清楚呢?” “无凭无据的,我解释人家会信么?” 听雨挠挠头,少夫人也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解释一下,应该也能相信的吧。 但他不知道他们家世子心中的挣扎和纠结。 江淮衣周身气场都透着不友善。 她也是重生的,所以清楚地知道前世他没有善待沈家的女儿。 他糟糕的名声在她那里,只怕已经是根深蒂固了。 他若拿不出确凿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贸然的解释无异于狡辩,恐怕还会火上浇油,让她对他的印象更差! 何况,她已经说出那样的话来了。 她不在意,她根本就不在意他。 想到这里,江淮衣漆黑的墨瞳一暗,倏地站起身。 “走!” “世子?”听雨吓一跳,“走,走去哪儿呀?” “去找李少宴!他承接了少夫人改造庄子的工程,昨日回来喝喜酒也就罢了,若是日日怠慢备懒,那少夫人的庄子何时才能改建完成?” 听雨:就这? …… 沈棠雪不知道江淮衣的那些个心路历程。 她回屋拟了一份回门的礼单,交给听琴后,便歇着去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入秋的缘故,还是最近确实累。 她实在是困。 这一睡下去,又是小半日。 被摇醒时,是听琴来叫她,说侯爷和夫人传话,请她过去前面用膳。 沈棠雪的睡意顿时消了大半,之前还愁不知道如何解释呢,洗了把脸醒醒神,又把头发妆容都收拾了一下,便赶了过去。 没想到,刚一出门,就看见了站在院中的江淮衣。 她看过去时,他亦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恍然间,她有一种他等了她许久的感觉。 第122章 有点狼狈 江淮衣穿着一身暗红色的圆领袍,腰间配了黑色革带,头上束着玉冠。 晒不黑的皮相,让人羡慕。 而本就俊朗的相貌,在将落未落的余晖与红霞衬托下,有些明暗交织的神秘感。 旁的不说,江世子实在貌美。 “娘让我来接你一起去吃饭。”江淮衣淡声说道。 沈棠雪:“……” “那便有劳世子了。” “不劳烦,顺路而已。”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听雨急得都想替他说话了。 明明就是世子你自己要过来的,而且一点都不顺路啊!您刚进门就特意跑去倚梅园,然后又转过来,谁还不知道您这点心思啊。 可惜,世子是个不解风情的,他一开口就破坏了气氛。 听雨无奈地跟着后面,已经在心里默默像老天爷祈祷,他们家世子早点开窍,学会好好沟通。而不是自己在那单方面的自我脑补。 让他这么搞下去,这么好的少夫人早晚都被他气走。…… 去饭厅的一路上,江淮衣走的很慢。 沈棠雪几次想越过他又觉得不太好,只能一再的放慢脚步。 但她心里也急呀,中午用饭的时候她就已经缺席了,这会儿吃饭她如果还去晚,只怕到时候会给人留下一个怠慢长辈目中无人的坏印象。 可世子走在她前面,都慢慢悠悠的,丝毫不着急,她也不好贸然越过去。 “……世子是受了伤,哪里不方便么?”犹豫再三,沈棠雪还是开了口。 江淮衣的动作一怔,连笑容都消失殆尽。 “我并未受伤。” 那就好。 沈棠雪暗暗松了口气,“世子,府里有许多的长辈,如果吃饭都晚到,让长辈等,怕是不太礼貌。” 她自以为自己已经说的非常不含蓄非常直接了,江淮衣却还是一脸不慌不忙的模样。 “不妨事的,爹娘不是那个小心眼的人。” 听琴实在听不下去了,“世子,您是侯爷和夫人的儿子,少夫人不是。”您可长点心吧,别给自己找事了。 她说完,江淮衣愣了愣。 这才看见沈棠雪脸上无可奈何的笑容。 我,我以为你……跟娘的情谊,不该被这样繁文缛节束缚。爹娘也不是那种人。 他只是想跟她一起多走一走而已。 话到嘴边,对上沈棠雪神色淡淡的眼神,他还是咽了回去。 “抱歉,走吧。” 确实是他考虑不周了。 江淮衣加快了脚步,他自然地迈出去一段,就听见听琴走后面喊,一回头就看见沈棠雪提着裙子在后面追。 ……多少有点狼狈了。 江淮衣默默地稍稍放慢脚步了,等着她们跟了上来,然后小心地观察着,试了几次,才控制好距离,不至于让她再一路追赶了。 就这么来回的几番折腾,到饭厅时已经晚了。 江侯爷和侯夫人都已经到了,大房和三房自然也都到了。 主位上是江侯爷,从他往右手边数过去依次是侯夫人、空了个位置,然后是大夫人,大房媳妇冯氏挨着大夫人坐; 三姑娘江沁蓉则挨着三夫人坐,三房那个小公子挨着三姑娘,便坐在席位的最末端。 从江侯爷左手边去,则空了个位置,然后才是大爷和三爷。 三爷刚好左手边就挨着空了个上菜的位置,过去就是小公子。 沈棠雪看了一眼众人的位置,便知道自己要坐哪里了。 “世子夫人好大的架子啊,长辈都到齐了,只等你一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靖安侯府已经是你当家了。”三夫人率先讽刺出声。 侯夫人脸上的笑容一顿,“这侯府也不是你当家,我的儿媳妇还轮不到你来数落。” 三夫人吃了个瘪,恶狠狠地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但脸上还是挤出了一个笑容,“二嫂说的是,是我僭越了,怪我家夫君没本事,我就是个寄人篱下的,哪里有资格说什么?” 没资格你还说这么多? 沈棠雪心里翻了个白眼,规规矩矩地上前一步行礼,“父亲,母亲,儿媳来迟了,抱歉。” “没关系的,办喜事新娘子最是累了,多休息休息也是应该的。”侯夫人温声笑着,朝沈棠雪招招手,“快来,过来坐。” “是,母亲。”沈棠雪欠身,便和江淮衣分开,走向侯夫人那边。 江淮衣在她身后又说了一句,“是我引路不力,才耽误了功夫。” 这便是解释了他们来迟的原因,让他们别想把错归咎在沈棠雪身上。 尤其是警告那个事事喜欢出头的三夫人,别没弄清楚事情状况就先急着兴师问罪。 三夫人脸上更难看了。 从前这江淮衣虽然是世子的身份,但也会看在她是长辈的面子上,恭敬有礼。 这沈氏好大本事,才进门两天竟就将他的心抓了过去,让他连这长幼有序都给忘了! “世子倒是回护自己的媳妇,这才刚进门就护成这样,然后还不定成什么样呢,二嫂,你说是吧?” 侯夫人皱了皱眉。 “你少说两句吧。”大夫人忍不住低声道。 三夫人从来就是压着她一头的,突然被大夫人劝了,哪里能受得了这种气? “怎么,我没说你儿媳妇你心里难受了?放心吧,下一个就是你。” 大夫人:“……”为她好都听不出来么,好心当驴肝肺。 “世子不回护自己的媳妇,难不成回护别人的媳妇?三弟妹说话好生没有道理。”侯夫人幽幽道。 三夫人还要说什么。 就听见侯爷拍了一下桌子,“不愿意吃饭的就出去了。食不言寝不语,作为一个长辈,不树立榜样也就罢了,在这儿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她瞬间老实了。 气氛有些尴尬。 好在没有持续太久,饭菜就端了上来。 侯府虽然住在江侯爷和兄弟三家人,但侯府不是那种拼命生孩子的人家,也没有纳妾的家风,所以大房三房都是两个孩子。 侯夫人和侯爷还要更特殊一些,独独就世子这么一个孩子。 加上大房的女儿已经出阁,这会儿在座的,也不过十多个人,像侯府这样的人家来说,确实不算多了。 第123章 回门礼 菜上了之后,侯夫人一边详细介绍着口味,一边给沈棠雪夹菜。 生怕她吃到不合胃口的食物。 坐在对面的江淮衣:为什么要这么排座次,就应该跟娘换个位置。 他的怨念都要溢出来了。 侯夫人抬头看了一眼,嫌弃地不看了。 江侯爷拍了下江淮衣的胳膊,认命吧。 用饭时,三夫人倒是安静了许多,没有再吵吵嚷嚷的。 沈棠雪却看到,挨着三姑娘的三房那个男孩子,很是畏缩。 不知道是夹不到菜还是不敢夹菜,他一直在扒碗里的白米饭。 三姑娘看见也不给他夹菜,翻了个白眼侯,自顾自地吃她自己的。 既然坐在一起,为何不肯帮忙?不行让个丫鬟小厮照看也行啊。 但沈棠雪没有看见任何丫鬟小厮跟着那个男孩儿——三房好似也不在乎他。 早上给见面礼的时候,就只听见他叫了一声二嫂嫂,然后再也没有再开口。 不过,这是三房的事情,她也就没有多久。 饭后。 沈棠雪被侯夫人留下说话。 “侯爷要去上值,早上匆匆出门,中午也不回来,晚上才会回来吃饭。所以往后中午你可以在自己屋里吃,让小厨房给你做。” “小厨房那边,你就让厨娘每日拟好你要吃的菜单,报给厨房一并采买就好了,若是缺了什么,少了什么,就跟白妈妈说,她会给你办妥的。” 沈棠雪都一一应好。 一日三餐,可以自己吃两餐,晚饭的时候才和大家一起,也就没那么拘束了。 接下来,侯夫人又跟说了些,主要还是聊一些明日回门的事。 生怕她亲生的阿娘去的早,不知道那些礼节,这个讲一下,那个也要讲一讲,生怕漏掉了什么。 沈棠雪都一一记下,请笑道:“多谢母亲为了操心。” “傻孩子,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当年要不是你亲生阿娘救了我,哪里有我的今天?” 侯夫人说着,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伤心事,眼眶一红,眼泪噙着就要落下来了。 “怎么了?是我说错什么了么?” 侯夫人摆摆手,“不是你,是我自己。” 她说着哽咽了一下,“我突然间想起,若是我的女儿还在,也跟你一样十七八岁嫁人,那我的外孙这会儿都能上学堂了,肯定满地跑着喊外祖母。” “是啊,世子的阿姐若是还在,母亲如今已经是外祖母了。” 沈棠雪只听侯夫人提过,大的那个女儿没能养下来,但她当时用了意外两个字概括,想必不是什么小事。 她自然也识趣地不在这种问题上做深究。 “是啊。要是她还在的话,我已经是外祖母了。”侯夫人感叹了一句,却是没有再说下去了。 之后,侯夫人又交代了一番,沈棠雪临走前,还让李妈妈送她回去,顺便把给她准备的回门礼一并派人送回去。 沈棠雪看着廊下的回门礼,自己备了,婆母也备了,是不是太多了? 侯府随便手指缝漏出去的一点东西,都是沈家有钱都买不着的,这些东西给他们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正想着如何删减呢,听雨带着几个小厮,又抬了两口箱子过来。 “少夫人,世子说这些是给您明天回门准备的回门礼,请先过目,其余的已经安排好了。” “替我谢过世子,不过回门礼我都备好了。就……” “还请少夫人不要为难我,这是世子吩咐的,若是带回去,我们也不好交差。”听雨一脸为难地说道。 “而且,世子少夫人准备回门礼,也是应当应份的,少夫人为何要拒绝?” 沈棠雪:你把我问住了。 “那你放下吧,我先看看。” 听雨欣然让小小厮把箱子放下,又亲自打开。 两口大箱子里面,也只有两件瓷器,但都是大件的。 沈棠雪试着扶了一下,没抬动。 很沉。 “这两个大花瓶是?”她疑惑地问。 听雨忍着笑意说道:“这两个都是从前太子殿下送给世子的东西,说从东宫里出来的,价值不菲。” “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能磕不能碰,还不能卖钱。” 沈棠雪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东宫赏赐的,仅次于御赐之物,磕了碰了是死罪,拿出去卖钱,也是死罪。 又贵重,又不能变卖,这就非常适合送到沈家做脸面。 “那就替我谢过世子了。” 听雨连忙摆手说不必谢,就高高兴兴地走了。 沈棠雪又将侯夫人让人送过来的这堆回门礼也看了一下。 都是一些贵重的摆件,又贵又重,还易碎,而且都有宫廷御制的纹样。 他们不愧是母子,都想到一起去了。 沈棠雪把闻书和阿诺叫过来,将原先准备好的回门礼又重新整理了一下。 只挑大件的、显眼的留下,像布料首饰这种可以让陈氏得到实惠的东西,一律都从清单中剔除。 忙忙碌碌小一个时辰过去,终于拟出了一份满意的单子。 这才吩咐准备热水,沐浴更衣。 转眼就到了戌时。 沈棠雪抱着本书看得眼皮子打架,也没见江淮衣回来。 便叫闻声和听琴过来问,“从前你们家世子也是这么早出晚归的么?” 闻声和听琴面面相觑,最后由闻书这个说话婉转一点的出来作答。 “……回少夫人的话,世子从前不一定会回房睡,有时候忙起来,也可能歇在书房。” “那世子是在忙什么呢?是读书、作画还是写诗作赋?” 闻书掩面:“……都不是。” 世子但凡是这种上进的,也不至于纨绔之名传遍盛京城。 “那是?” “……斗蛐蛐。” 闻书真觉得说不出口。 听琴也觉得很羞耻。 阿诺和喜凤:目瞪口呆。 沈棠雪深吸了一口气。 “那,还有么?” “……世子在书房旁边盖了个兽房,养了几只健壮的大公鸡。” “还有呢?” “世子平日里,会和三五好友一起斗蟋蟀,游西湖,看相扑,或者是去听曲看戏。当然,偶尔也会踢蹴鞠。” 沈棠雪有些心梗。 虽然知道靖安侯府世子纨绔,但是,她确实是低估了他。 “那,你去一趟书房,看看世子在做什么。” 闻书:“是。” 第124章 夜不归宿 第124章夜不归宿 “闻书姐姐,世子方才带着听雨他们出门了,让我过来跟柿世子一声,他可能要迟些回来,让少夫人不必等。” 闻书她刚一出门,便遇上了来报信的小厮。 她听完:“……” 原本她还指望世子能自己挽回一下在少夫人心目中的形象,这下更完蛋了。 明日就要陪少夫人回门了,这个时候还出去,说到哪里都是说不过去的。 但世子深夜出门这么大的事情,闻书也没胆子瞒着沈棠雪,只能回去如实交代。 沈棠雪听完也没有不高兴,略作思考之后,便吩咐道:“那就让书房那边的下人把床铺收拾好,也许世子回来迟了会宿在那边。” 顿了顿,又说道:“闻书,你再送床被褥过去吧,天气变凉了,夜里更冷,世子着凉了就不好了。” 闻书试图从她的眉眼和语气之中看出或听出一些她情绪不悦的蛛丝马迹,但是都没有。 甚至,少夫人说出送被褥的时候,眼神比说开饭都平静。 等闻书带着被褥出去后,阿诺终于忍不住问道:“……少夫人,世子刚新婚就夜不归宿,你怎么不生气?” “这有什么可生气的,他只是与我成了亲,又不是一夜之间就换了个人。” 沈棠雪不以为意:“他亲生的父母这么多年都不能改变他,我自问没有这个能耐,两天就把他的性子扭过来。” “可世子已经成亲了,就该有大人的模样,哪里还能像这样夜不归宿的?传出去,让外面的人如何看待少夫人您?” “这倒是个问题。”沈棠雪闻言顿了下。 原本外面的人就等着看她的笑话,尤其是陈氏和沈芊芊,巴不得她在侯府过得水深火热才好。 江淮衣夜不归宿的消息传出去,她定会成为群嘲的对象。 外面的且不说,就侯府里那个三夫人跟三姑娘,只怕就要高兴的起来拍手了。 对了,还有但白院里那位正在禁足的温梨温姑娘,知道她不好,也是要高兴的。 若是他在哪里听曲看戏的事被人瞧见,明日他又赶不回来陪她回门的话,那就更不好说了。 沈棠雪虽然不在意江淮衣对她是什么态度,但给沈芊芊和陈氏她们看笑话,还是有点不爽。 她这么想了许多,也只是吩咐阿诺:“快去歇着吧,明日还要回门呢。” 阿诺见她不欲多说,也就带着喜凤退下去了。 听琴犹豫着,放慢了两步。 “你还有话要说?”沈棠雪抬眸扫了一眼。 听琴说道:“少夫人,世子不像那种没有轻重的人,而且跟您成亲这件事,也是世子他自己一千个一万个愿意的。这么晚出去,兴许有什么不好说的理由。” 沈棠雪怔了下,随即笑道,“你放心,我没有生气,也没有恼了世子,只是有些担心,若是他明天赶不回来陪我回门,那我在沈家和侯府,都挺难做的。” 她语气平静,笑容也淡淡的。 听琴:“世子会赶回来的。” 虽然不知道世子因为什么这么晚还出门,但回门这么大的事情,世子不可能让少夫人自己一个人回去,就是天上下刀子,世子都会赶回来的。 “好,我知道了,你也下去休息吧。” “是。” 听琴走的很快,也不知道是着急去干什么。 但过了一会儿,便听见她跟白妈妈说话的声音。 只是隔的有些远,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 沈棠雪也没有再理会,反扣了书册,便起身吹熄了蜡烛,去了床上。 世子爷不回来,她还是要睡觉的。 …… 此时,江淮衣带着听雨和听松一路疾驰,后面还跑着一辆马车,只是堪堪能跟上他们而已。 还好盛京没有宵禁,否则这么晚还在路上骑马,只怕要招来不必要的灾祸。 不知道奔驰了多久,他们的速度慢慢减下来,而后逐渐放缓,终于来到了城南一处民居外。 车马都控制得很好,没有发出扰民的声音。 马车停妥之后,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赵磊第一个从车上跳了下来,转头就扶了一位三四十岁的儒雅中年人下车。 那人捂着嘴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没忍住胃里的翻腾,走到墙边吐了一道,这才慢慢直起腰杆。 “……亲娘啊,你们这车赶的,差点给我送走。” 江淮衣没有理会那中年人,径自问赵磊,“应娘在哪里?” 赵磊连忙指了指身后的位置,身体慢半拍转过去,“那边,贴着倒福的那户人家。” 话音落,听雨和听松就非常自觉地扶起那位儒雅中年男人往前走。 “药箱,我的药箱。” 赵磊连忙把药箱背上,一边走还一边说:“这么晚还打扰世子,是我的不是,可人命关天……” “有什么话迟点再说。” 赵磊听话的把嘴闭上,脚步匆匆地进了那个小院。 屋里。 听见脚步声的应娘匆忙起身,却扯到了身上的伤口,疼得跌回床上。 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惨白惨白的。 旁边伸出一双手,小心地扶住她,给她挪了个稍微不牵扯伤口的位置。 “姑姑,你没事吧?你伤这么重,先别乱动。” 下一刻,三短两长的敲门声便响起来了。 还伴随着她熟悉的声音,“是我。” 赵磊。 应娘松了口气。 照顾她的那个年轻姑娘,得了她的授意,这才起身去开了门。 门里门外片刻的对视之后,那个年轻姑娘主动让出了位置。 那儒雅的中年人就被听雨和听松架了过去,“快,给她看伤。” 中年人:“你们这么架着我,我怎么把脉呀?还不快松开。” 听雨和听松这才放开他。 “嘶!”中年人一搭上应娘的脉,马上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很严重?!” 江淮衣冷冷地盯着他。 “那倒不是。”中年人耸耸肩,“就是感慨有人能把自己的身体糟蹋成这样。” 江淮衣不说话了。 片刻之后。 中年人便起身道,“这伤着外伤严重,先有些止不住,我必须给他扎针止血,你们几个先出去。” 除了那个照顾应娘的年轻姑娘,其他人包括江淮衣,都被关在了门外。 赵磊看着紧闭的门,暗暗松了口气,随即对着江淮衣深深一拜,“感谢世子的救命之恩!” 第125章 彻夜不归 应娘出了事,第一时间消息就递到赵磊这里来了。 但是应娘的伤特别,他不好出面找大夫,怕贸然找大夫会引人注意,这才想到悄悄地去找大姑娘。 想看看,能不能让她身边的听琴姑娘去看看。 没想到他刚递消息进侯府,就被世子给截下了,还直接派了大夫一起过来。 这可比他去外面找大夫安全多了。 而且他观那大夫,年纪虽然不算老成,但靖安侯府世子请来的,定不上普通医者,应娘的伤,定能无虞。 “具体的缘由我本不想问,但应娘伤的这么重又不便找大夫,你必须把前因后果都告诉我,否则若是你们生死我不管,若是连累了我家夫人,我绝不轻饶!” 赵磊连声说是,但他也只是知道应娘受伤之后的事。 递消息来的人特意说明,应娘这个伤的情况不便透露情况。 赵磊之前就知道她在做一些隐蔽的事情,但具体做什么不太清楚,他猜测事情不寻常,否则以应娘的关系,不至于找不到合适的大夫,便不敢声张。 但真要追问起来,他确实是不知道应娘具体因何而伤。 赵磊说完他自己知道的,江淮衣点了点头,吩咐听松回城就去打探相关消息。 他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能让赵雷深更半夜还要见沈棠雪,事情就不可能简单。 还好被他摁下来了,否则她一个后宅的妇人深更半夜的出门,只怕要被人说尽闲话了。 这边说着话,屋里照顾应娘的年轻姑娘打开门。 江淮衣等人齐刷刷看去。 “应娘情况如何了?” “大夫说姑姑失血过多,虽然伤口勉强止住了,但伤处不好,得赶紧抓药。……” 桂花紧张地看向江淮衣,却不敢和他对视。 这位贵人穿戴的如此贵气,通身气派,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爷,她哪里敢多看。 “方子开了没有?”江淮衣又问。 桂花说,“常大夫开了个方子,只是上面的药都比较珍贵,我……” 不等她说完,听松这个急性子已经上前去了,“方子在哪里给我?” 桂花紧张的看了一眼江淮衣,后者淡淡地点了下头,“方子给他,他知道在哪里能最快抓到那些药。” 桂花这才把方子交给了听松。 “速去速回。”江淮衣嘱咐道, 听松点点头,利落地出了门。 一跃上了马背,单手拉了缰绳,调转方向离去。 桂花听见马蹄声走远,便谨慎地回了屋。 片刻之后,那位中年的大夫也出来了,看了江淮衣一眼,不知为何摇了摇头。 江淮衣心脏都跟着一绷,“怎么回事?” “没事,就是难得看到你这样,有点新鲜。” 江淮衣:“……” 要不是现在需要靠他救命,真想把他抓起来打一顿! “里面的人情况如何了?” “命是捡回来了,但她失血过多,一时半会儿的还醒不来。” “那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那可不好说,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两天,也许三五天呢。” 江淮衣沉声道,“她是很重要的人,你莫要打趣说笑。” 这是她在世上最挂念的长辈了,比沈复那个亲爹都在意的人,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人死? “能有多重要?难不成还能是你的世子夫人,可我看她这个年纪也不像啊。莫不是你的丈母娘,又活过来了?” 听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常大夫,我劝你别扯淡。” “大半夜的把我从被窝里拖到这里,还不让我发泄几句了?她伤口的位置那么差,加上她特殊的情况,一直难以止血,要不是遇上我,她人都已经没了!” 常大夫也翻了个白眼,谁也不肯认输。 好在江淮衣顾及着应娘的情况不明,没有再吵闹下去。 此时已经是三更半夜,又担心应娘的伤有蹊跷,处处不便,光是抓药,一来一回就花了一个时辰。 再将汤药熬好,给应娘喂下去,确保她这条命暂时死不了,天已经大亮了。 还是赵磊提醒了一句:“世子,今天是您陪大姑娘回门的日子,还是早些回去吧。” 江淮衣恍然过来,他光顾着要救应娘的命了,差点忘了今天的大日子。 常大夫和车夫还有赵磊留下,为防他们不便,江淮衣留下听松帮忙,自己带着听雨匆忙返回侯府。 半路上遇到早早要进城、出城的人潮,又拖延了些功夫。 …… 卯时,侯府上下早就忙碌起来了。 里里外外都是洒扫的声音。 沈棠雪听见外头洒扫的声音便醒了,却因着有些疲累不想起,又眯了一会儿,再醒来时,太阳已经很亮了。 她只从被子里伸出了两只胳膊,闷声问:“什么时辰了?” 话音落,阿诺撩起帘子走进来,“姑娘,已经辰时了。” 沈棠雪不情不愿地坐了起来,毫无形象地打着哈欠。 “世子呢?可有回来?” 阿诺顿了下,有些犹豫地摇摇头,“听琴刚刚去书房,还没回来呢。” 书房那边安排了人看着的,若是江淮衣回来了,定会来报。 没来报,那就是彻夜未归了。 这个时候了还没见回来,陪她回门的事真是悬了。 “先洗漱准备着吧,若是到了时辰,世子还没回来,我就自己回去。” “那怎么能行呢?”阿诺惊讶道,“回门的时候自己回去,岂不是让外人嘲笑……” “让你准备就准备,何时这么多话?”沈棠雪打断她。 阿诺讷讷地点头,到底是没有再多说了,出去时,却忍不住替自己姑娘委屈。 沈棠雪无意管束他在外面做什么,但若是回门是她自己一个人回去,对她的名声无疑大大地不好。 可江淮衣人影都不见,她也没有办法,若是他人在府里,她还能想想办法从公婆那边下手,不见人影的这种情况,她委实是变不出一个大活人来。 沈棠雪这边在洗漱打扮,门前的马车毒已经备好了,回门礼也在闻书的监督下,秩序井然地搬上车去。 为了带这些回门礼,沈棠雪足足安排了五辆马车来拉。 她自己坐的马车都不算其中。 而侯夫人这儿终于听闻江淮衣彻夜未归的消息,紧急把白妈妈叫了过去。 第126章 开祠堂 “那混小子彻夜未归,你居然没有来回我?” 白妈妈紧张地跪下去,“夫人恕罪,小的……” “行了,你也不必解释了,那混账真要出门,就算是我都未必能拦得住。”侯夫人抬抬手让白妈妈起来,却还是管不住的烦躁。 “他到这个时候还没回来,难不成真想让我那个儿媳妇自己回门么?成何体统啊!真要让棠雪一个人回去了,以后她还怎么抬得起头来见人?!” “这混账以前没轻没重就算了,这门婚事也是他自己乐意的,如今却来搞这一出。他最好别让我看见他了,否则我扒了他的皮!” 侯夫人一边气冲冲地说着,一边吩咐李妈妈为她更衣。 李妈妈连忙去拿了她素日里穿的常服。 “不要这身素的,挑那身红的,不,去拿我进宫的诰命服。”侯夫人果断地说道。 李妈妈虽然去拿那身诰命服,但还是忍不住说道,“夫人今日又不进宫,穿诰命服做什么?” “那小子不回来,那就我陪我儿媳妇回门。我就不信了,有我这三品诰命在,还有人敢看不起我的儿媳妇。” “你们也是,都去收拾收拾,待会儿陪我儿媳妇一道回去,怎么隆重怎么来!” 侯夫人坐到了梳妆台前,好久没有这么认认真真的翻捡过妆奁里的东西了。 可翻找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满意的。 “不行,这些都太素了,阿春,你去拿我那套红宝石的头面来!” 李妈妈还没来得及去开柜子拿头面,侯夫人又“啪”一下拍在桌上,“不行,来人,传刘管家。让他拿着我的帖子进宫去请侯爷回来。” 白妈妈和李妈妈连忙拉住她,“夫人镇定,镇定。” “早上侯爷出门时,还交待说今天有大事儿要商议,晚上不一定能回来,这会儿侯爷还不一定下朝没有呢。” 侯夫人想想也是,便自己先打扮了一番,风风火火地往松涛院去。 刚到门口,便撞见了行色匆匆的江淮衣。 他带着听雨,两个人鬼鬼祟祟的东张西望,也不知道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混小子,偷偷摸摸地干什么呢?” 江淮衣骤然听见熟悉的声音,身子都绷起来了。 扭头一看,盛装打扮的亲娘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她一身诰命服,还戴着极其贵重的红宝石头面,只是站在那里,就活脱脱地贵气逼人。 “娘怎么来了?不是说身子不舒服么?”江淮衣马上陪起笑脸,“还作如此隆重的打扮,侯门宗妇的派头十足,您这是要去做什么?” “你还好意思问,才刚新婚,你就敢彻夜不归,这又是上哪儿鬼混到现在才回家,你不知道你媳妇儿今日要归宁么?” 侯夫人大声数落,吓得江淮衣脸色都变了。 “娘,你小点声!” “您这身打扮,该不会是想……” “现在知道心虚了?你早干什么去了?你看你弄的这副同头垢面的样子,浑身都是什么味儿啊?” 侯夫人皱了皱眉头,常年服药的她,一下就闻见了儿子身上一股当归和黄芪等药材的味道。 应娘的事情江淮衣不好说,正想着如何搪塞过去时,沈棠雪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母亲,世子。” 江淮衣浑身紧绷,僵硬地转过去,僵硬地挤出一个笑容来。 沈棠雪也笑容温吞,“既然世子回来了,可否麻烦世子去换身衣服洗把脸,陪我去一趟沈家?” “我不……”是故意夜不归宿的。 可不等他说完,沈棠雪又缓声道,“若是世子不方便,哪怕只是去露个面就回来也是可以。” 江淮衣的话都到嘴边了,一时间反倒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 侯夫人拍了他胳膊一巴掌,“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换衣服啊!” “是。娘,那你也赶紧回去,这身衣裳太隆重了,没事别传出去吓唬人了。” 江淮衣行了个礼,又与沈棠雪微微颔首,便快步往房间走去了。 侯夫人扶额,以前看他挺机灵,怎么如今越发像块木头? 她真不愿承认这块木头是她生养的。 “棠雪,让你见笑了,等他陪你回门回来,我再好好教训教训他,绝不会让他再犯了。” “我都想好了,要是这臭小子赶不回来,我就陪你回去,断不能让人看轻了你。” 侯夫人满面的抱歉,沈棠雪也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让母亲费心了,是儿媳没有处理好,这才惊动了母亲。” 只因为她见多了人性,也不确定婆母说的是客套话,还是真心实意的想教训不成器的儿子。 毕竟,天下的娘大多都是向着自己家孩子的,宋哲轩那个腿脚不便的娘,一开始也是这么跟她说的。 可后来还不是那样? 她不求什么鸾凤和鸣,携手白头,只求一生平顺而已。 “傻孩子,你这都说的是什么话,分明是那个混账小子不像话,成了亲还不知道收心,你已经做的够好的了。”侯夫人生怕她自责,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 “也是我和侯爷这当爹娘的不好,这些年我身子不好,侯爷也忙着公务,都对他疏于管教。你放心,等侯爷回来,我们开祠堂,让他长长记性。” 开,开祠堂这么严重么? 饶是沈棠雪,也没想到事情能展开到这个地步。 不过,祠堂到底是没开成。 主要是侯爷没回来,而且她还要回门。 侯夫人暂且放过了自己的逆子,依依不舍地把他们送到大门口,又再三地叮嘱江淮衣,去了沈家一定要给沈棠雪撑场子。 “你要是敢让她受了委屈回来,老娘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我知道了。”自知理亏的江世子老实巴交。 侯夫人又拉着沈棠雪交待了一番,这才放她登车。 路上。 沈棠雪正靠着车厢闭目养神,突然有人在窗口敲了几下。 阿诺撩起帘子,便看见一身朱色的世子爷弯着腰朝车内看来。 靠得近的阿诺连忙让开。 “今日的事情,我很抱歉。” 沈棠雪捏了捏眉心,说道:“世子愿意陪我回门就已经很好了,不必说抱歉。路上人多,世子看着点路,别磕着碰着了。” 说完,便让阿诺放下帘子,不再说话了。 车里,闻声和阿诺对视了一眼,都不敢吭声。 江淮衣摸了摸鼻子,也根本不敢多说。 听雨无精打采的跟在后面,一边想打盹,一边又想看戏。 明明一夜没睡,困的很,但一想不到可以看世子出糗,他又好像没那么困了。 第127章 自取其辱 马车一路平稳地摇到了沈家门前。 江淮衣只是差点没能赶上陪沈棠雪回门,路上倒是没有再经历什么波折。 他们五六辆马车在十几名护卫的保护下,浩浩荡荡到时,沈芊芊和宋哲轩夫妻俩已经先一步进去了。 那寒酸的小马车停在沈家侧门外,下人正在关门。 正在此时,听雨高声喊道:“靖安侯府世子陪着少夫人回门了——” 他是练家子,平日里看着清清秀秀的,声音却极有穿透力。 一嗓子嚎出去,街坊四邻全都探头出来看热闹。 就见那侯府世子骑着高头大马,后面还跟着六辆漂亮的大马车,前前后后十几二十个护卫保护着,这排场简直没谁了。 “好气派啊!这就是侯府的马车么?” “前面骑着马的那个英俊年轻人就是侯府的世子了吧,那天迎亲我就看见了,是他自己来的。” “这侯府对沈家这大姑娘还真是看重呢。” 正所谓三人成虎,看热闹的街坊四邻口口相传,很快就传遍了整条巷子。 男女老少都跑到沈家门口来看热闹了。 侯府世子跟他们可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再看见。 而沈家的下人也赶紧进去通报。 沈芊芊和宋哲轩夫妇俩还没坐热屁股,下人便来报,“老爷,太太,大姑娘带着姑爷回门来了。这会儿街坊邻居都挤满了咱们大门口了。” 这个祸害! 沈芊芊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去,回门而已,还非要压她一头! 宋哲轩的笑容顿时也有些勉强,“是侯府的世子到了,那我们是否要到门口去接啊?” 沈复哼了一声,还是老老实实地往外走。 陈氏和沈岳也都紧跟着走了,宋哲轩也起了身跟出去。 如此情形下,沈芊芊再怎么不情愿也不可能继续坐着了,气呼呼地甩着帕子跟上。 沈家门前。 因为迟迟未见沈复他们出现,沈棠雪便没有下车。 江淮衣也没有下马。 听雨都骑在马上,好不威风。 好一会儿,才等到沈家大开中门。 以沈复领头的陈氏等一帮人,快步迎了出来。 “草民拜见世子爷。” 宋哲轩没有拜,因为他自诩有秀才功名,见官可不拜。 江淮衣也没有理会他,飘身下了马,径自走到第一辆马车旁边。 “夫人,请下车。” “辛苦夫君了。”马车里传来轻柔的嗓音。 下一刻,一双素手便掀开了帘子。 素手搭在江淮衣手上,一身红衣的窈窕女子借着这份力量缓步下了车。 在她之后,才是阿诺和闻书两个人。 “大姑娘今日好风光啊。”陈氏率先迎上去,“原先我还担心,咱们沈家一介商贾,你嫁到侯府去会受委屈,看到世子亲自陪你回来,我和你父亲就放心了。” 不得不说,就嘴甜、说好听话这个能耐,陈氏确实比在场的任何一位都强。 这不,她说完,围观的街坊四邻就纷纷表示了对她这个贤良继母的认可和赞许。 “沈太太真是个好母亲,哪怕沈大姑娘不是她亲生的,也看得跟亲生的一样。” 沈芊芊听了这话心里就不舒服,母亲还真是把沈棠雪那贱人看得比她重了,否则如何会给她那么丰厚的嫁妆? “是啊是啊,要是我,说不定就让自己的女儿嫁到这样的好人家去了。” 你们真当她是不愿让自己的女儿嫁到侯府这样的好人家么?还不是算计来算计去,算计了一场空。 沈棠雪唇角勾起一个弧度,眼底隐去了讥讽,松开江淮衣的手往前走了两步。 “太太说的是,公公婆婆都待我极好,见我要回门,婆母还准备陪我一道回来呢。是世子担心婆母的身子,这才给劝了回去。” 陈氏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地僵住:这小贱人是一点都不想让她好过是吧? “怎么了?太太是觉得,我应该让婆母一道跟过来?” “可沈家不过商贾之家,靖安侯夫人乃是朝廷三品诰命夫人,让朝廷三品诰命夫人陪我回门,未免也太隆重了。” 言下之意是,沈家还不配。 这下,换沈复黑了脸。 “行了,都是一家人,就别在门口说话。先进去吧!” “等一等。”沈芊芊挤上前来,“父亲,姐姐嫁到侯府那样的门第去,嫁妆是海一样去了的,今日回门,总不能没有像样的回门礼吧。” “我真是那样,岂不让人笑话侯府铁公鸡一般,一毛不拔。” 她笃定了沈棠雪好不容易从沈家捞了那么多东西走,才舍不得再拿回来。 所以才敢这样肆无忌惮。 沈棠雪闻言,唇角的笑容越发真挚,她就在等这句话呢。 “让妹妹见笑了,姐姐今日确实没有准备太多礼,就是从婆母和世子给我准备的回门礼中,挑拣了几样最不起眼的带回来了。” 沈芊芊闻言,露出一个“果然如我所料”的表情,“就知道你是这种一毛不拔的穷酸样!就算是嫁到侯府去,你也改不了你骨子里的穷酸和抠搜。” “你摆这么多辆马车,还不就是虚张声势,摆个花架子而已。” 前世她真金白银的拿了那么多东西回来,是因为她要给母亲和阿弟,可沈棠雪早就恨死他们了,怎么可能把好东西给他们。 “娘子。……”宋哲轩觉得江世子面色不善,便低声提醒。 可惜沈芊芊不领情,继续嘲讽道:“沈棠雪,赶紧把那些丢人现眼的回门礼拿出来吧,我倒想看看,你能如何丢人?” 沈棠雪挑了下眉头,“不拿进去再看么?要在这里摆出来?你可别后悔。”就等她开口了,没想到还真是这么蠢。 “怎么,你是不敢么?”沈芊芊挑衅道。 她就不信了,沈棠雪还真敢把那些穷酸的东西摆出来。 陈氏和沈岳也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沈复没吭声,一直关注着江淮衣。 只有宋哲轩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就满足你的所求,摆出来吧。”沈棠雪似是叹了口气,吩咐道:“白妈妈,麻烦你们就在门口清点吧。” 有人要自取其辱,怎么能不成全她呢? 话音落,后面第二辆车上走下来了白妈妈和听琴以及喜凤三人。 然后十几个护卫也开始帮忙搬回门礼了。 第128章 御赐的宝贝 四辆马车,满满当当抬下来八口大箱子。 随着一口一口大箱子抬下车,方才还安静的街坊四邻忍不住沸腾起来了。 “天啊!回门礼就这么多东西么?” “沈家大姑娘不愧是靖安侯府的世子夫人,好大的手笔!” “这么多口箱子,得安排了多少东西啊?” 他们那边感慨着,沈芊芊却一脸不屑的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 “几口箱子而已,又不是箱子大东西就多,谁知道里面是不是放了什么石头还是破布头子,以次充好。” 上辈子江淮衣对她态度其差,更别提周氏那个老女人了,处处端着婆母的姿态,连回门礼都不替她好好安排,拿些上不得台面的大件瓷器糊弄她。 那样的成色,要是真品,那老东西怎么可能舍得给她? 所以白妈妈前脚刚走,她后脚就都砸了,命春华从自己聘礼和嫁妆里挑的些好的,这才把回门礼补上。 如今,外面传成那样,沈棠雪肯定已经遭到婆家厌弃,江淮衣今天陪她来,说不定也是什么利益交换。 她就不信,新婚就开罪了长辈的沈棠雪,能拿出什么像样的东西作回门礼。 听着沈芊芊的算话,白妈妈拿着礼单,中气十足地开始念起来。 “靖安侯府世子夫人回门礼如下:御赐半人高双耳梅瓶一对;御赐红珊瑚摆件一块;东宫赏赐,落地泰山日出花瓶两只;……” 每念出一个,闻书和听琴就随之打开一个箱子。 其中无一不是精致漂亮的物件,大件的花瓶和珊瑚摆件等等。 但无论哪一样,都是宫里和东宫赏赐下来的,每一件都价值连城。 御赐之物,这可是来自皇家的珍宝! 沈复看得目瞪口呆,脸上的笑容根本就压不住。 “好孩子,真不愧是我沈复的好女儿!” 这是御赐的东西,这都是御赐的呀! 以后这些就都是他沈家的传家宝了! 之前要他把母亲的嫁妆吐出来就是逆女和孽障,如今有了甜头就是他的好女儿了?沈棠雪眼底闪过冷意,不予置评。 陈氏一脸的错愕,用御赐之物作回门礼,这小贱人竟然如此舍得? 沈岳则是一脸的不屑,他早晚也能做官,什么御赐不御赐的,他肯定也会有的。 别说是寻常百姓家,便是寻常官宦人家,把家中上下搜刮遍了,都未必能凑出这么多御赐的东西。 可侯府世子夫人回门,就拿出了这么多件。 简直让人嗔目结舌。 “老天爷啊,沈家大姑娘……哦不,侯府世子夫人也太阔气了,回门礼的每一件都是御赐的东西啊!” “还有东宫赏赐的!要不是沈大姑娘,这种东西我们平时上哪儿去看啊?” 但其中最激动的莫过于沈芊芊。 “不可能,怎么可能……”她面如菜色。 那对半人高的双耳梅瓶,就是周氏给她安排的回门礼,被她亲手砸了的。 怎么可能是真品? “不可能,这一定是假的!这肯定是赝品,不可能是真的!” 沈芊芊疯魔了一样地要冲上去,还没摸到花瓶被听琴一把拂开。 闻书说,“沈二姑娘怕不是魔怔了吧,靖安侯府是什么样的人家,怎么可能拿赝品给世子夫人当回门礼?” “你们沈家和宋家丢得起这个人,我们侯府可丢不起这个人!” 江淮衣在旁边冷冷地“嗯”了一声,以示附和。 而此时的沈棠雪都不用开口,只全程静静看着她发疯。就瞬间比沈芊芊高出去一大截,到了她高不可攀的位置。 “不可能,这不可能是真的,一定是假的!”前世她亲手砸了的,怎么可能是真的? 周氏怎么可能给她真的东西?! “芊芊!”陈氏连忙把沈芊芊拉回来,“你在做什么?” “母亲,那些东西不可能是真的,假的,都是假的!”沈芊芊情绪激动万分。 “沈二姑娘口口声声说是假的,人家侯府拿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都是假的?” 街坊们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 “是啊,侯府是什么人家,怎么可能拿假货出来骗人?” 随着街坊们的热议,沈复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怒气冲冲地甩了她一巴掌,“够了!这不是你能闹的场合!” 沈芊芊被打得猝不及防,“父亲!你打我?!” 她长这么大,父亲都没有动手打过她的呀。 “你给我安份点!”沈复怒道,又吩咐宋哲轩,“看好你的娘子!”否则,现在就可以走了。 不管沈棠雪这死丫头怎么说服侯府拿出了这么多御赐的东西,但这些以后都是他沈家的了。 若是被她这样一闹闹没了,他上哪里哭去? 宋哲轩连忙点头,拉住了再次想上前的沈芊芊。 “连你也不相信我?那些都是假的!”沈芊芊拼命挣扎,想冲上去把东西砸了证明自己的话。 宋哲轩自然不可能放她乱来,天然的体力优势,就将她死死地抓着了。 这场闹剧看得江淮衣直皱眉头,她到底是凭什么这样信誓旦旦的说,侯府的东西是假的?凭她自信?还是凭她脸大? “好了,回门礼都在这里了,妹妹看得还满意么?都是看满意了,那就要往里抬了。” “我,我不信,你肯定……” 沈芊芊还要口出狂言,但宋哲轩吸取教训了,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抱歉,她这两天没休息,情绪有点不太稳定。” 沈芊芊:“唔唔唔……” 沈棠雪摆摆手表示无所谓。 别人不知道沈芊芊为何这样激动,她却是知道的。 这样的东西,前世侯夫人也给沈芊芊安排过,但以她狭隘的眼界和见识,压根就不识好东西。 回来后还跟他们炫耀,她砸了侯夫人给她安排的赝品回门礼。 有眼无珠的蠢货! “都搬进去吧。” 随着沈棠雪的一声令下,众人又将箱子合上,逐一抬进沈宅。 “都小心一点!千万小心啊,可不能磕着碰着,这可都是御赐的宝贝呢!”沈复紧张地嘱咐道。 生怕他们一个不小心,就把他的传家宝磕碰坏了一个口子。 可侯府来的侍卫,哪一个都懒得正眼瞧他。 沈复也不觉得没脸,满心都是那些御赐的宝贝。 第129章 诬陷朝廷命官 而围观的街坊四邻见没了热闹看,就要散去。 “慢着。”江淮衣忽然叫住他们。 “今日是我们靖安侯府的世子夫人回门之日,诸位都是这件喜事的见证者,也得让各位沾沾喜气。” 说着,便吩咐听雨上前。 只见听雨从白妈妈她们所坐的马车里,拖出了一个包裹,现场发起了红封,只要来的人,都可以领到一份。 整条巷子的人都恨不得涌过来。 而那些出门上工的、做生意的人,自然就没有这样的幸运了。 等他们知道世子夫人回门还有红封领时,就忍不住懊恼自己的勤快。 这一个红封就胜过他们好几天的营生啊。 不过那是后话了。…… “世子,快里面请!” 白妈妈带着闻书和听琴陪着东西一道进去之后,沈复也一脸谄媚地卑躬屈膝。 江淮衣淡淡地“嗯”了一声,便非常自觉地伸出手,等着沈棠雪挽他。 沈棠雪看着他已经伸出来的手,默默地挽了上去。 世子爷仿佛打了鸡血一般,昂首挺胸地挽着她大步往里走,别提多么的意气风发了。 阿诺和喜凤以及听雨都跟着后面。 喜凤还趁机冲来喜递了个眼神。 而沈岳第一时间就要冲上去,但被陈氏拽了一下,落在了沈复和她后面。 沈芊芊这会儿终于挣开了宋哲轩的束缚,狠狠地道:“方才你为什么一直拉着我?你连我的话都不相信是不是?你觉得我骗人是不是?” “娘子,我并未有这个意思,你不要多想,我只是……” “你就是向着沈棠雪,别以为我不知道!”沈芊芊气冲冲地打断他,然后快步跟了进去。 留下宋哲轩一个人在原地。 许久,宋哲轩眼底闪过一抹阴狠的冷意。 侯府世子高高在上也就罢了,连沈家区区商户都能给他脸色看。 不就是觉得他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么? 你们等着吧! 等我宋哲轩入阁拜相的时候,我要你们这些蝼蚁通通伏跪在我面前,求我开恩宽恕! …… 沈家前厅。 八口大箱子整整齐齐地放了一列。 和之前沈芊芊和宋哲轩从宋家带来的那一篮子鸡蛋和几匹布以及一个小妆匣,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宋哲轩落在最后面进来,看着那些东西,眸子一暗。 沈复这会儿高兴得不得了,打开箱子一个一个的欣赏着,摩挲着,恨不得立刻马上抱到怀里亲一口。 “这些可御赐的宝贝啊。” 这些以后都是他沈家的传家宝,要十代百代地传下去,传给他后世的子孙! 陈氏也眼热的很。 有了这几件御赐的宝贝,那她的岳儿日后要成亲,可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老爷,是不是开库房,将这几件御赐的宝贝放进去?” 先收起来,后面再怎么用,就是她的事了。 沈复先是点了下头,随即又道,“不行,这样的宝贝怎么能放在库房里生灰呢?” 别人不知道,陈氏他还不知道么? 别放着放着,东西就进他们口袋了。 沈棠雪将他们的贪婪和妄念都尽收眼底,眸中一片冷色。 按理说宫中御赐和东宫赏赐的东西,是不能随便转赠的,但回门礼就不在不可转赠的行列之中的。 所以说,她是可以把侯府的御赐之物当作回门礼送到沈家的。 但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若是沈家想利用这些东西拿去送人博名声,拿去变卖,那可就是欺君之罪了。 沈岳原本没太在意的,但沈复和陈氏当着他们的面就明争暗抢起来,他顿时也多了个心眼。 以后是以后,现在就能得到,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父亲,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了,东西是真的假的都还不知道呢,万一被人拿了假货来糊弄你,不加分辨就往外宣传,到时候丢人可就丢大了。” 最不高兴的,只有沈芊芊,一副等着看笑话的嘴脸。 沈棠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妹妹到底是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比侯府上下、比父亲都有眼光?凭你脸大么?” “沈棠雪,你拿什么证明这些东西都是真的?!”她瞪着沈棠雪的眼神都要冒出火来了。 “我为什么要证明?”沈棠雪反问道,“倒是你,口口声声说御赐之物是假的,那便是质疑从宫里出来的东西是假的,你确定还有坚持己见?” “你怕了!”沈芊芊自以为是地挺起胸膛,“我就知道你心虚,根本经不起查。” 沈棠雪实在是不想跟她多说一句话了。 她好歹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脑子怎么像在油里炸过一样,除了看着还是那个样子,已经没有半点用处了。 “白妈妈,你告诉她。” “是,少夫人。” 白妈妈上前,上下打量了沈芊芊一眼,对她的无知和自以为是都鄙视了一通。 “沈二姑娘,御赐的东西赏赐下来,可不是一句口头赏赐,从宫里头抬出来再到侯府,可是有若干文书的,重重衙门,期间要几十号人经手。” “你质疑这些东西的真伪,那便是质疑其中某一环节有人偷梁换柱,偷换走了御赐之物。” “你最好是能拿出来证据来,你若是拿不出证据,空口白牙造谣,那你便是诬陷朝廷命官!” “你且好好想想,从尚宫局到侯府,哪一个是你这秀才娘子能随意攀咬诬陷的?” 白妈妈说着秀才娘子,目光也扫过了宋哲轩。 他脸上都跟着一热。 白妈妈看着好说话,但真的遇上了事情,却也是丝毫不含糊的。 她一番有理有据的论调下来,沈芊芊的脸色一寸一寸白了下去。 “我,我哪儿有诬陷,我只是说,沈棠雪不可能拿这么贵重的东西作回门礼而已,她,她……” 她根本就没有想好要怎么说,此时答不上来。 又或者是说,她活了两辈子了,除了被江淮衣关进家庙之外,也没有遇到过什么大风大浪,一直是那个绣花枕头一包草的商贾之女。 她又怎么会知道,宫中御赐东西,要经过层层关卡呢? 她一门心思认定,按照江淮衣的脾性,新婚之夜沈棠雪肯定没落好,又怎么可能如此得宠,让侯府的人给她安排了如此多的御赐之物。 第130章 划清界限 “够了!方才在大门外你还没闹够么?”沈复怒不可遏,“宫里御赐的东西。从侯府的库房里抬出来的,你有什么资格质疑真假?难不成你还见过了?” “我,我……”我当然见过了,我还亲手砸过的。 沈芊芊急得不得了,又不敢真的把自己重生的事情说出来。 她要是说出来,那就是怪力乱神,只怕马上就会被当成疯子送去庵堂了。 “父亲,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呢?沈棠雪明明早就恨透了我们,回门日不拿几件破烂来羞辱沈家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拿御赐的东西来给我们沈家撑门面?”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要我来给你讲道理么?你怎么会如此的天真?” “混账!”沈复怒火冲天,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我以前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明听话乖巧的女儿,没想到如今你竟然变得如此的不可理喻!” 沈芊芊只觉得耳朵“嗡”了一下,满脸的难以置信。 “父亲,你,你又打我!你以前明明是最疼爱我的,为什么现在一直向着沈棠雪?她根本就不是个好东西,她也不可能真心为了沈家着想!” 沈棠雪在心里“嘁”了一声,沈芊芊真的太蠢了,蠢得她都觉得没有一点意思。 江淮衣默默站在她身前,沈棠雪身形一动,便在他费解的眼神中越过了他。 “妹妹,你不知道我究竟是哪里得罪你了,让你要这样处处的针对我。”沈棠雪声音里带着哭腔,眼眶也跟着红了。 “侯府拿出这么多御赐之物,全都是看在我已故的母亲的面子上,我毕竟嫁入了侯府,沈家是我的娘家,给沈家做脸面,就是给侯府做脸面!” “可我大费周章的给沈家做脸面,你同为沈家的女儿,却见不得沈家好,处处拖沈家后腿,恨不得沈家丢人丢到整个盛京城都知道。” “在大门外时,你就口口声声的说我用假货冒充御赐,你可知道?假冒之物是多大的罪名,你是要拉着沈家给你的无知和狂妄垫背么?” 说着,她又转向了沈复,“父亲,我不知道妹妹如此的不欢迎我,早知道今日我就不回来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沈复尴尬不已。 她若是不回来,这些御赐之物不就跟他沈家无缘了么? 沈棠雪说,“我费尽辛苦,就是想让沈家能有出头之日,可在妹妹眼里,我却不是个好东西,我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父亲和太太一直任由她这般胡来,想来也都是赞同妹妹的说法的,既如此,这些御赐的东西我就带回侯府了,父亲和太太就等妹妹和妹夫给你们挣吧。” 沈复一听她要带回,脸色都变了,“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哪有归宁的女子把回门礼带回去的,你这不是诚心要触我沈家霉头么?” “那父亲要如何呢?难不成就任由妹妹这样往我和侯府身上泼脏水?” 半天没说话的听雨紧跟着说道,“我家世子还在这,你们就敢这样欺负我家少夫人。若是我家世子没来,我家少夫人岂不是要被你们欺负死了。” “陈氏,这就是你家的好女儿!”沈复思虑再三,转而对着陈氏吼道。 陈氏想都没想,“扑通”一下就拉着沈芊芊跪下了。 “老爷,是我没有教好芊芊,她从前不是这样的,她以前那样的乖巧听话,我不知道她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会如此的失常,今日她和大姑娘……” 嘴里说着不知道,眼睛却一直瞟向沈棠雪,就差把她的名字写在脸上了。 沈棠雪冷笑了声,白妈妈“啪”的一巴掌落在陈氏脸上,“你眼睛该往哪儿看都不知道,还想做沈家太太!” 陈氏属实是被打懵了,“你,你怎么敢?” 白妈妈哼了一声,“今日我是陪着我家少夫人回门来的,叫你们一声亲家老爷亲家太太,那是给你们脸面。” “说句难听的,你们沈家不过是商贾门庭,士农工商最末等,也就比贱籍的勾栏戏子强那么一点。” “别说对着我们侯府的世子夫人指桑骂槐,就是让你在世子夫人跟前坐着,那都是抬举你了。” “你们沈家若是没有个像样的太太,也教不好女儿,那就赶紧划清界线,别再往来,否则哪天连累了沈家,就别怪我们侯府要先跟沈家划清界限了。” 白妈妈火力全开,一点面子也没有给陈氏留。 这些话更像是一个又一个的巴掌,全都扇在了沈复和沈岳的脸上。 沈岳怒道:“你一个侯府的下人,你怎么敢?……” 话音未落,便挨了沈复的一巴掌,“闭嘴,这里哪儿有你说话的份!” 打完了沈岳,他又看向了陈氏,“过去你向来是个聪明,但我没想到你会把孩子教成这样。我对你太失望了。” 说着,他朝着江淮衣深深地鞠了个躬,“抱歉,世子,这件事是我治家不严……” “沈老爷不必对我道歉,受了委屈的是我侯府的世子夫人,和侯府的颜面,不是我个人。” 江淮衣淡淡地抬了下手,正眼也不曾瞧他。 “但今日若是沈老爷处置不好,那我可就不敢保证,我爹娘知道这件事之后会怎么做了。” 这是在劝沈复好好考虑,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否则事情闹大,沈家是吃罪不起的。 “是,是,我定好生处置。”沈复连声说着。说着好好处置,却也没有下文了。 一直没说话的宋哲轩这会儿走上前,朝江淮衣和沈棠雪行了个书生礼,“世子,世子夫人,宋哲轩这厢有礼了。” “有事?”江淮衣斜眼睨他。 前世他就看不惯姓宋的这般伪君子的做法,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真叫人恶心。 要不是因为他,棠雪……她前世也不会受那么多苦。 宋哲轩被江淮衣盯得背后一凉,他有你的感觉,江世子对他好像有某种敌意,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世子,芊芊如今已经嫁到沈家,她言语无状,我理当负一部分的责任。但可否请世子看在,我家娘子与世子夫人是亲姐妹的份儿上,宽宥则个?” 第131章 她们不高兴,她就高兴了 你是什么身份,也配让本世子宽宥你们? 江淮衣嫌弃不已,但见沈棠雪不知道在想什么,到嘴边的话就变成了:“那你要问我家夫人了,她若是愿意,我自是没有意见的。” 她若是不愿意,那便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行。 沈棠雪听见江淮衣的话,眼尾都跟着一抽,什么叫她愿意他就没有意见? 这不是明摆着推她出来做挡箭牌么? 而且江淮衣对宋哲轩哪儿来的敌意啊? 上辈子便是江淮衣娶了沈芊芊,难不成这辈子他们俩没成,却冥冥之中还有一股子力量在运转? 不对,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沈棠雪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脑海,慢条斯理地对上宋哲轩的视线。 “宋秀才,按理来说,你是我妹妹的夫婿,我当叫你一声妹夫,可她在胡作非为的时候,也未见你拦住她。” “我怕我这次给了你面子,下次她再闯出更大的祸来,到时候可就不好收场了。” 宋哲轩脸上努力挤出来的笑容也维持不在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沈大姑娘世子夫人看他的眼神里,也透着一股寒意,好似跟他有深仇大恨似的。 “看来,今日这顿饭怕是吃不成了,世子,麻烦你让他们把东西抬回侯府吧,就当我今日从未回来过。” “你这是要干什么?”沈复见状马上上前,“你是非要沈家丢人才肯罢休么?” 沈棠雪“嗤”了一声,“父亲是想倒打一耙?” 沈复还想责备她不懂事,但看见江淮衣,到嘴边的话也就咽了回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是意思是,你们是姐妹,总是要多些体谅的。为什么非要撕破脸呢?” 沈棠雪:“搬吧。” 话音落,沈复便按住了沈芊芊,“芊芊,还不快给你姐姐磕头道歉!” “岳父大人……”宋哲轩上前,却被沈复一个眼神瞪了回去,“这里没你的事。” “还有你,陈氏,你也给棠雪磕头道歉。” “老爷,我是她的长辈,你怎么能让我跪下给小辈道歉?!”陈氏难以置信。 沈复的脸色沉了沉,“你以前最是体贴懂事的,别在关键时刻拎不清。” 陈氏险些气笑了,我,我拎不清?沈复,你要不要听听看你在说什么? 可事到如今,沈复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到手的未来传家宝就这么被拿回去的。 “陈氏,跟棠雪道个歉而已,不要不识大体。” 说着,沈复弯下腰,在陈氏耳边低声说道,“否则,若影响了我沈家的未来,我还能有别的儿子,你却不会再有了。” “你!”陈氏怒火中烧,但不得不承认。 哪怕半夏如今怀了身孕,但能不能生下来,生下来的是不是个儿子,将来又能否平安长大,都还是未知数。 若是这个时候沈复纳妾再生,那他们母子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不能赌! “对不住了,大姑娘,都是我一时失言,也怪我教女无方,我在这里郑重向你道歉。以后芊芊一定不、会、再、犯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陈氏忍着火气说完,又推了沈芊芊一下,“芊芊,赶紧给你姐姐道歉。” 沈芊芊恨恨地瞪了沈棠雪一眼,但她不算傻的太彻底,已经反应过来优势不在她了,认怂才是退路。 “对不起。”她迅速说了三个字。 “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沈棠雪做出努力听声音的样子。 沈芊芊不耐烦地又说了一遍,她还是说听不清。 沈棠雪! 她火冒三丈,气得想捏死沈棠雪了。 “我说,是我说话不过脑子,胡言乱语,还请姐姐不要跟我计较……对、不、起!” 沈芊芊咬牙切齿地说。 这次,沈棠雪挑了挑眉,“看到你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那我就暂时不与你计较了。” “这样才对嘛。”沈复狠狠松了口气,“你们姐妹虽然都已经出嫁了,但还是得依靠娘家,这女子啊,没有依傍是立不起来的。自该和睦相处,同心戮力,光耀我沈家门楣。” 沈复口中说着同心戮力,却一直看着那几箱子回门礼。 说白了就是让她别动不动就说把东西带回去,好让沈家占便宜。 可惜他算错了一步。 侯府从来不缺御赐的东西。 这些东西在侯府,不过是放在库房里落灰的宝物,可到了沈家,就是不能动的祖宗。 磕了碰了要命,胆敢变卖,也会要命。 就看他们有没有这样的命可以享用了。 沈棠雪嘴角勾了一下,“我们进门这么久了,连杯茶水都没有,不知道,午饭可备好了?” “自然,自然。”陈氏非常自然地接过了话题,“今日是大姑娘回门的日子,我可是准备了一桌你爱吃的菜。” 沈棠雪闻言睁着一双无辜的杏眼,似笑非笑地问,“哦,一桌都是我爱吃的?那妹妹喜欢吃的就没有了,让妹妹迁就我,是不是不太合适?” 陈氏的笑容顿住,尴尬地干笑了下:“……芊芊不是那样计较的人,对吧,芊芊?” “是么,妹妹真的不介意?”沈棠雪笑意浅浅。 话到了这个份儿上,沈芊芊就是心里不满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能忍着气说不介意,却几乎要咬碎了一口银牙。 沈棠雪非常喜欢这种展开方式。 于是心情大好地挽着江淮衣前去吃饭。 今日的菜肴都是按照沈复的吩咐准备的,其实没有陈氏说的那么夸张,说什么一桌都是沈棠雪爱吃的,但确实是在沈家难得一见的近半是她喜欢的了。 余下的都是什么鲍参翅肚,什么贵的上什么,生怕被江淮衣这个侯府世子看轻了。 不过那些江淮衣不喜欢吃,吃腻了的东西,沈棠雪倒是吃的津津有味。 她原本还不打算吃这顿饭呢,但这么多年了,难得吃他们顿好的,不吃白不吃。 她心情愉悦地吃个不停,哪里会管沈芊芊恶狠狠地盯着她,更不会在意那无人问津的宋哲轩是个什么心情。 沈复只顾着一个劲地想敬江世子酒,可惜他不喝。 沈岳和陈氏也边缘化了。 归根结底,这顿饭吃的最高兴的,只有沈棠雪。 陈氏和沈芊芊不高兴,她就很高兴了。 第132章 枕肩共眠 从沈家离开的时候,沈棠雪得了几千两银子,又带走了沈家如今为数不多的燕窝灵芝等存货。 她没想要的,可沈复非要给,那就不要白不要咯。 “那几件瓷器和珊瑚摆件都是宫里出来的,可不像我母亲的嫁妆,想变卖就变卖。别到时候出了事,再来怪我没提醒你们要谨言慎行。” 临行前,她又叮嘱沈复。 “知道了,这些不必你来说,这些我都是要留作传家宝的,如何舍得变卖。” 东西铁板钉钉是属于沈家的了,沈复便不耐烦应付她了。 沈棠雪便懒得再说了,登车回府。 她也算看透了。 沈复的确是个蠢货。 想到母亲是被这种人骗了,她就替母亲觉得不值。 江淮衣也舍了骏马,挤进了马车里。 因为他突然挤进来,阿诺和闻书只能挪到后面的马车上,去和白妈妈她们作伴吗,不过倒也不影响回去。 沈家上下都出来送了。 这会儿沈芊芊看着江淮衣迫不及待挤进马车的模样,眼底的怨毒难以控制,手中的丝帕也被她揉搓得不成样子了。 江、淮、衣! 你怎么敢的?! 前世你正眼都不愿意瞧我一下,如今却对沈棠雪那贱人如此殷勤!你把我沈芊芊置于何地?! 她一心盯着马车的方向,却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宋哲轩眼神一暗,一片阴鹜。 马车徐徐起步,窗口的帘布飘起一角。 沈棠雪将沈芊芊那怨恨的模样尽收眼底,也没有漏过她身边宋哲轩的神情。 宋哲轩这人自私自利不说,好胜心重,自尊心更重。 沈芊芊当着他的面一直盯着别的男人看,还是一个家世、样貌、财富处处比他好的男人,他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呢? 她非常期待,接下来沈芊芊和宋哲轩的“美好”生活。 马车越走越远,很快就消失在沈家众人的视野中。 沈芊芊回过神来,一回头,便对上他温柔的笑脸,他眼中还有差点没来得及收回的阴暗。 “娘子,我们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他明明在笑,但沈芊芊却觉得,他的笑容有点瘆得慌。 “是,我们也该回去了。”她没有反驳。 沈复想到那几间御赐的宝贝,也没什么耐心跟宋哲轩说话了,打发了陈氏送他们。 宋哲轩和沈芊芊带来的那点回门礼实在寒酸,陈氏一点没收,还反而给沈芊芊拿了五十两银子和一些首饰。 “往后你就要靠自己了,芊芊,你可得争点气啊。” “放心吧母亲,我相信宋郎会有出息的,他一定能给我挣一个诰命回来。” 陈氏欣慰地看了看宋哲轩,后者的嘴角微微抬了抬,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来,却是一句也没搭腔。 没人看见的角落里,他眼里一片阴沉。 …… 马车里,沈棠雪只是和江淮衣问了个好,便没有了话说。 她也不好开口问他,为何不骑马。 但转念一想,他这个时候上车,定是因为在沈家演了那么久的戏,想作全套,才上来的。 沈棠雪这般想着,也可能是因为尴尬,她靠着车厢闭目养神假装打盹,没一会儿真就睡了过去。 江淮衣:“……” 他上车就是想跟她多相处一会儿,她倒好,就睡着了? 可看着沈棠雪的睡颜,他的神色还是不自觉柔和了下来。 筹备亲事,取回嫁妆,她一直在同沈家那些人斗智斗勇,也确实辛苦她了。 过了今日,她便可以宽松一些时候了。 这般想着,江淮衣也放松下来,靠在她旁边,整夜未合眼的疲累,在这一刻忽然涌了上来,他不知不觉也跟着睡了过去。…… 沈棠雪睁开眼,看见近在咫尺地那张俊朗的容颜,猝不及防吓了一跳。 她及时咬住了下唇,才没有让自己叫出声来。 老天爷啊,他怎么会靠的如此近?她,她居然靠在了他的肩上? 可是,这世子爷未免也生得太好看了些。 沈棠雪忍不住看了又看,目光在他的眉眼之间流连,指尖也情不自禁地抚上了他的眉头。 “睡着之后,倒是比平日里瞧着要好看多了。”她口中低声呢喃。 正在这时,江淮衣似乎感觉到被人触碰,嘤咛了一声,吓得沈棠雪连忙收手,侧过另一边闭眼装睡。 江淮衣缓缓睁开眼,看见还在睡的沈棠雪,下意识就要把人揽过来。 下一刻,马车晃了一下,停下来了。 沈棠雪倏地睁开眼,和手伸到她面前的江淮衣猝不及防对上了视线。 四目相对。 两人就这样彼此注视着。 空气里弥散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世子,少夫人,到了。” 白妈妈的声音骤然响起,打破了车内的气氛。 江淮衣猛地回过神,空气中的暧昧瞬时又变成了尴尬。 他的耳朵猝不及防地红透了。 “……知,知道了。”然后快速地钻出了马车。 期间还因为起身太快,不小心撞到了头。 在他身后,沈棠雪不可思议地慢慢睁了睁杏眼,原来,红颜知己无数的江世子,也有这样纯情的时候。 难不成,他之前都跟人家那些青楼花魁都是点头之交? 不过,这只是她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小小念头罢了,很快就甩在了脑后。 江淮衣下车后走得飞快,只留下听雨帮忙拿东西。 白妈妈和闻书她们看着世子爷逃命似的背影,不解地齐刷刷看向扶着阿诺的手下来的沈棠雪。 “少夫人,世子这是怎么了?” 沈棠雪自然不可能说出车上的事,只是淡淡笑道,“世子也许是内急吧。” 人有三急,倒是情有可原的。 大家被她岔开了话题,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 回到松涛院。 沈棠雪动了动酸疼的脖子,让阿诺帮忙卸下拿翻累的钗环,去换了身松快的衣裳,便让闻书和阿诺一起,去把从沈家带回来的“战利品”收纳入库了。 虽然都不算什么名贵的东西,跟侯府里的东西一比,也差了许多,但也不图什么功效,平时没事吃着玩儿还是可以的。 最重要的是,不能留给陈氏和沈芊芊。 在车上睡了一下,她倒是没那么累了,但还是卸了妆容洗了脸,躺到榻上休息,一面思考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第133章 可愿管家? 回门之后,她跟沈家没什么事就不会再往来了。 接下来,她也该好好筹谋她在侯府的未来了。 按理说,沈棠雪是江淮衣的嫡妻,嫁过来之后,早晚是要管家的。 但侯夫人如今才四十出头,又保养得宜,虽然有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但还是很年轻的,应该不会这么快就让她接手掌家。 掌家和不掌家,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若是可以,她定是想多偷懒一些年的,等侯夫人年纪大了再接手也不迟。 而且侯府这么大的家业,想接手也并非易事。 这般想着,沈棠雪便觉得,应该先把自己的那些产业先理一理。 “虽然有赵磊帮忙打理,但我也不能全然不问。而且,上次见到应娘,我便觉得她身上有秘密,加上母亲那些嫁妆,说不定,母亲身上也是有些秘密的……” 她自言自语地,忽然就听见一阵明快的脚步声,随即是伴着推门而入的低呼,“少夫人,夫人说要见您。” 来的是喜凤,她掀了帘子进来,好不容易喘匀了气,这才又补充了一句,“李妈妈和夫人这会儿已经在堂屋等着了。” 沈棠雪霍然坐起来。 什么事这么急啊? 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居家服,还有用发带简单束着的黑发,她这个样子出去,难免有些不妥。 她招招手,让喜凤过来给她梳头扎辫子。 侯夫人已经在堂屋里了,她也不可能慢慢悠悠的梳妆让人等。 就简单地换了件亮色的朱砂色长褙子,扎着两个麻花辫,素面朝天的便过去了。 堂屋里。,侯夫人端庄地坐着。 沈棠雪进了门便上前见礼,“儿媳见过母亲。母亲要见我,让人过来听说一声,我过去就是了,怎么还;劳烦母亲自己跑一趟?” “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就是散着步路过你这里,想着你该从娘家回来了,就顺便过来看看。”侯夫人说着抬抬手,“快起来,到我身边来坐。” 沈棠雪点点头,从善如流的起身走到侯夫人身边坐下。 “母亲有何吩咐?” “倒也不是什么吩咐。……”侯夫人顿了下。“我是想着,如今你已经进门了,你若是愿意管家,我也可以偷几天懒。” “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心血来潮。看你这模样是已经歇下了吧,还害你又起来折腾一趟。” 沈棠雪忙说不会,但又忍不住问,“母亲正值壮年,怎么就想着让儿媳管家了?” “我生我那混小子的时候落下了毛病,如今稍一变天就头疼,实在折磨得很,原先老夫人在时,侯府都是她管着的,后来我才不得不接过来这个摊子。” “如今有你,我便想问问你的意见,你若是想再玩两年也没关系,若是愿意学,往后每天早上就去我那儿,跟着我学一段时间。” “等你上手了,我便让阿春她们往后都到你这里来听差。” “其他的不着急的。”沈棠雪连忙摆手,“我先跟母亲学一阵吧,您也知道,我亲生的母亲去得早,我……” 沈棠雪很谨慎,哪怕她前世经历过许多波折,管家这种事已经不算难了。 但陈氏苛待她是事实,不曾教她管家看账也是事实,若她突然就样样得心应手,未免引人生疑。 况且侯府毕竟不是寻常人家,迎来送往、人情往来的都是勋贵王侯,甚至还牵涉了皇家,这都不是一般官宦人家能比的,她要学的还有很多,也不该自大。 “我知道,你愿意就行。”侯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你也放宽心,你嫁到侯府,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谢谢母亲。” 沈棠雪又与侯夫人确定了每天过去的时辰,陪着吃了些点心和花茶。 侯夫人表示对她的花茶非常感兴趣,“你这花茶是什么名堂?” 因为常年用药,她是不能喝茶的,平日里就是用参汤都要格外注意。 而这些晒干了的花炮制之后,再冲水来喝,却有别样的滋味,比那些什么味道都没有的白开水强太多了。 “我这里晒制了很多花茶,母亲若是喜欢,我明日过去的时候便各种都带一些。还请李妈妈告知我,母亲常用的药都有什么,我好避开刑克之物。” 李妈妈对侯夫人的药方已经烂熟于心,便给沈棠雪抄录了一份。 又寒暄了一会儿,侯夫人还提醒三天前,若是太累就让小厨房做饭即可,不必面前撑着去前面跟他们一起用饭,然后才离开。 沈棠雪本就不喜欢跟那么多人凑一起吃饭,能偷懒即偷懒,舒舒服服地躺在屋里,就享用了晚饭。 以后学了管家,可能就没有这样的舒坦了,她可得趁机多享受享受才是。 沈棠雪的缺席,侯爷和侯夫人不觉得有什么,江淮衣也没觉得有什么,反倒是让三房又不舒服上了。 原来,不过半天的功夫,外面就有人传了闲话,说靖安侯府的世子夫人回了门,竟然带了好几件的御赐宝贝回去。 三夫人听了自然不满,心里泛酸。 吃饭的时候,见到侯夫人,她便忍不住阴阳怪气起来了。 “二嫂对儿媳妇倒是慷慨,那些东西我们自家人平日里都不得一见,世子的媳妇回门一拿就是好几件。” “既然你都知道她的丈夫是我侯府世子,那她拿什么也都是使得的。陛下赏赐的是侯爷和我,我们愿意给儿媳妇用,有何不可?” 侯夫人向来不想搭理她,这次也是一样。 三夫人噎了一下,“……二嫂你话也不能这么说,现在外面的人都在传,这沈家已经攀上了侯府,一飞冲天了。” “他们沈家不过一介商贾,若往后他们自以为有了侯府撑腰,便肆意妄为犯下什么大祸,那岂不是还要我们侯府给他们担着了?” “二嫂,这得不偿失啊!” 侯夫人坐在前面,等着她说完了,才凉凉地瞟了她一眼,“说完了么?” “……说,说完了。我,我没什么说的了。” 三夫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是怕极了周氏的眼神了,盯着人的时候,好似要把她吃了! 第134章 惯会哄我 她手足无措地假装忙碌,便执起茶壶要给自己倒茶,结果却因为手抖,倒在了手上和桌子上。 “母亲,手……” 三姑娘拿出帕子要给她擦拭,她又连忙抓了帕子去擦,心慌的不得了。 当真是忙中----出错,没有之前的半点从容。 自然也顾不上说酸话了。 侯夫人淡然地收回目光,接过李妈妈递过来的燕窝,慢条斯理地舀了一口。 另一边从未说过话的大夫人暗暗松了口气。 她又忍不住庆幸,还好她笨,不掺和大房和三房的事,否则被训的就是她了。 三房就是该! …… 三夫人在晚饭时被侯夫人吓唬了一通,回到自己院里才缓过神,发了好一通脾气,但也为此老实了几天。 她老实的方式就是装病不出门,这样就能避免跟侯夫人见面了。 不过她装她的病,沈棠雪倒是风雨无阻地每天去倚梅园报到,跟着侯夫人学管家。 从最简单的一点点学起,也算弥补了前世时,她自己摸爬滚打的遗憾,也趁机查漏补缺。 而因为三夫人装病,三姑娘便说要侍疾,早晚地出现在厨房,也跟着好几天没露面。 但连喜凤都早就私底下说侯府的下人说了,三姑娘不止一次买通了看守西角门的婆子,带着丫鬟偷偷溜出去逛街。 这种事自然是瞒不过侯夫人的眼睛,但无伤大雅,她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 她还以此教导沈棠雪:“后宅之事,多是鸡毛蒜皮的,原则性的不能放,其余不重要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重要的事才要大办特办。” “否则事事办得惊天动地,旁人也就分不清什么事重要,什么事不重要了。” 沈棠雪连连点头,管家之事纷繁复杂,自己事事抓着是没个完的,人的精力也有限,侯府上下加起来上百口人,每天吃喝拉撒就有盯不完的琐事。 “其实管家和他们做官的其实都一样,抓小放大,若是非得事事都抓在自己手里,早晚得累死不可。” “儿媳明白,多谢母亲教导。” 沈棠雪最早就是吃了没人教的亏,都是自己,摸爬滚打,走得跌跌撞撞,后来才慢慢摸索出经验来。 培养几个得力的人,适当放权,让手底下的人自己去办,定好规矩,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底线在哪里。 余下的,他们是自己去寻得力干将,还是自己事事上心,就看他们的了。 侯夫人看她眼神明澈,就知道她是真的明白,不是糊弄自己的,顿时又欣慰了几分。 沈家虽然不堪,但却给了他们侯府一个好儿媳、好世子夫人。 也不知道江淮衣那混小子上辈子积了什么德,难不成还救过这丫头的命了?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上手也快,依我看,再过几天我就可以把事情都交给你,好好享福了。” “母亲可快别夸我。”沈棠雪是活了两辈子的人,这种话听得她有些惭愧。 她确实还是太笨,学东西不够快,活了两辈子,也就是这样的进度而已。 “而且您怕是还不能放手就这么把事情交给我的,母亲。” “上回侯府办喜事的明细我都现在还没消化完呢,您要是甩手不管了,那我可怎么办?您这样周到细致的先生,我可不能轻易放走。” 侯夫人闻言一乐,“你这张嘴啊,惯会哄我的。” “哪里有?母亲本身就是非常好的人啊,聪明周到又温柔,打着灯笼没处找的。”沈棠雪说着,抱着侯夫人的胳膊撒娇。 “先前给您做的两双鞋我还嫌少呢,您若是喜欢,我再给您做两双。” “半个月的时间我就能穿坏两双鞋?你真当我是脚上长了牙齿不成?” 惹得侯夫人连连发笑,开怀了不少。 侯夫人的变化,李妈妈和白妈妈她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从前侯爷公务繁忙,夫人虽然有世子陪着,但世子毕竟是男孩子,就是不如少夫人细致。 自打少夫人嫁进侯府,夫人的笑容都多了不少,眉头也是一天比一天舒展。 这些年萦绕在她心头的那个死结,说不定真能被少夫人解开。 …… 日子如流水一般过。 三夫人的病一直“没好全”,侯夫人督促着人给她请大夫,让她多修养便不管了。 不过,等她“病好”,就会发现府里变了天了。 不止侯夫人,大房的人也对世子夫人也颇为亲近,到时候有她崩溃的。 不过那是后话了。 沈棠雪在侯府里越发的如鱼得水。 只是和江淮衣的关系,一直就那样不冷不热的。 成亲之后他就一直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总是早出晚归的。 有时候回来迟了,就直接宿在书房,并未回屋。 有时候倒是回来早一点,但又会有其他的事情把他叫走。 可能是好友登门拜访,可能是突发事件被听雨叫走,甚至还有淡白院来传话,说准备了东西想谢谢他的救命之恩,请他过去一趟的。 救命之恩,不就是之前成婚那晚,他被叫过去那回么? 对于前两者,他多半就都去了,哪怕再晚,都会出府一趟。 但对上后者,在他们准备前去饭厅吃晚饭的时候,淡白院来的人堵在门口,他缺是直接拒绝的。 “温梨身体不好,就好生将养,不用费心准备什么东西了。” “再者说了,给她张罗着请太医的人是少夫人,给对牌派人去请太医的人是我娘。就算要谢,也谢不到我头上来。” 何况先前他在婚宴上莫名其妙被灌醉,脑子都不大清楚了,至今半个月过去,愣是查不到是何人下的手。 他可不想跟淡白院再扯上什么关系。 否则,黄泥掉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是,世子。” 站不住脚的理由被戳穿,淡白院来的春霞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 江淮衣正感慨自己拒绝的义正辞严,十分帅气时,“夫人,我……”可是把她还回去了。我没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一抬头,沈棠雪带着丫鬟已经走远了。 他顿时黑了脸,“听雨,少夫人什么时候走的?你怎么也不知道提醒我一声?” 第135章 侯府变天了 “在那丫鬟说她是淡白院温梨姑娘派来的时候,少夫人见您温声细语地,像是有话要说,就自己先过去了。”听雨一脸无辜。 “而且我提醒了,是世子您自己没看见,还自顾自地一直在说。”方才他眼睛眨的都要抽筋了。 江淮衣:“……” “我不管,这是你闯下的祸,你自己想办法去跟少夫人解释。” 听雨挠头,“万一我解释之后少夫人听了,世子您又该不高兴了。” 江淮衣:“算了,不用你解释了,我自己去跟少夫人解释。” “是,世子。不过咱们得快点了,侯爷今日回来早,若是今日再去迟,怕是要挨侯爷的训了。” 江淮衣一想到亲爹就一个头两个大,赶紧加快脚步往饭厅那边赶。 但脑海中的思绪却从未断过。…… 饭厅。 这会儿大房二房的人几乎都已经来齐了。 只有江淮衣是落在后面的。 倒是三房,至今还没有人露面。 “世子。” 江淮衣刚一只脚跨进门槛,便听见有人叫他。 回头一看,正是“病”了多日的三夫人,在三老爷和三姑娘以及三公子的陪同下,慢慢悠悠地走来。 “三叔三婶。”江淮衣也礼貌地问安。 三姑娘赶紧行了个礼,而消瘦且沉默的三公子也迟钝地跟着行礼。 江淮衣倒是没有计较他们礼数不全,摆摆手便径自进去了。 此时饭厅里倒是比往日里要热闹许多。 大房的儿媳冯氏——也就是大少夫人和大夫人都拉着沈棠雪说话,不知道聊的什么,眉飞色舞的。 然后说着又拉上了侯夫人,“二嫂,你这个儿媳妇手可真巧,这香囊的好处咱们都知道了,咱们少夫人纳的鞋垫穿上脚,才能知道其中的好处啊。” “正是如此。”侯夫人也是深有体会的。 先前那两双鞋她舍不得穿,被沈棠雪提醒了之后,才拿出来穿,真的是不穿不知道,上脚才知道。 那鞋底针脚绵密,而且比寻常的鞋子都要软和,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穿着比府里针线房做的都丝毫不差,甚至还要更舒服呢。 一脸笑容来吃饭的三夫人,发现根本没有人理会她的到来。 自己都主动走过来了,结果就听见大夫人和侯夫人夸赞沈棠雪的这番话,笑容渐渐从脸上消失。 “有没有两位嫂子夸的这么天上有地下无的?知道的咱们侯府是娶了个商贾出身的世子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娶了位天上的织女仙子呢。” 这番话是要多酸有多酸。 是个人听了都能酸倒牙了。 冯氏却似乎没有听出来,直感谢三夫人和三姑娘,“正要感谢三婶的慷慨转赠呢,上次的香囊帕子三婶和沁蓉妹妹都没要,我正好用上了。” “你们瞧,之前我脸上总难免冒出一些痘,疼又痒的,不美观不说,还难受。戴了少夫人给的香囊,如今痘都不长了,晚上睡觉都安稳得多。” 三夫人本是不信的,但她往冯氏脸上瞧了一眼,就震惊了。 之前冯氏脸上有不少坑坑洼洼的痕迹,便是脂粉也遮不住,今日她素面朝天的,并未涂脂抹粉,脸上却肉眼可见的光滑了许多。 “你,你不是偷偷请了大夫调理,特意把功劳算在她身上的吧?”三姑娘不平衡地睨了沈棠雪一眼,好似她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沈棠雪都懒得搭理这人,她得是多吃饱了闲的发慌,才会用这种方式给自己脸上贴金? “瞧三妹妹这话说的,真要这么做了,我成什么人了?”冯氏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大家都知道我平日里就嘴笨,撒不了谎,我说的就是实话,这香囊给了我的,是实打实的好处。还要多谢三妹妹不要呢。” 最后一句她是诚心想气一气江沁蓉的,便故意家中了“不要”两个字。 三姑娘鼻子都要气歪了,“你……” “好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值当发火。”三夫人及时按住了她。 自己才装了小半个月的病,这女人就让侯府变了天,如今连大房都向着她了。 要是再被她逮到机会,落井下石三房,以后这侯府里,只怕更没有他们三房的地位了。 就似那个温梨。 先前她一直觉得温梨会嫁给江淮衣,成为侯府的世子夫人,可眼看着这商女娶进门都半个月了,温梨连淡白院的门都出不了。 往后要从长计议才行。 江沁蓉满腹的不满,但母亲都发话了,她便只能把这口气咽下去了。 见她们不闹,沈棠雪也觉得没意思。 冯氏如今却是满心喜欢沈棠雪的,这世子夫人一点没架子不说,对她们也都和气。 加上那鞋垫确实舒服,她都要拉着沈棠雪取经想学纳鞋底的功夫呢。 “那鞋底的活倒是不难,只是要费一些巧思和功夫。等改日我有空了,请大嫂过去,给你示范一下你就知道了。” “那可倒好,我便等着弟妹了。” 侯夫人见沈棠雪跟大房能聊起来也没有不高兴。 总归大房做不出来什么出格的事,而她们婆媳的出身决定的抠搜毛病,又影响不到沈棠雪身上,所以她一点都不担心。 三爷和大爷一样,存在感都不强,默默地坐下吃饭。 江侯爷倒是抢了李妈妈的活儿,亲自把炖汤递到了侯夫人嘴边。 江淮衣:凭什么你们夫妻俩坐一起,我跟我媳妇儿中间就要隔着你们。 他的眼神别提多哀怨了,沈棠雪却却只看见了他的哀怨,又刚好看见了侯爷给侯夫人喂汤的画面,便记在了心里。 吃完饭,她本想着自己去问问江淮衣的,但大少夫人冯氏实在忍不住想请教她鞋垫的事,她就让闻书过去给江淮衣递话了。 “少夫人说,先前不知道世子也喜欢喝炖汤,往后可以每天都让小厨房炖上一盅。” “少夫人还问世子有没有特别喜欢的汤,若是都可以,少夫人就自己拿主意安排了。” 江淮衣顿了顿,他有说想喝汤么? 一想到自己人高马大的都是这么小的汤盅,在那一勺一勺的咬,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但既然她都开口了……江淮衣的嘴角根本压不住,“那就让少夫人看着安排吧,我都可以。” 她安排的,什么不行啊。 第136章 灭口 闻书把话带到便退下了。 等她出了门,江淮衣终于忍不住抓了听雨过来,“你听见没有,少夫人问我要不要喝汤。她还是在乎我的!” “少夫人当然在乎您啦,您可是她的夫君,她的天。” 她的夫君,她的天么? 江淮衣暗爽到不行。 “对了世子,赵掌柜派人来传话,说应娘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想见见世子您,当面道谢。”听雨又说道。 江淮衣摆摆手,望摇椅中躺去。 “我救她,只是看在我家夫人的面子上,也不必她特意当面谢我了。” “可是世子,裴大人说查到了一些事情。”听雨的声音变得严肃不少。 闻言,江淮衣面上的笑容一收,慢条斯理地坐起来,整个人瞬间都正经了许多。 “查到了什么?” 听雨左右环顾了一番,确定没有其他人,这才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在应娘受伤那天,京郊有位富商被刺身亡,听说是遭了仇家寻仇。” 仇家,寻仇。 应娘那天的伤,极其严重。 若不是她自己身上带着药,怕是都撑不到常大夫过去。 但她这个伤若真是刺杀那个富商造成的,只怕要连累他媳妇儿了,这绝对不行! “去看看她有什么话说。”江淮衣起身往外走。 这时。 听松急急忙忙地走进来。 “世子,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 “您和少夫人成婚那日,负责您酒水的那个小厮,找到了!”听松话里带着兴奋。 江淮衣问:“人在哪儿?” “死了。” “怎么回事?” “之前我不是查了一圈才查到那个小厮不是咱们侯府的人嘛,他是酒坊的小工,那天因为人手不足,临时来帮忙的。” “等我去寻他的时候,酒坊的管事说,他已经辞工回老家了。” “我便追着去他老家,但没想到他老家爹娘也说他没有回去,两老还等着他这个月的月例寄回去治病呢。” 听松说的起劲,江淮衣捏了捏眉心,“说重点。” “在他老家没找到人,我就又折回来了。回来的时候,路过京郊破庙,碰巧遇到隶属的县衙官差在那儿调查一出杀人案。” “我偷偷看了一眼,死的就是那个酒坊的小工,婚宴上我见过他,他死状颇为惨烈,官府认定是寻仇,但我看命中心脏那一刀,干脆利索,不像泄愤的手法。” “对了,他身边只带着五十两白银,还有一个水壶。” 一个酒坊的小工,一个月才几个钱的月例,而且还要寄钱回老家给爹娘治病,怎么可能一下就有了五十两白银。 这够普通人家好多年的开销了。 听雨赶紧问,“你没暴露身份吧?” “没有。” “但人已经死了,官差早晚查到酒坊,也会查到我们去酒坊和他老家调查过。”江淮衣缓声道,“听松,你的动作太慢了。” 听松变戏法似的从身后变出来一个水壶,“世子,我好不容易才瞒过他们把这东西带回来的,您可不能罚我月例银子。” “当时我就觉得我细软都不带,还带着个水壶,有点不太对劲,就把这个偷摸拿过来了。” 江淮衣皱了皱眉。 听雨不明所以地接过水壶,打开来便闻到一股甜香的酒味。 “这是什么?” “等等。”江淮衣一把夺过去,手在壶口扇了扇,带起了酒味。 虽然因为水壶是皮质的,酒在里面装久了,染上了一些水壶味道,但江淮衣还是闻到了熟悉的酒味。 “这是我那天喝的酒!”他无比肯定。 听雨闻言也嗅了嗅,“这闻着很像梨花白。那天我怕各家公子会趁世子成亲灌世子酒,让人把酒都换成不易醉的梨花白了。” “但这个仔细闻着,又有点不太一样。” “是很像。”江淮衣冷声道,“仔细闻就能分辨出细微的差别,可若是不熟悉的人,就很容易混淆。” 事后他找了梨花白来对比,那天他喝的就是这个,所以没多少就醉了。 “对,虽然闻着甜甜的,但比梨花白要烈许多。”听雨附和道。 话已至此,事情不言而喻了。 有人买通了酒坊的小工,在婚宴的酒水上动手脚,事后怕事情败露,又命人将酒坊的小工灭口。 那天拉着江淮衣喝酒的除了皇子,相熟的就只有裴书臣和李少宴,其余的都是勋贵、官宦子弟,熟也不熟。 如今又出了灭口的事。 除了裴书臣和李少宴,那些人都有嫌疑。 那天的直接受益者是温梨,差点她就乘着他新婚的东风,成了他的人了。 但他又觉得,温梨不应该有这么大的能量才对。 可其他人的目的,未知。 “听松,你留下一些酒,就把这个水壶放回原处去,然后顺着酒的这条线先查下去。” 弄清楚酒的来历,或许就有眉目了。 “是。” 吩咐了听松,江淮衣便带着听雨出门了。 还有应娘的事情要弄清楚呢,若是她真的涉及刺杀人命的事,以后万不能让她跟媳妇儿接触了。 …… 沈棠雪从大房回来,便从闻书那里得知了江淮衣的态度,然后又听说他趁着天还没完全黑,出去了。 她一时间有些拿不准。 “当时看世子盯着侯爷手里那盅汤的渴望眼神,他应该是很想喝的,怎么就没有特别喜欢的呢?” 闻书事,“这,我也不知。” 沈棠雪放弃了追问的心思。 之前他才说今日无事,闻书见了他之后,他却风风火火离开了,难不成又哪句话招他不高兴了? 但沈棠雪也只是想想,并没有真的拿这些事烦自己。 与其想那些没影的事,她还不如想想,给他炖什么汤合适。 于是,沈棠雪原地每天晚上都要做绣活的章程,今天就改成了拟菜单。 准确说,是拟之后要炖的汤的名目。 她列了十几种汤,然后组合排列成了一个月的份利。 这么一来,江淮衣每日要喝的汤,就初步定好了。 每种汤药需要的食材药材都不同,沈棠雪又根据每一种都列举了详细的清单,然后交给阿诺去采办。 写完这些,她脖子都累的直不起来了。 “我如此用心,已经很对得起世子了吧。”沈棠雪非常的满意。 第137章 设计,开端 而三房那些边就没有这么舒心了。 因为晚饭时吃的瘪,三夫人和三姑娘都怄气怄了一晚上,一大早就让下人打听最近府里发生的事了。 补打听不知道,一打听才发觉,近来大房跟少夫人的关系都近了不少,连大房那么抠搜的人,还给她送了好几回吃的。 而且,比起之前府里下人对这么一个出身低的少夫人还颇有微词,如今这种议论都少了。 侯府上下几乎都是夸赞她贤惠、夸她人好的。 “母亲,这沈氏好会收买人心,不断收买下人,,连大房都站在她那一边,我还以为大房的人会不喜欢她呢。” “他们大房也是穷酸出身,好不容易来了个出身更低的,有什么好不喜欢的?这不是衬托他们的么?” 三夫人自以为出身门第高贵,话里处处贬低瞧不起。 江沁蓉点点头。 “那母亲有什么想法,总不能让她这样就继续这样收买人心了。要是所有人都向着她,以后还有我们什么事?” “我可不想以后出门被人嘲笑,我有个商女出生的二嫂,被这样的侯府世子夫人压一头,以后我还有什么脸面出门应酬?” “这我当然知道,可我们急也没用,必须沉住气,想出个对策来。” 三夫人脸色不虞,说着就转移了话题,“你说你也真是的,这些时候我躲着周氏那凶婆娘,你怎么也不露脸?要是你能及时察觉那个商女的用心,我们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我,我怎么了?”三姑娘气呼呼的,现在怎么还把错怪到她头上来了? 三夫人看她不高兴,便没有继续说下去,“好了,那些事就不提了,你找机会跟冯氏谈谈话。” “她跟她婆母一样,眼皮子一向浅的,稍微有点甜头,说不定把那商女的老底都给你透了。” “那母亲总要给我点东西吧,空手去怎么能让人尝到甜头?” 三姑娘这就是嘟囔了好一会儿,听说要去找大嫂冯氏,马上就向三夫人伸手。 三夫人:“……” “你个财迷,好似我平日里亏待你了似的。” 说着,三夫人没好气的让身边的妈妈去拿了个钗子,“到时候你就把这个给冯氏,她身上就没两件像样的首饰,这个肯定管用。” 江沁蓉看着成色还不错的钗子,心里有了主意。 这几日她偷偷出去,在外面可听到了不少关于沈家的流言,借由冯氏的这个借口,把那些说给母亲听,母亲定就有主意了。 她去大房那边转了一圈就回来了,甚至连门都没进去,就跟冯氏远远地看到一眼,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然后回来就煞有其事地跟三夫人讲起了外头的流言。 “母亲,你是不知道,那沈家如今简直不要太嚣张了。” “之前那商女回门的时候,二伯母不是给了她几件御赐的宝贝们,现在他们家就那这个做筏子,拉拢人心不说,还借机四处敛财呢。……” 江沁蓉在外头听了不少的说法,挑了一两件说,三夫人还以为这是冯氏私底下偷偷透露的,冷笑了一声。 “难怪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呢,看着跟那沈氏交好,还不是有钱就变了脸。” 江沁蓉心虚,陪着笑没吭声。 但三夫人很快便有了主意,“沈家做下这种事情,我就不信那个沈氏完全不知情。但是这些话不能从我们口中说出来,得让别人来说。” 她说着顿了顿,说道,“蓉儿,你带着我的帖子去一趟你外祖家,就说我请你二舅母过府一叙。” 她娘家几个嫂子,就属这个二嫂出身最低,而且二哥也跟她是同一个姨娘生的,一贯想借由她在侯府的身份,给她女儿寻摸亲事。 这件事情若是办得好,她给亲侄女找亲事确实不在话下。 眼看着事情闹大,而且会借由她舅母那边说出来,那就是跟她没有关系了。 江沁蓉也觉得,母亲是不可能是去找大嫂冯氏对质的,那钗子昧地心安理得。 …… 翌日,过了晌午。 三夫人娘家嫂子陶氏就带着她的女儿许玉荷登门做客来了。 侯夫人原则上的事情是管得紧的,像这种比较亲近的亲戚在私底下往来,她便不怎么过问了。 陶氏母女来了之后,只来倚梅园见了一下侯夫人这个侯府的当家主母,便和三夫人去了西院。 约莫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三夫人便带着陶氏,急急忙忙地来寻侯夫人。 “三夫人有什么话不能慢慢说,在门口吵吵嚷嚷的传出去成何体统。若是扰了夫人休息,你担待的起么?” 这个时辰侯夫人还在歇息的,三夫人如此吵闹,李妈妈便有些不高兴了。 侯夫人午睡的时间一向长,加上最近每天上午都要对账,同时教沈棠雪这个儿媳妇管家,吃了饭后自然要多睡一会儿的。 “李妈妈,不是我故意吵闹,而是出了件大事,我这个做弟媳的拿不定主意,这才来叨扰二嫂的,还望李妈妈代为通传,看看二嫂醒了没。” 李妈妈皱了皱眉,看见陶氏站在她身后时,目光又深了几分。 三夫人立刻又说了一句,“是关于少夫人娘家沈家的事。” 提到沈家,李妈妈的态度便有了变化,她略作思考之后才道,“那就请三夫人稍侯,我这就去请示夫人。” “多谢。” 三夫人注视着李妈妈进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 周氏,这次我看你还能如何能护着那个低贱商贾出身的儿媳妇。 屋里。 侯夫人听见外面的吵闹声便坐起来了,李妈妈进来回话,将三夫人许氏带着她娘家二嫂陶氏过来的事说了。 “三夫人提到少夫人娘家的事情,神色不太对,看不透她是意欲何为,我不敢擅专。” “我知道了,让她们到堂屋等着吧。” 李妈妈出去回话,侯夫人沉吟片刻,又无语地叹了口气,“今天算计这个,明天算计那个,一天天的,头到底是在折腾什么呢?” “老夫人在时有人纵着她,如今老夫人不在,谁还能纵着她胡闹?就不能让人过个安生日子。” 过来给侯夫人梳妆的流烟只能干笑,根本答不上来。 侯府里谁不知道,三夫人是出了名的能折腾、爱折腾。 第138章 阴谋,推进 “见过二嫂。” “见过侯夫人。” 三夫人和她娘家嫂子陶氏看见侯夫人走进来,齐刷刷起身行礼。 侯夫人压了压手,“在家里没这么多规矩,都坐吧。” 陶氏和三夫人对视了一眼,后者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陶氏便放心的坐下了。 “阿春方才说,你们有什么关于世子夫人娘家的事要说,那你们就说说看吧。” 说着,她生怕三夫人借题发挥又补充了一句,“我迟些还有事,你们长话短说。” 三夫人看了陶氏一眼,说道:“嗯,今日我娘家二嫂带着她女儿过来串门,我们原本只是聊家常的,结果就聊到了一些沈家的事。” “二嫂,实在不是我喜欢多嘴,找自家人的茬儿,但这件事我若是不管,任由其发酵,对整个侯府的名声都是不妥的。” “说吧,说重点。”侯夫人提醒她,废话少说。 三夫人准备好的一番话没能说出来,有些不甘心,但还是给陶氏递了个眼神。 陶氏便接着三夫人原先的话,说道:“侯夫人容禀,事情是这样的,前两日家中下人上街采买,回来便与我说了几句闲话。……” “他们说城中有位商贾出身的沈家,如今说是因为女儿嫁进了侯府,得了几件御赐的宝贝,行事张扬,还以此巧立名目,高价兜售观看御宝的名额。” “前段时间我们还来喝了世子与世子夫人的喜酒,恰好知道世子夫人娘家姓沈,正是商贾出身,我便留心问了句,可知道是哪个侯府的。……” “下人便说,是靖安侯府。我想这不是巧了么?但我又想着,能被侯夫人选中的儿媳妇,当是人品不凡的,不可能纵容娘家做这种事情,便犹豫了一番。” “今日又听下人在传此事,我觉得不太妥当,这才来寻了小姑子。” 陶氏这番话但是有理有据的,把自己还有三夫人都给摘得干干净净。 她说完便没有人说话了。 侯夫人呷了口花茶,徐徐放下茶盏,屋里格外的寂静,连茶盏碰撞的脆响都一清二楚。 陶氏听得心里一颤一颤的,总觉得有些没底。 “倒是多谢许家夫人的告知。”侯夫人终于开了口,“不过,依你所言,此事甚为言重了。” “阿春,你去一趟松涛院,请少夫人过来,我有些话我当面问她。” 三夫人听到这一句,心中狂喜。 是的,就是这个味道! 周氏这个人像在眼里容不得沙子,肯定不会轻易饶过那个商女了。…… 不多时。 沈棠雪就到了。 看到堂屋有旁人在,她惊讶地差点缩回迈进门槛的脚,“母亲也没说有客人在,我这副模样就过来了。” 她穿的很简单,一身银灰色的百迭裙,以环佩压着裙边。 上衣最里面穿的是一件烟柳色的抹胸,搭了一件鹅黄色的绣花褙子,外面又叠穿了水蓝色的长褙子。 头发都只是简单地用一根白玉簪子盘起来,没有多余装饰,脸上更是素面朝天,半点胭脂水粉也没有的。 跟在场的三位长辈一比,简直素净地不能再素净了。 “不妨事,你过来坐。”侯夫人朝她招招手。 “儿媳见过母亲,三婶,还有这位夫人。”沈棠雪行了个叉手礼,这才走到侯夫人身边坐下。 “棠雪丫头,这位是你三婶娘家的二嫂,也就是三姑娘的二舅母。” 侯夫人面带笑容地指着陶氏跟她介绍了一番身份,随即道,“你就跟三姑娘一般,唤她许家舅母就是了。” “见过许家舅母。” 陶氏被这一套弄得措手不及的,连忙回礼,“不敢当,世子夫人不用如此客气。” 侯夫人目光落在陶氏和三夫人脸上,笑容便淡了几分,“麻烦许二夫人,将方才的那些话,再跟我儿媳妇说一遍吧。” 陶氏愣了下,三夫人的笑容便有些绷不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不是应该直接兴师问罪了么?还要再讲一遍? 但事到如今,陶氏也只能将原来的那番说辞又说了一遍。 沈棠雪听得是一愣一愣的,听到最后更是直接耸了起来,“竟有此事?简直岂有此理!” 三夫人和陶氏对视一眼,三夫人冷哼道,“少夫人莫不是要撇清关系,为自己娘家辩解?” 沈棠雪没搭理她,径自对着侯夫人深深一拜,“母亲,儿媳这半个月来鲜少出门,并未知道外面的事情,没想到我娘家竟然做出了此等事情。” “还望母亲容我让人去探听一二,确定消息真伪,若真有此事,还请您秉公决断,儿媳绝不姑息他们!” “听少夫人这话的意思,莫不是说我们冤枉你娘家了?!” 沈棠雪依旧不搭理她,只望着侯夫人。 许久。 久到都以为侯夫人会发火时,她却突然松了口,“也好,那你便让人去谈谈消息吧。阿春,你派个人一起去。” 三夫人和陶氏面面相觑:这态度不对啊! “二嫂,你怎么能如此处置呢,万一……” “哪儿有什么万一?”侯夫人打断她,“任何的事情都要听两方辩证,总不能听一面之词就给人定罪。那样做才是有失公允。” “你若是觉得派个丫鬟小厮去不放心,那我就让阿春亲自去,让刘管家去也行,他更是公正,绝不偏私。” 把刘管家都抬出来了,三夫人自然也没了话说。 侯夫人改口吩咐李妈妈去知会刘管家一声,让他亲自带着阿诺去沈家走一趟,调查清楚事情真相。 沈棠雪则留在倚梅园里等消息。 事已至此,三夫人也不能强行要求侯夫人立刻给出处罚,只能等了。 侯夫人吩咐人添了茶水和点心,沈棠雪坐在侯夫人身边,手里把玩着腰间的环佩,低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倒是三夫人和陶氏频频看向门口。 好一会儿,沈棠雪才看向了门口的方向。 其实,早在李妈妈亲自到松涛院的时候,沈棠雪就察觉事情有异常了。 所以那会儿她才会一听说是侯夫人相请,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过来了。 第139章 罪名,坐实 路上李妈妈也没有透露相关的事情,但沈棠雪已经知道了三夫人娘家嫂子陶氏进府的消息。 加上,而这段时间里,喜凤早就向她禀明沈复搞的那些事情,她一直在等这样一个机会,所以自然也有了一些心理准备的。 说起来,沈复也是个人才,正经经商没有大才,捞偏财倒是有一套的。 他自从得了那几个御赐的花瓶和摆件之后,就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逢人就说,就是想借此拉拢人心,多挣点钱。 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些话,正是他一手主导的。 原本是没有这样的效果的,背后还有温梨在推波助澜,明明是两拨人,却行径出奇的一致,效果也成倍增加。 这么一来, 但不得不承认,他们这种法子是奏效了的,沈家得御赐之物的名声就更广了。 有些大生意人一辈子都在官宦面前抬不起头,有了沈复这渠道,愿意一掷千金,就是为了看一眼御赐的花瓶以平心气。 大富商人走在前面,一下就形成了潮流,小富商自然也跟上了队伍。 也因此,很多人都上赶着来巴结沈复。 为此沈复还在城中颇有威名的悦来楼包了一层,专门用来结交这些富商——沈家一时间宾客盈门,来往皆为富商,颇有崛起的势头。 而随着沈复的声名大噪,钱财也跟着四面八方来,眼看着之前损失的嫁妆一点点赚回来,陈氏的脸上也有了笑容。 之前阿诺就对此愤愤不平过,“少夫人,他们就这么糟践您和侯府的名声,要是出点什么事,岂不是要把您也往火坑里推?” 当时沈棠雪便冷哼了声,“我说过让他们好自为之的。不长记性,就别怪我不客气。” 沈家人于她而言无异于长在肉里的毒瘤。 若是忍不了一时之痛,就会被这样的毒瘤反占上风。 她是万万不能容忍那种事情发生的。 而从她进门伊始,三房就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一来是看不上她的商贾出身,二来是没有让他们站到便宜,跟这种小人结下了梁子,那就轻易解不开。 前日吃晚饭时,三房更是对她处处看不顺眼了,如今有了把柄,她们再不行动起来,就不像他们了。 所以,沈棠雪其实来的路上就已经做好了要面对疾风的准备。 但没想到,侯夫人还是站在她这边的。 “母亲,若是我娘家人真的做出许家舅母所做的那种人,那我如何是好啊?”沈棠雪低声说着,眼眶红红地望着侯夫人。 三夫人恨地牙痒痒,这个贱人,不愧是商贾门庭出来的,竟如此的会演戏? “棠雪,我爱中重这个儿媳妇,但不代表我会为了你就包庇作奸犯科的事情,尤其是御赐之物,那更是要慎之又慎。” “若是真有那些事,到时候,你别怪母亲心狠。” 沈棠雪顿了顿,沉重地点了头,“我知道了,母亲。” 她乖巧的模样,和气愤的三夫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个多时辰后,刘管家终于带着阿诺回来了。 “刘管家,如何了?”三夫人迫不及待地问。 侯夫人的声音都落在她后面,“调查的如何?” 刘管家礼貌地看了她一眼,径自对着侯夫人行礼,却没有说话。 侯夫人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阿春,你去账上支三百两银子,给许家二夫人带着回去,再去我房里拿那只镂刻的步摇,就当做是许姑娘戴着玩了。” “弟妹,你带许家二夫人先回吧。” 这样的惊喜砸下来,陶氏是有些懵的。 “谢,谢侯夫人赏赐。” 侯府出去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还有三百两银子,她们娘俩一个月才几个钱的月例啊。 三夫人看她这副眼睛放光的样子就来气,她是没见过好东西么? “二嫂,可是那沈家的事……” “这件事我会禀明侯爷的。”侯夫人打断她的话,“也希望许二夫人把今天听到看到的都给忘了。” 侯夫人这是在提醒三夫人侯府要如何处置儿媳妇和姻亲,可以有轻有重,也可以有公有私,但有一点,她绝不可能在另外一家姻亲面前处置自己的儿媳。 就算是这儿媳犯再大的错,她作为靖安侯夫人,首先要维护的是侯府的面子。 侯夫人这样的帽子压下来,三夫人不能继续装不懂了,讪讪地带着陶氏告退。 等把陶氏母女送出门,三夫人越想越气。 搞了半天,就她一个人是空手而归的,陶氏还得了三百两银子和首饰呢!…… 彼时。 倚梅园的堂屋里。 等三夫人和陶氏走了之后,刘管家才照实回话,“回夫人的话,我们在街上走了一圈,确实听见了不少类似的流言,为此老奴寻去了悦来楼。……” “沈家老爷当真在那个地方包了一整层,用来宴请那些富商。老奴只是扮作要去看御赐花瓶的富商管家,就被他们请了进去,还明码标价。” 刘管家将他所见所闻都简单说了,但也可以看出来,他很生气了。 沈家是侯府的姻亲,沈复这么做,就是拿靖安侯府的名声在糟践。 侯夫人捏了捏眉心,“我知道了。” 说着,便吩咐李妈妈道,“你去请世子过来,就说我有要事跟他说。” “是,夫人。” 而沈棠雪此时也适时地滴下两行清泪来,“我,我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大胆……” “这事不怪你。”侯夫人看她这样就心疼。 反倒是沈复那夫妻俩,是该千刀万剐的。 他们这么做之前,就没想过事情一旦闹大、影响了侯府,他嫁到侯府的女儿该如何自处? 但转念一想,一个从小就没被沈复善待过的女儿,沈复又如何会在意她在侯府的处境呢? 侯夫人轻声问道,“棠雪,沈家这事,你想如何处置?” 沈棠雪用手背擦了擦眼泪,赶紧起身作了个礼,“全凭母亲做主,儿媳没有任何意见。” “可怜的孩子。”侯夫人将她拉到身边,心疼地摸了摸她的手背。 第140章 难不成我还有另外的丈夫? 江淮衣刚回来就被李妈妈给拦住了去路。 “世子,夫人请你到倚梅园,有要事详谈。” 一说是亲娘叫他到倚梅园,他下意识就开始回想,“我最近闯祸了么?没有喝花酒,没有斗蛐蛐,我什么也没有干啊。” 然后想了个遍,确定自己没有干坏事,这才坦荡地跟着李妈妈走。 关于沈家的事情,侯夫人没让说,李妈妈便没有提前说。 等他进了堂屋,才看见沈棠雪小小的一个坐在哪里,脸上还挂着泪,整个人像是要碎了。 他当时脑子就“嗡”一下懵了。 “娘,这是……”怎么回事? 他急切地望着沈棠雪,想等她说点什么,可她含着泪什么也没有说。 还是侯夫人吩咐了李妈妈,“你把事情跟世子说一说吧。” 李妈妈这才将三夫人娘家二嫂子来做客、说破沈复打着侯府和御赐宝物的名头、在外面敛财拉拢人心事。 以及侯夫人拍了刘管家亲自去勘察,也得到了相应的结论,证实沈复的确以侯府的名义敛财等等。 随着李妈妈的讲述,江淮衣的脸色越来越沉。 沈棠雪都担心他会不会怒而掀桌。 好在是没有。 “岂有此理!”江淮衣怒道,“娘,像他此等行为可不能坐视不理,否则以后闹大了,被人弹劾一二,上位说不定还真以为是我们侯府借着沈家在敛财。” “我也是这个意思。但该如何处置也是个问题,是报京兆府,还是怎么说?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侯夫人声音和缓,没有摆出丝毫作为长辈的架子。 江淮衣下意识往沈棠雪那里看了看,“你,有什么想法?” “我父亲做出这种事情来,实在是不应该,但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就事。……” 沈棠雪说着,起身朝侯夫人和江淮衣屈膝行了一礼,“还请世子和母亲秉公决断,不必看在我的颜面上就对沈家轻饶。” “我娘家人仗着与侯府的姻亲,便无视律法,做下如此行径,疯狂敛财。若不严惩,只怕他们还会变本加厉。” “届时拖累了侯府,我怕是也没有颜面活在这世上了。” 她没有故作可怜,只是两行清泪落下,配上无奈又愤愤的嗓音,便将她此时的处境表达得淋漓尽致。 “傻孩子,你怎么能说这样的傻话。”侯夫人气地拍了一下她的手,“他们做的事与你何干,以后不许说这种话了。” 江淮衣看着她这样,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复杂。 她明明应该是重生的才对,怎么还是对沈家人如此割舍不下呢? 是不是因为她从未得到过父亲的珍视、姐妹的亲情,所以才想抓住这么一点微薄的亲情? 若是如此,那也太糊涂了,这样的家人要来何用? “你不必如此,沈家人做的事,我们还不至于如此糊涂的算在你头上。”江淮衣正色道。 他板起脸来就比平常要正经好多,莫名有种让人不敢直视的感觉。 沈棠雪苦笑,“要是可以,我倒是想给他们彻底割席。” 言下之意是,她还有顾虑。 毕竟她如今是嫁到侯府了,若是这个时候跟沈家人割席,怕是要让外人诟病她是借着娘家攀高枝、嫁高门,自己得了荣华富贵就把娘家甩开。 侯夫人和江淮衣对视一眼,“先把眼前这件事情解决了,绝不能让沈复这等急功近利的行为影响到侯府。” 江淮衣沉吟片刻,掏出自己的腰牌。 “福伯,你亲自去一趟沈家,斥沈复和陈氏夫妻私德有亏,让他们以后不得再借侯府的声名,和世子夫人带回去的回门礼四处招摇撞骗,伺机敛财。……” “此前借机敛的财物,也当尽数归还妥善处理。否则,就别怪侯府让世子夫人跟娘家断了关系往来。” 他料想,沈复和陈氏都是会审时度势的人,应该知道哪一种做法对他们来说,才是受利最大。 他们应该懂得如何取舍。 “是,世子。” 刘管家坐着侯府的马车,带着世子爷的腰牌,堂而皇之地登了沈家门。 然后就在大门口,人来人往处,斥责了沈复和陈氏夫妻私德有亏,让他们即刻改正不许再犯。 也将江世子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达了。 整条巷子的人都前来看热闹,自然也都将沈复借侯府声名招摇撞骗,被侯府世子斥责的事都看了去。 沈复脸上无光,陈氏更是羞愤欲死。 不出两天时间,此事在城中就都传遍了。 之前上赶着巴结沈复和沈家的人,也都纷纷作鸟兽散。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滴。 之前沈复费劲巴拉的才将沈家有御赐宝物的消息传出去,如今被侯府世子斥责的消息传得更快更广,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声名跟生意,也都成了泡影。 之前所得的财物,也得尽数归还,等于是白做了这一场,什么也没得到还搭进去了许多钱。 悦来楼里流水席的盛景,一去不复返。 沈家短暂的风光,也烟消云散了。 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 阿诺将此事报给沈棠雪的时候,她正在试吃给江淮衣新准备的汤。 闻言手一抖,往里面多加了一点盐。 “姑娘,盐……” “没事,待会儿多加点水就好了。”沈棠雪淡然笑道,又补充了一句,“我们自己喝。” 江世子这一次可帮了她大忙,哪里能用加了水稀释的汤去糊弄他,自然给他喝最好的,补汤。 “姑娘,你不知道外面现在传的有多热闹,他们都在说,这沈家不识好歹。” “好不容易有个女儿嫁了高门,就应该更加爱惜羽毛,收敛锋芒,好好的做生意才是正道。” “却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哗众取宠沽名钓誉,结果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可不是嘛。”沈棠雪十分赞同,“他们但凡有那个收敛锋芒的脑子,也不至于落到如此下场。” 她说着,往刚开始炖的汤里,又加了点补身体的药材。 听琴看她补药一把抓的样子,都有点害怕:“……少夫人,这汤不会是炖给世子的吧?” “难不成我还有另外的丈夫?”沈棠雪反问。 第141章 补药,误会 听琴:那应该是没有的。有的话,那也太炸裂了。 只不过……这补药是不是下的有点狠了? “……少夫人,有句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沈棠雪笑笑,“不当说就别说了。” 听琴就闭嘴了,和闻书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心照不宣:世子已经虚到这个程度了么? 世子才二十出头,正是强壮之年,哪里用得着如此大补,只怕是要补出鼻血来了。 这么想着,她们两个又忍不住觉得,这少夫人对世子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啊? …… 晚饭的时候。 随着沈棠雪让人把补汤端上来,汤里的药味随着盖子打开,而弥散开来,众人面面相觑。 这……味道是不是不太对啊。 “……棠雪丫头,这是你给那混小子准备的?”侯夫人欲言又止。 沈棠雪不明所以,“是啊,我见世子忙忙碌碌的,早出晚归,便问过了大夫的意思,给他在汤里加了些滋补的药材。” 侯夫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江淮衣来时,饭厅里众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对了。 他在自己身上闻了闻,又看了看,一来没什么奇怪的味道,二来衣服也没什么不对啊。 他回来时特意去换了身衣裳的,总不至于把什么味道给带回来了吧。 “……娘,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 侯夫人连忙摇头,“没什么。棠雪给你炖了汤,你快趁热喝。” 说到汤,他就想起之前沈棠雪特意吩咐闻书去问他的意思,没想到这么快就给他准备来了。 江淮衣在众人的注视中坐下来,然后满目欣喜的打开了汤盅。 扑鼻而来一股肉汤的香味,虽然其中伴随着药味,但被他忽略不计了,端起来吹了吹,就一口给喝光光了。 众人:“……” 沈棠雪却看得很是满意,“世子觉得味道如何?” 这话说出口她都觉得白问了,看他喝的这么痛快,应该是味道不错的。 “还不错。”江淮衣咂咂嘴。 沈棠雪便欣然道:“那我明日再给世子准备。” “那便辛苦你了。” “不辛苦。”沈棠雪甚至还有点小高兴。 有种终于报上恩的感觉,没错,就是如此。 重生之后她所有的事情能如此顺利,背后都少不了江淮衣的助力。 他虽然不是那种你侬我侬的丈夫,但他胜在不拖后腿,还给了相当程度上的帮助啊。 比宋哲轩那种连吃带拿的玩意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呸呸呸,宋哲轩怎么配跟他相提并论? 江世子虽然感情方面有些复杂,红颜知己也多,但他的人品不是宋哲轩那种货色能比的,一百个宋哲轩加起来都不如江世子一个人品贵重。 这顿饭,沈棠雪吃的津津有味。 江淮衣也是吃的暗自高兴。 其他人的若有所思和意味深长,全被他们俩给忽略不计了。 只是。 江淮衣刚吃完饭回到松涛院坐下,就莫名其妙地开始流鼻血。 沈棠雪还以为今天能跟他聊上几句,看见他狂飙鼻血的画面,吓得连忙呼唤闻书,“快,快去请大夫。” 随即又看见了听琴,“听琴,你快先去给世子看看,这是怎么了?” 江淮衣也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手忙脚乱的,接过听雨递的帕子胡乱的地擦着血,结果根本止不住。 听雨也是吓坏了,“世子,您不会是中毒了吧?” “什么中毒?你们今天都去哪里了?莫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沈棠雪也被他这话吓了一跳。 突然就听到听琴喊了一句,“别胡说八道,世子没有中毒。” 闻书都走到门口了,闻言也停了下来。 “那世子怎么会突然开始流鼻血?”沈棠雪问道。 听琴一脸为难地道,“……那个,世子是吃的太补了。” “补?什么东西太补了?”沈棠雪不解。 听琴捂脸,“……少夫人,你给世子炖的那个汤里,的补药不就是大补的么?” 沈棠雪恍然大悟,“可我炖的不是补气养血的么?” 听琴缓慢地摇了下头,“是,那种补药。” 那种是哪种? 那种……那不就是—— 江淮衣一下反应过来,“你,你……”他拿帕子堵住了鼻子,差点没一口气厥过去。 难怪今天吃饭的时候,爹娘还有大伯他们都那个眼神看他。 沈棠雪也慢了半拍才明白过来,“……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说世子的身子……” 误会大了。 她明明问的是补精益气的东西,那个药店掌柜的怎么给她开了那种药啊。 听琴又补充了一句,“……也没什么事,我给世子放放血,然后,世子要不去练练拳?” 她一句话把沈棠雪和江淮衣都给干沉默了。 屋里静悄悄。 江淮衣看着沈棠雪,沈棠雪也看着他。 四目相对。 一触即发。 然后各自尴尬地转过头去。 最后还是江淮衣扯了扯衣领,“我说怎么有点热呢?我,我去沐浴。……” 然后逃命似的带着听雨飞奔出去。 留下屋里的沈棠雪和几个丫鬟面面相觑。 许久之后,不知道谁先笑出了声。 沈棠雪:“……” 好丢人啊! …… 夺门而出的江世子何尝不觉得丢人呢? 听雨被他拽出来之后才恍然大悟,“原来少夫人是以为世子身子不行,才给世子炖的补汤。” “你可闭嘴吧!”江淮衣睨了他一眼。 听雨耸耸肩,随即道,“少夫人也算是好心办坏事了。只不过这么一来,现在侯府的人上下都以为世子的身子……” 他往下面看了一眼,江淮衣一脚踹过去。 还好听雨反应快,飞快闪开了那一脚。 主仆俩在院子里就练了起来。 拳脚翻飞,这倒也不失为一种锻炼方式。 …… 侯府里乌龙一场,闹了笑话,但毕竟只是侯府内部的事情,沈家和宋家可就没有这样的幸运了。 沈芊芊美美地对镜梳妆,突然房门被人用力踹开,吓得她手一抖,胭脂都蹭到脸上了。 “是那个不长眼的?如此没有规矩!” 沈芊芊向来是说话不过脑子的,骂完了才看见站在门口、一脸怒容的宋哲轩。 第142章 分一杯羹! 天空不合时宜地打了个雷,照的宋哲轩的面目狰狞了起来。 看的沈芊芊心中慌乱不已。 “夫君,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你不是去书院了么?” “书院?”宋哲轩忍不住冷笑一声,“那就要问问你那好爹娘都做了什么事情,如今我哪里还有脸在书院待下去?” 沈芊芊被他劈头盖脸的怒意浇了个措手不及,慌忙地去拉他的手,也被宋哲轩甩开了。 “……夫君,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你就算是要跟我闹,也得让我知道出了什么事,让我死个明白吧?” 宋哲轩愤愤甩开她的手,“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听你去,回书院读什么书,如今我的脸都被你们沈家丢光了!” 之前为了办亲事,宋哲轩已经花光了家中的积蓄。 他本就没有几个钱,办婚事还是沈家出的大头,哪里还有钱读什么书? 可沈芊芊一心想让他连中三元,入阁拜相,自然不可能坐视他每日就给人抄抄书。 为了让他回到书院就读,继续考功名,她把自己的嫁妆银子都拿了出来。 一开始宋哲轩还大义凛然地拒绝,说什么:“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用妻子的嫁妆一个字去掉传出去岂不是让别人笑话了?” 但沈芊芊从小就得了陈氏的真传,惯是会说话的,脑筋一转就有了主意。 “夫君怎么能与我如此生分见外,我们是一家人,若你能进一步科考,有一番作为,那我这个做娘子的脸上也有光彩不是?” “我还等着你给我挣个诰命呢。” 宋哲轩眼里闪动着希冀,一下就把这话给听进去了,然后就高高兴兴地拿着她的嫁妆银子交了束脩,正准备努力一年,明年就要考去白鹤书院。 没想到,刚回去读书没几天,就摊上了沈复和陈氏被侯府世子斥责的事情,如今消息都传开了,他也成了书院同窗的笑柄! “想到沈家是这种人,真是开了眼了。” “是啊,宋兄,你那岳丈家如此作为,你做何感想啊?” 当初前去报道的第一天,沈芊芊就迫不及待地向书院所有同窗宣告了他和侯府世子的连襟身份,想借着这一层关系给宋哲轩抬身价。 如今沈家的事情暴露,宋哲轩作为侯府世子的连襟、沈家的女婿,自然也要承受相应的压力。 宋哲轩在书院被众人羞辱了一番,自然没脸,便跟夫子告了半天假,灰溜溜地回家来了。 可这些耻辱,他自然是要算在沈芊芊头上的。 “你们沈家人商贾出身,见识浅薄,目光短浅,行事也如此乖张!” “仗着几件御赐的宝物四处敛财也好,我刚到书院你就打着侯府作威作福也罢,都如此的肤浅!” “如今沈家人失德,我也要受连累!若是因此连累我的学业,你心里如何过意得去?” 宋哲轩目光阴翳,势要将今日落在自己身的屈辱都从沈芊芊身上讨回来。 沈芊芊被他骂得一愣又一愣,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 “我承认,我父亲是商贾,我沈家是出身低,可他们是生意人,借着那什么御赐的宝物做生意怎么了?” “做生意这种事不就是一个愿买一个愿卖么?我们家有东西,别人愿意花钱,这怎么了?你口口声声嫌弃我们沈家是商贾,难道可你就没有受益么?” “我们大婚的婚礼大半花的是我沈家的钱,如今我的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花沈家的钱?” “还有你的束脩,你的文房四宝,你身上的衣裳,你母亲吃的药,哪一样花的不是沈家的银子?” “你!你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 宋哲轩也没想到她竟然会跟自己回嘴。 之前她可不是这样的,之前她明明小意温柔,如今竟然就开始计较花在他身上的钱了?! 沈芊芊顿了顿,“是,是不能跟你这么说话,我给你花钱供你读书是我愿意的,但你也不能一边花着我的钱、一边嫌弃我们沈家商贾出身低吧。” “我,你……你简直强词夺理!”宋哲轩怒不可遏,摔门而出。 沈芊芊气的狠狠朝房顶翻了个白眼,然后不断地对自己说,“不生气,不生气,将来他是要做首辅的人,我还要靠他做诰命夫人的,不能跟他生气。” 对,不能跟他生气。 她这么自我安慰着,就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口脂都弄到脸上去了,倒是有点像血盆大口。 “哼,坏了本姑娘辛苦半天画的妆。夏荷,帮我擦了重新上妆。” 夏荷:“是,姑娘。” 沈芊芊望着镜子里的倒影,想到宋哲轩说的话。 父亲和母亲突然被侯府的世子斥责,这背后肯定跟沈棠雪那贱人脱不了关系。 她决不能就此善罢甘休。 …… 彼时,沈家。 “母亲,你们做事怎么会如此不小心?居然被人拿到的把柄,还被那个江淮衣派人来斥责,现在外面满大街都在传,都在笑话我们沈家了。” “你们丢了那么大的脸,让宋郎在书院里被人嘲笑,这让我在宋家怎么抬得起头来呀?” 重新画好了妆容的沈芊芊,便带着夏荷回沈家发疯来了。 “你当我不知道的事情有多严重,可事已至此,我能怎么办?”陈氏的脸色也黑得能滴出墨来。 短短几日间,她好不容易挣回来的那些钱又得通通还回去。 可一部分已经被她买了头面和首饰衣裳的,哪里还能还得回去? 她正在为这个事情发愁,这个时候她还回来添什么乱? “母亲,你如何变得这么好说话了?这件事情根本就是沈棠雪那贱人搞出来的,当然是要找她呀。”沈芊芊恼道。 陈氏斥道,“胡闹,你又在胡说什么?” “我哪里就胡说了?要不是沈棠雪她假惺惺的拿什么御赐的宝物过来,你和父亲也不至于动了这种念头。”沈芊芊越说越气。 “既然是她自己把这样赚钱的生意送到沈家的,那他就应该老老实实的看着我们赚钱啊。如今她定是看你们这生意来钱这么快,她又眼红了,想分一杯羹!” 第143章 温梨的诡计 “若不是她在背后告状,以江淮衣那种每天只顾着逛花楼找花娘的货色,怎么可能会知道沈家的事情,还让侯府的管家拿着腰牌来斥你们私德有亏?” “这件事要是跟她没关系,我把脑袋砍下来给她当球踢!”沈芊芊信誓旦旦。 以她对江淮衣的了解,他根本不可能对沈棠雪那个贱人多上心的。 不说侯府里有个温梨,他在花楼里还有那么多的花魁红颜知己呢,哪里顾得上沈棠雪那种不解风情木头。 更别说还有空主动关心她的娘家人是不是干了什么,影响她在侯府的地位了。 沈芊芊自以为是,将上辈子的自己代入了沈棠雪,便觉得江淮衣根本不会在乎她的死活。 却全然不知道,侯府世子虽然还是那个世子,但娶的那个人是他自己心仪的,自然处处上心许多。 “……当真如此么?害得我们沈家丢尽颜面的,她又能有什么好处?” 女子出嫁了,才更需要娘家的支持,若是娘家名声扫地,她在婆家也不会过得好的,她不太相信沈棠雪会这样自毁基业。 但沈芊芊的态度十分笃定,陈氏也不禁动摇了。 “母亲若是不信,去侯府找她对峙一二不就知道了。” “说不定江淮衣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沈家的事,这一次让那个什么刘管家拿腰牌来斥责你和父亲的,就是她呢。” 沈芊芊说着,又不屑地说道,“她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钱?到时候把钱甩在她脸上,看她还有什么话说的!” 陈氏之前因为被侯府世子斥责的事,又被沈复口不择言骂了一顿,生生攒了一肚子气,早就想找个人骂一通出出气了。 去侯府对她来说,也没有任何的损失。 还能探探沈棠雪在侯府的处境究竟如何。 如果侯府当真重视她,那她以后可就要好好巴结巴结了。 但若是侯府并没有把她当回事,此番斥责他们也是她狐假虎威,那以后有她好看的! “你说的对。我不妨去侯府探一探她的口风。” 陈氏一合计,沈芊芊的建议可行,就让钱妈妈给侯府递了帖子。 …… 彼时,靖安侯府,淡白院。 “外面当真是这么传的?”温梨听见秋萍的回话,脸色沉了下去。 “……是的,姑娘,如今外头都在传,这沈家嫁进侯府的少夫人颇得世子宠爱,生怕她名声受损,所以才第一时间就派人斥责了沈家老爷夫妇二人。” 秋萍不敢抬头,努力作出平静地语气挤出声音来。 半晌。 “岂有此理!”温梨手中的檀木梳重重拍在梳妆台上,倏地站了起来。 “嘭”的一声巨响。 吓得院里枝头的雀鸟都扑腾翅膀飞走了。 “我费尽心思,花了那么多钱造势,就是想让沈家恶事作尽,口碑崩坏,好将她赶出侯府,结果却给她做了嫁衣!” “她一个商户之女,嫁进侯府已经是她高攀了,凭什么外面的人也向着她说话?!” “贱人!” 秋萍始终弯腰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壮着胆子说道,“姑娘,其实,事情还没到那么坏的地步。” “哦?” 温梨回眸看了她那九十度鞠躬的背,嘴角叼着一抹冷冷的笑。 “你有什么见解,说来听听。” 秋萍暗暗松了口气,随即说道,“之前我还以为那些沈家人是聪明的,按理说,有个大姑娘嫁进侯府,他们若是处理得当,以后的荣华富贵肯定少不了。” “但没想到他们也是蠢的很,才得了一点好处,就四处宣传。这也是姑娘之前的替他们四处宣扬的原因。” “但沈家人蠢就蠢在,他们蠢而不自知。他们不会因为这一件事干不好就收手的吧?” 秋萍说完,腰杆也慢慢直起来了,双眸亮晶晶地望着温梨,似乎是在等着她的嘉奖。 温梨顿了下,“是啊,沈家这次敛财不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如果他们再仗着侯府的声名干了旁的事情,世子也不好再袒护那个沈氏了吧?” 说到这里,她的嘴角扬起了一个大大的弧度,仿佛已经胜券在握了。 “不过,除去借用御赐之物的名头,还有什么法子能让他们在短期内快速赚到很多钱呢?”温梨自言自语。 秋萍说,“姑娘,沈家虽然是商贾,但又不是什么很会赚钱的人家。” “他们真要有什么好的赚钱主意,早就发达了。才不会等到那沈氏带了那几件宝贝回去才扬名呢。” 温梨想了想,“你说的也对。那你有什么好主意呢?” 秋萍又说,“姑娘,秋萍觉得,这御赐宝物的名头就很好,为何要撇开呢?他们明着来不行,就叫他们暗着来,私底下来,商人应该有的是法子吧?” “反正只要等他们能抓到,不管明着来还是暗着来,沈家都是要完蛋的,那个沈氏也肯定脱不了干系的。” “好办法!”温梨眉飞色舞,甚是欢喜。 “秋萍,你让人盯着点沈家,想办法把赚钱的好主意,再递到他们手上去。” 秋萍:“明白!” 领了命,秋萍就快步地退下了。 温梨步出房门,走到了廊下。 院里种了些应季的菊,眼看着要到长久,花也开得越发好了。 她在院子里转了转,最终停留在开的最好的那几株花前面。 人家本质上是商人,商人重利。 上次她只不过是找了个人给了几钱银子,让他在沈复跟前提了几句对御赐之物的向往、以及自己愿意花重金观看一眼御赐宝物的话,沈复就信了。 还把此事办得大张旗鼓,恨不得满城尽知。 这种人把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节操名声,他们根本不会在乎。 由此可见,那个沈氏在沈家人眼里,也没有那么重要呢。 这个时候,春霞在给温梨浆洗衣裳,侯夫人派来的人守在外头。 见四周无人关注,她终于沉下了脸,伸手就掐下了一朵开得正好的菊,仿佛掐断的是某人的脖子! 她就是想让那个沈氏尝尝,被自己娘家人拖后腿的滋味! 也好叫她知道,侯府是她这辈子最不该来的地方!下辈子投胎的时候都要绕着走! …… 第144章 不是拜天地,而是结拜兄妹 陈氏递到侯府的帖子,当天就送到了沈棠雪的案上。 白妈妈送来时,说的是:“门房整理今日收到的拜帖,看这个是少夫人的娘家沈家拜帖,便将帖子递进来,少夫人可要给他们回帖?” “先不着急。”沈棠雪反手把名帖压在案头,请教道,“若沈家不是我的娘家,按照沈家这样的门第,向侯府递拜帖,大约需要多久才会有回应?” “少夫人,一般商贾的帖子,咱们侯府这样的门第都是不会看的,直接退回去都是给了脸面的。” 白妈妈说的已经是很含蓄,很给沈棠雪留面子的说法了。 简单来说就是,按照沈家的地位,帖子别说递到侯府,就是七品以上官宦的府邸,那也是石沉大海,无人在意的。 实在是一个商人一个侯府地位悬殊太过,根本不搭嘎。 也就是沈家有个大姑娘嫁到了侯府,沈家的帖子才能出现在沈棠雪案前,否则都是直接处理了的。 这就是士农工商的区别。 “我知道了,多谢白妈妈解惑。你下去吧。” “是。” 白妈妈虽然退了出去,心里却不太踏实。 这少夫人的娘家沈家就是商贾,她这样说,是不是把少夫人给得罪了? 心事重重往外走的时候,她碰到了闻书。 闻书正抱着账本过来,看见白妈妈这。心不在焉的模样,便多问了她一句,“这是出什么事了?” 白妈妈也没有瞒着什么,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 说完便询问道,“闻书,你和听琴在少夫人身边听差的时间长,你说少夫人是不是生气了?否则为何不让我给沈家回帖子?” “依我看,白妈妈你是多虑了,少夫人没让你给沈家回帖子,多半是因为不想。” “沈家那些人对少夫人是什么态度,你多少也应该见识过了,只不过碍于情面上,少夫人还不好与他们撕破脸罢了。” “多的我也不好与你多说,但咱们家少夫人是个坦率磊落的人,她若对你有何不满一定会告诉你,不会让你多费心思猜的。” 白妈妈一想也是。 沈家那些人在少夫人的嫁妆上就多番想动手脚,人家亲生阿娘留下的东西都想贪墨。 她这个年纪了,就没见过几个似沈家老爷那样贪得无厌的男人。 “有你这些话我也放心了,不过那沈家的帖子你们还是要留心着些,有什么问题及时再报,可千万不能让咱们少夫人吃了亏。” “放心吧,我们都盯着呢。”闻书忍俊不禁。 白妈妈与她分别后,想了想,还是将沈家递了拜帖求见沈棠雪的事情给侯夫人禀了上去。 侯夫人原本灿烂的笑脸,在听见沈家和陈氏的名号之后,笑容一寸一寸地从脸上消失。 “这些沈家人究竟还想干什么?他们是见不得那丫头过两天好日子是不是?” “夫人息怒,少夫人眼下还没有给他们回帖的意思,但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决断。” 侯夫人沉吟了片刻,说道,“嗯,那就先看着点吧。若是少夫人想把这个陈氏请到府里来,那你们就多几个人跟着,切莫让少夫人吃了亏。” “明白。” 等白妈妈出去,侯爷也正好下值回来,侯夫人人家此事也跟他说了。 侯爷也表示,“让沈家人进府也好过让她去沈家的,总归是我们的地方,不能叫她在自己家里还吃亏的。” “实在不行就再给那丫头上面拨两个护卫,若有言语不敬之处,直接打出去。” 侯夫人一想也是。 “这事还是要跟江淮衣那混小子说一说,他身边有几个可用的下人,都是在棠雪丫头面前露过脸的。” “让他们过去保护,也好过贸然弄几个陌生人去她跟前晃悠,让她不自在。” 夫妻俩一商量,觉得可行,就让李妈妈去寻江淮衣了。 结果吩咐下去才知道,世子早就让人递了话,说这两天有事,就先不回来了。 这可把侯夫人气坏了,气呼呼地放话,等找到他,非得把他抓回来打一顿屁股不可。 “都已经是成了亲的人了,动不动就说不回家,他还以为自己是过去那个打光棍的时候呢,现在人家都准备打上门来欺负他媳妇了,他还往外跑。” “关键时刻靠不住!臭小子,他还娶什么媳妇,要不是老娘是个女的,那么好的丫头我就自己娶了。” 侯爷急得在旁边连连摆手,“不至于,不至于,夫人息怒啊。” …… “阿嗤,阿嗤……” 此时还正在帮忙铺青砖的世子爷没忍住连打了两个喷嚏。 他揉了揉发痒的鼻子,从这儿往下看,就是沈棠雪的庄子。 已经入了九月,马上就到重九了,定在赶在重九前,把这条路给她修好,她才好上山登高望远啊。 “世子,咱们这样就跟少夫人说了一声就出来几天,是不是不太合适啊?”在后面背青砖上来的听雨发出积攒已久的疑问。 江淮衣闻言顿了下,“我已经提前告诉她了,说是有要事要办,她应该不会生气的吧?” 他一脸的无辜。 听雨:世子,你真的不看看自己之前的名声么? “世子,像你这样新婚之后就经常不着家,如今又说有要事要办就出来好几天的,外人都会觉得你是对少夫人不满。” 江淮衣:换个角度看,好像是这么回事? 先前应娘伤好了之后,说好了要见他,可等他去了,才发现应娘和她那个侄女儿突然就消失了。 连带着裴大查到的消息,他也没办法跟她当面对质。 如今常大夫都没敢回府,生怕会因为自己带他给应娘看伤而惹上官司。 他想尽快查清应娘和那名富商被杀的案子是否有关,自然也不好在家久待,否则成日里进进出出的,才叫人怀疑。 这样跑到城郊来,不但可以帮忙赶工期,还方便隐匿行踪去查案子。 “那你觉得我当如何?” 听雨:“按理来说新婚夫妻都是如胶似漆的,可您跟少夫人瞧着,一点也不像新婚的夫妻。……” 哪有小夫妻成亲半个月,连手都不摸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当时不是拜天地,而是结拜兄妹呢。 江淮衣:“……” 若非亲耳听见她说她不在意他,他又怎么会忍着这么长时间都不碰她? 第145章 我不活了 有朝一日她若是找到了心仪之人,想离开侯府嫁人,跟他有了夫妻之实,便难以避免有人要说她闲话。 让她留着清白之身,他只是不想让她没有后悔的机会罢了。 但是,这种事听雨都要拿来说嘴,那可就别怪做主子不给他留面子了! “既然你还这么有力气,那剩下的两百多步的青砖,就全都交给你了。” 听雨闻言,天都要塌了! 就算他是个练家子,一次上山来也就只能背那么三五块的砖,铺两三个台阶已经很勉强了。 而且山脚下的那些都铺完了,现在剩下的二百多步都是往山顶上走的……这是要他的命啊! “世子,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儿上……” “山上的亭子也交给你吧。” 听雨:让我死了算了吧! “啧啧。” 听松从后面赶上来,颇为同情地看了听雨一眼:没事说什么大实话呀,这不是纯找虐么? 该! …… 沈棠雪并不知道自己收到沈家帖子的事在侯府引起了这么大的连锁反应。 她只是在想,陈氏这个时候递帖子说要见她,无非就是为了之前江淮衣让刘管家斥责他们私德有亏的事,想借机找回场子罢了。 她才不会轻易给陈氏这样的机会呢。 这般想着,她便将沈家的帖子压下了。 就算是要见陈氏,那也得等待一段时间,等自己心情好了、乐意见她再说。 …… 再说到侯府三房身上。 那日三夫人拉着娘家嫂子陶氏给沈棠雪泼脏水不成,反倒是让娘家嫂子得了便宜,这事气得她又两个晚上睡不着。 “凭什么她这个沈家的女儿置身事外啊,凭什么?!” 最让三夫人生气的还是,沈家做出用侯府给的回门礼伺机敛财的事、败坏侯府名声,可沈棠雪这个沈家人却一点事没有。 江淮衣还第一时间就让刘管家去斥责了沈家夫妇,让他们赶紧纠正错误,别连累嫁到侯府的女儿,而不是把那个女人罚一顿。 甚至连给她叫过去教训一顿都没有的,平日里该学管家还学管家。 为了这事,三夫人已经给了她二嫂陶氏一些好处,还许诺了之后要以侯府的名义,为侄女儿许玉荷择佳婿。 这事办的,却是打不着狐狸还惹了一身骚,她是两头不落好。 这口气她又如何能咽得下呢? “母亲,这个事情难不成就这么算了?我咽不下这口气!” 三姑娘江沁蓉气呼呼地从外头走进来,噘着个嘴似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闻言。 三夫人心疼的迎了过去,“怎么了,我的小心肝?是谁又惹你生气了?” “今天在女学,我都快被人笑死了!”三姑娘委屈地眼眶泛红。 “我那些同窗如今都知道,我们靖安侯府的世子夫人是个商贾出身的贱民了,而且她家中父母还拿御赐的宝物招摇过市四处敛财,我真是丢死人了!” 三夫人噎了一下,连忙安抚道,“没事的,没事的,你二哥哥不是已经让刘管家去斥责他们了么?” “二哥哥还斥责他们什么呀,他就该把那个商女休出门去!” “那些同窗,之前处处被我压着她们一头,如今她们找到机会了,就联起手来埋汰我,让我以后还怎么去上学啊?” 三姑娘又怒又耻地骂道,“母亲,你赶紧想个办法把那个低贱的商女赶走吧!我不要跟她住在一个屋檐下,她们说我一身铜臭味!我不活了!” 说着,眼泪就哗啦啦地流。 “好好好,我想办法,你别急,别哭了啊。” 三夫人也是被她闹的不行了,“一定会有办法的。得让你二伯父二伯母看到那个商女低贱的身份给咱们侯府带来的影响才行。” “有什么办法呀,之前那种事都赶她不走,难不成找一个更适合当世子夫人的人来顶替她么?”三姑娘急得口不择言。 这话却被三夫人听了进去。 “你这话提醒我了,还真有一个人,比那沈氏更适合当世子夫人,她还能为我们所用。” 三姑娘顿时也不哭了,“谁啊?母亲说的是什么人?” “若是那个人嫁给了江淮衣,以她那病怏怏的身子,怕是生不出下一代的世子了。” “到时候再把那个小贱人生的便宜儿子过继过去,那世子之位、将来这侯府,还不都是咱们三房的?” 三夫人眼里闪动着算计的光芒。 三姑娘也被她的精神所感染,忽然就明白过来,“母亲说的,莫不是淡白院的那位?” “可不是嘛。” 三夫人嘴角噙着笑,已经在算计着下一步棋了。 “你二哥哥成亲那么久了,她都没有出来露过面,也是时候该让她出来亮个相了,从前你二哥哥跟他们温家,口头上可是有过婚约的。” 三姑娘听了这话顿时来了精神,“母亲,什么婚约?您快仔细说说。” “这个事,还要从咱们世子爷还出生的时候说起呢。” “当年温家老爷——也就是温梨的爹,跟咱们这位侯爷是一起同窗的兄弟,两个人关系很好,好到想要下一代也这么好,喝着酒就约定要做儿女亲家……” …… 彼时,淡白院。 江沁蓉提着食盒,高高兴兴地过来。 却被侯夫人派来看守的两个婆子拦在了门外。 “三姑娘,夫人有吩咐,温梨姑娘身子不好,要静养,不让外人打扰。” “我跟温梨姐姐从小一起长大,我算外人么?”江沁蓉噘了噘嘴,一脸不满地上道,“还是你们觉得我会故意欺负她害她,让她不能静养?” “这……”两个婆子也犹豫了。 主要是,夫人吩咐的是,不许温梨离开这个院子,连她的两个丫鬟都没有限制行动,那跟温梨姑娘从小一起长大的府里的三姑娘,进去看看也无妨吧? “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不就是担心温梨姐姐要是再发病,你们不好跟二伯母交代么?可病人也是需要人说说话的,真让她一个人待着,闷坏了怎么办?” 江沁蓉一脸讨好地撒娇,“我保证,我只是给她送点好吃的,跟她说说话就走。我又不会带她出去疯玩,更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二伯母,你们担心什么呢?” 江沁蓉毕竟是府里的三姑娘,又是这样的一个小姑娘,撒着娇的模样,就很难让人拒绝。 她们一时心软,便让她进去了。 第146章 她不一样 “温梨姐姐。” 江沁蓉突然出现在门口,让温梨顿时心生警惕。 “你怎么来了?” 她起身走到门口,没打算让江沁蓉进门。 “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进来的,专门来陪温梨姐姐说说话,再给你送点吃的,姐姐怎么看似不欢迎我呀?” 温梨闻言冷哼了一声,“三姑娘言重了,我们往日就没有多少交情,自小你也瞧我这个孤女不上眼,今个儿怎地突然热络起来了?我看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你看,温梨姐姐又误会我了不是?”被温梨一语道破,江沁蓉也一点不介意,不慌不忙地滔滔不绝说将起来。 “虽说我们以前也没有太多的交集,但毕竟从小也是一齐在这侯府里长大的情谊,多少年来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至于说没有交情。” “我本是有意与你结交的,还不是二伯母说你身子不好,需要静养,平日里都不大让我们来打扰,我才没有时常来往跟你联络的。” “否则整个侯府上下就你我两个年龄相近的姑娘,我们早应该就成交心的手帕交了。” 江沁蓉说着就来拉温梨的手,被她冷冷淡淡地避开了。 “这种客套话就少拿来糊弄我了吧,三姑娘有话请直说。” 若今天是来的是三夫人,看在她是长辈的面份上,温梨还会装装样子,扮扮乖巧。 可来的人是江沁蓉这种骄纵又没脑子的货色,她自是懒得跟她多说废话的。 就如同江沁蓉说的,两人从小就是一块长大的,虽然不算关系多好,但侯府里就她们两个年龄相近的姑娘。 对方是什么德性,彼此早就心知肚明,装都是没必要装的。 “这可是你让我说的,其实我也不乐意跟你装腔作势的。”江沁蓉哼了声,直白道。 “是我有一事想同你合作。我看不顺眼那个商贾出身的沈氏,装腔作势的,烦得很,还让我丢了脸。” “想必你对于这个半路杀出来抢了我二哥哥的下等贱人,也早已经恨之入骨了吧。” “不如我们合作,将她赶出去。我二哥哥那样的名声原配都娶不到高门贵女,再休了妻,届时,我二伯母就只能选你做二哥哥的继室了。” 她虽然莽撞,还也不是完全没脑子,还知道将自己的母亲摘出去。 温梨听着她前面的那两句话,正要委婉地拒绝两句再接受,就听到后面一段,顿时来了脾气。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说,我就只配做你二哥哥的继室不成?我温家当年也是不差的!” 谁家好姑娘给人做继室,又不是没人要! 江沁蓉说这话就是在拿着她的脸面往地上踩,温梨生气也是正常的。 “你自己心里都清楚的事,怎么还非要我说出来?”江沁蓉上下打量了她一道,损人的话一点都藏不住。 温梨气得一滞,“我不会与你合作,你现在就出去!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不来就不来!” 江沁蓉也是个急脾气,气冲冲地提着自己的食盒转身就走,一刻都不多留。 守门的婆子也是一脸懵,来的时候不是说两个人姐妹情深,三姑娘专程来送吃的,陪着温梨姑娘说说话么?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听见吵架的声音了? 江沁蓉来得急,走的也快,愣是没给两个婆子想象的空间。 “跟你合作的时候看得起你,叫你声姐姐还真端上架子了,什么东西!” 江沁蓉气地不行,一路上都嘟嘟囔囔地骂着。 “想嫁给我二哥哥的女子多了去了,又不差你这一个,我还不是看在你跟我从小就认识的情分上,才第一个想到你的。” “虽然你不稀罕我找别人去就是了,你不想给我二哥哥做继室,外面多的是排着队想做的人。”…… 江沁蓉回去就把自己被温梨赶出来的事跟三夫人说了。 自己说话忒难听她是一个字都不提的,到她嘴里就变成了温梨不识好歹,好心当做驴肝肺。 “母亲是不知道那个温梨有多嚣张,她还让我以后都不要去她那儿,说的好像谁稀罕去她那个淡白院似的,到处都是一片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还守孝呢。” “而且外面那么多女人想嫁给江淮衣,高门贵女虽然没有,但小门小户的那些都能排长队了,随便找一个,不比这温梨好拿捏?干什么非她不可?” 江沁蓉越说越生气,都想用眼神把桌子钻个洞才能解气了。 “胡说什么呢?”三夫人一把捂住她的嘴,“你是不是去见温梨的时候说什么不好听的了,这次是咱们求人家,你好歹姿态放低一点。” 江沁蓉反驳道,“上次母亲不是也有事求二舅母,也没见你把态度放的有多低。” 三夫人:“……” “我的意思是,外面那些女人虽然也都想做侯府的世子,出身不高也都好拿捏,可她们不行,条件不符合。” 江沁蓉撇撇嘴,“有什么不一样的?那个温梨在侯府都白吃白喝多少年了,母亲是觉得她跟二伯母她们熟悉,好下手么?” 这个傻子。 三夫人有种扶不起的无力感,“别说那些傻话,温梨她不一样。”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我看来看去都是一样的。” 三夫人左右瞧了瞧,又让身边的妈妈和丫鬟都退下了。 “要是赶走了这个商贾出身的沈氏,你二伯母再去外面给世子找一个媳妇,肯定要首先挑选那些身体健康能生的,这不就与我们的初衷相悖了么?” “但温梨不一样,她本就在侯府长大,跟你二哥哥也有口头上的婚约,我们如果拿她做筏子把沈氏赶出去,是不是就名正言顺的多了。” “而且温梨从小就病着,至今都没有调理好,这动不动就发作的,能活多长时间都是个未知数,更不可能生下一个健康的侯府继承人了。” “到时候把那个小野种过继过去,他成了侯府世子,侯府不就是咱们三房的了?” 江沁蓉想了想,随即眼睛一亮,“那我将来不就成了侯爷的姐姐了?那到时候岂不是我要什么就要什么?” 第147章 开枝,散叶 三夫人点点头,“可不嘛,所以你说还能不能找别人?” “那不行,必须找温梨。我明天再去找她,这次我一定能说服她。”江沁蓉信心十足。 其实,三夫人也就是想当然。 就算是江淮衣娶妻不能生,还可以纳妾,就算要过继,也不会把堂弟过继过去,又不是他爹没孩子继承侯府。 退一万步说,就算大房二房都没有人了,真轮到三房那个妾身子继承了侯府,就凭他们这样对待他,他掌权了,还不得第一时间就把他们都给赶出去,还留他们作威作福呢。 只能说,她说的这一切,都是她自己虚构的一场美梦罢了,也就她自己当真了,还把江沁蓉也给带歪了进去。 …… 沈棠雪自然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倒是对突然交到自己手上的侯府账本,有些不安。 倒不是她管不了这些账目,而是因为侯夫人的病。 这两天随着天气转凉,侯夫人的头疼病又厉害了,而且只是吃完饭在外面散步的时候吹了风,就不小心着了凉,咳嗽起来很是严重。 这两日都不太能起来见风了。 她记得,前世一开始江淮衣要把沈芊芊送去家庙时,侯夫人还替她求过情,是沈芊芊屡次冒犯,还把侯夫人气得旧疾复发,才让江淮衣铁了心把她送走的。 而在那儿之后,侯夫人就一病不起,到第二年开春就直接病逝了。 那件事盛京中一度传得几乎人尽皆知。 虽然那时候她忙于自己的生计,没有过多关注侯府,但对于侯夫人年轻轻就病逝的事,还是有所听闻的。 因为在侯夫人病逝之后,江侯爷就因为那事情一蹶不振,没多久就辞了官,从此闲云野鹤云游四方去了,爵位也随之传给了江淮衣。 坊间都说,江侯爷本来是御前红人,就这样辞官归隐也太可惜了,还有说损失了一员虎将,朝廷蒙受的损失不可计数之类的。 侯府虽然盛极一时,但江淮衣从小就是个纨绔,文不成武不就的,接手了侯府之后成日里就吃喝玩乐,今上给了个禁卫军的闲职,他也是混混日子。 侯府传到了江淮衣手上之后,就江河日下,一天不如一天了。 前世到沈棠雪被沈芊芊所害去世时,也没能恢复从前的盛景。 “闻书,阿诺。” “在,少夫人有何吩咐?” 闻声和阿诺上前。 “你们两个把这些账带上,跟我去一趟倚梅园。” “是。” 沈棠雪心里有些猜想,觉得还是要去看看才放心。 好在今日侯夫人已经有了些精神,沈棠雪来了就顺利见到她了。 她简单把府里的账目说了下,侯夫人摆摆手,“这些事情交给你处理我是放心的,不用特意跟我报账。” “母亲信任我是母亲的事,但我若是托大,就是我的不是了。” 沈棠雪笑着说,也没有真的因为侯夫人的信任就自作主张,把接下来需要采购补充的秋冬物资,已经天气冷了要做的冬衣的事也都说了说。 像日常的账目就是每日采购的蔬菜瓜果鱼肉等等一类,像燕窝一类的滋补品是定时补充的,不在日常的账里。 但是基本上都是一个月补充一次,或者是一季度补充两次,主要还是看府里的消耗而定。 冬衣是必定的,冬日到来,无论是府里的主子还是下人都要裁新衣,看似每个院都有份例,但总会有人员的调动,年轻的小四和丫头会长个会长胖,所以若要办的细致妥帖,这就是一个很大的工作量了。 而且冬天还需要炭火,这些也都是需要提前订购的。 否则等到天冷再去采买,东西贵了不说,还不一定够府里这么多人的消耗。 “冬衣的事让各院都列一个清单,把所需的都汇总到你统计,你就轻松多了。若你头一年经办想了解的透彻些,那就挑一个得用的人,逐个院子去量一遍,往后有了这份单子,逐年地增减就好了。” “至于炭火,这些往年也都是有采购的,还有需要提前储备的食材,这些你都可以自己试着先估算一下,到时候跟李妈妈这边对一对,没什么出入的话,以后就都交给你去办了。” “迟些我也会让李妈妈把往年订购炭火和食物的那些商铺清单给你,我这会儿病了,你就权且当作是帮我一帮,我也好安心休息几天。” 因为知道她在不久后会一病不起,所以侯夫人这话在沈棠雪听起来,像是要交代后事一样。 她暗暗心惊,拉着侯夫人的手说道,“母亲言重了,我是您的儿媳妇,帮您打理一下家里的琐事是应该的。……” “但我毕竟年纪轻、经验少,这些事情我来处理都不如母亲自己处理的妥帖,所以母亲这几天就赶紧把病养好,之后入了冬还有大雪、冬至、小年等诸多的祭祖事宜等着您呢。” “你,你这丫头,我才想休息两天,你就吓唬我。你就是见不得我休息。”侯夫人哭笑不得。 “那母亲就是误会我了,我是希望母亲的病赶紧好起来。眼看着就重九了,您可得趁着天彻底冷之前好起来。否则天冷起来更难熬了——总不能带着病气过重九吧。” 沈棠雪耍起宝来一套一套的,侯夫人是又无奈又熨帖。 “我就说姑娘比儿子强,要是那混账小子在这他儿,他可说不出这话来。李妈妈,你差人去问问看他那个什么要事忙完了没有?再不回家别回来了。” “要是他敢在外面沾花惹草的被我知道,仔细他的皮!” 侯夫人这也是在给沈棠雪摆他们做长辈的态度。 她的意思是:虽然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孩子的事他们做长辈都不好强行干涉,但他们始终是站在儿媳妇这边的。 沈棠雪忍俊不禁,“母亲不必担心,世子。忙正事要紧,我不是那种黏着人不放的。” “若是世子在外头有什么喜欢的姑娘,带回来便是,儿媳也不是那种不能容人的。” “比起别家侯府公府一大家子人,咱们侯府人丁都算稀薄的,若是多几个人替侯府开枝散叶,也是好事。” 第148章 药被人动了手脚 新婚之夜就闹过一次温梨了,沈棠雪自然也想过,侯府是把温梨留着给江淮衣纳妾的。 可她已经进门,之后江淮衣就是想纳妾,也越不过她去。 她总归会做好一个主母的责任,也不求跟江淮衣如何如何恩爱,所以他纳妾与否,她并不在意。 纳温梨,还是纳别人,对她来说并无区别。 若是能让侯夫人看见自己的亲孙子出世,也算圆了她的心愿吧。 这话侯夫人听得有些胆战心惊的,“……你,当真是这么想的?你不必委屈自己,我是不会纵着那混小子乱来的。” “母亲放心,我是真的这么想的。” 侯夫人:“……” 这儿媳妇是大度,就是大度的过了头。 也不知道那混小子知道了,心里怎么想。 想当初,是他自己巴巴的来找她,说怕未来媳妇被继母陈氏欺负,怕给她的聘礼不够丰厚,想方设法的替她要东西。 如今,这…… 侯夫人的心情一时间说不出的复杂。 “对了母亲,之前我拿过来的花茶,该喝的差不多了吧?最近吃的方子有没有什么调整?这风寒的方子也给我一份吧,我好对照着拿些新的来。” 见侯夫人一脸为难,沈棠雪主动转移了话题。 “倒是没什么调整的,都是老样子,只是这两天吃着风寒的药,那个药就停用了。” 有人递台阶,侯夫人自然也从善如流地跟着转了话题。 沈棠雪闻言却暗暗皱眉。 老样子?可她前几天过来时刚好碰到侯夫人服药,闻着那个药的味道好像,和先前闻到的就不太一样了。 但这样的说法实在太模糊了,她也怕贸然说出来,让侯夫人担忧,就没有提。 又说了一会儿话,见侯夫人神色疲累,她这才带着闻书和阿诺她们起身告辞。 李妈妈送她们出来,沈棠雪也正好趁机问她要药渣。 “少夫人要夫人煎药的药渣做什么?” “我前几日就想问了,因为闻着汤药的味道和我刚成亲那几天闻到的似有不同。……” “我自己也配一些香料,所以知道细微的药材搭配,也会令味道不一样,就想着听琴毕竟学过医,想让她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而且,李妈妈不觉得奇怪么,母亲正值壮年,只是头疼的毛病,也不至于这么长时间一直吃药,病情却一直没有起色。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 “少夫人的意思是……”药被人动了手脚?! 沈棠雪缓慢地点了下头。 “可,怎么可能啊,药都是太医开的,怎么可能有人……”能动手脚。 李妈妈话到嘴边,突然反应过来。 方子没变,汤药的味道却变了,那就是有人在煎药前后动了手脚。 是府里的人,或者更准确说是,倚梅园的人! 那人就在身边!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李妈妈出了一身冷汗! “少夫人,我会留心这件事的,还请您先守口如瓶,不要惊动夫人。” 沈棠雪“嗯”了一声,“我也正有此意,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就不要扰了母亲养病的心情了。” “闻书和阿诺是不会乱说话的,这点李妈妈可以放心。” 李妈妈点了点头,“那此事就有劳少夫人同我一起保守秘密了。迟些让听琴过来一趟。” “嗯,没问题。” 两方达成共识。 沈棠雪这才带着闻书和阿诺离开。 李妈妈却久久不能回神,这倚梅园上下的人都是跟了夫人多年的人,可以说都是心腹了。 这些人若是生了背主之心,背叛了夫人,让夫人知道了,她得有多伤心? …… “少夫人,您方才问李妈妈要夫人的药渣,还说了那些话,您是怀疑,有人要害侯夫人?” 回到松涛院,阿诺终于把憋了一路的话说出来了。 沈棠雪点了下头,“我是这么怀疑的,但目前没有证据,只能先调查看看。” 闻书说道:“少夫人为何会这么想,就因为那个药味不太一样?” “对,就因为那个药味不太一样。”沈棠雪肯定的道。 她总不能说因为她是重生的,知道侯夫人会在不久之后一病不起,明年开春就一病不起了。 重生一事,是万万不能提及的,否则被当成妖怪,那就麻烦了。 之后,沈棠雪又把听琴叫过来,跟她说了侯夫人的药有异常的事情,让她去倚梅园找一趟李妈妈。 听琴听说侯夫人的药可能被人动了手脚,马上就愤愤地道:“这要让我查出来是哪个的胆子这么大,我非把她的手脚给掰折了!” 沈棠雪听白妈妈提过,听琴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姑娘,是家道中落才沦为奴婢。 后来碰巧遇到侯夫人,见她识文断字的,便将她买回来,放在江淮衣身边,当个红袖添香伺候的丫头。 不过江淮衣对她不错,不但让她做自己喜欢的,见她会些医术,还让她跟着大夫做学徒。 “你千万别冲动,咱们先把事情调查清楚再做决定,不要打草惊蛇。” 沈棠雪说完,生怕她听不进去,又补充道,“否则影响了母亲的心情,让她的病好的慢了,我唯你是问!” “是。” 提到侯夫人,她就老实了。 沈棠雪暗暗松口气,又嘱咐了几句,才让她出去。 以前是喜凤咋咋呼呼的,如今喜凤进了侯府之后日渐稳重,怎么反倒变成听琴咋咋呼呼的了。 真叫人头疼。 …… 近两日,江淮衣一行人借着在城郊的便利,查到了关于富商之死的卷宗。 而消失了几天的应娘,又出现了,还让人给他带了消息,说两天后栖云阁见。 江淮衣正准备打道回府,李妈妈就派人传话到了观澜那里。 “夫人病倒了,还请世子速速归家!” 这是之前他特意留好的人,就怕府里有什么突发状况,比如沈家人又作妖什么的,也好及时反应。 没想到先出事的是他的老母亲。 观澜带话到了江淮衣跟前,他就赶紧回家来了。 听琴如今正跟李妈妈一起盯着侯夫人的药,药还是如往常一般让小厨房的人去煎的,不过进了房间,就要过听琴的手了。 第149章 千夫所指的感觉 “夫人这帖风寒的药倒是没什么问题,跟方子上的要都是能对得上的,药里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药渣。” 听琴说着,顿了下,又接着道,“但这次没有问题,并不能说明之前的药也没有问题,最好还是去检查一下之前的药渣。” 李妈妈沉吟片刻,“药渣倒是都倒在院子里,可就算之前的药渣没有问题,也不能代表就没有人动手脚。” 听琴点点头,“是,熬药的人就有机会可以把别的药放进去,等药熬好了,再把那个不属于方子里的药渣拿出来丢掉。” “又或者是把什么药粉或者药水直接加进去药里,这都是有可能的。” “但药都被夫人吃了,无从查证,只能给夫人把脉看看。” 李妈妈按下听琴的手,“若是你去请平安脉,夫人就会起疑心了。” 听琴想了想,说道:“那我先去回过少夫人,看少夫人怎么说。” 李妈妈一时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先同意了这个说法。 …… 江淮衣赶回府时,天已经快黑了。 他心系着侯夫人的病,但也没有立刻前去倚梅园,而是先回了松涛院,想从沈棠雪这里问到病情。 他进屋时,沈棠雪正在吩咐听琴什么。 阿诺是最先看到的江淮衣,连忙提高声音提醒,“世子到。” 沈棠雪闻声抬头,看见她身形笔挺的男人走进来。 “就先这样,到时候我们配合行事。” “是,听琴明白了。” 两个人像打哑谜一样,便结束了话题。 沈棠雪也随之起身相迎,“世子回来怎么也没让人通传一声?我好去门口相迎。” 江淮衣看着她平静如水、毫无波澜的神色,非常怀疑她说的这是客套话而已。 “……我是回自己家,又不是去别处,我这里没有那么大规矩了,不需要通传来通传去的。” 说着,他又若有所指地说道,“刚才你们神神秘秘的在打什么哑谜?是在说什么我不能知道的东西么?” “世子怎么会这么觉得?”沈棠雪愣了愣,一脸的茫然很无辜。 在她听来,江淮衣说这话跟指责她在屋里偷偷养个人也没太大区别。 当然,在听琴她们听来,也是这样的意思。 好似就是指责她,瞒着他偷偷在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世子,您不在家的这几天,少夫人是很辛苦的,又要管家又要顾着夫人的身体,少夫人很不容易。”听琴强调道。 沈棠雪也适时露出了一种委屈的表情。 阿诺对这位新婚就出去“鬼混”的姑爷更生气了。 江淮衣莫名有种千夫所指的感觉,这还是他的院子、听琴闻书还是他的丫鬟么?怎么感觉一个个胳膊肘都往外拐的。 “世子,您好几天没回来,还不知道夫人病了的事吧?”闻书打破了沉默。 江淮衣看了她一眼,轻声道,“我已经知道了,本来想直接过去倚梅园的,但想着……少夫人应该更了解娘的病情,所以就先过来看看。” “娘这是生了什么病?情况严重么?有没有让大夫看过?” 沈棠雪已经猜到他这么着急,是为了侯夫人的事,所以他这么说也没有感到意外。 “世子不用太担心,母亲只是因为天气骤然转凉,出门散步的时候没多带件衣服,着凉了,已经请太医看过,没有太大问题,静养些时日就好。” “但我想,李妈妈着急派人传话请世子回来,不是因为这个。” “我娘怎么了?可是她头疼的毛病有什么不妥?” 江淮衣是个聪明人,沈棠雪只是点了一下,他便马上意识到不对了。 沈棠雪看了阿诺她们,“你们都下去吧,听琴留下就好。” 江淮衣也让听雨退下。 屋里便只余下他们三人。 “我娘是怎么回事,还请夫人直言相告。”江淮衣态度诚恳。 之前沈棠雪每次听见他称自己为夫人,都是那种在很多外人在的场合,比如在沈家,比如在吃饭的时候很多长辈们都在。 乍然间又听见他用这个称呼,她还愣了愣。 江淮衣唤了她两句,她才反应过来,“抱歉,我有些走神了。” “没事,你说。”江淮衣道。 “坐下说吧。”沈棠雪比了个请坐的姿势,自己也坐下了。 “不瞒世子,其实母亲除了风寒这一件事,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是有疑虑的,但因为之前还没有得到证实,我便没有声张。” 等江淮衣在与圆桌的对面落座,她才缓声说道。 “什么事?你与我不必藏着掖着,你尽管说就是了,我自己能判断。”江淮衣缓声道。 他知道沈棠雪是重生的,所以前世发生的事情她也知道。 她是不是知道母亲会在不久之后病倒,所以想用这种方法提醒他? 沈棠雪点点头,“之前我便跟着母亲学管家,世子是知道的,好几次去时都恰逢母亲在喝药,所以我对那个药味也有了一定的印象。” “但就在前几日,那个药味突然变了,我当时就在想是不是换了方子。但今日我询问母亲时,母亲却说那是她治头疾的方子,从未换过。” 没换过方子,药味却变了。 江淮衣微微皱了下眉,“会不会是你过去的时候,旁边多了什么东西,才让你觉得味道变了?” 他这是不相信她? 沈棠雪心里也清楚,她的这种说法太虚无缥缈了,也确实是很难取信于人。 “世子的意思我明白,我也曾想过,可能是我鼻子出了问题,或者是旁边有旁的东西干扰。……” “但后面我跟李妈妈还有听琴都确认过了,那几天母亲房间里无论是熏香,还是我们身上佩戴的香囊,甚至是喝的茶水都是一样的。” “味道变的,只有药。” 她就差说,自己还不至于蠢到,连味道是从哪个地方发出来的都弄错了。 “之后我又询问了李妈妈,母亲这个头疾是年轻时落下的毛病了,太医说可以调理好,可母亲多年一直吃着药,又不见半点起色。世子难道不觉得可疑?” 她一句话把江淮衣问住了。 他其实想过一些。 第150章 顺水,推舟 比如,前世娘是被沈芊芊气病的,这辈子他娶了沈棠雪,她性子温婉,也不是那等咄咄逼人的,与娘也相处融洽,是不是娘就不会犯病了,也不会早早病逝。 但差不多的时间地点,娘又开始病了,也是一样的风寒。 那便说明,前世娘的病和沈芊芊的关系并不大。 这也是他匆匆忙忙赶回来的原因。 但这个时候沈棠雪说娘的药,可能出了问题。 怕不是,前世娘的病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 他重生这么久以来,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如今也必须正视起来了。 否则,只怕娘的时间不多了。 江淮衣神色一暗,语气也正经了几分,“我知道了,你说说你的看法。” 嗯?他这信了?没有什么需要再追问的? 沈棠雪有些意外,但也确实没有时间在这里扯东扯西的了。 “我怀疑是有人在煎药的时候动了手脚,听琴和李妈妈也把剩下的药都检查过了,方子和还未熬的药都没有问题。” “我们合计过,很可能是加了别的药材进去熬,之后捞出;也可能是直接将药材研磨成药粉或者是熬了药水加进去。” “但那些药母亲都喝完了,药渣也定时都清理掉了,如今无从查证。” 江淮衣沉吟片刻,“如今在喝的风寒药没有问题么?母亲院里负责熬药的人有没有监视起来?” 沈棠雪说,“李妈妈已经安排了人手,盯着倚梅园小厨房里负责熬药的人了,但今日送过去的治风寒的药没有问题。” 江淮衣不知想到了什么,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忽然,他眸子一睁,“我娘头疼的病一直是宫中的太医在看,如果有人一直在药里动手脚,难道太医就没有从脉象上,看出什么?” 沈棠雪没有接话。 听琴小声道,“少夫人希望我能为夫人把脉,确定一下。” 这话一出就代表了沈棠雪的立场,她是连太医都不信的。 江淮衣心头一紧。 若是太医都有问题,那么……很多事他们都要重新审视了! “既如此,就先让听琴给娘把脉看看。不过,如果听琴直接过去请平安脉,我娘会起疑心的。” 沈棠雪笑了下,表示她已经想到了。 听琴说道,“少夫人的意思是,她要扮作跟我学简单的医理,到时候借机把大家的脉象都看一遍,少夫人看一遍,我再看一遍,夫人应当就不会多想了。” 江淮衣顿了顿,“……那就委屈夫人了。” 堂堂侯府少夫人,跟一个丫鬟医女学医,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制度中,传出去对她的名声可不好,是会被人嘲笑的。 且不说传出去外面了,就是在府里,三房那一家子知道了,都能寻衅滋事。 “我不委屈。”沈棠雪笑得坦然。 她笑起来眉眼弯弯的,白皙如玉的脸颊染上了一丝粉色,分明未施粉黛,却比有些人上了一堆胭脂水粉都好看。 江淮衣的呼吸一滞,心口也跟着怦怦乱跳起来。…… 因为侯夫人身体不适,江侯爷下值之后也懒得去前面吃饭了,直接回了倚梅园,陪着侯夫人吃清粥小菜。 侯夫人还笑他一把年纪的人还黏人黏的紧,江侯爷却不以为意,大脑袋就蹭了过去。 李妈妈都不好意思看,赶紧转向一边。 “你看看你,弄得阿春都不好意思了。” “这么多年了,阿春还没习惯呢。”江侯爷得了便宜还卖乖。 李妈妈:我不该在这里,我应该在床底。 正说着,外面便响起丫鬟的声音,“侯爷,夫人,世子和少夫人来了。” 江侯爷立刻坐直了身子,“那逆子可算回来了。” 侯夫人笑了笑,让李妈妈把残羹剩饭撤下。 “世子,少夫人。” 李妈妈端着残羹剩饭,也不忘了屈膝行礼。 江淮衣和沈棠雪二人颔首示意,便进了房间。 “娘,我来看你了。”江淮衣大大咧咧地拉了张椅子就往床前凑。 沈棠雪还规规矩矩地行礼,“见过父亲母亲。” “快起来,这孩子怎么总这么多礼。”侯夫人朝她招招手。 沈棠雪这才起身,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 侯夫人看了江淮衣,又忍不住对比了沈棠雪,“这混小子出去外面野,到现在才回来,他来看我是他的事,你都忙一天了,也不知道先休息。” 沈棠雪笑了笑梅说话。 江淮衣说道:“娘,到底儿媳妇是你亲生还是我是你亲生啊?我怎么感觉你的心眼越来越偏了?” “我心眼倒是想不偏,可你会帮忙管家么?你每天在这陪着我么?成日里就知道出去鬼混。” “才刚成亲多久,媳妇儿也不陪,回头这么好的媳妇要是跑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沈棠雪好想说:我是不会跑的,侯府这日子就是我想要的。 有钱有闲,公婆人好,丈夫不着家。非常完美。 江淮衣忍不住汗颜:“……娘,没见你这么说自己儿子的。” “我看您骂我的时候中气十足,这身体倒是没什么问题。你儿媳妇也不必为了你特意跟听琴学医理了。” 这话一出,侯爷和侯夫人都是一顿,“丫头,你要跟听琴学医理?” “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这回换沈棠雪尴尬了,“……这不是刚有这个念头么,就被世子说破了。其实我也是方才和世子说的时候顺嘴提了一句。” “但世子说我是侯府的少夫人,看病发药外面有的是大夫,宫里还有太医,又不是请不起,这种事哪里用得着我自己动手。……” 江淮衣好不容易将这个话题提起来,她也不能辜负他的用心铺垫,顺水推舟的进行下去才好。 “小兔崽子,你这是说的什么屁话,你媳妇想学点打发时间的东西,你怕什么拦着。不给她请先生就算了,你还说风凉话。” 侯爷都听不下去了,蒲扇似的巴掌就要往江淮衣身上抽。 沈棠雪吓一跳,连喊停的时间都来不及。 但侯爷的巴掌还没落下来,江淮衣就非常熟练地站起身就往后挪了两步。 侯爷的巴掌就这么华丽丽地落了空。 “爹,我又不是三岁孩子,你怎么说打就打呢?” 第151章 慢性中毒 “臭小子,我是你老子打你怎么了?我又不是打别人。”江侯爷理直气壮。 江淮衣更是振振有词:“你打别人也得别人乐意啊,谁像我这么老实还站在这跟你讲话。换了别人,您刚发火的时候,人就早跑的没影了。” 眼看着他们父子吵起来,沈棠雪也担心是不是自己这戏演太过了? 就见江淮衣侧过脸朝她眨了下眼睛。 他能应付? 那也不能让他白挨打鸭。 “父亲,你先别急。”沈棠雪忙喊道,“世子说这话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医者常跟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他也是为了侯府的声誉着想。” “不过,儿媳就是一时兴起,有没有那个天赋还不知道呢,也不会真的出去行医……” 生怕侯爷再动手,沈棠雪觉得自己还是赶紧把丑话都说在前头的好。 侯夫人咳嗽了两句,招招手让她过去。 “丫头,你想学点东西是好事,我们也不会反对,你可以先跟听琴学着,以后想找个老大夫继续精进,我们去帮你请。不过学这个可是要下苦功的。” 沈棠雪点点头,说知道了。 侯夫人就她眼神坚定,才继续说道,“外头的女医几乎没有,医女也少,若是学会了,跟听琴一样,你还能给府里的女眷们看看头疼脑热的呢。” “咱们这么大概侯府,也不至于女眷们不舒服了,就让听琴一个人忙活。” “你也别听这臭小子胡说八道的,扯什么声誉不声誉,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若我有这方面的一点天赋,和毅力,我也早就去学了。” 这…… 沈棠雪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那这事便定下了?”江淮衣抓住时机说道,“母亲现下病着,正好让她看看病人的脉搏,跟我们不生病的人有什么区别。” 话音落,江侯爷久违的巴掌就落在他胳膊上了,“小兔崽子,出去野了好几天不回家,一回来就拿你娘生病的事开涮是吧?” “最近我是揍你揍少了是不是?你站住,你还敢跑,你给我回来——” “爹,我又不傻,我不跑你的棍子就打我身上了。……” 父子俩一个跑一个追,一会儿就都不见人影了。 “他们父子俩常这样,打打闹闹的,其实无伤大雅,家里还热闹一点。”侯夫人见她望着门口,生怕她多想,马上就解释道。 沈棠雪看着江侯爷和江淮衣消失的夜色里,不禁感慨,世子也是弱冠的年纪了,还这样上蹿下跳地娱亲,也是不易啊。 “母亲不用担心,我只是有些羡慕。” 沈棠雪笑着说出这话,却让侯夫人又一阵心疼。 “傻孩子,你别跟我们生分,如今我们是一家人,侯府就是你的家。” “我知道的,母亲。” 侯夫人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眶红红的。…… 没有等到江淮衣,沈棠雪就带着阿诺先行回了松涛院。 而为了侯夫人的身体,世子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回来时走路都一瘸一拐的,外袍上还有脚印,显然是挨了江侯爷的“无影脚”。 沈棠雪有些愧疚地让人给他准备热水,还体贴的放上了一瓶跌打损伤的药酒,让听雨给她擦了。 主要是那个部位她也不好给他上药,光想想她都有些不好意思。 听雨拿着药酒进去的时候,江淮衣:“……” “少夫人不好意思你就好意思啊?出去!” 听雨摸了摸鼻子,我这喜怒无常的主子呀,刚刚明明还挺高兴的呢。 可他哪里懂,人家世子挨了打,不就是等着少夫人过来温言软语的嘘寒问暖再上药的么,这活让他一个小厮干了,少夫人还干什么? 没点眼力见的。 这一晚,江淮衣倒是难得没有被人再叫出去,趴在床上老老实实睡了过去。 沈棠雪本想睡床,但看他伤的那样都趴着睡了,生怕自己睡相不佳,翻身再伤着他,就又睡在了榻上。 等了一晚上,也没见亲亲媳妇儿到床上睡的江世子:好气!这顿打白挨了。 第二天早上,沈棠雪便带着听琴和阿诺去了倚梅园。 有了江淮衣的铺垫,她待会儿带着听琴去给侯夫人把脉,也都是顺理成章的了。 于是,聊完了家中账目的事,沈棠雪就顺势说了给侯夫人把脉的事。 侯夫人倒是大方,也不介意自己病着还给儿媳妇当范例。 沈棠雪先上手切脉搏,她不曾学医,自然看不明白是什么情况。 但换到听琴上手,一下就感觉到了脉象不对。 脉细如线、力度微弱,此为细弱脉。 多见于慢性中毒或中毒后期正气耗伤,脏腑功能衰退。 听琴的手一抖,脸色随即紧绷。 侯夫人看她脸色不对,“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问题?” 听琴还没说话,沈棠雪就说道,“母亲生这个病呢,怎么会没有问题?听琴,你正好给我讲讲,这风寒的脉象应该是什么样的。” 李妈妈也在旁边附和。 “是,少夫人。”听琴被她提醒了一下,也缓过神来,“风寒,也叫寒邪,一般是弦紧脉,脉如琴弦绷紧,触感硬直,提示的是人体气机阻滞、经络不通。” “原来那样的脉象就是弦紧脉。”沈棠雪似是还回味着,但听琴的暗示她听明白了,那脉象不对。 因为她哪怕不懂医理,也觉得自己方才感受到的不是这样。 之后沈棠雪便几句话插科打诨过去,顺便让听琴说了说风寒用药的原理。 侯夫人也津津有味的听着。 最后沈棠雪离开时,侯夫人忽然又叫住她,“棠雪丫头。” “母亲?”她疑惑回头。 “没事,我就是想跟你说,明日就是重九了,我记得你有个庄子在城郊是不是,你也别总憋在家里,让那混小子带你出去转一转,重九最适合登高望远。” “是,儿媳是有个庄子在城郊,可母亲您还病着呢,我们怎好自己出去玩乐?这不合适。” 侯夫人被她认真的样子逗笑了,“说什么傻话呢,我只是得了个风寒,静养两天就好了,连太医都说没什么大碍。” “又不是什么大的毛病,还能让你们年轻人一直陪着我不成?” “那,明日我和世子去庄子上走走?下次等母亲病好了,我再陪着母亲去走走。”沈棠雪犹豫了一下,这才说了个折衷的方案。 侯夫人自然说好。 可等沈棠雪出去之后,侯夫人的神色便慢慢地沉了下来,“阿春,你和少夫人,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第152章 有请常大夫 另一边。 刚出了倚梅园,听琴就迫不及待地拉住沈棠雪,“少夫人,夫人她……” “嘘。”沈棠雪打断她,“有什么话回去说。” 听琴回头看了一眼,“嗯。” 她们加快了步伐,一会儿就回到了松涛院。 “我娘是什么情况?” 沈棠雪她们三人才刚进门,江淮衣便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 若非他跟着一起去就显得太过刻意,他绝不会留在这里等消息。 沈棠雪走进屋子,让阿诺关了门,这才说道,“听琴,你说。” 她的这一系列动作,让江淮衣心中一沉。 听琴见周遭没有外人,这才说道,“世子,夫人是中毒了。” “寒邪所指的生病一般是弦紧脉,脉如琴弦绷紧,触感硬直,一些剧痛的中毒也会,提示的是人体气机阻滞、经络不通。” “可夫人身上没有寒邪的反应,也没有相应的中毒表现,而是脉细如线、力度微弱,此为细弱脉。” “说重点。”江淮衣打断听琴试图给他解释清楚原理的话头。 听琴面色为难,“细弱脉,此多见于慢性中毒或中毒后期正气耗伤,脏腑功能衰退。夫人是中的慢性毒了,而且此毒潜藏在夫人体内,时间良久。” “中毒?!”江淮衣身躯一震。 所以,娘并不是什么被沈芊芊气到病发,而是毒发? 可前世也好,这一世也罢,娘的病,一直都是太医在看的。 难道…… “听琴,你确定你没有看错?太医说的是,我娘如今是风寒,之前的病也只是头痛病而已。” “世子,听琴虽然学艺不精,但如此明显的脉象不可能看错啊。” “我不知道太医为什么会误诊,可夫人只是表面上有咳嗽、流涕的症状,只要一把脉就能看出来这不是风寒,而是中毒啊。脉象骗不了人!” “如果世子不信,听琴可以对天发誓的。此时关乎夫人的性命安危,听琴不可能胡说八道的!” 说着,听琴就朝着门口跪下去,“奴婢在此发誓,关于夫人的病情,我字字发自肺腑,不敢有半句隐瞒,如有歪曲,天打雷劈!” 沈棠雪不知道江淮衣如何想的,但想来,他有所迟疑也是理所当然的。 中毒的是他的亲娘,看病的人又是太医,听琴只是一个家中学医又后来跟大夫学了几年的丫头,连正式挂牌行医的医者都不是。 他信谁的?也很难说。 不过,她还是把听琴扶了起来,“你辛苦了,此事你已经尽力,心里不要有负担。” 江淮衣闻言眸色一沉,她这是不信他会相信她们? 他只是还没想好如何应对罢了。 但江淮衣没有多说什么,沉声道,“听雨,去把常大夫请进来。” “是,世子。” 听雨领命往外走。 常大夫? 这是个陌生的人物。 沈棠雪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既然是个大夫,就说明江淮衣是有备而来的,他也不是全然不信自己的。 片刻之后,听雨带了一位三四十岁的儒雅中年男人进来。 对方穿着一身青色的襕衫,头上也戴着襆头巾子,这分明是书生学者的打扮,结果他肩膀上又背着个药箱。 一时间竟让人分不清,他究竟是个书生还是个大夫。 “江世子。”常大夫依礼先拜见了江淮衣,但转头就看见了沈棠雪这个小姑娘——对他这个年纪来说,十七八岁的姑娘就是小姑娘没错了。 “常大夫,这位是我新婚的妻子。”江淮衣简单地介绍道。 常大夫又赶紧行了一礼,“常某拜见世子夫人。” “常大夫不必多礼,想来世子请你过来,也是为了母亲的病。可需要我带常大夫过去?” 前半句是对常大夫说的,但后面半句,就是对江淮衣说的了。 江淮衣暗暗舒了口气,他的夫人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一看见常大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妨事的。事已至此,还是我亲自带着常大夫过去吧。” 慢性中毒这事,若是要彻查,肯定是瞒不过娘的。 还不如早点摊牌的好。 “那我陪世子一道去吧。”沈棠雪轻声道。 “好啊,我娘更喜欢你,说不定你三言两语就把她说动了。” 沈棠雪:我只是客套客套。 但这会儿也不是什么虚与委蛇的时候,侯夫人的毒是日积月累的,多拖一天就有多一分的危险。 她便没有再推辞,带着听琴和阿诺她们,陪着江淮衣和常大夫,又折返了倚梅园。 …… 此时的倚梅园里。 李妈妈根本禁不住侯夫人的一番询问,起初还能装模作样地糊弄几句,真等侯夫人端起架子,她便什么都交待了。 从沈棠雪怀疑她的药可能被人动了手脚,到生怕她多想,沈棠雪又想方设法地让听琴给她把脉确定等等,事无巨细的都交待了。 “原来如此……”侯夫人缓缓地往后靠去,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难怪那丫头突然间说要学医,赶情是怕事情没有确定就惊动我,还特意把那混小子也给弄回来,唱了一出双簧。真是用心良苦啊!” “夫人,此事也与阿春有关,少夫人之前都跟我商议过,你若是要怪,就怪我吧,少夫人毕竟还年轻……” 正说着,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夫人,少夫人和世子来了。” 李妈妈闻言一震。 侯夫人也顿了顿,“让他们进来吧。” 李妈妈连忙起身。 片刻之后,江淮衣便携着沈棠雪进来了。 后面还跟了一位面生的中年人。 不过他站在帘外没有进来,侯夫人只远远瞧了一眼,便看见他的装扮。 青色襕衫和襆头,这分明是读书人的打扮,却背了个药箱,多少有点不伦不类的。 “娘。” “母亲。” “见过侯夫人。”帘外的常大夫也跟着行礼。 侯夫人打量了沈棠雪一番,“你方才回去,怎么又折回来了?是不是这小子欺负你了?” 不等沈棠雪说话,江淮衣便说道:“娘,你怎么又偏心眼了?到底谁是你亲生的,我看起来像是能欺负她的样子么?” “不像。”侯夫人笑笑,“你就是。” 江淮衣:“……” 第153章 实情,中毒 插科打诨是免不了的,但他既然已经把常大夫带来了,今日就必须把阿娘的病先弄清楚。 有些事也只能告诉她老人家了。 “……娘,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你千万不要激动。” “你说吧。”侯夫人语气平静。 江淮衣也没想到侯夫人能这么平和,但一想到她听完可能会情绪激动,就又有点犹豫。 “娘,你……” “有话就直说,男子汉大丈夫,扭扭捏捏在干什么?像什么话。” 江淮衣:“……” “世子若不好开口,就我来说吧。”沈棠雪自告奋勇,“此事说来荒唐,母亲也许不信,但事出紧急而且性命攸关,儿媳不得不僭越了。” 侯夫人抬手打断了她,“阿春都交待了。” 沈棠雪闻言一愣。 “娘?”江淮衣也跟着一怔。 “外面那位你带来的客人,是要给我把脉的吧,让他进来吧。” 侯夫人的态度平静的简直令人不敢置信。 江淮衣虽然很意外,但还是把常大夫唤了进来。 “娘,这是我认识的一位大夫,姓常,自己开了家药铺,不在官署任职。” 言下之意是,跟朝廷无关。 “嗯,麻烦常大夫了。” 李妈妈搬了椅子过来,常大夫说了声得罪了,便放下药箱上前请脉。 一切脉,原先轻松的神色顿时有些凝滞。 他其实没有太过明显的情绪,但侯夫人在侯府多年,察言观色还是有一套的,还是被她看出了端倪。 “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稍候。”常大夫说着,作了个揖起身,对江淮衣说道,“世子,还请借一步说话。” 江淮衣带着他出去。 沈棠雪便主动坐到了床边,“母亲,世子让常大夫过来只是确定一下,应该,应该没什么大事的。” 侯夫人静静看着她不语。 沈棠雪顿时觉得压力颇大。 此时外间。 常大夫拉着江淮衣到了僻静处。 “是什么情况?”江淮衣问。 “事情,可能不容乐观。”方才没有显露出情绪的常大夫,被他这么一问便露出了凝重的神色,但还是压低了声音。 江淮衣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冷静下来。 “你直说便是。” “侯夫人所中之毒,起码三到五年,而且是日积月累地持续在下,如今已经毒入脏腑。……” “可有办法解毒?” “有。” 常大夫顿了顿,又说道:“可这是慢性毒,而且潜藏至深,如今已经对侯夫人的身体造成了巨大的亏损,各个脏器也有不同程度的衰竭。” “要将这些陈年旧毒一一拔除是需要一定时间的,主要的是先保住侯夫人的性命,侯夫人如今已经非常危险了。” “而且不能让她继续被下毒了,否则一切都是无用功。” 江淮衣沉吟良久。 “我娘如何续命,需要什么药材,你跟我说,我一定尽力弄来。” 常大夫说道,“待会儿我先列个清单,世子将上面的药材凑齐之后,我们就可以着手为侯夫人救治,先把命保住,然后再来慢慢解毒。” “我知道了,解毒的事就拜托常大夫了。” 江淮衣这人不是个多礼的,但此时对着常大夫却是深深一鞠躬。 常大夫扶住了他,“世子不必如此多礼,若是没有世子,我妻女早已不在人世,我也活不下来。就当是,好人有好报吧。” 江淮衣便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他们在那边商量,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沈棠雪还是隐约能听见一些话音,只是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想来,说的也都是侯夫人的病情。 片刻之后,常大夫就跟着听雨走了,江淮衣自己走了过来。 “娘,常大夫说你现在吃的药不对症,就先不要吃了,他重新给你开个方子。之后可能还需要配合其他的治疗。” 侯夫人嘴角勾起一个笑,“是有人给我下毒了,是么?” “没有的事,娘你不要多想,常大夫他说有办法给您彻底根治这头疼病。”江淮衣笑着否认。 侯夫人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了。 江淮衣随后又把李妈妈叫过去嘱咐了一番。 之后他便过来跟侯夫人请示,说常大夫的意思是,她这房间里的东西都有些病气,最好还是先都里外淘换一遍。 侯夫人也同意了。 她随着沈棠雪和江淮衣移步堂屋,听琴陪着李妈妈,把侯夫人卧房里的东西,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 全部换过,而且每一样都要经过她的手。 如此折腾一番,便已经过了晌午,午饭也是江淮衣和沈棠雪陪着在堂屋里用的。 倚梅园里如此大的动静,也叫三房起了疑心。 “好端端地折腾什么呢?”三夫人听着下人的回话,嘟囔道。 三姑娘却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那伯母不是病了好几天了么?兴许是想把东西换一换,去不去病气呢?” 自从上次她在女学被人嘲笑之后,最近她是动不动就告假不去了。 三夫人听她这么说,想了想,“你说的也是。这周氏自从我嫁进来她一直就是这么病病歪歪的。” “前些年我还跟她说,她那个倚梅园风水对她不利,让她跟我换,她又不肯。” “如果早换了,说不定她就没事儿了。” 这种恬不知耻的说法,也就只有她有脸说的出口了。 当然,三姑娘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还点点头附和。 “母亲,淡白院那边怎么办啊?温梨那贱人居然连着两三天都不见我。” 三夫人思考片刻,说道:“既然咱们主动,她还给脸不要脸,那就先晾她一晾吧,等她发现自己独木难支的时候,自然会来找我们合作的,不急。” 三姑娘说:“是。” “还有你,女学那里不能一直这么告假,你去那里是为了得个好名声的,将来才好许人家的。” “你总这么告假,若是将来结业不能评个乙等以上,那你许人家的时候,是会被人家诟病的。这盛京贵女想嫁的好,哪个不是在女学拿了优秀甲等?” 女学女学,母亲总是提什么女学,她一介庶女,自己当年也没在女学得甲等,不也是嫁到侯府来当三夫人,还差点做了侯夫人了么? 不过话到嘴边,三姑娘也只能讷讷地应是。 …… 第154章 奇药,谣言 常大夫列的单子上,全是珍贵的解毒药材。 亏得侯府这样的家底,若是寻常人家,定是寻不来的。 不说寻来全部,就是找到一样,那都是要拼光家底的程度。 “先生这清单还真是……”江淮衣看了都不由得苦笑。 常大夫连忙说道:“世子,这可不是我看你侯府家底厚就故意为难你,让你寻高价药。这些药材都没有可以代替的。” “侯夫人的脏器已经有不同程度的衰竭,若是用其他药代替,就需要多十几味药辅助才能平和药性,是药三分毒,侯夫人的身体撑不住这么多药的侵蚀。” 可血参,雪芝,雪莲,还要百年老山参。 哪一样不是药中圣品? 江淮衣点点头说知道了,“先生不是那种人,我知道。不过这些药都极为难寻,凑齐也需要时间。” 常大夫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下一刻,便听见江淮衣说道,“还好我家夫人成亲时便送了我娘一株百年老山参,倒是节省了不少时间。” 常大夫:合着在这跟我炫耀你夫人呢? 他看着那位世子夫人年纪不大,也不怎么爱说话的样子,穿着打扮也没有特别的招摇,没想到出手如此阔绰。 百年的老山参,这种东西可是救命的良药,整个大盛也没有几株。 “世子可否将那老山参给常某一观?” 江淮衣说:“那是我夫人送给我爹娘的,得问过我娘的意思。” 常大夫表示能理解。 不过,江淮衣说是这么说的,他只是跟侯夫人提了一句,她便让李妈妈去取。 还让李妈妈顺便带着常大夫,去她的库房里看看她之前收的那些药材,有没有什么他用得上的。 常大夫听说有许多珍稀药材,眼睛亮了又亮。 江淮衣却忍不住担心,娘的反应如此淡定,说明她早就已经想到了。 他甚至想让听松跑一趟衙署,去把江侯爷请回来,但还是忍住了。 等到江侯爷下值回府,他才将侯爷请到书房里,父子俩谈了很久。 沈棠雪一直陪着侯夫人,并不知道他们父子俩都谈了什么,只知道谈着谈着,书房方向便响起了瓷器碎裂的声音,还伴随着侯爷的暴怒。 “岂有此理!” 但随后又平息了。 她连忙看向侯夫人,想看看她的反应,可侯夫人轻叹了一声,说道:“该来的,还是逃不过啊。” 沈棠雪心中一怔,难道说,侯夫人已经想到可能是谁做的了? 但她没有问出口。 …… 书房里。 江淮衣已经江侯夫人中毒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给了江侯爷听。 他在起初的暴怒之后,也渐渐地缓了下来。 “如此说来,就连太医也是有问题的。”侯爷的声音异常冷静,说完便冷笑了一声,“没想到,连太医都被买通了,幕后之人好大的手笔!” 他可不相信听琴一个小丫头都能看出来的问题,姓何的身为太医的人会看不出来。 何太医没有说出来,还照旧给阿梅开药,那就说明,要么是他动的手脚,要么他受到了威逼利诱。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是助纣为虐。 这些年,他跟那位何太医不能说是什么莫逆,但也算有些交情了,如此戕害他的阿梅,还好意思得着侯府的好东西!简直可耻。 “都说医者仁心,这姓何的却是一副蛇蝎心肠,口密腹剑!” 江淮衣见他满脸怒容,自己何尝不想刀了那姓何的? “爹,你在朝中可有什么仇敌?” 江侯爷被他问的一顿,“我十六岁从军,打了二十年的仗,后来因伤回京,这么多年因为军饷还有抚恤金的事,没少跟兵部还有户部的人一起冲突。但……” 他没有往下说,是觉得,那些都是公事,公事公办,他们不至于因此就下毒害阿梅吧? “爹你是磊落汉子,但别人未必如你一般。娘的事情若不是我媳妇儿心思细腻,从药味里面发现了异常,只怕我们还傻傻的信着那何太医。” 到娘死了都不会知道她其实是中毒,而不是生病。 前世爹因为娘的病逝而一蹶不振,后来干脆辞官离家,四处寻仙问道,从此不见影踪,他们父子俩也没有再见过。 而娘亲离世,爹也离家,三房趁机占了不少东西,他那会儿沉浸在亲人离开的伤痛里,整日借酒消愁。 等他反应过来,侯府都已经变天了,哪怕后来他袭了爵,侯府也不再有往日的风采。 加上爹的旧时政敌为难,那些年他步履维艰,要不是后来有了转机…… 不过,那都是后来的事了,眼下他还是要先救回娘的命。 想到这里,江淮衣又将常大夫列的解毒清单给侯府说了。 江侯爷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片刻后道,“我记得血参和雪芝皇宫的库房里都有,明日我便进宫,请求陛下赐药。” 江淮衣没有作声。 他其实想过,万一这给阿娘下毒的人,跟宫里有关系呢? “爹,要不还是先别向任何人透露吧。” 江淮衣只是说了这一句,江侯爷便敏锐地反应过来,他是连宫里的那位都不信任。 江侯爷慢慢攥紧了拳头,“那便先在外面寻找,实在找不到了,再说。” “好。” 父子俩达成了共识。 他们聊完,之后的事情也跟着布置下去。 江侯爷和江淮衣的亲信分批分头行动,前往各处寻找清单上的名贵药材,江淮衣和侯爷他们自己不好出面,就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而沈棠雪则每天都带着听琴在侯夫人身边侍疾。 兴许是沈棠雪这个新媳妇去倚梅园去的太勤,待的时间太长,加上侯夫人已经有几天没有露面了,侯府里逐渐流传出了侯夫人病重的传言。 此事也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不急着澄清,看看事态如何发展。 也是想借机试探下毒之人的态度。 因为没有澄清,所以这种谣言也越传越广,越演越烈,没两天就传出了侯府。 连大街上也偶尔有人在议论,说靖安侯府那位侯夫人病的起不来了。 甚至还有趁机污蔑沈棠雪名节的。 第155章 相约,出府 “她就是个扫把星,天生克家中的女性长辈,她的生母吕氏在她小时候就被她克死了,如今才嫁到侯府不到一个月,就把侯夫人也克病重了。” “像这种不吉利的人,嫁到哪家都是那家人倒霉的。……” 喜凤在外面走了一圈,听到的诸如此类的这种言论就不胜枚举。 而且诋毁一个女子最是容易了,只要有人开了个头,后面其他人就会自动的加入这个行列,成为他们的帮凶。 喜凤不敢把话原原本本的回禀,就是说了个大概意思,阿诺便已经气的半死了。 “这些人太过分了,他们根本连我们家少夫人都不认识,只是因为别人造了几句谣,就跟着造谣中伤,也不怕造口业?!” “别让我看到他们,否则我撕烂他们的嘴!” “没必要跟这些人置气。”沈棠雪缓声道,看不出她有生气的迹象。 闻书都忍不住担心地说,“少夫人,外面那些人都是人云亦云的,你千万不要把他们说的那些话放在心里。” “而且此事看着不像是简单的造谣中伤,明明是夫人病了,却又将矛盾落在少夫人你身上,更像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沈棠雪梳着发梢的梳子缓缓停下,“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也大概能猜到背后是什么人在散播谣言中伤于我。” “我不会与这些人置气,那样只会气坏了我自己。闻书,你去查一查,外头究竟是谁在造谣生事的。……” 她顿了顿,悠悠道,“散播的流言的地方无非就是茶馆、戏园子、酒楼和青楼,人云亦云的先不管,带头那些散播谣言的,一抓住就送官法办,不要姑息。” 闻书不禁身躯一震,“是!” 她还以为少夫人说不跟这些人置气,是不管了的意思。没想到少夫人会这么果断。 阿诺和喜凤都是一喜,“对,抓住他们,送官法办!” “造谣中伤侯府的少夫人,我倒想看看他们能不能吃罪得起!” 沈棠雪轻轻地嗯了一声,便让闻书去办了。 她自己也在侯夫人那里照看了一天,加上吃了晚饭,便觉得有些累了,外衣脱下,就往榻上躺。 “少夫人,少夫人。” 只觉得眼睛刚闭上呢,就被人给摇醒了。 沈棠雪“腾”一下坐起来,条件反射地问:“出什么事了?” “……世子过来了,说要您梳洗打扮一番出去。”阿诺抱歉地站在榻前,手还没收回去呢。 沈棠雪懵了一会儿,才缓过来,“那世子呢?” 阿诺答:“在堂屋呢。” 沈棠雪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这个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上弦月也升起来了。 九月十四,月亮都快圆了。 这个时候他还要出去? 虽然这么想着,但她还是收拾了一下出门了。 江淮衣等在堂屋,听见下人通报,抬头就看见沈棠雪缓步走了进来。 翠色长裙稳重不失朝气,浅蓝色的通领绣花长褙子素雅明净,里面还叠穿了一件鹅黄色的短褙子。 鞋子是跟裙子同色的绣花鞋,头上也没有总是过多的首饰,仅用一根白玉簪挽起了发髻。 素净淡雅,又不失庄重,衬着她温柔的杏眼,真是怎么看都好看的。 江淮衣的耳朵情不自禁地泛红,不自在地移开了眼睛。 “世子。”沈棠雪没察觉到他的异常,屈膝行了礼。 江淮衣清了清嗓子,“……那个,你准备一下,待会儿随我出府一趟,去见一个人。” “出府么?能不能带阿诺一起的?” 沈棠雪下意识重复了关键词,差点就问出见上面人,是男是女了。 江淮衣总不至于地大晚上带她出去是为了把她卖了的吧? “阿诺就不带了,我们轻车简从的过去,速去速回。”江淮衣说着,又补充道,“总之,你准备下吧,看看要不要带什么东西。咱们是去看伤者的。” 大晚上的带她去出府探望什么人,而且还特意提醒她,难不成对方是他很重要的人? 唔?或许他想提醒的是,对方是伤者? 看望伤者或者病人的话,总归是要带些东西才好的。 沈棠雪只是思考了片刻,便说道:“我知道了,世子稍等我片刻。” 然后便带着阿诺退出来了。 不久,她便带着个食盒过来了,手上还挂着个斗篷。 “世子,我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江淮衣看了一下她的装扮,还有他手上的食盒,好像非常满意,然后就高高兴兴的往外走了。 “听雨,帮少夫人那这点东西。” “是,世子。”听雨乖巧地走到沈棠雪跟前,“少夫人,东西交给我吧。” 沈棠雪从善如流地点点头。 她跟着江淮衣走出侧门,便看见马车和马匹已经准备好了。 “世子,少夫人。”车夫恭敬地行礼。 江淮衣微微颔首,便领着沈棠雪上车。 马车倒是之前回门坐过的,但这一次上车之后,她就发现马车里很多东西都有了改动。 因为马车一动,江淮衣就迫不及待地跟她介绍车上的陈设。 马车上新增了很多东西。 比如说左右两侧都新增了暗格,可以存放一些果脯和糕饼点心,还可以书卷和笔墨纸砚。 想放什么放什么,都很方便,生怕她路上无聊。 底下甚至还有一格是放着备用药的,以防途中不测。 车里还有一张小桌子,做的内凹的设计,茶壶和茶杯都是配套的,放上去稳如泰山,茶水都不会洒出去。 连坐垫都跟之前的有所不同了。 之前还是夏日,垫子都是薄的,如今已经入了秋,所有垫子都做了加厚,连地上都铺了厚厚的毯子。 秋日的夜晚是有些凉的,但上了车就不觉得冷了。 天气再冷一下,可以放上火盆,想来也很舒适。 马车一路行进,沈棠雪却没有感觉到什么颠簸。 江淮衣一边给她拿着果脯和点心,一边给她倒茶。 沈棠雪礼貌地笑了笑,“……世子,其实我不饿的,不久前刚吃过的晚饭,您也一起吃了的。” 江淮衣的手一顿,“我忘了,抱歉。不过这些都只是些零嘴,不占肚子的,你看喜欢什么拿点吃着玩就是了。” 第156章 想见的人 他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沈棠雪只能点点头。 可话又说回来了,出门的目的还是要问问的。 沈棠雪看了眼窗外掠过的景色,缓声问道,“不知世子这么晚了,是要带我去哪里,见的什么人?” “放心,我带你去见的这个人,一定是你想见的。”江淮衣早就猜到她会这么问,也早就想好了说辞。 应娘约了他会面,但鉴于之前她突然出现突然失踪的经历,他还是决定沈棠雪带上。 如今应娘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也该让她见见了。 否则,她还一直在托人打听应娘的下落,他明知道她在找人,却不告诉她,日后她知道了,怕是要生气的。 江淮衣只想到了自己要带她去见应娘,却忘了之前他就已经瞒着她那么多事情了,沈棠雪若是真要追究,也是要生气的。 不过,沈棠雪此时还不知道她要去见的人是应娘,只觉得江淮衣的这个说法很奇怪。 “我想见的人?” 她暗忖:我想见的人,不是几乎都在身边了么? 随着马车一路往外城走,驶进了一片歌舞升平的瓦舍,沈棠雪突然预感到了什么。 马车也随之停了下来。 “世子,到了。”听雨的声音响起。 江淮衣和沈棠雪对视一眼,他便先提着食盒和沈棠雪的斗篷下车了。 亲手摆好了下车凳。 沈棠雪才慢慢悠悠地冒头,扶着江淮衣的手走下了马车。 脚踏实地的第一时间,江淮衣就把斗篷给她披上了,“夜里风大,还是披着点吧。” 沈棠雪想说她其实不冷,但拿在手上也是麻烦,那便披着吧。 周遭热闹非凡。 有演杂技的,有唱曲的,也有说书的,欢笑叫好声此起彼伏。 上辈子,沈棠雪为了给宋哲轩多赚一些银两买笔墨纸砚,就曾背着宋哲轩和他那个刻薄的老娘,蒙着脸到瓦舍来摆摊。 陡然间见到这场景,一时间有恍如隔世之感。 之所以要背着他们瞒着他们,是因为他们母子俩一边享受着她的付出,又觉得她一个女人在外面抛头露脸的,是败坏家风。 那个时候,她只疑惑他们母子俩为什么不理解她。 一家子人都要吃喝拉撒,她如果不出来摆摊,光靠宋哲轩抄书挣的那几个钱,他们连饭都吃不起,更别说读书的束脩了。 但如今想来,他们母子俩还真是又当又立的。 “怎么了?”江淮衣见她看着周遭出身,连忙小声问。 “没什么,就是觉得热闹。” 沈棠雪被这悦耳的声音提醒回了神,朝他露出淡淡的笑容。 前世她到这里来挣几个辛苦钱,都要藏头露尾的,生怕被人瞧见她的模样,生怕别人不买她的东西。 如今倒是可以毫无负担地走进来了。 原来,不用为生计忙的时候,瓦舍真的很美好呢。 “从前家里人不怎么让你到瓦舍来么?”江淮衣却误解了她的话,眼神有了一瞬的黯淡。 但这个说法也没错的,在沈家的十几年,能吃饱饭就不错了,什么东西她都要捡沈芊芊不要的。 那个时候的自己,活着也没什么尊严,何谈手上有积蓄,能到瓦舍这种地方来花钱潇洒? 沈棠雪点了下头,“还是头一次这么自由自在地走进瓦舍呢,我能不能看看杂耍?” 江淮衣到嘴边的“迟点再看”,怎么也说不出口,变成了,“好,那就看看杂耍。” “不了,还是先去见见世子要我见的人吧,杂耍是跑不了的。”沈棠雪看见他手上拿着的食盒,忍不住笑了下。 江淮衣被她的笑容迷了眼,下意识说了声好,结果却径自朝杂耍班子的方向走去。 “世子,世子,世子——” 直到被听雨唤了好几声,他才恍然回过神了,顿住脚步转了回来。 “抱歉,我们先去见见那人吧,见完了客人我再陪你去看杂耍。” 他说这话时,脸上竟然没有丝毫的尴尬,沈棠雪都要替他尴尬了,但非常给面子地没有笑他。 “走吧。” 江淮衣挽着沈棠雪,听雨接过食盒跟在后面,三个人就这么穿过了热闹非凡的表演区域,径自走向了灯火阑珊的地方。 沈棠雪一路上都在看,上辈子她也没少到瓦舍来,但确实都在前面人多的地方摆摊卖吃的、以及她做的绣品和香囊,很少走到这个位置来。 这里看着没什么会过来,很是清幽,倒像是一个院子。 门前挂着灯笼,却没有写主人家的姓氏。 “到了。” 江淮衣停下脚步,转头对沈棠雪说道,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他挪了一下脚步,将沈棠雪挡在了他身后。 听雨拎着食盒上前去敲院门。 敲门三声之后,便听见院子里有脚步声走过来。 “吱呀”声中,院门打开了。 沈棠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门后。 “江世子,您终于到了,应娘已经久等了。”说话的人是赵磊,此时穿着一身青衫,倒有别于上次见沈棠雪时的郑重,显得随意了一些。 但是,赵磊为什么会在这里。 而且他方才还提到了应娘。 难不成,今晚他是待她来见应娘的?! 这个闪过,沈棠雪忽然觉得,自己好似错过了很多的东西。 沈棠雪藏在江淮衣身后,她这个角度能看见赵磊,赵磊却没能看见沈棠雪。 只是讶异于江淮衣没有动,“江世子,怎么了?可是有何事不妥?” 江淮衣没作声,反手将沈棠雪从身后牵了出来。 “赵掌柜,久违了。” 沈棠雪微微颔首。 “大,大姑娘。……” 赵磊得体的笑容,在看见沈棠雪的一瞬就僵在脸上了。 缓了好一会儿,他的表情才稍微自然了一点。 他几乎下意识就看向江淮衣,似乎是想询问,怎么回事,他为什么把他们家大姑娘也给带来了? 若是大姑娘见到应娘,那岂不是什么都瞒不住了? 江淮衣没说话,牵着沈棠雪径自往里走。 赵磊也反应过来了,连忙跟了上去。 沈棠雪被江淮衣带着走的匆忙,也是夜里光线不够亮,所以没有看见小院门口右手边有块嵌进墙里的,雕刻着“栖云阁”三个字。 第157章 再见应娘 “应娘,江世子……” 赵磊匆匆忙忙想赶在沈棠雪之前给应娘提醒,但他还是慢了一步。 应娘穿着一身朴素的灰衣灰裙,从楼上走了下来。 和刚刚走进门的沈棠雪遇了个正着。 “……大,大姑娘。” 应娘脸上的表情有片刻的停顿。 沈棠雪点了下头,“应娘,许久不见。” 应娘苦笑了一下,“也不算太久,但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大姑娘。” 看见沈棠雪的那一刻,她就都明白了,只有江淮衣想,她才会出现在这里。 也就意味着,她的那些秘密,将在大姑娘面前无所遁形了。 “江世子对我们家大姑娘,还真是真心实意啊。” 沈棠雪不知道她这话是真心还是什么意思,但听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一时间说不出来哪里怪。 江淮衣的耳朵微微一热,“应娘不必如此,我既然将我夫人带来,便没想继续瞒着她。” 说着,转向了沈棠雪,“今天我带你来这里,就是来见你这位故人——应娘的。” “之前我机缘巧合救过她一次,但后来应娘突然不告而别,之后又突然出现,约见于我,但侯府出了些事,我又推迟了时间。” “应娘约见我,我便想着你们也许久不见了,总归是要见上一面的。这一来一去的,其中想必是有一些隐情,所以让你也来听一听。” 应娘笑了下,江世子还真是把自己摘干净了。 沈棠雪也有些哭笑不得,总感觉他这话的意思是,我没想瞒着你跟谁偷偷往来,之前是为了救人,迫不得已,但这一次我必须让你来做见证。 其中好像还有一些讨饶的味道。 不过,这个念头闪过脑海,就被沈棠雪否认了,她更倾向于认为,江淮衣是怕麻烦。 “大姑娘,之前有许多事,我觉得不便让你知道,但江世子救了我,我也不能不给个交代,既然大姑娘来了,那就一道吧。” 应娘话里好像有些无奈,但也只能如此了。 沈棠雪脑子里想了很多的可能,但都没有追问,跟着江淮衣和应娘进去,落座。 也不等沈棠雪问起,应娘便主动说起了之前她意外受伤,赵磊去侯府求助,被江淮衣截下,然后给她安排了大夫的事。 江淮衣:“……”我总觉得你像是在告我的刁状。但是我没有证据。 应娘挑了下眉头,倒是她旁边的桂花时不时地看了看江淮衣,又看了看沈棠雪,也不知是在打量什么。 “我受伤这事儿,本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我有仇家,这些年一直在追杀,大姑娘,这也是我一直没有回沈家的原因。” 虽然沈棠雪没有问,但应娘心中清楚,她之前那样去沈家见了大姑娘,大姑娘心中肯定会有很多疑惑的。 比如她是如何脱离陈氏安排的那人的掌控,又是如何获得自由,之后又为何不跟大姑娘联系,让大姑娘知道她安好。 可她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她身上还有更重的使命。 “什么样的仇家?”沈棠雪轻声问。 应娘笑了下,那笑容却极尽讽刺,“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而且那人如今身居高位,并非寻常人等。” 沈棠雪冷不防倒吸了一口冷气。 身居高位的杀父仇人?难怪这些年应娘不肯露面了。 说不定当年她被陈氏撵出沈家,也是她有意为之,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 “大姑娘想的不错,那个时候仇人已经快追查到沈家了,我只能离开。这次我的伤也是拜他所赐。”应娘就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 沈棠雪心绪翻涌起来,是什么样高位的人,才能让她这样讳莫如深,避之唯恐不及。 所以,前世应娘一直没有来找她,也是因为这个仇家? “大姑娘,有些事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日后你慢慢就会知道了。”应娘语重心长道。 她身后的桂花也莫名其妙跟着附和道,“是啊,姑姑做的事很危险,不是你一个后宅里长大的娇小姐能明白的。” “你好好做你的侯府少夫人,享受你的荣华富贵就好了。”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纷纷看了过去。 听雨只觉得莫名其妙。 赵磊也有些不高兴。 应娘皱了皱眉。 而江淮衣眼底也带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怒意。 “后宅里长大的娇小姐?享受荣华富贵?”沈棠雪舔了舔唇,重复着她的话,“那就谢你吉言了。” “应娘,她唤你姑姑,不知道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沈棠雪目光淡淡,却有仿佛能看穿人心的锐利。 桂花被她看了一眼,有种小心思被看穿的困窘,讪讪地低下头。 “大姑娘,这是我的侄女儿,你叫她桂花就好了。”应娘介绍道,却没有斥责桂花的意思。 沈棠雪说,“八月桂花香,想来,桂花也是秋天生的。” 应娘点了点头。 之后,桂花就没有再开口了。 而正事说完,江淮衣也识趣的主动退到院子里,听雨和赵磊都跟着出去。 桂花虽然有些不满,但看见江淮衣出去之后,也巴巴的跟了出来。 屋里,便只有应娘和沈棠雪两个人了。 应娘问了沈棠雪在侯府的事情,问她的处境,生怕她过的不好。 沈棠雪倒是也没有瞒着她什么,实话实说。 说完才道:“虽然我不知道应娘你所说的仇家是什么人,但我想你既然瞒着我,那一定是为了我好。” “等有朝一日你觉得应该告诉我了,再告诉我吧。” 应娘下意识地点了下头,沈棠雪接着又道,“你会选择瞒着我,那个仇人一定也与我有着重大的关系,对吧?” 应娘:“……”大姑娘还真是聪慧啊。 也不知道这些年她在沈家究竟是如何过来的? 陈氏刻意打压她,沈复不在乎她,她寄人篱下地在沈家生活着,却还是养成了这样的智慧。 真不敢想象,若是她能得到很好的教导,又会有怎样不凡的人生? “大姑娘,不要去探究,不要去追查,那些人的权势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厉害,我不告诉你,就是怕你知道的太多,也会有危险。” 沈棠雪听了这话,心里也有数了,“放心的,我不会主动去追查的。” 但若是线索撞到她手里,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第158章 眼神,暧昧 回去的马车上。 “世子,谢谢你。”沈棠雪沉默了良久,突然对江淮衣说道。 江淮衣愣了下,“……为何这么说?” “我见到了应娘,她是我在这世上为数不多牵挂的人了,你救了她一命,我才能见到她,如果不是你,我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你言重了,当时也是凑巧,而且使出紧急……总之,这不算什么的。” 江淮衣有些不好意思,若是李少宴他们在,一定会笑他,你江瑾然也有不知所措的时候。 “嗯,总之谢过世子了。”沈棠雪脸上始终带着笑。 至于那个叫桂花的,只是几个眼神,她就感觉到了,桂花对她有莫名的敌意和醋意。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问题也许就出在江世子身上。 若桂花是旁的人,别的出身,她倒是能将人纳入侯府,可惜她是应娘的侄女儿,她自然不好叫应娘的侄女儿去侯府为妾。 好在往后没什么交集了,否则要跟那种人天天掰扯,真够的。 回到侯府已经是半夜。 到家了,沈棠雪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去看杂耍,忍不住感叹道:“好可惜啊。” 好在瓦舍就在那里,是跑不了的,改日再去看也是一样的。 倒是江淮衣沐浴更衣后,坐在床上,自顾自地在念叨着什么,“早知道赶不上重九,就不那么拼了,还离家两天……” 听不太清楚他在感慨什么,但听起来颇为可惜的感觉。 但沈棠雪已经很累了,沐浴后更是疲累,往榻上一躺,沾枕即睡,也就顾不上他的惋惜了。 此话就是一觉安眠。 只是睡梦中,一度觉得有点冷,随后便靠近了一处热源。 迷迷糊糊中她睁开眼,看见红色的床帐,未能来得及细究缘由,便又沉沉地睡过去了。 江淮衣看着滚进自己怀里的沈棠雪,嘴角再也控制不住地往上扬,眼底更是浓烈得化不开的浓情蜜意。 只是将她抱过来而已,没想到她竟就自己…… 男人将她轻轻抱住,生怕动作再大点,会惊醒了他,却忍不住露出了餍足笑容。…… 沈棠雪再醒来时,已经是日晒三竿头。 沈棠雪被阳光晃醒,猛地坐起身。 喜凤端着热水进来被她这个鲤鱼打挺的动作吓了一跳。 “……少夫人,你是做噩梦了么?” 沈棠雪摆摆手,问道:“什么时辰了?” “已经辰时了。” 辰时了? “怎么也没叫我,我还要去倚梅园……”沈棠雪急急忙忙地下床。 “少夫人,少夫人……世子一大早就已经带着听琴听雨去倚梅园了。”喜凤连忙拦下她。 “而且世子还特意嘱咐我们,少夫人你昨晚太累了,叫我们都不用吵醒你。” 说到这里,喜凤都有点害羞了,一脸“世子还挺体贴”的笑容。 沈棠雪看懂了喜凤的意思,正想反驳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睡在了床上。 可她昨晚上明明是睡在榻上的,怎么会跑到床上去? 沈棠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喜凤,我,我是睡着床上的么?” “是啊,少夫人,您就是睡在床上的。”喜凤不明所以。 沈棠雪看了看不远处的榻,又看了看身后的床,一时间有些茫然。 难不成是她后半夜梦游了? 可,她也没有梦游的毛病啊。 沈棠雪长抒了一口气,她站在这里也想不出答案。 “喜凤,让阿诺进来梳头吧。” “是。” 没想到阿诺进来,也用那种暧昧的眼神看她。 好在只是看了两眼,就低下头不再看了。 沈棠雪:“……”总感觉误会大了。 等沈棠雪梳洗打扮又简单吃了早膳,已经是半个多时辰之后的事了。 眼看着到了巳时,她也没有再耽搁,带着阿诺就往倚梅园去了。 “夫人,世子,少夫人来了。”李妈妈亲自将她领进来。 正在说话的侯夫人和江淮衣闻声纷纷回头。 江淮衣更是缓缓的站起身,朝她颔首示意。 “母亲,世子。”沈棠雪规规矩矩地行礼,并没有留意到,江淮衣在看到她的一瞬间,耳朵就红透了。 昨晚他将她抱到床上去,又偷偷地抱着她睡,她应该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吧? “你来的正好,我们刚刚正说起你呢。”侯夫人眼睛一亮,招招手让她过去。 也许是这两日停了那些太医开的药,以及正在吃常大夫所开的药的缘故,她看起来气色比之前都要好多了。 “母亲和世子说我什么?总不能是说儿媳怠慢母亲了吧?”沈棠雪说着无伤大雅的玩笑,乖巧地走到她身边。 侯夫人说:“瑾然说你昨晚太累了,我当你就不过来了,没想到你还来如此早。我刚准备吩咐他们传膳呢,正好你来了,你想吃什么,还跟之前一样?” 不知为何,侯夫人看她的眼神透着一丝暧昧。 沈棠雪想起今早松涛院所有人对她的态度,顿时明白过来——怕不是又一个误会了。 “是,儿媳都可以。但是母亲,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 “我知道的。”侯夫人一副过来人的姿态,“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是不会干涉的,你也不用紧张。” “嗯,娘说的对。”江淮衣附和,明摆着没想澄清。 侯夫人接着道,“况且,你是这么好的孩子,如果是你跟江淮衣关系处的不好,那一定是他的问题,绝不会是你的问题,他能有所长进,全是你的功劳。” 沈棠雪被猝不及防的一顶高帽戴的有些晕乎。 江淮衣:“……娘,我就说我不是你亲生的吧,当年您是不是把我们两家孩子换了?” “我倒巴不得这么好的姑娘,是我亲生的闺女。你几岁棠雪几岁呀?”侯夫人无语地白了他一眼。 “若非你好歹有个秀才的功名,我都以为你不识数了。” 语气端的是恨铁不成钢。 沈棠雪连忙说道,“母亲,世子很好的,而且这都是您跟父亲的功劳,我不敢居功的。” “你不必替这个混小子说好话,他从小到上树掏鸟下河抓鱼哪一样没干过?” “如今大了也是个懒散的性子,成日里跟他的那几个猴朋狗友,不是去逛烟花之地,就是喝酒听曲看相扑。” “他为数不多的正经事,就是考了个秀才功名,还有把你娶回来。” “世子竟然也有功名在身?”沈棠雪才反应过来,有些惊讶。 第159章 世子被夸的暗爽 侯夫人的视线瞟了自己的亲儿子一眼,“没想到吧,这混小子以前也是有几分天赋的。” 只是后来就只顾着玩乐了。 也不知道他们那几个狐朋狗友的,是他自己学坏了,还是别人把他带歪了。 “母亲,其实世子已经很了不起了,他真诚善良,古道热肠,是个见贫苦会施援手、见不平会仗义执言的人。” 沈棠雪柔声说道,以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坚定的话语。 “而且他的朋友也不全是狐朋狗友,那位李家公子我就见过,那是一个能耐的人了,我城郊的庄子正在改建,负责帮儿媳改建庄子的,就是李公子。” “他出具的图纸还有构思各方面我都了解过了,是儿媳非常满意的,也正是托了世子的福,儿媳才能找到这样一位懂行的人帮我,省了不少功夫呢。”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虽然李家公子看着有点放荡不羁,但却是个有大才的,世子跟这种人能处得来就说明他也不差的。” 侯夫人闻言愣了愣,“棠雪,你……” 而江淮衣自己也愣了一会儿。 像侯夫人说他不长进的话,他从小到大听多了,其实都习惯了。 而且外面都说他是纨绔,就算他再不上进,爹娘也没有真心的嫌弃他,只是提起来会有些遗憾。 但在沈棠雪开口为他辩解的时候,他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惊喜。 原来在她心目中,他竟然是这样的人? “多谢夫人为我美言。”江淮衣忍着嘴角疯狂上扬的冲动,正经地向她行了一礼。 沈棠雪浅浅笑道,“世子客气了,这都是我的真心话。” “评判一个人好不好的标准,并不只有他做的官够不够大,赚的钱够不够多。以我个人愚见,人品和担当,才是一个人最该被重视的品格。” 她说这是她的真心话! 江淮衣的心里又从惊喜,到窃喜。 她还是在乎他的,否则怎么能看见他如此多的优点呢,别人都看不到。 “棠雪,你这是认真的?”侯夫人也有些怀疑自己了。 “是认真的,而且世子孝顺,从未忤逆过您和父亲吧?” 侯夫人:那还真是呢。 混小子孝顺这个事她一向是知道的,别人家的孩子,十四五岁起,有自己的想法了,就该跟爹娘对着干了。 他虽然看着是混了一些,也没少去瓦舍青楼,但却不曾真的忤逆过她跟他父亲。 再想到沈棠雪说的一大堆优点,真诚善良,古道热肠,见贫苦会施援手、见不平会仗义执言。 人生在世,聪明不愚孝又有主见的孩子不多了,如此看来,她家儿子倒是优点颇多,那他上不上进、出不出色,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棠雪今日给我上了一课啊。”侯夫人有感而发。 闻言,沈棠雪露出疑惑的神色。 侯夫人说道:“之前我一直想着,这混小子再怎么样也是侯府的继承人,将来是要袭爵、担负起侯府门楣的,总归不能太差,以至于让列祖列宗蒙羞。” “但你今日的这番话也提醒我了,虽然高官厚禄是世俗中评断大多数人的标准,但我们侯府已经有了爵位,不需要以那种东西做考量了。” “便是他庸庸碌碌,只要他不伤天害理,踏踏实实守着这份家业,也坏不到哪里去。总好过那些乍然一看很上进,却败光家底的不肖子孙要强。” 江淮衣:娘啊,你可真是我的亲娘,对我就只有这么一点指望么? 虽然过去侯夫人也是这种态度,也没催着他去上进,但如今在沈棠雪的面前说破,江淮衣就有些尴尬。 莫名有种,他如果再这么庸庸碌碌、一事无成下去,就配不上她的感觉。 “娘,等你这个毒解了,我就去努力上进。”江淮衣信誓旦旦道。 “怎么,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想读书?”侯夫人调侃道。 江淮衣挠挠头,“……上进也不一定,就读书一条路吧,我也可以习武,跟爹一样带兵打仗。” 侯夫人原本笑容灿烂的,却在听见他说带兵打仗之后,笑容骤然从脸上消失。 江淮衣着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 “娘,我,那我还是……”读书吧。 “其实你也不必那么上进。”侯夫人平声打断了他。 “娘只是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以后要是能和你媳妇儿再生个一儿半女的,让我享受一番儿孙满堂的天伦之乐,我也就满足了。” 江淮衣:“……娘,我们还年轻呢。” “对,你们还年轻,不着急,慢慢来。” 这话给沈棠雪闹了个大红脸。 江淮衣也有些不自在。 但他心里清楚,他的不自在不只是因为他娘提起儿孙满堂这事,还有之前她老人家骤然变了的脸色。 只是说了句“我也可以习武,跟爹一样带兵打仗”,娘的反应就这么大,难不成过去曾发生过什么? 但前世娘很早就病逝了,爹也在不久之后也抛下侯府云游去了。 倒是他袭爵之后,由于之前的人生过得太过轻松,什么都没往心里去,以至于措手不及,被三房钻了空子,在朝上也很难立足。 加上一些突如其来的变故,他在之后很多年的时间里,在朝廷里都是个十分边缘化的人。 相比起爹在的如今,靖安侯府几乎是问人问津的。 幸好他后来抓住了时机,才让侯府慢慢的一点点重回人们的视野。 江淮衣想着前世的事,晃了神。 “世子?” 听见呼唤,他回过神来时,蓦地就对上了沈棠雪的眼神。 她眼中有探究,有狐疑,似乎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只是他一时之间不明白那是什么? “怎么了?” “那张单子上的药材,收集的如何了?”沈棠雪询问道。 提到正事,江淮衣也正经起来:“最慢今明两天就该有消息了。” “那便好。”沈棠雪暗暗松口气,“若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沈家毕竟是商贾之家,做生意的人,还是有些渠道的。” “不用担心,我会办妥的。”江淮衣保证道。 这话他既是对沈棠雪说的,也是对侯夫人说的。 第160章 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这倒像是我儿子说的话。” 侯夫人对他的这个说法还是比较满意的,儿媳妇虽然是沈家人,但那沈家对她如何,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她便是去寻求沈家的帮助,也是不易。 而且这件事不宜外传,更不能打草惊蛇,所以还是由侯府的顶梁柱们去办吧。 吃过了午饭,听雨进来禀了个消息,江淮衣便出去了。 而他前脚出去的,后脚三房那边就来了人。 说是三夫人带着三姑娘探病来了。 闻言,李妈妈这个不爱碎嘴的人都吐槽了一句,“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沈棠雪有些想笑,但忍住了。 “你也不用不好意思笑,阿春说的没错。”说起三房的人,侯夫人多少有些不耐烦。 “真想探病,早之前就应该来八百趟了,这都多长时间才想起来我生病,这个时候了,还来献什么殷勤?也不知道做给谁看的。” 沈棠雪没有接话。 侯夫人这才让通禀的丫鬟出去传话,就说她吃过了午饭要休息,加上病中身子疲累,就不见客了。 其实对于中毒一事,侯夫人知之不详,只知道自己中毒的,但对自己的具体情况不算太清楚,连沈棠雪也没有问的太深。 但对于三房这种不想见的人,挡回去就是了。 没想到丫鬟出去了之后又进来了,站在门口说道:“夫人,三夫人和三姑娘不肯走,说是今日不不见到夫人,她们是不会离开的。” “怎么还赖上了?”侯夫人皱眉不悦,“往日里也没有像这般死缠烂打的。” 沈棠雪低声劝道:“母亲,他们既然如此坚持,想必是有其目的。不如就让她们进来看看,若母亲信得过儿媳,就交给儿媳来应付。” “我虽然是信得过你的,只是不想让你被他们烦。既然你不嫌麻烦,那就让她们进来吧。” “阿春,你去。” 李妈妈点点头,便亲自出去了。 沈棠雪把侯夫人扶到了床上去,给她掖好被角,自己便坐到了圆桌前。 过了一会儿,李妈妈便把三夫人许氏和三姑娘江沁蓉领了进来。 “二……嫂。” 三夫人嘴里的那句二嫂只喊到一半,就看见了沈棠雪,无奈嘴比脑子快,没来得及收回。 “原来是世子夫人啊。”三夫人马上就转变了态度,“二嫂病了这么长时间,我是早就该来的,只是琐事缠身,一直不得空,今日一脱身,便赶紧过来了。” 她这些话说了也不知道谁会信,也许就她自己信吧。 同住在侯府里,她那边院子里的那几个人头,有什么可让她忙的这么多天不曾露一次面的? 大房那边,大夫人虽然礼物上抠搜,但还是带着儿媳冯氏过来了几次。 有时候,侯夫人心情好,还陪她们聊两句呢。 “蓉儿,还不快拜见你二伯母和二嫂嫂。” 三姑娘有些不情愿地上前见了个礼,然后眼睛偷偷瞄向床上闭目的侯夫人。 好好的侯府三姑娘,莫名透出几分贼眉鼠眼的小家子气。 “二伯母这就歇下了,还以为能跟二伯母说说话呢。”话里也不知道是遗憾还是庆幸。 遗憾的是没能看见侯夫人出丑,庆幸的是侯夫人睡下了,不用被教训。 不过她错算了一步,就算侯夫人不教训她,但沈棠雪在这儿,她若是相差踏错,该被训还是会被训的。 “母亲近来身子疲乏,刚才我也让丫鬟回话了。是三婶和三妹妹执意要进来,我这才叫你们看一眼的,既然看到了,三婶和三妹妹可以回去了吧。” “那怎么能行?”三姑娘几乎脱口而出。 三夫人白了她一眼,赶紧找补道:“二哥儿媳妇,蓉儿不是这个意思,她的意思是说,我们好不容易过来一趟,总是要问问看二嫂的情况的。” 沈棠雪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不搭理她。 这三夫人分明就是怕侯夫人生病,自己过来会被过了病气,之前才躲得老远。 如今见侯夫人一直不见好,这才迫不得已过来瞧一眼。 想也知道,她来无非就是两个目的。 一,是迫于外面的人言,侯夫人跟她是妯娌,他们两个的夫君还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二嫂病了她也不看一眼,是要被人戳脊梁骨说她只要钱的。 二,是外面关于侯夫人的病,谣言越来越多,越来越离谱,她想来探探实情。 要是侯夫人真有个三长两短的,她有什么盘算实施起来就容易多了。 而且侯府已无父母高堂,大房对他们三房也造不成任何威胁,侯夫人若是没了,以后她在侯府,简直可以为所欲为。 当然,这是她自己幻想的,就算没有侯夫人,侯府还有沈棠雪这个世子夫人呢,也轮不得他们三房的那些如意算盘。 “二哥儿媳妇,你看这事闹的……”见沈棠雪不搭腔,三夫人也赶紧放低了态度。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们三房人微言轻的,我家老爷也不如二伯在今上面前得用,只是个六品小官,琐事自然就多了一些。而且还有温梨的事情……” 温梨?这里面还有她的事情? 沈棠雪敏感地抓住了重点,却还是佯装不懂地问:“温梨,就是母亲说的,那位养在府里的父亲故交之女么?” “体弱多病,我和世子刚成亲她就旧疾复发,从我新婚到现在都没露过面那位?” 三夫人原本还准备了一堆说辞,沈棠雪这番话说出来,她突然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二嫂嫂,你说话可真难听,温梨姐姐只是身体弱了一些,不是要死了,瞧你把人说的多不堪。” “而且你和我二哥哥刚成亲,就把温梨姐姐克的旧疾复发,你不应该反思反思你自己的问题么?” 三夫人闻言脸都绿了。 “你住口。”她在女学都学了什么东西? 沈棠雪却是真的要被三姑娘的无知和愚蠢给逗笑了。 阿诺都忍不住要笑出声,只能捂住自己的嘴来掩饰一二。 “三妹妹说这话我就可就听不懂了。……” “温梨姑娘不是养在家中的父亲故交之女么,跟侯府一没有亲缘,二不是世子的长辈,与我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克’之一字,从何事说起啊?” 第161章 有所求 “你别以为我们在侯府足不出户,就不知道你的真面目。你就是个扫把星,专门克家中亲近的长辈!” 三姑娘恶毒地凑近她,试图以一种近乎胜利者的姿态,摆出居高临下的气势。 奈何,她和沈棠雪的身高也只是相当,所以并没有她自己所想象的那种威严,反而叫人一眼看透了她眼底的算计。 真是又蠢又坏又可笑。 沈棠雪早就看透了她这点这样自作聪明了。 “三妹妹,你就算想往我身上泼脏水、污蔑我的名声,好歹也找个好一点的理由吧。” “温梨算我哪门子的长辈啊?难不成她是三叔即将纳进门的姨娘?若是如此,那我见了,的确也是要唤一声温姨娘的。” “够了!”三夫人骤然提高声音。 三姑娘吓了一跳,差点蹦起来。 沈棠雪蓦地就站起来了。 “三婶,这里是我家婆母的院子她的房间,她不舒服,正在养病。你如此喧哗,是想做什么?是不希望母亲好么?” “还是你根本就没把母亲这个侯夫人放在眼中?” 她凌厉的眼神扫向三夫人,压低的声音也透着不容质疑的气势。 床上的侯夫人也配合地发出了一串烦躁的嘤咛。 三夫人不知道忆起了什么,肩膀一缩,气势瞬间就矮了下去,谄媚的笑容都跟着露出来了。 “二哥儿媳妇,你看误会了不是?我只是见你和蓉儿有误会,希望你们能说开而已。今日我们来的主要目的,还是想跟二嫂说说温梨姑娘的事情。” “虽然温梨的身子若,但她将养了这么许久,也好差不多了,蓉儿前两日去探望了她,她看着气色还不错,既然好了就让人出来,总不能一直给人关着吧?” 若是平时的她,哪里会如此低声下气,这么好说话,分明是有所求。 而她的所求,怕就是让温梨出来兴风作浪吧。 沈棠雪目光上下打量了三夫人。 看得她浑身毛毛的,“你,你这是在看什么?” “我是在看三婶哪里不对劲啊。温梨姑娘明明是身子弱,母亲体恤她,才让她在淡白院里好生将养着,不必出来与人应酬。” “可话到你嘴里,就变成是母亲把人关起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侯府是什么吃人的地方呢。” “温梨姑娘可是在侯府养了十来年的,她吃住用的钱都是父亲和母亲给的,难不成三夫人是觉得温梨姑娘好,想自己收作女儿,替她出了这钱?” 沈棠雪势必要是将装傻进行到底。 李妈妈也在旁边附和道,“是啊,三夫人,这么些年温梨姑娘吃喝用的,都是侯爷和夫人给的,还担负了她这么多年的治疗。” “您这么关心她,是想把她认到三房去了?若是如此算来,温梨姑娘十年的花费可是不小的数目,起码要上万两银子去了。” “我,我怎可能……”认她去三房? 三夫人一下百口莫辩,别说把人认去三房要花钱了,就是不花钱她也不像要啊。 “你胡说八道什么了,谁要让她去三房了?三房又不是没孩子,认她一个外人干什么?温梨可是要做世子夫人的!”江沁蓉气得口不择言。 “世子夫人?”沈棠雪像是听见了什么热闹,扭头问李妈妈,“李妈妈,咱们侯府有几个世子啊?” “当然只有世子一个了。”李妈妈忍着笑道。 “那就是我理解错了。三婶和三妹妹是要给温梨姑娘找一门好亲事,这可是头等大事,等母亲醒了,我一定第一时间禀明母亲。” 三夫人张了张嘴,也不知道他她是怎么把外话题给带歪的,可就是有一种游不回来的感觉。 江沁蓉指着沈棠雪,想说又说不出个所有然来。 最后,还是三夫人机敏,趁着没有说出更多的蠢话来之前,便拉着三姑娘离开了。 等她们都走远了,侯夫人才咳嗽着坐起身。 沈棠雪赶紧给倒了杯水递到侯夫人跟前,“母亲没事吧?” “没事,就是她们俩再坐一会儿,我都忍不住咳嗽了。” 沈棠雪忍俊不禁,又问道,“母亲,从前三婶和温梨姑娘的感情也这么好么?怎么会主动来替她说情?” 侯夫人摇摇头,“三房是最看不上温梨的,一直觉得她住在侯府,白吃白喝白住,是分了三房的份额,拿了三房的银子在养。” 李妈妈补充道,“这些年三姑娘和温梨姑娘都没少为了这个事情吵架,不过三姑娘脾气大,温梨姑娘身子又弱,吵不出什么,但他们之间都互相看不顺眼。” 沈棠雪点点头,这才对嘛,这才符合他对三房和温梨的刻板印象。 “当初我让侯爷将温梨领回来的时候,三房也是死活不同意的,若不是我说我拿自己的银子养她,还不知道闹成什么样子。” “当然,我就是这么说了,也这么做,三房也是不信的,要不然也不能时不时地吵两句,如今却如此关心她,确实叫人意外。” 沈棠雪说,“是挺意外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三房这么想把温梨弄出来,不就是想让她给自己添堵么?方才三姑娘都说漏嘴了。 在自己嫁进侯府这小一个月里,温梨都被软禁在淡白院,行事多有不便,若是她自由了,三房便多了对付自己的人手了。 毕竟,那位三姑娘看她的眼神,实在不大友善呢。 “母亲觉得,温梨姑娘的身子好了么?”沈棠雪若有所指地说道。 温梨身子好不好,不过是这侯府女主人的一句话罢了。 侯夫人喝了水,平声道,“我病都还没好呢,她一个从小就身子弱的,哪儿那么容易就好起来?还是先将养着吧。” 正查倚梅园里的奸细呢,这个时候把温梨放出来那不是添乱么? 还是再把她关几天吧。 “不过三房既然这么好想要给温梨操心婚事,我也可以让人去跟温梨打声招呼,省得她不明白三房的心意。” 沈棠雪差点笑出声来了,默默地竖起了大拇指。 姜还是老的辣! 不过三夫人有一句话说的是,她嫁进侯府这么长时间了,温梨都没有出现。 她养在侯府,就是侯府的人,这么久还没来给她见过礼呢。 总得让她知道,这八抬大轿抬进侯府的少夫人,不是她随意就可以拿捏的。 第162章 细作 下晌,听松他们从各地归来,总算是把常大夫清单上要的药材都凑齐了。 这段时间的钓鱼也开始收网了—— 因为侯夫人中毒的事,倚梅园上上下下的人都被查了一遍,就跟用筛子筛过似的,势必一个有嫌疑的都不放过。 这才是最近外面侯夫人病重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而他们不澄清的真正原因。 这是唱筹量沙,混淆视听。 也是借着这一出谣言四起,才抓住了倚梅园中真正的黑手——采桑,一个倚梅园小厨房里的烧火丫头。 负责熬药的采莲是个性子懒散的,时常偷懒不说,还经常趁着熬药的时间偷偷溜出去玩,让烧火丫头采桑代为照看炉子上的药。 采桑跟采莲是同乡,看起来憨厚老实的,进侯府之后就是烧火的,后来是厨房管事娘子推荐,才调去了倚梅园的小厨房。 “没想到,看起来憨厚老实的人,也未必就老实。” 李妈妈让小厮几个人将人绑了,连嘴都给堵上了,冷着脸让人把满脸泪痕的采莲拖了下去。 此时的采莲想死的心都有了。 而采桑还傻坐在地上,她一脸茫然的样子,若不是早就盯上了她,这次人赃并获,还真要以为她真是什么无辜之人了。 “李,李妈妈,这是做什么?采莲姐姐做错了什么?” “做错了什么你心里不清楚么?”李妈妈反问道。 采桑仍露出一副慌乱茫然的模样,“我只是帮采莲姐姐看着药炉而已,我,我真的不知道……” “你也不必再装了,寻常的丫头若是被这般绑着,怕是早就吓得手脚发软,话都说不利索了。你调理倒是清晰的很。”李妈妈一眼就识破了她的伪装。 “你的这些功夫也不必用在我的身上,倒是自有审问你的人。来人,把她也拖下去吧。”…… 拖去柴房之后,没一会儿的功夫,采莲就什么都交待了。 她说自己本来一开始抢着干熬药的活儿,就是看中了能偷懒。 她也的确时常仗着自己是二等丫鬟,就欺负采桑这个烧火的,让她帮忙看着炉火,自己趁机溜出府,或者去打叶子牌。 后来时间长了,采桑就有些不乐意了,主动找到她,说让每个月给她五钱银子,她就可以代为熬药。 采莲是二等丫鬟,一个月三两多的月钱,却是个死抠的。 她说采桑作为烧火丫头,本来就成天在小厨房里待着,看炉火是顺便的事情,一个月只愿意给她三钱银子。 采桑咬咬牙,认了。 于是,采莲每个月出点月钱零头都不到的价格,就把活全都推给了采桑,撒手不管了,每次都等药熬好了再回来,然后假装是自己熬的药,送到侯夫人房中。 就在这么不知不觉间,给侯夫人熬药的活就变成了采桑在做。 加上小厨房的厨娘是有自己休息的房间的,并不时时都在,采桑一个人在那儿,也就方便了她动手脚,整整两年,都没被人发现。 若不是这次事发,采莲还一直美滋滋地觉得自己是占了大便宜呢,殊不知,这是在催她的命! “李妈妈,李妈妈,我只是贪点小便宜,这不是什么大事吧,大不了我把这两年的月钱都孝敬您啊,您放我一条生路吧!” “我要是知道夫人会抓偷奸耍滑的,打死我也不敢把这个活儿转让出去的!” “你这是把活转让出去么?你这是一个月用三钱银子就雇了个长工啊。”李妈妈冷冷戳破她的谎言。 采莲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却是比哭都难看了。 “身为家奴谋害主母,这是死罪,你是共犯,你也跑不了。” “谋害主母?我没有啊李妈妈!我真的不知道采桑会借机谋害主母啊!” 采莲拼命挣扎,可她挣扎的有多厉害,李妈妈的神色就有多冷。 “为了三钱银子的蝇头小利,你就置主母于不顾,你在将熬药这样重要的事都假手于人偷懒躲清闲时,就没想过会有人借机从中作梗谋害主母么?” “当初挑你来熬药,是看中你虽然有些懒散,但胜在忠心,没成想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当初我就不该把你留下!” 李妈妈双眼泛红,怒不可遏! 这采莲先前也是别府的下人,后来那家人举家抄斩了,李妈妈采买下人时,见她生得有几分机灵,才要了过来。 如今,她只要一想到因为自己看走眼差点害了夫人,她就恨不得打死自己了,对于这个为了三钱银子就把侯夫人的药甩手不管的采莲,更是恨不得掐死她! 采莲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眼泪簌簌地掉,“李妈妈,我……我该死啊……” 李妈妈却是转身就走,不再多看她一眼了。 哪怕身后传来采莲撕心裂肺的哭声。 “看好了她,等采桑交待了罪行,再交由夫人一并处置。”李妈妈吩咐柴房门口的小厮。 …… 关在另外一处的采桑,却是白妈妈去审问的。 沈棠雪听说是白妈妈过去时,委实是吓一跳的。 “世子,白妈妈瞧着笑眯眯的,脾气很好的样子,怎么会想到让她去审那个下毒的人?” 江淮衣想了想,说道:“这是我娘的意思,具体是为什么,还是回头问我娘吧。” 沈棠雪点点头。 江淮衣跟她说完,便要去看白妈妈审采桑了。 无论如何,他都要亲自去看看,究竟背后是什么人在指使,让她一个烧火丫头胆敢给侯府主母下毒! “世子,你等等我。”沈棠雪提着裙子跟了上来。 江淮衣愣了下,“你这是做什么?” “连太医都有问题了,这么一个小小的烧火丫头,也不知道能交待出什么来,我也想去看看。” 说着,她又小声地道,“听说侯府还有地牢呢,没见过,想去见识见识。” 地牢有什么可看的? 不过,沈棠雪一脸认真,倒叫江淮衣不知道怎么拒绝了。 “……那,待会儿若是看见什么血腥的场面,你就先走吧。” 血腥的场面么? 很难想象到,白妈妈那样一个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人,跟谁都很客气的样子,能制造出怎样血腥的场面来。 沈棠雪反而有一丝期待。 第163章 审问,牢城 侯府的地牢倒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邋遢。 反而非常的干净。 只是建在地下的原因,不是很通风,一走进来就有一股不太好的味道。 四周漆黑,只有火把照亮了前路。 很安静,甚至可以说是死寂。 跟侯府白日里丫鬟小厮来来往往的的景象,可以说是宛若两个世界。 “白妈妈,你再怎么问,我也是这句话……” 地牢的深处,传出女子虚弱的声音。 沈棠雪和江淮衣对视了一眼,加快了脚步。 “我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按照采莲姐姐给我的药,每天熬药……而已。罪,罪不至死吧?” 沈棠雪走近了点,透过铁栅栏的缝隙往里看,那个叫采桑的烧火丫头被绑在型架上,浑身是血,把白色的里衣都给染红了。 而背对着她们的人,一身白衣,不像平日里白妈妈的穿着,但背影确实是挺像的。 但不等她多看一眼,眼前便被遮住了。 “别看。” 温热的大手,覆盖在她眼皮上。 掌心有茧子,还不小心刮了她一下,带来一阵陌生的战栗。 沈棠雪一个激灵,试图推开他的手,却遇到了更大的阻力。 “她的样子不好看,你会做噩梦的。” 他的力量远胜于她,沈棠雪就不再尝试了。 只是,彼此的距离太近了,他可能完全没有意识到,因为他伸出的是惯用的右手,所以此时她整个人正被他圈在怀中,他的胸膛几乎是贴在她后背上的。 太近了。 她能听见“怦怦怦”的心跳声。 只一时间分不清楚是他的心跳,还是自己的心跳。 “……世,世子,你把手移开吧,我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的。” 沈棠雪试图遮掩自己乱了节奏的心跳,但一开口还是露馅了。 江淮衣听着她微颤的嗓音,莫名有种战栗的酥麻感觉,手不自觉地挪开了。 “那,那你先别睁开眼。” “嗯。” 牢房里的背对着他们的人似乎听见了这边的声音,但没有回来,而是径自走到了烧着炭的炉子上,拿起了烧得通红的烙铁。 “我知道你觉得自己嘴够硬,意志够坚定,但你也许听说过,牢城。” “牢城”二字一出,原本还面不改色的采桑便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眼神里也露出了极致的恐惧。 牢城,那是宫里用于关押后宫中的犯错宫女和嫔妃的地方,在汉时称永巷,先唐时称掖庭,今朝称牢城,但作用都是一样的。 所谓牢城,乃皇宫中的旁舍,是嫔妃、宫女的居所,也是皇宫内具有女子监狱性质的场所。 关押罪官充没入宫的女眷,还纠察、惩治嫔妃、宫女之过失。 但这都是说的好听说法,牢城是几乎是一个有进无出的地方。 很多犯官女眷和犯错的宫女,都因为无法忍受极其残酷屈辱的刑罚,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只能选择自尽来了结自己的痛苦。 听说,那牢城里的女狱卒都是一些死刑犯,为了自己活下来,变成了那些掌权者的刽子手。 拶刑、幽闭、杖刑、骑木--驴,一个比一个惨绝人寰! “不,我……白、白妈妈,我我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采桑脸色煞白如纸,嘴唇都泛着白。 那一瞬脸色的变化和声音的颤抖是骗不了人的。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证明了她对“牢城”二字的恐惧。 沈棠雪只是听说过宫里有“牢城”,但不知道是什么让采桑能如此恐惧。 能叫人恐惧的,往往都是能要命的东西。 “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你背后的主子让你把嘴闭严实了?你要知道,我想撬开的嘴,就没有撬不开的。” “不信,你大可试试。” 白妈妈的声音听起来比往日要凉薄的多,若不是沈棠雪熟悉她的声线,根本联想不到一起去。 “我,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我……啊!!!” 随着“滋”的一声,烧得通红的烙铁烙在了采桑身上,随之而来的是一串凄厉的惨叫声。 沈棠雪隐约闻见了一股焦焦的肉香味,但一想到牢房里发生的一切,她的胃就忍不住翻腾。 “我先带你出去。” 沈棠雪以衣袖捂住了口鼻,任由江淮衣搀扶着她,健步如飞地离开。 闻到地面新鲜空气的时候,她还有些恍惚。 方才里面发生的一切,好像做梦一样。 “没事吧?”江淮衣轻声问。 沈棠雪摇摇头,“没……” 但一开口,还是忍不住胃里的一阵翻腾。 早知道就不逞这个能了,有些事还真不是想就能接受的。 江淮衣看她这样,连忙递上了帕子。 不远处的听雨和阿诺见状连忙迎上来。 “少夫人,您没事吧?” 沈棠雪摆摆手。 听雨却跟变戏法似的,变出了一壶茶水。 “喝点吧。”江淮衣倒了一杯递给她。 沈棠雪喝完了两杯水,才觉得胃里的那股冲动稍微压住了。 地牢里的所见,也让她有两天看见白妈妈会有些不适,但也只是一点点,便很快被她抛在脑后,她也没有向阿诺或者其他人提起半个字。 人嘛,哪里还能没有点秘密,既然母亲将人派到她身边,就说明白妈妈不会害她,自然也不必惧怕了。 之后的审讯她就不再参与了,实在是阴影有点大。 但这并不影响她知道结果。 在太阳即将下山时,侯爷匆匆忙忙回府,也带来了一个新的不好的消息。 “何太医不知所踪了。”…… 何太医就是一直给侯夫人看病的那个太医。 侯夫人中毒的事被他们发现之后,江侯爷就派人去盯着何太医了,没想到还是跟丢了人。 而且这边刚抓出倚梅园里在药上面动手脚的人,那边太医就不见了,这动作未免太快了。 沈棠雪和江淮衣对视了一眼:这侯府里怕是还有其他的奸细。 “爹,事已至此,只能派人先找。侯府里的人已经抓到了,先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再说。” 江侯爷无奈点了点头,“事已至此,也只能这么办了,现下人在哪里?” 江淮衣深吸了口气,说道:“在地牢,白妈妈在审问呢。” 听到“白妈妈在审问”,江侯爷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了变。 第164章 带孙子 “爹,怎么了?” 江淮衣狐疑地打量了一眼。 江侯爷摆摆手,忽地一顿,“没什么,你们……也进去了?” “没,我夫人这样的闺阁女子,哪里好去地牢里转悠的。”江淮衣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江侯爷暗暗松了口气,“没有就好。” 沈棠雪也识趣的没有拆穿。 这个话题就这么跳过了。 之后他们又一并去见了侯夫人,何太医的事情倒是都没有再提。 只有侯爷听说抓了倚梅园一个烧火丫头,而且这个烧火丫头不费吹灰之力就取得熬药人的信任,将人耍得团团转等,气得骂了几句脏话。 “什么混账玩意?自己的活儿就用三钱一个月就给卖出去了?” “吃里扒外的东西!当真是诡计多端的。” “干正事没见他们做出个样子,歪门邪道他们倒是挺会钻营,当真是死有余辜!”…… 倚梅园里尽是他愤愤的骂声,还是侯夫人开口,才让他冷静了一些。 “侯爷生气也无济于事,当务之急还是查出幕后真凶。对了,那位常大夫说制作清除毒性需要些功夫,如今进行到哪一步了?” 江淮衣答道:“阿娘放心吧,经过前面这几天的一番调理,娘你身上的毒已经缓和了,只等常大夫已经制作解药,慢慢拔除了。” “只是这毒身上日积月累下在阿娘身上的,拔除也需要循序渐进,那么多药材的解药,制作起来也需要一些功夫,娘你不要心急,咱们慢慢来。”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侯夫人平和地点了头,似乎真的信了江淮衣的说辞。 江淮衣和江侯爷不着痕迹地对视了一眼,便说有事要商议,只留下沈棠雪陪着侯夫人说话。 “母亲,你不会有事的。你身上所中之毒只是个慢性毒,我也听世子介绍了常大夫的生怕,常大夫是个挺厉害的大夫,定能将你治好的。” 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安慰人的话。 侯夫人反过来拉着她的手,安慰她:“你放心吧,我一直都相信自己不会有事的。” “我儿子才刚娶亲,你也还没给我生个大胖孙子呢,我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有事?我可是立志要帮忙带孙子的人。” 沈棠雪忍俊不禁。 …… “爹,娘中毒的事情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僻静处,江淮衣开门见山地问。 江侯爷被他问得一愣,“……你,你怎么会这么想?” “何太医是太医,跟我们靖安侯府又无冤无仇的,为何要跟一个丫鬟联手对付我们?换言之,给娘下毒,对他有什么好处?” “人是趋利避害的动物,若是没有好处,是绝不会轻易冒险的,更何况是谋害一位朝廷封赏的诰命夫人,他这是要与整个靖安侯府为敌。” “爹你虽然退下一线,但如今仍是陛下跟前的重臣,在朝堂上也是说得上话的人物,可也不是他一个小小太医能得罪的起的。” 父子对视了一眼,江淮衣的疑问,江侯爷就已经了然了。 江侯爷因此沉默了半晌。 “爹不说我也能想到,何太医他会这么做,要么是他能从中得到天大的好处,又或者,就是有人让他这么做的。”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得是多么大的利益,才能让他冒着不惜得罪整个靖安侯府的风险,放着身家性命与家人不顾,来做这谋害侯门主母的事?” “若不是极高,利益,那背后让他做这件事的人,又该是怎样的权势滔天?才让他不得不这么做。” 江侯爷沉吟了半晌,也只是说了一句,“这些就等找到何太医再说吧。” “可……” 江淮衣还要追问,被江侯爷打断,“就这么定了,何太医下落未明之前,此事莫要再提。” 江淮衣只能暂且作罢。 而经过白妈妈一夜的审讯,采桑终于在半夜时松了口—— 她说,她和采莲一样,是原先的主子犯了死罪,他们这些来不及逃走的下人也跟着被抓,由官牙发卖。 在那期间,有人找到了她,说需要她做一件事,只要她做好这件事,就可以让她除奴籍,做回平民。 这样的条件对她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但她也知道天上不可能真的掉馅饼,所以没有轻易答应,还谨慎的问了那个人,需要自己做的是什么事情,生怕就此落入那人的陷阱。 但那人只说不久之后就会有人来采买下人,让她老老实实的等着,还告诉了她那户人家的名号,让她想办法进府就行了。 采桑说她也都照做了,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进了侯府,成了烧火丫头。 在这之后,那个人就没有再出现。 但等她以为那个人不会出现时,那个人又来了,让她想办法进倚梅园,还说,这件事办妥了就会给她看见好处。 她只能照做。 她随后就把自己存的月钱都给了厨房的管事妈妈,买通她推荐自己到倚梅园的小厨房去当烧火丫头。 然后她就遇到了同乡的采莲,采莲负责熬侯夫人的药,但她这个人喜欢偷懒,时不时地就找采桑帮她看炉火。 在那之后,那个神秘人又时不时的出现,从让她帮忙采莲、到让她主动提出要银子帮忙等等,也都是那个神秘人叫她做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一系列操作,采莲负责的熬药就这么落到了她的手里。 那个人又教给她一些东西,让她放在药里面。 起初她也怀疑过那是毒药,但她自己偷偷藏起一点,喂给了院子里抓来的老鼠,见老鼠都没事,她就以为那东西没有毒。 那个人还告诉她,只要她把这件事做好,奴籍很快就能解除了。 也就是这样,熬药的活计她做了这么久,但没想到那东西真的有毒! …… 后半夜。 口供递到了江淮衣和沈棠雪的手上。 沈棠雪的目光落在签字画押的位置,按的指印都有些发暗了,她都怀疑那是血不是印泥。 思及此,她忍不住看向白妈妈。 白妈妈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也沐浴更衣过了,身上还有水汽。 但沈棠雪隐约还是能从她身上闻到一股地牢里不透风的味道和淡淡的血腥气。 第165章 疑点,重重 “白妈妈辛苦了。” 江淮衣反复扫了证词,神色也凝重起来。 “世子客气了,这都是小的应该做的。若是没有其他事,小的就先退下了。”白妈妈很是谦逊。 “慢着。”沈棠雪叫住她。 白妈妈站住,“少夫人还有何吩咐?” 也许是知道她跟宫里有关系,沈棠雪这才注意到,白妈妈举手投足之间实在优雅,处处透着跟人不一样的地方。 也许这才是白妈妈特别招人喜欢的原因。 沈棠雪缓了下,问出一个自己非常想知道的问题,“依白妈妈之见,这份口供的可信度有多少?” 白妈妈说:“这是小的亲自审问出来的,但既然少夫人问了,我也就再多句嘴——可信,但不可尽信。” “受教了。” 江淮衣也感激地点点头,“白妈妈先去休息吧,等事情告一段落,定不会少了你那一份奖赏。” 白妈妈优雅地屈膝行礼,便翩翩而去。 她也没有刻意做出翩翩然的样子,但沈棠雪就是越看越觉得她举止优雅,越看越顺眼,而且莫名觉得很熟悉。 “你是觉得这口供有问题?” 等白妈妈出去,江淮衣才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阿诺端来了安神汤,“少夫人,要不先喝了汤再谈?” 沈棠雪让她放下先出去,阿诺也没辙,只能放下。 但看她熬红了的眼睛,却又忍不住心疼。 “世子应该注意到了吧,采桑反复强调她所有的行动,都是由那神秘人指使她的,乍一看像是合理的,但只要稍微一推敲,就能看出这件事本身就有问题啊。” “一开始她作为犯官家中的下人,由官牙发卖,那神秘人随意进出牙行也就罢了,后来她都进了侯府了,那神秘人也如入无人之境,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世子可有想过,这意味着什么?” 江淮衣眸色一沉,“这就意味着,那所谓的神秘人,要么是能随意进出侯府的,要么本身就是侯府中人。” 无论是哪一种,都说明侯府快被渗透成筛子了。 他和沈棠雪对视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采桑撒谎了。 “世子看这里。”沈棠雪指着口供上关于采桑对神秘人的描述。 白妈妈问她可有看见指使她的那人的长相,她说那个人戴着幕篱,从头到脚都罩住了。 但看她的帕子,和露出来的袖子,起码是大户人家的仆妇,而且是不用干粗话的那种,听声音像是中年人,她猜测是一位在某家府上有脸面的妈妈。 若只是一次两次的接触,这样的描述,也许还能说得过去。 但根据采桑的说法,这个人在两年的时间里不断出现,那么这点信息显然是不合理的。 沈棠雪说,“若是这个神秘人不存在,一切都是由她自己主导的,那看起来是不是更合理了?” 江淮衣点点头,“此时明日还是呈报给娘,让她定夺。” 沈棠雪对此并没有意见。 江淮衣则出去了一趟,去寻侯爷商量对策去了。 翌日一早,这份口供就递到了侯夫人手里,她看完的态度,跟沈棠雪的猜测差不多的。 “这神秘人也许存在,但绝无可能事事由这神秘人指挥。” 侯夫人说完,转向白妈妈道,“阿楚,这件事还是得劳烦你。” “夫人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白妈妈温柔一笑,便施礼离开了。 这次白妈妈入了地牢,便没有了之前的客气。 采桑看见她,更是宛若老鼠见了猫,吓得瑟瑟发抖。 白妈妈才开口讯问,她自己就哭成了泪人,全招了,“这都是那人让我这么说的!那些话都是他让我背下来的说给你听的!” “我进侯府之后的事情都是他一手安排的,每次都有纸条放在我枕头下面,看后就烧掉了!我以前是书房伺候笔墨的,识字!” “我全都是照着他的指挥做的,他说要是被你们抓住就把那些话说给你们听,若是你们发现了端倪,就把真话告诉你们,其他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白妈妈看着采桑歇斯底里的模样,面无表情地让她口供上签字画押。 口供再次送过来时,已经是晌午。 侯夫人和江淮衣以及沈棠雪看着口供,都不约而同地认识到,这是对方布下的一个缓兵之计。 目的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但是,对方想做什么呢? 这时,侯爷的长随钱大也匆匆回府,带回来一个重磅的消息。 “何太医死了,一大早被人从护城河里捞起来,这会已经通知何家人去认尸了。” 江淮衣平声问:“是如何发现?又是如何被认出来的?” “发现何太医的是早起进城做生意的百姓,他们发现有人泡在水里,捞起来人已经没了,便报了案,京兆府以为是喝醉酒失足落水的人,就把人带回去了。” “是仵作验尸的时候,认出来的。” 说起仵作,听起来跟太医好像八杆子打不着,但实际上京兆府官差查案的时候难免会去寻求太医的帮助,他们之间还是偶有往来的。 “好歹是从六品的医官,居然就这么没了!”江淮衣捏着拳头,难掩气愤。 他气的不是何太医死了,而是何太医突然就这么死了,什么也没有留下。 线索也就断了。 “快,阿楚,去地牢看看那个烧火丫头。”侯夫人忽然唤道。 白妈妈也似是明白过来什么,规矩也顾不上了,连忙往外走。 李妈妈得了她的示意,也跟了出去。 约莫一炷香之后,李妈妈和白妈妈前后脚进来。 “人已经没了。”李妈妈朝着侯夫人摇头,“我们进去的时候,刚咽气。” 白妈妈神色落寞地往侯夫人面前一跪:“夫人,都怪我太粗心了,竟然没发现她牙齿里藏了剧毒。” 牙齿里藏剧毒,这都是死士的做法。 沈棠雪虽然只是一介妇人,也没有接触过什么杀人越货的事,但以前她为了养活宋家那一老一少,混迹在瓦舍,也见识了不少东西。 这所谓的死士,就是那时候听说的。 第166章 蓄意,害人 她那时候早上在街上卖豆腐,晚上去瓦舍卖馄饨,隔壁摊位就是做糖画的老王头儿,他最喜欢吃她包的馄饨。 一开始老王头儿还说拿糖画跟她换,可她又不是孩子了,吃不下那东西,也觉得一碗馄饨没什么,便让老王头给她讲故事换馄饨吃。 老王头儿便说了他年轻时被人陷害、家破人亡的故事,故事当真是跌宕起伏,其中就有一些死士的身影。 依照老王头儿的描述,那些死士“就好像不怕死一样冲在最前面,逢人就杀,简直杀红了眼,但他们一旦被抓住,就会咬破藏在牙齿里的毒囊,当场自尽。” 被人陷害、家破人亡的故事不知真假,但死士的这段描述,看来是真的。 “哼!没想到我靖安侯府里竟然混进了这种人物,而且整整两年都没有被发现。手段可真高明啊!” 侯夫人语气森冷,笑容都透着狠劲儿。 隐约可以看出,她这对这种所谓的死士,是深恶痛绝的。 江淮衣也捏着拳头,眼里迸发出寒光。 死士。 上辈子他可遭了不少的暗算,都是这些不知何来的所谓死士做的。 那时候他屡遭刺杀,却一直没有弄明白敌意从何而来,没想到娘中毒和他所遭受的刺杀,竟然都是有关联的。 那前世爹离开侯府之后了无音讯,是不是也…… 思及此,江淮衣咬了咬后槽牙,这一世,他决不能让此事发生! “娘,这件事情要早点让爹知道。” “我知道。”侯夫人吩咐回来报信的钱大,“你去告诉侯爷,从今日起务必万事小心。” 钱大领了命就离开了。 等江侯爷下值回来,他们又仔细商议了一番,都知道侯府这是被人盯上了。 可采桑已死,何太医也死了。 线索已然全断。 “如今敌暗我明,于我们不利,接下来就暗中查找线索吧。”江侯爷无奈道,“何家人兴许知道什么,先按兵不动,让人盯着一些。府里的事,就拜托棠雪了。” 沈棠雪点点头,“父亲放心,我一定会尽力。” 江淮衣也道,“爹,何家那边就交给我吧,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能替你和娘分忧。” “你……”江侯爷犹豫了片刻,到底是没有说出拒绝的话,“那就交给你了。此事干系最大,望你慎之又慎。” “放心吧爹!”江淮衣信誓旦旦。 这些事定好,接下来商议是否澄清侯夫人病重的消息了。 他们商议一番之后,还是决定继续让侯夫人病重的消息在外传播,对内也一样,只有身边极少数人知情。 因为侯夫人接下来解毒还有好几道坎要过,而且正好接着何太医之死,就说侯府寻来新的良医,为侯夫人治病。 至于到时候要不要对外宣布,就是后面的事了。 沈棠雪虽然答应了要查采桑的事,但心里也没有底。 事到如今,也只能先查。 “白妈妈,采莲那边也拜托你了。” 白妈妈应了是,便去跟李妈妈交接采莲的事了。 采莲是倚梅园里跟采桑接触最多的人,但小厨房里的其他人,也都得重新过一遍,凡是跟采桑接触过的,都要查一查。 还有大厨房的那位管事妈妈,是她推荐了采桑去倚梅园,她的嫌疑也是不小的。 但又不能把动静弄得太大,否则还是要引人注意。 “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采桑既然咬破毒囊自尽,那就说明她的使命完成了,应该是我娘病重的消息传的够广,让那些人信以为真了。” 沈棠雪诧异地望着他,“世子?” 他这是在安慰她,给她鼓劲儿么? “此事你尽力办就是了,未必能查出什么结果的,爹娘都知道,不会怪罪于你。” “多谢世子宽慰,我会尽力而为的。” …… 半夜里,就传出侯夫人病危的消息,然后就是世子着急忙慌从外面找回了一位神秘的医者。 在此之后,江侯爷趁机告假,侯府也借机封闭了府门,除了日常送菜等,其他人无必要都不随意进出了。 此消息传的很快,外面都在传,侯府这么大动静,靖安侯夫人是不是快不行了等等,街头巷尾都传遍了。 沈棠雪也借着机会,将重点怀疑的人拿下,逐一讯问。 此时城中的一处茶楼里。 楼下说书先生正在说着街头巷尾都在传的,靖安侯夫人病危的消息,说的是绘声绘色,好似亲身经历一般。 “听说这靖安侯夫人不是什么病重,是中了某种毒,还是被身边亲信的丫鬟给下了毒。……” “如今那丫鬟自己也咬舌自尽了,线索断了,解药也没了,还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底下的看客纷纷回应,“难怪这两人听我药行的兄弟说,有大户人家在高价收购珍稀的药材。” “被自己的亲信下毒,这靖安侯夫人也是倒了血霉了!” “中的什么毒啊?难不成靖安侯府这样的门第也找不到太医配解药么?” “是啊,还有太医呢。” 台上的说书先生趁机一拍惊堂木。 “说到太医,就不得不提那位何太医了。正所谓,十年苦读入太常,醉酒失足事无常,三代托举此一子,一朝丧命护城河。……” 楼下说的热闹,而二楼的某个雅间中,唱曲的小姑娘抱着琵琶,时刻注意着屏风后,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只因为这雅间里的客人花了高价叫她上来唱曲,可方才楼下说的热闹时,屏风后的贵客却让她不许出声。 “好,赏。” 一个略微低哑的声音传出,随即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捧着一个银锭走出来,就塞进了她手里。 “这是我家主子赏你的,你可以出去了。” 唱曲的姑娘愣了愣,连忙起身。 离开时她回头看了一眼,隔着屏风,只从缝隙间看见了一截墨绿色的锦缎袍子,再无其他。…… 街头巷尾传的,靖安侯夫人的病重消息,变成了中毒、生命垂危。 却引得更多人争相传播,不胫而走。 就连上位也都惊动了,又派了几位太医前往侯府,靖安侯爷倒是没有将人拒之门外,但诸位太医把脉后,都暗自心惊。 侯夫人体内慢性毒物堆积,何太医竟然没看出来! 这是欺瞒不报,蓄意害人! 此事,引得上位震怒,太常寺由此也刮了一阵腥风血雨,但那都是后话了。 第167章 盛京三大纨绔 侯夫人中毒的消息传出之后,京城各家勋贵官宦门第纷纷上门探病。但几乎都被拒之门外,问就是侯夫人情况未明,侯爷和世子无心见客。 只有极少数的,像侯夫人旧时相识,或者如裴家、李家等家中小辈与江淮衣有所往来的,才得以进了侯府的门。 侯爷的那些同僚,派人来也只是留下了东西,喝了盏茶就走了,别说是见到侯夫人、就连侯府世子都没能见上一面。 裴书臣和李少宴都是亲自来的,还带来了家中长辈让他们带的礼物,侯府这才都收下了。 像他们这样真心实意来探病的不太多了,那些官宦人家说来探病,其实都是想来探虚实的。 “周夫人怎么会就被人下了毒?情况还如此凶险?而且我怎么听说,连什么太医都给牵扯进去了?事情竟然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么?”裴书臣忧心忡忡。 李少宴也道,“是啊,我们听说的时候都吓了一跳,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也没有跟我们说一声?你这人也太不仗义了,有没有把我们当兄弟?” 对于裴书臣的担忧,他只能苦笑了下,至于李少宴这种准备兴师问罪的,他就更无可奈何了。 “事情发生的突然,我们也是找了常大夫来,才知道我娘不是生病,而是中毒,而且中毒颇深。” 江淮衣说到这里,顿了顿,面色冷了几分。 “之前一直给我娘看病的是太医,而那位何太医身为太医,这么长时间非但没有看出我娘中毒,还给她开风寒的药,导致我娘的身体每况愈下!” “可等我们发现蹊跷,刚抓住下毒的人,那下毒的人就自尽了,何太医也跟着疑似醉酒,失足落水了!” 他一拳重重捶在桌上,气愤难当。 裴书臣和李少宴脸色都跟着一变。 “世界上哪儿来这么巧的事?” “这怕不是杀人灭口?” 两人几乎是同时说出来的。 江淮衣点了点头,也认可了这个说法。 裴书臣疑惑道,“侯爷自从边关回来,这些年也上位面前十分露脸,难不成,是得罪了什么人?” “只是公事上意见不合就要下毒害人,那这也太阴损了!比我那后娘都狠!”李少宴咋舌。 他自打亲娘病逝、后娘进门就被算计,直到他那个爹对他彻底失望,只看重后娘的儿子,他也被当成弃子彻底放弃了,所以这些年才纵情声色。 若不是这样,他也不会跟江淮衣都成为盛京三大纨绔之一。 李少宴继续滔滔不绝地道,“而且照瑾然这么说,那太医和侯府的丫鬟都已经死了,他们也就不可能是什么幕后之人。” “买通了侯府里的丫鬟,又买通了太医,我寻思这太医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收买的吧,事发第一时间就把人都处理干净了,这事明显做的非常缜密啊。” 裴书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分析的在理,这事情的确棘手。” 买通侯府的一个小丫鬟不是什么大事,但要让一个太医老老实实的听话,无非就两件,要么威逼,要么利诱。 若不是有天大的利益能许给何太医,就必然是能拿住他命脉的人,才让他不敢不听话。 而且反应如此迅速,怕不是是对侯府的行动都了如指掌。…… 思及此,裴书臣的脸色都严肃了许多,“瑾然,你们侯府怕不是早就被……”盯上了。 “我知道。”江淮衣冷然扯了一下嘴角,“所以此事你们不要参与进来,就只当作不知道。” 这就是让他们置身事外的意思。 李少宴愣了一下,随即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们是贪生怕死之辈?” 只是稍微出点事就要把他们撇下,还算什么兄弟。 “修远,你冷静一点,瑾然并不是这个意思。”裴书臣拦下了他,冲他摇摇头道。 李少宴怒道:“那你们是什么意思啊?又嫌我笨,明天起来排挤我是不是?” “但凡你已经在李家掌了权,我也不会让你明哲保身的。”江淮衣翻了个白眼,“眼下的局面你帮不上忙,所以不要沾手才是最好的结果。” 顿了顿,视线落在裴书臣身上,“云舟也一样。” 若说李少宴是被后娘设计、被亲爹放弃的弃子,那裴书臣就是家中的异类。 堂堂裴家,一家子都是堂堂正正的科举出身,到了裴书臣这里,他这个太常寺协律郎,就成了“给人弹词唱曲的伶人、卖弄风骚的东西,简直丢尽了我裴家的名声。” 教坊代表了朝廷最正式的俗乐,而教坊又归宣徽院管辖。 元丰四年十一月,在官制改革中,宣徽院管理的事项按性质被重新划归各个机构,以太常寺为礼乐之司,因此教坊被划归太常寺管辖,不再由宣徽院领属。 而太常寺协律郎协,就是太常寺中的专门负责音律方面的事务。 主要职责就是校正音律,确保宫廷音乐、祭祀音乐以及各种仪式音乐的准确性和规范性。 此外,协律郎还参与制定音乐制度,为宫廷培养音乐人才,并在必要时亲自演奏,所以也被等同于乐工,和伶人。 裴氏这样的高门大户自是不耻。 所以裴书臣也顺理成章地成了盛京三大纨绔的第三。 “你就不必担心我了,裴家人的态度对我来说不重要,我也不会因为他们的三言两语就动摇了自己的路。”裴书臣平静地道。 江淮衣无可奈何,“也罢。你向来是个清楚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如果需要你们,我一定不会客气。” 这句话才让两个兄弟满意的点点头,离开的时候还反复叮嘱,有时立刻通知他,否则被他们知道,就要翻脸了。 送走了裴书臣和李少宴,江淮衣才想起来,忘了问沈棠雪城郊那个庄子的改建是否收尾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没那么重要了。 李少宴说不定也很懊悔没有当面炫耀。 但何太医的事情,在跟他们两个讨论的过程中,他也悟到了一些东西。 放眼满朝文武,能许给何太医泼天富贵的人其实并不多,同理,有这样滔天的权势能够让他对靖安侯府主母下手的人,也不多。 只要足够有耐心,逐一排查,总是能查到的。 怕只怕背后之人不是寻常权贵,而是皇家人。 ……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68章 赏赐,解毒 侯夫人中毒之事在坊间传得沸沸扬扬。又因为牵扯了太医,上位为表恩宠与关怀,流水一样的赏赐送到了侯府。 还让几位太医过来协助为侯夫人解毒。 但江侯爷只留下了熟悉的孙太医,其他的太医便婉拒了。 而那些赏赐更是奢华。 珠宝首饰、珍贵瓷器、贡品织锦都不在话下,其中更是不乏许多大内珍藏的珍贵药材。 常大夫看了那些药材,笑的合不拢嘴。惹得江淮衣一阵白眼,“常大夫这么高兴,是为何意啊?难不成。我娘深重剧毒,性命垂危,你还高兴上了?” “抱歉抱歉,在下并未有此意。”他忙不迭赔礼道歉。 别人几辈子都不一定能见着的东西,他一下全见着了,如何能不欣喜。 但他这么高兴,又好似在幸灾乐祸侯夫人的中毒一样,自是要赶紧解释清楚。 “这些药材虽然对解侯夫人的毒没什么用处,但都是补气养、血延年益寿的圣品,这样的东西寻常官宦人家都不见得能有一样,如今侯府里多了这么许多,对世子一家人来说也是个保障。” 话音落,江淮衣的视线落在药材上,目光随之一暗,“药是好药,心却未必是好心。” 不等常大夫发问,他便又吩咐了一句,“这些药就交给常大夫了,每一样都要仔细检验,看是否有异常。” 常大夫连忙说好,心里暗道:这江世子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侯夫人中毒日久,早已深入五脏六腑,脏器功能也多有衰竭。 解毒只是第一步,拔除余毒、治疗脏器衰竭是第二步、也是更为重要的一步,后续还得长时间调理。 后续的调理恢复且不说,整个解毒的过程,是非常复杂的,需要内服汤药、外用药浴,再配合针灸。 但又因为男女授受不亲,常大夫不便近身施针,所以学过医的听琴在这个时候就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沈棠雪也全程一道陪着。 一连三天的针灸和药浴结束,常大夫为刚刚从药浴中捞出来的侯夫人把脉,欣然笑了。 “侯夫人体内毒素排出九成,于性命已经无碍了,只剩下部分余毒,慢慢用药拔除就好了。” “当真?我莫不是在做梦吧!” 其中最高兴的莫过于江侯爷,激动地都几乎语无伦次了。 “太好了!” 江淮衣激动万分,一把就将沈棠雪揽进了怀里。 “咳咳。”常大夫右手握拳抵在唇际,“侯爷不是在做梦,是真的。不过拔除余毒的过程,也是修复脏器功能的好机会,这个过程就不能操之过急了。” 沈棠雪也是刚回过神来,连忙推开了江淮衣,明明折腾了三天,应该疲累才是,这会儿脸蛋红扑扑了,说不出的娇俏。 “知道,知道,这个我们不着急的。”江侯爷说着,握住了侯夫人的手,“夫人,你听见了么?你没事了。” 侯夫人经过了这一连三天的折腾,此时已经虚脱无力,连撑起眼皮都有些疲累,只能勉强眨了眨眼睛。 “听,听见了。” “爹,你让娘好好休息吧。”江淮衣被推开了也没有恼,还从旁劝道。 常大夫也配合地说道,“是啊,解毒这三天又是针灸又是药浴的,侯夫人应该已经累够呛了,接下来应当好好休息才是。” 江侯爷恍然大悟,“对对,常大夫说的是。” 然后就赶紧给侯夫人掖好被角。 “瑾然,你媳妇儿这几天一直陪着你娘,也累坏了,赶紧带她回去歇着吧,就别在这儿耗着了。” 沈棠雪犹豫了一下。 江淮衣便替她说道,“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然后不由分说将她带走。 听琴和阿诺她们也都跟着行礼告退。 出门时,看见候在外头的孙太医,也只是礼貌颔首。…… 回到松涛院,白妈妈便来报,厨房那边出事了。 “是什么情况?” “是三夫人,又闹幺蛾子了。”白妈妈赶紧眼角余光地说了一番。 因为侯夫人中毒的事情,一连折腾了这么多天,加上抓了厨房的管事妈妈等行动,动静实在不小,侯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注意到了。 下人们见一连抓了个好几个人,夫人又病着,什么风言风语都传出来了,也小心翼翼地不敢出风头。 大房没什么胆子乱来,这些时间除了偶尔让儿媳妇冯氏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三夫人却早就卯着劲想趁着侯夫人分不开身的功夫,来作妖了。 像厨房管事这样的位置,才刚腾出几个,她就迫不及待地想往里塞人了。 这几天沈棠雪顾着侯夫人那边,没空管这些,倒叫她钻了空子,这会儿厨房里正因为她突然弄了个不知所谓的管事进来,正闹得不可开交呢。 沈棠雪抒了口气,“我去看看。” “不着急吧,你这几天也累了,休息好了再去也不迟。”江淮衣试图劝说。 沈棠雪摆摆手,“最近府里人心惶惶的,这个时候厨房不能乱,一乱就都乱套了。” “母亲把家暂时交给我管,若是她几天不管家里就乱了套,那岂不是我无能么?” 江淮衣无法反驳。 沈棠雪让累了几天的阿诺和听琴先去休息,便带着知情的闻书和白妈妈去了。 江淮衣不放心,给了听雨一个眼神。 听雨便赶紧跟了上去。 “你们这是公然违背我这个管事的,就不怕上面主子知道了,把你们都发卖出去么?!” “突然冒出来你这么个人,那你打哪来的都不知道,凭什么让我听你的?就凭你说你是新来的管事,有谁能够证明?” “就是说啊,什么都不懂,却在这里瞎指挥,你知道我们的活儿都是怎么干的么?” 沈棠雪到时,他们正吵得不可开交。 烧火的、洗菜切菜的、掌勺的,一个个都不干活了,手里不是拿着菜刀就是握着烧火棍,一副要跟人拼命的样子。 而穿着一身青色袍子五大三粗的陌生男人站在其中,就格外的突出。 “我就是新来的管事,还需要什么证明,三夫人的话还不能证明么?你们这帮刁民,给你们脸了是不是?!待会儿我就禀明三夫人,把你们都发卖了!” “我却是不知,这侯府何时轮到三夫人做主了。” 清凌凌的女声传来,厨房里的喧闹顿时安静下来。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69章 趁机作妖 那个五大三粗的青袍男人顽固了一圈,目光最后才落在沈棠雪身上。 “多管闲事的就是你?你又是什么人,哪个院子里的?连这种闲事都敢管!你就不怕三夫人发落了你!” 这副好似能决定他人命运的架势,差点就把人唬住了呢。 沈棠雪嗤笑道,“这侯府何时轮到三夫人做主了?怎么也没有人通知我?” 那青袍男人打量了她一眼,见她穿的是一身灰扑扑的衣裙,布料也都是粗布,还不知道在哪里弄得东一块、西一块的水渍,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奇怪味道。 头发也用头巾包着,就用根木簪子固定着,如此落魄的模样,比之厨房干活的下人还不如。 “主子们的事情还要通知你,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他越发不屑,鼻孔都要朝天了。 他却是没注意到,在沈棠雪出现的时候,厨房里里里外外的人都恭敬了不少。 只是因为沈棠雪方才冲他们摇了摇头,他们才没有行礼,否则这会儿早就都跪下告状了。 沈棠雪低头看了身上的衣裙,露出了然的笑意。 她这几天都在倚梅园陪着母亲泡药浴、针灸,时常要搬搬抬抬的,时不时还要溅一身药水,自然不可能穿那些好衣裳了。 没想到,这也能成为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看不起她的理由。 “你放肆!”白妈妈怒道,“你可知道你是在跟谁说话?” “我看你这打扮倒像是府里有头有脸,你的年纪虽然大了些,但也还挺有韵味的,正好我刚死了婆娘,不如你给我做个填房如何?”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你也配在我跟前说这种话。”白妈妈冷笑。 就连审讯犯人的时候都没有动过怒的人,这会儿算是被这个人给激怒了。 “老子的靠山是三夫人,以后我就是这厨房的管事了,跟着我,我保你吃香喝辣的!不比你在主子跟前端茶倒水看人脸色强啊。” 那青袍的男人还不以为耻,说着满脸横肉都狰狞起来了,“老子看上你是你的荣幸,你别给脸不要脸啊,到时候我亲自动手可就不好看了。” “好一个吃香的喝辣的,好一个亲自动手,三夫人当真是好大的未曾。”白妈妈气笑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转向沈棠雪,还没来得快说话,沈棠雪便抬起手,“这种人还不配白妈妈你亲自动手。” 说完,兀自打量了这青袍男人一眼,“你姓甚名谁?是谁把你弄进侯府来的?” “我许大是你们三夫人娘家的人,她让我来在厨房当管事,现在我就是这厨房的老大!你们都给我放尊重一点,否则我可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来。” 说着,许大放肆地又打量了沈棠雪一眼,“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给我当婆娘我都看不上,小心我把你胳膊腿都给折了,扔护城河里去喂鱼!” “放肆!”沈棠雪怒目,沉声道,“拿下他!” 厨房众人正准备上前,沈棠雪等人的身后突然蹿出一个听雨,趁着许大不备,一脚过去便将人踹翻在地。 其他人跟着一拥而上。 三下五除二,许大就直接被捆成了头猪一样。 “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可知道我是谁?你们这么做,就不怕三夫人来了,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听雨,你去请世子和三夫人到花厅,倚梅园那边也去说一声。” 说完,沈棠雪居高临下地扫了徐大一眼,“我倒想看看,三夫人能不能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是,少夫人。”听雨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许大却因为他那句少夫人而瞪大了眼珠子,“少、少夫人……唔!” 厨娘拎了一块抹布,顺势把他的嘴给堵上了。 “把人扔院子里去就行了,白妈妈,这里还请你帮忙照看一下。” 白妈妈领了命,其他人看了一眼,地上被猪蹄扣捆着的许大,也都安心地干活儿去了。 少夫人来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而听雨刚出了厨房,就遇上了江淮衣。 “世子?少夫人说……” “我都知道了。”江淮衣打断他,“你去倚梅园请我爹,然后叫人把三婶叫到花厅。” 听雨反应过来,敢情世子让他跟过来也不放心,自己又偷偷跟过来了呢。 “是,世子。” 听雨到了倚梅园,侯夫人正在吃东西,还没睡下,他便将厨房的事情一说,侯夫人都差点坐起来骂人。 “简直是不知所谓!” “你别激动,千万不要动气,常大夫说你接下来要尽养,这点小事就交给我去办。”江侯爷连忙安抚道。 侯夫人疲惫地点了点头,便又喝了口汤,便躺下了。 江侯爷吩咐人照看好侯夫人,便跟着听雨离开。 而这会儿,江淮衣早就到了沈棠雪跟前。 他看了眼院子里被驻地客户可能结结实实的许大,眸子里染上了一抹戾色。 “听松,把他拖去花厅。” “是。” 听松说拖就拖,一点没有含糊的,也不知从哪儿弄了跟绳子来,就把许多拽走了。 沈棠雪看着他那个拖行的样子,都有些不落忍了。 “……世子,您怎么来了?” “你就是性子太软了,对这些人就不能太客气。”江淮衣答非所问。 沈棠雪看了眼被拖拽着走远了的许大,挤出一个笑容,不作声了。 不久后。 沈棠雪和江淮衣刚到了花厅,侯爷后脚便到了。 他们对视了一眼,三夫人也跟着到了。 还有一段距离,就大大咧咧地冲着江侯打招呼,“二哥,这是什么事儿如此?着急把我叫过来呀。” 正说着话,看见一身灰扑扑的沈棠雪,眼底闪过了不屑。 江侯爷没有搭理她,径自跨过了门槛。 随后,白妈妈也带着厨房的掌勺和切菜的人到了。 三夫人看着这阵仗,有些疑惑地问道:“二哥,这是做什么呀?” 江侯爷往那儿一坐,径自对厨房的人说道,“你们说,是怎么回事?” 厨房来的两个人,便都跪了下去。 掌勺的厨娘张氏,切菜的叫王二,都是府里的老人儿了。 他们才不管三夫人是不是在这里,只知道上座的是侯爷,就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三夫人弄来一个许大自封为管事、还在厨房为非作歹的事都说了。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70章 得理不饶人 “二哥,你可千万不要听他们那两个下人胡说八道,我何曾做过这种事?他们有证据么?” 三夫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已然坐不住了。 但心里又存着一丝侥幸,肯定没有证据,要不然早就把许大抓过来了。 “既然弟妹说没有,那我这个做兄长的自然不能冤枉了你,来人啊,去把大爷大夫人一家都请过来,再去把三爷也请过来,一家人都在才好断明白。” 这是动真格的了?! 三夫人吓了一跳,“别别别,二哥,你不能把三爷请回来,要是被他知道他会骂我的!” “你别叫我二哥了,我可担不起你这声二哥。”江侯爷冷哼了声,径自摆摆手,下人就麻利地去办了。 三夫人讪讪。 眼看着事成定局,她也没有坐以待毙,给了身边的蔡妈妈一个眼神,那蔡妈妈便离开了。 沈棠雪看见了,招招手让白妈妈上前,白妈妈附耳过来,听她吩咐了几句,便也跟着离开了。 大房的人来得很快。 一听说有三房的热闹看,大夫人兴奋地跟什么似的,拉着儿媳妇冯氏就来了。 而大爷没什么读书的天赋,文不成武不就的,只能做些生意,不过也不是什么做生意的料,只能勉强维持铺子的盈利,还没有大公子江淮清做的好。 看热闹倒是都一道来了。 三爷也是不明就里被请了过来,跟着一道来的还有三姑娘。 这么一看,除了侯夫人还在卧床休养之后,侯府的主子几乎都到齐了。 “人都到齐了,那我就说几句。都知道我夫人身子不适,正需要休养,却有人趁机兴风作浪,打起了家里的主意。”江侯爷直接开门见山。 他说完,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三夫人,她心虚地直摆手,“没有,你们看我做什么?” 三爷也跟着看她,自然挨了她的数落,“你看我干什么?难不成你是觉得我会趁机搞破坏?” “没有,我只是……” 三爷还准备辩解一二,侯爷便冷声打断道,“老三,以前你们三房发生的那些荒唐事我不管,你想要只听一个人的话,我也不想置喙。” “但你媳妇儿见我夫人身子不适,就趁机把手伸到家里,从中牟利,那我是绝不会答应的!便是我夫人病了,我还有儿媳妇管家呢,何时轮得到她?” “二哥,我没有……”三夫人一脸委屈地转向三爷,“三爷,二哥他……我已经说了我没有了,他不信我。” 三爷连忙道:“二哥,她都说她没有了,定是没有的。而且她性子软,定是不会这么做的。” 性子软?这种话他真是说的出口啊。 沈棠雪这个小辈都险些忍不住翻白眼了。 江侯爷只看了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一眼,满脸的失望。 “把人带上来。” 随着江侯爷的一声令下,被捆成头猪的许大被抬了上来。 他一看见三夫人就激动不已,奈何嘴巴被堵住了,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侯爷身边的钱大见状,把塞在他嘴里的那块抹布扯下来,许大便嚎了起来。 “姑奶奶,你可得救我呀,姑奶奶!是你让我到你们侯府的厨房当管事的,我才来一天,他们就把我捆了,你不能不管我呀!” 这话一出,就等于把三夫人的谎言揭了个干净。 她却也还不死心,“三爷,我没有,你别听他胡说。……” “三婶,你说你没有,难道这人还是我们从许家弄过来诬陷你的?刚刚他自己可是都招了。”江淮衣凉凉道。 三夫人一脸无助地望向三爷,“爷,我我真的没有,这件事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我真的不知道……” 三姑娘跟着说道,“是啊父亲,谁知道这人哪来的,我们不能听信一面之词。” 这,便是三夫人在最短时间内想到的办法。 她让身边的蔡妈妈把自己的女儿弄过来,就是为了把水搅浑,好浑水摸鱼。 而且出来作证的两个人都是厨房的人,她们也可以一口咬定这是那商女沈氏容不下他们三房,故意动的手脚。 许大好似一下也反应过来了,也不嚎了,一个劲地让求饶,“侯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这有眼不识泰山,又是怎么回事啊?”江淮衣问道。 许大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沈棠雪,又急忙转开。 “小的不知道这位是侯府上的少夫人,不小心冲撞一二,绝不是诚心的,少夫人,还请您大人大量,放我一马啊!” 分明是他调戏在先,但话到他嘴里这么一说,好像就是沈棠雪仗势欺人,得理不饶人。 三夫人逮着机会就顺杆爬,“少夫人,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如此追着一个下人不放?” 沈棠雪气笑了,“以前怎么不知三婶这么会倒打一耙的?且不说你娘家族人怎么能不经过父亲、母亲还有世子的同意,就擅自跑到我侯府里来逞威风。” “退一万步说,他穿着这身衣服在厨房里耀武扬威,口出狂言,自称是三夫人任命的,总不能是我教唆的吧?我可不认识三婶娘家的族人。” 三姑娘急得指着沈棠雪说,“你……你这分明是狡辩。” “我是不是狡辩,诸位长辈都在这里,他们自有判断。还是三姑娘觉得,难不成所有人都是傻子,只有你和三婶是聪明的?” “方才这许大一看见三婶就叫着嚷着‘姑奶奶,是你让我到你们侯府的厨房当管事的,你不能不管我呀’之类的,总不是假的。” 三姑娘哑口无言。 侯爷见状,摆摆手,厨房掌勺的厨娘张氏和切菜的王二,被钱大叫上前,两人又把许大在厨房胡作非为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大夫人目瞪口呆,“三弟妹啊,没想到你心思这么重,竟然趁着二弟妹养病,就想着自己当家作主。你未免太托大了吧,这是没有把侯爷和夫人放在眼里啊。” “大嫂,你胡说什么!”三夫人咬牙切齿,这小门小户出身的这时候捣什么乱啊。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71章 巴掌清脆 “我哪里有胡说,你这就是想趁机夺权。二弟说的没错,这二弟妹就算是病了,休养几日,也还有少夫人管家呢,哪里轮得到你?” 大夫人一脸无辜地说道,给三夫人气地咬紧后槽牙,“你,你……” 却是你不出一个所有然来。 只能转头拍了三爷胳膊一下,“你倒是说句话,他们这么冤枉我,你就光看着啊,你是个哑巴么?” “我,我嘴笨,你要是真做了这个事,你就承认了,跟二哥二嫂求个情,他们一定能原谅你的。” 三爷“腾”一下站起来,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你是要气死我啊!” 三夫人胸口剧烈起伏,这人没帮上半点忙就算了,还来拖后腿啊。 许大这个时候又嚎了起来,“姑奶奶,你不能不管我呀,是你说来侯府就能吃香的喝辣的的,可我今天刚来,就被他们捆成这样,我还有什么脸回去啊?” 白妈妈在这时候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污言秽语,没废了你已经很客气了。” 那眼神冷到了极致,仿佛十二月的寒霜,要把人从里到外冻个透彻,许大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嚎的更大声了。 “姑奶奶,你看见了吧,我真的待不下去了……” 大夫人再次发力,“天啊,这是白妈妈都调戏了?三弟妹,你娘家族人真是……没眼看啊。” 三夫人的脸从绿到黑。 那许大都替她说完了,她承不承认已经不重要了。 三爷原本是想走上前跟江淮衣求情的,但听许大嚎完,又有些犹豫了。 “三叔,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趁着这几日我们一家几口人都忙得脱不开身,三婶往府中强行塞人,你觉得应该如何解决?” “我,这……”三爷手足无措地看了看三夫人,又看了看江侯爷。 前者气得脸都黑了,后者面无表情。 “三叔既然不知道该怎么,那就按照家法处置吧。”沈棠雪清凌凌的嗓音再次响起。 三夫人闻言,气急败坏地冲她吼道,“这里哪儿有你一个小辈说话的份儿?!” “她是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进侯府大门的世子夫人,怎么就不能说话了?”江淮衣声音沉沉,颇有不容置疑的气势。 “好啊,好一个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进侯府大门的世子夫人!她是明媒正娶,难不成我就是小门抬进来的?世子,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长辈?” 三夫人见说不过,又将长幼尊卑给抬了出来。 闻言,江侯爷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三弟妹,这府邸,是靖安侯府。我是看在侯府人丁不丰,三弟又没有什么好的去处,才一直没有分家。” “你若是觉得住在这侯府里委屈你了,那你大可以今日就搬出去。我绝不强留。” 这话从侯爷口中说出来,可就重了。 他这是要把人往外赶的意思啊。 三夫人终于是慌了,“二哥,你和三爷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啊!你要是把我们往外赶,被让外人知道的,是会笑话我们兄弟离心的!” 沈棠雪不以为意地撇嘴,“三婶此言差矣,再亲的兄弟,成家立业之后也总有分开的时候,谁家不是如此?老侯爷的兄弟,如今不也没在府上住着么?” 大夫人附和道,“就是啊,家家都要手足兄弟住一起,怕不是要四代五代同堂,再大的侯府邸也住不下去。” 沈棠雪接着道,“三叔三婶在侯府住了这么多年,却不感念父亲、母亲的好,还趁着母亲生病的时候兴风作浪,传出去被别人唾骂的也只会是三婶。” “说的对,侯爷只是请你们搬出去,已经是看在一母同胞的面子上了。”大夫人完全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踩三夫人的机会。 偏偏这一次是三夫人理亏,她就差咬碎了一口银牙,也无法反驳。 “你,你们……你们这分明是要逼死我们啊!”三夫人身子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母亲,您这才走了几年啊,别人就想方设法地要把您最疼爱的小儿子和小孙子撵出侯府了,您在天有灵,睁开眼看看这些不肖子孙啊。” “啪!” 一记巴掌快如闪电地落在三夫人脸上,声音那就叫一个清脆。 众人都惊呆了。 惊的不是三夫人挨了打,而是打她的人,是本该卧床不起的侯夫人,此时,正被李妈妈搀扶着,一脸怒容地站在三夫人跟前。 “夫人,你怎么起来了?”江侯爷急急忙忙地迎过来。 江淮衣和沈棠雪也赶紧上前搀扶。 “母亲,您身子刚好一些,怎么就下床了?” “是啊娘,常大夫不是让你卧床静养么?” “我卧床静养个球,你们父子俩看看,这点事你们都办不好,还让我儿媳妇受委屈!”侯夫人气地骂人,只是一动气,就惹得嗓子眼里发痒,咳嗽了两声。 江侯爷听得心肝儿都在颤了,“夫人,你你千万别动气。” “我不动气。”侯夫人平声道,扶着沈棠雪的手,缓步坐上了副主位。 花厅里的气氛都变了。 一片安静。 落针可闻。 “老三、老三媳妇,平日里我带你们不薄吧,如今我不过是病了两天,你们就急着在府里安插人手。怎么。你们是觉得我死了,侯府能落到你们手上了?” 三爷连忙摆手:“不是的二嫂,我绝对没有这个想法呀。” “是啊二嫂,我没有……”三夫人才反应过来,楚楚可怜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颊,那真是一阵火辣辣的痛啊。 “有没有的不是你一面之词就能否认的。”侯夫人平声道。 “我刚才已经让李妈妈去问过了,整个厨房上上下下十几个人,都说这许大是你安排进去的。……” “而且他一到厨房就在那发号施令,什么好的贵的都往你们三房里送了,这许大也亲口承认了,你说不是你,那你要如何证明?” “我……”三夫人自然是哑口无言,只能作出委屈的样子,捂着脸哭了起来。 “想嚎丧回你娘家嚎去!晦气!” 侯夫人被她哭的火都冒起来了,直接一个茶盏砸了过去。 靖安侯府刚娶了新媳妇,福气都要给她哭没了!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72章 三房的遮羞布 “咣当”一声响。 三夫人顿时哑火了,双肩颤抖着,便是再哭也只敢低声啜泣。 三爷连忙把她扶起来,可她始终捂着脸,不敢见人。 侯夫人也懒得搭理她,径自扫了一眼地上捆成猪的许大,吩咐道:“这种腌臜货色就不必在侯府里摆着占地方了,打个三十打板,就扔出府门吧。” 三夫人脸色变了变,不敢说话。 许大却嚎了起来,“姑奶奶,姑奶奶你不能不管我呀,我可是听了你的话我才……” 不过钱大手更快,把原先那块堵嘴的抹布又给他塞回去了。 “来人啊。” 一直站着当摆设的刘管家终于动了,招招手便进来几个小厮,将“呜呜呜”的许大拖了出去。 许大瞪着三夫人的眼神都要冒出火来了,三夫人却装作没看见,低头捂脸。 侯夫人随即又让掌勺的厨娘张氏和切菜的王二起来,“你们回去吧,厨房一切照旧。” “是,夫人。” 他们已经看见许大自食恶果了,心里都畅快了,也巴不得赶紧回去跟厨房的人分享这个好消息呢。 等人下去了,侯夫人才接着说,“大嫂和我儿媳妇刚才有句话说的都对,再亲的兄弟,也没有一辈子住一块儿的,这么弄,再大的侯府邸也住不下。” “老三、老三媳妇你们若是觉得委屈,那即日起就搬出去自立门户吧。当初老夫人过世时,我们便分了家的,如今也不过是住在一个府里头。” “你们三房也不是每个月都能交上公中银子,既如此,你们搬出去了也好,也省得外人说是我养着你们,伤了你们的自尊。” 三房天天摆着不可一世的架子,结果却还是要靠着二房养。 侯夫人的话可谓是把三房最后的遮羞布都给扯下来了。 三夫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比方才挨打的火辣辣还要更加灼烧。 “二嫂,这……”三爷一下慌了神,想让三夫人拿个主意,却见她脸色难看的厉害,也不敢开口了。 “当然,你们若是不想搬出去也可以,我就当西院是赁给你们的,每个月按市场价交租金,往后就在你们自己院子里开伙,就不必每天一块吃饭了。” 三夫人脸上青了又白、白了又青,“二嫂,你……” “你还叫我二嫂,我就当你们还认我和侯爷这个兄长嫂子,选择已经给你们了,是走是留你们尽早做出决断,我这边也好安排下去。” 三夫人彻底哑巴了。 三爷连忙道,“我们不走,不走,二嫂,我们是一家人,也不是说家里子弟多到住不下,我,我们付房租就是了。” 他犯怂的样子,让三姑娘都忍不住翻白眼,真是个没用的爹! “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是不能通融。李妈妈,待会儿你拟一张租赁的契书给三爷,让他签字画押好了,再送他们回西院。” 说白了,契约签好了才能走,不然不给走。 三夫人气地肺都要炸了,也无济于事。 侯夫人顿了顿,抚了抚鬓边,接着缓声道,“你们也都知道我身子抱恙,如今我的儿媳妇已经娶进门了,往后这侯府就该交给她管了。” 侯夫人说着朝外头招招手,她身边的大丫鬟浣纱便抱着一个小箱子过来,送到了沈棠雪跟前。 “棠雪,往后家里就麻烦你操心了。” “是,母亲。”沈棠雪打开看了一眼钥匙,便合上了,“儿媳先替您管着,等您身体养好了,我再把钥匙送回去。” 侯夫人笑了下,没反驳,视线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 “今日趁着大家都在,我便把公中的钥匙也一并交给我儿媳妇了,从今往后,侯府中馈归世子夫人管。” “即日起,若有任何人不服世子夫人的安排,也不必来请示我,直接发卖出去便是。” 她说完,目光落在了三夫人脸上,笑得意味深长。 三夫人怄的要死。 她最看不起的商女,以后真的要爬到她头上去了! 事情到这里也算告一个段落了。 好好看了一场戏的大夫人心满意足地带着丈夫儿子还有儿媳妇回去了。 冯氏临回去前,还冲着沈棠雪笑了下,“恭喜你了,弟妹,等改日我备份礼物,再登门祝贺。” “大嫂有心了。”沈棠雪回以微笑。 三房看不起大房,可大房的人最多是抠了一点,又不作妖,哪里像三房,搞不清楚自己的位置,天天作天作地的兴风作浪。 这种人才最让人讨厌。 “好了,我们也该回去了。”侯夫人站起身来,话都还没说完,就恍惚地往边上倒去。 江侯爷连忙将人接住,“你也太乱来了,常大夫都跟你说要卧床静养的。” “还不是怕你们父子俩对上三房那个泼妇会吃亏。” 侯夫人白了他一眼,随即被江侯爷横打抱起,只来得及发出一串低呼,“你,你放我下来,被人看见了像什么样子……” “他们爱看就看吧。”江侯爷无所畏惧,抱着侯夫人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江淮衣:“爹,你陪着娘早点休息啊。” 沈棠雪羡慕地看了好几眼,才反应过来,朝着他们的背影行礼,“恭送父亲母亲。” 李妈妈看了眼还在装的三夫人和三爷,以及三姑娘,“三爷,跟我去一趟账房吧,得把租赁的契书签了,否则我没法儿交代。” 三爷连声说是,跟着走了。 三夫人却是丝丝拽着她的绣帕,都要给她撕烂了,临出门前回头恶狠狠地瞪了沈棠雪。 后者轻蔑地勾了下唇角,不以为意地将碎发拨回了耳后。 “走吧,你也该回去休息了,忙了好几天,连饭也没有好好吃。”江淮衣扶了她一把。 沈棠雪微微笑了下,“多谢世子关心。我确实是有些累了。” 回到松涛院,沈棠雪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又吃了个饭,头发绞干,便迫不及待地睡去了。 一连三日的盯着侯夫人药浴针灸,她是一刻不敢放松,好不容易忙完又赶上三夫人那茬儿,确实是累坏了。 沾枕即睡。 只是,睡前又忽然想起,她好似回来就没有看见喜凤。 但实在太困了,这个念头也跟着一块儿沉眠了。 其实阿诺她们回来便没有看见喜凤了,只是因为自打来了侯府,喜凤就跟鸟儿进了大森林,自由自在得不得了。 沈棠雪除了让她守该守的规矩之外,平日里并不拘着她,所以她有时候跟侯府里哪个丫鬟去逛街了,打叶子牌,晚回来一会儿也是有的。 而且她能打听来消息。 所以她们都习以为常了,也没有人太在意。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73章 来喜之死 一大早,沈棠雪便被外面断断续续传来的哭声给吵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撑着身子坐起来。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话音落,阿诺便红着眼睛走了进来,“少夫人,你醒了,要先洗漱再摆膳么?” “你哭过了?出什么事了?”沈棠雪一颗心都提起来了。 阿诺正要说话,喜凤就进来了,眼睛通红,脸上也挂着泪痕,“扑通”跪在了床前。 “少夫人,我哥没了!求你帮我哥报仇!” “怎么回事?”沈棠雪皱眉。 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没了? 她没问还好,她一问喜凤就止不住地哭了起来,哭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少夫人,这……”阿诺欲言又止的,“是,是沈岳干的。” “沈岳?”沈棠雪更意外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仔细说说。” 喜凤哭得不行了,沈棠雪看的不忍,让阿诺把她扶到一旁去了。 阿诺这才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 来喜的事,还要从先前沈复打着御赐宝物敛财的事情说起。 之前因为沈棠雪回门带的那御赐之物,沈家算是出了一波风头,沈岳在书院里的身份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好些人都想借着巴结他,看一眼御赐的花瓶长什么样子。但沈岳之前因为商户之子的身份被看轻,他心里就不满,因此对这些人也多有刁难。 没想到才没多久就风水轮流转了。 随着沈复和陈氏被斥责,钱财被退回不说,沈家的名声自然也跟着臭了。 而沈岳本就成绩不佳的,在书院也只是勉强能在末尾吊着,没有御宝的加持,在书院里自然要被众人嘲笑。 “你说你长姐嫁到侯府,我们都高看你一眼,却没想到你父母竟然是这样的眼皮子浅。竟然仗着家里有几件御赐的东西,就伺机敛财,你们是真不怕砍头啊。” “要不说是商户出身呢,眼界太小,只能看见眼前的蝇头小利,根本看不到长远大计。” “可不嘛,跟他这样满身铜臭的商人之子同窗,我觉得自己都要沾上这样的铜臭味了!真是晦气!” 沈岳这两个月一直因为自己隐私那方面的事儿情绪不佳,一开始之前用药还能起来,但近期他就算用了再多的药,也都不见起色。 作为男人的尊严大受打击,此时再被这么一激,情绪就上头了! 当下就和那人推搡起来。 但就是这么凑巧,他们几个人都在池边推搡之间,那个学子差点把沈岳推下去,慌忙之间,是来喜拉了他一把,反被沈岳一把推下去了。 而这事发生至今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要不是喜凤托人往白鹤书院给来喜送吃的,那人去了书院没找见来喜,打听了一圈才得知这噩耗、又回来说起,喜凤至今还蒙在鼓里呢。 “竟有此事?”沈棠雪也有些震惊。 分明前些天来喜还专程让人捎信过来,说沈岳那边的事差不多了,他准备回来陪喜凤了。 这噩耗传的,当真是猝不及防。 “那人呢?便是落了水,也是有个说说法的。喜凤不是托了人去书院么?他找书院的人打听到了些什么?”总不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吧? 后半句沈棠雪没有说出口,怕再刺激了喜凤。 阿诺摇摇头,“只说人掉下池子,那池子又是活水,几个人下去捞都没捞到,就没再管了。” “那人一大早过来,说了这事就走了,还把钱和东西都退给了喜凤。”阿诺说完,也感慨地直摇头。 喜凤哭得瘫软在那儿,一个劲儿地掉眼泪。 沈棠雪捏了捏眉心,“让闻书和听琴进来见我。” 阿诺:“是。” 沈棠雪起身穿了件衣裳,便坐到了梳妆台前。 闻书和听琴过来,也都是红着眼眶,显然是哭过了。 但她们俩毕竟是侯府教养出来的,性子相对稳重一些,没有把悲伤表现的太明显了。 “闻书,你办事向来稳重,你去寻两个靠谱的人,到白鹤书院查一查来喜的事,沈家那边也让人去走一趟。” 她说着顿了顿,又补充道,“便是人死了,也得看见尸首,让他入土为安。” “是,少夫人。” 喜凤颤抖着跪倒在地上,“谢少夫人,谢少夫人……” “不必如此,这两天你就不用上值了,先好好休息吧。” 兄妹俩一向相依为命的,骤然间没了一个,这样的感情任谁都不是一下就能接受的。 喜凤还要拒绝,但看见沈棠雪的眼神,便点点头答应了。 最后,她还是被阿诺她们给扶出去的。 …… 闻书办事效率高,派人去了白鹤书院,隔天就有消息了。 说是当时来喜落水之后,其他人都要下去救人,是沈岳阻止别人救,还说他只说一个贱奴,装模作样而已,等他慢慢沉下去,才知道害怕,着急忙慌地去喊人去捞。 但等到那会儿就迟了。 白鹤书院的池子连通着地下河,水都是活水,一会儿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有几个学子还有书童过意不去,绑了绳子下水帮忙捞了半天,都没有捞到人,也是沈岳说,那不过是个贱奴,死了也就死了,又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 来喜是他的书童,他都这么说了,别人也不好强求,就也没再管。 这件事就这么被人淡忘了,甚至都没传出去多远,连先生都不知道。 直到有人去打听。 而沈岳也已经好几天没去书院上课了,告了假就消失无踪。 沈棠雪派去书院的人以沈家的名义去见了先生,那位执教的先生也是气的火冒三丈,还放话说,他若是再不回书院,就要开除他的学籍了。 消息递到沈棠雪跟前,她听了也忍不住冷笑。 “沈家当真是好家教啊!” “少夫人,难不成就这么放过他么?我哥……我哥总不能白死啊……” 哭了一整天,如今喜凤也哭不出眼泪来了,只是满眼通红,眼睛也都肿成了核桃。 沈棠雪说,“喜凤,你哥是替我办事的,断没有让他这么不明不白就死了的道理。无论如何,我都会给你一个说法。”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74章 真相,谋害 喜凤:“我相信少夫人……本来我哥都能跟我一样,到侯府来过好日子了,都是沈岳,都是因为他们那帮草菅人命的东西!我一定要给我哥讨个公道!” 沈棠雪沉吟片刻,说道,“喜凤,你去京兆府击鼓鸣冤,状告沈岳谋害你哥哥。” “闻书,你吩咐人去找几个目击者做人证,他得罪人太多了,想必早已经有人想给他点颜色看看了,务必让沈岳的罪名坐实。” “是,少夫人!” 闻书领命退出去,喜凤双膝跪下来,冲着沈棠雪连了磕三个响头,“少夫人,谢谢你愿意为我哥申冤报仇,要不是你,我哥恐怕就要白死了。” 沈棠雪给了一个眼神,听琴就眼明手快地把她扶起来。 “先让沈岳下大牢再说,旁的就先不说了。” “好,我一定要让他得到报应!” 来喜一会儿的功夫就不见了,加上之前他捎信的事,其实沈棠雪心里是有些疑虑的,也猜测他可能还活着。 但眼下未有证据,不好说破。 她也是不想给喜凤虚幻的希望。 …… 陈氏和沈复如今得了温梨献的计,正忙着敛财,直到京兆府的捕头捕快找上门拿人,才如梦初醒。 听说陈氏在闻之沈岳害命之后,还当着京兆府的官差闹了一出。 先是否认沈岳的罪行,“不可能的,你们一定是弄错了,我儿子那么乖,怎么可能会杀人害命?” 得知死的人,是沈岳身边的小厮来喜之后,陈氏又变了一个态度,“我当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不过就是个下人,他都卖身为奴了,不值钱的玩意,死了也就死了,还值得你们这样劳师动众。” 又听闻是喜凤写了状纸,将沈岳告上的京兆府,顿时气得跳脚,“一个奴才还敢状告主子,谁给她吃了熊心豹子胆?!这一定是沈棠雪的阴谋,一定是她让人诬陷我的岳儿的。” 但无论她的表演如何精彩绝伦,无论她说了些什么,京兆府的官差还是把沈家上上下下都搜查了一遍。 见沈家实在没有沈岳的影子,又严正警告道,“劝你们不要包庇杀人嫌犯,否则没你们好果子吃!” 京兆府的官差虽然在沈家没有抓到,但是经过他们这么一闹,左邻右里都知道沈家出了个杀人嫌犯,进进出出的人,都对沈复和陈氏夫妇指指点点。 京兆府的官差也在知情人的举报下,找到了陈氏给沈岳在书院附近租赁的小院,当场抓住了沈岳。 还找到了几个和他聚在一起秽乱的学子,以及两个被玩弄的快没有人样的小书童。 那场面,就是京兆府的那一群大老爷们看了都直呼受不了。 随着沈岳被抓,喜凤把沈岳告上京兆府的事很快就传开了。 其实京兆府这么大,每天都有各种案子发生,沈岳此事原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不会这么快就传开的, 但是有人提了一嘴之前用御宝敛财、还被侯府世子斥责的沈家,还要其他几家官宦人家涉及其中,消息就不胫而走了。 …… 盛京城里关于沈岳杀人的案子闹得沸沸扬扬,沈芊芊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起因是那日宋哲轩从书院回来,又冲着她发了一通邪火。 还说什么“你们沈家这是存心要断我仕途啊!三天两头的闹出事了,还能不能过两天安生日子了!” 沈芊芊被他骂得一头雾水,“夫君,你到底在说什么?” “还不是你那个好弟弟。不学无术也就罢了,如今还学会杀人了。如今全盛京城都知道,那个女儿嫁到靖安侯府的沈家,出了一个杀人嫌犯的儿子。” “你说谁是杀人嫌犯?我弟弟沈岳么?!” “难不成你们家还有另外一个儿子?” 沈芊芊的天都要塌了,“不可能,我弟弟虽然有点荒唐,但他不可能杀人,他没有这个胆子!” 说着话,她急急忙忙喊上春华、夏荷,就往沈家赶了。 连宋哲轩都顾不上了。 门口就是宋哲轩往返书院坐的轿子,沈芊芊出了门便钻进轿子了 而宋太太也跟在后面数落道,“我儿子娶了你们沈家的女儿,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早知道当初我就不应该同意这桩婚事。” “你出了这个门,可就别回来了!” 但沈芊芊上了马车一下就走远了,哪里听得见她在这儿喊? 自然也没有看到,宋哲轩的脸色黑得如同锅底一般。 沈家如今闭门谢客,任谁来了也不见,亏得下人认得沈芊芊,这才让她进去。 “太太怎么样了?” 门房的人也不知道情况,只能苦着脸说:“太太病了。” 沈芊芊走得更快了。 流芳苑里。 陈氏坐在窗口,对着院子里的落叶看了许久,眼睛都要哭肿了,更有满腹的怨气无处撒。 她刚从沈复的书房那里闹了一场回来。 起因是她想去京兆府大牢里看看沈岳,可沈复死活不答应,还下令将她禁足,不许她踏出院子一步。 “从今日起,你就好好在自己院子里反思反思,哪里都别去了。” 可陈氏哪里放心得下她那个宝贝儿子,自然跟沈复大吵了一架,还彼此都说了一些难听的话,然后沈复就让人将她强行送回来了。 说是送回来,也就比押送好一点。 沈芊芊进来便看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母亲,弟弟的事我都知道了,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这样?” 钱妈妈便将京兆府官差来沈家拿人时,说的那些话都跟沈芊芊说了。 “不可能啊,弟弟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的,父亲呢,父亲他对此是什么态度?” 沈芊芊追问沈复的态度,只是让陈氏更加气愤! “沈复他就是一个没良心的东西!我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就跟了他,陪了他这么多年,为他付出了一切,连娘家的产业也都给了他做本!” “没想到今日我儿子落难,不过就是想去看一眼,看看他过的好不好,沈复就是这么对我的!他的良心被狗吃了!” “太太,可不能这么说。”钱妈妈连忙示意她噤声。 “说了又能如何?他还有顺风耳不成?”陈氏冷笑了下,不以为然地往里间走去。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75章 求情,问罪 沈芊芊连忙跟上去,钱妈妈也跟在后面,便将陈氏去见沈复、却被他冷落的一系列事说了说。 “怎么可能,父亲他是疯了么?弟弟可是咱们沈家唯一的儿子,我弟弟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沈家的家业将来由谁继承?他怎么能这样不管不问?” 沈芊芊难以置信地脱口而出。 陈氏嘲讽地扯了一下嘴角,“这段时间他已经迷上了外面的贱蹄子了,哪里还顾得上我们娘仨?说不定过段时间就敢把人领回来了。” 沈芊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能吧,母亲?我父亲他不是一贯都对您……”死心塌地爱护有加的么? 话到嘴边,看见陈氏失魂落魄的模样,她又改了口。 “母亲,半夏那个贱人呢?这么长时间了,你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她,她还没生?” 陈氏闻言无语地白了她一眼:“这才几个月啊?又不是猪下崽。而且就是生了,是不是男丁都不好说。” 沈芊芊愣了愣,她还真没想过这些,“如果不是男孩怎么办?” 陈氏突然想到了什么,眼底都迸出一抹狠辣,“不管怎样,半夏肚子里出来的,必须是个儿子!” 沈芊芊吓一跳,“母亲,你的意思是……”要换? “嘘。”陈氏比了个让她噤声的手势,“不可说。” 不可说。 沈芊芊皱着眉头想了想,“母亲,你要见弟弟,也不是非得找父亲,我们可以找沈棠雪啊。” “她如今是侯府的世子夫人,想进京兆府的大牢探监,肯定比我们容易。而且告状的也是她手底下的一个下贱丫鬟,让她发话,那丫鬟自然就不敢造次了。” 陈氏经她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是啊,差点忘了还有她这么个小贱人了。” “以她如今的身份,想进京兆府的大牢,就是一句话的事。敢这么对我儿子,我这就去找她去!” 陈氏说风就是雨,当下便吩咐钱妈妈备马车,“咱们去侯府,见大姑奶奶。” 沈芊芊也起哄着,“母亲,我跟你一起去。你作为长辈都开口了,谅她也不敢拒绝。” 母女俩信心十足,丝毫没有考虑过,他们就这么去侯府,很可能连侯府大门都进不去的因素。 …… “少夫人,门口来报,说是沈家太太和二姑奶奶来求见。”白妈妈从外头走进来。 沈棠雪正在核对冬衣的数目,听了这话,便将账册倒扣在桌上了。 对于沈岳被抓的事,沈棠雪早已经有所耳闻了。 就连他被抓时的难堪场面,也是听了一耳朵。 只是闻声觉得此事污秽不堪,说出口嫌脏了自己的嘴、也怕污了少夫人的耳朵,就一笔带过了。 所以陈氏和沈芊芊跑到侯府来叫嚷着要见她,她也没有感到太意外。 “喜凤,你觉得我该见她们么?” “少夫人,她们这个时候来找您,肯定是想让您出面求情的。” 喜凤已经从最初的极度悲伤中缓过来了,如今一心想让沈岳付出代价。 闻书却摇摇头,说道:“只怕不是来求情,而是想让少夫人开口,让你撤了诉状。” 阿诺说:“说不定她们还想对少夫人兴师问罪呢。” 还别说,这真有像是陈氏和沈芊芊能干出来的事。 沈棠雪站起身,“虽然你们都想知道她们来干什么的,那就让她们母女俩进来,听听她们怎么说吧,白妈妈,你等会儿就让人带她们到堂屋去。”…… 陈氏和沈芊芊被下人请到静室看茶,又等了半个时辰,才来了人传话,说少夫人请她们到松涛院。 喝了半个时辰的茶,这会儿沈芊芊喝的都有些尿急了,见有人来,便喋喋不休的抱怨起来。 “我们可是你们家世子夫人的母亲和妹妹,你们就这么怠慢贵客,要是被你们世子夫人知道,不怕她怪罪你们么?!” 来传话的下人一脸茫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单纯地在履行自己的职责。 沈芊芊一拳打在棉花上。 “几位,随我来。” 看着熟悉的庭院,沈芊芊一度有些恍惚。 上辈子她也是住在这富丽堂皇的侯府里的,可那又如何? 好日子也没过上几天,就因为江淮衣那厮跟温梨不清不楚,又偏听偏信,温梨陷害她几句,便将她送去了家庙。 沈棠雪上次回门的时候看起耀武扬威的,但有温梨那个灾星在,她在侯府的日子也不好过的。 “你们少夫人最近怎么样?是不是又得罪了什么人,被禁足了?” “没有啊,少夫人很好。”带路的丫鬟疑惑,少夫人明明很好,怎么会被禁足呢? 侯爷和夫人都很喜欢少夫人呢。 “没有禁足?那是不是跟江淮……世子吵架了?” “你这人真奇怪。” 沈芊芊一直在试探,可惜带路的丫鬟是个嘴严的,回答了一次之后,就不上当了,再也不说多余的话。 沈芊芊也只得讪讪作罢。 也不着急,沈棠雪在侯府过得是好是坏,待会儿眼见为实就是了。 作为上辈子在这里生活过的人,对侯府的路径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非常熟悉了。 所以,当丫鬟带着她在岔路口往右的时候,她就发出了质疑,“你这是要带着我们去哪里,这分明不是去松涛院的路。” 那丫鬟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沈二姑奶奶来过侯府么?竟然认得路?” “没……只是听家里的下人说过,她们送嫁时来过。”沈芊芊赶紧圆了回去。 那丫鬟不疑有假,便继续带路了。 陈氏都忍不住狐疑道,“芊芊,你都是听家里哪个下人说的,我都不知道侯府里这个苑那个苑的。” 沈芊芊笑了笑,师徒蒙混过去。 也是凑巧了,兜兜转转地,终于来到了锦棠院门口。 看着门口“锦棠院”的匾额,还有不远处的松涛院大门,沈芊芊一度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这锦棠院是什么地方?”沈芊芊问。 “这当然是少夫人的院子了。”那丫鬟说道,说着便吩咐她们俩,“你们且在在此等候、莫要乱走,我进去禀报一声。” 说完便径自往里走了。 沈芊芊左看看右看看,“不可能啊,侯府怎么可能会开这个院子,不是说,这是给……准备的么?”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76章 当家主母的气势 “你说什么院子给谁准备的?你之前来过侯府?” 沈芊芊的声音太小了,陈氏根本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 “母,母亲……你都听见了?”骤然对上陈氏的视线,沈芊芊才如梦初醒。 陈氏狐疑道,“你看起来像对侯府很熟悉的样子,你是和谁来过的?就连我跟你父亲,都不曾到过这侯府的后宅。” 沈芊芊只能干笑了一下,试图糊弄过去。 陈氏皱眉,“你……” 她还准备追问下去时,给领路的丫鬟便折返回来了。 “少夫人请你们二位进去。” 她们之前讨论的话题也到此为止。 钱妈妈和夏荷想跟着,被丫鬟拦住了,“少夫人只见她们二位,其他人就留在门外。” 没办法,钱妈妈和夏荷只能留在门口,陈氏和沈芊芊自己随着丫鬟入内。…… “少夫人,人带到了。” 随着门口的声音传来,沈棠雪稍稍挺直了腰杆。 她坐在上座,今日穿了一条鹅黄色的绣花小褶百迭裙,穿了浅紫色的抹胸,又叠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衫、外面是粉色的全缘边绣花楣子长褙子。 头发也只是寻常的挽着,在平日里一根白玉簪挽起的基础上,又加了两支簪子。 她脸上也并未施粉黛,素面朝天的,可满屋的亮堂,却衬得她她白里透红的肤色,如凝脂一般光滑细嫩。 她甚至都还没并没有说话,只是往那一坐,就有一种当家主母的气势。 陈氏被丫鬟领进门,抬头便看见这个画面,瞬间觉得刺眼的很。 这个位置、这样的荣华富贵,版本都应该是属于她女儿的,却被这个小贱人鸠占鹊巢了。 她就跟她那个短命的亲娘一样,总是要来抢她的东西! 当真是犯贱! “愣着干什么?还不拜见侯府的世子夫人。”白妈妈上前,不悦地提醒道。 沈芊芊闻言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里哪有你一个老妈子说话的份?我母亲可是她沈棠雪的长辈!” “天底下怎么会有长辈给小辈行礼的道理?就算要行礼,也是她滚下来给我母亲磕头!” 沈芊芊信誓旦旦,也许是前世住过侯府的熟悉感,带给了她一些不必要的错觉,还以为自己是侯府的世子夫人呢。 白妈妈淡声道:“沈二姑奶奶,这里是靖安侯府,可不是你那蚂蚁窝大小的宋家,还轮不到你来撒野。” “你们上门做客就该有个客人的样子,若是看不清自己的位置,那我这个老妈子可就要把你请出去了。” 也不想想自己如今是个什么身份,还想怼别人指手画脚发号施令。 “你……” 沈芊芊被白妈妈毫不留情的数落了一顿,才终于认识到,自己这辈子是嫁给了宋哲轩,已经不是侯府的世子夫人了。 “芊芊,不可无礼。”陈氏冲她摇了摇头。 沈芊芊不情不愿的,但还是听了陈氏的话,白了白妈妈一眼后,便老老实实地在一旁站着。 “抱歉,我这女儿从小脾气就比较火爆,性格也直率,向来是有什么就说什么的,大姑娘你也是知道的,她若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大姑娘谅解一二。” 陈氏又装模作样地攀关系。 沈棠雪依旧不搭腔。 来求人的,却一进门就摆架子,那就跟她摆个够好了。 陈氏说道,“大姑娘,你看这是怎么说的,便是你嫁到侯府,你妹妹嫁到宋家,但你们始终都是姓沈的,都是沈家的女儿。” “你们之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总不能因为两句口角,便要闹的翻脸吧。” “你就算嫁到侯府,也还是父亲的女儿。名义上我母亲就是你的长辈,你不乐意也是如此。”沈芊芊不以为意地讽刺道,这是替她自己的娘出头呢。 沈棠雪端起茶盏撇了撇茶沫,便呷了口茶水,茉莉花和白菊花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散开,都淡淡的,甚是好闻。 这个年头,大家都是把茶叶打成沫沫,再往茶里加一堆的香料,比起那样复杂的口感,这样喝起来不知清爽了多少。 “大姑娘虽是嫁到侯府,但我们始终是你的娘家人,之前我便给侯府递了拜帖,没想到这么久了,大姑娘才肯见我。这侯府庶务看起来的确繁忙呢。” 陈氏有些急了,却也只能拐弯抹角地指桑骂槐,指责沈棠雪出嫁了就忘本,不把娘家当回事了。 阿诺都听得火冒三丈了。 少夫人在沈家那些年过的都是些什么样的日子,陈氏她心里没数么? 她好不容易脱离苦海,也不知道陈氏今个儿是哪儿来的脸,跑到少夫人摆长辈和娘家人的架子? 便是皇后娘娘的亲娘,进了宫也是要先给皇后磕头的,这种规矩都不懂么? 就在她忍不住想骂街时,白妈妈又说话了。 “沈太太,我之前还觉得你是个明事理的,没曾想你竟是如此的糊涂,连国礼为先、家规在后的道理都不懂。” “我家少夫人是侯府的世子夫人,沈太太你不过一介商人妇,你在我们家少夫人面前,摆的是哪门子长辈的架子?” “还有沈二姑奶奶,这侯府不是你们想来就能来的,你家那秀才夫君,也得再努力考取功名才行。” “如今是看在你们是少夫人娘家人的份儿上,才叫你们进了后宅,你们倒好,在我们家少夫人面前耍起了威风。你们真以为我们侯府没人?” 陈氏背后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提了裙摆跪下,“是,是民妇无状了,民妇沈陈氏,拜见世子夫人。” 沈芊芊满心地不情愿,但还是被陈氏拽着,一道跪下了。 “民妇宋沈氏,拜见世子夫人。” 比起陈氏不情愿也要装出三分真情实意的态度,沈芊芊可谓是敷衍至极。 可再敷衍,不叫起,她就得跪着。 沈棠雪慢条斯理地又吃了一块乳糕,这才低头看了看跪的腿发麻的陈氏和沈芊芊。 “起来吧。” “谢世子夫人。” 陈氏忍着腿发麻,慢慢地站起来。 沈芊芊早就在心里骂骂咧咧的了,扯着陈氏才勉强站起身,眼尾狠狠地瞪了沈棠雪一眼。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77章 红脸,白脸 贱人,摆的什么架子,嫁到侯府很了不起么?这侯府也不是你当家! 等你被送到家庙去,看你还能不能嚣张得起来!只怕到时候哭都来不及了吧! “白妈妈,你先去忙吧,我跟她们也有些时候没见了,我想跟她们说说话。” 白妈妈不是很放心,但沈棠雪都开口了,她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和阿诺以及闻书、听琴她们都交换了眼神,这才退下。 沈棠雪也跟着吩咐上茶和点心。 而少了白妈妈之后,陈氏和沈芊芊也越发放肆起来,茶水刚上来,就开始兴师问罪了。 “沈棠雪,听说是你身边的丫鬟去京兆府上告,还说是我弟弟蓄意谋害他那个卖身为奴的哥哥,是不是?”沈芊芊率先开口。 沈棠雪挑了下眉。 陈氏就以为自己的策论奏效了,接着道,“大姑娘,也不是我想说你,岳儿这件事你做的实在不地道了。” 话音落,闻书和听琴便面面相觑——还真被阿诺说中了。 陈氏说:“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咱们沈家就岳儿一个男丁,你们都嫁出去了,日后肯定还需要弟弟替你们撑腰的。” “你为了一个卖身的奴才,居然纵着丫鬟这般行事,坏了沈家的名声,对你有什么好处呢?你不顾家里,传出去也是要被人笑话的。” 她说起来就滔滔不绝的。 沈芊芊也跟着附和,“就是啊,原本赔些银子就能解决的小事,被你们闹到眼下不好收场的局面,以后你还想让我弟弟给你撑腰,怕不是痴心妄想。” 陈氏又说:“不过你放心,也不是完全没有弥补的办法。” “岳儿如今在京兆府的大牢里,你想想办法,把他弄出来,平息了外面那些流言,这样我再帮你在你父亲面前美言几句,自然就能让他原谅你了。” 她们母女俩一唱一和的,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沈棠雪都要被她们逗笑了。 把沈岳救出来,让沈复原谅她?沈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么? 闻书和听琴也是一脸的无语,怎么会有人能不要脸到这种地步。 阿诺:她们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太太,你怕是对我有误解,沈岳杀人之事,有白鹤书院的众多学子亲眼目击,这证据确凿的罪名,让我替他如何洗脱?” “喜凤和来喜是兄妹,兄长当众被杀害,妹妹上告官府,在情在理,我有什么理由阻挠?” “难不成沈太太是想让我犯下一个,包庇杀人嫌犯的罪名?我只是一个后宅妇人,管管家中衣食住行还可以,像这种包庇杀人嫌犯、替他开脱罪名的事,我实在办不到。” 陈氏怒火中烧,“腾”一下站起来,“你扯这些做什么?说来说去,你就是不肯帮忙是不是!岳儿可是你的亲弟弟!” “我母亲只生了我一个,我哪来的兄弟?” “沈棠雪,合着这么半天,你是拿我们开涮呢!你个贱人,真当我们好欺负的是不是?”沈芊芊咬牙切齿。 “贱人”二字,让沈棠雪抬眸看去。 动作利索的听琴,已经火速冲过去,照着着沈芊芊的脸就是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耳光响亮。 听琴动作太快,打完了沈芊芊才反应过来,脸上火辣辣的疼。 “沈棠雪,你,打我?!” “你们这是干什么??”陈氏心疼的连忙上前查看。 她半边脸都肿起来了。 “我们侯府的世子夫人不是你能冒犯的,嘴里不干不净,这只是给你的一个教训。” 听琴面无表情,甚至连语调也没有起伏,好似在说中午吃了两碗饭一样平常。 沈芊芊的脸都绿了。 “大姑娘,不……世子夫人,芊芊只是心直口快,绝不是故意冒犯的,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沈棠雪扯了一下唇角,“侯府有侯府的规矩,太太,你们说话还是小心一点为好,否则再说出什么冒犯的话,我也帮不了你们。” 警告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陈氏噎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沈棠雪见她不是为了帮忙,而是为了羞辱她们的。 但事已至此,识时务者为俊杰,这靖安侯府是她沈棠雪的地盘,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她们在别人的地盘上,不能撕破脸。 陈氏强忍着怒火,说道,“世子夫人,我女儿口无遮拦,若有得罪之处,我在这里替她向你道歉。我看这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告辞了。” “不着急吧,既然都来了,怎么也要在府上用一餐饭再走的。否则传出去,人家会说侯府小气的,世子夫人的娘家来人看望,我却是一顿饭也不给。” 沈棠雪笑意盈盈,笑意却未达眼底。 陈氏蓦地一个激灵,背后一股凉意升上来,“沈棠雪,你想干什么?!” “母亲,我们不用怕她,外面都是人看见我们两个大活人进了侯府,光天化日的,她还能吃了我们不成?!”沈芊芊倒是底气十足。 陈氏一脸警惕地盯着沈棠雪,生怕她下一刻就叫进来人把她们给捆了。 只是。 等了许久,沈棠雪也没有如她想象中的动作。 “既然你们不愿意在府里用完晚膳再回去,那我也就不强留了。否则我一番好意还要被人歪曲,我岂不是更委屈。” 沈棠雪颇为委屈地说着,吩咐道,“闻书,你让白妈妈亲自送她们出去吧。” “对了,再去我库房里,拿上一些补品给太太她们一并带回去,想来父亲最近为了沈岳的事也操心不少,给他带回去补补身子也好。” 陈氏狐疑地转了转眼珠子,很快便收敛了心思。 不久后,白妈妈亲自把陈氏母女俩送出侯府,陈氏母女俩离开的时候,还大包小包的,收获颇丰。 …… “少夫人,沈岳害死我哥这件事,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可他们这样欺负您,难不成您还要帮他们?” 等陈氏和沈芊芊离开之后,在屏风后听了半天的喜凤终于忍不住冲了出来。 可看见沈棠雪之后,话到嘴边还是改口了。 沈棠雪只是看了她一眼,径自问刚刚折回来的闻书,“那补品清单给陈氏签字画押了么?”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78章 上刀山下油锅 “少夫人放心吧,陈氏看见那些补品之后,眼睛都直了,巴不得早就搬回家去,还说您要是早这个态度,事情都已经解决了。” 闻书说着,将那补品清单递了上去。 沈棠雪接过来看了看,确定上面的签字和画押没问题,这才交给阿诺。 “这东西你收好,后面有大用。” 阿诺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来这东西有什么用处,但还是听话地收起来了。 见喜凤一脸茫然地站在那儿,阿诺又道,“你还站在那儿发什么呆呢,你何时先给咱们家少夫人做没有把握的事。等消息就好了。” 这样的话无异于醍醐灌顶,喜凤看着沈棠雪胸有成竹的样子,“扑腾”跪了下去。 “谢谢少夫人想方设法的替我哥申冤报仇!喜凤就算是当牛做马,也一定报答这份恩情。” “你本来就是我的丫鬟,以后忠心替我办事就是了。不过这件事处理起来还需要些时间,你要耐心一点,千万别冲动。” 沈棠雪轻描淡写。 喜凤却把头磕的更重了,“少夫人,喜凤这条命以后就是您的了,您让我上刀山下油锅都可以!” 只有少夫人,会把他们这些下人的命当命。 如果不是少夫人,哥哥死了也一定是白死的。 “赶紧起来吧,以后有你报答的时候,扯什么上刀山下油锅的,难不成少夫人还真能让你当牛做马不成?” 听琴把她拉起来。 喜凤愣愣地点点头。 沈棠雪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 听琴点点头,把喜凤送回去,闻声和阿诺则是跟了过去。 “少夫人为何愁眉不展?难不成是为了坐实沈岳的罪名在烦恼?”阿诺见她一直不开怀,便忍不住问道。 “嗯。” 嗯? 阿诺愣了下,“少夫人,可沈岳推来喜下水的事有许多人亲眼目睹了,他的罪名不是板上钉钉了么?不可能逃脱吧?” “不,你想的太简单了。”沈棠雪语重心长,“闻书,你可明白我的担忧?” 闻书说,“婢子有所猜测,但不知道对不对。” 沈棠雪:“你说说看。” 闻书稍稍站直了腰杆,说道:“沈岳推来喜下水的事,的确是有许多人亲眼目睹的,只要他顺利被拘捕到案,便是不能让他偿命,也够他喝一壶的。” “但问题就出在,沈岳不是一个人被抓的,他被抓时还有几个人在场,这件事不好办了。” 阿诺疑惑:“我不明白,明明当时还有另外一个书童差点被他们害了性命,为何事情反而不好办了?” “就因为有个书童,被他们差点害了性命啊。”闻书忍不住叹气。 “与沈岳一同被抓的那几个人都是白鹤书院的学子,和沈岳是一路货色。最重要的是,那几个人都是世家、官宦子弟。” “世家和官宦门第最重名声,那几个人说白了,就是不学无术的纨绔,是被家里送到书院的,他们去书院也不是为了读书,而是为了面子。” “他们只要装模作样地待几年,回头考不考得上功名,再由家中给安排官职,名声也好听一点。” 阿诺只是商户家中的丫鬟,跟她说这么深刻的东西,她一时间并没有消化理解。 沈棠雪摸了摸她的头,说道:“被抓的一共四个人,就数沈岳的出身最低,也是因为那些世家子弟家中管的严,才让他有了可乘之机。” “如今喜凤去告状,看似是状告沈岳的杀人罪名,实则是把那几位纨绔世家子弟,也一并暴露在坊间百姓的关注之下了。” “世家门户为了把这件事情捂下去、将影响降到最小,定会连同沈岳一起保的。事情若不闹大,很快就会被那些世家以各种手段压下去。” 听到这里,阿诺又发出了疑问:“那些世家,直接把罪名推到沈岳头上不就好了么?” “傻姑娘,说是沈岳教唆他们家孩子干这种亵玩书童的事,不就等于承认,他们干了败坏门风的事?让世家的面子往哪儿搁?”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把告状的人撤诉,让这件事好像没发生过一样。 手段强硬一点,把告状的丫鬟也一并解决了。 阿诺:“……” 所以,不能让他们把事情压下去,否则,来喜可真就白死了。 “那,少夫人打算如何做?” 沈棠雪微微一笑,“陈氏和沈芊芊不是来了么?我给她们机会,她们才能把事情闹大,也才好给他们致命一击啊。” 有人亲眼看见她们母女俩进了侯府,又被白妈妈亲自送了出去,这就等于变相说明了侯府对沈家的态度。 她就不信,陈氏会放过这么好的为营救沈岳造势的机会。 陈氏以为她还是站在沈家这边,只是不好开口,一定会借机打着侯府的幌子,去为沈岳奔走的。 到时候,可就热闹了。 …… 彼时,沈家。 陈氏看着从侯府拿回来的补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算她识相。” “母亲,沈棠雪那个贱人都这么说我们了,你看起来怎么一点都不生气?”沈芊芊不可置信。 难不成,沈棠雪给这么点东西,就把她收买了? 陈氏摆摆手,“你不懂,别乱说。” “什么意思?”怎么她看上去还挺高兴的? 陈氏“啧”了一声,“那小贱人以为打个巴掌给个甜枣,我就会上她的当,我早知道她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了。” “今天咱们去侯府,我也没指望她能这么简单,就答应帮我们救你弟弟。” 沈芊芊不解道:“那母亲的意思是?” “今天我们能不能说服那小贱人帮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进了侯府,而且是那小贱人身边的妈妈,亲自送我们出府的,并且给我们拿了这么多东西。” 陈氏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得意地问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 沈芊芊摇头。 “这意味着,所有人都会以为,我们跟她的关系非常好。这就够了。” 沈芊芊恍然大悟,“母亲的意思是说,别人不知道我们跟沈棠雪那贱人吵架的事,只会看到我们去侯府,还得了这么多好东西回来!” “是了,只要把她跟靖安侯府扯上这条船,就不怕他们不帮忙。就算她真的不肯帮忙,我们也可以打着侯府的旗号,去救我弟弟!”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79章 连环,算计 “就是如此了。”陈氏满脸的得意,“今日这些东西,就是她沈棠雪站在我们这边的最好证明。由不得她了。” 沈芊芊也跟着笑了起来,“这次看她怎么赖得掉?” 于是。 回到宋家之后,面对宋哲轩的质问,沈芊芊也是胸有成竹的,“放心吧,我弟弟不会有事的,他很快就能回家了。” “回家?你确定?” “这有什么不能确定的,我弟弟一定会没事。”沈芊芊笃定道。 宋哲轩见她如此笃定,一时也不知道外面的传言要不要信了。 难不成,真是三人成虎? “你当真有把握?”宋哲轩追问道。 沈芊芊得意地说道:“有靖安侯府做保,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 宋哲轩怔了怔,靖安侯府做保?上次那侯府世子不是还去斥责了沈家那两个了么?怎么突然就给沈岳作保了。 但沈芊芊也不与他详说,只是信心十足地对着镜子卸妆。 一边拆着钗环一边自言自语:“用不了多久的,对,很快了。” 她已经开始期待,他们打着侯府的旗号救出弟弟之后,不知道沈棠雪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她该不会是气的抓狂,想找他们拼命吧? 可到那个时候,她后悔也来不及了。 …… 天气冷了之后,太阳下山的也早。 沈棠雪只是眯了一会儿,起来就看见太阳西斜了。 她坐在榻上晃了会儿神,才把闻书叫进来,“母亲说以后就不必再跟大房二房那边一起吃晚饭了,但世子的汤还得熬着,不能怠慢了。” “之前那几个汤喝来喝去的,估计世子都喝腻了,如今天气冷了,也该换几个汤的。你亲自过去盯一下。” “还有,若是世子回来了,跟我说一声。” 闻书看着话比往日多了不少的少夫人,忍着心中的疑惑点点头。 少夫人这是有什么话想单独跟世子说吧? 认识到这一点之后,她便赶紧去准备了。 而沈棠雪也难得认真的坐在铜镜前梳妆,还让阿诺给她梳个稍微精致一点的发髻。 阿诺:少夫人不对劲,平常都是说简单点就好的。怎么突然间隆重起来了? 又想到闻书跟她说,少夫人问了世子的行踪,该不会是少夫人想对世子有什么表示吧?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安诺也忍不住雀跃起来。 他们家姑娘嫁过来这么长时间了,跟世子的关系总是不冷不热的,外人看着好像相敬如宾,但实际上就是世子和姑娘各忙各的。 也不知道这大户人家的夫妻关系究竟是什么样的,但她总觉得,这夫妻两个人见了面客客气气的,手也不拉一下的,一点都不像新婚的夫妻。 “是,少夫人,我保证让您今天美美的见世子。” “我不是……” 沈棠雪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从某些方面讲,她今天确实是为了美美的见江淮衣。 此时浑然不觉的江世子,还在自己的别院里,跟裴书臣谈正事。 “你是想让我去查你家夫人的身世?”裴书臣露出疑惑的神色,“可嫂夫人不是沈家大姑娘么?身世很清楚啊。” “我查的不是她,是她那个离开沈家十多年的旧仆应娘。”江淮衣纠正道。 “那个应娘神神秘秘的,好像藏了很多的秘密。若是不查清楚她的底细,总觉得不放心。” 裴书臣顿了顿,“我记得你说过,上次那个应娘约了你和嫂夫人去栖云阁了?” “那地方可不是谁都能去的,你们见了面,竟然没有聊开。能进栖云阁,还有什么秘密是你不知道的?” 江淮衣摆摆手,“栖云阁虽然神秘,但也不过是个提供给人谈事和打探消息的地方,应娘应该是有些门道,但不清楚她的底细,我心里不踏实。” 裴书臣知道之前的一些事,也能理解。 “那就让修远那边先探一探消息,她过去这十几年里,踪迹全无,发生了什么事也都是她说了算的,我们也不好打没把握的仗。” 江淮衣点了点头。 眼看着天色不早,便起身告辞了。 “等等。”裴书臣突然叫住他。 江淮衣不明所以地转回来,“还有什么事?” “之前你大费周章地把嫂夫人庄子后面那座山,给修出了一条路,直通山顶,结果重九也没带人去看看,你就不想找个时间再,带嫂夫人去看看你的功绩。” “瑾然,你不是一直说少夫人对你态度似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么?这可是你们拉近距离的大好机会。” 江淮衣狐疑地道,“你确定?” “这有什么好不确定的,在嫂夫人不知道的时候,你为了让她重九登高舒服一些,特意修一条路。这是多么深的心意?” “姑娘家最喜欢的是惊喜和心意的表达,这么多年咱们在那青楼瓦舍进进出出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若不让嫂夫人知道,你这一番功夫不就白费了么?” 江淮衣恍然悟了,“你说的对。回去我就跟她说说。” 裴书臣点点头,满眼的欣慰,他也算是开窍了。…… 江淮衣抱着要邀沈棠雪去庄子上散散心的想法,一路上都在想要如何开口,如何措辞。 而沈棠雪也在想着该如何开口,请他帮忙才不会太过突兀。 两个人都各怀心事。 江淮衣回到松涛院时,太阳已经将将落山了。 他回府第一件事,先是去了倚梅园见过了侯夫人,这才回来的。 江侯爷也交代了他,明日起他又要回去上值了,家里的事并不能顾到,希望他这个已经成家的侯府世上,能担起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该有的担当,照顾好家里。 江淮衣也满口答应了。 “少夫人,世子已经从倚梅园出来,一会儿就该回来了。”闻书进来说道。 沈棠雪深吸了口气,又把之前想的措辞在心里复习了一遍,这样跟他说,应该不至于让他觉得,她行事无度,害得侯府陷入泥沼吧? 正想着,外面突然响起了阿诺和听琴的声音。 “拜见世子。” 这么快? 沈棠雪不自觉站起身来。 江淮衣跨进门,第一眼便看见了戴着花冠的沈棠雪。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80章 暧昧 她平日里都是随意挽着头发,主打一个随性,也都是用两三根簪子固定着,素的不能再素。 此时她鹅黄色的绣花小褶百迭裙,和粉色的全缘边绣花楣子长褙子,都和头上戴着的花冠相得益彰,越发显得贵气不凡。 只看了一眼,江淮衣便舍不得移开眼了。 “世子,世子?” 沈棠雪连着唤了几声,江淮衣才恍然回神,看着眼前眉眼弯弯的姑娘,心里怦怦怦的跳个不停。 “怎,怎么了?平日见你都是素面朝天的,怎么今儿个如此隆重打扮?” “我有一事相求世子,所以稍微打扮了一下。” 沈棠雪说完,才发觉自己就这么水灵灵地说出口了。 江淮衣怔住,为,为了我? 他的心跳莫名又快了许多。 “你我之间用不着这样,你有什么,直说便是了。” 闻书见气氛到这儿了,赶紧告辞了。 眨眼间,房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气氛一下就变得怪怪的了。 明明刚刚已经开了个好头,但这会儿她就站在自己面前,沈棠雪又有种张不开嘴的感觉。 “那个……” “那个……” 两个人异口同声。 “你先说。” “你先说。” 再次不约而同地说出口。 沈棠雪干笑了一下,“……世子,你先说吧。” 江淮衣也莫名有些尴尬,“那个……我其实也有件事想跟你说。” “之前你城郊的那个庄子,不是让李少宴接手改建了么?我见后面有座山,便在庄子门前修了条路上去,想着你重九时若是想登高望远的,也能方便一些。” “但后来碰上了我娘中毒的事,重九答应了要带你出府走走,也没能如约,如今天气冷了,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去?” 她庄子后面那座山么? 高倒是不高的,只能说是个山丘,她之前也的确考虑过重九要去那儿登高的。但之前上山的路口离庄子还有一段距离,要过去得赶马车,到了山脚下再上去。 他这特意修了条路上山么? 沈棠雪抿嘴笑了,“世子若是想去,我们便挑个时间去吧。母亲的身体已经慢慢好转了,家中的事待我理一理,便可出门了。但是我想求你帮忙的事……”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说一声就是了。”江淮衣豪爽道。 沈棠雪暗暗松了口气,“是这样的,我之前有个忠心的下人,模样生得颇为清秀,办事也是牢靠的……” 等等,“你说的,是男是女?” “自然是男的。”沈棠雪不解道。 江淮衣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清秀的下人,办事还牢靠?她是想求他什么? 难不成一个小厮还想进内院来伺候? 他虽然平日里没个正形,但不笑的时候,莫名就有些凶。 沈棠雪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世子,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没有,你说吧。”江世子在不可能承认的。 沈棠雪将信将疑,继续说道:“事情是这样的,之前他为了帮我,自请到了沈岳身边伺候,前两天,喜凤托人去书院给他送东西才得知,他被沈岳害了。” “害了就……害了?!” 江淮衣才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嗓门不自觉拔高,把沈棠雪吓了一跳。 “怎么了?我以为世子知道这件事。” “我不……我是知道这件事。”江淮衣有些口不择言了。 若说旁的,他真不一定知道,但沈岳害了人命这件事,他倒是知道的。 “是那个被他推下水之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书童?” 沈棠雪点点头,“那个书童叫来喜,是喜凤的哥哥,不知怎的之前世子有没有见过。” “他们兄妹俩没有父母、从小相依为命。来喜被沈岳所害,喜凤痛不欲生,想让我帮他讨回一个公道。” 江淮衣想起听松和听雨都说过的,那个长得娘们唧唧的小厮,下意识点了下头。 “喜凤去京兆府告状,是你默许的吧?” “不是默许,是我让她去的。她想让沈岳得到应有的报应,就只能让京兆府来管。”沈棠雪开诚布公。 既然话已经说开了,也就没必要继续藏着掖着了。 江淮衣皱了下眉,“你是什么想法?” “世子是问我,对沈岳的看法么?” “嗯。” 沈棠雪深吸了口气,“我对他们一家四口都厌恶至极,尤其是沈复和沈岳!之前我在沈家的困境,世子应该都见过了,若世子想说我冷血,我也接受。” 江淮衣心口一滞,我只是问你对他们的态度如何,怎么一句话就把他跟那家人打到一块儿去了? 那他这么久以来做了这么多,不是白搭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你不必多想。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们待你不好,甚至算计你的嫁妆、陷害你的清白,你与他们不亲近,也是人之常情。” 江淮衣面无表情地说道,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话在沈棠雪听来,就是语气生硬,还不高兴。 沈棠雪:“……”就算他觉得我冷血,那也冷血好了,冷血也好过一腔热血却被吃干抹净。 “世子,我想说的是,今日我那继母还有继妹到侯府来了,想让我出面帮忙救出沈岳,我没有答应,但做了一件事,怕是会让侯府被人诟病。” “什么?” “我让白妈妈送她们出去,还给他们拿了很多补品。她们是两手空空来的,回去时满载而归。” 来时两手空空,回去满载而归,这是要把侯府也拉上这条贼船么? 江淮衣的呼吸一滞,“你,你想做什么?” 他不信她是这样不明事理的人,而且她分明说过,想为来喜讨一个公道。 “沈岳被抓时,还有几个世家子弟一起被抓,世子可知道?”沈棠雪反问道。 江淮衣“嗯”了声,沈岳被抓的消息,听琴早已经禀上来了。 沈岳一个人被抓,把几位世家子弟都拖下水了。如今外面都在传,几位世家子弟亵玩书童被抓,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不似空穴来风。 “世子也是出身侯府,应该知道这些大家族对自己颜面的爱惜,要是谁家里出了这样的丑事,长辈们会怎么做?” “自然是将这件事掩盖过去。” 沈棠雪尴尬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没错,就是如此。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81章 亲昵 江淮衣只是一顿,便明白了她的用意,“你是想让你那继母打着侯府的旗号救沈岳,好把事情闹大,让世家没办法将事情压下去。” “下世家大族向来最重面子,也重子嗣。确实是存在,为了把事情压下去,跟沈岳也一起保下来的是。” “是,我的确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到时候若是有人攻击侯府,世子可以把事情都推到我头上,毕竟,这一切本来就都是我做的。” 沈棠雪挺直了腰杆,准备好挨骂了。 江淮衣看着她许久,却化作了一声叹息。 “你啊。” 她怎么了? 没等沈棠雪想明白他叹息什么,江淮衣的指腹轻轻刮在了她鼻头。 “你这个脑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 指尖触及她鼻间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 沈棠雪已经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了,只能看见他双唇一张一合。 接触的一瞬间,就好似有一股酥麻的感觉,从鼻间荡漾开。 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棠雪,棠雪?” “嗯?” 江淮衣连唤了几声,沈棠雪下意识应了。 反应过来是他在叫自己之后,脸颊霎时红透。 “……世,世子,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你不必担心这些。我上个折子,把沈家跟侯府撇清干系就是了。” “世子你上折子?”沈棠雪的脑子有点不够用。 江淮衣:“嗯。此事你不必担心了,我会处理好的。” “但万一沈家那边闹的太大……”侯府还是会受牵连,该怎么办? 江淮衣,“你不是已经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了,还敢这么做,你心里应该已经有对策了吧?” 被说中了心事的沈棠雪:“……世子说的是,但还是做两手准备好一些。” 言下之意是,找他帮忙只是其中的一种办法。 刚刚觉得自己被需要,马上就被否认了,江淮衣心里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可又说不出来。 难受。 “世子,还是先用饭吧,最近天干物燥,今晚我特意让小厨房给你炖了猪心汤,是下心火、滋阴润肺的。你尝尝看。” 猪心猪肺? 江淮衣看着沈棠雪盛到他面前的汤,心里更难受了。 她难不成是在影射他,狼心狗肺? 对此一无所知的沈棠雪,甚至还觉得自己办的挺好。 昨晚她听见江淮衣咳了,虽然只是一两声,大抵是因为秋季干燥,吃点汤汤水水就能好了。 两人就这样各想各的,也度过了一顿饭的共处时间。 …… 接下来两日,陈氏借着从侯府带回补品的事,高调宣扬侯府少夫人要为救弟弟出力的事,赢得不少人关注。 她再去京兆府探监时,狱卒都不拦着了。 之前塞银子都不让进,这次好声好气的把她给请进去了。 只是。 京兆府的大牢向来不是什么好地方,沈岳才进来短短三四日,便已经瘦了一大圈,蓬头垢面,胡子拉碴,整个人邋里邋遢的。 陈氏第一眼差点没敢认,反复看了又看,才确定那狭窄阴暗牢房里的人,真是她十月怀胎掉下来的肉。 “岳儿,我的岳儿!” “母亲,母亲你终于来了,你快救我出去啊!这里不是人待的地方!”沈岳看见了熟悉的声音,也迫不及待地扑上来。 “母亲知道,母亲知道这里不好,你再安心等我两天,我一定会想到办法救你出去的!”陈氏保证道,一边说着一边往牢房里塞东西。 她带了不少吃的。 饭菜就带了一食盒,还有一袋子馒头和饼,还有一些换洗的衣物。 沈岳看见吃的就狼吞虎咽起来,嘴里啃着鸡腿,才想起来问:“父亲呢,我出了这么大事,他怎么不来救我,我可是我们沈家唯一的男丁?” “还有沈棠雪那个贱人,她现在不是侯府的少夫人么,她为什么不来救我?” “你父亲……他有在想办法了,至于沈棠雪那个小贱人,你放心吧,侯府会帮忙的。今日母亲能进来,就是侯府帮的忙呢。” 陈氏笑容真挚,当着狱卒的面说的很大声,生怕对方听不见。 沈岳嗤了一声,“贱人,现在才想起来帮忙,之前死哪儿去了?现在才知道要表现,要是嫁到侯府的是我姐姐就好了,她一定不会让我在牢里待这么多天!” 他心里巴不得沈棠雪在外面被人弄死了才好! 陈氏心里有苦说不出,她也希望嫁到侯府的是她的女儿,可百般算计,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都给那小贱人作了嫁衣! “岳儿,你不用担心,她一定会帮这个忙的,你很快就能出去了。” “我们是一家人,她是你的长姐,而且她如今是侯府的世子夫人,有个坐牢的弟弟,对她自己名声也不好。” 陈氏信誓旦旦,沈岳很快就被说服了,狠狠咬了一口鸡腿。 “算她有些良心,等我出去之后再跟她算账!” “嗯嗯,你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等。” 陈氏和沈岳母子俩的对话都被狱卒听了去,他心里也在打鼓,之前就听说一起抓进来的这四个,都不是普通人。 三个是世家子弟,出身最差的,也有一个姐姐嫁到侯府当世子夫人。 难不成这靖安侯府真的要保他? 这狱卒转头就把陈氏母子的话禀报给牢头,牢头又上报了刑名师爷,刑名师爷又报知了京兆尹。 就这样,靖安侯府要保沈岳的消息,莫名就传开了。 陈氏也继续造势,大张旗鼓地利用沈棠雪和侯府的名义,寻找当日所谓的“目击者”,试图给沈岳洗白。 其中沈芊芊也出了不少力,最近几天她勤快地往娘家跑,弄得宋哲轩那老娘都不高兴了。 …… 陈氏因为沈岳的事情忙忙碌碌时,温梨也没有闲着。 眼看着她被禁足了一个月了,她再也坐不住了,早早就吩咐秋萍,准备了东西,上倚梅园哭去了。 原则上,温梨禁足不能出院子,可秋萍可以啊。 所以秋萍就用温梨的名义,提着汤过来探病了。 一到侯夫人跟前,就开始诉说温梨的不易,说她如何如何的担心侯夫人的病情,担心得连续几天都没能睡好,人又憔悴了许多云云。 说的那叫一个声情并茂,侯夫人听了都为之动容。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82章 解除禁足 侯夫人听秋萍说完,问了李妈妈一句,“温梨休养多久了,也有一个月了吧?” 李妈妈答道,“是的,夫人。少夫人和世子成婚时,温梨姑娘旧疾复发,算算时间,差不多是有一个月了。” 侯夫人沉吟片刻后,便淡声道,“那就让她出来走动走动吧,养病也得注重劳逸结合才是。” 秋萍听了喜出望外。 又赶紧说了些诸如“我替姑娘多谢夫人关怀”和“我家一直盼着能亲自过来看看夫人,祝夫人早日康复”的话,端的是会替温梨做面子的。 侯夫人无意听这些,摆摆手,李妈妈便示意秋萍退下了。 秋萍也明白适可而止的道理,就赶紧退下了。 李妈妈看了眼她出去的背影,这才低声问,“夫人明知道那个温梨不怀好意,这个时候还让她出来,少夫人知道了会不会心里不舒服?” 放温梨出来,她还是有些担心的。 侯夫人说道,“也把她关了一个月了,从那混小子成亲就关到现在,府里也早就有些风言风语了吧?” 李妈妈点了点头,这种事也瞒不过侯夫人的眼睛。 侯夫人“嗯”了一声,接着说道,“若是没有正当的理由,一直把人关着,对棠雪他们也不好,说不定还会衍生出些什么话来。” “倒不如让她出来活动活动,让外界知道她已经没事了,我才好给她操办婚事。正好这几天不是有些宴席的帖子送过来了么?到时候挑着一个带她去。” 李妈妈露出了然的表情,“原来夫人是这个打算。” “嗯,待会儿你去趟松涛苑,当面跟少夫人说一声,就说是我的意思,到时候宴席也带她一起。那孩子不是个小心眼的,不至于计较这些。” “棠雪嫁过来之后没多久我就病了,一直也没有机会带她出去转转,正好趁这个机会,一起办了。” “是。”…… 李妈妈是个利索人,伺候侯夫人吃了药歇下,让浣纱她们照看着,便出门了。 她先到的松涛院,不过沈棠雪白日里在锦棠院忙活,她走了空,便赶紧过去了。 闻书亲自去迎的李妈妈进来。 “少夫人,李妈妈到了。” 沈棠雪从一堆账册中抬起头来,看见李妈妈那略为严肃的模样,微微笑着颔首,“李妈妈,母亲有何吩咐?” “不是夫人的事,是另外一件。” 李妈妈斟酌着措辞,还是跟沈棠雪说了侯夫人想让温梨解除禁足的意思。 “劳烦李妈妈回去跟母亲说,温梨姑娘是打小在侯府里长大的,只要她不做出格之事,之前该怎么样,之后就还是什么样,不会有任何改变。” 沈棠雪对于温梨解不解禁足这个事,其实也没有那么在意,便让李妈妈给侯夫人带话。 李妈妈听了她这话就放心了,“之前夫人还夸少夫人是个气量大的,少夫人果然心胸宽广。” 夫人真没有看错人。 沈棠雪闻言笑了笑,“母亲和李妈妈都谬赞了,我只是做我该做之事。” 言下之意说,只要温梨不犯到她头上,她不会放在心上。 聪明人说话一点即通。 李妈妈表示明白了,又提了侯夫人准备带她和温梨一道去赴宴的事情,沈棠雪也都欣然接受。 “多谢少夫人体谅,我还要去淡白院走一趟,便先告退了。” “好,白妈妈送一下吧。” 沈棠雪也没有刻意留人,只让白妈妈去送,便接着忙手上的事了。 答应了江淮衣去庄子上走走的事,也还没有办呢。 眼看着马上就冷起来了,炭火的事也还没忙完,哪一件都比温梨重要。 对她来说,江淮衣便是真的想将温梨收房,那收了便是,只要不在大事上给她这个正妻难堪。 像她新婚之夜,温梨就迫不及待要拉江淮衣过去,那就不行。 也不知道这一个月过去,温梨的心气儿有没有收敛一些,若是温梨既想留在侯府,又要跟她这个世子夫人对着干、想踩着她往上爬,那她也不会客气的。 …… 此时,淡白院。 秋萍回来之后,便向温梨说明了侯夫人的意思。 “我就知道,她不会真的一直把我关下去的。”温梨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兴奋,甚至兴奋到发抖。 “看我之前怎么说来着,我就说二伯母那么看重你,一定不会一直把你关着的。之前让你待在淡白院,不过是想给那个女人一些面子罢了。我说对了吧?” 三姑娘得意地说道。 温梨顿了下,转过头时已经冷静了不少,“还是要感谢沁蓉妹妹的好建议,之前你说的事,我觉得可以考虑考虑。” “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之前那些世家贵女就不愿意嫁过来,如今二哥已经娶了那商女,和离也好休妻也罢,都是二婚了,那些世家贵女更不可能嫁他。” “只要把那沈氏赶走,这靖安侯府的世子夫人,就非你莫属了。” 三姑娘满心期待,仿佛计划已经成功了。 温梨嘴上也勾了抹笑,只是笑容未到眼底,每次说起这些事,江沁蓉都要踩她一脚,等这世子夫人到手之后,再跟她算总账! “沁蓉妹妹准备怎么做?这沈氏可是颇得伯母的青睐?” “何止是青睐啊,你一直在淡白院,还不知道吧,如今二伯母将侯府的掌家权都交给她了。” 温梨的笑容一滞,“你说什么?” 三姑娘气愤地继续道,“不但如此,我父亲还被迫签了租赁契约,每个月都要向公中交租金银子了。” “都怪那贱人,本来好好的一家人都要被她搅散了!” 温梨的面色渐渐沉了下去,“你怎么才说?” “反正你也马上就解除禁足了,也不着急吧。”三姑娘无所谓地道。 温梨:蠢货!在这里说了半天废话,正经是一句不提!难怪你们三房住在自己家里还要交租金,真是该。 但眼下她在侯府势单力薄,想赶走那沈氏,单靠她自己的力量远远不够,还需要三房跟她通力合作才行。 温梨忍着脾气深吸了一口气,“沁蓉妹妹,这件事非常重要。” 三姑娘还跟个没头脑一样,讷讷地问:“什么意思?”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83章 联手 “你想想,你父亲跟侯爷可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他也是侯府正经的主子才是。如今却被迫交了租金,那接下来呢?” 三姑娘一个激灵,“你的意思是,我那二伯母是想借此机会逼我们搬出去?好把我们赶出侯府?!” “我可没有这么说,是你自己猜的。”温梨一脸无辜地否认。 三姑娘却认定了侯夫人有这个打算,一旦接受了这个认知,就改不了了。 “是了,她先让我们交租金,然后找个机会就说涨租金。” “等这个租金涨到我们接受不了的地步,她就能顺理成章地把我们赶走了。好深的心思,好龌龊,一定是沈氏那贱人,给她出的主意!” “我要去告诉我母亲,让她早做对策。那沈氏她一嫁过来,就搅得侯府不得安宁,我是不会放过她的!” 三姑娘自己嘀嘀咕咕地说完,“腾”一下就站起来了。 “温梨姐姐,我就先告辞了,你可记得啊,见了那沈氏一定要给她点颜色瞧瞧,决不能让她太舒坦了!” “嗯,我知道了。” 得了温梨的保证,三姑娘便匆匆忙忙离开了。 等她走远了,温梨才终于露出了不屑的神色,骂了一句:“蠢货。” 三房能生出江沁蓉这样的女儿,那三夫人也不是什么聪明人,更别提那个妻管严的三爷了。 一家子的窝囊废! 想指望他们帮什么大忙也不可能了,不过三房不能在这个时候断交,还得好好维护着关系才行。 蠢货不能帮你做什么,但可以让你什么都做不了,到时候,可就得不偿失了。 温梨恶狠狠地笑着,届时,就让他们背那个黑锅吧。 “姑娘,夫人虽然已经答应解除禁足,但还得她发话,门口的人才会撤走,要不我再去问问看?”秋萍询问道。 “不必了。”温梨抬手打断她,“夫人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她既然说了,说不定这会儿李妈妈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 “你再去催问,就显得我们急迫不懂事了。” 秋萍只好点点头。 正说着,春霞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姑娘,倚梅园的李妈妈到了。” 听见“倚梅园”和“李妈妈”,温梨顿时精神了起来,“那李妈妈人呢?” “在门口候着呢,李妈妈让我先进来禀告姑娘一声。” “蠢东西!” 温梨气得够呛,急急忙忙就起身往外走。 身边有个比江沁蓉还蠢的玩意儿,她早晚得被气吐血。 秋萍落在后面,也白了春霞一眼,小声说道,“李妈妈是什么人,你怎么敢让她去外面等的?你不想干了?” 春霞一脸无辜地说:“……可,可是李妈妈就是这么说的,我也是照她说的做,我是哪里做错了?” 秋萍难以置信地瞪了瞪眼,然后露出了一个“你没救了”的眼神,就赶紧拿了个斗篷追着温梨去了。 春霞闷声道,“怎么就又错了?” 说话的功夫,温梨已经到了门口,秋萍也追上来了。 “姑娘,外面天冷,而且起风了,你得把斗篷披上。” 温梨眼尾余光瞥见李妈妈,顺势咳嗽了两声,“就这几步路,我哪里有那么脆弱?” 说着,还是拢了拢斗篷,继续朝门口走去。 然后便装作刚看见李妈妈的样子,惊喜地迎了上去,“李妈妈,你来了怎么也没有直接进去?我听春霞说你到了,就赶紧出来了。” “见过温梨姑娘。”李妈妈客客气气地给她行了个礼。 温梨忙道,“李妈妈不必如此客气,里面坐吧。” “我就不坐了,夫人交代了几句话,我说完便走。”李妈妈态度礼貌却疏离,和面对沈棠雪时的亲和,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与守着淡白院的下人说了几句,大意是让她们可以撤走了,不必再守在这里。 “多谢李妈妈!”那几人忍不住露出了解除束缚的神色,连声感谢,然后就撤走了。 温梨暗暗松了口气,“不知道伯母有什么话交代我的?” 李妈妈道,“早些时候秋萍去了倚梅园拜见夫人,说温梨姑娘静养了一个月,身子已经好多了。夫人便让我过来看看温梨姑娘的情况。” “若是温梨姑娘已经没有大碍,那就准备准备,过几天和夫人一道去赴宴吧。” “赴宴?”温梨诧异。 “如今已经深秋,各家各府的秋宴都热闹的很,接下来就该是各种各样的冬宴、赏梅宴了。不过,温梨姑娘若是不愿意去,也没关系。” “我去!”温梨激动地险些破音,又连忙压了压自己的情绪,“我去,我一定去。麻烦跟伯母说一声,我一定好好准备。” 李妈妈正要说好,温梨又改口道,“不,我还是去拜见伯母,亲自与她说吧。” 说着就想往外走。 “温梨姑娘有心了。”李妈妈不紧不慢地拦下她。 “先前的传言你应该也听说了一些,夫人身子不适,如今正需静养,今天见了秋萍已是例外,还是暂时别去打扰的好。” “等过些时候夫人身子好了,会再通知你的。对温梨姑娘来说,眼下要紧的是,是准备好之后赴宴的事情。” 温梨到嘴边的话,都被李妈妈这三言两语给堵了回来。 她也不能强行说要去看望侯夫人,真那样就会落了下乘,给人留下她不懂事不体贴的坏印象了,那岂不是坏了她这么多年的辛苦经营? “……也好,那就请李妈妈代为转告,我一定好好准备,不会给侯府丢人的。”温梨微微屈膝,露出的也是极为得体的笑容。 李妈妈又道,“天气越发冷了,温梨姑娘若是有什么东西缺的少的,可以去找少夫人,少夫人向来公平公正,断不会委屈了你的。” “多谢李妈妈提点。” …… 目送李妈妈离开,温梨拢了拢斗篷,嘴角压都压不住,“秋萍,准备一下,咱们去松涛院。” 秋萍问道:“姑娘,之前世子娶那沈氏的时候,你把世子弄过来,那沈氏怕不是恨死你了,你怎么还自己送上门去?”就不怕她趁机报复? 温梨说道:“那又如何?方才你没听李妈妈说么,少夫人向来公、平、公、正。” “公平公正”四个字她狠狠地加重了读音。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84章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秋萍恍然大悟:“姑娘的意思是,如今是那沈氏管家,你找她要东西是顺理成章的事,可不怕她不给。” “天气冷了,我身子骨弱,找她要几件保暖的大氅和厚袄子,她总不能不给吧?”温梨皮笑肉不笑。 她才不怕那贱人给她使绊子呢。 秋萍说道,“是了,要是那沈氏敢不给,那也正好,她就是公报私仇,咱们就可以去找夫人狠狠告她一状。” “嗯。” 温梨徐徐笑了,“收拾一下,待会儿咱们就去松涛院。” “是,姑娘。”秋萍狗腿十足。 半个时辰后,温梨便领着秋萍出现在松涛院门口。 这一次她学聪明了,没有硬闯,而是在门口乖乖的等人通报。 可惜,门口的小厮告诉她,“少夫人白日里都在锦棠院。” 温梨愣了愣,那小厮随即指了指隔壁院子。 温梨的脸几不可查地绿了。 秋萍连忙走到隔壁院子。 上面挂着“锦棠院”的匾额,单看着牌匾就十分气派,更不要说里面收拾得焕然一新了。 “没想到他们说夫人给那沈氏单开了一个院子,是真的。” 温梨跟着走了过来,“你在说什么?” 秋萍噎了一下,赶紧把之前听说的,侯夫人给沈棠雪单开了一个院子的事说了。 “你为什么才说?!”温梨气得七窍生烟。 “对不起姑娘!之前我没,没放在心上。”秋萍连忙低头认错。 温梨深吸了口气,事已至此,怪罪她已经没用了。 “让人通禀吧。” 秋萍连忙应是,上前找人通传。 这回很快,便有了人来领路。 喜凤带着她们穿过院子,温梨看得怒火中烧。 这锦棠院被收拾得十分雅致,移步换景,颇有江南的风情。 这个地方,之前她想方设法苦苦哀求,周氏那老东西都说这院子不会开不会开,结果呢?这才过了多久,便给了沈氏那商女! 她居然还比不上一个商户之女!简直可笑。 “二位,我家少夫人就在里面,请吧。” 温梨和秋萍对视了一眼,先后迈进了门。 “小女温梨,拜见少夫人。”温梨低着头行礼,一副柔柔弱弱温婉可人的模样。 秋萍也跟着行礼问安。 沈棠雪从账本中抬起头,徐徐道,“温梨姑娘,不必多礼,请起吧。” 这声音,好似有些耳熟? 温梨心存疑虑,但也不曾多想,“谢少夫……人。” 她直起身子,视线落在沈棠雪脸上,最后一个字险些卡在嗓子眼里。 这张脸,对,就是这张脸,她不可能记错! 那个穷酸的乡下人! 之前。 下人进来通报,说温梨姑娘在门外求见。 沈棠雪听见这个名字,不可置否地笑了,“阿诺,你还记得那次去银楼,遇见的那对主仆么?” “少夫人是说那两个无礼之极的人?”阿诺不解,“好端端的,少夫人怎么提起他们来了?” 沈棠雪笑道,“不是好端端的,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阿诺一头雾水的,少夫人这是在打什么哑谜呢。 沈棠雪笑笑不说话,吩咐喜凤出去迎。 温梨啊温梨,我正愁你撞不到我手里呢,你这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待会儿有人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眼下。 “温梨姑娘,你怎么瞧着有些眼熟啊,阿诺,你说是不是?”沈棠雪气定神闲地笑着。 阿诺也终于看清了温梨和秋萍的模样,神色也是一顿,“是,是有些眼熟呢。” 那一次她陪着姑娘出门逛街,却遇到一对无礼的主仆,一直为难她们,嘴里不干不净的,没有一句正经话。 没想到,居然是这儿遇到了! 难怪方才像夫人会那样提醒她,还真是冤家路窄呢。 秋萍听了这话也抬起头来,看清沈棠雪和阿诺时,也是愣住了。 “你,你们……”怎么会是这两个人?! 温梨的眼底更是直冒火。 之前她找了这两个乡下人那么久,还以为这个女人回了什么犄角旮旯的乡下去放牛了。 没想到,她居然就在侯府里! 就是她,嫁给了江淮衣!抢了她世子夫人的位置。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愤怒和羞恼一时间疯狂涌上来,温梨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她狠狠攥着手心,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女人明明早在成亲之前就不止一次登门,她们居然这么多次都错过了! 老天爷这是在跟她开什么玩笑? “少夫人说笑了,我一向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见过少夫人?”温梨赶紧撇清关系。 沈棠雪无辜地眨眨眼,“我也没说一定就是在外面见过,说不定是在府里见过呢。” 她这急忙撇清的样子,实在是太心虚了,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温梨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那就更不可能了,少夫人和淮衣哥哥刚成亲时,我便旧疾复发、一直养病到今日,少夫人怎么可能见过我?” “哦,那便是我记错了?” “是,想必少夫人是记错了。”温梨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话的。 她绝对不能承认自己在府外见过沈棠雪,否则便暴露了她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还能出去闲逛的事。 就连那时候在银楼发生的事情,都瞒不住了。 若是让周氏知道,她借着侯府的名义在外面行事,只怕不等她和三房联手把这沈氏赶出去,她就会先一步被扫地出门的! 沈棠雪似笑非笑地说道:“居然记错了,那便罢了。” 三言两语的交锋中,是沈棠雪让温梨自己亲口否认了跟她有过节,以后也不能再拿这件事出来说事。 温梨只要提起一个字,就是泄了自己的老底。 无论如何她都得憋着。 温梨气狠了,也只能附和道,“是,少夫人记错了。之前我们并未见过。” 沈棠雪笑笑,“温梨姑娘,不知道你过来所谓何事?” “确实是有些事想要麻烦少夫人,少夫人,眼下马上要入冬了,我身子骨弱,还希望少夫人能帮忙置办一些入冬的衣物。” 沈棠雪说道:“哦,入冬的衣物?这个倒是不用温梨姑娘操心。每个院里都是份例的,定不会少了你的那一份。”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85章 以下,犯上 “少夫人,我们家姑娘身子弱,怕冷。往年淡白院冬衣和炭火的份例可都是比别的院子多一倍的。” “少夫人说每个院都有份例,难不成是想削减淡白院的冬衣和炭火?我们家姑娘可不能受一点寒!我有理由怀疑你这是携私报复!”秋萍迫不及待地抢白道。 她说话时更是一脸桀骜,一副“侯府里的事我们都比你这个新来的清楚”的架势。 沈棠雪眉梢一挑,喜凤已经“啪”的一巴掌扇了过去。 “你!” 秋萍挨打挨得猝不及防,咬牙切齿地盯着喜凤,“你想干什么?!说不过就动手打人,难不成少夫人是被我说中心事,心虚了?” 话音落,又是“啪”的一巴掌落在她脸上。 “你是个什么身份,少夫人跟前岂容你放肆?” 温梨眼皮子跟着一跳,随即红了眼眶,把秋萍拉回身边。 “少夫人,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怎么突然就动手打人了?” 沈棠雪的视线从秋萍身上挪过,才落在她身上。 “上来就给府里的少夫人头上扣帽子,泼脏水,温梨姑娘,看来你是在淡白院养病养太久了,久到连身边的下人都不知道该如何约束了!” “我……” 温梨张了张嘴,话却堵在嗓子眼里。 她自然不能伶牙俐齿的与人辩驳,只能红着眼眶继续装柔弱装无辜。 “少夫人,秋萍不是这种人,她只是心疼我,才一时情急口无遮拦,并非存心冒犯的,还请你原谅一二。” 又是一个踩到她头上,三两句话就想蒙混过去的。 沈棠雪笑了下,慢悠悠坐下了。 温梨看她气定神闲的样子,突然眼皮子一跳。 “闻书,温梨姑娘在侯府多年,还不懂规矩,你去请白妈妈过来,教教她。” “是,少夫人。” 闻书缓步上前,喜凤便跟着阿诺退到了沈棠雪身后的。 门口的丫鬟要关门,沈棠雪也打断道,“不必关门,就把门开着。温梨姑娘若是觉得受了委屈,也可以去把母亲请过来给你评评理。” 温梨一噎,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哪里需要动不动就向伯母告状?少夫人,若是我哪里得罪了你,还请你直言。” 沈棠雪不予搭理。 闻书出去了片刻,便将白妈妈请回来了。 白妈妈出现的时候,温梨脑子“嗡”的一下,不受控制地慌了起来。 当着沈棠雪和温梨的面,闻书将方才秋萍对少夫人的无状和放肆简单描绘了一下,白妈妈便皱起了眉头。 但她向来是个有礼的人,还是朝着温梨微微屈膝行了礼。 “温梨姑娘,按理来说,你也算是府里的半个主子,又是打小就在侯府里长大的,有些规矩本不必我说,但如今你行为有失偏颇,我便不得不提醒你了。” “白,白妈妈请说。”温梨硬着头皮对着她板起的脸。 “少夫人是府里的主子,正经八百接过掌家权的当家人,便是侯爷和世子,也不敢随意欺辱,主子在说话,这里何时有温梨姑娘你身边一个下人说话的份?” 温梨:“是,是……” 白妈妈才不会就这么放过她,“你纵着她冒犯少夫人、以下犯上,还想三言两语的带过去,你眼里可还有少夫人这个当家人,你眼里可还有侯爷和夫人?” 温梨慌了,“白妈妈,没这么严重吧,秋萍只是一时间情急,心疼我才会一时失言,她没有……”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进了侯府,就该守侯府的规矩。”白妈妈毫不留情的打断她,语气都冷了许多。 “若照你这么说,是个人都能跑到少夫人面前大放厥词,那侯府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若是从温梨姑娘这里开了先例,到时候上行下效,以后府里的人都可以不把少夫人放在眼里,少夫人还如何打理侯府?”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白妈妈,你听我解释。” “温梨姑娘,事实清楚,你还需要解释什么?”白妈妈反驳道。 温梨第一次有了百口莫辩的感觉。 以往都是她眼眶一红,就能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以前伺候她的那些丫鬟,全都是这样被她赶走的。 没想到,在这个商女这里,阴沟里翻船! “白妈妈,我初来乍到,嫁入侯府不过一个月,有些事情不太清楚,想趁此机会一并请教。”沈棠雪趁机开口。 白妈妈连忙转回来,“少夫人客气了,还请吩咐。” “自打母亲将管家的事交给我,我翻看了往年的账册,府里都是主子一季四身衣裳,下人一季两身,炭火也都是按人头分配,可是如此?” “正是如此。” “那秋萍为何会说,往年淡白院冬衣和炭火的份例都是比别的院子多一倍的,有什么根据?” “又说我说按份例来,她便言辞凿凿地说,我是想削减淡白院的冬衣和炭火,是挟私报复,若是头次管家就传出这种话,我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白妈妈脸上的笑容彻底没有了,目不转睛地盯着秋萍。 “夫人管家这么多年,每年的冬衣冬被和炭火都是交给三夫人操办的,淡白院冬衣和炭火的份例比别的院子多一倍?我怎么不曾听说过?” 秋萍缩了缩脖子,肉眼可见的害怕。 沈棠雪翻开手边的账册,和各院花名册,让阿诺递给白妈妈。 “我看过了淡白院的名册,又让人重新清点了实际的人数,发现淡白院前几年遣散了两个丫鬟,两年前又发卖了两个丫鬟,这两年便没有再增减人手。” “连同温梨姑娘在内,一共应该是一个主子,一个妈妈,六个丫鬟,共八个人。但这些年却一直都是报的十二人份的份例。” “也就是说,已经遣散和发卖出去的人,还一直记在名册上,并未划掉,而且一直在吃着府中的用度。” 白妈妈是会看账的,翻开看了看,自然知道沈棠雪说的都是实话。 多出来的四个人,两个是前几年便已经调走的,两个是前两年发卖出去的。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86章 划清,界限 调走的那两个白妈妈没有经手,不大清楚,但前两年发卖的两个丫鬟还是她亲自送到官牙人手上的。 是温梨嫌她们粗手笨脚,还手脚不干净,夫人这才下令让发卖出去的。 没想到,人都发卖出去几年了,这几年淡白院的名册上,她们还一直还在用着府里的吃穿用度。 “少夫人,此事非同寻常,已不是我一个下人能做主的。我这便去请示夫人。” “好。” 沈棠雪心中无愧,一片坦然。 温梨却攥紧了手,连忙拽住白妈妈的袖子,“白妈妈只是一点冬衣炭火的奋力没这么严重吧?伯母身子不好,这么点小事,也要拿去打扰她么?” 白妈妈忽然笑了下,“温梨姑娘,淡白院四年来一直多报了二到四人的份例,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你若是不愿意让我去请示夫人,那便让少夫人直接处置了吧。” 温梨一个激灵,不行,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落到这女人手上。 若是周氏那里,她还有机会转圜的。 思及此,温梨便不再纠结了。 白妈妈拿着账册和花名册,以及沈棠雪重新整理的各院的人数,便直奔倚梅园而去。 温梨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沈棠雪特意吩咐阿诺再准备些茶水点心上来,她却是不领情的。 “用不着你在这假惺惺的!你究竟是想干什么?”因为这么多年一直做的隐秘的事被人揭开,温梨脸上都带着怒意。 沈棠雪抬手阻止阿诺,“既然温梨姑娘不需要,那就放下吧。” 温梨:“……” 她不过是说说而已,这贱人还真敢不给呀!气得她心口又一阵起伏。 秋萍倒是没有温梨这么淡定,偷偷瞄了眼沈棠雪,便悄然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跟温梨咬耳朵。 “姑娘,夫人知道了没关系么?” 温梨的表情一凝:当然有关系。 但事已至此,只能先想个借口推脱。 是了,换季的衣裳和炭火的事,一向都是三夫人负责的,她也从中得了不少的好处,就把这事推到三夫人头上就是了! 想通了这一点,温梨的神色也轻松了许多。 “到时候突然问起你就说不知道就是了。” 她们这般旁若无人地咬耳朵,沈棠雪也没管,径自看着账册,等白妈妈的消息。 半个时辰后,倚梅园终于来了人。 这次,是李妈妈亲自来的,进屋便看见了悠哉悠哉的温梨,和气定神闲正忙碌的沈棠雪。 “少夫人,温梨姑娘,夫人请你们二位过去。” “好。”沈棠雪说着话,将手边的账本折页放进阿诺怀中,便起身往外走。 温梨原本都要出门了,看见她这个动作,眼皮不禁又跟着一跳。 这个下贱的商女,究竟是在打的什么算盘。…… 彼时,倚梅园。 李妈妈领着沈棠雪和温梨进门。 侯夫人已经穿戴整齐地坐在堂屋的上位了。 “见过母亲。”沈棠雪率先上前见礼。 温梨也连忙跟着行礼,“温梨见过伯母。” 阿诺闻书还有秋萍等几人,也都跟着行礼。 白妈妈见到沈棠雪,朝她点了下头。 “棠雪,你过来我身边坐。”侯夫人朝沈棠雪招招手,这才看见温梨一般,“你身子骨弱,也坐下吧。” 这种区别对待让温梨有了强烈的落差感,心头越发不平起来。 过去周氏待她都还算和煦的,如今这沈氏才嫁进来多久,她就毫不掩饰自己的态度了?! “谢伯母。”温梨忍着怒意,自行在一旁坐下。 沈棠雪则乖巧地笑着,起身走到侯夫人身侧。 “母亲,我很抱歉,打扰您的清静了。” “别这么说,我是让你帮忙管家,可也没说完全撒手不管。事情白妈妈都跟我说了,对于一些陈年旧事,有不清楚不明白的,我也该帮你一起理一理。” “是,多谢母亲。” 她们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关系却十分亲近。 温梨看着侯夫人对沈棠雪笑的样子,又想到她总一脸严肃的让自己要知礼守礼云云,便越发的不满。 “温梨姑娘身子不好,打小就是母亲接过来侯府养着的,我听说母亲原先是要让温梨姑娘住在倚梅园的,是她喜欢清静,才搬去了淡白院?” 侯夫人“嗯”了声,“是有这么回事,当初开淡白院时,我怕温梨年纪尚小,照顾不好自己,还特意给她拨了十个丫鬟。” 沈棠雪说道,“后来淡白院的丫鬟遣散了两个,又发卖了两个,没有再增补人手了,如今实际的丫鬟便只有六个,加上温梨姑娘和管事妈妈,一共八个人。” “儿媳不明白的是,温梨姑娘身子弱,冬衣炭火需要多些,那也可以堂堂正正地报上来。为何要假造名册,虚报份例?” “母亲仁善宽和,连人都接到府上了,断不会再少了温梨姑娘这点炭火跟冬衣的。这样巧立名目的做法,儿媳实在不敢苟同。” “况且,温梨姑娘一个人身子弱,总不至于整个淡白院的所有人都一样身子弱。那这么多年多报的份例,又都落在了谁的身上?” 说完,沈棠雪又流露出愧疚的模样。 “这些事儿媳本不该拿来烦扰母亲的,实在是儿媳初次掌家,温梨姑娘情况又是尤为特殊,便不敢擅专。打扰母亲清净,儿媳在这里先请罪了。” “傻孩子,你就事论事罢了,何错之有,又何需求罪?”侯夫人拍拍她的手背,让她一旁坐下。 沈棠雪也没有推辞,抱着账本坐在侯夫人身边。 “温梨,对于你嫂子说的,你可还有何话说?” 嫂子?! 这是要让她跟江淮衣彻底划清界限的意思?! 这个称呼让温梨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侯夫人,“伯,伯母,我……” “怎么,你是不知情?还是不知道怎么说?”侯夫人面无表情。 “我,我……”温梨支支吾吾地站起来,随即就跪了下去,“伯母,我是真的不知情啊!” 她这一跪,眼泪也跟着下来了。 “伯母,您也知道我打小身子就不好,每日泡在药罐子里,为了活命已经用尽全力,又何来的精力去理会这些琐事,还请伯母明鉴!”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87章 一厢,情愿 这是一句话就把自己的摘得推得一干二净啊。 侯夫人看了沈棠雪一眼,后者也是一脸茫然,似是在困惑着什么。 罢了。 侯夫人缓声道,“便是你无暇理会这些琐事,每一季府里针线房的人都会去给各院量身,做下一季的衣裳,这些你总是知道的吧?” 温梨抹了下眼泪,忙说知道,“这些我倒是有印象的,每季的衣裳,都是针线房的人去量身,冬被炭火那些,也都是按时送来的。” 秋萍跟着跪在温梨身后,也颤颤巍巍地说,“是啊夫人,我们家姑娘生子入向来不爱见外人,像这些东西都是直接送过来的,我们也没有问过。” “只知道每年冬日,我家姑娘的炭火和冬衣冬被这些,都是比别人多的。我们一直以为是夫人,特意照顾着我家姑娘。没想到……” 话说到这里,她也跟着啜泣起来。 这是已经通了气儿,对好了口供。再问,怕是也问不出什么来了。 侯夫人淡淡地看了温梨一眼,吩咐李妈妈道:“阿春,你把温梨送回去,至于这个胆敢冒犯少夫人的丫鬟——” 她撇了一眼秋萍,平声道,“拖出去打二十板子,降为下等丫鬟,扣三个月的薪俸。” “夫人,饶命啊!” “伯母!” 秋萍的哀嚎和温梨的叫声几乎同时响起。 温梨:这件事不是都揭过去了么?为什么? 侯夫人看都不看,摆摆手让李妈妈去办了。 “伯母,秋萍她跟了我这么多年,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温梨还想求情,侯夫人一个眼神瞟过去,她顿时噤若寒蝉。 她,她是不是知道什么? 温梨一个字都不敢说了。 侯夫人淡淡收回视线:揭过去?那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若以下犯上不用受到惩处,以后岂不是谁都能冒犯主子,口无遮拦?侯府规矩何在? 秋萍难以置信地望着温梨,扯着嗓子喊,“姑娘,你救救我啊,二十大板我会没命的,姑娘……” 可无论她怎么喊,温梨都不敢吱声了。 李妈妈招来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一下就将秋萍按住拖出去,顺势把她的嘴也一并堵上了。 “唔唔唔……”拖出去时,秋萍满眼的绝望。 李妈妈也将温梨拉了起来,“温梨姑娘,老身送你回去。” 事已至此。 温梨哪里还有说不的权利,就这么被李妈妈扶着,浑浑噩噩地往外走。 临出门前,她回头看了沈棠雪一眼。 那眼神,恨不得将人吃了一般! 她不甘心,她好不甘心啊! 她不会就此作罢的! 总有一天,她定要这卑贱的商女,付出惨痛的代价!…… 是么?她倒是挺期待的。 沈棠雪一脸无辜地对上温梨的眼神,还叮嘱李妈妈道,“李妈妈,温梨姑娘身子弱,就别让她见到秋萍挨板子的样子,吓到就不妥了。” “是,少夫人。” 温梨怄的要死,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咬紧牙关不让自己露了怯。 目送着温梨被李妈妈带走,沈棠雪的心情才算是轻快了几分。 回头见了沈芊芊,可以稍微给她透露一下,也好让她知道,自己可是帮她报了前世的仇呢。 “棠雪。”侯夫人轻唤道。 “在,母亲。”沈棠雪微微倾身。 侯夫人却看着她,良久都没有说话,随后就笑了。 “也是难为你了,初次掌家就遇上这些事,都怪我之前疏忽大意,才会出了如此大的纰漏,反倒叫你无端端挨了骂。你说吧,想要什么补偿?” 这是在暗示,淡白院的那些纰漏? 所以说,她已经知道是谁动的手脚了? 沈棠雪睁了睁她那圆溜溜的杏眼,仍是一脸无辜地道,“母亲这话折煞我了,是儿媳经验不足,才扰了母亲的清净。” “但不知,这陈年的旧账,母亲可有追查的想法?” 这是在试探侯夫人的态度,她若是说查,那便罢了。若是说不查,那就是在替某些人做遮掩了。 “陈年旧账,追查起来费时费力。……”侯夫人似是遗憾地叹了声。 就在沈棠雪都差点以为她要说将此事揭过时,她又接着说道,“虽然追查起来的确需要费一些力气和时间,但不能让这笔糊涂账继续存在。” “棠雪,此事并交给你了,你若能查出个大概齐,我也好拿出个处置的方案来。” 这便是让她追查到底,将幕后之人揪出来的意思了。 看来,她的确知道大概是谁做的,但这种事牵涉不小,总是要拿出证据才好说话的。 “是,母亲。但儿媳嫁入侯府才一个月,很多事情都还不熟悉,想追查这些旧事,还是需要一些熟悉侯府庶务的人帮忙。” 侯夫人点了点头,“放心吧,你先回去理一理,迟些阿春就会过去你那边,帮你把这些事情都给理清楚的。” “是。” 沈棠雪也没有将账册留下,交给阿诺抱着,便准备离开了。 “等等。”侯夫人突然叫住她。 沈棠雪狐疑地回过头来。 侯夫人环顾了一眼下人,“你们先下去吧。” 阿诺和闻书,以及倚梅园的其他丫鬟,便都鱼贯退出去了。 这情景,怕不是有什么不可为外人道的话要说? “……母亲有何吩咐?”沈棠雪谨慎道。 侯夫人深深看了她一眼,“有些事我一直想问你来着,但你和瑾然成亲时间尚短,我怕给你压力便一直没了,既然今天你过来了,我也就多问一句。” “是,母亲请问。” “你和瑾然,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棠雪眨了眨眼,“母亲,儿媳不懂您是……”什么意思? “你们新婚的白帕子,是他动的手脚吧?”侯夫人打断她,“你们,是不是至今没有圆房?” 此话一出,沈棠雪脸上瞬间涌起热意,连耳朵都跟着滚烫起来。 “……母,母亲,您怎么突然问这些?我,我和世子……” 侯夫人无奈叹道:“我问你这些,不是要问责于你。只是,你们既然已经成了亲,也并非相看两厌的怨偶,为何对夫妻敦伦这种事,如此抗拒?” “没,没有……”没有抗拒。 沈棠雪哪里好意思说,她和江淮衣之间好似没有那样的氛围呢。 一开始是她睡在榻上,他睡床。 近来她虽然也是睡在榻上,可醒来就在床上了。 但他们之间也从未发生过什么。 看沈棠雪困窘的模样,侯夫人大受打击,“难不成是有什么隐情?是我家那混小子?他不能……”不行吧?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88章 温柔乡 沈棠雪闻言瞪圆了眼睛。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眼见她是这样的反应,侯夫人的心也跟着沉到了海底,“被我说中了?那,那这种事你们也不能闭口不谈啊。讳疾忌医要不得,我是不是去请太医好一点……” “不是,母亲,不是您想的那样,世子他不是……不不,我也不知道世子身体是不是有问题。” 沈棠雪连忙拉住侯夫人。 侯夫人恍然大悟,“是了,常大夫就在家里,也该让常大夫先看,这种事无论真假,请了太医那就是人尽皆知了。” “母亲,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我知道你年轻姑娘脸皮薄,我去找常大夫,你就当没说过这个话。”侯夫人急急忙忙打断她。 沈棠雪有种无奈的感觉,怎么就说不清楚了? 此时正忙着追查亲娘中毒一事的江淮衣,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 “阿嗤……” 他揉了揉鼻子,“奇怪,好似也不冷啊……” …… 少夫人嫁进来后,侯府里有人暗中偷偷将她跟温梨做了比较。 都说少夫人看着娇娇软软的,实则精明强干,和温梨姑娘那柔柔弱弱的模样全然不是一个风格。 又因为沈棠雪进门之后,温梨便禁足在淡白院养病,下人之间也多有议论。 “温梨姑娘自打少夫人进门便一直养病不出门,是不是因为之前外面传的,温梨姑娘要做世子夫人的传闻,让世子夫人暗生嫉妒了。” “那谁知道呢?少夫人一进门她就病了,这也太巧了。” “但看咱们邵夫人又不像那种心眼小的,咱们家夫人也很喜欢少夫人呢。会不会是夫人不想温梨姑娘妨碍了她们夫妻感情?” “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少夫人。” 但秋萍那二十大板下去,命都去了半条,最后还是被抬回的淡白院。 加上因为一向宽厚的夫人,还下令不许给她请大夫,这也让府中下人多有猜测,互相打听。 秋萍以下犯上的事情也不胫而走。 最备受争议的还是,温梨之前在府中是出了名的慈悲心肠,狸奴小狗病了都会照看一二的。 也因此才会有些人暗暗期盼着,她能做世子夫人。 秋萍之前又是出了名的那么忠心耿耿,她受罚时不见温梨给求情,也的确寒了不少人的心。 所以秋萍这二十大板打完,府里都清静了不少。 沈棠雪听着喜凤的回报,并不太在意。 她在意的是,侯夫人完全不听她说话,还让她赶紧回来了,待会儿江淮衣回来,还不知道会如何尴尬呢。 想着想着,她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沈家那边如何了,陈氏可有什么动静?” 正念叨着,闻书掀了帘子近来。 “少夫人,婢子有事回禀。” “我正想找你呢,过来说话吧。”沈棠雪招招手。 闻书便走上前,“少夫人,陈氏那边有消息了。这几日她都打着侯府和您的幌子,四处在奔走,试图为沈岳脱罪。” “她花了大价钱,找到先前咱们为来喜落水一事找到的目击证人,让人改口了。过几天便要上公堂了。” 喜凤顿时变了脸,“这陈氏居然假造口供,她好大的胆子啊!我……” 阿诺拉住她,“别嚷嚷,先听闻书姐说完。” 沈棠雪又问道,“那跟沈岳同时被抓的三个世家子弟呢?他们家里是如何说的?” “打听消息的人说,一开始他们是想先把人捞出去、再找那书童的家人给一笔银子、把这件事压下去的。但陈氏如此大动静地四处奔走,已经惊动了不少人。” “这会儿他们都不敢有太大动作了,都在观望。估摸着,他们如果想将事情的影响减到最小,就会如少夫人所说的,罪名最后都会落在沈岳一个人头上。” 阿诺听完疑惑道,“可陈氏这般打着侯府还有少夫人的名义四处奔走,应该是想把沈岳安然无恙的捞出来吧?她办得到么?” “自然是办不到的。”沈棠雪悠悠道,“世家大族的手段,可不是她一个商人门户能比的。只怕陈氏要给人留下把柄,反倒成了沈岳的催命符。” 喜凤终于听明白了,“少夫人的意思是,任由陈氏折腾去,那些世家大族就不会放过沈岳?” “不止的。”闻书语重心长道,“若是没有陈氏这样奔走,从中作梗。他们本是能将这件事情完全带过去。但事情被陈氏闹大,就捂不住了。” “虽然他们依旧能把罪名推到沈岳头上,但世家大族的公子,是个亵玩书童的嫌疑人,还被被京兆府的官差多次抓住,那几家的颜面也都保不住了。” “此事之后,他们怕是会疯狂报复。但他们不敢动侯府,却是一定不会放过沈家的。” 喜凤眉眼一喜,那沈家都不是什么好人,除了他们就姑娘。那些人倒霉才好呢! 沈棠雪想了想,“你准备准备,可以让人往外散消息了,就说,侯府压根不知道沈家之事,这都是他们自作主张的。” 阿诺担忧道:“少夫人,之前有人亲眼看到陈氏还有沈芊芊拿了那么多东西从侯府离开,他们会信么?” “先把消息散出去就是了。”沈棠雪缓声道,并未多作解释。 喜凤暗自高兴,她哥的仇,一定能报的。 闻书应了是,又犹豫道,“还有一次事,婢子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何事?” “是沈复。”闻书说道:“派出去的人,打听的沈家的消息,沈复的动静太大了,便先打听到了他身上。” “传进来的消息是说,沈复因为沈岳的事情跟陈氏彻底闹翻了,最近在歌姬舞姬身上砸了不少钱,这两日正大张旗鼓的要给一名歌姬赎身,准备纳妾呢。” 歌姬? 沈棠雪笑问,“是那位么?” “是,少夫人,正是那位薛琳琅,薛姑娘。” 闻言,沈棠雪顿了顿,忍俊不禁。 早之前,她就千挑万选地给沈复安排了几个美人,但那会儿沈岳还中用,他跟陈氏的关系也还尚未恶化,那几个美人的作用就微乎其微。 如今陈氏为了沈岳,跟沈复这个不负责任的彻底闹翻了,自然不可能小意温柔,他去外头寻温柔乡是肯定的。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89章 千挑,万选 那几个美人的作用,也就显而易见的。 而薛琳琅,正是她给沈复精心准备的坑。 思及此,沈棠雪吩咐道:“让人盯着些,别错过沈家的一举一动。一旦沈复给人赎了身抬进沈家,立刻来报。” “省得了。” 沈棠雪又翻看了炭火的账目,再三看了之后,又道,“把刘管家请过来一趟,我有事要他去办。” “是。” 喜凤领了命,便出去了,不久后便领着刘管家一道回来。 刘管家很少在后院行走,但他却是侯府里中最早接触少夫人的人之一。 他很清楚当初沈棠雪在沈家的处境,更清楚侯夫人和侯爷对她的重视,所以一听说有少夫人有事吩咐,马上把手上的事情放下就过来了。 “少夫人,有何吩咐?”刘管家站在堂下,恭恭敬敬地。 沈棠雪抬首看去,放下了茶盏,“刘管家,我是有一事,要麻烦你亲自跑一趟城外,寻以为姓王的炭火商人。” “不敢不敢,少夫人吩咐就是了。” 沈棠雪:“我看了账册,按照往年份例预定的这些炭火,今年怕是不够,我又怕突然加大炭火的购入,会引起无必要的猜疑,想让你亲自出城走一趟去。” 刘管家愣了下,问道,“少夫人是担心炭火储备不够?但咱们府中的炭火,一般都是预备到明年二三月份去的。” “今年多开了一个院子,老奴照着多一个院子的份例添购了的。” 言下之意是,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才会怕炭火不够? 沈棠雪早就猜到他会有此一问,淡声道,“之前接连三年的立春都是在年尾,但明年却是没有立春,天气怕是要反常的。” “我翻阅了近五十年的年历,每几年就有一次冬季长倒春寒的情况,眼下母亲身子弱,明年说不好会是什么情况,还是多备些的好,有备无患。” 她自然不可能说,她是重生的,前世的今年年尾,会有一场百年不遇的大雪,连绵近一个月。 世家大族都缺炭火,个个冻得嗷嗷叫,普通百姓家更是冻死冻伤了无数。 而她那时候能幸免于难,全靠了那个姓王的炭火商人,她称为王叔。 王叔家里祖上是曾在钦天监任职的,提前备了许多炭,却没想到,炭还没能销出去,家中老母妻儿接连病倒。 若是入冬,他的炭就值钱了,但时节未到,他急于抛售,那些炭不知情,他自然也是处处碰壁。 最后还是她在瓦舍卖馄饨遇见的一位大善人帮着销出去,才堪堪赚到了王叔家里的救命钱,可惜她们虽然熬过了冬日,却没能熬过下一个冬日。 这一年冬日,她能保自己和宋哲轩母子安然度过,也是托了王叔的福。 算算时间,这个时候他家中妻儿老母也该有征兆了,但她若是贸然寻过去,人家怕是要以为她图谋不轨呢。 沈棠雪的话给刘管家听得云里雾里的,但又觉得很有道理,只得把这差事应下。 出门时,他跟白妈妈遇上。 白妈妈看他一脸苦恼,便多问了一句,刘管家也没藏着掖着,说了沈棠雪让他大老远跑出城去寻一位不知名炭火商人的事。 白妈妈忍不住笑他,“少夫人吩咐的事你照办就是了,咱们这位少夫人自打进了府,哪一件事办砸过?” 刘管家一想也是,便依照着沈棠雪的意思,隔天便拨冗去城外,寻一位专供炭火的商户,还将他手里的炭都买下来了。 买卖的过程中,又从老王口中得知王家有生了怪病的家人,他想着这是少夫人让他来办的差事,便好心介绍了常大夫过去看诊。 常大夫妙手仁心,而且医术高明,不费事地就救了那祖孙三人,又结了一段善缘。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 金乌西坠天将黑,侯爷和世子几乎是同时回来的。 父子俩在倚梅园门口碰了个正着,一如既往地寒暄打招呼,父慈子孝。 此时的他们,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等进了房中。 下人已经掌灯,亮堂堂的。 而常大夫突然出现,拉住江淮衣的手就开始把脉,弄得他措手不及的。 “听雨,你愣着干什么呢?” “你敢动手试试?”侯夫人霸气登场,听雨都不敢上前拦着了。 江淮衣看了看常大夫,正要挣脱。 侯夫人却不给他挣扎的机会,招招手,李妈妈和两个小厮就上前把他按住了。 “别让世子挣脱了,今天务必让常大夫诊断出个一二三来。” “娘,你这是干什么?”江世子不明所以但乖巧。 “是啊夫人,这混小子又哪里惹你不高兴了,你告诉我,我来替你出气,你别动怒,再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江淮衣:“爹——” 我还是你们亲生的么? 侯夫人气呼呼地坐下,“这事问我干什么,问这臭小子自己呀。” 江淮衣茫然,“娘,我又干什么了?我最近不是在帮你追查下毒的人么?” 常大夫这边眉头皱了又松开,松开又皱了皱,最后才松了手,“夫人,常某这边看好了。” “麻烦你了,常大夫了。”侯夫人说着看了李妈妈一眼,“阿春,你们先下去吧。” 李妈妈带着人退出去。 屋里便只有江淮衣一家三口,以及常大夫。 “常大夫,麻烦你说一下,这臭小子身体是什么情况?”侯夫人开门见山。 弄得江侯爷和江淮衣都是一头雾水的。 常大夫不清楚其中的曲折,只道:“世子身子健朗,只是这个年纪的儿郎血气方刚,还是别吃大补之物的好。” “否则,这阳气在体内宣泄不出去,时间长了对身体也不好。” 常大夫的话说的隐晦,但江淮衣还是不可避免的脸都黑了。 “闭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这不就是说他欲求不满么?还是当着他爹娘的面说的,他还要不要脸面了。 听雨也差点笑出声来。 常大夫无辜地摊手。 侯夫人听完却是眉头深锁,“那常大夫,依你看,他这身体可有什么问题?他这个年纪,又已经成了亲,没有理由会这样的吧?”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90章 误会 “娘,你这是在说什么呢?”江淮衣慢慢回过味来了。 江侯爷至此也明白过来,小声问,“夫人,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难不成是咱儿媳妇说了什么?” “爹,您跟着裹什么乱啊?”江淮衣一个头两个大。 江侯爷赶紧给常大夫使了个眼色,他就赶紧退出去了。 等门一关。 侯夫人再也忍不住地脱口而出,“江淮衣,你自己说,你身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否则成亲都一个月了,看着我儿媳妇那样标致的姑娘,你至今没洞房!” “娘!”江淮衣直接蹦了起来。 江侯爷也是目瞪口呆的,“等等,什么叫至今没洞房?” 侯夫人无语地白了他一眼。 江侯爷先是恍然大悟,随即虎躯一震。 “你你你,儿子,你莫不是身体有什么问题?常大夫瞧着是个医术高明有什么问题咱要赶紧说,赶紧治,不能讳疾忌医呀。” 这么想来,之前儿媳妇给他炖大补汤,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怎么就这么迟钝,没有早些发觉呢? “爹,娘,我没病!我……” “没病你把人进门,就给人晾在那儿一个月了?当初不是你自己巴巴地要娶人家姑娘过门,还来找我给她添聘礼的么?你这么做图什么?” 侯夫人很不理解,当然,江侯爷也不理解。 想当初,他好不容易把人娶到手,那简直恨不得拴裤腰带上天天带着的,怎么舍得冷落。 “儿子,不是我说你,你跟爹娘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这种事情早说出来早治疗早点康复,也不至于让你媳妇年轻轻就独守空房了。” “爹,我真的没病,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你是对你媳妇儿哪里不满意了?她是长相让你不满意,但是她打理家里家外的能力让你不满意了,还有她为人处事上你不满意了?” “娘,我没有不满意,我……” “没有不满意都不洞房,那还不是你身体有问题?” 这话题又绕回去了。 江淮衣有苦说不出啊。 “娘,这件事我跟你说不清,回头还是让我媳妇儿跟你说。” 侯夫人想说,我白天就已经跟你媳妇儿聊过了。 但话到嘴边,她觉得不能出卖儿媳妇,便暂且答应下来了。 “你最好是身体有问题,若是你身子又没问题,却把人娶进门来冷落了一个月,那你简直是皮痒!” 江淮衣:“……” 他这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从倚梅园出来,江淮衣脑袋还有些大。 “世子,夫人是不是知道什么呀?”听雨小声问。 江淮衣没说话,但也认可了他的假设。 究竟是谁说漏了嘴,让娘知道了这件事? 之前他的计划,怕是只能另做打算了。 “先回松涛院,看看少夫人是什么反应。”怎么就能传出那样的话,说他那方面……有问题。 他好的很! 江淮衣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杆。 他们在倚梅园里这么一闹,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府里已经各处都掌灯了,但即便不掌灯,漫天月辉,也足够亮堂了。 就是可惜看不见星星。 倒是月子里叶子枯黄的叔,看得一清二楚的。 沈棠雪站在窗前看了许久,只觉得身上冷意袭来。 一阵暖意突然覆盖住她,沈棠雪闻见熟悉的气味,低头便看见披在自己身上的斗篷。 那修长的指节,是江淮衣的手没错了。 她惊喜地回头,便看见江淮衣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了。 阿诺小声道,“少夫人,您得多穿着点衣裳,如今马上十月下旬了,眼看着这天风大了不少,这时候可不能着凉。” “世子,您,是何时回来的?”沈棠雪看见他便想起白日里见侯夫人发生的事。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去过倚梅园,母亲有没有将那些话给他说了? “刚回来。”江淮衣缓声道,“怎么不先吃饭?等我回来菜都冷了。” 沈棠雪笑了下,拢了拢斗篷,说道:“柿子没说回不回来,自然是要等的,饭菜都在锅里热着呢,不怕。而且,我有些话想跟世子说。” “” 她,居然有话想跟他说? 江淮衣心里莫名就窃喜起来。 “好,那就边吃边说。”江淮衣一口答允。 开了个好头,沈棠雪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阿诺是个有眼色的,马上就让人把饭菜都端上来。 那句“边吃边说”她也听进去了,饭菜上来之后,便领着人都退下去了。 听雨反应也快,眼看着主子要过二人世界,也赶紧溜了。 “世子,今日炖的是菌菇汤,你尝尝看。”沈棠雪把汤盅往江淮衣面前推了推,“这个时节菌菇不好寻,都是商会里新送来的,还算新鲜。” “那我倒是托了夫人的福。”江淮衣客气地说着,揭开盖子尝了一口。 盖子揭开时,别有一股香味扑鼻而来。 江淮衣尝了一口又一口,这汤不但很鲜,而且有一股淡淡的甜味,喝着很是爽口。 他一口又一口的,忽然想到什么,抬头便对上沈棠雪的视线。 她一双乌溜溜地杏眼正你眨不眨的盯着他,眸中写满了期待。 “……怎,怎么了?” “世子觉得,这汤味道可好?”沈棠雪话中都带着些雀跃。 他喜欢的话,她接下来说那些话,也就不至于太突兀了吧——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嘛。 但她这样的眼神和表情,在江淮衣看来却是另外一种感觉。 “你,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么?” “是,是有些话。……”沈棠雪有些不好意思地咬了咬下唇。 光是想到要跟他讨论这些,脸颊就烧了起来。可这件事是她有错在先,让母亲对他的男子尊严产生了怀疑,她自然是要负责任的。 “……”江淮衣忍不住呼吸一滞。 她白皙如玉的脸颊,此时红的跟天边的火烧云似的,她这样的神情,让人心潮澎湃起来。 今日娘跟他说的那些话,难不成也跟她说过了?她也以为他身子有问题,所以是来试探他的? 光是这么一想,身体的某处也跟着蠢蠢欲动了。 “你,你直说便是了。” 沈棠雪深吸了一口气,“世子回来之后,应该去过倚梅园、见过母亲了吧?” “去,去过了。” “那母亲,可有跟你说什么?” 看着突然起身挪过来的沈棠雪,江淮衣脑袋“嗡”了一下,她,她也知道娘的意思了? 那她,她是不是接下来就要,直奔主题了?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91章 线索 只是这个念头闪过。 江淮衣便觉得自己的呼吸都灼热起来了。 但沈棠雪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他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说话了。 “世子,我很抱歉,母亲问起没有圆房的事,我解释了,但母亲好似又误会了我的意思。她老人家,没拉着你看大夫吧?” 江淮衣一顿,原本暧昧的气氛都好似被凉水给泼灭了似的。 “你是说,我娘找你问了?” 沈棠雪巴巴地点点头。 江淮衣又问:“那我娘都说了什么,你都是如何解释的?” 沈棠雪尴尬地低下头,这要她如何说? “母亲,问我为何一直没有圆房,又问我是不是有什么隐情,我……我只能说不知道世子的情况了,哪里知道母亲就,就……”就误会到天边去了。 沈棠雪豁出去了,老脸热得像烤红薯,也只能如此了。 说完,她恨不得地上有条缝,可以把自己藏进去算了。 没想到活了两辈子,居然还要说这么尴尬的话题。 “人家好端端的只有你这些做……”什么? 话到嘴边,江淮衣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新婚时候的白帕子,估计是被娘识破了,她这才想到找新妇证实。 没想到是三言两语的,就产生了偏差。 那娘和常大夫岂不是都认定他,不能人道?! 江淮衣顿时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我,你……娘那边我会去跟他说的你。你千万别放在心上,我,我身体好的很!” “嗯,世子身体没问题的。” 江淮衣:“……” 他自己强调自己身体好的就已经很奇怪了,她还这样一本正经地附和,就更奇怪了。 就有一种明知事不可为,还强行挽回尊严的感觉。 “我的意思是,我身体好的很,没有任何问题,你不要误会。”江淮衣再度重申。 沈棠雪红着脸点点头,“我,我相信世子的,世子说身体没问题,自然就没有问题。” “……”江淮衣撞墙的心都有了。 越描越黑。“夫人,我的意思是……” “世子,我明白你的意思的,快吃饭吧,菜都凉了。”沈棠雪赶紧往他碗里夹菜。 “世子,此事是我没能跟母亲说清楚,害母亲误会你了。你想吃什么尽管跟我说,我一定帮你准备好。” 江淮衣看见面前碗里的肉和菜,莫名的如鲠在喉。 这种使不上来劲儿的无力感是怎么回事?越解释就越像是在掩饰。 不对,话题是怎么扯到这个份儿上的? 他无力地扶额,认命地扒饭。 这餐饭吃的江淮衣有些消化不良,一晚上都想着,如何才能让沈棠雪相信自己身体没有问题。 不过,沈棠雪就没有这样困惑,把话都说开了之后,又一通表态,心里的牵挂放下了,睡觉都格外香,连被人抱到床上都不知道。 翌日清晨。 江淮衣早早就醒了,满脑子都是沈棠雪满脸通红害羞的模样。 身旁,她熟睡中无意识往这边挤过来,肌肤无意间的触碰,徒惹得他一身的邪火。 “江淮衣,你可真是自讨苦吃……” 他自嘲的说着,房门忽然被轻轻敲响,他便小心翼翼地下了床,出去开门。 门口是听松,一身朝露微湿肩膀,神色严肃道,“世子,找到大厨房原来那个管事孙妈妈的侄儿孙礼了。” 江淮衣关了门出去,这才小声问道,“在何处寻到的?” 之前白妈妈从大厨房管事孙妈妈口中审问出来,她是因为手头上拮据,才会收了采桑的钱,将采桑推荐到倚梅园。 但大厨房的管家不说月钱如何丰厚,在厨房做的,哪里能没有油水,她无夫无子一个人,又不是个花钱无度的,更不曾有恶习,手头拮据实在是太牵强了。 所以又一番询问之后,孙妈妈便交代了,她虽然丈夫孩子都死了,但娘家大哥还有一个儿子,就是她的大侄子孙礼。 孙礼是个读书人,读书用笔墨纸砚样样都是顶贵的,花销大,但是架不住这个大侄儿嘴甜啊。 孙妈妈她被“等侄儿考上功名,为孙家光宗耀祖,为姑姑养老”这样的话哄着,把这些年的钱都供给那个大侄子。 又逢大侄子来寻她哭穷,说买什么古籍缺了一大笔钱,采桑在那个当口找上她,她不舍得之前投入的积蓄,还想搏一搏,这才做下错事。 “如世子所料,那孙礼可不是什么好人。咱们的人费了些功夫才打听到孙礼不但吃喝嫖赌样样沾,还瞒着正头娘子在外头养外室。” “那孙礼就是在去寻外室的时候,被咱们抓个正着的。这会儿人关着呢,而且他一被抓,嘴里就嚷嚷个不停。” 听松顿了顿,说道,“他强调自己已经听话,让他姑姑把采桑塞到倚梅园了,以后的事情不归他管,那些钱既然给了他,就不可能拿回去了。” 江淮衣沉吟片刻,“你去寻白妈妈,将此事告诉她,让她等少妇人醒了之后,将此事转告于少夫人,我去换件衣服,便即刻过去看看。” 毒害他娘的人,一日找不到,他一日都不能安生。 “是,世子。” …… 江淮衣匆匆忙忙出门去追线索的事,沈棠雪是辰时后醒来才听白妈妈说的。 之前白妈妈从李妈妈那里把人弄过来,便一通审问,确实撬出了一些消息,之后江淮衣便说白妈妈要在后宅辅佐她掌家,分不开身去管这事,将活揽过去了。 今日若不是听白妈妈说起,她还真不知道,一个管事妈妈的背后竟就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和设计陷害。 那孙礼得姑母的供他读书,不但不感恩戴德,却还反过来陷自己的姑姑于不义,岂止是罪该万死? 这种人,雷劈了他都是轻的! 那孙妈妈倒是明摆着是被人设计了,可她深得主家信任,本该行事慎之又慎,却一时头脑发昏犯下这种糊涂事,险些害死了主母。 以后侯府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了。 若不是此时还在追查幕后的真凶,沈棠雪都要当场处置了她。 “白妈妈,人就且先看管着吧。等此事尘埃落定之后,再一并处置。” “是,少夫人。”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92章 慷他人之慨 跟采桑有关系的,就属孙妈妈嫌疑最大,审出来事情最多。 采莲能交代的有限,如今也还关着。 倚梅园小厨房的其他人,跟采桑就都是泛泛之交,并没有问出来多少有用的线索,只待这几日清查过后,没有嫌疑和瓜葛的,原则上来说,就都可以放了。 但除了采莲和孙妈妈,其他几个人只是在柴房关着,并未押入地牢。 “就按你说的处置吧。”沈棠雪吃着早膳,听完白妈妈的建议,爽快地认可了她的想法。 但心里却忍不住对侯夫人同情不已。 在自己家里都被这般暗算、一通死去活来的,也不知道这人世间哪里才有净土? “少夫人,温梨姑娘在外面求见。”喜凤在门口说道。 温梨,她这个时候过来,准是没好事的。 八成是为了秋萍的事。 沈棠雪眼底闪过一抹冷意,吩咐道,“白妈妈,让人把这些撤了。” 说完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这才对外头说道,“让温梨姑娘去堂屋等着吧。” 白妈妈应了是,门口的喜凤也应了声便离开了。 片刻之后。 沈棠雪起身往外走,喜凤却不知为何折返回来,面色不善道,“少夫人,温梨姑娘不肯进堂屋,非要在院门口跟您说话。” 知道她来者不善,没想到温梨这么沉不住气。 “既然她不愿意进来,那就当她没来过吧。”沈棠雪径自往堂屋走去。 温梨来不来,她都是要去料理账目的。 正说着,身后传来一个激动切略显尖锐的声音。 “少夫人!少夫人你是要见死不救么?”温梨气急败坏地大声喊着,引得路过的下人吩咐侧目驻足。 喜凤气得想过去给她两巴掌了。 “不必与她置气。”沈棠雪缓声道,喜凤这才没有冲过去。 而此时,非不肯进堂屋说话的温梨,火急火燎地当着众多下人的面,一路小跑过来,捂着心口在沈棠雪面前站定。 一抬起头来,便是满眼的泪花。 “少夫人,您缘何见死不救?!”质问掷地有声,倒是半点听不出体弱多病的虚弱来。 “我却不知,我何时见死不救了?” “少夫人,秋萍昨日挨了二十板子,昨夜就发烧了,我是来求你救命的,你为何将我拒之门外?” 喜凤怒道:“温梨姑娘怎么倒打一耙?分明是少夫人请你堂屋里说话你不肯,非要拉着少夫人在院门口说话的。” “你见过哪家正经的女主人是会这样站在门口跟你高谈阔论的?” 温梨的声音没有喜凤响亮,风头一下就被盖过去了。 里里外外驻足的下人都听见了,温梨顿时没脸。 沈棠雪也没有兴致跟她在这里掰扯,只是扫了一眼众人,白妈妈便朗声道,“一个个在这站着做什么?都没事做么?” 白妈妈发话了,众人也不好继续盯着看,一下作鸟兽散了。 温梨见使计不成,气得跺脚。 沈棠雪权当没看见她那懊恼的模样,若无其事地往堂屋里走。 “少夫人,少夫人你还没说秋萍的伤怎么办呢?”温梨却是铁了心地要拦路。 可惜她今个儿身边带的丫鬟不给力,是个怯怯懦懦的,没有秋萍那样的嚣张气焰,不敢帮着她拦少夫人,只敢在后面跟着。 气得温梨白天一眼,几个快步追上来,拽住沈棠雪的袖子, “放肆!”白妈妈怒斥,“温梨姑娘越发不懂规矩了,在少夫人跟前也这样无状。” 温梨一愣,马上就作出受惊吓的模样,作势就要往后倒去了。 却没有人接她的戏。 喜凤得了沈棠雪的眼神,上前扶了她一把,趁机在温梨耳边小声道,“温梨姑娘若是这时候倒下了,要养多久的病,那可就不好说了。” 温梨一个激灵,马上就睁开眼了。 当着院子里众人的面,就给沈棠雪跪了下去。 “少夫人,秋萍跟了我很多年,是从小陪着我长大的,求你行行好,救救她吧。” 沈棠雪唇角扯了一下:是母亲不让人给秋萍请医问药小惩大诫的,温梨她不敢去触母亲霉头。反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了。 而温梨此时不肯进堂屋,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又叩又拜又求情的。这是铁了心的想让侯府里的下人对她口诛笔伐了啊。 沈棠雪扫开温梨的手,“温梨姑娘,你为了秋萍的心意是好的,但恕我爱莫能助。” “少夫人,你怎么能如此铁石心肠?!秋萍已经烧糊涂了,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你难不成就过意得去了?!” 温梨扯着嗓子嚷嚷,什么面子,什么姿态,什么柔弱人设,是全都不要了的!势要给沈棠雪冠上一个见死不救为富不仁的罪名。 “你这话好没道理的!”沈棠雪冷冷道,“秋萍以下犯上,冒犯主家,没有直接打杀,也没有发卖出去,只是打了二十板子,已经是母亲仁厚了!” “不让给秋萍请大夫,也是母亲的意思,是为小惩大诫。我若公然违背,便是忤逆尊亲,是为不孝。我为人媳妇,是万万不敢的!” “难不成温梨姑娘,是要我为了你那个以下犯上的丫鬟,去忤逆亲长,让母亲不快?” “既然温梨姑娘有此救人之心,为何不自己去母亲跟前求情?” 沈棠雪目光冷厉,语气果断,温梨一时哑语,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秋萍是温梨姑娘你自己贴身伺候的人,你都不愿意为了她去夫人面前求情,却要我家少夫人为了你和你的丫鬟去忤逆尊长,温梨姑娘好大的脸啊!” 阿诺也气得骂道。 温梨气得发抖,“你,你们,你们是铁了心的要见死不救,为何啊,少夫人,秋萍不过是顶撞了你几句,你为何就这么容不下她?” “你最好管住自己的嘴,若是再这么满口胡咧咧,我不介意请母亲出面决断。” “……你,你好的很!”温梨气焰消了大半。 想看戏的人看了一出好戏。 温梨却没能如意把脏水泼在沈棠雪身上只能,气急败坏地跺跺脚走了。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93章 妙手仁心 沈棠雪收回目光,淡定地走进了堂屋。 温梨要真是好心为秋萍求情,昨日就该去母亲跟前求了。 退一万步说,她纵然是不敢求情,也大可以拿自己的体己银子,让人偷偷的请个大夫过来看,哪怕请个医女都行。 母亲只是不让其他人给秋萍请大夫,又没有严禁府外的人出入,她真想弄个人进府看诊,有的是办法。 可温梨不但没有这么做,反而让秋萍熬了一天,等严重了发烧,再大张旗鼓的找到她这里来,不就是想借此踩着她博个名声? 她凭什么要给温梨当梯子当垫脚石为她造势,凭她脸大凭她会装腔作势么?…… 白妈妈将账册送进来,便先离开了。 “少夫人,那温梨闹了这一通,不会还没完吧?”阿诺苦恼道。 沈棠雪无所谓道,“她那个人,哪里会肯如此轻易就善罢甘休了?且看着吧。” 阿诺和喜凤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见了无奈。 而沈棠雪顾不上这些,接下来又是一阵忙碌。 白妈妈出了松涛院,便去了倚梅园。 听琴也是一大早就过去帮忙了,只因今日常大夫还要为侯夫人再施一次针。 沈棠雪忙完手头的事,迟些也是要去的。 不等侯夫人问,白妈妈就把温梨去找沈棠雪的事说了。 侯夫人听完沉默了半晌。 许久,才叹了一声:“冤孽啊。却是委屈了我儿媳妇了。” 虽然大多数人都知道温梨不占理,但架不住有的人就是天生残缺,意识不到温梨这种人是想慷他人之慨、自己什么都不做就要得到好处。 还站在她那一边,私底下偷偷议论,指责少夫人不通人情,“温梨姑娘都这么求她了,她怎么能这样的铁石心肠?” 不过,这些沈棠雪并不知情,便是知道了,也是不甚在意的。 晌午前,她就忙完了账册的事,刘管家也出城去购置炭火了。 沈棠雪收拾收拾,便去了倚梅园,陪着侯夫人一起用午饭。 常大夫下晌便要给侯夫人施针,所以午饭定是要好好吃的。 大夫人和打少夫人冯氏也过来了一趟,说是来探望的。 但侯夫人没出面,只是沈棠雪见了她们。 大夫人也没有太在意,闻说大夫下午还要施展,都不敢久留,只坐了一会儿,便带着冯氏走了。 冯氏给沈棠雪拿了两双鞋垫,“少夫人,这是我按照你教的法子做的,我给父亲母亲做了两双,也给你做了一双,你若不嫌弃,便拿着穿。” “大嫂能想着我,我便欢喜了,说什么嫌弃不嫌弃的,多谢大嫂了。” 冯氏害羞地笑了笑,随即附在她耳边低声说话。 沈棠雪意外地微微睁圆了眼睛,“大嫂,你说的当真是?” “嗯。”冯氏小声道,“还只有母亲知道,希望少夫人替我先保密。” “应该的。” 沈棠雪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心里觉得很有意思。 其实大房是庶出,大爷没什么大出息,大堂哥也不出挑,他们的并没有比三房好多少。 但他们胜在老实,不耍那些心眼子。 尤其是大堂嫂冯氏,她看起来就跟普通人家的媳妇儿一样,对她一点好,她便百般对你好。 她之前只是出于礼貌,教了冯氏针法,又给了她个香囊,她便时时记挂着要回报。 跟这样的人相处,一点都不累呢。 午饭过后半个时辰,常大夫便过来了给侯夫人施针。 一些他不方便看的位置,便交由听琴帮着下针。 沈棠雪帮不上忙,但也一直从旁陪着。 侯夫人说的,“你在我身边,我总归是安心一些的。” 沈棠雪自己也觉得,陪伴是非常重要的,哪怕帮不上什么忙,陪着也是好的。 施针后,要停针一刻钟,侯夫人昏昏沉沉睡去,听琴也都守在旁边。 沈棠雪便出来喝点水。 喜凤出去转了一圈,进来时无语地撇嘴。 “怎么了?”沈棠雪问。 喜凤说道:“那位温梨姑娘正忙着四处跟人说,少夫人你见死不救,不肯救秋萍呢。但凡她有心救人,有这个四处跟人说话的功夫,几个大夫都请来了。” 沈棠雪笑而不语。 温梨姑娘这是在向众人展示她自己的“仁厚”呢。 用嘴皮子说说的仁厚,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夫人,这次施针后,就不需要再施针了,只要再吃半个月的药,体内的余毒就能迅速排出了。” 常大夫隔着纱帐站在外头回话。 侯夫人折腾了听了半天,本来是有些疲累的,但听了他这些话,顿时精神振奋。 “常大夫,你真是妙手仁心,多亏你施以援手啊!若不是你,我中的毒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你想要什么酬谢,请尽管开口,只要是我们侯府有的,尽皆为你寻来。” 常大夫治病的时候是个严谨的医者,这般被人感谢,便面红耳赤的。 “不敢不敢,我已经收了诊金了,万不敢再提什么谢礼。” 侯夫人也不是为难人的,见他不好意思,也就没有再说,让沈棠雪代为送他先去休息。 只要感谢的事,可以留待世子和侯爷回来再说的,也不着急。 侯夫人很快便睡下了,沈棠雪嘱咐了一应事情之后,这才回去。 温梨也不知是长了什么千里眼、顺风耳,还是有狗鼻子,又在半路上将她拦住了。 “少夫人,秋萍如今高烧不退,性命垂危,你执意不肯施以援手,若是秋萍熬不过去,那就是你的罪过!” 她自说自话的本事,都要赶上沈芊芊了……哦不,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棠雪气极反笑,“温梨姑娘,你要仁厚要大度,自可用你自己的东西仁厚大度。慷他人之慨算什么本事?” “逼着我这个苦主去救你那个丫鬟,就显得你清高了?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温梨气急败坏,“沈氏,你!” “拿手指着府里的世子夫人,难不成母亲从小就是这么教你的?”沈棠雪冷下来拍开她。 仔细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沈棠雪接着说道,“你父母都过世那么多年了,你还一直为他们披麻戴孝的,他们泉下有知,应当知道你的孝心。” 温梨正要得意,说自己就是孝顺,接下来沈棠雪的一句,便让她脸上的笑容一寸一寸消失。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94章 好自为之 “还是说,你这是要为你身边,未来会被你所害枉死的人披戴的?” “沈氏!”温梨怒不可遏。 沈棠雪:“你放肆!” 阿诺也跟着道,“温梨姑娘难道连尊卑都不懂么?” 温梨恨的牙痒痒,“你怎么敢?” “念在你是母亲教养长大的,有一场母女之谊,我给你几分薄面,才会跟你好言好语。若是温梨姑娘不识抬举蹬鼻子上脸,就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沈氏,你就是嫉妒我跟淮衣哥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不是?你记恨跟他一起长大的人不是你,而是我,所以才百般瞧我不顺眼,千般奚落我!” 沈棠雪:真是晦气,说实话就是嫉妒了? “莫说你只是母亲教养长大的一个故人之女,便是今日就要做了世子的姨娘,我也是没看在眼里的。我还有正事,温梨姑娘好自为之吧。” 沈棠雪说完,便径自走了。 阿诺看了她一眼,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动不动就说跟世子是青梅竹马,说好听是青梅竹马,说句不好听的,你跟世子之间除了同在侯府长大,还有什么情谊?” “若这也算情谊,那满侯府的丫鬟小厮车夫马夫都与你有情谊了,他们也都是你的青梅竹马了呗。” 沈棠雪发现阿诺没跟上来,终于回头看了一眼,“阿诺,还愣着干什么?” “来了!” 阿诺大声应着,小跑跟了上去。 贱人! 目送着沈棠雪主仆走远,温梨狠狠掰断了一支树枝。 没有情谊?那我便要让你看看,我和淮衣哥哥是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 回到松涛院。 “她那个人心胸狭隘,锱铢必较的,你又何必同她一般见识?”沈棠雪无奈地看着阿诺。 阿诺先道了一声对不住,“少夫人,是阿诺给你添麻烦了,但是阿诺实在看不惯那温梨的为人。” “分明是她和她那个丫鬟有错在先,夫人是不好罚她,才拿她那个丫鬟的开刀,连我都看得明白,她却装的好似她才是那个个受害者一样。” “真要说责任,她那个丫鬟也该是替她受过才对,该负责人的也是她自己,哪里找得到少夫人头上来?” “偏偏她还自说自话,一个劲儿的往少夫人身上泼脏水。我知道少夫人是懒得跟她一般见识,可这种人你越是忍让,她越是会蹬鼻子上脸的。” 喜凤也附和道:“就是啊少夫人,她说不定还到处跟人说是您心虚呢。” 沈棠雪哭笑不得。 但按照温梨的为人,这样的事情确实可能发生了。 “行了,这一次我就当你是为了维护咱们的正当权益,不跟你计较了,但若是下回还这般自作主张的,我定轻易不饶你。” “是,少夫人。”阿诺老老实实地应着。 “还有你,喜凤。” “知道了,少夫人。” 秋萍受罚、少夫人狠心不肯救治的事情,一度在府里人传人。 三房那边自然也听到了风声,要不是三房前不久刚吃过亏,正是缩回龟壳的时候,定是要趁机踩一脚的。 江沁蓉从女学回来,便神神秘秘地寻到三夫人房里。 “母亲,那沈氏对一个丫鬟也如此赶尽杀绝,如此恶毒刻薄,此时已经人心尽失了。这正是把她拉下来的大好时机啊。” “你不要轻举妄动啊。”三夫人叫住偷偷,“这是温梨跟那沈氏自己的事,你不要插手。” “母亲,这么好的机会,难道就要白白放过?”三姑娘好不甘心。 三夫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的是什么好机会么?你自己缺根弦儿,当别人都跟你一样傻呢?你也不看看,处罚秋萍、又下命令不让请大夫的人是谁。” “你二伯母只是病了,但她还是名正言顺的侯夫人呢,而且她是出了名的对下人宽厚,你这个时候冲出去拿这个事情做文章,那就等于是明面上跟她作对。” “这侯府你是不想住了?还是你真想搬到那甜水巷去?” 三姑娘愣了愣,“那母亲的意思是,就这么放过她了?” “放过什么放过啊,这要真是什么能拿住这沈氏的好机会,就不会只是你听见的这些风声了。” 少夫人顿了顿,接着道,“你以为府里的那些下人也跟你一样傻呢?他们才是见风使舵的好手。就是因为奈何不了她,温梨才只能到处传这些闲言碎语。” 三姑娘大失所望,亏得她还以为这是一次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敢情这只是温梨一个人的独角戏呢。 她之前和母亲那么费心费力才让温梨出来的,这温梨也没什么用啊。 “母亲,你真觉得这温梨能帮我们对付沈氏么?我怎么觉得她没什么用?”三姑娘撇撇嘴。 三夫人却盘起腿,胸有成竹地道:“怎么会没有用呢,我就觉得她很有用,在温梨出来兴风作浪之前,大家不都挺喜欢那沈氏么?” “放心吧,温梨为了取而代之,一定会不遗余力对付那商女的,咱们不必自己亲自下场,只要偶尔推波助澜即可,就能收获颇丰的。” 三姑娘一想也是,有温梨冲锋陷阵,他们就可以居于幕后,坐收渔翁之利了。 “那母亲,你上次答应帮表姐说亲的事怎么样了?” 不说那个事儿他还不去,越说越生气。 陶氏上次事都没办好,还白得了那么好处,如今还想从她这儿拿好处呢,做梦! 三夫人脸色一沉,数落道,“这事不是你该操心的,你还是先想想,你自己的亲事该怎么办吧。” “盛京好的人家就这么些,我们是因为还在侯府住着,才能以侯府的名义行事,趁现在你赶紧在女学拿个好评语,未来才好议亲。” “若是我们搬出去了,就你爹那芝麻豆大的小官,那些好人家哪里还轮得到你?就这样你还惦记着你那个表姐呢。你惦记的过来么?” 一定要把有限的资源分出去,江沁蓉一下就不乐意了。 “那我就当没见过二舅母,也听到过这回事了。” 三夫人“嗯”了一声,想也知道,肯定是她那好二嫂问的。 兄弟还明算账呢,亲侄女哪有自己的亲闺女重要? ……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95章 上公堂 温梨借秋萍受罚一事四处造谣的事,大房也听到了些风声。 但还不等那些闲言碎语传开,冯氏就把好说嘴的都给教训了一通。 “秋萍那丫鬟以下犯上、冒犯主子,挨罚是她应得的。咱们侯府的主母向外是个宽厚的人,你们什么时候听过夫人她打了人还不让请大夫的?” “一个罪有应得的人,你们在这儿给她鸣不平,鸣的什么不平?若是再给我听见,你们私底下议论少夫人,造谣生事,有一个算一个,我决不轻饶过!” 大房的下人本来就少,就那么三五个丫鬟小厮伺候着,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冯氏一番教训下来,便都三缄其口了。 沈棠雪并不知道三房和大房的事,不惹到她跟前来的,她一般都不管。 忙忙碌碌的,眼看就到了京兆府开堂审理沈岳杀人一案的日子。 在开堂的前一夜,沈棠雪特意到书房,找江淮衣确认,他那个把靖安侯府跟沈家撇清关系的折子何时呈递上去。 江淮衣顿了下,“放心吧,那折子我已经递上去了,声明近来沈家打着侯府幌子行事的事情,与侯府全无干系,全是沈家想借着你的名义。” “还专门去了信,让京兆府一定要秉公处理。” “明日就任他们闹去吧,你不必担心这些。如果实在担心,随便派个小厮过去听堂审,回来给你报信儿就行了。” “喜凤是原告,明日她还要去过堂呢。还请世子派个人随她一起去。” “嗯,我让听松一道去。” 看他淡定的样子,沈棠雪松了口气,揣在袖中的东西,一时间又不知道怎么给他了。 “怎么了,还有事?” 沈棠雪犹豫了片刻,还是将揣在袖中的东西拿了出来。 “这是我亲笔手书的断亲书,沈家无德无行,又胆敢借侯府名义行不义不法之事,实在不能任由他们这样祸害侯府的名声。” 江淮衣眸色一暗,她不愧是重生的,知道沈家的存在只会拖后腿,果断要斩断这拖油瓶。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将他视为,拖油瓶? “既然写了,我定会想办法让它派上用场。”江淮衣说着,伸手去接。 沈棠雪下意识往回拽。 “怎么?”他眉头一挑。 沈棠雪手上一松,“那就拜托世子了。” 希望这东西能够派上用场吧,哪怕被别人说她冷血无情、攀了高枝就忘本,她也无所谓。 沈家,是她早晚要摆脱的。 江淮衣看她欲言又止,也不想强人所难,便没有追问下去。 翌日。 沈岳杀害了书童来喜、以及聚众险些害了另一名书童性命的案子,在京兆府开审了。 陈氏带着沈芊芊前去听审,她做了那么多,一定能让岳儿平安无事的。 沈岳对于把来喜推下去一事供认不讳,但也矢口否认是故意为之,一直强调说是一群人起了些冲突,一时不察把他推下去的。 还说,他第一时间就喊了个人下去救人,但因为书院的池子是活水连接地下河,很快他就被冲走了,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之前愿意帮喜凤做证的人,也都改了说法,都说沈岳在事发之后马上喊人下去救人。 喜凤气地破口大骂,“你们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明明是你们言之凿凿地说,沈岳一开始不让救人,是等了好久才害怕了,让人下去捞的!” “如今怎么就改了口了?难不成你们是收了他们沈家什么好处?你们的命是命?我哥是书童,他的命就不是命了!” “不许咆哮公堂!”京兆尹直拍惊堂木。 喜凤愤愤不平,也只能忍下来。 她也心知肚明,这分明就是陈氏打着侯府名义运作的结果。 根据《刑统》规定,“斗殴者,元无杀心,因相斗殴而杀人者,绞。” 但这么多人都在替沈岳作证,说他积极救人,加上来喜的尸体至今没有找到,无法判断他致人死亡,最多算他失手伤人。 又因为不见伤者,无法确定其伤势,加上失踪的来喜是沈家的家奴,最终,只判了沈岳赔偿失踪者家属五十贯,笞四十。 喜凤在公堂上流下泪来,“我哥一条人命,只值这五十贯钱,我们兄妹相依为命,他人都没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要这钱有何用?” 但判决以下,也由不得她愿不愿意了。 接下来,还有另外一个状告沈岳的案子。 是他和那三个世家子弟险些将人弄死,那书童叫墨光,是当时被抓的四个人之中崔家公子的书童。 他家里还有父母在,自己的儿子卖身到崔家,却被虐、待的剩下一口气,他们见喜凤为了哥哥告上公堂,自然也大着胆子上告了。 这一告。 不止沈岳要上堂,连其他三位公子哥儿也都被传上堂了。 为了活命,沈岳自己一个人揽下了错手伤人的事,其他三人也把自己都撇得干干净净。 照着之前,他合该又是一笔赔款,就遮掩过去了。 沈岳自得地想着,那人已经答应他了,他们收买了京兆府行刑的人,只要交通堂上这一方糊弄过去,他就可以完好无损地回家。 事情原本到这里,就该告一段落了。 但戏剧性的事就在这个时候发生。 那三位公子,尤其是崔家公子身边的另外两个丫鬟和小厮,都上了公堂作证,证明墨光是被沈岳及其他三人一道虐、待致残的。 他们还拿出了沈岳在小院里约见三位公子的时间,以及相约互相换着书童亵玩的纸条。 除了这几张纸条,沈岳反倒成了其中被胁迫提供地方的,他想一人揽下所有罪名,那就不可能了。 这纸条一经出现,公堂上一片哗然。 “除了那姓沈的是商户之子,其他三位可都是世家的公子,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怎么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 “全都是饱读诗书的学子,这些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简直毫无人性!” 正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人看他们的目光都变了,而那三位世家公子的家中人,更是都大为震惊。 “明明一切都准备好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96章 要他半条命 “母亲,这不对劲啊。”沈芊芊也傻眼了。 沈岳带头大喊着,“这都是假的!肯定是有人捏造的!” 他说着,连忙往人群里寻找陈氏的身影,“母亲,你不是说都打点好了么?” 陈氏也是一脸的惊恐,她明明把一切都打点好了,也跟岳儿对好了口风! 只要他把这个事情扛下去,以后有了那三家给他保驾护航,他的仕途就能顺风顺水了。 事情怎么会突然就变成这样的? 沈芊芊抓住她的袖子,“母亲,怎么办啊?” “是啊,大人,这肯定是有人捏造的!” “我们没有做这种事!” “大人明鉴啊!” 当时玩的有多高兴,这会儿有三位世家子弟叫的冤枉就有多大声。 然而。 京兆府尹是个铁面无私的,只看了一眼公堂下叫屈的沈岳,和三位世家子弟,便叫人准备笔墨纸砚。 “既然诸位都说自己是冤枉的,那就对照笔迹吧。” 那几张纸条,全是堂上几位公子,还有沈岳的亲笔。 如果真对照笔迹,那不就都露馅了么? 那位崔公子立刻说道,“大人,这两个下人既然能拿出这样的东西,说不好找到什么模仿笔迹的高人,我们确实不曾做过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冤枉啊!” 京兆尹一拍惊堂木,“是不是找高人模仿,本官自有裁定,但你们若是执意不肯配合,本官是不是可以认为,这就是你们的亲笔?” 这话一出,沈岳四人都老实了。 笔墨纸砚很快端了上来,师爷挨个过去,在每个人耳边说一句话,让他们照着写。 众目睽睽之下,丝毫做不得假。 写完,便都一一呈递上去。 京兆尹看了一眼,便怒拍惊堂木,“事已至此,你们还要狡辩么?” “大人,我们冤枉啊!” “是啊,大人,我是冤枉的!” “大人,此事我的确不曾做过!” 除了沈岳之外的三人,全都在喊冤,沈岳一个人不喊,倒显得格格不入了。 但他先前就已经承认了错手伤人,这会儿喊冤也不是,不喊也不是。 京兆尹高坐堂上,对照着他们刚刚写的字,和崔家丫鬟小厮呈递上来的证据,冷冷地拍了惊堂木。 “师爷,让堂下众人也都看看,这字迹的区别。” 师爷拿着两份纸条绕着公堂走了一圈,堂下都是惊叹声。 “明明就是一模一样的!” “就是说啊,一看就是一个人写的。” 堂下哗然。 公堂上京兆尹说道:“两张纸条上的字迹一模一样,连起笔手笔的细微处都毫无差别,你们还敢狡辩!那些字可是你们刚刚亲手写的,在场众人都可作证。” “你们四人合谋,伤人致残,简直罪大恶极!” 在盛朝,伤人致残是重罪,轻者罚款罚徭役,重者刺配。 崔公子三人吓得腿一软,都跪不住了。 说是世家公子,也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少年郎,不曾经过大事,京兆尹几句话下来,便都吓得不行了。 堂下崔家的管家看得恼火。 “好啊,好你们沈家@区区一介商户,为了自己的儿子,竟敢拖着我崔家的公子下水,岂有此理!” 他义愤填膺地走上前,“秦大人,我这里也有一些证人证物,能证明沈家伪造证据,妄图替沈岳脱罪!” 其他两家也都紧随其后,说自己有沈家伪造证据的证据。 事情再次反转,堂下的百姓,也是看的一愣一愣的。 陈氏却是目瞪口呆。 “不,不可能,怎么可能?我明明……”做的很干净。 沈芊芊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人都懵了。 但随着崔、李、卢三家纷纷拿出证据,陈氏拿钱收买白鹤书院学子、以及用嫁到靖安侯府的长女威逼他们改口供的事情,便都大白于天下了。 京兆尹大怒,把沈岳拖下去一顿大刑伺候。 陈氏在堂上又惊又俱,又哭又闹,也没能阻止行刑。 沈芊芊也是又哭又闹的,丑态百出。 “我弟弟没有犯罪,你们不能这样,他会死的!” 行刑的人没有把沈岳的嘴堵上,哀嚎声撕心裂肺,凄厉无比。 京兆尹又一句:“坦白从宽,若还拒不认罪,今日便要让你们知道知道《刑统》的至高威严不可侵犯。” 陈氏听着沈岳的呼号,那点偷奸耍滑的心思全都没了,瘫坐在公堂上。 最终也只得老实交待了替沈岳奔走,让同窗改口的事。 至于其他的,像什么和崔、李、卢三家约定好,让沈岳一个人揽下罪名、换他们为他保驾护航的那些事,她三缄其口,一个字也没有透露。 原本简单明了的案子,从早上审到了下午。 事情一再反转。 但来喜确实失踪,无法验明伤势,更不确定其死活,沈岳则被判了笞六十、徭役一年,而赔偿喜凤的银子,也从五十贯,涨到了八十贯。 而墨光一案,沈岳以及其他三人都有参与其中,四人皆为共犯,但事发仓促,证据不全,京兆尹言道,改日再审。 只等墨光一案审结,沈岳还少不得要再罪加一等。 不过,不说罪加一等,就这笞六十,就要他半条命的。 那些行刑的人还是打点过的,打完他浑身都是血,疼得都叫不出来了。 因为嗓子都喊哑了,京兆尹看了一眼,让人抬回牢房去了。 “岳儿,我的岳儿……” 陈氏不管不顾的要冲过去,却被官差拦了下来。 刑名师爷上前,说道:“沈太太,接下来可是牢房重地,不是你想去就去的,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们自会请大夫给他看伤的,下次堂审他还得在呢。” 言下之意是,沈岳身上还有案子,不会让他就这么死的。 陈氏一时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崩溃。 “母亲,我们还有办法的,一定还有的。” “……也许吧。”陈氏苦笑。 今日的堂审至此结束了。 但崔、李、卢三家并不肯就此罢休,各家的对视一眼,转头便回家禀告主子或写折子去了。 一定要状告沈家伪造证据、和靖安侯府助纣为虐的。 事已至此,既然侯府不想让他们家孩子不好过,又害得他们三家颜面无存,他们又何必留着这点情面。 一次堂审,传得盛京上下沸沸扬扬。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97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喜凤走出京兆府的大门,抬头看见蓝天白云,眼泪却忍不住落下来。 “哥,你在天之灵看见了么,我替你讨回公道了。虽然沈岳还没偿命,但他就算活着,也休想活得舒坦!我一定要他生不如死的,你放心。” 听松站在她后面不远处,听她这么说,也只是叹了一声,“真是可怜啊。” 最亲的人天人永隔了,就算讨回了公道,又能如何? 喜凤一边笑着一边哭的上了马车,一回去就扑到阿诺怀里哭。 “我以后再也没有哥哥了!” 她嚎啕大哭,似是要将这么长久以来的委屈和心酸都哭出来。 …… 陈氏这边更惨烈了。 她凄凄惨惨地回到沈家,家中却不见沈复的人影,叫来管家问了才知,沈复已经好几日没有回来了。 之前她为了沈岳的事四处奔走,顾头不顾尾的,便没有把沈复的事放在心上。 此时联想到被打的浑身是血的沈岳,她越发觉得凄凉。 “没心的人啊!姓沈的全都是一样的。” 沈芊芊到了半路便借口下车了,如今沈复也不见人影,好似这沈家是她一个人的似的。 那她当初那么费尽心力地要弄银子,又是图的什么呢? 而此时的沈复还在商会里,就有人拿着臭鸡蛋和烂菜叶子在门口等着。 问了一句“这是不是那个长女嫁了侯府的沈家的铺子”,得到确切的答案之后便疯了一般的往里砸。 他都被砸懵了,急忙往屋里躲。 问了伙计才知道,竟是沈岳的案子判了,还说什么沈家弄虚作假,伪造证据云云。 沈复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第一时间就吩咐人套车往家赶。 “老爷,您回来了!”钱妈妈看见沈复,不禁十分意外。 他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 “太太呢?她人在哪儿?” “太太在房里呢。”钱妈妈不明所以,“老爷可以是有事找太太商量,需不需要小的去请一趟?” “不必了,我自己去!” 沈复怒气冲冲地就往陈氏的卧室走去。 陈氏正坐在窗前发呆,一会儿愤愤一会儿悲伤,又哭又笑的,说是个疯子也有人信。 “哼,她倒是像个没事人一样在这儿!”冷笑一声。 钱妈妈心里慌了,“老爷,还是让我进去通报吧。” “闭嘴!”沈复挥开她,一脚踹开陈氏的房门就冲了进来。 “你还好意思在这坐着?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 陈氏慢慢抬头看去,神情麻木,“老爷大驾光临,有何吩咐?” “我不是告诉过你,这件案子你不要插手不要插手,你为什么要擅做主张,你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是不是?!” 陈氏原本面色麻木,听见沈复说了这话,顿时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 “这案子我不插手,难道你会管岳儿的死活么?从出事至今,你这个爹为他做过什么?自己什么都不做,还在这说风凉话,岳儿难道不是你的孩子?” “陈氏,你放肆!” “是我放肆还是你没有良心?岳儿他不只是我的儿子,他也是你的儿子!” 陈氏怒不可遏地站起来,身子都在颤抖了。 “他在京兆府的大牢里生死未卜,你却天天流连花楼酒肆,乐不思蜀,你怎么有脸说这些话!” 沈复:“你,你简直无理取闹!难不成我天天跟你一样,茶不思饭不想,他就能没事了?” “还是我跟你一样四处为他奔走,提供院子和几个世家公子拿书童取乐、还险些闹出人命的事,就不是他干的了?” “你这要死不活的样子摆给谁看呢?你知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事情闹成这样,我们沈家的生意以后还要不要做了?” “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以前需要她的时候,就夸她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如今她年纪大了,没有价值了,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了的妇人了。 陈氏冷笑了一声,“外面是什么情况又与我何干?我儿子都要没命了!便是哪天你死在女人的肚皮上,也与我无关。” “贱人!” 沈复忍无可忍,一耳瓜子扇过去。 随着“啪”的一声响亮,陈氏站都站不稳了,晃了晃,扶住了窗台才勉强站住。 脸色更是肉眼可见的肿起了一个巴掌印。 “你个妒妇!别以为我给你几分薄命,你就能蹬鼻子上脸,我要纳几个妾你都管不了,何况我只是在外面喝点酒。” “你再胡言乱语地分不清楚谁才是一家之主,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沈复撂下狠话,便拂袖而去。 “没良心的负心汉!”陈氏愤怒之下,抓起一个茶盏朝着他背影砸了过去。 但情绪太过激动,还是失了准头。 沈复愤怒地加快了脚步,留下摔倒在地上的陈氏——独自一人掩面痛哭。 “太太,快些起来吧,地上凉。”钱妈妈连忙上前来搀扶她。 陈氏却没有起来,反而扑到钱妈妈怀里痛哭起来,“怎么办?以后要怎么办?我的岳儿,怎么会摊上这样的一个爹?” 钱妈妈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轻拍着她的背安抚。 “太太,你也别太伤心了,当务之急还是要想法子,看看怎么才能让少爷少受一些苦。” …… 陈氏和沈复大打出手的功夫,沈棠雪已经知道了案子审理的情况了。 喜凤哭得眼睛都肿了,丧眉耷眼地跟在阿诺身后,什么话都没有说,听琴把她领走,阿诺和听松从将公堂上的事情说了。 “造化弄人啊。”沈棠雪听完忍不住轻叹了口气,“闻书,你找个风水先生,去寻摸一处好点的地方。” 这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给来喜立了一个衣冠冢,喜凤好歹还能有个念想。 也真是可惜了,来喜那么一个眉清目秀又聪明机灵的,若是活着,将来必定有大作为。 闻书:“是,少夫人。” “人死不能复生,这几天你们也都帮着劝着点吧,尤其是你,阿诺,喜凤向来与你亲近,你跟她多说说话,让她想开一些。” “是,少夫人,我们省的。”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98章 出于私愤 沈棠雪长抒了一口气,又转头问听松,“听松,你们家世子何时回府?” 听松想了想,“世子近日都在追查夫人中毒一事,不好说。” “那等世子回来了,派人过来跟我说一声吧,我有事找世子商量。” 听松赶紧称是。 沈棠雪也没有闲着,让阿诺去安抚喜凤,便带着闻书、听琴还要白妈妈又去了倚梅园。 “其实你也不必每天都过来陪我的。” 侯夫人看着沈棠雪进门,笑眯眯地说道。 沈棠雪闻言,一本正经地说道:“那我明日便不来了。” 侯夫人:“……” “你看你这孩子,怎么一点开不起玩笑呢?” 沈棠雪“噗嗤”一下笑出声,“跟您开玩笑的,怎么还当真了呢?” 侯夫人顿时哭笑不得。 这丫头看着乖顺,却是个一点都不给人占便宜的主儿。 “快坐快坐,我突然想吃点甜的,让阿春准备了汤圆,你待会儿也尝一尝。” 沈棠雪从善如流地坐过去。 但斟酌了以一下,还是认真的说道,“母亲,今天我过来陪您,其实是还有一件事要禀明。” “什么事啊,瞧你这一脸正经的。”侯夫人也稍稍正坐,“弄得我一下也紧张起来了。” 沈棠雪忍俊不禁。 “母亲,儿媳也并非故意要让您紧张起来的,实在是这件事有些大,所以我也不敢瞒着。” 侯夫人见她神色认真,不似在开玩笑,心里便也有数了。 “你说吧。” 沈棠雪说道,“这件事还要从我身边那个叫喜凤的丫头说起。” “她早年就父母双亡,只余下一个相依为命的哥哥,叫来喜的,两兄妹一道卖身在沈家做工。” “喜凤被我调用之后,原本说好了,他们两兄妹随我到侯府来的。但在成亲之前,他哥哥被沈岳要了过去。” 听到“沈岳”的名字,侯夫人不禁皱了皱眉,总觉得这个事情不大简单。 棠雪还没跟瑾然成亲那会儿,不正是差点被她那继母、还要那和后娘生的妹妹弟弟们给设计了么? “前不久,沈岳在书院跟人起了争执,推搡之间差点被人推下去。是来喜救了他,他却反将人给推落水了。来喜在那儿之后就失踪了,生死不明。” 侯夫人顿了下,问道:“我听阿春提了几句,你身边那个叫来喜的小丫头,是上京兆府告状去了吧?” 沈棠雪点点头,“不瞒母亲说,那是我的意思,喜凤就来喜这么一个哥哥,总不能任由他们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将事情按下去了。” 她没有说太多,但侯夫人一下就听出了她的心酸。 那一家子人,除了棠雪,就没有一个好的。 有一个算一个的自私自利,损人利己。 “那案子如何了?证据可确凿啊?” 沈棠雪说道,“今日案子公开审理的,已经有了个结果。儿媳要跟母亲说的,正是这件事。” “陈氏打着我和侯府的旗号,四处为沈岳奔走、威逼利诱人证串供,今日在堂上被人当堂揭穿了。但因着此事还涉及崔、李、卢三家的公子,恐怕不能善了。” 侯夫人:“你怎么越说我越糊涂了?不是沈岳害了书童、陈氏打着你和侯府的旗号替他奔走被人揭穿了么?怎么还有崔、李、卢三家公子的事?” 沈棠雪不好意思地看了看白妈妈,“白妈妈,麻烦你了。” 白妈妈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走到侯夫人身边,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通。 侯夫人从最开始皱眉,听得眉头越皱越紧的。 “竟然还有此荒唐事?” 白妈妈退开,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侯夫人一时无语。 沈棠雪也没有就那三家的事细说,继续之前的话说道,“今日堂上,崔、李、卢三家都气势汹汹,我是怕咱们侯府要被他们记恨上了。” 侯夫人反而哼了一声:“身正不怕影子斜。崔、李、卢三家的公子自己亏心在前、沈家打着你和侯府的旗号行事理亏在后,他们才要担心。” “此事你也不必担心,咱们侯府向来不参与结党营私的事,这三家早年拉拢侯爷不成,说不定他们对侯爷和侯府都是出于私愤呢,上位是个英明的。” 一句话就让沈棠雪茅塞顿开。 若是崔、李、卢三家,以沈家因为有个女儿嫁到侯府、就仗势欺人的名义去弹劾侯府,那侯爷也可以顺理成章的说他们这是出于嫉妒,怀恨在心。 到时候谁说不清楚还不一定呢。 况且。 她嫁到侯府之后,除了回门之那一日之外,便没有再回过沈家,倒是陈氏和沈芊芊那一次来见她,带了许多东西回去,却是签字画押了的。 那东西还在她手上呢,倒是不怕说不清楚。 “多谢母亲解惑。”沈棠雪朝着侯夫人拜了拜。 侯夫人忙将她拉起来,“你这动不动就跪啊拜的,反倒生分了。你是我儿媳妇儿,是要陪伴我儿子一辈子的人,那我们便是一家人。” “一家人之间,说几句话的事,哪里用得着你这么大礼相拜?” 沈棠雪无奈地应了是,“儿媳记住了,以后不会了。” 但从侯夫人的话里,她还是听出了话外音。 之前她找过江淮衣的事,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总会被她知道的。 母亲这是提醒她,一家人之间不必如此。 说完了这件要紧的事情,沈棠雪便没再拿旁的事情烦扰侯夫人了,只是陪着她说说话,顺便在她喝药的时候再递上一颗两颗的蜜饯。 一会儿的功夫,天就黑了。 由于今日江侯爷有事晚归,江淮衣那边也有事情脱不开身,都说不回来吃饭。侯夫人便留了沈棠雪在倚梅园陪她一块儿用晚餐。 气氛倒也和乐。 中途侯夫人问起,淡白院之前几年虚报的那些炭火和冬衣冬被等的去处,沈棠雪只说在查了,还保证说一定尽快查到结果。 等沈棠雪吃完饭告辞,侯夫人才将李妈妈叫到跟前。 “阿春,你说棠雪那孩子是不是查到什么了?怎么我问起来支支吾吾的。” 李妈妈笑着答道,“夫人这不是很清楚少夫人的脾气么?还问我一个下人做什么,诚心打趣我呢。” 侯夫人闻言板起脸来,说道,“我看你现在是越来越没的样子了,都敢这么同我说话了?”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99章 都看光了 李妈妈也配合地赶紧跪下去,“阿春不敢,夫人饶了阿春吧。” 侯夫人扶额,“赶紧起来,被外面那几个丫头看见了不成体统。” 李妈妈笑笑站起身,才接着说道,“少夫人瞒着不说,应该有她自己的原因。” “这么些年都没有人管,说不定从中作梗的人已经放松了警惕,此时便不宜打草惊蛇,否则他们趁机将证据销毁,往后少夫人查起来就麻烦了。” “嗯,你说的是。” …… 回到松涛院。 “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少夫人怎么没有告诉夫人?”听琴不解地问道。 沈棠雪笑笑道,“只是查到了一些线索,并不算确凿的证据,若是不能一锤将人钉死,岂不是给他们翻身的机会?” “少夫人说的是。”听琴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沈棠雪说道:“咱们只是知道有人从中得了好处,甚至倒手一卖、从中渔利。但那些好处最后都落到了谁身上呢,记录又在何处?” “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他们口中的账本才行。” 闻书点点头,“确实,从中得利的人私底下说说就罢了,真要他当场对峙,他们又岂会轻易承认?” “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就贸然暴露我们手上查到的线索,这些线索也会消失。” 自从淡白院的冬衣冬被和炭火虚报的事情暴出来之后,听琴和闻声便轮流带着喜凤在府里转悠。 恰好有秋萍的事传得热闹,倒是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行动。 而从一些丫鬟婆子口中,也听说了一下淡白院那些冬衣冬被和炭火最后的去处。 冬衣冬被最重要的,便是棉花,有很多人是买不到上好的棉花,甚至次一点的棉花也买不到。 他们便钻了空子,将这些东西改头换面,拿出去卖了,钱就众人分一分。 怎么个改头换面法呢?比如,一床被子的棉花,弄成了两床甚至三床;一件棉袄的棉花被拆出来做成了几件夹袄。 炭火更是不用说了,上好的银丝炭,有的是想用却没有资格用的人来买。 而且东西是从侯府流出去的,跟他们买的人自然也放心。 一直管着这件事的三夫人自然是得了大头的,余下的就被拿过来层层瓜分,丫鬟婆子都能得一些,跑腿的也得一些。 好些人都是得了利的,而且经年累月下来,他们从中得利的,也不止这一件事。 夫人和少夫人追查此事就是要追究责任的,他们又怎么可能轻易就承认自己跟这些事情有关呢,承认了,就得把吃进去的都吐出来。 谁也不愿意。 所以找到那本账本,才是最紧要的。 “少夫人,我觉得那本账本很有可能在三个人手上,我想想法子,去西院探一探。”听琴自告奋勇。 闻书说道:“你就别去了,你太扎眼了,所有人都认得你,你一出现,就算什么都不做,三夫人也会警惕的,还不如找个脸生的去。” 沈棠雪却说:“找脸生,不如找他们院里的自己人。这样就算进进出出,也没有人会怀疑。” 闻书:“少夫人高明。但,找谁呢?” “我已经有一个人选了,让我再考虑考虑,不着急。”沈棠雪胸有成竹。 听琴和闻书对视了一眼,她们家少夫人怎么越发神神叨叨的? …… 江淮衣回来时已经很晚了,晚饭自然赶不上。 沈棠雪便让人给他留了灶,等他回来吩咐一声就可以了。 夜半。 她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下惊醒过来。 屋子里没有点灯,有些暗。 好在还在中旬,月亮还有些光辉,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她勉强看清了一个人影在靠近,吓得她屏住呼吸,抄起瓷枕严阵以待。 眼看着那个人影靠近,她不管不顾地砸了过去。 “是我!” 沈棠雪的手腕被大手捏住,熟悉的嗓音紧随其后传来。 她狠狠松了一口气。 借着月光,看清了来人的面貌,正是靖安侯府的世子爷、这松涛院的男主人,江淮衣是也。 “是我。”江淮衣又强调了一句,这才松口手,返身回去点了灯。 昏黄烛光亮起,总算驱散了屋内的黑暗。 “世子,您回来怎么也不点灯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家里进毛贼了呢!” 沈棠雪拍拍心口,手脚发软地坐了回去。 江淮衣耳朵一热,“……我以为你已经睡着了,这不是怕点灯吵醒你嘛。” 沈棠雪:是没吵醒我,但差点把我送走了! 这会儿的功夫,门口也传来着急的拍门声,“少夫人,没事吧?” 是阿诺的声音。 沈棠雪缓了缓,说道:“没事,是世子回来了。” 阿诺的声音一顿,然后说了一句告退,脚步声就跑远了。 不用想都知道她有多尴尬了。 但这个念头刚落下,她便对上了江淮衣的视线,然后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自己身上。 她只穿了身单薄的寝衣,他站的高度,居高临下什么都看光了。 “……流氓啊!”连忙扯过被子将自己包住。 江淮衣摸摸鼻子,心虚的转过脸去,耳朵却不受控制地红了,甚至红到了脖子。 “……下次世子回来,还是让下人通禀一声吧,这样的惊吓对心脏不好。”沈棠雪没好气道。 江淮衣闷声应好,赶紧转移话题,“听松说,你有事跟我商量,那,还说么?” “说。”沈棠雪果断道。 江淮衣便搬了张凳子,稍微坐的远一些去。拉开距离之后,沈棠雪便自在多了。 “我想问问三房那个小男孩儿的事。” “你是说三弟?”江淮衣顿了顿,“他怎么了?是不是他做什么冒犯你了?” “没有!那么个瘦小的孩子冒犯不到我,我就是想打听打听他,还有他那个生母。”听他这语气,像是准备去兴师问罪的,沈棠雪连忙撇清。 江淮衣将信将疑,好端端地问那个孩子做什么? “我们这一辈是淮字辈,三弟叫淮哲,是三叔的小妾吴姨娘所生,打小就养在三婶名下。你打听他做什么?” 沈棠雪斟酌了一下,说道:“三婶怕是不喜那个小妾吴氏吧?” 这一点,江淮衣倒是没有否认。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00章 恰似一朵水莲不胜微风的娇羞 “三婶素来不喜那吴姨娘,当初三叔要纳妾,她也是百般反对的,奈何她生了三妹妹之后坏了身子,没办法再有孩子,才不得不同意。” “在祖母过世之后,三婶便将吴姨娘送到庵堂清修去了,不过,三婶也不喜欢那个孩子,只是因为他是三叔唯一的儿子,才不得不养着。” 沈棠雪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这才符合她对三夫人的印象嘛。 她又说道,“之前我看三弟有些消瘦,还以为他是长身体,才不长肉的。但三家还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就总见他每次光吃那几口白米饭,也不敢夹菜。” “三姑娘和三婶她们在他身边,也没有帮忙的意思。像这个年龄的孩子,光吃那几口米饭,很难吃饱的吧。” “喜凤还说,她好几次看见三弟饿的只能偷偷去喝井水,他身上的衣裳也是小的捉襟见肘的,比起小厮都还不如呢。哪里有这样的主子?” “竟然还有这种事?” 沈棠雪诧异反问:“世子竟一直没发现?” 江淮衣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许久。 江淮衣的嘴唇蠕了蠕,“……三婶说,他挑食。而且孩子长得快,做的衣裳都赶不上穿了。” “而且他毕竟是三叔的孩子,我们也不好过问太多。” 等等,照这么说,在他袭爵成了靖安侯之后,那孩子就早早夭折。那事只怕跟三婶也脱不了关系的。 沈棠雪先是皱了皱眉,最后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话也能信? 她不听摆布的时候,沈复还说她是孽女呢。 “公中给裁衣是一季裁两身,长身体的孩子自该有相应的应付之法,左不过是给孩子多做两身衣裳。” “三叔三婶他们做父母的,自己出点钱给孩子做衣裳难道不应该?他们也不缺这点钱吧。” 江淮衣被怼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些都是我疏忽了,再怎么说,三弟也是咱们侯府的血脉,往后我会让人私底下多关照他一二。” 沈棠雪正色道,“世子若是信得过我,就将关照三弟的事交给我吧。” “嗯?”江淮衣意外,她不是向来最不喜欢麻烦。 沈棠雪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世子明鉴,我虽然不喜欢麻烦,但你也说了,他毕竟是侯府的血脉。” “侯府至这一代人丁不丰,万一三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就更不妥了。” “若他在这样的磋磨下,能侥幸活到弱冠,但凡是有出息的,都会想出去搏条出路。” “日后说起来,叫外人知道,偌大的侯府竟然连个孩子都养不起,还要苛责他的饮食穿戴,岂不是更丢人?” 江淮衣为之一顿,“你说的在理,那此事便交托给夫人了。” “夫人”二字分明寻常,但从他口中说出来,却莫名地多了几分缱绻和暧昧。 沈棠雪耳根子不由得一热。 “哪里就要你谢了?”说完,她拉高被子,迅速将自己包裹进去。 江淮衣看见她发红的耳朵了,和红云团团的脸颊。 芙蓉俏面轻红,恰似一朵水莲不胜微风的娇羞。 说的便是她这样的女子吧? 沈棠雪将自己闷在被子里,还以为会睡不着呢。 可今个儿折腾了一天了,没一会儿的功夫就酣然入梦了,连被人横打抱起,都毫无知觉。 只知道揽着被子,嘴里蠕蠕喏喏的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嘴角也轻轻上扬。…… 一夜好眠。 翌日早上起来,沈棠雪又发现自己睡在了床上。 她由此陷入了沉思。 她,难不成真的会梦游? …… 沈岳的案子,审理当日就引起了轰动,又因为其中还有崔、李、卢三大世家的参与,自然引起更多人的关注。 崔、李、卢三家的公子把书童当玩物、差点将人致死的消息不胫而走,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得的满城风雨。 一下就成了盛京街头巷尾、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沈家的名声更是因此一落千丈,铺子都被人扔了臭鸡蛋和烂菜叶子,还有人去泼尿的,好不热闹。 但即便这样,也没有影响沈复纳新人的决心。 沈复花了大价钱给那位薛姑娘赎了身、又大张旗鼓地将人领回了沈家,还要陈氏给他操办纳妾之礼。 陈氏气得在房里一通摔摔打打,指天骂地的,却什么也改变不了什么。 钱妈妈和陈妈妈也只能劝她想开点。 “太太,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了,也不是只有咱们家老爷纳妾,往后人进了家门还是要尊您这位主母的,到时候再想办法收拾就是了。”钱妈妈劝道。 陈妈妈更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也苦心劝道:“是啊,太太,你千万不要因为一个下贱人就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啊,公子那边还等着您呢。” “你们劝我消气,怎么不去把他打一顿算了?到底我是你们主子还是他是你们主子?”陈氏也是气急了,又一个凳子甩出去。 “是他自己承诺说他永不纳妾的,又不是我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如今却来怪我,说是我不让他纳妾、才害得他自私单薄、只岳儿一个男丁!” “一个不也是他的孩子,而且半夏那贱人不也有身孕了么?他这么急吼吼的生怕断子绝孙,是做给谁看呢?” “年轻的时候诓着我卖了房子、卖了地给他银子做上京的盘缠。后来又诓着我同他未成亲就怀了孩子。如今倒全成了我的不是了?” “这么多年我为他做了多少事,那吕氏是如何死的他心里不清楚么?要不是我,他的计划能那么顺利?!” “得了吕氏的嫁妆,我也没有一个人独占吧,这些年他吃的穿的用的,哪样不是用的吕氏的嫁妆?钱不都是用在他身上了?!” “便宜全让他占尽了,如今却还来责问我这个吃亏的人,天底下怎么有这么便宜的事!” 陈氏歇斯底里地吼了一通。 吼完才发觉陈妈妈和钱妈妈都呆若木鸡地看着她。 “……太,太太。” 陈氏心里“咯噔”一下,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说错了话。 “你们,刚刚听到了什么?”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01章 吕氏之死的隐情 陈妈妈面不改色地说,“太太方才什么都没有说。” “对,太太什么都没有说。”钱妈妈跟着附和。 陈氏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管好自己的嘴,若是泄露了半个字,小心你们的脑袋。” 陈妈妈和钱妈妈都连连点头。 “罢了。”陈氏长抒了一口气,“吩咐家里都操办起来吧,不过是纳个妾罢了,便是那小贱人进了门,又能奈我何?” 陈妈妈率先松了口气,“太太能这么想就好,左不过是个下贱之人,与个奴婢没什么区别的。别为了这样一个人气坏了身子。” 陈氏忍不住苦笑,她气的哪里是一个那种风月地方出来的玩意,她气的是沈复的忘 恩负义薄情寡幸。 要不是他巴巴地花大价钱给人赎身,那女人又如何能到沈家来? 她在为岳儿打点的时候,沈复牢骚满腹,到他自己给一个风月场所的女人赎身,又心甘情愿了。 亲生儿子竟抵不过那胸脯二两肉,沈复合该才是那个最下贱的玩意! 只恨,那京兆府的大牢她进不去,也不知道她的岳儿,如今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陈氏又忍不住悲从中来。 而她也丝毫未察觉,一个人影从廊下偷偷跑了。 …… “夏荷,你回来了。” 灶房的人看见夏荷过来,都熟稔地打招呼。 “是,二姑娘吩咐我回来那些燕窝银耳。”夏荷也乖巧地回应。 自打二姑娘出嫁之后,夏荷和春华就三天两头地回来拿东西去宋家,大家都知道这样不对,但这是太太允许的,他们做下人的,也不好说什么。 而且,太太还放下话说,只要二姑娘愿意,想吃什么都从灶房送过去,春华和夏荷来拿,还省得他们自己跑呢。 这么一想,他们的意见也就没那么大了。 夏荷从容地进了灶房,和正在备菜的杜氏对上了视线。 眼神触之即分。 杜氏若有所思地垂下眸子,稍稍提高了嗓音,“是夏荷来了。” “杜厨娘,我们家姑娘让我来取燕窝和银耳,下午要熬燕窝银耳羹。” “还是三天的分量么?” “是。” “那你稍等,我去拿。” 杜氏转身进了隔壁的小房间,那里有上锁的规则专门存放一些贵重的食材,钥匙只她和陈氏那里有。 “我来帮忙吧。”夏荷说着,也跟了进去。 “杜姨,我亲耳听见了,陈氏说‘吕氏是如何死的他心里不清楚么?要不是我,他的计划能那么顺利’。先头那位太太的死,说不好真是他们下的黑手!” 四下没有人看见,夏荷顿时换上了另外一副神色。 杜氏脸色当场变了,“你亲耳听到的?!” 夏荷坚定无比地点了头。 “此事你先不要声张,我来处理。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我明白的,我保证不会对第三个人说起。” 两个人这样秘密交流完,又若无其事地拿着东西处理。 夏荷在院子里还和其他人又寒暄了一番,说了会儿闲话。 陈氏身边的大丫鬟莲香正好也去拿陈氏的燕窝,见他们说的热闹,也趁机地诉了几句太太要帮着丈夫纳妾的苦闷。 大家听了都深以为然。 等到天色不早了,夏荷这才匆匆赶回宋家。 “让你拿个东西去这么久,你该不会是趁机偷懒吧?从前你可不是这样的,难不成是觉得我如今出嫁了,不在沈家,你就想造反了?!” 夏荷回到宋家已经近晌午了,沈芊芊见了她便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宋家这些挑水劈柴打扫的活儿,自从沈芊芊嫁过来之后,便是夏荷跟春华平摊的。 但她迟迟未归,春华一个人干不完,宋哲轩那老娘又一直催着,沈芊芊只能帮着提了两桶水,这会儿手还疼着呢,看见她自然气不顺了。 “天地良心啊姑娘,我对你绝对是忠心耿耿的!姑娘你是知道的,我为你办事从来就是尽心尽力的,这回属实是有些事情耽误了。” 夏荷张嘴就来,毫无负担。 沈芊芊狐疑地打量了她一眼,“怎么,家里的人为难你了?” “没有的事儿,姑娘即便出嫁了,那也是沈家名正言顺的二姑奶奶,谁敢为难我?为难我不就是打姑娘你的脸么。”夏荷摇头。 这番话下来,又给沈芊芊哄高兴了。 “但是发生了另外一件大事,老爷要纳妾,而且把人都领家里去了,逼着太太操办纳妾之礼呢。” 沈芊芊的笑容刚聚起来,又一寸一寸地消失。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沈芊芊发出怒吼,夏荷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姑娘,我去灶房拿燕窝的时候,太太屋里的莲香也正好去灶房给太太拿燕窝,是她这么说的。” “而且老爷将人带回沈家,宅子里都知道了的。听说老爷光是给那新姨娘赎身就花了一大笔银子,又大手大脚的给操办了不少衣裳和首饰,出手十分阔绰。” “赎身?!”沈芊芊发出尖锐的声音,宛若被掐住了脖子的鸡。 夏荷可怜兮兮地点头。 沈芊芊:“岂有此理!我弟弟还在京兆府的大牢里呢,他不管自己亲生儿子的死活,却去外面找那些供人亵玩的粉头!他还要不要脸了?!” “母亲是怎么回事?他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沈家的脸都给他丢尽了,母亲难道不阻止他么?就这么由着他胡来?!” 夏荷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上道:“姑娘,你嫁到宋家已经一段时间了,只怕不知道太太如今在沈家的处境。” “自从公子那次出事之后,老爷跟太太就生了龃龉,后来公子在书院又闹出了把来喜推下水的事,老爷又怨太太,说是太太管教不严才会出这种事。” “太太为了公子四处奔走的事情,都是瞒着老爷的,老爷根本不让太太来管这个事,还说沈家要独善其身。” “堂审之后,老爷又跟太太大吵一架,听说还动手了,还嫌太太不让他纳妾,害他子嗣单薄,这会儿外面传的沸沸扬扬,只怕老爷更没有把太太放在眼里了。” “什么,他还好意思动手打母亲?!”沈芊芊瞪圆了眼睛,恨不得将自己的一双眼给瞪脱窗了。 “他凭什么?!他有什么资格!难道我弟弟就不是他儿子了?自己的儿子出了事不管,还不让当娘的管,他是个什么东西啊!” 沈芊芊气急败坏地踹走了椅子,愤愤道,“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思纳妾,看我不把他的喜堂都给他掀了!”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02章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沈家这边刚为沈复纳妾的事情张罗起来,下晌沈芊芊就杀回了沈家。 “母亲,你就由着父亲这么胡闹,什么年纪了还学人家年轻人纳妾,他以为他这个年纪了,纳妾还能生出来儿子呢?” 陈氏正在屋里打折算盘盘账。 近来她为岳哥儿奔走打点花了不少钱,家底都快掏空了,若再无进项,只怕往后就得喝西北风了。 沈复那老东西,之前天天哭穷喊穷,居然还能拿出几千两的银子去给那风尘地的粉头赎身。 看样子必须趁机从他手上弄点银子过来了。 正盘算着如何趁着这次沈复纳妾从他手头上弄钱呢,沈芊芊就冲进来了。 “芊芊,你怎么回来了?” “母亲,你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打算盘?难不成你还真准备让那个风尘粉头进我们沈家的门啊?!”沈芊芊气势汹汹。 陈氏反倒显得平静多了。 “饶是我不同意又如何?难不成我不同意,他就能不纳妾了?” “母亲!”沈芊芊简直怒其不争,“你怎么能是这样的态度呢?之前不是父亲自己说不纳妾的,这个年纪还要闹着纳妾,传出去像话么?” “他让我这个做女儿的,脸面往哪儿搁呀?以后我还怎么出去见人?” 陈氏淡定地合上账本,缓慢起身,“女儿,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愿意看着自己的夫君纳妾,我也一样,可这件事当真由得我做主么?” “可是母亲!男人向来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他现在就能为了一个粉头豪掷千两银子赎身,又给她置办头面衣裳。……” “等他真把人纳进来了,这家里哪里还有你的位置?” 陈氏叹了口气,“既然你知道母亲的难处,就不该在这儿对我发脾气。” “你弟弟那里情况不明,命能不能保住,尚且不知道呢。我哪里有空管他新人旧人的,当务之急是把你弟弟救出来,那才是正事。” 若不办喜事,她又如何从沈复手里拿钱? “母亲你糊涂啊!你不为自己想,你也得为弟弟考虑吧,弟弟现在还在京兆尹的大牢里呢。” “等他出来发现在家里多了个姨娘,又多了个输庶出的弟弟,他要怎么办?” “父亲如今已经对我们有很大的意见了,要不是半夏那贱人肚子还揣着一个小的,弟弟都不知道怎么样了。” “以后他真跟那粉头有了儿子,只怕你辛苦经营了这么多年攒下的家业,到头来全都要落在一个粉头肚子里爬出来的玩意儿头上了!” “放肆!” 话音未落,就听见门口传来一声怒斥。 沈芊芊一愣,猛然回头看去,正是一脸怒容的沈复气冲冲大步走进来。 “父亲。”沈芊芊心虚地唤了一声。 她若是主意看陈氏,就会发现,她脸上没有半点意外神色——她早就知道沈复会在这个时候回来的。 “你个逆女!老子的事情,何时轮得到你一个丫头片子指手画脚的?竟然在背后如此诋毁,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父亲,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沈复的一句话把沈芊芊的怒火都给挑起来了,她这下也不管不顾了。 “我弟弟如今还在京兆的府的大牢里受受罪呢,你不帮忙想办法打点救人就算了,却在这大把大把的为一个人尽可夫的粉头撒钱!” “我才是要问问,你心里还有没有这个家,还有没有我弟弟和母亲?!” “放肆!你好大的胆子!”沈复怒不可遏,“你是什么身份?居然敢对着我说教,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还有没有尊卑长幼!” 沈芊芊冷笑一声,“父亲,我自然是把你当父亲的,可是你自己行为不端,不能给子女做好榜样,我是担心你这样一个粉头砸钱,到头来晚节不保。” “做人的子女的,孝敬父母是本分,但同时也有规劝长辈之责。您这样胡作非为,我这个做女儿的,怎么可能装聋作哑?” 沈复气得险些一口气没上来,一巴掌扇了过去。 “你!你这个孽女!我看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奈何沈芊芊早有准备,他这一巴掌竟然打空了。 “从小到大,我给你的东西,哪一样不是最好的?你再看看你姐姐,她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能跟你比,我把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没想到,这么多年的好吃好喝供养,就养出你这么一个白眼狼!” 一直以来看作眼珠子的女儿这么忤逆他,沈复当然受不了了。 提到沈棠雪,沈芊芊顿时神色不虞。 “说话就说话,扯那个人做什么?当初不是父亲自己处处看她不上的么?如今怎么反倒为她说起话来了?” 沈复冷笑道,“你姐姐嫁到侯府,虽然我不喜她,但她还歹还能拿回姐姐御赐的宝物做传家宝呢,你拿什么了?” “那宋家家徒四壁,穷的叮当响,那孤儿寡母的,是什么好相与的东西?”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三天两头的回娘家拿东西,什么银耳燕窝,什么鱼肉菜,什么贵的拿什么,传出去就不怕别人戳你那丈夫的脊梁骨。” “还什么连中三元,我看那就是个吃软饭的软骨头!靠着妻子的嫁妆和妻子的娘家,他要脸么?!” 沈复急起来口不择言,却没有注意到这是将他自己也给骂了进去。 “父亲,你说话不要太过分了!宋郎只是还没发迹,以他的才学,以后定会有一番作为的!”沈芊芊闻言也急了。 “你就不怕你这么辱骂他,被他听见,等他大展宏图的时候,后悔莫及么?” “还一番作为,等他大展宏图?我看是下辈子吧!” 沈复气得心口一阵又一阵地欺起伏。 陈氏便是在这个时候,递上了一份清单。 “老爷,这是纳妾之喜所需的物品清单,还请你过目。” 沈复听见“纳妾之喜”四个人,顿时眼前一亮,也顾不上生气了,但也懒得亲自过问这些事的。 “这种事情你自己做主就好了,我相信你掌家这么多年,不至于连这么一件小事都办不好。” 陈氏闻言委屈地咬了咬下唇。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03章 你就不要回来了 “是,我自然是能办的,但老爷,这位薛姨娘也是有脸面的人,若是按照一般的纳妾礼操办,只怕要委屈了她。……” “但若是要好好操办,要花费的银子便不是小数目了。如今家中的情况,老爷你也是知道的,早已经入不敷出的,哪里还有这么多钱能操办起来?我只怕画虎不成反类犬。” 若是之前陈氏哭诉,沈复对她已不耐烦了,定是理都不会理的,但这次是为了他纳妾的大事,薛姑娘又是他物色许久,给他生儿子的最佳人选。 之前他付出那么多,万不能在这个时候掉链子。 思及此,沈复神色一动,从身上掏出了几张银票。 都是一百两的,有五六张,他点了一下,就放到了陈氏的手里。 “这些你且拿着用,不够再说。” “老爷,要不你还是看看这清单吧?”陈氏苦笑着说。 这就是钱远远不够、她无能为力的意思,说白了,就是加钱。 沈复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那你到底需要多少,给个数目。我也好让掌柜兑出来。”他不耐烦地道。 陈氏不语,只一味的将清单往他跟前递。 “三千两够不够?!”沈复怒道。 陈氏略做思考之后,缓声的说道,“加上府里的东西,倒是勉强可以办一个体面些的酒席。” 沈复刚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她就接着说下去了。 “但是老爷你知道的,大户人家的席面都是十分讲究排场的,咱们家如今有个大姑娘嫁到侯府,我们沈家也不能堕了威名。” “若要考虑到这方面的因素,那席面操办起来,花费还得翻一倍,而且到时候一应的用具,也得重新举办,又是另外一笔花费。” “当然,如果老爷不在乎这些的话,我也可以简单的办一两桌席面,一家人吃顿饭就好了。” “不行!”陈氏话音刚落,他就断然拒绝。“我要风风光光的迎娶薛姑娘进门,绝不可能让她受了委屈!” “而且你刚才也说了,我的女儿如今是侯府的世子夫人,如果连桌像样的席面都办不好,那岂不是把侯府的脸面一起丢了?” “我这里给你三千,余下不够的,你就去铺子上支吧,不计多少,一定要将喜事办的风风光光!” 陈氏这回没有再说什么,从善如流的应了好。 沈复把任务布置好,也不愿意再跟他们母女说话,扭头就出了流芳院。 “母亲,姓薛的不过是一个下贱的粉头,人尽可夫的,父亲脑子发热稀里糊涂的非要将人引进门,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跟着起哄架秧子?” “不但要自降身价替她那么一个粉头办喜事,竟然还要让她风风光光的嫁进沈家。你莫不癔症、糊涂了?” “放肆!”陈氏怒目。 沈芊芊吓得缩了缩肩膀。 陈氏目光微沉,“说话之前,先过过脑子,不跟他拿钱,我如何替你弟弟打点?” 一个人尽可夫的粉头还风风光光嫁进沈家? 做他沈复的春秋大梦去吧! 沈芊芊反应过来,“母亲,你的意思是说,你从我父亲手里弄来这些钱,都是为了我弟弟?” “不然你以为呢?”陈氏没好气地翻白眼。 沈芊芊却还是忍不住牢骚,“居然拿这些钱是为弟弟打点用的,那就跟父亲明说好了,弟弟也是他儿子,他就应该出钱。”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缺根筋么?” 陈氏气够呛,狠狠戳了她的脑门,“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吧,不是什么事都能张嘴要来,除了我,谁会管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你以为你说是为你弟弟打点他就会给吗?他只会捂得更紧。” 沈芊芊犟得很,还要反驳道,“弟弟就是父亲的儿子,他凭什么不给他凭什么不管?这钱他是理所当然出的呀。” 陈氏气笑了,这个女儿当真是被他给惯的脑子全是浆糊了,她怎么会有如此天真的想法? “既然你这么觉得,那你去跟他要钱吧,往后要什么衣裳首饰,燕窝补品也不必回沈家来拿了,铺子上找沈复要吧。” 脑子拎不清的东西,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处境。 “母亲!你这分明是卸磨杀驴,要不是因为我,爹爹能宠爱你这么多年么?如今看我出嫁了,就想把我排除在外,把家业全都留给弟弟,你还有良心么?” “我怎么会生你这么个蠢货?!”陈氏忍无可忍,一巴掌甩了过去! 沈芊芊没有防备,被打得猝不及防,呆滞在原地良久。 “……连你也打我?我可都是为了你好啊!”沈芊芊捂着脸声泪俱下,却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毫无感知。 “除了我,谁还在乎你的感受?连跟父亲都要这样猜忌耍心机,难怪他迫不及待地要另寻温柔乡了!” 这样的话简直就是在捅陈氏的心窝子,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一刀一刀地在凌迟。 陈氏气得发抖,梦见全部力气吼出了一句:“滚!” “你滚!” “往后你就不要回来了,我全当没生过你这么个蠢货!” 沈芊芊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瞪着陈氏,“你,你……好,我滚!以后我都不会再回来的,你就当没我这个女儿,我也当没有你们这样的父母!” “等宋郎三元及第,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沈芊芊怒骂着,气急败坏地摔门而出,夏荷全程一句话都没说过。 陈氏在她摔门出去之后,浑身力气仿佛被抽干,一下摔倒在地上。 钱妈妈急急忙忙将人扶起来,“太太你没事吧?太太你不要紧吧?” 陈氏默默不语,只默默地留下两行泪。 许久,等到陈妈妈一脸慈爱地走进来,问了一句,“你没事吧,太太?” 她忽然就像触及了什么开关,崩溃地大声哭出来。 “为什么都来怪我?为什么一个两个都怪我,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谁!” “我一世英名,怎么会生出如此蠢笨如猪的女儿?难不成真是我从小把她娇惯坏了,才会让她连基本的人情世故都不懂么?” “为什么,为什么她就不能像那个小贱人一样,人和人为何不一样啊,早知道会如此,当初我就不应该听他的……”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04章 将你们拿了见官 陈氏情绪崩溃,大哭之后,又含糊不清地呢喃自语。 陈妈妈似是想到了什么,给了钱妈妈一个眼神,后者就连忙退出去了,连门口的丫鬟也一并带走了。 “姐姐,都怪我,当时错信了沈复这个负心汉,如今才不得不被绑在这条船上,我儿子身陷囹圄,我还要替他操办婚事,迎新人进门。还有天理么?” “我卖了父母留下的房子和田地,却落到了这副田地,这是不是爹娘在天有灵,惩罚我的一意孤行,不听劝告。” 陈妈妈苦笑了一声,说道:“爹娘打小就偏爱你的,他们是否在天有灵我不知道,但我很确定,若是他们当真在天有灵,定不会舍得惩罚你,” “只是当下的局面,你要如何解?沈复娶新人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他也是铁了心的,如果你不肯帮他,只能提前撕破脸。” “那往后少了银钱的打点,岳个儿在牢房里的日子也不好过。” “还有芊芊那孩子,一心盼着她那夫君能连中三元,到时候入阁拜相。” “宋哲轩但到现在都还没崭露头角,以后能不能考上举人都两说,你们闹掰,她又该怎么办?你别忘了,靖安侯府里还有一个与你们视同水火的世子夫人。” 陈妈妈说完,陈氏胡乱抹了一把眼泪,脸色也紧跟着沉了下去。 “姐姐还提那小贱人做什么,若不是那小贱人处处算计,我又如何会落到今日这步田地?我今天的这一切遭遇,全都是拜她所赐!” “她可千万别让我逮到的机会,否则我定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陈妈妈看见她这样执拗的样子,就想到刚刚跑出去的沈芊芊。 母女俩都是一模一样的,认死理一根筋,做错了也从不肯承认是自己的原因。 陈妈妈叹了口气,“当初我就劝过你,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那不过就是一个丫头片子,将吕氏的嫁妆给她一半,让她安安生生的出门也就罢了。” “是你执意要将东西全数扣下,还要跟沈复那样三心二意的负心汉共享。如今又说是人家算计你,难道她只有老老实实的被你们盘剥算计才是好的?!” 陈氏闻言气得弹起来,“你到底是我姐姐还是她姐姐?怎么净向着这么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丫头片子说话?” “妹妹,不是所有人都活该被你算计,还不能还手的。在你算计人的时候就要知道总有一天会遭到反噬,沈复如此,你也如此。” “姐姐!没有你这样胳膊肘往外拐的!” 陈氏的歇斯底里并没有影响陈妈妈多少,她反而越发冷静了。 “吕氏的死我不想再提了,当年若是我在你身边,定不会让你犯下此等大错的。但你要知道,你不能一错再错!” “你绝对不能为了沈复,让自己的双手染满鲜血,否则你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陈氏冷冷地看着她,冷笑了一声,“行了,我知道了,你也不必再对我说教了。” 陈妈妈见她如此,也没有再劝,转头便走了出去。 本来是要来与她说半夏的事的,但事已至此,告诉她也无济于事了。 两人冷着脸分开,跟刚才都在一起包头痛哭的场面,简直相去甚远,承认不像同一时间发生的事情。 “说什么不能一错再错,难不成我还有什么回头路可走吗?我早就上了沈复的这艘贼船,如今只有不死不休一个结局,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至于两个小贱人,我也不怕她,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还真以为她能翻起什么浪来。” “沈复,沈棠雪,你们父女俩还真是出奇一致地惹人嫌啊。” 陈氏阴森森地笑着,将地上那份所谓的清单撕了个粉碎。 …… 沈芊芊出了沈家,看着身后的大门,还气得不行。 “我是不会让那个粉头嫁进沈家的,此事我绝不会同意!” “他们休想越过我,把那个女人弄进沈家!” 她骂骂咧咧地上了马车,却没有说往宋家去,而是吩咐车夫道,“去靖安侯府。” 弟弟这件事,只要她肯出面,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弟弟可是沈家唯一的男丁。她做人长姐的,但不成还想再推辞? 抱着这样理所当然的想法,沈芊芊一路到了侯府门口,然后意料之中的被拒之门外了。 “抱歉,侯府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请这位太太递上帖子,是否要见我家少夫人自有评断。” “我都说了,我是你们家世子夫人的妹妹,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只要你去通报一声,她肯定会打开中门把我迎进去,否则,若是让她知道你如此慢待她娘家的妹妹,一定是不会饶恕你的!” 奈何门房的人不为所动,说完就将门洞关上了。 沈芊芊在门口气得直跺脚。 难不成今日她就要空手而回了,可他怎么甘心? “不对,沈棠雪一定是还不知道父亲要纳妾的事。她要是知道了,怎么能接受呢?” “如今她可是侯府的世子夫人,若是就这么多一个风尘女子的庶母,她还有脸做人么?” 沈芊芊越想越得意,便拉着夏荷越发锲而不舍的拍门环。 但等来的,只有门洞里传出的一句警告,“再不离去,就将你们拿了见官,告你们一个擅闯官邸,少说也要让你们挨上四十脊杖!” 这是危险是奏效的。 吓得沈芊芊和夏荷连忙了退好几步。 而就在沈芊芊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大门一侧的角门打开了,走出一个丫鬟打扮的年轻姑娘。 “是沈家二姑娘么?” “你是?”沈芊芊看着她,只觉得有些眼熟。 “婢子秋爽,是淡白院的丫鬟。我家姑娘知道沈二姑娘在此徘徊,让我过来看看,若是沈二姑娘愿意,可随我入府,到淡白院一叙。” 淡白院? 温梨! 沈芊芊脑子里久违的记忆一下苏醒过来! 温梨?就是前世那个让她屡屡吃瘪的温梨? 她怎么可能跟这种肖想别人丈夫的贱人联手,想的美! 沈芊芊也是有骨气地,果断说道:“不必了。” 然后骄傲地扭头就走。 留下夏荷还呆在原地。 “还傻愣着干什么?走啊!” ……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05章 向敌人低头 “少夫人,您是不知道,沈芊芊说完就走,温梨身边那个秋爽当时脸色有多难看,她回去说完,温梨的脸色又有多好笑。” 听琴在锦棠院里捧着肚子一边说一边笑,一般情况下她都不会笑,除非是真的忍不住。 阿诺也忍俊不禁。 喜凤幸灾乐祸地说道:“这种人就该让她进不了侯府的大门。淡白院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棠雪手里“啪啦”几下播完了算盘,才看向她,“这种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 喜凤顿了下,连忙低下头。 阿诺和听琴也都收敛了笑意,跟着低头认错。 “少夫人,温梨姑娘这分明是想借机拉拢沈芊芊,沈芊芊也想对付方少夫您的,为何她会不肯与温梨合作?” 阿诺也小声地说,“按理来说,他们两个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却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更该一拍即合才对。” 沈棠雪摇摇头,“此事与我们无关,你们就别过多猜测了。当务之急是世子的生辰。” “是,少夫人。”几个丫头异口同声地答道。 温梨不知道,对沈芊芊来说,她就是上辈子最大的敌人。 沈芊芊那样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向一个祸害过自己的敌人低头,还跟敌人联手呢。 而她也不可能扯这些让阿诺她们知道。 而且,之前她为了喜凤和来喜,让陈氏扯着侯府和她的虎皮作大旗,被崔、李、卢三家给拿住把柄,告上朝堂去了。 幸得江淮衣早早上了折子,言明侯府的立场,加上江侯爷在朝上一句“你们说我仗势欺人,我还要说你们是怀恨在心”,振聋发聩。 上位又是个英明的,这才平顺度过。 但她也是该时候跟沈家割席了。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但也不能把世子的生辰忽悠过去。听琴,你和喜凤继续盯着那些人,别放松,操办世子生辰宴的事,我会让白妈妈和闻书来办。” “阿诺这段时间就盯着沈家那边的动向。” “是。” 又是一阵齐声的应答。 沈棠雪这里账本看完,便又带着闻书赶去了倚梅园。 昨个儿要不是侯夫人提醒,她还没意识到江淮衣的生辰近了。 但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就要好好操办。 侯夫人作为江淮衣的亲娘,自然是最了解他的人,要送礼也得送到人心坎上才好。 而且这个生辰宴怎么办,是大办还是小半,是怎么个办法,都是有讲究的。 若是要大办,便会有宴请客人方方面面的事,有一大摊子事需要提前准备,到时候就不是白妈妈和闻书两个人能搞定的; 若是小办,那活儿就少了很多,但依旧有宴客的问题,而且小办就意味着要精细,要有特点,这才是最难为的。 所以沈棠雪还是决定去请教侯夫人。 没想到侯夫人一句话就帮她解决了大半的纠结,“你们刚成亲月余,这个时候生辰宴就不宜再大办了。” “而且也不是什么整数,就可以简单一些,办两桌席面,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就好了。” 沈棠雪有些犹豫,“只办两桌席面,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是不是太敷衍了些?” 侯夫人闻言古怪地盯着她看,沈棠雪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母亲,怎么了么?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没。”侯夫人说着却忍不住笑出声来,“我只是觉得,我那混不吝的儿子真是好运气,竟然能娶到你这么一个好媳妇儿。” “要我早就栓裤腰带上了,哪里舍得让你一个人这么辛苦。” 沈棠雪被调戏地老脸一热,“……母亲怎么又打趣我?” 李妈妈和白妈妈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侯夫人咳了一声,赶紧端起侯夫人的架子,“那就按你的意思来吧,小半即可,至于用什么心思,想什么花样,就全看你自己了。” “若要用什么东西,你就让阿春阿楚她们去办,你坐在家里指挥就行了,千万不要自己跑进跑出的,回头累坏了,那混小子还要来怪我没照顾好他媳妇。” 沈棠雪耳根子一热,不好意思再看侯夫人的眼睛。 她心说,每次提到江淮衣的时候,母亲都用这种江淮衣很护着她的口吻说话。 要不是她和江淮衣至今都是相敬如宾,没有半分亲密关系,她真就要信了。…… “对了母亲,今日我娘家那异母的妹妹来登门了,门房没让进,是我的意思,我是想,以后就不见他们了,省得多生事端。” “沈岳杀人害命,是他有错在先;沈家拿你作幌子从中作梗,也是他们不对你不必愧疚,也不必为此就苛责自己。你若不想见他们,以后不见就是了。” “但若有人敢说你坏话,你便来告诉我,我让阿楚把她们的嘴给撕了!” 白妈妈:“……” 敢情出力的就我一个呗。 …… 三夫人听说要给世子办生辰宴,还将事情都交给了刚进门月余的新房,在房里摔摔打打了好一阵。 “从前侯府里这些事哪一件不是我经手帮忙打理的,如今一个什么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就想代替我了?” “我倒是想瞧瞧,一个小门小户的商户之女,会不会把靖安侯府世子的生辰宴,办成盛京城最大的笑话!” 最让她生气的,还是她不能沾手侯府的大小事,也就意味着她失去了捞油水的机会,这将让她痛失一大笔银子。 她却是不知道,前世沈棠雪已经锻炼过了,也不是什么纯粹的新人。 有了侯夫人的点拨,生辰宴的事,沈棠雪很快就有了个想法,也快速拟定了章程。 府里各处的管事都被叫来锦棠院,席面的事情,有厨房那边负责,从菜单到食材的采购,沈棠雪都逐一仔细筛选,让白妈妈帮着把关。 至于宴客的名单,按照侯夫人的意思,就是请一些至交和至亲,就不请那么广泛了。 但这个名单也得细细琢磨,宴客的事也是一不小心就容易得罪人的,所以沈棠雪只是初步拟定,后面还要交给侯夫人再进行筛选。 其中还有如何安排座次和迎客的问题,大有学问。 其他的,就是布置宴客听和用具的问题了。……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06章 读书明理 侯府的下人经历过之前世子的大婚,不管是新人还是老人,都有些经验在身上的,会听命行事,布置不是问题。 倒是用具方面,更需要讲究。 “少夫人为了世子的生辰宴,当真是尽心尽力呢。” 阿诺隔着帘子,看着案前正绞尽脑汁选杯盏碗盘的沈棠雪,满眼都是看自家闺女一般的欣慰和欣赏。 闻书也有所感地点了点头,“操办世子的生辰宴这事上,少夫人的确是尽心尽力的。以前夫人操办的,也不过如此。” “闻书姐,以前夫人为世子操办的生辰宴是怎么样的?”阿诺好奇的问。 闻书想了想,“就是简单布置一下,摆几桌席面,请熟悉的朋友和侯爷的同僚吃饭。” 阿诺:“啊?”这么简单的么?怎么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咱们家侯爷是行伍出身,夫人也是个实用至上的人,你跟着少夫人进府这么长时间,也该看出来了,咱们府里其实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 阿诺回忆了一下,还真是。 “闻书姐不说我还真没太注意,这么一说,从松涛院到倚梅园,都没有过于奢华的布置,反倒低调简约,一切都那么恰到好处。” 闻书露出一个确实的表情,“侯爷和夫人都不爱奢华,所以便是生辰宴这种,也不会过于铺张。但夫人爱吃,所以会在席面这会儿下功夫。” 生辰礼和成亲的喜宴性质不同,用的杯盏碗盘和酒具器皿自然也不能一模一样。 盛京最是讲究风雅,这其中还有季节差异的问题,喜宴的时候是八月中秋,天高气爽;这会儿已经九月下旬,秋风瑟瑟,有肃杀之意。 所以选择酒具器皿,也有应四时之景不同的讲究,少夫人费心也是正常的。 “少夫人此次叫咱们筹办的生辰宴,也没有过于奢靡的铺排,所以少夫人才会想在杯盏器皿这一块儿,出点新的东西来。” “这样才能不堕了夫人的威名,和侯府的身份。” 阿诺了然地点点头,“受教了,怪道之前少夫人便让我和喜凤要多听多看少说。” 闻书点点头,轻声道,“高门大户多是显赫人家,极重脸面,一言一行都会倍受外界瞩目,所以相应的府中规矩都十分森严,为的是约束家中小辈和下人。” “少夫人是怕你们稍有不慎,若有行差踏错,天大的规矩压下来,难以保全。是咱们家侯爷和夫人宽厚,又不看重身份门户,才少了那许多的倾轧争端。” “闻书姐从前在别的大户家中伺候过?” 闻书笑了笑,没说话。 而此时屋里也传来沈棠雪的呼唤。 “闻书,阿诺,你们进来。” “来啦。” 闻书和阿诺齐声应着,排开帘子往里走。 “闻书,阿诺,你们都来瞧瞧,这几套碗碟,如何?” 沈棠雪指着面前的三四套碗碟杯盏问。 另一边的矮桌上还有三四套花色太过素净或者太过花哨的,那都是第一波就被淘汰的。 闻书和阿诺都走上前。 “少夫人,这几套都差不多吧,瞧着都挺吉祥的。”阿诺挠挠头,满脸的困惑。 “你这个木头脑袋啊。”沈棠雪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又问闻书,“你瞧着呢,闻书?” 闻书细忖了片刻,才说道,“松柏代表的是坚毅,松柏长青也是常见的祝寿词,这个可以。” “其次是这套莲花鲤鱼纹样的,‘鱼’通‘余’,说的是连年有余欢庆吉利,用在过年应该更为合适。” “而且莲鲤莲鲤,怕有连理之意,这是生辰宴,怕有人矫枉过正,就不好了,若是数尾鲤鱼的金玉满堂,说不定好些。” “婢子觉得,还是这副五蝙绕寿的碗碟合适一些。” “《书·洪范》云:‘五福:一曰寿,二曰富,三曰康宁,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纹命。’攸好德,意为所好者德;考纹命即指善终不横夭。” “蝠同福,‘五福捧寿’”寓意多福多寿故五蝠绕寿表福寿万代。很吉利。比起松柏长青那副,还要更好一些。” 她一口气说完,对上沈棠雪探究的眼神,这才猛然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了。 “少夫人恕罪,婢子无状卖弄了!”闻书连忙低头认错。 “卖弄什么了?” 阿诺正沉浸在闻书滔滔不绝的讲解中,她这突然的认错,也把阿诺弄得措手不及了。 沈棠雪无奈地笑了下,阿诺确实忠心,但规矩学识涵养确实不如闻书的十之一二,她也是自愧弗如的。 前世若非为了监督辅佐宋哲轩,不得不硬着头皮一点点把四书五经啃下来,她只怕还是个被女诫、女书之类的书训诫的不知天地方圆的呆子。 这就是门第的差别吧,侯府连一个伺候的侍女,都如此博学,当真是令人羡慕。 “少夫人?” 阿诺见沈棠雪一直不说话,阿诺都替闻书捏了一把汗。 “闻书。” “在。” 闻书始终没有抬头,声音都透着小心翼翼。 “你不必紧张。”沈棠雪缓声道,话中还带着笑意,“之前我只知道你能干,才将那些琐事都交给你和白妈妈去办。” “若是早知道你有这种才干,我也不至于事无巨细的都要自己亲自过问了,这么好的帮手在身边,我竟今日才知道。” 闻书一愣,不由得抬起头来,“少夫人?” 听少夫人的意思,这是不怪她了? “你说的很好,我也正想挑这副五蝠绕寿的碗碟,作世子生辰宴上用的。”沈棠雪浅笑道,“你与我不谋而合,那就选它了。” “之后的事,你也多帮着些,还有阿诺这块木头,她呆的很,劳烦你得空了多点拨点拨她,别回头正经在大场面露脸便露了怯。” “到时候要被人嘲笑说,侯府少夫人身边跟了个粗浅不识的大丫鬟,人家要笑我便罢,连侯府也要被笑话的。” “少夫人谬赞了,少夫人有此吩咐,闻书自当尽力。”闻书暗暗松了口气。 阿诺却是隐约听出了调侃之意:“……少夫人,你怎么又打趣我?” “我哪里是打趣你,是看你不求上进,敲打你呢。你看看人家闻书,就比你大一岁,说话有理有据,头头是道,再看看你,诗都背不了两首。” “我也不求你会做什么策论文章,但起码不能什么都不懂。还要喜凤,回头让她也跟你一道,跟着闻书学点文墨。” 阿诺只得老老实实应下。 闻书却是隐约知道,少夫人的用意。 姑娘家多读些书,能明理,对她们自己好。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07章 此地无银三百两 生辰宴虽然说是小办,但上上下下琐事依旧繁杂。 好在前世沈棠雪也经过一些大场面,虽与侯府的不同,但都有异曲同工之妙,也不至于像旁的初学者那般,错漏百出。 加上有闻书和白妈妈这样能干的帮着打理,阿诺也从旁边学边做,一番操办下来,侯府里都由衷佩服。 之前对她的质疑声,也都渐渐变成了赞许和夸奖。 许多之前觉得这个少夫人出身寒微的,这下也都无话可说了。 当然,不指三夫人,她是不会承认的。 连侯夫人都满意地不得了。 “到底是谁觉得我儿媳妇不行?都不用我帮忙,她自己一个人就将上上下下料理的井井有条。” “有这身本事,别说我一个小小的侯府,给她一个户部国库也都管得。” “夫人,慎言啊。”李妈妈吓得赶紧示意她噤声。 侯夫人不在乎地摆摆手,“不妨事,我只是在家打个比喻而已。” “若是有人为此就要上纲上线的,那我也能举荐我儿媳妇去户部任职,只要他们肯承认自己不行。” 李妈妈无可奈何,只能陪笑。 “对了,温梨最近情况如何,可还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侯夫人突然问道。 李妈妈说道,“这倒是没有,便是温妮姑娘有心,世子最近为了追查夫人你中毒的事情,早出晚归的,总不在府里,她也干不了多出格的事。” 对于温梨的心思,其实大家早就心知肚明,只是一直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罢了。 侯夫人不知想到了什么,无奈笑了下,“她自小是在这侯府长大的,那混小子什么德行她是知道的,若不是我这儿媳妇出现,他还不知道要混到什么时候。” “她怎地就偏偏生了那样的心思?还在人家新婚夜搞那样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 李妈妈说道:“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痕迹的,只是夫人一直将温梨姑娘当闺女一样养,觉得她和世子是自家兄妹,也就没太刻意避着,难免让她生出别的想法。” 侯夫人沉默了一会儿,“……确实是我疏忽了。儿大避母、女大避父,我虽然也让他们守着兄妹礼仪,但温梨毕竟不是我亲生的。” “我没有过多约束,她觉得是我默认了他们的来往,也就解释得通了。” “还有之前府里的一些流言蜚语。”李妈妈特意提了下,“说是夫人有意让温梨姑娘做世子夫人,而且这样的谣言也传到外面去了。” 侯夫人皱了下眉头,“当时我不就下令,不让他们传这些闲话了么?有损女儿家闺誉。” 李妈妈只能说:“我的夫人,有些话你越是不让说,就越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后来少夫人进门,那些谣言才慢慢消停的。” “但如今也还是有一些人悄悄议论,说夫人您一直没有给温梨姑娘议亲,是要留她在府里,给世子做妾。” 侯夫人当即气得一巴掌拍在桌上,“简直岂有此理!” “温家便是落魄了,温梨她亲生阿爹也是正经官身殉难的。她家世再不济,也是正经官家女儿,总能找个门当户对的儿郎,与人平头正脸的做夫妻。” “哪里用得着留在这里,卑躬屈膝地给正头夫人捧盂打扇?我又不是没有给她备嫁妆,凭我们靖安侯府的门第,如何不能给她找个值得托付的人家?!” 侯夫人越说越气。 说她要留温梨做瑾然的妾,这是打她的脸,还是想让她儿媳妇难堪呢?! “阿春,您悄悄地去寻摸一下,看是谁传出这种闲话的,若让我查出来是谁,决不轻饶!” 李妈妈道,“是夫人。” “我儿媳妇才进门一个多月,退一万步说,便是她真的无所出要纳妾,那也是几年以后的事了。” “我是那种刻薄到把好好一个姑娘困在家里一辈子,就为了给我儿子传宗接代的混账么?!简直欺人太甚了!” 侯夫人说的急,正好一阵寒风灌进来,害得她呛了风,一下咳嗽起来。 “夫人,你别着急。”李妈妈连忙给她拍背,一边拍还一边朝外喊着,“浣纱,浣纱。……” 浣纱听闻这样急切的呼唤,急急忙忙走进来,“夫人,有何吩咐?” “去把常大夫请过来。”李妈妈吩咐道。 侯夫人那边还咳嗽着呢,自是顾不上说话的。 浣纱忙答了声“是”,就又急匆匆地往外走了。 心里还念叨着,她去小厨房之前才看见常大夫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匆匆忙忙地出去了,这会儿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 这么想着,她去喊了两个丫鬟小厮,一道去寻人。 …… 却说沈家这边,也在筹备宴席。 不过和侯府的生辰宴不同,这是沈复的纳妾之喜。 说是纳妾,却是按着别人家娶妻之礼准备的,下人们私下里都悄悄议论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都说,“也不知道这纳进来的是妾啊,还是娶的平妻。” “谁知道呢,太太还乐呵呵地给操办着呢,估计是觉得少爷不行了,二姑娘又嫁了个寻常人,不如大姑娘嫁的显赫,没有指望了,只能借此讨老爷欢心吧。” “谁说不是呢?以前太太那么得老爷宠爱,有求必应的,如今老爷都不去太太房里了,还隔三差五地吵架,上次听说还打起来了。” “说不定老爷也是觉得少爷不中用了没希望看,想趁着身体还行,赶紧纳房年轻妾室,生个儿子继香火呢。” 这些话钱妈妈都有些听不下去了,陈氏却依旧没事人一样,每天让下人给薛姑娘那边送吃穿用度的东西。 府里也装点得喜气洋洋的,比起两位姑娘出嫁时,也是不遑多让的。 而在此期间,沈芊芊又回来过两回,跟陈氏每每都是不欢而散的,之后就索性不回来了。 不回来就没有了沈家供应的燕窝补品,沈芊芊只能用自己的体己银子去买。 可燕窝多贵啊,随便买一点,就断了给宋太太的药了。 宋哲轩上次跟沈芊芊吵过之后,又得了她的保证,便搬去了书院,说是要苦读。 只有旬休才回。 谁知一进门见到老娘,就听老娘哭天抢地地告起状来。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08章 真才,实学 “儿啊,你那个媳妇儿当真是不像话啊,别人家的儿媳妇儿洗衣服做饭伺候公婆,她半点冷水不沾,还让我这个腿脚不便的老婆子自己去打水。” “还有,她家里那个弟弟,更是不像话,出人命都闹上公堂去了!搞不好他们沈家都是要遭殃的,你可千万不能被他们家给连累了呀!” 因为沈岳那个案子,事关关乎着崔、李、卢三家,又因为宋哲轩如今读的这家书院,就是李家名下的。 所以虽然外面传得沸沸扬扬,书院里却没有几个人敢议论的。 是以,宋哲轩这时才知道。 “母亲,沈岳因为什么事闹上公堂了?您可有听说什么?” “我一个腿脚不便的老婆都能知道什么?想知道,自己问你媳妇儿去!” 宋太太早年丧夫,和宋哲轩相依为命,此时看他这样,便有种他被人抢走的感觉,一下火气上涌。 “那母亲先休息,等我去问问她。”宋哲轩说着,行了个礼就告退了。 宋太太更是气得恨不得把枕头砸过去,让他去问他就去问啊?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但她也不能大喊大叫地把人叫回来,便兀自在自己屋子里生闷气。 宋家就那么几间屋子,此时宋哲轩已经到了沈芊芊屋里了。 她正对着镜子描眉画目,手边还放着一碗热腾腾的燕窝粥。 宋哲轩只看了一眼,便气不打一处来。 “你怎么还好意思在这坐着?” 沈芊芊闻言回头,“是宋郎回来了,怎么也没说一声,我好去接你。” “不用你好心。”宋哲轩冷冷撇开她伸过来为自己整理衣裳的手,“我问你,你弟弟为何上了公堂?之前你不是信誓旦旦的告诉我,他不会有事的么?” 沈芊芊的手一顿,“原来你是为了这个生气,有什么可生气的?有我母亲在,我弟弟总会没事的。你不必担心。” “你说的轻巧,什么叫你母亲在你弟弟总会没事,万一他有事呢?万一他一个人进去不说,还要沈家又连累我呢?” 沈芊芊又是一顿,眸子跟着眯了起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家里不是有个长姐嫁到侯府,为何她没有出面帮忙?难不成是她不肯理会你弟弟的死活?” “宋哲轩,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来质问我么?” 宋哲轩哼了一声,“这不是质问,是相询,是我不想傻傻的被蒙在鼓里,找你求教。” “娘子,你应该知道的,读书人最重清誉,你弟弟上了公堂,以后声名上便有了瑕疵,以后便难有大作为了,而我,也会被其连累。” “你也不想我因为他,仕途坎坷吧。若是如此,我又如何能为你挣诰命?” 宋哲轩的声音是温和的,音色也不差,加上这斯文的外表,更具备迷惑性了。 如今他尚未发迹,沈家的银钱正好为他开道,他也不会傻到轻易跟他们撕破脸。 沈芊芊几乎都要被他的话说动了。但话到嘴边,还是改了口。 “我弟弟的事情,自有母亲打点。我是出嫁了的姐姐,也不好过多去过问家中的事。” “再者说了,便是那些犯官坐罪,也没有追究外嫁女的,你紧张什么?你有真才实学,还怕不得上位赏识?”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不想被宋哲轩知道,她跟家里闹翻了,最近不好回家那东西。 但却不知道,她这两句话,险些把宋哲轩给噎死了。 嫁出去的女儿不过多干涉娘家事,犯官罪坐不牵连外嫁女,又夸他有真才实学,实在是有理有据。 要是沈棠雪在这里,定是要夸奖她长进不少的。 宋哲轩是又气又不能发作。 他当然知道自己有真才实学,只要假以时日,一定能出人头地。 但他也需要助力啊,这年头官场上打点的事,哪一样不需要钱、哪一样不需要人脉支持?他光有真才实学有什么用? 真才实学,在银子和人脉面前屁都不是。 但这种话他又不能实说,只能委婉的说道:“娘子,人生在世,人情世故是非常重要的,我自是知道自己有真才实实。但若是被岳家有牵连,也是不好的吧。” 沈芊芊觉得也是,便随口道,“那我明日回家一趟,问问我母亲,弟弟的事究竟如何了。” 宋哲轩暗松了一口气。 但他已经不信任沈芊芊了,借口说先去洗漱,出了房门,便悄悄出去了。 沈岳的事,他无论如何都要自己打听一番,弄清楚了才安心。 他却是不知道,他前脚刚出去,后脚沈芊芊就喊了夏荷进来。 “姑爷回来了,你去给他烧些热水沐浴。” “可是奴婢看见姑爷又匆匆忙忙出去了呀。”夏荷一脸无辜地说道。 “什么?” 沈芊芊瞪了瞪眼,随即反应过来,“快,拦着他,别让他去京兆府!” 宋哲轩竟然是不信她,自己出去打听弟弟的消息了,要是让他知道弟弟被打的那么厉害,还有两桩官司在身上,他非得闹起来不可。 “是,姑娘。”夏荷慢了半拍应答,说着便转身往外走了。 她自然是会去寻姑爷的,但寻到了,人跟不跟她回来,可就不是她一个小丫鬟能决定的了。 …… 这会儿,京兆府也有些烦呢。 因为崔、李、卢三家不满自家孩子的丑事被抖了出来,又上达天听,说侯府那边袒护人犯,结果被上位驳回,三家有气没处撒,就冲着他们来了。 他们倒是想拿沈岳撒气,可他说到底,还是跟靖安侯府关着亲的,总不能真让人死在大牢里。 这不,当时打的时候就放了一马,回到大牢,也让大夫瞧着,好好养着伤呢。 可是因为崔、李、卢三家一再阻挠,此案又不好判决,他们就只能一直照看着沈岳和那几位世家公子,真是不堪其扰啊。 如今的京兆尹早就恨不得把这些人都给赶出门去了。 当是时,师爷给京兆尹秦大人出了个主意。 “大人就去侯府,寻江世子,让他出面再斥责一道沈家公子失德,以后沈家与侯府盖无关系,大人不就好办了么?” 秦大人闻言,抓着砚台就想往他头上砸,“你当我傻的是不是?我只是怕得罪大人物,不是脑子不灵光!崔、李、卢三家不能得罪,靖安侯府就能得罪了?” “我是个什么身份,我还去找江世子,让他出面和沈家断绝关系,我配么我?!”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09章 争吵 “大人,你千万不要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啊!” “侯府之前特意捎了那样的信给大人你,不正好说明了他们不想掺和沈家的事、想撇清关系的决心么?” “侯府不过是需要一个光明正大撇清干系的契机罢了。若大人能递这个梯子,往后不但崔、李、卢三家怨不到大人头上,侯府也能记你的人情。” 刑名孙师爷被秦大人辇得满二堂四处乱,只能一边跑一边喊。 “崔、李、卢三家怨不到我头上?”秦大人一顿,动作也跟着收了。 孙师爷郑重的点了点头。 “侯府记我人情的事我不敢想,但我不想被那三家记恨上,得罪了他们,那我以后还有活路么?” 孙师爷无奈地提醒道,“大人,您虽然名义上是府尹,只正四品,比不得那些那些二品三品的大员,但您是京兆尹啊,正经的守卫盛京门户的官员。” “您不比旁人差的。” 秦大人讪笑了一下,他是靠着老丈人发迹的,有没有比别人差,他心里还能没数么? “罢了,你跟我仔细说说,寻江世子出面的事,怎么个说法,又该怎么铺排?” 总没有就这么大咧咧找上门去,说侯府最好跟沈家撇清关系,否则人家非得乱棍吧他打出来了不可! “大人,江世子不是生辰在即么,到时候靖安侯府的席面,您作为京兆尹,总是要去热闹热闹的。您就这样……” 孙师爷在秦大人耳朵边上嘀嘀咕咕了几句,听得秦大人心肝一颤一颤的。 “……这样当真能成?” 孙师爷说:“大人,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言下之意是,这好歹是个法子,总比没法子等死强。 秦大人脸都绿了,但又发作不得。 因为孙师爷说的是实话,大实话! …… 京兆府里孙师爷和秦大人正合计着怎么挣扎求生,宋哲轩这会儿也到了大街上。 他原意是上京兆府去打探一下消息的,但忽然看见路边茶棚有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喝茶说话,便改了主意。 他只有个秀才功名,就算是去了京兆府,人家理不理会他还是另外一回事,而且打探消息未必要去京兆府的。 这么一想,他就没再往前走,而是抬脚往茶棚里去。 品茶在大盛是风雅事,上到衮衮诸公、下到平民百姓,日常都会吃茶。 于是,宋哲轩装模作样地点了碗茶,就坐下来了,听着邻座几个人高谈阔论,讨论盛京近来发生的事情。 宋哲轩见状上前搭话,“不知道几位可有听说,那商户沈家害死自己书童的事啊。” 几个人闻言齐刷刷转头看来,“看你这年轻人一表人才的,是个读书人吧,像这种事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现在城里传的可热闹了。……” 这几人也许是存了炫耀自己见闻的心思,一人一句,三言两语的,就把当时沈岳堂审的情况给说的差不多了。 听到“脊杖六十”,“两案并罚”,宋哲轩脸上的笑容险些兜不住。 随后就匆匆留下差钱,快速离开了。 倒让三个路人一脸莫名,“那年轻人跑得可真快,难不成是有狗在后面追他的?” “瞧着像是要跟我们炫耀见闻不成,羞愧而走的。” “那倒是,我们三人可是盛京百事通,哪里是他一个毛头小子能比的?” 宋哲轩走的匆忙,虽然不知道那三人说了什么,但此时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最重要的是,沈芊芊居然敢骗他!如此严重的事情,她居然还在粉饰太平,混淆视听! 如今事情已经闹到这样人尽皆知的地步,就算是侯府一开始愿意保他,如今也不敢出面保他了。 沈岳就是个等着刺配沧州的命!…… 他回去之后,跟沈芊芊自然是少不得又一番争吵。 但这次,宋哲轩深感自己前程受影响,火冒三丈,无论如何都按不下去满肚子的怨气,争吵之中,把沈芊芊的杯子都给摔了一只。 沈芊芊原本还好声好气地哄着他的,直到看见自己心爱的杯子被摔,这脾气再也忍不了一点。 “宋哲轩,我给你脸了是不是?你知道这杯子一只多少钱么?我告诉你,它一只就够你们宋家吃一年的了!” “不识货的东西,摔了这样昂贵的宝贝,我没让你赔钱你就该谢天谢地了,还好意思指着我的鼻子骂,你看看你从头到脚穿的戴的哪样不是花我的钱?” “还有你老娘跟这个家里,吃的用的,又哪样不是我的嫁妆?!沾了我的光,你就该感恩戴德!” “我没让你三拜九叩的行大礼就已经很客气了,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 “你,你说什么?!”宋哲轩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 沈芊芊一脚踩在了凳子上,“我说你家里家外吃喝拉撒用全是靠着我,吃软饭就得有吃软饭的样子,对着我幺五喝六了,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好啊,既然我不可理喻,那你娘的药和你的束脩,你就自己想办法吧!” “春华,夏荷,把姑爷请出去!” 沈芊芊发起火来,也是顾不上许多,直接把人轰出去,把房门关上。 听见宋哲轩在房门口骂着“不可理喻”,“怪道圣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之类的酸话,她终于反应过来,事情好像不太对劲了。 前世沈棠雪嫁到宋家的时候,怎么没这么多事儿啊? 那会儿他们不是夫妻和睦、举案齐眉么? 而且弟弟前世虽然没能考上功名,但有沈家的家业傍身,他。妻妾成群,子孙满堂的,且过得挺好,怎么这辈子全变了? 难不成,沈棠雪也是重生的? “不不,不可能……”沈棠雪若是重生的,怎么可能这么痛快就嫁到侯府去? 但沈棠雪若不是重生的,又如何解释眼下这样的局面? 沈棠雪如今在靖安侯府好好的享受着世子夫人的荣华富贵,而她嫁到宋家来,却把自己为数不多的嫁妆都给填进去了。 “不对劲,一定是有哪里不对劲……” 沈芊芊自言自语的,春华和夏荷面面相觑,“姑娘到底在说什么不可能、什么不对劲?” “不知道呢。” 这会儿的功夫,宋哲轩也骂累了,骂骂咧咧地进了宋太太的屋里。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10章 联手 “不行,我得去找温梨!” 沈芊芊突然站起来,就往外走,把春华和夏荷吓一跳。 “姑娘,你要去哪里?” “去侯府!” 沈芊芊风风火火地往外走。 …… 侯府依旧将沈芊芊拒之门外。 但近日为操办世子的生辰宴,角门进进出出的人多了。 看着前后几波人出来,沈芊芊终于瞄中了一个小丫鬟,拉住人就赶紧塞了角银子。 “你跟淡白院的温梨姑娘递一句话,说我要跟她见一面,这银子就是你的。” 那个人愣了愣,原本是想拒绝的,但看着到手的银子,犹豫了一下。 “我只是个跑腿打杂的,我是可以替太太你去淡白院报信,但温梨姑娘愿不愿意见,我可不能保证。” “只要你能去报信,这钱就是你的,不拘她出不出来见我。” “那敢情好!不知道太太如何称呼,是谁家的太太?” 沈芊芊紧忙说道,“你只消与她说,我娘家姓沈,婆家姓宋,她自然就知道了。” “好,那我这就去给你报信!” 那小丫鬟眉开眼笑的,跑个腿就白得二两银子这种好事上哪儿捡去?欣然转了回去。 沈芊芊看着那小丫鬟的背影,又燃起了希望。 沈芊芊之前是温梨找她,想一起联手对付沈棠雪,现在自己都愿意了,她肯定没有不见的道理。 “姑娘,这样真的能行么?”夏荷有些担心地道。 沈芊芊责怪地瞥了她一眼,说道:“若不是你不顶用,没能拦住宋哲轩,也不至于让我跟他吵起来,刚刚给那丫鬟的一角银子,合该从你的月钱里扣的。” 夏荷状似羞愧地:“……” 如今她这般斤斤计较银钱的事,看来是真的快没钱了。 沈芊芊损了她,便不再理会了,一个劲地盯着紧闭的角门。 虽说跟温梨那贱人合作怪膈应的,但当务之急是要拿下沈棠雪,让她想方设法保住弟弟,阻止那个姓薛的的粉头进沈家门。 否则,人还没过门,父亲就为她大笔大笔砸银子,真让她进了门,哪里还有母亲和他们姐弟的事? 以后她若是不能从沈家拿东西了,光靠宋哲轩那穷光蛋,得到什么时候才能给她挣到诰命啊? 他就是想连中三元也得时间苦读、应考的,若是没有沈家的供应,难不成叫她吃糠咽菜,直到等宋哲轩高中么? 那真是疯了! 沈芊芊却不知道,她天人交战的这会儿功夫,她塞了银子的小丫鬟已经利索地七拐八绕,绕过前院,进了后宅,然后直奔锦棠院。 “少夫人,厨房里烧火的采青说,门口有一位娘家姓沈、婆家姓宋的太太给她塞了一角银子,让她给淡白院的温梨姑娘递话。” 堂屋里,阿诺打起帘子走进来。 娘家姓沈,婆家姓宋,那不就是沈芊芊么? 她终于是忍不住,主动来找温梨了? 沈棠雪从账本里抬起头来,“什么话?” “就说想见一面。”阿诺说道。 沈棠雪顿了下,“那让她递话就是了。” 说着,又看了看阿诺手里拿着的一角银子,“那是她跑腿应得的辛苦费,让她自己收着吧。” “是,少夫人。” 采青等在门口,阿诺出来便将少夫人的意思转达了,让她拿着银子,去淡白院走一趟。 采青暗暗松了口气,随之窃喜,难怪都说少夫人好呢。 以后有什么话还是要给少夫人递! 就这样,采青又揣着银子,去了淡白院。 颇费了一番周折,才把话递进去。 主要是温梨架子大。 但温梨听说是娘家姓沈、婆家姓宋的,就猜到是沈芊芊了。 “上次请她,不来,这次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温梨冷哼了一声。 随即转头吩咐秋爽道:“你去一趟,带句话给她。你跟她说,若是要阻止她父亲的妾进门也不是难事,只要她做一件事就行了。” 说着,招招手让秋爽附耳过来,低声吩咐了一句。 不给那沈芊芊一点颜色瞧瞧,真以为她好拿捏呢,想来就来,不想来就甩脸子。 秋爽连连点头,便欣然出了门去。 路过院子时,看见在扫落叶的春霞,冲人摆了个脸色,骂了一句“不长眼的”,这才一扭脸走了。 秋萍伤重不济的时候,温梨忙着四处散播消息诋毁少夫人,而春霞则四处为她奔走,想帮她请个大夫回来医治,为此得罪了温梨。 于是,从前洒扫打杂的秋爽被提拔上来了,而春霞就被温梨赶去洒扫打杂了。 如今的秋爽是一朝得势,觉得自己要得到重用了,所以气焰格外嚣张。 春霞则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包,越发沉默了。 其实洒扫打杂也挺好的,总好过日日在姑娘身边,不懂揣摩他她的心思,随时等着挨骂强。 而且这样她还不用时时刻刻守在姑娘身边,还能偷摸的给秋萍买点药。 之前秋萍帮过她,她记着的。 …… 沈芊芊在角门外等了好久,终于等到角门再开。 秋爽和帮忙送信的采青出来,她顿时喜上眉梢。 “怎么样?温梨是不是要见我?” 采青礼貌地冲她一笑,便径自走了。 她有出门采买的任务在身,话带到了,钱也到手,自然不能在这跟他继续耽误。 沈芊芊看得一愣,随即将目光放在秋爽身上,“怎么样,温梨怎么说?” “还请沈二姑娘称呼我家姑娘为,温梨姑娘。”秋爽端起来侯府下人的架子。 “你要见我家姑娘的事情,我家姑娘已经知道了,但我家姑娘说了,她身子不爽利,今日不便见你,有句话让我带给沈二姑娘你。” “你说。” “我家姑娘说了,你若是要阻止你父亲的妾进门,也不是难事,只要做一件事就行了。” “什么?”有这么容易? 秋爽神神秘秘地凑到她耳边,低声道,“直到她从前是在哪里卖艺的么?知道她先前是哪里人士的么?去查查她的出身背景,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出身背景? 沈芊芊虽然困惑,但细想之下,也觉得这不乏为一个办法。 “好,若事情能成,我自当重谢。”沈芊芊慷慨地说道。 秋爽摆摆手,“我家姑娘说我有此事能成,不必你重谢,只要帮我家姑娘也做一件事就行。” “可以。”无非就是想拿住沈棠雪的软肋,这有什么难的? 正事说完,沈芊芊寒暄都不带寒暄的,带着夏荷转身就走。 时间紧的很,她让夏荷去薛氏之前卖唱的茶馆调查她的身世,自己便直奔沈家。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11章 半路上拦人 沈棠雪忙着准备生辰宴的时候,江淮衣也没有闲着。 从之前厨房的管事孙妈妈身上,追查到了她的侄儿孙礼、又从孙礼那个赌徒身上,抽丝剥茧,一点点寻找有用的线索。 如今终于能确定,孙礼迷上赌钱,是被人作了局,诓进去的。 “他原来不是这样的,从前他还没染上赌的时候,我们一家子的生活还算和睦……”孙礼媳妇儿惨兮兮地说着。 孙礼是个读书人,原先虽然成绩不算优越,但也算是勤勤恳恳的。 但自从前几年偶然结识了两个狐朋狗友,便一步步地被人带歪了,他家里还有妻子和三个年幼的孩子要养。 原先还有几亩地的,也有个宅子,但因为他赌钱,把田地给输了个精光。 宅子的房契幸亏被他妻子早早地找人藏了起来,他几番周折都没找到,这才保下来了,否则母子四人就得去大街上乞讨了。 这样输得倾家荡产的,他也不醒悟,还口口声声地说他要光宗耀祖,差点把自己的妻子孩子也给卖了。 还好他岳家的人出面,将这个孙礼往死里打了一顿,之后,岳家两个还没娶亲的小舅子就搬到了孙家住着,他这才没得手。 “之后他就不怎么回家了,前两年突然有一天,他半夜三更的跑回来,疯了一样的拍门,把我和孩子都吓了一跳,还好我两个弟弟在。” “但这次孙礼没有管我要房契,而是一脸兴奋地跟我说,他赚到大钱了,以后我们会过上好日子,然后兴高采烈地拿了两件衣裳就走了。” 说到这里,孙礼媳妇儿忽然一顿,“对了,当时他还给了我一个银锭。那样成色的银锭瞧着像官银,我就没敢要,但他非要塞给我,之后就走了。” “这两年他也不着家,干什么去,我们就不太清楚了。” 孙礼媳妇儿说完,听松都有些感慨了,但惦记着正事,问道能不能把银锭拿出来看看。 孙礼媳妇儿自然是答应了,很快便进屋去取了出来。 听松说是受孙妈妈所托来的,他们便没有多想。 孙妈妈是孙礼的亲姑姑,从前孙礼读书成亲的是,孙妈妈都没少帮衬,这两年才少了往来。 “这银锭我瞧着不寻常,姑姑她老人家在侯府里做事,见多识广的,说不好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小哥若是不怕麻烦,就麻烦你给姑姑带去吧。” “孙礼如今这个德行,我还有三个孩子要看顾,往后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情形,更不知道还能不能顾得上姑姑,这笔钱,就当是给她老人家养老了。” 听松应了下来,注意到外面的人离开了,这才收了东西离开了。 等他出了门,孙礼媳妇儿的两个弟弟才问道:“大姐怎么会相信一个刚见面的人?万一他不是侯府的人呢?” 孙礼媳妇儿摇摇头,说道:“那小哥通身气度,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而且,从前孙礼她姑姑回来的时候也带过侯府里的一个护卫,我有印象,当时那人穿的就是这样的靴子。” “而且,这个东西留着对我们家来说就是个隐患,还不如早点送出去。” 她两个弟弟这才没了话说。…… 孙家门外,马车上。 听松麻利地钻上车,江淮衣已经坐在车里了。 “世子,孙家给了我一个银锭。”听松赶紧就把银锭掏了出来。 江淮衣“嗯”了一声,用帕子包着手拿起银锭。 其实他当时就在门口听着,不用听松说,他都知道的。 “她说的没错,这成色确实是官银,而且应该是十七年前户部失窃的那一批。” “十七年前?户部失窃的?”听松的脑袋有点大。 十七年前他才多大来着?刚会走路呢。 江淮衣一眼看穿他脑袋空空,随即转头对听雨道,“你告诉他。” 听雨:“得嘞。”说着便摆起了架子,“你忘了么?我们刚进府的时候,师傅就说了一桩旧案给我们听,让我们引以为戒。” “那就是十七年前,一桩轰动盛京的劫银大案,有一批五十万两的军饷在运往前线的路上遭劫,护送的官兵无一生还,而且死状惨烈。” “这桩案子当年就轰动一时,军饷被劫,三法司联手也查不出个所有然了,成为了悬案,至今也没有告破。” 由着他的讲述,听松总算想起来了。 “当年那桩案子因为找不到真凶,也找不到那批军饷,上位震怒,处死了一个刑部侍郎,还死了一个户部侍郎。我记得还有好几户人家也跟着被抄家来着。” 听雨点了点头,“确实,当时有不少人遭殃。” 江淮衣的神色却越发凝重起来。 没想到,阿娘中毒的背后,竟然还会牵扯到十八年前的旧案。 当年爹就是因为那批军饷没有到位,几万兄弟寒冬腊月没有被服粮草,啃着树皮草根,艰难地打完了那一仗,最后惨胜。 五万人去,三千人归,虽胜犹输。 此事爹一直挂怀到今日。 幕后的人将这十八年前的官银拿出来,是为了做什么呢?是为了引起别人的注意么? 有能耐做下那么惊天动地的惨案劫官银的人,肯定有能力将这批官银重铸,断不会轻易让官银流落到外面,其中说不定有不为人知的内情。 思忖片刻,江淮衣便吩咐道:“先回府,此事得禀过爹娘,才好继续追查。” 听雨和听松也跟着严肃起来。 师傅跟他们说过,当年侯爷意气风发,就是那一仗,几乎耗尽了他的心神,之后才慢慢培养了几个得力的人,自己便从边关退回来了。 似乎是再不愿去回想那些伤心事,这些年也只在盛京里帮着上位练兵,其他的一律不管。 回去的一路上,江淮衣一言不发,听松和听雨都没敢打扰。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着,这个时候只有少夫人来,世子才不会生气吧? 没想到,一进府,便被淡白院的丫鬟给拦住了去路。 “世子,有些关于少夫人的事,我家姑娘想跟世子当面说一下。” “什么?”江淮衣皱了皱眉。 秋爽只好又重审道,“我家姑娘说,有一些关于沈家还有少夫人的事,需要当面跟世子说,恐少夫人不知情,被沈家人蒙在鼓里。” 若是旁的说法,江淮衣便扭头走了。 但她这么说,他便要一探究竟才行。 “走吧,前头带路。”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12章 逐渐不耐烦 “姑娘,秋霜把世子请过来了!” 淡白院的王妈妈兴高采烈地过来报信。 温梨眼睛一亮,“当真?他们到哪里了?” 她说着,赶紧起身走到梳妆台前照了又照,“怎么样?我的妆容还得体吧,今天这身衣裙如何?是不是能让人眼前一亮?”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外张望。 就听见,门口传来春霞的声音道,“姑娘,秋爽领着世子来了。” 温梨喜上眉梢,什么也顾不上了,提着裙摆就往外跑。 “淮衣哥哥……” 温梨迎着脚步声而去,一眼就看见江淮衣身后还跟着听雨和听松两个碍眼的护卫,笑容又在瞬间僵住。 “……淮、淮衣哥哥,你怎么来我院里还要带着护卫啊?难不成,是怕我对你欲行不轨?” “你想多了,温梨妹妹。”江淮衣淡淡道。 “我刚回来,你的丫鬟拦住我去路,说你有关于沈家还有我夫人的事情要与我说。沈家有什么事偷偷瞒着我夫人的?” 温梨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我是有一些话需要当面跟淮衣哥哥说,我是恐少夫人不知情,被沈家人蒙在鼓里,日后追究起来,太过无辜。”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就在这里说?”温梨有些难以置信,赶紧压低了声音,“那可都是关乎少夫人的名声还有沈家的生死存亡,淮衣哥哥确定要在这里说么?” 江淮衣闻言皱起了眉头。 什么事就能牵连到他夫人的名声,和沈家的生死存亡了? “那便进堂屋去说吧。”江淮衣说着抬步往里走。 听松和听雨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堂屋是会客的,去堂屋又不是去闺房,应当无碍——江淮衣这般想道。 温梨看着门神一般的听松和听雨,却是发作不得,只好让秋爽去拿了果脯点心前来待客。 江淮衣摆摆手道:“那些就不必了,话说完我就走。” 温梨的小心思完全不能起作用,笑容也僵在嘴边。 但她并没有就此放弃,很快就堆起笑容。 “也好,淮衣哥哥平日里也不缺这点果脯点心,那我就让她们别忙了。” “嗯。” 温梨摆摆手,王妈妈便退下了。 只余春霞站在门口,还舍不得走。 王妈妈路过白了她一眼,“你可别想偷看偷听,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春霞没说话,只默默拿起她的扫把,走到廊下接着扫落叶。 这个季节所有的树都在落叶,风又是这样呼呼的刮着,落叶根本就扫不尽。 王妈妈看了她一眼,便径自走了。 堂屋里,温梨压低声音道,“淮衣哥哥,关于沈家的事情……” “大点声。”江淮衣打断她,“你说在嘴里,我怎么听得清?” 温梨想了想,往他那边靠近了一些。 但江淮衣在上座,她再想怎么靠过去,中间也隔着,总不能直接站起来生扑,所以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江淮衣皱了下眉头,没说什么,自己就往听松他们那边挪了挪。 “说吧。” 温梨见自己的那点小手段彻底不见效,这才愤愤不甘地放弃了。 “事情是这样的,沈家那位二姑娘,之前便来寻过少夫人,但没有拜帖,门房没有给通禀,少夫人应是不知道此事的。” “但我的丫鬟秋爽与她短暂接触了一下,发现她来侯府是别有目的的。” 江淮衣问:“哦,什么目的?” 温梨露出一个忐忑不安的表情,“沈二姑娘前后来了两次侯府,都没有见到少夫人,但她提到,沈家老爷似乎正要纳妾。” “纳妾,又如何?”江淮衣不以为意。 听雨忍不住嘀咕道,“我朝并未明令禁止商贾,不得纳妾。沈家也不是养不起一个妾室。” 温梨脸上的笑容又是一僵,这个听雨,一定别让她找到机会,否则一定要将他远远的赶出去! “听雨说笑了,不是纳妾有问题,而是这个即将进门的妾,本身就有问题。” “什么问题?”江淮衣逐渐不耐烦。 他的耐心已经快用完了,他还有要事得去面见爹娘呢,哪儿有功夫在这儿耽搁。若是温梨再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他马上就会起身走的。 “淮衣哥哥别着急,听我慢慢道来。我听沈二姑娘说,沈老爷即将要纳的这位女子,是风尘出身,而且是熙春阁里的歌姬薛姑娘。” “我记得之前听淮衣哥哥提过,熙春阁前两年便来了人称金嗓子的薛姑娘,已经连续两年稳坐熙春阁的头牌之位,不知道这个薛姑娘是不是那个薛姑娘。” “而且我记得,熙春阁的乐伎是卖艺不卖身的,想赎身也是颇费银子,又记得淮衣哥哥提过,那位薛姑娘好似是什么大家出身。……” “此时少夫人应该还不知情,我担心事情有异,所以这才让人拦下淮衣哥哥的。” 薛姑娘? 这个久远的称呼,唤起了江淮衣一些尘封的记忆。 他一顿,反问道,“这个薛姑娘,是指薛琳琅薛姑娘么?” 温梨露出疑惑的神色,“熙春阁还有第二个薛姑娘么?若是没有,那应该就是这位薛姑娘了。” “嘶!”江淮衣一下站起来。 “怎么了,淮衣哥哥?”温梨依旧是一副天真懵懂的样子。 江淮衣摆摆手,“你提供的这个线索非常有用,回头我让我夫人备份礼物给你送过来。你好好养着,我就先回去了。” 江淮衣说着,招呼了听松和听雨就快步往外走。 温梨想叫都叫不住。 “淮衣哥哥,淮衣哥哥,你听我说完啊……” “世子,世子……” 哪里等她说完的,江淮衣仿似屁股后面有人在追一样的,走得飞快。 她说话的功夫,人都要出院子了。 “哎呀!这么大好的机会!”温梨气得跺脚! 秋爽也跟着一起气跺脚。 “世子是怎么回事?怎么跑这么快,又没有人追他。” 温梨咬牙道:“肯定是沈氏那个贱人。” “我和淮衣哥哥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就因为那个小贱人的出现,如今我们连正常说句话都不行了。……” “若是没有她的出现,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13章 至关重要的银锭 秋爽没有看见她眼底的疯狂,还附和着,“是啊,就是少夫人,肯定是她从中作梗了。” 温梨眼底涌起癫狂的恨意,将丝帕扯得“撕拉”作响,一下就不堪成型了。 “是啊,除了她还会有谁?我是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秋爽:“对,一定不能放过她!” …… 而江淮衣出了淡白院,脚步走得飞快。 他一心惦记着,早点到倚梅园,把关于十七年前那桩旧案子的事情跟爹娘说了,才好回去和沈棠雪商量沈家的事。 沈复那些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儿,但若他要纳进门为妾的当真是薛琳琅,那可就是大事了。 这般想着,江淮衣直接跑了起来。 听雨和听松也跟着呼呼跑起来。 侯府里其他下人不明所以,只看见世子爷带着两个小厮一路狂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锻炼身体呢。 “世子这么忙,还严于律己,真是了不起。” “可不是嘛,不过也亏得世子,得了侯爷的真传、又坚持不懈,否则哪有这么俊朗的侯府世子呀?” 江淮衣根本不知道他一通跑引起了什么样的关注,只是堪堪赶在江侯爷到倚梅园的功夫,也跑到了。 “你这是做贼去了?”江侯爷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儿子。 大冷天的还跑出一脑袋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干什么坏事去了。 江淮衣连忙摆摆手,“不是,有件正经事要跟你和娘说。” 说着,便拽着侯爷的手往里走。 江侯爷:“……” 多大的孩子了,说话就说话,怎么动手动脚、勾肩搭背的。 不过,等进了房里,和侯夫人一起听完江淮衣说的,他就顾不上这些了。 “你此话当真?”江侯爷面色严肃起来。 江淮衣也没有多废话,径自将怀中的银锭拿出来。 “爹,银锭在此,你亲自过目。” 那银锭从包裹的帕子里露出来,江侯爷眼神一滞,一下就抢了过去。 “是它,是它!” 十七年前的那批军饷,一共是八十万两。 一共是分两批押送的。 先行的三十万两,原是拖欠已久的饷银,安全送达。 后续的五十万两,原本是应该分两批运送的,可那一次却有人提出,前线情况危急,若是慢慢送、慢慢走,不知道猴年马月。 而且还要筹集备服粮草,肯定是越快越好。 上位就是听了这样的话,才决定铤而走险,增派了一倍的兵力,押送军饷。 没想到,五十万两饷银半道被劫,押送的官兵无一生还。 他和几万弟兄靠着仅剩的饷银撑了足足一个月。 但俗话说的好,屋漏偏逢连夜雨,船漏偏遇打头风。 原本战事焦灼,可以就近调配粮草和被服,地方官也有协助之责。 但就是这么的凑巧,战事一发,两大粮仓接连起火,粮食十不存一,百姓温饱都成了问题,就别提用作军粮了。 而当事官员还未等上位降旨问罪,便自杀的自杀、出逃亡的出逃,可谓是乱成一锅粥。 多方混乱巧合凑在一起,那一年本该大胜的一仗,变成了惨胜。 他们都以为,这一仗打完后就能天下太平。 他们原本都约定好了,打完仗,那些老兵就要回乡陪伴妻儿了;那些年轻的军士们,也要拿着赏银回乡娶妻生子; 可谁也没想到,那一仗他们会没有粮草被服,没有策应,几万人硬拼到最后只活下来三千人。 江侯爷把银锭抱在胸口,“就是它!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再见到这批军饷!” 说着话,眼泪就流下来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侯爷,那没事吧?”侯夫人轻抚着他的后背。 江侯爷闻言一顿,“对了,对了。” 他没头没尾的说着,把银锭塞在侯夫人手中,转身走出门去,直奔书房。 “我爹去哪儿?”江淮衣疑惑道。 侯夫人没说话。 江淮衣想了想,还是拿上银锭跟了上去。 只见江侯爷进了书房,一通寻摸之后,从书架的最上层取下来一套四书。 就见他拿下来揭开封面,那里面居然不是基本上合在一起,而只是一个空盒子,做成了书的模样罢了。 江侯爷从中拿出了一个更小的红木匣子,然后从打开来。 这才拿出了一个银锭。 “你看看,是不是跟你刚才给我的那个银锭一模一样?” 江淮衣将信将疑地接过来,翻来覆去地看,“都是成淳三年的库银,分量成色也很接近。”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自己从孙礼媳妇儿那得来的银锭比较起来。 “不同年份的库银会因为工艺的些许差别和存储,呈现细微的差别,这两个银锭之间,没有这种差别,应该是同一年的。” 江侯爷长抒了一口气。 “你知道么?当年饷银被劫的时候,护送饷银的队伍抵死顽抗,曾在打斗中将整箱的饷银打翻,护送的官兵其中一人,更是偷偷藏起了一个银锭。” “就是阿爹手上的这一锭?”江淮衣诧异。 “没错!所以当年被劫的饷银的不是五十万两,而是四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两。” 江淮衣皱了皱眉,总觉得事情哪里不对,但一时半会儿的都想不起来是哪里不对。 按理来说他们劫掠军饷,整个护送队伍都被他们劫杀了,怎么会让人偷偷把银子藏下来。 而且,得是多么激烈的打斗才能将箱子都打开? 运送军饷的箱子都是特制加固的,而且都层层上锁还贴了封条,没那么容易打开的。 只是这么想着,江淮衣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没有说出来。 但这么一个十七年前就应该消失的军饷库银,在这个时候出现,对江侯爷来说,这不单单是一锭官银,更是十七年前那桩旧案悬案告破的曙光。 也是对他枉死的几万名兄弟的告慰、以及仅剩几千兄弟的安慰。 “瑾然,此事事关重大,我如今不好出面,就拜托你追查下去了。你若需要人手,便去只会阿福,他会帮你准备人手的。” “只一点,一定要让当年的那桩悬案,大白于天下!” 江淮衣苦笑不已。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14章 夫人生气了 “爹啊,您可真看得起我,尘封十七年的旧案,如今只是找到了一丝线索,距离想要大白于天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知道。”江侯爷郑重道,“但我相信你,你是个能坚持的孩子,这件事交给你、比交给任何人都让我放心。” “瑾然,如今你也长大了,是该担起重担的时候了,若有朝一日,我先走一步,这桩旧案就靠你了。” 江侯爷三言两语,却似是将一副无形的重担压了下来。 江淮衣只觉得肩头无比的重。 “……爹,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能说自己不行。我会尽我所能,尽早查明真相,还当年殉国的几万名将士一个公道的。” “你不愧是我的儿子!” 江侯爷深感欣慰。 …… 江淮衣在倚梅园待了许久,等他回到松涛院,天早就黑透了。 沈棠雪看着桌上热了三遍又冷掉了的饭菜,听见外面行礼的声音,便吩咐阿诺道,“把饭菜拿去再热一下吧。” “是,少夫人。”阿诺看她的眼神,透着不忍和心疼。 明明少夫人早早就吩咐小厨房做好了饭,就等着世子回来吃的,却等到了如今这个时辰。 平时世子在外头有事忙着,晚回府也就罢了,可今日他分明一早就回来了。却一回来就先去了淡白院,紧接着又去了倚梅园。 若说是有正事,却连个消息都没有,就让少夫人一个人在这儿空等着。 这叫人说什么好? 朱漆方盘装好了四菜一汤,阿诺和喜凤分别托着一个托盘出去,正好遇到江淮衣进来。 错身而过时,她们都差点忍不住要给江世子一个白眼了。 但还是忍住了,规规矩矩地行礼,“见过世子。” 然后就快步朝小厨房走去。 江淮衣没那么敏感,只觉得阿诺和喜凤今天似乎不是很高兴,连后脑勺都透着郁闷。 他狐疑地迈进门。 沈棠雪见他回来,不紧不慢地起身行礼,“见过世子。世子回来不巧,饭菜刚刚拿去热了,还要稍等片刻。” “不妨事的,我正好有事跟你说。”江淮衣迟钝的没有感觉到对方身上隐隐的怒气。 沈棠雪嘴角轻轻勾了一下,“还是等吃完再说吧,我怕世子说完,我就没胃口吃了。” 江淮衣:嗯?为何会没有胃口吃? 但他转念一想,沈家的事确实会让她倒胃口,那就等吃完再说。 等待的时间莫名漫长。 江淮衣忍不住想找点话题说话,但他每次刚准备开口,对面的沈棠雪就淡淡的一个眼神扫过来,他又作罢了。 屋里的气氛安静地怪异。 听雨和听松都感觉到了,偏偏他们家世子满腹心事,根本没有注意到。 他在想着,要如何跟沈棠雪开这个口。 在回来见到温梨之前,他本就有一些话要跟她说的。 他们成亲以来,观澜除却最开始还在盛京露面之外,之后就被他派出去,偷偷去查了沈复和陈氏的过往。 一直在暗中行事。 他的本意是调查应娘的,是担心应娘隐藏的事情太多,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太被动了。 不过,凭他跟应娘的接触来看,应娘不是简单的人物,而且她之前就有意隐藏行踪。 若是查她,怕是不好查,所以他才让观澜另辟蹊径,从沈复他们身上下手,反倒容易多了。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沈复从前竟是个穷光蛋,小小年纪就父母双亡,因为和姑母家的表妹有娃娃亲,便从小就寄养在了姑母家里,靠着姑父姑母一家度日。 他的姑父姑母还是良善人,不但养他,还让他读书。 后来他的姑母生病,他的姑父一人担起了养家的重担,他便读不起书了。 之后有商队路过他们家乡,沈复便跟着商队的人离开了,说是去学做生意的。 为此,他从小有婚约的未婚妻表妹陈氏,还卖了田地给他做盘缠。 但后来的两年他便没了消息,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再后来,就是他娶了沈棠雪的母亲、沈棠雪出生,然后他拿着吕太太给的钱,做生意发家。 他的生意一度也过得红红火火,但好景不长,不知道是他不擅经营还是眼光不好,生意很快就走了下坡路。 在那之后不久,吕太太就得了病,襁褓中的沈棠雪也开始身体不适。 这才有了吕太太跑遍盛京城内的寺庙、道观,为自己年幼的女儿祈福。 也正因为此事,才有了后来吕太太勇救靖安侯夫人的义举,和后来的这桩婚事。 再之后,吕太太病逝,沈复就把带着个女儿的陈氏,以续弦的身份接进府,又生了儿子沈岳。 当然,这只是一部分,根据观澜查到的,其实沈复早在和吕太太成婚的时候,就已经偷偷把陈氏从老家接过来了,还偷偷置了宅子养着。 至于沈芊芊,他一直以为沈复是把沈芊芊当亲女儿看,没想到,沈芊芊真是他的亲女儿。 也就是说,他明明跟陈氏有婚约,却还骗了吕太太跟他成婚,谋了她的家产。 这件事,沈复从头到尾都是得利益者,陈氏与他有婚约在心,为他卖田卖地在后,明明应该是正室妻子,却做了外室又做了续弦,更帮着迫害沈棠雪。 其中唯一无辜的,就是已经死去的吕太太,和沈棠雪。 这些话他尚且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她说,如今又多了沈复纳妾的事。 不等江淮衣纠结完,阿诺和喜凤便把热了第四回的饭菜端进来,逐一摆在了桌上。 江淮衣看见那本该是绿色的菜蔬,一片青黄不接的颜色,肉也焦焦的,鱼也蒸的肉都要散了。 他抓着银箸,几次都没能下去筷子。 “这菜肴怎么会……”如此模样。 话音未落,沈棠雪“啪”一下摔了筷子。 摔完她也冷静下来了,站起来就把菜肴往朱漆方盘上放。 “再好的东西热四回也不能吃了,是我的疏忽。阿诺,你把这些都撤下吧。世子哪里能吃这些东西。” 江淮衣愣了愣,“我,我不是……” 沈棠雪再次打断她,“让小厨房看看还有什么材料,将就做一些吧。” 江淮衣终于反应过来,她生气了!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15章 夫妻,本是一体 “……也,也不必这么麻烦,这些都能吃的。”江淮衣底气不足。 他一个眼神递给听松和听雨,后者就连忙七手八脚地把菜“抢回来。” 喜凤和阿诺都在观望沈棠雪的态度。 “这怎么能行呢?世子金尊玉贵的,这样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热过的菜,也太委屈世子了。”沈棠雪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阿诺就赶紧护着菜,坚决不让听雨他们靠近。 “这汤挺好的,我就喝汤吧。” 江淮衣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寒颤,低头把那碗汤给护住了。 沈棠雪静静看着他不说话,像是在酝酿着情绪。 江淮衣又赶紧道,“你们都先退下吧,我跟少夫人聊点正事。” 阿诺和喜凤齐刷刷看向沈棠雪,少夫人,我们走么? “你们下去吧。”她深吸了口气,朝她们俩点了头。 只等阿诺和喜凤前脚一走,听雨和听松后脚也跟着出去了。 屋里剩下沈棠雪和江淮衣,也莫名尴尬。 “我有件事,那个……” “世子若是有什么话,就直接了当地说了便是。这般吞吞吐吐的,反倒要叫人以为,世子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惠城开口先心虚了。” “我没有!”江淮衣矢口否认,“你是不是听了什么闲话?我都没有。” 他急得都站起来了。 沈棠雪淡淡抬眸,“没有就没有,世子这么激动做什么?” “我肯定是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但你心里若是有什么不痛快,你就说出来,别自己闷在心里。”江淮衣急得口不择言,生怕她下一句再冒出什么来。 他能看得出来她是已经生气了,但是她为什么生气、生的什么气,他一概不知,这才让他慌乱不已。 沈棠雪淡然地放下碗筷,“我原也没什么不痛快的。世子若是有心想与温梨姑娘有什么,知会我一声便是了。我定然不会不允。” “为何要背着人偷偷摸摸的?反给人落下话柄了。” 江淮衣愣了愣:“什么,什么偷偷摸摸的?” “世子可想过将温姑娘收房?”沈棠雪反问道。 “你莫要胡说!我只把温梨当作妹妹。你若是不信,可以问问爹娘和府里的人。”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要是对他有什么想法,那不是禽兽么?” 江淮衣急得不得了,生怕她不信自己的话。 沈棠雪忍不住笑了:问府里的下人?那只怕一大半的人都会觉得,温梨本该和他这个世子爷喜结连理呢。 世子爷看起来还是不懂人心。 “世子此话当真么?” “如假包换!”江淮衣信誓旦旦。 “既如此,那我便要同世子好好说道说道了。”沈棠雪也正色起来。 “俗话说男女七岁不同席,便是亲兄妹之间,也是要避嫌的。” “如今世子已经娶妻,而温姑娘尚未婚配,你这样与她私下来往,若是想将她纳进府做个姨娘也就罢了,偏偏世子却无此意。” “你这不是平白污了人家姑娘的名节么,你要她以后如何寻婆家?” 江淮衣愣住:“我没有跟她私下往来,我,我跟她清清白白的……” “我当然信你们清清白白,但我一个人相信对温姑娘无益,得世人信才行。” “我想问世子,你看到一个男人,进出一个非妻非妾也毫无血缘关系的女人的住处,你会如何想?? 江淮衣下意识就想到了温梨,“你,你信?” “我为何不信?”沈棠雪无奈反问道,但这是重点么? 她说半天,合着他就听见那句信了。 “世子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如何才是对温姑娘好吧。否则污了女儿家的清白、令她婚事困难,你这兄长当的也未免太失职了。” 江淮衣愣了愣,“我,我确实是考虑不周了,我以为我带着听雨和听松在身边,她也带着丫鬟,这样就没事了。” 沈棠雪捏了捏眉心,“我还是那句话,世子若是不回来吃饭,就差人来说一声。若是说了要回来吃饭,我便会让小厨房做世子的饭。” “但若是像今天这样,说了要回来,饭菜也都做了世子的份儿,却让饭菜热了三四次的,往后我就不等了,等世子回来,让人再做便是了,希望世子能谅解。” 江淮衣心口堵了一下,“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别人家的夫人对夫君不都是小意温柔的么?怎么她就不肯对他客气一些呢? “世子,你我是夫妻,夫妻夫妻,本是一体,相互尊重方为前提。” 江淮衣闷声应了一句,“我知道了。” 沈棠雪也轻轻“嗯”了一声,说了句吃饱了,便起身离开了。 江淮衣看着她那碗丝毫没动过的米饭,再看看自己面前的汤,也没了胃口。 …… 锦棠院。 沈棠雪径自从隔壁走了过来,阿诺跟在后头,小声地道,“少夫人,你饿不饿?要不我让人给你重新弄点吃的?” “不用了,我不饿。” “怎么可能不饿呢?最近为了世子的生辰宴,您从一早上起来就开始忙了,午饭也没有吃几口。” “好不容易今天生辰宴的事情快收尾了,世子说要回来吃饭,您又亲自下厨做了那一桌饭菜,做好了饭菜,又生生等了一个多时辰,饭菜是热了又热。” “结果世子却去了淡白院,跟那位温梨姑娘亲亲热热叙旧情去了。您这不是……” “别说了!”沈棠雪打断她。 阿诺和喜凤对视了一样,都忍不住替自家姑娘委屈。 “少夫人,是我失言了,对不起!我也不煮多,就去下一碗面,你看着吃几口,行不行?” “不必了,我没什么胃口,你也早点休息吧。” 沈棠雪喟叹着,径自走进屋里,反手将门关上了。 不一会儿,屋里就亮了灯。 阿诺看着紧闭的房门空叹,“那个温梨有什么好的?” “可不是嘛,让姑娘在这等了又等。若是办正事也就算了。”喜凤也气得不行。 但她们都知道沈棠雪不爱听这些,也只敢在嘴里嘟哝两句。 她们也怕姑娘难过伤心。 闻书和听琴又恰好都出去办事去了。 要是她们两个在,她们会说话的,说不定三两句就把姑娘说高兴了呢。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16章 自己想办法 屋里。 沈棠雪径自点了灯,看着摇曳的烛火,有些许的恍然。 其实经过了前世那一遭,她对于男人的情情爱爱,已经没什么想法了。 但不知怎地,也许是最近江世子给了她一些错觉,让她觉得她可以跟他相敬如宾地相处下去。 没想到,这么快他就给了她当头一棒。 她心里刚刚生出了一点妄念,现实就淋了她一盆冷水、告诉她这种妄念一丝一毫都不能有。 “这样也好,起码让我看清楚了,对我最重要的,还是手上的银子。” 至于江淮衣和温梨的事,回头还是说给母亲听,让她去处置吧。 一个是她的亲生子,一个是她的养女,她贸然插手反倒不好。 锦棠院本就是侯夫人拨给沈棠雪的院子,她的东西有一大部分都是在这边的。 铺盖被褥,衣裳首饰,样样不缺。 她倒是也不担心。 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了一阵。 “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母亲有没有动过让温梨嫁进来的心思。……” 或许是因为她和江淮衣的婚约; 又许是因为温梨的身体有疾。 但既然如今她嫁进来了,母亲也没有其他的动作,就足以说明,母亲暂时是没有这个意思的。 侯府如今还养着温梨,应该是因为以前两家的旧情,和多年养育、朝夕相处的感情。 也可能是但无论哪种,侯夫人舍不得这个养了十几年的姑娘是真,却不会让她成为侯府的主母。 否则,早就该让她入主侯府了,退自己这么一个商女的亲,对侯府来说,又不是什么大事。 而且,当初她和江淮衣的大婚,婚礼上温梨这个侯府养女就连主人家的席位都混不上,最后跑去坐在偏僻的角落里。 而且从这段时间以来母亲的表现,温梨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也不是无可撼动的。 此事,还是交由她老人家处理吧。 …… 沈棠雪这边心情低落,江淮衣眼看着她出门,也郁郁寡欢。 过了一会儿。 听雨进来,看见抱着冷掉的汤面无表情地世子,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 “世子在这抱着碗汤有什么用呢?少夫人都去锦棠院了,今晚说不好就不回来税了。” 闻言,江淮衣猛地抬眸扫来。 听雨心里一个“咯噔”:你凶我有什么用嘛?凶我又不能把少夫人给叫回来。 当然,给他十个胆子,这话他也是不敢说出口的。但在心里暗爽一下还是可以的。 “……世子,不是我们做下人的要劝你一句,换谁做了一桌饭菜等自己夫君回来,结果左等右等等不到,饭菜热了又热,都是会生气的。” “少夫人都没有跟你说重话呢,这已经够可以的了。” 江淮衣恍然回神,“什么做了一桌饭菜?” 听雨叹了口气:这个家没我早晚得散! “我去小厨房打听过了,他们说今天晚上这桌饭菜都是少夫人亲自下厨做的,烧火都是让阿诺这样的大丫鬟进去帮忙的。” “而且少夫人为了世子你的生辰宴,从早忙到晚,早饭午饭都没顾上吃几口,早早就做好了饭菜,等世子回来一起吃。” 说着,又诚恳地拜了一下,“此事也怪我和听松,是我们没有考虑周到,我们应该先回来跟少夫人说一声的。” 江淮衣:这是嘲讽谁呢? “滚!” 听雨目的达到,麻利儿地滚了。 江淮衣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梦到他那么个漂亮又温柔的媳妇儿跑了。 连房间里的瓶瓶罐罐都没放过,全都搬走。 他一下惊醒过来,睡意不足三分了。 东方天色已经泛白了。 他一下蹦起来,也不管水盆里的水是放了一夜的冷水,就这么一头扎下去,冻得激灵一下,睡意彻底被赶走了。 然后就火急火燎地唤了听雨进来更衣。 江侯爷前脚刚出门上朝,后脚江淮衣就进来倚梅园。 李妈妈来通禀的时候,侯夫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谁来了?” “世子爷,这会儿正在门口候着呢。” 侯夫人咂咂嘴,“别管他,一大早过来准没好事。” 说完,又倒头继续睡。 江世子在亲娘这里吃了个闭门羹,又折回去见沈棠雪。 不过隔壁锦棠院这会儿也还没开门呢。 他只得去书房坐着,打发时间。 但无论如何都坐不下,心里越坐越焦急,去打了套拳又练了套剑,练得满身大汗,去沐浴更衣之后,这才又去了倚梅园。 他折腾这么一遭的功夫,有些闲话已经在府里传开了。 他路过还能听见几耳朵,隐约都是讨论他和温梨的。 远远地只能听见什么“旧情复燃”、“青梅竹马”的论调,他顿时又火大起来。 这会儿,侯夫人也已经醒了。 李妈妈通禀之后,便让人进来了。 “阿春说你一大早就过来了,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江淮衣看了眼李妈妈,说道:“十万火急的事。” “是为了温梨的事?”侯夫人反问。 江淮衣愣了一下,“阿娘也听说了?我对温梨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啊,阿娘你是最清楚的!” 前世沈芊芊就总是因为温梨的事闹不愉快,他承认那个时候他确实是有些拎不清了。 但这一次成亲前他就跟温梨划清界限了,没想到还是会这样。 “一大早就有人把这些闲话传到我耳朵里边来了。”侯夫人没有否认,“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就别管了。” “那,那……”我媳妇儿那边呢? 侯夫人一眼看穿他的心思,“成家的大男人了,连自己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惹了你媳妇儿生气,难不成还要你娘帮着劝?你也是好意思开口。” 江淮衣:好意思。 “自己想办法去!”侯夫人无情地否决了他的痴心妄想。 江淮衣:“是,儿子知道了。” 他从倚梅园出来,心算是放了一半。 不过,他还没去锦棠院等到沈棠雪开门,听松来说,裴书臣那边有事找他,他便匆忙出府了。 …… 彼时,倚梅园。 李妈妈看着江淮衣离去的背影,好笑地扭头。 “夫人,您怎么不跟世子说,他前脚刚进的淡白院,后脚消息就传出去了?”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17章 当面解释 侯夫人不以为然道,“告诉他有什么用,男人都觉得自己挺有分寸的,却丝毫不想,有些事情在他自己看来清清白白,在别人看到可一点都不清白。” “瓜田李下都不知道,像他这么个性子,不吃点亏是不会长记性的。” “趁现在事情还不算麻烦,让他早点往心里去也好,省得以后遇上不好解决的,再把他媳妇气走了,那我再上哪儿找这么一个好儿媳妇去?” 李妈妈忍俊不禁。 夫人这是要整治世子给少夫人出气呢,就是不知道,少夫人知不知道夫人的这番心意? “对了,你去锦棠院,把棠雪给请过来。有些话,我还是要当面跟她说清楚才好,免得她和瑾然那混小子误会更深。” 说完,又忍不住吐槽:“都娶的媳妇儿,也不知道上点心。儿子就是没有姑娘好。” 李妈妈连忙道了是。 锦棠院这边。 沈棠雪稀里糊涂地醒过来,才发觉自己昨天晚上衣裳也没换、头发也没拆,就这么睡着了。 起来还有些头晕脑胀的,主要还是饿的慌。 “阿诺,阿诺。” 闻声,阿诺端了一盆热水,推门而入。 “少夫人,我一早起来擀的面,特意擀的细细的,想着你昨天什么也没吃,早上应该饿了。没想到我刚做好少夫人就醒了。” “少夫人先洗漱,我去下碗面就来。” 她自顾自说着,拿着牙粉和牙刷的喜凤也从她后面钻进来。 阿诺就自己退下了。 喜凤伺候着沈棠雪洗漱的功夫,阿诺便煮了碗热腾腾的汤面回来了。 汤面里卧了个蛋,汤是整块猪肉熬了一个多时辰的浓汤,放了几片青菜和一点肉沫,肉香味和面香味隐隐勾动味蕾,叫人食指大动。 沈棠雪也是饿坏了,瀑布般的头发随意挽着,几口就把汤面给唆了个干净,汤也没有放过。 这才吃完,李妈妈就过来了。 “嗝。”沈棠雪没忍住打了个嗝。 李妈妈忍不住笑出声,“看到少夫人胃口这么好,我就放心了。少夫人,夫人有请。” “母亲可有说是什么事?”沈棠雪故作不知。 其实从李妈妈刚刚说的那句话,就大致能猜到她是因何而来的了。 “夫人说有些话要当面跟少夫人说,才好解释清楚,否则怕少夫人和世子之间生了误会,夫妻离心。” 李妈妈打开天窗说亮话,沈棠雪也就没有多做为难。 “那就请李妈妈稍坐片刻,我收拾一下就来。”…… 半个时辰后,倚梅园。 “其实这些也是听你父亲告诉我的,当年他们两个人义气相投,约定说,如果有了孩子,要让他们结拜或者成亲。” “不过那时候就是口头约定的,并没有交换信物。后来那位温兄弟去世,他的大儿子也跟他一起战死了,留下温梨这么一个小女儿,我和侯爷便收养了她。” “此事确实是我们没处理好。因着温梨那孩子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看她就跟自家孩子差不多,只是因为她身体不好才一直养在家中。” “否则按她这个年纪,就是在外头给她置办个宅子,都不能让她继续住在侯府的。却不想,竟传出了那么离谱的流言。” “什么青梅竹马的,我只当温梨和瑾然他们是亲兄妹,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一大早还过来寻我,说让我帮着解决此事呢。” 侯夫人说了许多,沈棠雪都静静听着。 等着侯夫人说完,她才说道:“所谓人言可畏、三人成虎,毕竟世子和温梨姑娘不是亲生的兄妹,叫人生出这样的想法,也是寻常。” “其实我也是想来禀明母亲,让母亲拿个主意的,世子和温梨姑娘坦荡,但若是任由下人这么传闲话,恐对温迪姑娘名声有损。” “我也正有此意,此次瑾然的生辰宴,请的宾客除了亲近的亲朋的,便是家中有适龄未婚配的儿郎的。” “俗话说,子肖母、女肖父,到时候,就还要你这个嫂子帮着掌掌眼了。” 沈棠雪顿了下, 之前侯夫人拟定那份名单之后,她还特意问了一下白妈妈,为何这么选。 白妈妈只说夫人有自己的意思,没想到还有这层用意。 不过大户人家向来如此,谁家有待嫁的闺女、或是适婚的儿郎,都是要带出去各种席面上转转露露脸,让人家知道他们家还有孩子适龄未婚配的。 只有这样,别家有适合的儿郎、闺女的,才好找媒婆上门提亲。 之前她让针线房给温梨裁的新衣,这不就派上用场了么? “是,母亲考虑周到,儿媳定当用心。之前儿媳才让针线房给温梨姑娘做了两身新衣,都是鲜亮的颜色,这两天就做完了,正好合适她这次生辰宴穿。” “果然还是你考虑地周到啊。”侯夫人对这个儿媳妇满意地不得了。 沈棠雪谦虚地说了一句:“都是母亲教的好,上次母亲说要带着我和温梨姑娘去各家的宴席,我便觉得要备下了,这才凑巧赶上。” 但侯夫人自己心里清楚,她其实没教多少东西,这纯粹是她自己聪明、悟性好。 此时,淡白院里刚得到两身新衣的的温梨,正在得意自己借东风,丝毫不知道接下来她要面对的是什么。 …… 江淮衣这边也没有闲着。 他出了侯府就直奔庆春楼,这会儿庆春楼是不对外营业的,但他还是从侧门轻易进去了。 裴书臣在二楼的雅间里等他。 “什么事这么着急叫我来?”江淮衣开门见山。 裴书臣没有多话,径自从腰间解下了香囊,从中倒出了一枚银锭。 “你看看这个银锭。” 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江淮衣心里一“咯噔”,用袖子包着手拿起银锭来。 翻过来一看,果然是成淳三年。 这批被劫十七年的军饷,当年就如泥牛入海,十几年来都毫无消息。 如今却跟雨后春笋一样,接二连三地不断冒出来。 “云舟,这个成淳三年的银锭,你是从哪儿得到的?” “昨晚有了脸生的外乡人到庆春楼来听曲,这就是他用的银子。” “人呢?现在何处?” 裴书臣遗憾道,“收钱的人当时没留心,是半夜盘账的时候,才发觉这枚银锭不对。一大早就把我叫过来了。”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18章 谁也跑不掉 好不容易出现的线索,到这里又断了。 江淮衣的眸色渐渐沉了下去。 “那人是什么来路?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时候走的?都找了谁伴坐唱曲?用上这样的银锭,肯定也不止用了这一个吧?” 裴书臣点了下头男说道,“已经盘查过了,这个人自称来自南方,姓李,是来盛京做生意的,也确实是一口南方口音,身上穿的也是南方盛行的布料。” “出手十分阔绰,都是银锭,但让人看过了,基本上都是民间的银锭,不是官银。就这个是。” 江淮衣皱了皱眉,听这意思像是有备而来的。 裴书臣接着说道,“但这人嘴也严,并没有透露过多关于他生意的事情,昨天姑娘们也不知道他身上会带着这种东西,也就没有探问。” “你若想知道长相,得把人叫来,画影图形才行。” 江淮衣沉吟片刻,“那就先画影图形,在盛京中找一找。既然是来做生意的,总不会一夜之间就消失了。” “若是出现了又消失,那正说明此人有问题。”裴书臣接着他的话说道。 江淮衣点点头,又说道:“还有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 “还记得熙春阁的那位金嗓子薛姑娘么?” 裴书臣眼睛一下亮了,“自然记得,她的嗓子非常好,属于万中无一的,我的曲子就乐意给她唱。” “我之前写的两首曲子,就全靠薛姑娘给我唱出名堂的。怎么了?你怎么会突然提到她?” “你最近没去熙春阁吧?” 裴书臣被好兄弟问的一顿,“没呢,最近确实是有些事情忙的走不开,也没有新作曲子,便没有去打扰她。” 江淮衣了然地点点头,“难怪你不知道。” “什么?” 正说着,李少宴也从外头推门进来,“你们怎么背着我在这儿密谋?” 裴书臣朝他招招手,“正等你来呢,有件大事需要你。” 听到需要,李少宴巴巴地就凑过来了,“什么事?” “画影图形,你最擅长的。”江淮衣说道。 李少爷听到要画画,顿时来了精神,“画谁,你们要抓谁?” “看来你这几天回家确实是闷得慌,就没想着去侯府,见见咱们瑾然的世子夫人,把差事交了?”裴书臣无奈地笑了下。 他不提这个还好,他一提李少宴就瞪了江淮衣一眼:“我倒是想去的,还不是这个人说拦着。” “说咱们靖安侯府的世子夫人,最近正为了他的生辰宴,从早忙到晚,根本没有时间见我。” “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么,为了他的事,没空见我。我办的还是咱世子夫人的差呢。” 李少宴抱怨完,又追着问:“你们还没说呢,要画谁的像?犯的什么事儿?” 裴书臣把那个成淳三年的银锭递给他看了一眼。 “这银锭有什么特别的么?瞧着就是成色旧了一些,不过钱在人手里来来去去的,难免……等等,成淳三年的?那不是十七年前……” 李少宴忽然就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样,剩下的话也都咽了回去。 “瑾然,这银子不会跟十多年前那桩军饷被劫案有关吧?” 江淮衣沉声道,“我昨天刚从我娘中毒的相关线索知情人手上得到一枚成淳三年的被劫银锭,今天就又冒出来一个了,如果说是巧合,未免太巧了。” 李少宴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叫什么事儿啊?尘封这么多年的旧案,难不成要重见天日了?” 裴书臣却道:“我更担心是有人在背后操纵这件事。” 江淮衣赞同地“嗯”了一声。 前世娘病逝之后,爹就云游去了,此后再也没有出现。 而他袭爵之后,也明显感觉到四面八方涌来的恶意,如今想来,说不定真的和这桩案子有关系。 而且前世娘一直缠绵病榻,爹也没有了旁的心思,这一次,媳妇儿早早就察觉了异常,常大夫也进了侯府,为阿娘解毒。 如今侯府里清理了一批人,一时半会儿想往里塞人或者安排什么,都不容易的。 若是背后的人觉得短时间内不能让娘合理“病故”、担心爹会一直在朝上,故意来使这种绊子,也未必不可能。 “那怎么办?这十七年前年前的旧案,线索就极少,如果真是有人在背后操纵,那就是当年的真凶了,他在暗我们在明,处处掣肘啊。” 江淮衣淡声道,“从长计议吧,先把那人的模样画出来,若是能锁定那人,顺着他一路追查下去,说不定就能有机会破局。” 裴书臣和李少宴对视一眼,“确实也只能如此。” 说着,裴书臣又道:“那之前你婚礼上有人趁机换了你的酒水,又拼命灌你酒那事,就不查了?” “事涉几位皇子,后来线索也全断了。我只是侯府的世子,又没有官职实权在手,且先等等吧,说不定会有新的线索出现。” 裴书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李少宴却是灵机一动,“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既然那人会迫不及待地在你婚礼上买通人动手,但他又没能得逞,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那他早晚还会动手,说不定侯府近期的事都跟他有关联呢,你看那几位谁的嫌疑更大……” 一些还没说出口,裴书臣连忙捂住了他的嘴。 “你这张破嘴,是真的不怕,给自己招来祸事啊。” 裴书臣看着文质彬彬的,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儒雅公子,这手劲儿却的很。 李少宴一时间还推不开了。 但他虽然被捂住了嘴,眼睛却不服输的,拼命冲江淮衣眨眼。 “云舟,放开他吧。”江淮衣淡淡道。 裴书臣这才松开手。 李少宴跟缺水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还不忘抱怨,“好家伙,差点被自己好兄弟送走了。裴云舟,你力气这么大,以后哪个姑娘敢嫁给你啊?” 裴书臣不为所动,但给他斟了杯水。 李少宴随即喜笑颜开,满口饮下,“这还差不多。” 瞧,这就哄好了。 江淮衣手里把玩着茶杯,徐徐道,“其实婚礼上灌酒那事,看似跟那几位都无关,可稍微细想,谁都跑不掉。”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19章 报答世子夫人 今上五个儿子,大皇子病弱,而且天生不全,早早封王立府,早就无缘皇位; 太子行三,虽然占了个嫡,但他头上还有一位宠妃魏德妃所出的二皇子,偏偏皇后还是个不得宠的; 四皇子生母是个宫人,出身太低了,也无缘。 余下的五皇子,母妃苏丽妃和魏德妃实力相当,只是年纪小一些,但他外祖家实力强悍啊。 若说德妃是靠一己之力把魏家拉起来的,那苏家自己本身就是世家,在朝中屹立百年不倒的。 三皇子和五皇子真要一较高下,谁胜谁负还不一定。 而婚礼上联合着几个公爵侯府的世子给他灌酒的,就是三皇子和五皇子。 李少宴一下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你的意思是,三皇子和五皇子,对靖安侯府都有想法?” 裴书臣也恍然大悟,“苏家是世家,朝中大半的文官跟他们家都有关系,不是他们扶持的,就是他们培养的。” “而魏家是因为魏德妃才起来的新秀家族,却因为在军中掌兵权,如今已经准备跟苏家一较高下了。” 李少宴嗤了下,“我朝重文,他魏家就算手握重兵,就这样想跟苏家一较高下,怕是也不容易吧。” “而且那只队伍,还是当年江侯爷交到他手上的。他……不会吧,他不会是这种心思吧?!” 李少宴自己把自己吓一跳。 裴书臣和江淮衣都出奇地没有说话。 李少宴:“……好啊,你俩早想明白了,搁这等着我呢。” “照这个意思,他是想拉拢江侯爷,拉拢靖安侯府,那……那他灌江瑾然酒有什么用?不也没出什么事。” “谁知道呢,说不定他还有另外的铺排,只是没能成功实现罢了。”裴书臣总结道。 江淮衣觉得,也许跟沈棠雪的出现有关。 有人偷偷换了酒,又灌他酒,然后淡白院的人在那时候出现,趁着他稀里糊涂的时候往淡白院引。 若是在这个期间出了任何变故,他当时根本不清醒,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要不是媳妇儿出现了,他只怕就要犯下大错了。 前世似乎没有他醉酒这桩事,重生之后变故太多了,倒是让他把这个给忽略了。 “行了,先别纠结这些了,还是要先把那个用成淳三年银锭的人揪出来。”李少宴说道,“人呢?把那个人拉回来,我好动手。” 裴书臣这便让人去叫了。 都是昨晚唱曲到半夜的姑娘们,哪里这么早就醒的,还得费点事。 等秋娘领着两个姑娘过来,李少宴便捧着笔墨纸砚兴致勃勃地去了。 知道的他是去画影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去给漂亮姑娘画像呢。 裴书臣原是要回去的,但江淮衣还是把他叫住了。 “那位薛姑娘,不日就要进沈家为妾了,你若是想见她,得趁这个机会了。” “什么为妾,沈家的?” 裴书臣一脸莫名,嘟囔了一会儿之后,突然一个激灵,“沈家,该不会是你家世子夫人的那个沈家吧?!” “瑾然,她可是官宦之后,她要是进了沈家为妾,沈家要倒霉不说,怕是要连累你的世子夫人了。” “我知道。”江淮衣一脸平静,“所以我不会让这件事发生。” 裴书臣一时也摸不准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是特意来求证薛姑娘的身份? 啊,不对!薛姑娘要是嫁与人为妾,那他以后的曲子给谁唱啊? 裴书臣一下也慌了。 “瑾然,薛姑娘如今在哪里,不会是在沈家吧?” 江淮衣扶额。 …… 侯府里。 从倚梅园出来,沈棠雪倒是来了兴致,想在院子里逛逛。 一扭头,就看见一个瘦瘦弱弱的身影朝自己跑过来,还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世子夫人好。” 瘦瘦弱弱的男孩儿,正是三房的三公子江淮哲。 沈棠雪露出笑来,“三弟这个时候怎么没去学堂?” “今日先生告了半天假,我就提前回来了。”三公子一本正经地解释道,生怕沈棠雪怀疑他不好好读书。 “既然得了半天假,你怎么不出去跟朋友玩?” 三公子抿了一下嘴,才说道:“……我,我没有朋友,他们也不是很想跟我玩。” “那也没事,你就在自家院子里逛逛。”沈棠雪笑容淡淡,没有半分的勉强之意。 突然,三公子“扑腾”一下就双膝跪了下去,“谢谢世子夫人!” 这动静把沈棠雪吓一跳,连忙让阿诺把人扶起来,他却是执意不肯。 “你这是做什么?” “我知道,我最近吃的东西多了、还有合身的衣服穿,这都是世子夫人偷偷给的,我谁都没有说。但是我真的都知道!” “等我长大了有出息了,一定会报答世子夫人的!” 他的语气极其诚恳,眼神无比坚毅。 “你别这样,你先起来。”沈棠雪有些无奈。 阿诺见他还不动,就说道:“三公子,你说长大了要报答我们少夫人,可你现在就连我们少夫人的话都不听,以后怎么指望你报答?” 话音未落,三公子“腾”一下就耸起来了,生怕慢了一息,都是对恩人的不尊重。 “我我,我不是随便说说的,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阿诺是激你的,你不必紧张。你这身衣服很合适。”沈棠雪柔声道。 之前和江淮衣说完三公子的事之后,她就让人偷偷给这可怜的小孩儿送了吃饭用的东西,都是直接送到他房里,没有经过三房其他人的手。 也是有赖于三夫人对于这个孩子从不上心,连给他安排的两个小厮都偷奸耍滑,所以她送东西的事情他们并没有发现。 加上如今三房各自吃饭,三夫人带头忽略,三弟房里的下人也都装聋作哑,只怕他要饿死了都没有人发现的。 三公子狐疑地看了一眼阿诺,见她没有一点恶意,这才稍稍放心。 但还是马上就表忠心,“世子夫人,我是认真的,你让我吃饱饭还有衣服穿,这份恩情我都记得的,我,我……” “你的心意我明白了,但以后不许为了在院子里等我经过,就逃课哦。” 三公子的小耳朵立刻就红了:“……世子夫人,我真的没有撒谎,是先生告假了。”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信你。” 三公子点头如捣蒜,“我说真的!” “以后我让大厨房的人给你多做一份饭,你饿了就直接去那儿吃。山珍海味没有,但一定不会饿肚子。”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20章 命硬 “这已经很好了!谢谢世子夫人。” 三公子欣然说完,又要跪下给沈棠雪磕头,吃饱饭对他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更别提还有衣服穿! 但这下被阿诺给成功拽住了,没能跪成。 沈棠雪说道,“你不用一直叫我世子夫人的,你在家中排行第三,叫我二嫂就是了。” “好的,二嫂!” 这一句二嫂绝对是发自肺腑的。 三公子笑得见牙不见眼。 不过这毕竟是家里的院子,人来人往,沈棠雪也怕在这跟他说话说多了,U会引起别人注意。 所以他们只寒暄了几句,三公子就赶紧离开了。 “三公子力气还不小呢。”阿诺还吐槽道。 沈棠雪哭笑不得,“半大的小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力气大也很正常。” “少夫人为何对一个毫不相干的孩子这么上心?”喜凤忍不住问道。 “也不能说毫不相干吧,看见他,我就会想到过去的自己。” 这又是一个悲伤的话题。 喜凤恨不得把自己嘴堵上,后悔自己为什么嘴这么快了。 回到锦棠院,已经近午时了。 白妈妈和闻书、听琴都回来了。 她们手上都有各自差事,都是来交差的。 采购的食材,还有各项布置的任务,几乎都是交给他们去办的。 “事情都差不多了,接下来这两天就把事情收收尾就可以了。”沈棠雪说道。 “后天就是世子的生辰宴了,母亲还要在宴席上帮温梨选夫婿,你们也都上点心。” “是,少夫人。” 她们交了差,就都各自下去了。 只有听琴被留了下来。 “听琴,迟些常大夫要去为母亲施针,你先歇会儿,晚点过去也可以。” 听琴应了是,这便准备下去了。 走到门口,又突然想起来什么,脚步一顿就转回来了。 “怎么了?还有事?” “少夫人,我有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听琴表情都透着挣扎。 沈棠雪说道:“你说不想说就先不说,想好了再说。” “是。” 听琴没有再纠结了。 吃过午饭,她们便去了倚梅园。 定时的针灸,是为了排出余毒,以及巩固身体精元。 依旧是常大夫指导,听琴下针,沈棠雪就从旁学习。 不得不说,这段日子她光是看,都学会了不少东西。 针灸过后,侯夫人便又歇下了。 常大夫也先行离开。 如今,侯夫人的身体不用那么密集的开方抓药施针了,他也就不再住在侯府,只是三五不时的过来请平安脉。 听琴从倚梅园出来就好似有话要说,憋了一路,憋回了锦棠院。 “说吧,是什么话让你这么不吐不快的?”沈棠雪看她憋了一路,也是为难。 听琴听见这话,顿时松了口气,“少夫人,那就恕听琴多嘴了。” “你说。” 听琴斟酌了一下,又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外人了,才说话。 “少夫人,今日我才听说,淡白院的秋萍没事了。” “嗯?”沈棠雪有些意外。 当然,意外的是还会听到秋萍的消息。 阿诺却忍不住皱眉,“她当时不是受了板子,夫人也不让请大夫么?温梨姑娘还四处说她发高烧,命悬一线。” “又说如果她出了事,就是咱们家少夫人害的么?她这么快就没事了,那命挺硬的。” 喜凤也哼了哼,对秋萍是一点好感没有的。 听琴说:“你们想破头都猜不出来是谁救的,就是常大夫!” 她说,之前常大夫进府来给侯夫人施针,恰巧遇到躲在假山后面哭的春霞,一问才知是有人受伤请不了大夫。 常大夫也没有过去,只是听她的描述,给她开了个退热的方子,又给了瓶金疮药。 秋萍也是命硬,竟就靠着那方子抓了三帖药,还有金疮药,就把命救回来了。 虽然现在还没完全好,但已经能下床了。 “常大夫不知道就是她在那儿搅----弄声势,欺负咱们少夫人么?秋萍挨罚一点也不冤枉,还救她做什么!”喜凤怒道。 “不得无礼。”沈棠雪淡声道。 喜凤只得闭嘴。 阿诺却也忍不住说道:“常大夫还真是医者仁心。” 听琴想来也是这么个意思,所以也是一脸的愤愤。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秋萍还活着是她命大,不是她受罚这事有问题。常大夫也不知道她是犯的事、母亲下令给请大夫的,而常大夫救人也没错。” “说来说去,罪魁祸首是淡白院的那位,是她把秋平推出来做她的开路先锋,一旦出了事就又把人推出去挡刀,还置之不理,是她丧良心。” 阿诺委屈道,“我们只是为少夫人觉得委屈,救她干什么呀?” “你就是一根筋,认死理,秋萍虽然有错,却也没有到罪大恶极的地步,常大夫救人没错,这事不能怪他的。” “而且那种情况下,她还能遇到常大夫施以援手,不正说明她命不该绝么?老天爷要给她一线生机,我们拦着做什么,说不定以后她还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最后这句话一出,阿诺顿时通身舒畅了。 好吧,还有用,这就让她活着呗。 “行了,都别琢磨了,一个秋萍而已,也值得你们为她费心?” 阿诺恍然大悟,“是啊,她从前是对她那主子忠心不二,也愿意当开路的刀,但经过这一次大难不死,她还愿不愿意就两说了。” 温梨那种人,用得着你的时候把你推出去,没有利用价值的还是把你推到前面挡刀,跟着这种主子一点保障都没有,还替她掏心掏肺的,那不是傻的? 关于秋萍的事,讨论到这里也就告一段落了。 温梨那边刚得了两套新衣,又得了一些新首饰,正得意着呢,兴高采烈地装扮起来,准备在世子爷的生辰宴上惊艳所有人。 因为东西是松涛院的人送的,她就满心以为,这是江淮衣叫人给她送的。 完全没有往沈棠雪身上想过。 若是她知道,只怕是要失望了。 …… 淡白院里有人得意,侯府三房可就不高兴了。 听着下人回禀,说生辰宴一事都办得十分妥帖,连侯夫人都十分满意。 这给三夫人气地呀,差点一个茶盏砸在说话的丫鬟身上。 “妥帖什么呀,就凭她那低贱的商贾出身,这种生辰宴她还想办妥帖了?简直是做梦,也就我那二嫂眼皮子浅,才会看上这种小门小户出身的儿媳妇。” 屋里没人敢搭腔。 一片死寂。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21章 耗死她 没有人说话。 三夫人又气呼呼地问道:“给我娘家送的帖子,都送到了吧?” 蔡妈妈上前答话,“回夫人的话,给许家几房的帖子都送到了。还特意嘱咐了他们,那天公子们就别来了,只带姑娘们赴宴。” “那便好。” 她那好二嫂摆这一出不就是要给温梨择婿么,那她就偏要给他们添点堵。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呢! 生辰宴来的儿郎们定不会差的,若是能趁机把许家待嫁的姑娘也推出去叫人看看,再高嫁一个两个的,那就是她的功劳了。 温梨她还得留着对付那个沈氏呢,而且此事关系到他们三房以后能否接掌侯府的大事,哪儿能那么容易就让她定亲嫁出去? …… 侯府那边波涛暗涌,沈家也不太平。 沈芊芊自打受了温梨的点拨,就火急火燎地赶回沈家,没想到陈氏根本不见她! 她等了许久没等到陈氏,天将黑时,带着一肚子气地回了宋家。 她也是回去了才知道,宋哲轩下晌就走了,走时还从她妆奁抽屉里拿走了五两银子。 沈芊芊脸都绿了,“不经过我的同意,就从我这里拿银子?你就不会拦着点么?” 没跟着出去的春华无奈地跪下了,“姑娘,姑爷要进屋、要拿您的东西,奴婢也管不了啊。” “你,你个没用的东西!” 她手上的存银本就不多了,还被拿走了五两,她的燕窝怎么办? 想到这里,沈芊芊气不打一处来,“把那个老太婆的药给我停了!” 春华一愣,“这不好吧,姑娘?要是姑爷回家,知道你把这宋太太的药停了,还不得跟你吵起来?” “他这是旬休,今天刚走,至少还得十天天以后才回来呢。”沈芊芊有恃无恐。 她自己的燕窝都供不上了,还要可着那老太婆的药先供着?想什么美事呢。 但凡那老太婆少说几句她的坏话,她都能大发慈悲,但那瘸腿的老东西这么喜欢挑拨告状,那就让她先尝尝断了药的滋味。 否则真拿她沈芊芊当泥捏的了,前世他们对沈棠雪什么样,到她这里完全就变了副嘴脸,凭什么? 沈芊芊一肚子火,简单吃了晚饭就睡了。 半夜里,春华把她摇起来,“姑娘,姑娘,宋太太一直等不到我们把熬好的药送过去,正闹呢。” 沈芊芊本就不高兴了,又在半梦未醒的时候被掀起来,这下火气更大了,披了件衣裳就气急败坏地出门。 宋太太果真在闹着呢。 “我儿子前脚刚出门,你后脚就把我的药断了,你还有没有心肝?” “你不去打听打听,谁家新媳妇是敢这样对待婆母的,像你这样的目无尊长,我就是把你打出去,都没人敢来求情啊!” 沈芊芊怒气冲冲地走进来,“打出去?我看谁敢把我打出去。” “春华夏荷,还不把姑爷的亲娘给扶起来,这么冷的天,穿这么单薄在地上打滚,着凉了怎么办?” 春华和夏荷齐力把人一按,宋太太的叫唤戛然而止。 但只是一瞬,她马上就又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想干什么?你就是想谋害婆母是不是?明天我再去找里长,一定要把你给休了!” “你去!最好现在就去!正好让所有人都看看,你的好儿子是怎么把你的药钱给拿走、你又是如何撒泼打滚欺负新媳妇的?” 沈芊芊说着,当下就坐在地上嚎了起来,“没天理了呀,谁家夫君花女人的嫁妆?” 宋哲轩瘸腿的老娘只敢嚎给家里人听,沈芊芊就不一样了,她年轻,嗓子亮,加上夜深人静,这一嗓子嚎出去,街坊四邻家里的灯都亮了。 没一会儿,就都围在宋家篱笆墙外,都拉长了耳朵听呢。 宋太太要闹,沈芊芊就豁出去了,把门扉都打开,让外面的人都好好听听她们都说了什么。 反正她不怕丢脸。 “当初嫁过来的时候,我就没有计较你们宋家穷困潦倒,一心想着跟宋郎一起携手共进,如今你们把我的嫁妆银子用的七七八八,就想把人扫地出门了!” “给宋郎交束脩,又给婆母请医问药,还有家里的日常开销,吃喝拉撒,哪一样是不用钱的,我的嫁妆银子再多,也禁不住这流水一样地花出去啊!” “婆母说我断了你的药,那你去把里长还有街坊四邻都叫过来,让他们都来评评理,今天是宋郎没有问过我,就从柜子里拿走了最后五两银子!” “婆母,那才是你的药钱啊!之前我还有娘家贴补,但如今我娘家也不愿意继续贴补的,我一个小妇人,手无缚鸡之力的,哪里还有什么进项?” “你总不能让我刚新婚,就出去抛头露面的摆摊做生意养活你们母子俩吧?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哪儿有嫁了人男人不养家,反倒让新妇养家的道理?” 沈芊芊连珠串似的“噼里啪啦”说了一长串,宋太太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连起初是自己要闹的也忘了。 “你,你别说了!你住口!” “你凭什么让我住口,我为什么要住口?就没见过你们宋家这样的,好手好脚的大男人不事生产,让一个刚进门的新妇养着你们。” “你们吃我的喝我的穿我的用我的,还要找我的茬儿!我是上辈子欠你们的么?” “你要是真这么不满意我这个儿媳妇,那就把我花在你们宋家的银子全都还回来,我马上跟你儿子和离!” 宋太太傻眼了。 还回去?怎么可能还,拿什么东西还? “你别太过分了?你就是看我儿子不在家,就欺负我一个孤老婆子是不是?我告诉你,你进了宋家门就是我宋家的人,婆母教训你,都是应该的。” “别说你的嫁妆银子了,你都嫁进我们老宋家了,你的东西就是我们宋家的,用在宋家怎么了?” 沈芊芊突然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 但没等她细想,宋太太又在那嚎,“你别说我儿子拿了你五两银子,就是拿了五十两的,怎么样?你断了我的药,我就是能告你个不孝。” 沈芊芊还要反驳,被夏荷扯了一下袖子,“姑娘,她再怎么说都是长辈,这样跟她硬碰硬,还是你吃亏的。” 沈芊芊反应过来,是啊,为什么要跟她硬碰硬? 反正老太婆腿脚不便,还不能耗死她?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22章 生辰宴 “好啊,不就是买药么?不过都这个时辰了,要买也得明天去了,婆母,您觉得呢?” 沈芊芊突然软了态度,宋太太也有点拿不准,“你自己说的,明日若是……” “放心,明日一定给你个交代。” 外面的人还没听出个所有然,春华和夏荷就把门关上了。 宋太太被春华扶到床上去,沈芊芊冷着脸披好衣裳就出门了。 还想让她出钱呢?谁的娘找谁去! 要不是图宋哲轩将来能三元及第,这破地方她一天都不想待了。 而从这时候起,沈芊芊每次出去回来都会带点东西,不是果脯蜜饯,就是糕饼点心,逢人就说是给婆母带的。 春华夏荷也时常进进出出地端着好吃的,不是顿肉就是炖鸡,那肉香味半条巷子都能闻见了。 然后就在院子里大声地议论着,说这都是她们家姑娘让炖来给太太补身体的。 而且从前连个碗都不洗的沈芊芊,偶尔还有人遇到她带着丫鬟到老远的地方去挑水,问就是说,“婆母想泡个澡,说河边的水不够干净。” 渐渐的,沈芊芊的“贤妻”之名就传开了。 街坊四邻都说,宋家确实娶了个好媳妇,还让宋太太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只有宋哲轩那老娘知道,自己过的是什么水深火热的日子。 她瘸着腿出门打水,还被调侃,家里活儿都被儿媳妇干完了,不在家里歇着还出来干什么? 她真是欲哭无泪。 …… 而宋哲轩那老娘备受煎熬之时,侯府的生辰宴也开宴了。 天气已经很冷了,晨起已经遍布霜华了。 这一日沈棠雪起了个大早,精心装扮了一番之后,就去了前面迎客。 侯夫人今日也一道出门迎客,不过因为还在恢复,她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的,又上了胭脂水粉,整个人看起来气色还算不错。 而温梨,也因为新得了衣裳首饰和胭脂水粉,早早地打扮好,跟着到门口迎客来了。 来赴宴的夫人都夸侯夫人和温梨,气色反倒更胜从前了。 侯夫人也没有谦虚,适时就把沈棠雪给推出来:“这都是我这儿媳妇的功劳。你们可不知道,要不是这孩子心细,都发现不了我身体有恙。” “如今又每天都陪着我喝药,散步,我才能恢复得这么快。你们别瞧我这儿媳妇小小一个人儿,每天陪着我之外,还要打理家中的庶务,可辛苦了。” “还有我们家梨儿,这一个多月也大有好转,从前天气冷时时常咳嗽,可你们瞧,她如今气色也都好了不少吧?” 她这几句话亦真亦假,把沈棠雪的能干就这么给夸出去了,但最重要的还是把温梨带出来。 毕竟温梨在众人的视线里已经消失过一阵了。 那些夫人们纷纷对着沈棠雪一同夸奖,什么“蕙质兰心”、“管家有方”、“孝顺”等等,丝毫不吝啬溢美之词。 沈棠雪只能连声说自己只是做了分内之事,还请温梨陪着侯夫人,与几位客人都先入席。 温梨今日就是想来抢沈棠雪风头的,这种作陪的事情被她得了,自然乐意。 那些夫人都是惯会做人的,当着沈棠雪的面夸她,当着温梨也夸温梨。 侯夫人在旁边更是一个劲儿地表示,“如今连大夫都说,我们家梨儿身子大好,往年一入冬我就担心她身子不好,今年总算能宽宽心了。” 众人看温梨的眼神,便都多了一抹深意,尤其是家中有儿子的。 各家的掌家夫人全都是人精,哪里会听不出侯夫人的意思? 身子好了,又是这个年纪,这样领出来,不就是要给她择婿的意思? 就是不知道,她身子是真的好了,还是假的好了? 但要说是托词,这温梨的气色瞧着确实是比过去好太多了,从前见她,永远都是一副小脸煞白、弱不禁风、站都站不住的柔弱样子。 今日瞧着,确实是个好颜色。 “侯夫人好福气啊,有这样一个姑娘,还有一个能干的儿媳,你可得好好传授我们一些教养儿女的经验啊。” “那是自然的。” …… 大户人家宴客,男宾和女客都是分开的。 女客由沈棠雪这边安排人入座,男宾那边则是由江淮衣负责。 不过说是分席,实际上也只是中间隔了个屏风,这样才好让男女相看。 今日是江淮衣的生辰宴,自然是他出风头,像裴书臣和李少宴这样的亲近之人,少不得要说几句吉祥话的。 “岁岁年年,共欢同乐,嘉庆与时新。” “祝千龄,借指松椿比寿。” 其他人既然来赴宴了,也没有凑数的,纷纷表现了一番。 “愿君千万岁,无岁不逢春。” 不过今天来的,都是比较亲近的亲朋好友,侯夫人拟的名单上没有特意请那几位天潢贵胄,大家倒是松快得多。 席间不停有夫人偷偷打量沈棠雪,盛京中关于沈家的事情很多人都听说了,那些事一时间是抹不掉的。 尤其是今日,是江淮衣的生辰宴,沈家却没有一个人出现在宴席上。 但也有追着侯夫人问,是如何调教媳妇的。 也有悄摸打量温梨的,似是在考量是否能够让自己家的儿郎给娶回去。 今日三夫人娘家也来了不少人,不过跟别人家多带了儿郎不同,他们家把几个适龄的姑娘都带过来了。 侯夫人早就看穿她的意图,也并未戳穿,也没把她当回事。 而这也正给三夫人行事的机会。 三夫人见着时机成熟,便给身边的蔡妈妈使了个眼色,后者随即寻了个借口,从席面上离开了。 与此同时。 倒酒的小厮也不知怎地,手一抖,就把酒水撒到了江淮衣身上去,连旁边章家公子也不小心遭殃。 “小的该死!”小厮心一慌,连忙跪下。 “起来吧。”江淮衣脸上没有半分不悦,只与章家公子抱歉道:“家里下人无状,我带你去换身衣服吧。” “也好,那就麻烦了。” 江淮衣领着章家公子起身,这才对着同桌的人说道:“我先去换件衣裳,去去就回。” “快去吧,速去速回啊,上次你成亲都没喝尽兴,这次定要喝尽兴的。” 江淮衣摆摆手,带着章家公子和听松离开。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23章 男女授受不亲 此时,女宾席。 而沈棠雪只是和侯夫人说句话的功夫,转头便看不见温梨了。 “阿诺,人呢?”她小声问。 阿诺道:“温梨姑娘说要去解手,就带着她那个丫鬟秋爽走了。喜凤跟上去了。” 沈棠雪点了点头,“小心盯着,别出了纰漏了。” “是,少夫人。” 沈棠雪嘴角勾了下,便若无其事地跟侯夫人她们说话。 心里暗暗想着,温梨最好是别轻举妄动,否则没那么容易翻篇了。 不过,今日这种日子,是温梨好不容易等来的好时机,她不会放过的。 就看她运气好不好了。 正聊得热切,喜凤突然回来,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沈棠雪的脸色当场就变了。 “怎么了?”侯夫人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变化。 “没,没什么。” “你这表情怎么会没什么快说?快说。” 沈棠雪犹豫了一下,才在侯夫人耳边说了一句,“有人说,看见温梨姑娘往男宾休息更衣的地方去了,方才世子被泼了酒水,刚过去更衣。” “什么?” 侯夫人心中一凛,马上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和身边的夫人说了两句客套话,就带着沈棠雪离席了。 而那些夫人也都不是吃干饭的,眼看这情形,就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小秘密,便也偷偷的跟得上了。 客院里,侯夫人和沈棠雪过来时,正好听见一串惊诧地呼声。 “非礼啊!” 闻书也从一旁走出来,“夫人,少夫人。” “温梨呢?” “婢子亲眼看见温梨姑娘进去的。”闻书面不改色地说道。 侯夫人面色一沉,“她究竟想干什么?” 正说着话,闻书所指的那间客房突然打开了门,衣裳不整的章家公子急急忙忙走出来。 谁知一抬头看离开女眷在,吓得他慌慌忙忙地想把衣裳拢上,反倒被衣摆给绊了一下。 沈棠雪连忙别开眼,“公子这是做什么?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我,我……”章家公子年少,还未及弱冠呢,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都语无伦次了。 沈棠雪也不好看他。 是侯夫人问道:“那章公子怎么会在这里的?” “是世子,我……”他还是有些语不成句。 沈棠雪闻言便看了阿诺一眼,“去,去把世子请过来。” 喜凤也催着章家公子道,“这位公子,你还是赶紧把衣服穿上吧?在我家少夫人面前如此失礼,成何体统?” 章家公子急急忙忙地穿上衣裳。 侯夫人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而江淮衣那边也从屋里出来了,看见站在院子里的侯夫人沈棠雪,快步走过来。 “娘,你们怎么过来了?” 侯夫人面无表情地指了一下章家公子。 他顺着看了过去,就看见了手哆哆嗦嗦在系着带着的章家公子。 “怎么回事?”他脸色当场沉下去。 章家公子哆哆嗦嗦地指着屋里道,“里面,有个,姑娘。” “什么?”江淮衣也变了脸色,“你是说,你在里面脱衣服,还有个姑娘在?你这是把我们侯府当什么地方了?” “不是的,不是我……” 江淮衣也顾不得听他解释,抬脚就要往客房里走。 走到门口被侯夫人叫住,“你别去。” 江淮衣脚步一顿,沈棠雪和他交换了个眼神,快步走了进去。 此时的客房里。 温梨拢了拢衣裳,也顾不上散乱的头发,满脸震惊地看着沈棠雪,“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话该是我问温梨姑娘才对吧?你不是去茅房解手了,怎么跑到这专门给男宾安排的休息更衣的地方来了?你是想做什么?还这副模样?” 说着,她陡然提高了嗓音,“难不成是章家公子怎么你了?” 外面的章家公子大声道,“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做。” “你别胡说八道,我跟那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一点关系都没有!”温梨着急忙慌的否认。 沈棠雪没有说话,让开了位置。 温梨不明所以,顺着光线看去,就看见侯夫人慢条斯理地走了进来,吓得她瞳孔一缩。 “……义、义母?!” “你别叫我义母,我没有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儿!”侯夫人面无表情的打断她,眼里涌出了一股浓浓的嫌弃。 温梨只觉得心口一滞,连忙抱住了侯夫人的大腿。 “义母,你听我解释啊,义母!我什么都没做,我真的……” “什么都没做,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去解手了么?咱们家的茅房什么时候跑到客院来了?” 侯夫人面无表情,声音更加冷冽的道,“养了你这么多年,我竟不知你是如此寡廉鲜耻的玩意儿,我是不给你挑夫婿么?” “你以为今日的生辰宴只是为了你兄长的生辰么?你这副模样,让我以后怎么出去见人?” “我,我没有啊义母,我真的没有想跟他怎么样?我……” “那你是想跟别人怎么样了?”侯夫人反问。 温梨一时语塞,目光虚浮地往外看去。 看见了院子里面色铁青的江淮衣,更不敢说话了。 她根本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明明看得清清楚楚,淮衣哥哥就是进了这个客房的,怎么会变了一个人? “义母,你听我解释……” “你不必解释,我对你太失望了!”侯夫人打断她的话,转头对江淮衣道,“把章公子带走。” “是。” 可惜。 江淮衣刚领着人要走,客院门口却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正是原本应该在时间吃吃喝喝的夫人们。 其中就有章公子的亲娘,就是她,最先跟着侯夫人离开。 其他人是见她过来,才悄悄跟着过来的。 “母、母亲……”章家公子吓得差点魂都要飞了,下意识就要往江淮衣身后躲。 而他的亲娘看见他这副衣裳不整的模样,又看见那敞开的客房门,一下就联想到了最坏的局面。 “苍天啊!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你们这是要诚心坏我儿子前途啊!” 毕竟是经营浸淫多年的人,什么情况没见过?这么个局面,哪里逃得过她们的法眼? 江淮衣回头看了一眼侯夫人,便说道:“章夫人,若是不想引来更多人,还是让我带章公子离开的好。” 章夫人顿时哑了。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24章 我怀疑有人想毁我清白 “劳烦世子先带章公子去找个地方小坐片刻,换身干净的衣裳。”沈棠雪提醒道。 江淮衣点点头。 随着江淮衣和章公子离开,沈棠雪也走到了其他几位夫人的面前。 “各位,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清楚吧?” 她虽然看着年轻,可当她开口的那一刻,气势陡然攀升,有种叫人不敢直视的上位者威严。 “知道,知道。”众人异口同声。 “那就麻烦诸位守口如瓶了。” “一定的,一定的。” 诸位夫人并没有看见客房里的女子是谁,就算想往外传,坏的也是章家公子的名声。 沈棠雪已经把话说开了,她们若是还管不住自己的嘴,那得罪的不止有侯府,还有章家。 所以,她们开口传闲话之前,都是要先掂量掂量的。 “闻书,阿诺。” “在。少夫人。”让带着。 “你们陪几位夫人先回宴席上,若有人问起,就说章公子吃醉了酒,世子先带他去休息了。” 沈棠雪吩咐道,“记得,让大夫人和大嫂那边先支应着,你们也别说错话了。” “放心吧少夫人。”闻书和阿诺异口同声。 目送着几位夫人离开,沈棠雪这才进了屋。 侯夫人听见脚步声,回头看来,那一瞬回头的犀利眼神,十分厉害。 代入侯夫人的角度,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养女,在自己为她精心准备的择婿宴上闹出这样的笑话,简直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沈棠雪看了一眼缩在床脚衣裳不整的温梨,只是一顿,便主动走到侯夫人身后。 “母亲,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外面还不知道呢,我们得趁着事情没闹大之前,先把影响降到最小,追究的事也不急于一时。” “嗯,我知道。”侯夫人轻轻地点了下头,又往院子里看了一眼。 “天杀的,到底是谁这么害我家勤儿啊!这分明是要断他前途啊!” 章夫人都要崩溃了,一边看着章公子离去的背影,一边就要往房里来。 “母亲,您和章夫人还得先去前面坐镇,章公子吃醉个酒而已,你们两位都离席了,只怕外面的宾客要多想。” “我知道了。”侯夫人说着,径自往外走。 她也不是头一天接触这些事情,自然知道其中的弯弯绕。 章夫人还没踏进客房,便被她拦下了,“走吧,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家公子的名声坏在这里。” 章夫人恨得咬牙切齿,却也不得不接受这个提议。 温梨在客房里根本不敢冒头。 等着其他人都走远了,才蹦了起来。 “是你对不对,是你故意算计我的对不对?!”温梨咬牙切齿,恨不能上前撕了沈棠雪。 喜凤一把就将她掀开了,“你碰我们家少夫人一下试试看!” “喜凤,别动手,温梨姑娘身子还弱呢。”沈棠雪温声细语地按下喜凤。 “我不太懂温梨妹妹在说什么,你我各行其事,我也不曾对你发号施令,你为何会说我算计你?” “不知我算计了你什么,又是如何算计的你?别人会有误闯外院专门用来招待男宾院子的可能,你怎么可能会误闯呢?” “你打小就是在侯府长大的,怎么会连内外院都分不清?明知道这边是给男宾更衣休息的地方还往里闯,你究竟想干什么?” 温梨一下被戳到了肺管子上,脸色涨得通红,“我,我没有!你少信口雌黄污蔑于我!” “那你偷偷藏在男宾休息的房间,还将自己弄得衣裳不整、鬓发凌乱地等着章公子进来就往上扑,也是我污蔑你的?” “我!” 温梨一时语塞。 她没想扑姓章的,她的目标是江淮衣啊。 她明明是亲眼看着下人把江淮衣的衣服送进来的,谁知道他们俩居然临时换了房间,后面变成是姓章的进来的! “看温梨妹妹懊恼的样子,是觉得很遗憾了?”沈棠雪一眼看穿她那点见不得人的小心思。 温梨收敛心神,“你休想再套我的话,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说一个字的!” 沈棠雪笑了下,没说话。 这会儿宴席还没结束,她这个世子夫人也不可以离开太久。 她让喜凤看着温梨,又让人去把白妈妈和听琴给叫了过来。 白妈妈来时,带了四五个丫鬟,都是高高壮壮孔武有力的,将温梨看得严严实实的的,就这么“护送”着她前往倚梅园。 而听琴则提溜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物。 “少夫人,先前我过来时,就看见两个婆子鬼鬼祟祟地在院墙下徘徊,准备把这个姑娘放到章公子换衣裳的这个房间里,我便将她带走了。” 那年轻姑娘哆哆嗦嗦地跪倒在地上,“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明明只是出来解个手,半路上就突然不省人事了,我也……” 沈棠雪看着她那个后脑勺,徐徐道,“你是三婶娘家许家的四姑娘?” 跪在地上的姑娘猛地抬起头来,“是,小女许玉荷,还请世子夫人救我!我,我怀疑有人想毁我清白!” 沈棠雪看了听琴一眼,她可有说谎的迹象? 听琴摇摇头,表示她找到这个许姑娘的时候,她确实是晕过去、被两个婆子扶着的。 那个样子一看就是人事不省。 “你先起来吧。”沈棠雪淡声道。 “我,我不敢起来,在侯府出了这样的事,若是不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我,我没脸回家了。”许玉荷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泄露了哭腔。 但一个没经历过什么大事的小姑娘,再怎么坚强也终究是有限的,她的惶恐都写在脸上了。 “你先起来吧。”沈棠雪扶了她一把。 “要弄清楚究竟是谁害你的也不难,许四姑娘,你且说说看,今日赴宴的人里面,有多少是你认识的?可有恩怨?” 许玉荷列举了几个她说得出名字的人家,又赶紧解释说:“虽然许家与这些人家都有些交情,但我父亲是庶出,我与她们家的姑娘都不算太相熟。” “我们之间来往很少,所以也说不上什么恩怨不恩怨的。”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25章 抵死不认 “人和人的关系比较奇妙,你认为没有恩怨,别人未必这么认为?当然,也没有证据证明是她们动的手。”沈棠雪并没有一下把话说死。 许玉荷垂下头,弱弱地点点头,“……我,我知道的。可我还是觉得,我这样的身份,她们没有理由害我。” “可若不是他们,又是谁能有机会对你下手呢?许四姑娘来侯府的次数并不多,家中下人都未必能认得你,何况其他人。” 沈棠雪说着顿了顿,“还是说,你心里已经有了初步的猜想,你觉得,谁最有嫌疑?” 许玉荷原本还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样,沈棠雪说完,她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骤变。 “没,我没有猜想的对象。我,我没有……”她慌乱地摆手。 这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那就是有了。 沈棠雪笑了下,让她跟听琴离开。 知道她很可能跟温梨暗藏在章公子房间看到他换衣服这件事有关系,自然不可能让她就这么离开了。 沈棠雪忙了一圈,才回到宴席上。 却听闻书说,三夫人方才和许家二夫人过来,说找不到许家四姑娘许玉荷了,这会儿正带着人瞧瞧找着呢。 反倒是客院那件事被瞒下来了,因为侯夫人和章夫人都回去了,江淮衣也已经回到宴席上,所以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影响。 沈棠雪环顾四周,突然就明白许玉荷支支吾吾不肯说的理由了。 她低声吩咐闻书道,“你让人去给三夫人透个消息,就说客院那边方才出了事,章公子换衣裳的时候有女子误闯了他的房间,记得,做的隐晦点。” “明白。”闻书把手上的酒壶交给了阿诺,就悄然离开了。 席面又持续了近一个时辰才散去。 侯府若无其事地将宾客送出去,而章夫人也以章公子醉酒未醒为由,留了下来。 待宾客都离开之后,侯夫人便领着章夫人直奔倚梅园。 江淮衣也带了章勤章公子过来。 尚未弱冠的章公子不知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变得沉默,还是因为在陌生的地方不熟悉,一直默不吭声,瞧着很是安静。 而温梨也被白妈妈带人首饰干净了妆容带上来。 章夫人见到温梨,顿时愣住了,“这,这算是怎么回事啊?” 今日来赴宴,她本就是存了跟侯府结亲的念头。 章家上面两代都是文官,章勤的祖父曾官至三品,也算是位极人臣的。 可惜所生三个儿子都没有大才,章勤的爹好不容易做到了从五品的官,却奈何无咏絮之才,没有再上进的可能了。 章勤还算勤勉,今年堪堪十九,已经考过了乡试,得了举人的功名,眼看着前途一片大好。 但章夫人觉得,放眼大盛,读书人多如过江之鲫,章家已经落寞,章勤的排名在乡试中也不算太亮眼,很难出头。 没有若是没有好的岳家扶持,将来恐怕也是跟他爹一样碌碌无为。 所以千头万选,便选上了侯府。 可谁知道,那个不长眼闯进勤儿屋里的女人,就是温梨?! “你自己说。”侯夫人看见温梨就气不打一处来。 温梨娇娇软软地跪了下来,“义母,女儿冤枉啊……” 是不是冤枉的都不重要,不能承认才是最重要的。 侯夫人冷着脸道,“虽然你口口声声说冤枉,那你自己说,为何你好端端的会出现在给外院的客房里?你难道不知,那是给外男用更衣休息的地方?” “我……”温梨泫然欲泣,欲语泪先流,“我的确不知道啊。” 事到如今,无论如何都是不能承认的,谁来问都不能承认。 必须咬紧牙关,抵死不认,否则就完蛋了! 侯夫人脸色铁青,她知道温梨为何出现在那个地方,却不能在这个地方戳破。 否则,她儿媳妇的脸面往哪儿搁啊? “章夫人,出了这等事,你怎么看?” 章夫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若是之前的温梨,她其实也是不会放在眼里的,从前的温梨体弱多病,走两步都会喘,面色苍白,风大点都能给她刮跑了。 就那个样子,谁家敢娶回去啊? 除非真是想攀高枝想疯了,才会把这么一个活祖宗请回家供着。 就连一开始她接到侯府的帖子时,她都是有犹豫过的。 但后来又听闻,说温梨遇到了神医,几副药下去,身子大好。 今日过来一看,果然气色远胜从前,虽然瞧着还有些弱柳扶风的劲儿,但却没有从前的那股子病气了,方才听她这般说话,也是中气十足地。 的确不似从前病弱的模样。 难道真是因为这侯府新娶进门的世子夫人是个福星,把家里家外都旺得越来越好? 最重要的是,方才席间听侯夫人的意思是,她将温梨自小当亲闺女养着,将来若是温梨出嫁,嫁妆丰厚自不必说,女婿也是会全力扶持。 她的原话是,“我自己没有亲生的闺女,就这么一个养大的闺女,不为旁的,只盼着她能嫁得如意郎君,幸福安康过一生。” 对章家和勤儿来说,这都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章夫人想了想,慎重地说道,“侯夫人,我们章家虽是不如侯府富贵,但也是书香门第。” 这是抬了自己的门第,跟侯夫人说,他们不是不讲理,也绝非胡搅蛮缠的人家。 “今日我家勤儿虽不是故意为之,但事已至此,两个孩子的事,还需好生商量才行。” 侯夫人也听明白了,章夫人这么说,就是有结亲的意思。 其实不单章夫人四处寻觅合适的女子做儿媳妇,侯夫人何尝不是四处替温梨寻觅合适的夫婿呢。 虽然不喜她这般不知廉耻的行为,但终究是自己养大的,还是希望她过得好,便想替她选个书香门第,对方不必太好,也不能太差,婆母也是要好相处的。 章家这才被挑中。 今日的生辰宴,说是给江淮衣贺寿的,可长辈们心知肚明,这是一场相看的宴席。 若是进行地顺利,合该是双方的父母觉得合适了,男方遣媒人上门。 如今却因为温梨的一意孤行,落得这样的境地,反倒让侯府落了下乘。 想到这里,侯夫人心里就堵的慌。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26章 掩耳盗铃 “母亲,章夫人,所幸此事只有我们两家人知道,倒是不必太过担忧。”沈棠雪适时出声。 侯夫人听见她的声音就暗暗松了口气。 章夫人闻言也是一顿,“世子夫人的意思是?” 沈棠雪微微颔首,“章夫人,章公子和温梨妹妹都适龄未婚,其实不说长辈们的意思,就我个人觉得,他们也是般配的。” “章公子一表人才,温梨妹妹也是温柔贤惠,若是能结秦晋之好,自然是最好的。但婚姻之事,我还是要为两位年轻人说一句,他们自己的意思,也很重要。” 章夫人一愣,下意识看了儿子一眼。 侯夫人却是略微想了想,便对沈棠雪点了下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章夫人,我还是那句话,所幸此事只有我们两家人知道,温梨妹妹不似会撒谎的人,章公子瞧着就是端方君子,他们没理由做出这种事来。” “此事我们两家虽然不愿意发生,但既然出了,我们就要好好处理,切不可因为三言两语的,便叫两家生了隔阂。亲家做不成没关系,也不能成了仇家。” 沈棠雪字字句句看似在劝章夫人还有侯夫人,实际上都是在对温梨说的。 既然假装不知,那就要贯彻到底,无论到什么时候,都必须坚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且她替温梨立下了个不会撒谎的印象,她若是再想改口,可就要掂量掂量了。 毕竟,若是因为她故意而毁了章勤的名声,章夫人是绝不会放过她的,而一旦承认了她是对江淮衣别有居心,侯夫人更不会放过她。 所以,温梨说了那句不知道,以后也只能“不知道”下去。 沈棠雪这话也是将章勤的关系给撇清了,他本就是无辜的。 虽然还未细细盘查,但这种在酒宴上下人手抖弄湿弄脏了衣裳,逼得人不得不换衣裳的伎俩,实在是太常见了,这根本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手段。 他便是有心和侯府结亲,堂堂正正提亲未必没有机会,断然没有这样自污名声的行径。 温梨是聪明人,沈棠雪刚说完,她便震惊地望了过去。 这个贱人,?竟然趁此机会给她下套,这不是逼着她吃了这个哑巴亏,嫁到章家去么? 她还算聪明的,不敢在这样的场合下明目张胆地跟江淮衣扯关系。 思来想去,她便泪眼汪汪地又望向侯夫人,“义母,我……我真的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当时我吃了杯酒就觉得不适,便借着解手的名义离开了。” “哪里知道半路上就晕晕乎乎地,我的丫鬟扶我坐下,又见起风,怕我着凉,便说去给我拿热手巾和斗篷去了。” “后来我迷迷糊糊的,有人过来扶我,说送我回房歇息,我当时实在晕的厉害,还以为是府里的丫鬟婆子,我是真的不知……” “行了。”侯夫人打断她,“女儿家名声紧要,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但你也险些坏了章公子的名声。” 说多错多,还不如不说的好。 温梨识趣地闭了嘴。 侯夫人又转向章勤,“章公子,此事是我侯府管家不严,才令你受了委屈。事到如今,你与梨儿都是无心,但事情既然出了,我们就得妥善处理。你说呢?” 章勤脸色崩的紧紧的,往章夫人那里看了一眼。 见章夫人冲他点头,这才说道,“侯夫人,此事我听凭长辈们做主。” 温梨脸都要绿了。 沈棠雪在那说了半天,你是没听明白么?都说了此事只有两家人知道,你光明正大地拒绝啊,你连拒绝都不懂么?! 他这么说,这不是明摆着就是默认了长辈们的安排? 他们巴不得将她扫地出门,如此天赐良机,怎么可能放过? 章夫人嘴角几不可查地笑了一下,但脸上还摆着严肃的神情。 “侯夫人,虽说此事是无心之过,但你说的对,姑娘家名声最是要紧。出了这等事,虽然只有我们两家知道,但我们章家也断没有装聋作哑的道理。” “若侯夫人和侯爷首肯,我们回去之后,便会请官媒上门。” “如此,那便皆大欢喜了。” 侯夫人神色一松,对这个结果也是满意的。 江淮衣和沈棠雪对视了一眼,又都看了看章勤。 章勤面上没有丝毫的勉强和不悦,这桩婚事对他来说,对他其实是大有裨益的。 至于他是因为这桩婚事对他有益处,还是出于负责的态度,那就不得而知了。 沈棠雪将温梨扶起来,“温梨妹妹当年因为亲父和兄长战死,母亲也陡然离世,悲痛至极才落下了病根。……” “母亲这么些年为你细心调理,又悉心开导,你身子如今才好一些,可不要再过度伤神了。” 沈棠雪这么说,又是在替温梨铺路了,这是在向章家母子表明,她从前体弱全是因为至亲离世的悲痛打击造成的。 但她如今已经慢慢走出阴影,身子也大好,对将来的子嗣不会有太大影响。 温梨:我真是谢谢你了! 可惜,不管她如何生气,也清楚在这种场合下,她多说一句都是在拖自己的后腿。 若是叫人知道她特意等在客院是为了给淮衣哥哥做妾,别说是嫁去章家,只怕明日她就得被送去家庙了! 至此,这件事就应该告一段落了。 偏偏此时。 兜兜转转找了一圈没找到许玉荷的三夫人和许二夫人陶氏,也因为得到了消息,匆匆忙忙往倚梅园这里来。 “听闻章公子竟不小心闯入了有女客的房间,二嫂还将人特意请了过来,不会是有什么……”猫腻吧? 三夫人是人未到声先至。 闻言,堂屋里众人的脸色都各有所异,但不约而同的,都不是什么愉快的神色就是了。 偏偏三夫人丝毫未觉,大摇大摆地带着许二夫人陶氏走进来,环顾了一室,竟然扯出一个恶劣的笑容。 “怎么未见那位被章公子被冒犯的女子啊?” “蠢货!”侯夫人怒不可遏地朝她砸了一个茶盏,“阿春,将三夫人送回西院!” 三夫人险些被砸中额头,怒道:“二嫂这是做什么?难不成在我靖安侯府的地界上,就任由章家人如此胡来么?!” 客院发生的事情,其他人都缄口不言,唯有在场的人知道内情。 可三夫人上来就来这么一出,无疑是掩耳盗铃、不打自招啊!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27章 灭口了才了事 “江三夫人,你说这话是何意啊?我章家如何胡来了?”章夫人恼道。 要不是碍于这是在侯府,而且侯府品阶高出这么多,她早就当场翻脸了。 听到这话,沈棠雪都暗暗松了口气,他们应该还没有想到那个层面。 三夫人还梗着个脖子道,“冒犯了女子,就这么拍拍屁股想走,想的美。我今日定要……”揭穿你们章家的真面目。 不等她说完,侯夫人打断道,“阿春,还愣着做什么?” 李妈妈朝着三夫人点了下头,“三夫人,得罪了。” 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走上前,一手挽住她的胳膊,一把搂住她的腰,就把人带着往外走了,手段十分干脆。 陶氏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人都看傻了,只知道呆呆地跟着往外走。 章夫人也愣了下,缓过来忍不住想生气,“靖安侯夫人,你们家三夫人这般……” “抱歉,今日她定是吃多了几杯酒,又道听途说胡言乱语的,之后我会严加管教,失礼之处还请章夫人多多包涵。” 侯夫人面带着微笑,一句话就让章夫人没了怨怒。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侯夫人又是上位者,她都这么说了,章夫人自然也不好再计较下去。 好在这场闹剧没有继续下去。 章夫人带着章公子离开,沈棠雪出于尊重,让闻书和白妈妈亲自送了出去。 温梨隐隐有种不太妙的感觉,起身就说要告退。 “慢着,你坐下,我还有话跟你说。”侯夫人面无表情地道。 说着,便吩咐浣纱关门。 余下的,便是自家人的事了,是要关起门来解决的。 “吱呀”一声,堂屋的门关了起来。 侯夫人依旧在主位上,沈棠雪坐到了侯夫人的下首。 江淮衣本来是要坐到那儿去的,但被沈棠雪一个眼神扫过来,鬼使神差就站过去了。 阿诺:这样的场景,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就是有点怪怪的。 “说吧,你究竟想干什么?”侯夫人看着温梨,语气依旧淡漠。 温梨心虚地笑了一下,“……义母这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义母想问什么。” “不知道我想问什么是吧?行,我让你知道知道。” 侯夫人招招手,浣纱便带着人,将秋爽给押了上来。 “姑娘,姑娘救我啊!”秋爽一看见温梨,便急急忙忙地喊道。 温梨脸都绿了,这个蠢货!人家还什么都没问,她就不打自招了! “义母,这丫头是犯了什么错么?”温梨一脸无辜地问道,好似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侯夫人也不准备与她多费唇舌,径自吩咐浣纱,“让她把交待过的话再重新说一遍,若有一个字敢透漏,拉出去乱棍打死!” “奴婢不敢啊夫人!奴婢实话实说,奴婢一定实话实说!这件事都是姑娘吩咐奴婢去做的,奴婢也都是听命行事啊!” 秋爽根本没见过什么世面,侯夫人一句话就给她吓到了, “住口!你自己犯的错,不敢认,事到如今还要拖我这个做主子的下水,真是不怕死!” 温梨抬手就是脆生生的一巴掌,恨不得把她打死了,灭口了才了事。 秋爽躲闪不及,硬是挨了一巴掌,疼得眼泪哗哗地掉。 “姑娘,你为何要这么对我?之前明明就是你吩咐我去客院那边盯着,一有消息就通报,要不是我,你怎么会知道世子的衣裳湿了要去换,才趁机……” “贱人!” 不等秋爽说完,温梨又是一巴掌闪过去。 她用的力气之大,之间就把秋爽给打得站都站不稳了。 “温梨姑娘,你好大的胆子,在夫人和世子面前都敢逞凶!” 阿诺得了沈棠雪的眼色,眼明手快地上前扶了一把。 温梨恶狠狠地瞪她道:“你一个下贱的奴婢也配在我面前说话?!” “够了!” 侯夫人怒不可遏,“看来这么多年给你好吃好喝的,是养出一头不知感恩的白眼狼了!” “义母!” 侯夫人看都不看她一眼,“瑾然,棠雪,你们先退下。” 沈棠雪闻言起身,“是,母亲。” 江淮衣也跟着行了一礼,“娘,那我们就先出去了。” 侯夫人点了下头,目送他们带着下人离开。 堂屋的门再度关上,侯夫人神色一沉,直接让浣纱把温梨按住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的心思,温梨,是因为你父亲跟侯府有旧,我和侯府不忍心你一个孤女流落四方,才好心养了你这么多年。并非是我侯府欠你!” “你若是以为你能借此在侯府胡作非为,那你就想错了!” 她这样的模样,是温梨从未见过的,温梨瞬间就慌了。 “义母,我……” “从前我把你当亲生的闺女,也怕你年少无依,让府里人多照看着点,你却借机煽动人心,还想替自己铺一条锦绣荣华路。” “那些我本也不在意,还想着,给你嫁妆备的厚些,给你挑个好人家嫁了,但你千不该万不该,生了不该有的心思,还想坏我靖安侯府的名声,往我儿媳妇头上踩!” “若不是定下了章家的这门亲事,你以为你还能好好地坐在这里?” “义母,我没有!”温梨势要将打死不认贯彻到底,“章家的亲事,也是您定的,我……” 她委屈地咬了咬下唇,好似多委屈了她似的。 侯夫人冷笑了一下,“收起你这副装惨卖弄的把戏,真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思?你做的那些事,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 “路已经给你铺好了,你若是还不知收敛,妄想做一些不该做的,那就别怪我不顾念这么当年的情分了。” 侯夫人说完,扫了扫袖口上不存在的灰尘,吩咐浣纱道:“送温梨姑娘回去,传话下去,温梨姑娘要安心备嫁,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再随意进出淡白院。” “包括三房的人!” “……是,夫人。” 侯夫人向来温和,几乎从不发脾气,她这样冷着脸下令的样子,连浣纱这个身边伺候的人,都吓得缩了缩脖子。 并且在心里面庆幸,还好还好,她向来不敢有旁的心思!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28章 我家夫人自会代劳 “义母,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不是犯人,你不能动不动就要把我禁足啊!” “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你以前最疼我了,为何那个卑贱的商女进门之后,什么都变了!” “是不是那个沈氏给你下了什么药啊!” 温梨见说不动她,便急了。 真是愚不可及,无药可救! 侯夫人深吸了一口气,“从今天开始,你就待在淡白院老老实实备嫁,别闹什么幺蛾子,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拉出去!” 温梨用力挣扎,可惜浣纱看着小小一个,力气却是极大的。 何况身边还有几个丫鬟在呢,怎么可能真的让她挣脱了? 就这样,在侯府里一向体面的温梨姑娘,就被人以不太体面的方式给抬了出去。 好在这是在府里。 浣纱一个眼神扫过去,“把你们的嘴都闭严实了,否则,后果自负!” 倚梅园里的人没一个好惹的。 众人赶紧把头放的低低的,不该看的一点都不敢看。 把人都给赶出去后,侯夫人还是气地够呛。 江侯爷见着众人散去,这才出现。 “他们犯的错,你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江侯爷上前替她顺气,柔声道。 闻言,侯夫人白了他一眼,“你就光会说这些好听话,到底是谁把这个烂摊子给我的?” 江侯爷立刻耷拉着耳朵跪在她脚边:“都是我的不对,夫人。这侯府实在是一团糟。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就不应该把她带回来了。” “你这不是在打我的脸么?当初要养她,是我的意思。”侯夫人没好气地捶了他一记。 江侯爷也只能受着。 “行了,起来吧,你这么跪着要是被别人看见了,还不知道怎么编排我的。” 江侯爷乖乖地站起身,讨好地替她捏肩,一边捏一边说,“姐姐,你别生气了,下次若是有这种事情,你别管了,我来处理好了。” “嘶!” 侯夫人骤然出声,吓得江侯爷一顿,“怎么了,力气太大捏痛你了吗么?” 呵呵! 侯夫人似笑非笑地扭头看他,“一次不够,还有下次?” “……”江侯爷一时语塞,“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以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就别烦心了,我来处理就好了。” “算了吧。” 侯夫人这三个字说出来,不知道有多少的嫌弃。 真让他处理,她是怕他越弄越糟。 人是不可能样样全能,面面俱到的,纵是有这样的人,也是万里挑一中的万里挑一。 要接受人都有缺点,只要听管教,能改正,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比如这个大憨憨就是。 江侯爷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然后委委屈屈地道:“……我知道了,姐姐是嫌弃我,除了打仗什么都不会。” 侯夫人扶额。 又得花半天才能哄好了。 …… 温梨被送回淡白院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府中上下。 但下人们不敢乱传话了,只说夫人给温梨姑娘物色了一门好亲事,从今天开始就要安心备嫁了。 此事被他们描绘的有鼻子有眼的,就是不知道是哪户人家而已。 而温梨名为备嫁,实为禁足,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秋爽也因为为虎作伥,得了十板子的惩罚,罚一个月的俸禄,以儆效尤。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另一边。 李妈妈把三夫人送了回去,当着三爷的面,将她在客人面前胡言乱语冒犯客人的事情说了。 说完,又替侯夫人传话道,“夫人的意思是,还请三爷管教好自己的妻子,莫要再闹出这种笑话来,否则,丢的是侯府的颜面,失的是侯府的体统。” “若是三爷管教不好,那就说一声,我家夫人自会代劳。” 三爷脸色涨得通红,这么一个大男人,还要被二嫂身边的下人这么教训,颜面都丢尽了! “……麻烦李妈妈了,请你回去转告二嫂一声,我会好好管好家宅的,定不会再给二嫂添烦恼。” 李妈妈客客气气地应了声,看了眼三夫人,这才行了礼告退。 陶氏等着李妈妈离开,才暗暗松了口气,“妹子啊,我方才看了一圈,也没看见我家玉荷啊,你不是说计划万无一失么?” “我怎么知道啊?明明安排的人已经把她送到那里去了,现在不见了,肯定是他自己长腿跑了呗。” 她这态度,极其的恶劣。 陶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是什么态度?要不是因为你,我们怎么会……” “要不是你一心想让女儿攀高枝,一次又一次的来找我,我会给你出这种厨主意么?”三夫人冷笑道。 “你女儿不见了,你倒是去找啊,这么大个人了,又不是三岁孩子,这里是靖安侯府,她还真能丢了不成。” 陶氏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怎么能这么说?玉荷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亲侄女儿吧?要不是因为你出那样的馊主意,她怎么能不见了?” “事到如今你还在推卸责任!你还当没当我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一家人,每次都只会说是一家人,你什么时候能换个词儿?!”三夫人不耐烦地唤道。 被侯夫人和李妈妈压了一头的火气,这是要全都撒在陶氏身上了。 “够了。”三爷不耐烦地捏了捏鼻梁,“许四姑娘不见了,那就派人去找。蔡妈妈,你带许二夫人去找!” “是。”蔡妈妈弱弱的应声,带着陶氏离开了。 只是,陶氏回头看的那个眼神,恨不得将三夫人活吞了! 今日她也算是看清了此人的真面目了,往后,哼! 当然,三夫人是看不到这些的。 她这会儿满肚子的怨气和怒气,都想找个地方发泄出来。 “江成礼,你是死人啊?别人那么说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居然还客客气气的应着,你不知道那是个下人么?” “还有陶氏,她对我是什么态度你是没见到么?对谁都这么卑躬屈膝,点头哈腰的,难怪你一辈子都没出息!” “你说够了没有?!”江三爷冷声斥责。 三夫人愣了愣,“你,你居然凶我?!你那么大声做什么?!” “凶你怎么了?你看你做的叫什么,像话么?!道听途说的东西根本没有依据,你居然还闹到倚梅园去,你不嫌丢我还嫌丢人呢?” “那又怎么样?我怎么了?”三夫人愤愤。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29章 心比天高 “当年是谁跟我说,只要嫁给你,就能锦衣玉食,你就会一辈子对我好。可自从我进了这个门,你哪一句话做到过?” “就因为你排在最小,在这个侯府里,我永远都得被人压着一头。在周氏的面前,我更要矮一头,就因为她是钦封的靖安侯夫人,正三品诰命。” “我是什么,我是侯府的三夫人,是江家三爷的妻子,谁知道我是个什么东西?!” “别说在周氏面前我永远抬不起头来,就连你那庶出的大哥大嫂,都能对我指手画脚说上几句,我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江三爷被她说了一通,也恼起来了。 “当时嫁给我的时候,你就知道我是家里最小的,难不成我是今天才排的最小么?” “那个时候我二哥就有军功,也封了世子,这个事情难道你不知道呢?” “何况那个时候,我许的是许家的嫡女,是你自己死乞白赖地非要嫁,想方设法地给我送信物,勾着我去与你私会。” “若非如此,靖安侯府江家三爷的夫人,怎么也轮不到你!” “江成礼,你,你……”三夫人气急败坏,语无伦次了。 江三爷拉下脸道,“你自己好好反省吧,这几天就别出去丢人现眼了!” 说完,拂袖而去。 三夫人气得心口一阵起伏。 半晌才反应过来,“好你个江成礼,你居然要禁足我!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 西院里吵吵嚷嚷,三姑娘丝毫不知,这会儿她正陪着她的外祖母还有舅母表姐回了外祖家呢。 也怪三夫人,早早将牛吹出去,为了不让女儿牵连进去,特意安排江沁蓉跟着娘家母亲和嫂子们一起。 所以三姑娘这会儿也以为,表姐许玉荷和章家公子,已经是成了好事,板上钉钉了。 真正为了许玉荷不知所踪而急得团团转的,只有她那个心比天高的亲娘,陶氏。 蔡妈妈领着陶氏在院子里转了一趟又一趟,却只找到了许玉荷的丫鬟,没见到她本人。 丫鬟哭哭啼啼的说,“我和姑娘解手出来,走在半路上,突然就后颈子一疼,失去意识了,等我醒过来姑娘就不见了。” “我到处找了,也没找到。我真的不知道……夫人,求你救救姑娘吧!” 陶氏又何尝不急? 可这侯府再大,也不至于连个人都找不到啊。 她心急如焚之际,听琴出现了。 “这是三夫人娘家嫂子,许二夫人么?” 陶氏愣了愣说是,随即反应过来,快步上前,“是,是我,看姑娘的装扮像是侯府的人,不知找我有何事?” 听琴颔首,说道:“奴婢听琴,是世子夫人身边听差的。方才想宴席上见过许二夫人的。” “先前我遇到了位姑娘,但她似是吃了些酒,晕晕乎乎的,话都说不清楚了。” “我观她衣着打扮,不似下人,便猜想是来赴宴的客人,将人领到内苑的客房去歇息了。” “方才她醒转过来,说自己是三夫人娘家的侄女儿,许家的四姑娘。我还以为许家人都回去了,正要去西院请三夫人过来,帮忙送一送许四姑娘呢。”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很平淡,但又一直在拨动着陶氏脑子里紧绷的弦。 等听琴说完,她才猛然反应过来,“你,你的意思是说,我女儿她,她在……” “许二夫人别着急,许四姑娘没事。”说着,她便对蔡妈妈说道,“便由我领着许二夫人去寻许四姑娘吧。” 她都这么说了,蔡妈妈夜幕拒绝的余地,只好应了。 这会儿,许玉荷已经收拾妥当,正在锦棠院陪着沈棠雪说话了。 起码,陶氏来时看见的,是这样的。 陶氏站在门口,望见里面有说有笑的许玉荷,顿时热泪盈眶。 “玉荷。” 许玉荷闻声回头,一下就站起来了。 “母亲。” 陶氏急急忙忙上前,将许玉荷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她好端端的,这才暗暗松口气。 连忙朝坐着的沈棠雪行礼,“拜见世子夫人。” “许二夫人不必客气。”沈棠雪摆手。 陶氏拉着许玉荷看了又看,“你让我一阵好找啊!你跑哪儿去了?” “我也不知道啊。”许玉荷露出苦恼的神色,“之前迷迷糊糊的,感觉后脖子疼了一下,然后爬起来就想去找你,结果路都走不稳。” “后来还是世子夫人身边的听琴把我送到这边休息的。” 陶氏忍不住又看了看听琴和沈棠雪,试图从她们身上找到说谎的痕迹。 但很遗憾,她看见的人都一脸坦然地望着她,倒显得她的心思狭隘了。 “……多谢世子夫人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幸好没有发生什么,若是……” 陶氏紧张之下,还是有些口不择言了。 不过她也很快就警醒过来,才没有继续说下去。 沈棠雪只当做没听见一般,笑道,“许二夫人若是担心有人诟病,就说许四姑娘是留在我这里玩了一会儿才回去的。” “那就多谢世子夫人了。” 陶氏说着朝沈棠雪深深一拜,此事关乎她女儿的名声,最好是要无懈可击的。 沈棠雪淡然笑着,让阿诺去拿几件首饰过来。 “世子夫人,这怎么能行呢?玉荷已经承了您的情,怎么还能再要你的东西?” “许二夫人言重了,许四姑娘来我这里坐了这么久,我却连一件东西都舍不得送,传出去了别人要如何看我?” 陶氏无法反驳。 沈棠雪淡定地将一只翠色的镯子套在许玉荷手上,这才叫听琴送她们母女出去的。 陶氏和许玉荷母女自然是千恩万谢的。 “少夫人,三夫人要用这种毁掉姑娘家名声的方式攀上章家,少夫人为何不跟许二夫人说?”阿诺有些不解。 沈棠雪回头看了她一眼,不禁叹气:阿诺还是缺乏历练啊。 阿诺彷徨地眨眨眼,求助地看向闻书,闻书给了她一个眼神,阿诺才恍然大悟。 难道,这件事许二夫人之前就是知道的?那她怎么还到处找女儿啊? 这不就是想做给别人看么? 阿诺有点生气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娘啊?”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30章 你,你别动 闻书说道,“许家二爷跟三夫人是亲兄妹,如果许二夫人真的不知情,三夫人不敢这么做的。” 言下之意很清楚了,三夫人能对许四姑娘做这种事,必然是征得陶氏这个亲娘同意的。只是中间出了变故,计划赶不上变化罢了。 阿诺想了想,“话虽是这么说,但姑娘家的名声要紧,许二夫人怎么能默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许四姑娘难不成不是她亲生的。” “而且他们之前也不了解章公子的为人,万一呢?弄不好,许四姑娘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么?” “是啊,正常的母亲,都不可能做这种事的。不过,阿诺你可能不知道许家的情况。”闻书有些无奈的道。 阿诺:“什么情况?” “许家二爷跟三夫人是亲兄妹,三夫人是庶出,许家二爷自然也是庶出。而且许家跟咱们侯府不同,家里几位老爷都纳了妾,妻妾成群,庶子庶女一大堆。” “我记得,许家在许四姑娘这一辈的,光是女儿就有十来个了。许四姑娘虽然是许家二房的嫡长女,但她在许久始终是庶出。” “好的亲事紧着嫡出的几房都不够,怎么会落到庶出的二房嫡出的姑娘头上呢?” 阿诺恍然大悟,“所以,陶氏是担心,不借用三夫人的力量,女儿就嫁不到好人家?” 说完她都气笑了,“那她不是本末倒置么?哪个好人家的公子愿意被人用这种方式讹上?真嫁过去了,受苦的还是许四姑娘啊。” 阿诺越说越气,她在许四姑娘身上,看见了自家姑娘相似的困境了。 就是一些不负责任的父母,做了一些不负责任的决定,今日如果真是让他们这计划得逞了,那许四姑娘嫁过去,章家人能不记恨? 她这不是攀高枝,是进火坑啊。 “所以,这下你明白我为什么不跟她提旁的事了吧?”沈棠雪淡声道。 阿诺愣了愣,恍然大悟。 她都明白这种道理,有些做人父母的会不懂么?不,不是不懂,而是女儿必须攀高枝啊。 想到这里,阿诺就觉得方才陶氏那样的做派怪叫人作呕的。 “姑娘,我很生气。” “看得出来你挺生气的。”沈棠雪无奈摇头,都叫上姑娘了。 “行了,生辰宴结束了,咱们还有很多事要办呢。之前交代的事,都办好了么?” 阿诺颓然地应了声是,“我这就去。” 不过阿诺也知道,她生气也改变不了什么,只希望今日的变故,能让那位许二夫人陶氏开窍,别再有这种不择手段让女儿攀高枝的幻想了。 等阿诺出去了,闻书才轻声问:“少夫人为何要故意吓唬阿诺?许二夫人瞧着,像是后悔了的。” 沈棠雪说,“阿诺自小跟我在沈家后宅长大,虽然经历了些不如意,但还是心太软了。” “但到侯府之后你也看见了,她这么个滥好人的脾气,除了咱们,谁还能一直护着她,连喜凤比她……总之,我是怕她哪一天因为心软吃了大亏。” 闻书了然地点点头,“少夫人的担忧我都知道,不过这种事情婢子觉得还是顺其自然的好。阿诺也不是全然不懂的。” “不说她了,给来喜挑的墓地那事,都妥当了吧?”沈棠雪问道。 闻书点点头:“是,少夫人,都准备好了。黄历我也看过了,明日是下葬的吉日。” 虽说是衣冠冢,但也是要挑一下日子的。 “明日你们就陪她去一趟吧。余下的事,等你们回来再说。” “是。” 闻书领了命退下。 江淮衣这才从隔壁过来。 “世子。”沈棠雪起身相迎。 江淮衣抬抬手,“不用如此多礼。” 沈棠雪笑了笑,还是说了句,“多谢世子。” 江淮衣:“……” “今日的事是我不够警惕,险些就闹出到了不可收场的地步,害你辛辛苦苦筹备的宴席付诸流水。我……” “世子言重了,这些事也不是世子愿意的,更不是世子策划的,世子不要往心里去。” “可是……” “世子爷,没有人能未卜先知,事先就知道他们要耍这样的手段。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过于苛责自己。” 沈棠雪语气平静,神色淡然。甚至有种苦口婆心劝他的意思。 但她越是这样,江淮衣心里越是不舒服。 “你为什么就不能生一点气呢?”江淮衣突然凑到了沈棠雪跟前。 猝不及防的近距离接触,他的呼吸带着浅浅的酒气,以一种近乎侵略的姿态逼近她。 沈棠雪猝不及防,下意识就想站起来。 结果被绊了一下,整个人头重脚轻地往后摔去。 她尝试挣扎,可她完全掌控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无助地闭上眼。 就在这时,一双长臂直接将她捞进怀中。 “咚!” 前额撞在坚毅的胸膛上时,沈棠雪才一下回过神来。 她蓦地睁开眼,只能看见枣红色的圆领袍前襟,但腰上的那双大手太过滚烫,根本无法忽视。 “……世子,你能不能让我先下去?”她不自在的扭了一下腰,可惜抱得太紧,根本挣不脱。 沈棠雪沉浸在自己的感受中,丝毫没有察觉世子不断攀升的体温和越发灼热的呼吸。 “……你,你别动。” 江淮衣轻将下颚搁在她的颈窝里,深深地吸了口气。 沈棠雪依稀听见了喘气声,吓得她都不敢动了。 “……世,世子?” “怎么就不听劝呢?” 只听见江淮衣一声喟叹,沈棠雪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被他抵在了墙上。 带着淡淡酒气的呼吸温热地扑在她脸上,害得她浑身毛孔都张开了。 “……世,你这是要干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是吧?我们是正经拜过天地的夫妻,你也是我三媒六证八抬大轿抬进门的世子夫人。” “我自问礼数上不曾亏待过你,为何你跟我说话总是这样的生疏客气?” “在你的心里究竟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丈夫来对待?” 这话直接把沈棠雪给问住了,“……世子在我心里一直都是丈夫啊,世子怎么会这么问??” “呵。” 江淮衣气得发出一声冷笑。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31章 世子开荤了 “拿我当丈夫,那我们成亲以来,可曾行过周公之礼?把我当丈夫,为何今日温梨做了这样的事情,你一点都不在意。” “你是不知道她本来想算计的人是我么?我和她在一起你就一点不吃醋?” “还是说,我跟哪个女人在一起你都不在乎?” 江淮衣话里醋意满满,满眼的幽怨都要逸散出来了。 这怎么还有倒打一耙的? 沈棠雪气笑了,“世子这话未免太没有道理了,夫妻敦伦这种事世子不放在心上,难不成还有我脱光了上赶着?” “又扯什么温梨的,她与你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难不成是我让她算计你的?眼睛长在她身上,我还能让她别看你不成?” “还是说,世子觉得我应该在你身上也用上贞洁锁,你才满意?” 沈棠雪越说越生气,也不知道哪儿来的牛劲,一把就将人给推开了! 只是。 还没等她站起身,便又被江淮衣从背后抱了个满怀。 “夫人别生我的气,是我一时情急,口不择言了,我在这里给你道歉。” “你替我照顾阿娘,操持侯府庶务,还悉心替我操办了这生辰宴,宾客无不交口称赞你的贤惠。我不应该怀疑你对我的用心。” 他柔声细语地说着,脸颊蹭了蹭沈棠雪的后劲,已经长出的胡茬轻轻碰到她娇嫩的皮肤,引得她阵阵战栗。 “……别,世子。” 破碎的声音仿佛是娇吟,进一步撩拨着江淮衣本就蠢蠢欲动的心。 他情不自禁地将她抱了过来,深深地吻了下去。 “唔……世,世子……唔……” 沈棠雪的话,都被他的吻一步步侵蚀,最终消失在唇齿交缠之中。 夫妻敦伦之事,发生得顺其自然。 江淮衣极尽的温存,也只是稍稍缓解了些许沈棠雪初尝人事的痛苦。 她只觉得自己一会儿在火中燃、一会儿又浸入了深海。 仿佛攀上了云端,又似在一瞬砸入了海底。 这样汹涌的起伏,如被波涛推着走的海浪,全然不由她自主。 …… 松涛院里第一次正经叫了水,可把阿诺她们都给兴奋坏了。 听雨和听松也乐呵呵地送了水。 不过,他们还是有点担心。 听松疑惑地看向听雨:世子怎么就叫了一次水啊?总不能是因为身子虚吧?应该不至于吧?咱们世子年纪轻轻,正值壮年呢。 听雨的白眼都要翻上天去了:你问我我问谁去啊? 这个话题终结于无声的白眼中。 但世子体虚的闲话,不知道怎么还是传了出去。 以至于侯夫人忧心忡忡地再次把常大夫请过来,严肃地要给他开方子调理身体,最后还是请了世子夫人出面,才澄清了这场乌龙。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 沈棠雪本了连日为了各种事奔波,这一歇下,愣是睡到了日晒三竿头。 醒过来时,只觉得浑身酸痛得厉害,头也疼。 长臂忽然横过来压在她心口,沈棠雪猛一下弹了起来。 看清是江淮衣,昨天的一切也随之回笼。 天啊,怎么会有那么……羞耻的事情。 得亏沈棠雪是重生一世的人,否则真的要羞得抬不起头来了。 江淮衣茫然地醒过来,“夫人,我……嘶!” 他说着甩了甩头,扶着有些不适的头坐起身。 沈棠雪皱了皱眉,将衣裳拢好,淡声道,“世子既然醒了,就起身吧。我吩咐他们进来伺候。” 说着,就忍着不适准备下床。 刚穿了鞋,一双手便从环抱住了她的腰。“我只是喝了些酒,头疼,不是喝昏头了头,夫人不许生我的气。” “我知道贞洁锁是世人加诸在女子身上的枷锁,但我愿意用。就按照夫人所说,以后我出门,就穿上贞洁锁,钥匙只有你有。只有你在的时候,我才可以……” “住口。”沈棠雪叫住他,耳朵已经烫的厉害。 这人怎能如此地不要脸。 污言秽语,污言秽语! “夫人是不愿意拿着钥匙么?”江淮衣微带着沙哑的嗓音在她耳边轻声说着,呼吸又灼热起来。 沈棠雪连忙拍开他的手,“时候不早了,世子赶紧起来洗漱……也不怕人笑话。” 如果她说到后面没有脸红的话,就更加理直气壮了。 “夫人是我明媒正娶娶进门的,怕什么人笑话。”江淮衣倒是理直气壮的。 沈棠雪无奈地深吸了口气,“我还有正事,你要是这样,以后不许进房间了。” 那不行! 江世子立刻坐直了身子。 当然,也只是一瞬,马上就又娇娇软软地缠上来了,“夫人有什么事如此着急?迟一点也可以的吧?” 沈棠雪佯怒道,“起不起开?” 刚刚开荤的江世子委委屈屈地松开了手,“怎么什么事都比我重要啊?夫人心里有没有我这个……” “闭嘴吧。” 沈棠雪听不下去了。 好好一个大男人,嘴怎么这么碎呢? 江淮衣的碎碎念,终结在阿诺和闻书进来的时候。 两个丫头面面相觑,都忍着笑呢。 “更衣吧。”沈棠雪轻声道。 “是,少夫人。” 等沈棠雪穿戴完毕,听雨和听松才进来伺候江淮衣更衣。 趁着梳妆的功夫,沈棠雪问道,“来喜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回少夫人的话,已经都办妥了。喜凤回来有些难受,我便让她先歇一会儿去了。” 沈棠雪点点头,毕竟是她从小相依为命的哥哥,这种事没有长短痛之说,每次一揭开来,都是会揪着心疼的。 沈棠雪又问了一些小事,闻书和阿诺都一一作答。 梳妆完毕,那边餐食也都准备好了。 沈棠雪今日穿了一身杏色的长褙子,里面叠穿了一见蓝色的长衫,裙子依旧是走起路来层层叠叠的百迭裙。 翠色的裙子,与杏色的长褙子相得益彰,加上脸上薄薄的一层胭脂水粉,越发衬得人娇俏又妍丽。 她这样的打扮,江淮衣也不甘人后,兴致勃勃地换上了一身亮银色的圆领袍,将头发梳得光溜溜的,用玉冠高高竖起,端的一个丰神俊朗。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32章 求求你…… “……吃饭。” 沈棠雪第十一次停下来,无奈地看着对面的江淮衣。 怎么像个三岁孩子一样,吃一口看她一眼,吃一口看她一点。她是能跑了还是怎么地? 江淮衣一脸无辜的“嘿嘿”傻笑,“夫人说的是。” 沈棠雪:“……”没救了。 一旁伺候的阿诺、闻书和听松、听雨都努力憋住了想笑的冲动。 听松、听雨:咱们家世子什么时候这么乖过?十岁之后就没有了吧。 阿诺:少夫人快烦死世子了吧? 沈棠雪哪里会感受不到这些人的眼神,但说到底,“罪魁祸首”还不是对面这个人? 他是恨不得将所有心思都写在脸上了,也不嫌臊得慌。 对面的江淮衣还在偷偷看她,沈棠雪一个白眼递过去,“坐没坐相,吃没吃相。” 江淮衣委屈巴巴地挺直了腰杆。 沈棠雪也趁着这个机会,把碗里的小米粥一口喝完。 “世子慢用。” 说完,便搁下碗便走了。 受不了,太肉麻了。 江淮衣:“……” 等人出了门,他也搁下碗,双手环胸,“你们说,少夫人是不是讨厌我呀?” 听雨:少夫人是不是讨厌你,世子心里没点数啊? 当然,话是不能这么说的。 “世子爷,女儿家脸皮薄,少夫人还这么年轻,脸皮自然更薄了。你……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听松见状也补了一句,“就是,少夫人又不是什么木偶皮影的,哪儿受得了世子你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呢。” 江淮衣沉吟片刻,“你们说的有理,那下次你们就不用从旁伺候了,肯定是因为你们在,才让少夫人不自在的。” 听雨、听松:天方夜谭了。 江淮衣又看了他们俩一眼,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夫人,你等等我。”他一边走还一边喊道。 听雨、听松:造孽啊。 …… 世子追着少夫人满府里溜达,一些闲言碎语就又传了出去。 说世子非少夫人不可的也有,说少夫人手段了得的也有,但大多数人还是羡慕居多。 想当初这位商户出身的少夫人进门前,大多数人都是不看好的,都觉得府里有一位和世子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温梨姑娘,怎么也轮不到外人。 但这才短短两个月不到,已经是截然不同的局面了。 温梨备嫁的消息也传出来了,只是还不知道是定了哪家的儿郎。 府里下人都在猜测,这次世子的生辰宴上特意宴请了这么多年轻才俊,夫人就是想为温梨姑娘择婿的,一定是从中选好了人选。 也有人议论昨个儿章夫人和章公子留在倚梅园小坐个把时辰的事,隐隐猜到了可能是章家,但在有定论之前,他们也不敢随便往外说。 温梨虽然被禁足,但外面的消息还是能得到的。 只是慢了一些。 她如今身边几乎已经无人可用,只得买通了厨房里给她送饭的烧火丫头,从她口中得到了一些消息。 “那贱人真是手段了得啊!她真的以为把我嫁出去,她就能高枕无忧了么?” “昨天只是初步口头上的协议,从章家提亲到成清还有很多事情,这么长的时间里,什么事情不可能发生?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温梨几乎将绣帕扯得稀烂。 但一回头,看见屋里空空,她就更闹心了。 从前秋萍最是忠心了,可惜啊,如今还躺着呢,秋爽虽然没什么脑子,可还是能用一用,没想到也折进去了。 如今她手头上除了一个洒扫的黑笨丫头春香之外,就是春霞了,就那个蠢货,她宁可不要人也不想让她伺候。 偏偏这个时候她不能在出任何纰漏了。 若是让周氏恼了她,说不定会将提亲成婚的时间缩短,那时候,她就不好行动了。 这般想着,温梨咬着牙根把春霞唤进了屋里。 “我听说,是你想办法给秋萍请个大夫,治好了她的伤?” 春霞闻言连忙退了两步,怯生生道:“……姑娘是哪里听说的,秋萍姐的伤还没好呢,只是稍微能动了。” 温梨眼底冷了冷,但还是装模作样地笑了下,“你不用紧张,我不是要对你怎么样,只是想问一问秋萍的伤势。” “……秋萍姐好了一点。”春霞说完,立刻又补充道,“但也只是好了一点,能开上走两步,但是走路还不太利索,恐怕还要卧床一段时间。” “嗯?” 温梨只是稍稍皱眉,春霞便吓得双膝跪下去,“姑娘,求你不要在这个时候把秋萍姐赶走,她的伤害很重,你把她赶出去她就活不了了!” “我可以把我的月钱都给姑娘,只求姑娘把秋萍姐留下来。” 温梨打量了她一番,似笑非笑地问:“你为何这么在乎她?你跟她之前的交情不是就一般么?” 春霞犹豫了一下,突然就哭出来了,“姑娘,我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秋萍姐是我认识的人里面,唯一对我好的了,求求你……” “可以了。”温梨打断她的哀求,“你只要替我办一件事,我就答应你,不将秋萍赶出去。” “什么事?”春霞喜出望外。 温梨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招招手让她上前听吩咐。 …… 彼时,锦棠院。 沈棠雪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腕,抬眸扫向桌前的阿诺:“你说谁要见我?” “是淡白院的丫头,叫做春霞的。她说温梨姑娘要送给世子的生辰礼昨天没送出去,想让少夫人帮忙转交。” 沈棠雪轻哼了一声,“那你告诉她,既然是要送给世子的生辰礼,那就直接给世子就好,不必过我的手了。” 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没有抢别人功劳的恶趣味。” 温梨做了那么些事,也真好意思再把那所谓的生辰礼往她跟前递。 阿诺应了声是,正准备往外走。 但不知想到了什么,走到门口时又停下来说道:“少夫人,有件事我不知道当不当说。” 沈棠雪搁了笔,饶有兴致地打量她,“什么话?” “淡白院那边……那个叫做春霞的,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她是被派到那边去伺候的。就不能想个法子,把她再调走么?” “为何要调走?”沈棠雪反问道。 “因为温梨姑娘不喜欢她,总拿她出来当挡箭牌。”阿诺脱口而出。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33章 图什么 说完,阿诺也反应过来有些不妥。 春霞毕竟是淡白院的人,为淡白院的主子温梨办事是理所应当的。 只不过…… “少夫人,您就当我是多管闲事吧,之前是秋萍,昨天是那个秋爽,谁知道明天会不会是春霞?淡白院的下人,这是要轮番倒霉的。” 沈棠雪没有说话,也没有表示出不耐烦,而是静静听阿诺说完。 “你想说什么呢?” “我的意思是,就没有什么办法让她收敛一些么?” “她不折腾了,才能安生。否则,调走了春霞,也会有秋霞冬霞,那你觉得你是救了一个人出火坑,还是又推了一个人进火坑呢?” “退一万步说,我这次帮了她,那下次呢,下下次呢?你还能每一次都帮她?” “如果她家那位主子,觉得只要把事情交给她,我就会心软,她进一步提出更过分的要求的时候,你怎么办?她想要我命的时候,你要如何帮?” “生路是自己博出来的,而不是等来的。如果什么都不做,就只想着等上天降下正义,那只怕很难如愿了。” 这些话让阿诺久久回不过来神。 别人她不知道,但是淡白院的这位温梨姑娘从少夫人嫁进来,就一直将少夫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若真开了掌柜口子,这种要求她真的提得出来。 她只是不希望像春霞这种无辜的人受害,但也不能真的把少夫人的命交到别人手上。 “少夫人,我想我明白该怎么做了。”阿诺欣然道。 “嗯,去吧。” 阿诺将沈棠雪的意思转达之后,春霞自然是不肯的。 “阿诺姑娘,阿诺姑娘你帮帮忙吧,若是见不到少夫人,不能将生辰礼送出去,我家姑娘是不会放过我的。” 阿诺顿了顿,淡声道:“生路是自己博出来的,不是等来的。我家少夫人虽然心善,但也不是有求必应的菩萨。你好自为之吧。” 春霞愣在原地许久。 阿诺也没有再扶她,转头回去了。 她实在是糊涂了,少夫人心善,却不代表别人可以一直拿着各种各样的事情来要挟少夫人必须帮忙。 生路生路,自己想生才能有路啊。 少夫人的生路,不也是自己一步一步蹚过来的。…… 春霞回到淡白院,自然是少不了一顿责骂。 但却没有他自己想象中的狂风暴雨般的责打。 实在是因为,如今温梨手底下已经无人可用,她脾气再大,也只能忍着。 所以也只是将她痛骂了一顿,就让她滚出去干活了。 春霞愣了愣,好像突然明白阿诺说的博生路是什么意思了。 …… 外界只知道侯府里热热闹闹地办完了生辰宴,至于那些不能见光的事情,自然是不可为外人道也。 这两天的功夫里,沈芊芊没少往沈家跑。 但陈氏一开始并不见她,后面虽然见了她,但对她所说的,那为薛姑娘身份不简单的事,也丝毫不在意。 这让沈芊芊非常的抓狂,她不死心地追着问了又问:“母亲,你究竟有什么计划,就不能让我这个做女儿也知道一二?” “你知道这些做什么?你知道了也无济于事。”陈氏面无表情,甚至有些麻木。 她对如今沈家大张旗鼓的准备一个纳妾礼毫不在意,一心只想着把她的儿子救出来。 沈芊芊却很在意,她可不想因为一个妾而受连累。 但她也学聪明了,陈氏过去很在意家里有其他的女人,如今却不在意,那就是有了别的打算。 她开始私底下偷偷的打探关于薛琳琅的消息,很快就让她打探出了蹊跷所在。 “薛琳琅从前在熙春阁是头牌,金嗓子,这样的人为什么会选中我们沈家?盛京遍地都是达官贵人,像她这种女子,想要嫁个什么样的人不可能?” 沈芊芊说着,抓住夏荷问:“你觉得,她是图沈家什么?” “说不定是图咱们家有一位嫁到侯府当世子夫人的大姑娘?” 沈芊芊陷入沉思,“说不定还真有可能。但是,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有打探到她是哪里人士?” 夏荷摇摇头,说道,“只知道她是北方人,奴婢去熙春阁打听,他们大多数人都说不知道。想来,哪怕知道也是说不知道的。” “那就再使点银子,总会有人知道她的根脚,咱们不能任由我父亲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把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弄进家里。” “万一是什么罪臣后代,外邦细作,那我们岂不是都要跟着一起倒霉。” 夏荷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姑娘,咱们手上的银子不多了。” “最近的吃穿用度都是咱们自己负担的,若是夫人还不肯回心转意,只怕以后要用银子的地方会更多。” 沈芊芊:“……” 她沈芊芊从小到大什么时候为银子愁过?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要什么东西都要人送到跟前。 如今可倒好,居然被几两银子给难住了。 简直岂有此理! “你先别管,先将银子使了,打听到消息。后面的事情再说,只要把那个女的弄走,沈家的银子还不是随便我用。” 夏荷犹豫着点点头。 正说着呢,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沈氏!你还在屋里头躲到什么时候?我这个婆母还没用饭,你不该出来侍奉么?!” 那一声巨响,是宋哲轩他老娘拿了捣衣杵往墙上敲。 沈芊芊吓了一跳,直接爆了句含娘量极高的粗口,气势汹汹地就往外走。 “母亲,你这是做什么?”出了门,脸上已经挂上了笑容。 “饭是没有一口热的,洗澡水也是没有的,你说我想做什么?还有我的药,不是说等药铺开门就去抓药的么?你还要糊弄我几天?” 原来被识破了呀。 沈芊芊毫不在意地笑了下,“母亲言重了,这怎么会去糊弄,实在是近来家中拮据,银子不趁手啊。” “等过几天手中宽裕了,自然会去为你抓药的,你是宋郎的母亲,你们母子情深、又一直相依为命,我视他为天,怎么舍得让你受苦呢。” 宋太太被她说的脸上一阵泛红。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34章 死路一条 但仅是片刻,便反应过来,“你少拿这些说辞的糊弄我。你看谁家新妇像你这样,三天两头都不着家,常常在外面抛头露面。你究竟想干什么?” “你是觉得我儿子在书院常常不在家,家里就我一个孤老婆子,所以你就能无所欲为了?你就这么耐不住寂寞?” 宋太太越说越来劲,沈芊芊脸色一寸寸地沉了下去。 环顾四周,她一把钳制住宋太太的胳膊,就将人拽进了屋里。 “你想干什么……” 不等她说完,就被沈芊芊一把按在了椅子里。 “从前过惯了苦日子的人,被人伺候了几天,就忘记自己是什么东西了?” “你跟你儿子吃喝拉撒全指着我的嫁妆银子,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住我的,怎么好意思说我耐不住寂寞?” “若是我靠媳妇儿的嫁妆银子养着,不说恭恭敬敬,端茶倒水。起码问声软语的说几句谢谢,还是要的。” “像你这般厚着脸皮既要又要的,你但凡有点廉耻心都活不下去。” 宋太太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你,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想干什么?有吃有喝的,还有人伺候着你,这还不满意,你是想过皇太后的日子不成?” 宋太太噎了一下,“你,你那丫鬟哪里是伺候我的,分明是……” “洗衣服做饭挑水劈柴,哪一样让你干过了?”沈芊芊无语地翻白眼。 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老东西! 为什么前世的时候沈棠雪嫁到宋家来,她就能对沈唐雪那么客气,到她这儿就处处挑毛病? 她是对这个瘸腿老太婆还不够好么? “既,既然这样,那就让你的两个丫鬟回沈家去!我们宋家养不起!”宋太太梗着脖子挣扎。 沈芊芊又一个白眼翻上天去,“她们什么时候吃过你们宋家的一粒米了?再说,她们回去了,谁来伺候我?你么?” 说着,上下打量了一番沈太太,“你也不看看你这一把老骨头,洗衣服做饭挑水劈柴你哪样干得了?” “你儿子可是好不容易拿了我的嫁妆银子,交了束脩去读书的。如今前途一片光明,怎么,你是要把他叫回来给你劈一辈子的柴做一辈子的饭?” “那不行,我儿子怎么能做一辈子饭,他是要做状元的!” 沈芊芊:“那就把你的嘴闭上。” 宋太太顿时老实了。 但沈芊芊不知道的是,若是能走,春华早就想离开了。 只是她受了大姑娘的恩情,还没能报答,不能就这么走了。 此后的几日,宋哲轩的老娘也算是安分了些许,沈芊芊也就安心地去打探消息。 随着沈复纳妾的日子越来越近,沈芊芊终于从熙春阁一个老仆那里,打听到了一些关于薛琳琅的消息。 “薛姑娘不是从小在熙春阁教养的,是十几岁才被卖过来的。听她说,他家里原来官宦人家是因为家道中落,她一个人南下投亲,才被人骗到熙春阁的。” 薛琳琅是官宦人家的女儿。 沈芊芊当时就吓得魂不附体。 她就是再笨也知道,士农工商阶级分明。 若是他们商户人家敢纳了士大夫阶层的女儿为妾,那等着他们的,就是死路一条。 谁也跑不了! 沈芊芊慌了片刻,先是想到去找陈氏,随后又觉得,陈氏如今对任何事都不上心,能不能见到都两说。 而薛琳琅是士大夫的女儿这件事,也没有证据。要是以前,她随便说,父亲都会听,但如今即便她跟父亲说了,父亲也只会当做她是想阻止他纳妾。 思来想去的,她便想到了温梨。 只有她能给自己出谋划策了。 前世温梨可没少恶心她,温梨这个人别的能力没有,恶心人的本事最多了。 这么一想,沈芊芊便打定了主意,又前往了侯府。 因为之前约好了今天见面的,所以这一次,她非常顺利地就见到了淡白院的丫鬟,春霞。 “沈二姑娘的意思是,你想找我们家姑娘?” 沈芊芊点头称是。 如今有求于人,所以哪怕是个丫鬟,她也得客客气气的。 春霞想了想,说,“原本我是应该给沈二姑娘传话的,但我家姑娘如今正在备嫁,不便相见。沈二姑娘若是有什么话,就由奴婢转达吧。” 说完,还摸了摸腰间的荷包, 沈芊芊左顾右盼的,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往春霞手里塞了一角银子,然后将事情与她说了。 如今的她,可不是前世那会儿,随意就能进出侯府。 春霞:“沈二姑娘放心,我会如实转告的。” 说完,便退回了角门内,关上门。 此时的门后。 阿诺比了个“嘘”的手势,春霞朝着阿诺行了个礼,两个人什么都没说,走到了足够远的地方,才开始说话。 “阿诺姑娘,依照你的吩咐,都跟沈二姑娘说了。” “你做的很好,现在你就回淡白院,将之前教给你的话回了她就好了。” 春霞点点头,快步离开。 阿诺站在门后,看着一墙之隔的天空。 二姑娘那些年这么欺负姑娘,也该是时候让她长点教训了。…… “少夫人,这一遭下来,阿诺和春霞都长进了不少呢。”闻书陪着沈棠雪站在高处,正好春霞和阿诺说话的一幕都尽收眼底。 “她们总要成长的。不说阿诺,若是春霞一直这么坐着等死,谁也救不了她。” 春霞很快回了淡白院,将沈芊芊的意思说了,又说道:“沈二姑娘的意思是,她怎么才能不出面就处理好这件事。” “哦,怎么说?” 春霞说,“她说,最近为了她父亲纳妾的事情,已经和家里关系闹的很僵了。” 温梨思忖片刻,笑了,“她还不算太笨,知道。枪打出头鸟的道理。” 说着,她得意地笑道,“这件事其实也简单,就让她姐姐回去跟你父亲说一声,不准他那这个风尘女子为妾,也就解决了。” 彼时,春霞又将这话,如实地转给了沈芊芊。 “你是说,恶人让她做?”沈芊芊眼睛一亮。 春霞笑了下,“这话可是沈二姑娘说的,不是我说的。” 沈芊芊点点头,“我明白。不过,侯府的少夫人,可没这么容易见。” 春霞说:“这个我家姑娘就帮不上忙了。毕竟沈二姑娘你才是和少夫人是亲姐妹的人。这总不好还要我们家姑娘牵线,说出去被人笑话的可不是我们姑娘。” ……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35章 一箭双雕 沈芊芊又匆匆忙忙回了一趟沈家。 这一次,她没有提什么让陈氏阻止沈复纳妾的事情,还是换了个说法。 “母亲,父亲这么多年来不曾纳妾,此次纳妾并不算小事,而且他纳的又是熙春阁出了名的金嗓子,是盛京诸多才子追捧的对象。……” “如果操作得当,说不定还能帮你救出弟弟。” 如今才陈氏对很多事情都十分麻木,唯有沈岳的事,是她时时刻刻记挂在心上的。沈芊芊这么一说,她一下就耸起来了。 “此话当真?你莫不是想诓我?” “母亲,你听我说完。” 陈氏将沈芊芊上下地打量了一番,“不,你最近很不对劲。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沈芊芊心说,我还以为你全部心思都是弟弟学生,没想到还能察觉到我不对劲。 “母亲言重了,最近看见母亲如此忙碌,女儿总也得跟着长进才是。” 陈氏将信将疑地,“那你说,你父亲纳妾要如何操作,才能救出你弟弟?” “母亲莫不是忘了,沈棠雪虽然嫁到了侯府,但她依旧是沈家的女儿啊。父亲大喜,她如何能不来?家里有喜事,她带着夫婿来,是不是很正常?” 陈氏只是一顿,便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在这你父亲纳妾这个事,这样的小贱人还有江世子都请到家里来,让他们替你弟弟出面。” “之前弟弟的事闹成那样,他们标榜侯府和沈家早就划清了界限,但若是父亲喜事他们又出现,那是不是就代表着之前的那些话,都是说出来糊弄人的?” 沈芊芊眼里闪着亮光。 陈氏的嘴角跟着翘起来,“你说的没错。若是家里有喜事,叫她来不肯来,那也可以给她安一个不孝之罪。” “没错,只要沈棠雪一天还是沈家的女儿,这个孝字,她左右都逃不过去。”沈芊芊附和道。 陈氏欣慰地看着沈芊芊,“你如今的确是长进了,之前你只知道使小性子,但凡不合你心意的,动不动就要摔东西,如今确实不一样了。” 沈芊芊笑了笑没回答。 她才不会说自己真实的目的,她真正的目的,是希望沈棠雪过来,当场揭穿薛琳琅的身份,让父亲死了纳妾的这个心。 至于弟弟,救还是要救的。 陈氏心里也有计较,正所谓知女莫若母,沈芊芊是她十月怀胎生的,又是她从小一手养大的,她是个什么德行,陈氏还不清楚么? 像这种主意,定是不是她自己想出来的。只是不知道她去哪里找来了这么厉害的军师。 若是真能让沈棠雪夫妻来,不但岳儿有救,沈复纳妾也无望了,而且从今往后侯府就真的跟沈家绑死了,不管沈棠雪愿不愿意。 可谓是一箭三雕。 …… 沈棠雪是傍晚时收到沈家帖子的,敬邀她和世子参加沈府喜宴。 至于什么喜宴,只含糊其辞地写着喜结连理、百年好合的字样,连新人是谁都不曾写上,生怕她知道是沈复纳妾而不肯去。 “少夫人,他们如此遮遮掩掩的,当真是心虚。”喜凤嫌弃道。 喜凤从前不识字,如今也是跟着闻书学,才堪堪认了几十个字,勉强能看懂帖子,没想到第一次正式阅看的,就是沈家纳妾的请帖。 当真是辣眼睛。 听说那熙春阁的薛姑娘不到双十,沈复都四十出头了,当人爹都够了。 “可不是嘛,纳妾就纳妾,又想让咱们少夫人去,又不敢明说。分明是做贼心虚。”阿诺也是不屑地道。 沈棠雪支着下巴,戏谑道,“不知道你们之前有没有听过一首诗?” “什么诗?” “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沈棠雪带着调笑的意味说完,又道,“这诗说的是一位白头翁,纳了位双九年华的小妾,被友人戏谑调笑。不过依我看,我那好父亲,也差不多了。” 喜凤和阿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苍苍白发对红妆,贴切,实在是太贴切了。 “闻书,回帖,就说,我那天一定到。” …… 不过,还没等到沈复纳妾之日,宋哲轩倒是先回家了。 趁着沈芊芊不在家的功夫,宋哲轩那老娘可是狠狠地告了一通她的黑状。 说她不敬婆母,让她挨饿受冻,还停了她的药,分明是要苛责她、害死她,简直是罪大恶极、罪无可恕、罄竹难书。 任凭春华在旁边怎么说,宋哲轩都觉得她是在狡辩,是袒护。 因为春华是沈芊芊的人,她说的话自然不作数。 所以,等宋哲轩听完,便火冒三丈地拎着戒尺就在院里等着。 堪堪到傍晚,沈芊芊才带着夏荷匆匆赶回来。 “你还知道回来呀,我还以为你是要住在娘家呢。” 这扑面而来的冷意,让沈芊芊一顿,眼眶当即就红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不是应该我问问你么?!” “一个后宅妇人,不在家老老实实待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做做女红孝顺婆母,成日出去抛头露面,成何体统!你就这么耐不住寂寞?!” 母子俩都是一模一样的说辞。 沈芊芊心里冷笑一声,眼泪当即就落下来了。 “宋郎,你可真是要冤枉死人了!街坊四邻都出来评评理啊,宋郎你怎么能这般听婆母的一面之词就这样骂我,冤枉我?!” 这招最好用了,沈芊芊一嗓子喊出去,正吃饭的家家户户都捧着碗就过来看热闹了。 “街坊邻居的大叔大伯,大婶大娘们,你们来评评理,宋家本就家境贫寒,宋郎你一心扑在书院,家里并无进项。” “家里日常开销,吃喝拉撒用全指着我的嫁妆银子。可之前银子大半都被你拿走交了束脩,上次旬休回来又拿走了五两。……” “我一个后宅妇人哪里来的源源不断的银子?我若不回娘家,我和婆母吃什么喝什么?难不成喝西北风去么?!” “最近我父亲忙着办喜事,母亲忙着为弟弟奔走绸缪。我回家帮忙,才能得些碎银,给婆母抓了药,一到家就被你劈头盖脸一通羞辱。……”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36章 丢尽脸面 “我一心一意为了这个家,你们怎么能如此对我?就算你不信我能对婆母好,街坊四邻总是知道的,不信你问问他们。” “我自己吃的什么,婆母吃的什么,他们可都看见了的。刚给婆母抓的药还在我手上拿着呢。” 沈芊芊只是起了个头,街坊四邻的大婶大娘们就开始发力了。 有说,宋家天天炖肉的,还说他们亲眼看见秀才娘子端了肉进宋太太屋里的, 也有说秀才娘子亲自去老远的地方挑水,很多人都看见了,烧火的事也是她亲自做的,还端了洗脚水伺候婆母洗脚的。 还有说秀才娘之前就故意找茬儿骂过秀才娘子的。 诸如此类,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全都是站在沈芊芊这边的。 气得宋哲轩那老娘从屋里追了出来,“你们说我吃肉,还说她给我端水洗脚,是你们都看见了还是怎么的?全是拿她好处替她说话的是不是?” 她手里拿着那根拐棍一通乱挥,吓得大家连连后退。 “你这秀才娘怎么这么不识好歹的,你家儿媳妇上最远那口井给你挑水被人看见不是一次两次的了,这么好的儿媳妇我们谁家不羡慕?” “对啊,你们家炖肉也不是一次两次的,我们馋的爬墙头上看,每回你儿媳妇都是先端进你屋里的。你当我们没看到啊。” “就是啊,你手上打人的拐棍都是她给你打的。知道婆婆要立规矩,也知道你们读书人家里规矩重,但做人不能一点良心都没有啊!” 宋太太被一阵口诛笔伐啊,场面这叫一个热闹。 她的脸涨得通红,见说不过别人,给一屁股坐地上开始耍赖了。 “你们这些丧了良心的,到底拿了这个不孝儿媳多少钱啊,你们这么污蔑我,这是伤天害理的啊!” “我们这么多年邻居,你们怎么能这么无情?不看僧面还要看佛面,我儿子可是秀才,!” “你们这么帮着一个外人,害他亲娘,就不怕我儿子追究起来,你们没有好日子过么?” 说到悲情处,她自顾自的哭了起来。 宋哲轩没想到他老娘能使出这一招来,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母亲,你这是做什么?先起来再说。” 他以后可是要考功名的人,要是被人知道他有这么一个泼辣耍赖的母亲,传出去他的名声还要不要? “你别拦着我,如今就连你都要站在你媳妇儿那边是不是?” 说到这里,宋太太更加悲愤了,“苍天啊,没有公理了,我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你这才娶了媳妇儿就忘了娘啊!” “秀才娘,你说话可要凭良心,什么叫我拿了你家儿媳妇的钱来污蔑你,我何时拿了她的钱?我要是拿了她的好处,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就是啊,这年头说句公道话都要被泼脏水说是拿钱的,还有天理没有?” “你自己苛待儿媳妇,有丫鬟伺候还不满意,旁边的井打的水也不行。非要人家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去大老远的地方挑水给你喝。……” “还要人家自己去劈柴烧火给你煮饭吃。这些可都是我们亲耳听见的,你抵赖也没有用。” 街坊四邻这些大婶大娘们可不乐意被污蔑,一个一个的,把她那点底都给抖掉了。 “你,你们怎么会……”宋太太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 “我们怎么会知道么?还不是因为你自己嗓门太大。”隔壁的刘四婶无语地朝她翻了个白眼。 平日里这秀才娘就一直仗着自己死去的男人是个举人,还有个当秀才的儿子,话里话外的没少挤兑他们家。 说他们都是苦出身,靠做工能在盛京城里赁一处屋子,养活一家;老小就已经很了不得的,想和他们老宋家一样,培养出个读书人,那还得努努力。 今天可算汤她逮着机会挤兑回去了,这口恶气出了,心里别提多爽了。 张大娘也跟着说:“那天你说的时候我也听见了,你还让你家儿媳把丫鬟赶回去。” “我看你自打儿子娶了媳妇之后什么都不用干了,给丫鬟的月钱还不用你出,这种好日子上哪要去?” 李大嫂也从人堆里挤出来,“可不是嘛,这么勤快肯干的丫鬟,你要是不想要,就让他们到我们家来,包她们一日三餐饱饭的。”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宋哲轩他老娘还没起来,宋哲轩自己先被说的是满脸羞红了。 “母亲,你别再闹了,咱们先回去吧。”沈芊芊细声软语地劝着,作势要扶她起来。 宋哲轩的老娘狠狠瞪了她一眼,捡起拐杖气呼呼地冲回屋去了。 “母亲……”沈芊芊连忙追上去。 宋哲轩也准备跟上去,扭头看见这一帮伸长了脖子等着看热闹的邻居,又退了回来。 “不好意思了,诸位。叫你们看笑话了。请回吧,都请回吧。” 大家见他老娘都躲回去了,没热闹看了,这才讪讪地走了,一边走还一边议论:“这秀才娘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么好的儿媳妇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可不是嘛,他们家那么穷,说是有个秀才,可要不是这沈家的姑娘,谁愿意嫁到他们家去啊。要钱没钱,要东西没东西,就是一个房子还家徒四壁。” “对呀,我可还记着呢,当时他们成亲的时候房子里里外外还是人家沈家出钱修缮的呢,要不然他们家现在屋顶还漏雨。” “这舒服日子才过几天啊,这就想把儿媳妇赶出去了?这人是一点良心都没有的。” 他们一边走一边议论,围观的人本来就多,听了这话,大家讨论的更大声了。 宋哲轩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等着街坊四邻都走了,春华这才把院门关上。 不过这就是道篱笆墙,防君子不防小人的。 宋太太屋里。 “跪下!” 宋哲轩一进屋,宋太太就狠狠道。 他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 “没用的东西,你好歹是个秀才,怎么能让你母亲丢这么大的脸?” “母亲,这不是宋郎的错啊,他也……” 不等沈芊芊说完,宋太太就恶狠狠地地重重杵了两下拐杖,“你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么?!” “可宋郎他……” “闭嘴!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37章 冷血的毒蛇 宋太太眼神越发凶狠,态度坚定,丝毫不给沈芊芊说话的机会。 后者委屈地看了一眼宋哲轩,宋哲轩也没有帮她说话,她微微睁大了眼,在错愕和难以置信之后,便失望地扭头小跑出去了。 “姑娘,姑娘等等我……”夏荷急急忙忙追出去。 屋里只剩下宋哲轩母子俩。 宋太太抬起拐杖就要往他身上打,但落下的时候还是一个心软,打在了地上。 “逆子!你这个逆子!” “你忘了我是如何独自一人含辛茹苦的将你养大,你怎么能娶了媳妇忘了娘?你如今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了!” 宋哲轩赶紧收回往外看的目光,“母亲这是说的哪里话?我爹在我那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全靠着你一个人把我拉扯大。” “您这条腿也是因为我发了烧,想送我去看病,跑太快摔的。当时家里没钱了,剩下的那点钱只够给我一个人看命抓药的,所以娘的腿才耽误了治疗。” “这些我一直都牢牢地记在心里,从来没有一刻敢忘过。娘怎么会这么想我?难道我在娘的心里,就是一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不孝子么?” 他说的声情并茂,声泪俱下,比起他老娘的气话,他这一番话听起来更加的情真意切。 宋太太:“呃……我虽然是没有这个意思的,但是。” “但是母亲还是觉得,我成亲之后就没有孝心了,所以存心要毁我颜面,害我前途是不是?要不然今日也不会像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坐在地上撒泼了。” 宋太太表情一滞,“我,我没有这个意思啊,我怎么可能会想……” “母亲,你应该知道儿子是个读书人,您也应该知道,脸面和名声在读书人这里,看的有多重要?” “为何还要像今日这样,不管不顾的在大庭广众之下撒泼?你让儿子以后如何自处?又如何再在街坊面前抬起头来?” 宋哲轩神色沉痛,仿佛自己已经因为他老娘说的这几句话前途尽毁了。 宋太太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一股浓浓的愧疚感涌了上来,“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实在气不过我才……”会那样的。 “母亲,您过去从来没跟人急过眼,不管别人说什么,您都不会放在心上,今日究竟是为何?” “我……”宋太太一时语塞,“总之,今日的事是娘不对,娘给你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宋哲轩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朝宋太太磕了个头,“娘,我一定会拼尽全力让你过上好日子,但你千万不要再因为一些小事情就在外人面前吵吵闹闹的了。” “实在有失体统,以后儿子真的状元,要入阁拜相的时候,这些事情说起来是要被同僚嘲笑的。” 宋太太心里越发愧疚,就委委屈屈地拉着宋哲轩的手,“儿啊,你不要怪娘,以后娘不这样就是了。” “儿子不怪娘,只希望娘你能多多体恤一下儿子,儿媳妇娶进门还不到两个月,怎么就闹起来了?当时不也是您自己一百个一千个满意的么?”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行了,我都知道了,你今天刚回来,好好休息吧。” 宋哲轩见老娘不愿意继续说下去了,也见好就收。 “那母亲先休息,儿子告退了。” 宋哲轩礼数周到地退出去。 没人看到的地方,他眼底闪过一抹冷意,仿佛冷血的毒蛇一般,随时准备攻击下一个猎物。 老太婆可算是哄住了,没想到这么多年她还是如此好骗。 早知道今日她会做出让他如此丢脸的事情,当日还不如让他两条腿都摔断了才好。 罢了,看在这些年她尽心尽力供他读书的份儿上,就让她留着条完好的腿吧。 不过,今日她和沈芊芊闹成这样,他再想跟沈芊芊开口要钱,怕是不容易了。 得想个法子安抚沈芊芊一二才行。 …… 等着宋哲轩出去了,宋太太看着紧闭的门,越看越生气。 什么一百个一千个满意,还不是因为那个小贱人惯会做戏。 之前那会儿,她多会做人做事的,每次来都给她拿那些珍贵的补品,还亲自给她炖好了端过来。 又是伯母前伯母后的,礼数周全。 哪里像现在说一句顶十句,说两句就要上房揭瓦了。 动不动就说家里的东西是她买的,还说他们母子全是靠她一个人养着,他们老宋家这房子虽然旧了一些,却也是有些渊源的。 而且若不是儿子挑中他们沈家,外头排着队想嫁不到他们老宋家的人多了去了,哪里用得着娶她一个商户之女? 分明是他们沈家占了便宜,高攀了,怎么到头来倒成了他们占便宜了? 而且那时候,沈家的二姑娘,通身的气派,珠玉琳琅,随便拔下了一个簪子,都能值好一些钱。 而且那会儿她也出手阔绰的很,带来的不是金银首饰,就是给咱选个儿带的文房四宝。 可自从她嫁过来,补品都是她自己吃的,金银首饰也没有见一件落在她这儿。 甚至连拿她点银子打点,给轩哥儿交了束脩,她都要时时刻刻的挂在嘴边来回说,反反复复地说,恨不得给她在功劳簿上大大的记上一笔。 而且,自从她嫁过来就没有什么好事,弄得他们母子离心不说,还害得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 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不过轩哥儿在不急,等他去了书院,再说其他的。 …… 沈芊芊和夏荷趴在窗口竖着耳朵听那边的动静,见宋哲轩那边说完要出来,赶紧缩回来。 随后好听见宋哲轩老娘那边开门的声音。 “姑娘,姑爷会不会因为今日之事跟你闹别扭啊?”夏荷小声地问。 沈芊芊无奈地看了一眼门口,说道,“谁知道呢?他若是觉得我没有照顾好他的母亲,我也没有办法的。” 夏荷张了张嘴,但想到了什么似的,又把嘴闭上了。 “想说什么就说,欲言又止的是做什么?” 夏荷面露难色,“……姑娘,我是担心,姑爷和宋太太毕竟是亲母子,您和姑爷才刚成亲两个月。” 沈芊芊一直看着门口,生怕宋哲轩会突然出现,但迟迟见他没有过来,也只是撇了下嘴。 “我知道,我这个枕边人哪里能比得上他亲娘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所以她公公才要做出委屈的样子给他看啊。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38章 屋内一片旖旎风光 夏荷似是明白这话触动了沈芊芊的伤心处,抿了抿嘴退到一旁。 沈芊芊却无所谓的看了一眼天边的乌云,淡定关上了窗户。 若是不让宋哲轩看到她在宋家过的都委屈,他怎么会心疼她呢? 不过,沈芊芊人算不如天算,怎么也没有算到,宋哲轩根本不在乎她是不是受了委屈。 他在乎的,始终都只有自己的利益。 屋里说话的功夫,春华蹑手蹑脚地推门进来,又小心翼翼地关上了。 “姑娘,姑爷去灶房了。” 沈芊芊:“他去灶房做什么?” 春华说:“奴婢看姑爷翻箱倒柜的,莫不是在找东西,给姑娘做点好吃的,安慰安慰姑娘的心?” “……算他有点眼力见儿。”沈芊芊的嘴角忍不住勾起,把桌上的药包扔给春华,“把这个给他拿过去。” “是,姑娘。” 春华拿着药进了厨房,宋哲轩自然抓着她问了东西的放置位置,真就自己烧火做饭,给沈芊芊煮了一锅粥。 宋家如今也没什么好的东西,他只得往粥里卧了两个鸡蛋,还放了点青菜,等他灰头土脸地弄完端进屋里,沈芊芊看见他这样,自己就把自己哄好了。 小夫妻俩一起甜甜蜜蜜地凑在一起吃粥,又是如胶似漆。 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 “少夫人,世子回来了。” 喜凤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抱着一个绑了绸带的檀木雕花盒子,“这是世子说给您拿过来的,不知道是什么好东西。” “是沁芳阁的胭脂水粉吧。”沈棠雪看了一眼那盒子上贴的标志,浅笑道,“打开看看。” 喜凤打开雕花盒子,里面有四五盒小的胭脂,还有水粉,还有一把非常精致的木梳,左上还打了卡,系了一根红色的穗子。 “沁芳阁?是不是就是姑娘说的那个……”阿诺看见这些东西,似是忆起了什么,眼睛忽然瞪得溜圆。 沁芳阁不就是先太太留给姑娘的那些铺子之一么,拿回来之后就交给了赵掌柜打理。 上次赵掌柜过来送了一次账本,提到过这个名字。 “嗯。”沈棠雪点头。 赵掌柜是个人才,之前那铺子在陈氏手里只是略有盈利,还经常被客人投诉东西有问题,久而久之,人都少了不少。 后来交给赵掌柜接手,他将铺子里的人裁撤的七七八八,里里外外地都收拾了一番,这才有了新气象。 阿诺忍不住把胭脂水粉拿起来看,和喜凤一人一句地惊叹着。 “姑娘,这颜色是真好看啊。” “是啊是啊,好漂亮,姑娘用上定是更加娇妍的。” 阿诺说着,将那颜色正红的胭脂往她手上放。 正说着呢,江淮衣撩起帘子步入内室,看见摆在沈棠雪手边的盒子,和她手上拿着的胭脂。脸色不由得一热。 “我听说这沁芳阁的胭脂水粉做的颇为不错,特别唇脂,说是颜色鲜亮而且多样,与别家的大有不同,所以回来路过的时候,顺便买了一些。” 回来路过? 世子今日明明说的去城西办事,沁芳阁在城东,如何会路过? 而且,沁芳阁的东西每天售出都有定量,售完即止,一般这些东西,上午就卖完了,到下午去的,就只能登记,隔天或者之后再来取的。 “多谢世子费心了,我很喜欢。”沈棠雪笑着吧胭脂放回去,并没有拆穿。 江淮衣抿着嘴笑,但嘴上却还是说道:“不用客气,举手之劳。” 他说这话,喜凤和阿诺都要笑出声了,但又都忍住了。 沈棠雪也摸了摸鼻子,说道:“晚膳备好了,世子请用饭吧。” “好啊!” 阿诺她们手脚麻利,将东西收好,便摆饭了。 这顿饭用的温馨。 江淮衣不断地往沈棠雪碗里夹菜,夹得她都要吃不下,碗里都堆成了小山,这才忍无可忍地喊停。 用晚膳,他便又火急火燎地去沐浴。 等他出来,沈棠雪已经通了发,坐在榻上看书了。 江淮衣眼底闪过了一抹失落,但只是一瞬,失落就从他脸上消失了,然后“嗖”一下蹿到了沈棠雪身边。 “夫人,这么晚了,看书多伤眼睛,不如早点休息,明日再看吧?” “不妨事的,时辰还早,而且点的是两琉璃灯,屋里亮堂的很,不伤眼睛的。” 江淮衣:“……”我是这个意思么?这是重点么?重点是早点休息啊。 他盯着沈棠雪的后脑勺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凑上去,一把多走了她手里的书册。 “夫人,时辰不早了,这书没什么可看的,明日再看也不迟。” 沈棠雪被他抢了个猝不及防,无奈地收回手。 “世子,我觉得这书很重要。” “什么书这么重……”要。 江淮衣将信将疑地拿起来一看,眼睛不由得瞪圆了:避,避火图。 她怎么能这么大的胆子? 堂而皇之坐在这里,那么一本正经地在看。 他还以为是什么四书五经圣人教化呢,结果她在这里看避火图? “你,你怎么会想起来看这个?” “夫妻敦伦,不但关系着夫妻感情,更关系着绵延子嗣,世子觉得不重要么?” 呃…… 江淮衣斟酌道,“我的意思是,夫人看这个是?” “自然是为了夫妻感情和睦。”她说的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以至于江淮衣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 等等,她看避火图,莫不是对他的表现不满意?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世子爷作为男人的自尊一下就敲了警钟。 “夫人,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我说了呀。”沈棠雪不明所以。 “我以为,既然是夫妻,那房中之事就应该共同参详。世子之前虽然素有风流之名,但想来都是坊间传言,不可尽信。” “力有未逮的事,世子不必过意不去,想来还是过于害羞,所以未能尽力。我愿陪世子一同参详。” 沈棠雪多说一个字,江淮衣便觉得脸上的热意更甚,既羞耻又震惊 她是怎么能做到,面不改色地说出如此羞耻的话来的? 而且什么叫做他力有未逮?他分明是…… 江淮衣抹了一把脸,正色道,“我想夫人对为夫有所误会了,今晚我便让你知道,为夫是不是力有未逮” “什么误会……呀!” 江淮衣突然将沈棠雪拦腰抱起,大步流星朝帐中走去,惊得她发出一串低呼。 正在收拾东西的阿诺和喜凤对视了一眼,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屋内又是一片旖旎风光。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39章 更添娇媚 温香软---玉在怀,梦美正憨。 忽然,仿佛一脚踩空,江淮衣猛然醒了起来。 身边的位置竟然已经空了。 他急急忙忙地穿鞋下床,哪儿都没有看见沈棠雪。 “听雨,听松。人呢?” “什么人?” “少夫人!”江淮衣恨不得把他这个脑袋给他撬开来。 听雨心虚地挠挠头,“少夫人刚刚去了隔壁锦棠院了。” 话音未落,江淮衣已经抓起外衣披上就匆匆忙忙往外走了。 他脚步走得飞快,生怕刚到手的媳妇儿跑了,进了锦棠院主屋,就看见沈棠雪光着脚在房间里踩来踩去。 他吓得魂都要飞了,快步奔过来,就将人横打抱起。 “呀。”沈棠雪猝不及防发出一声低呼,待看清来人,才狠狠松了口气,“世子,您怎么过来了?” “不过来怎么能看见你一大早就在这里忙,天气这么冷,怎么不穿鞋,赤脚容易受寒,对身子不好。” “不妨事的,我不冷。”沈棠雪笑靥如花。 她其实身体挺好的,如今也非常喜欢这副健康的身体。 前世她为了养宋哲轩和他老娘,还为了他的官梦,才不顾自己的身子,寒冬腊月还要起早贪黑地做豆腐做吃食,为的就是做生意挣钱。 最后钱不是给了宋哲轩那瘸腿老娘看病抓药,就是给他交了束脩,买笔墨纸砚,请了先生。 常年浸泡冷水,便是来了癸水也不得休息,日积月累的,便熬坏了身子,加上一次意外受伤,到宋哲轩入阁拜相时,她的身子其实坏透了。 纵是没有沈芊芊,她也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而且气虚两亏,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日子。 如今这样不用为钱抓心挠肝的日子,当真舒心多了。 “哪里就不冷了,已经十月中旬,过两天就十五了,你不许胡来。” 江淮衣碎碎念着,执意不肯放下,而是将她抱到了软榻上,这才罢休。 “阿诺,把少夫人的鞋袜拿来。” 阿诺连忙拿过来,正准备放到沈棠雪跟前,就被江淮衣一把夺过了。 “世子,你这是做什么?”沈棠雪不自在地左右环顾,“阿诺她们都在看呢。” “给你穿鞋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看就看吧。” 江淮衣蹲在沈棠雪脚前,又掏出帕子,强行给她擦干净了脚,这才给她穿上鞋袜。 一边穿还一边为了防止她挣扎而“口出狂言”,“夫人不肯让我帮忙,莫不是对我的表现不满意?” “世子!”沈棠雪脸都红了。 这种话他们自己关起门来说说也就算了,这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这么多双耳朵听着,他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他也不嫌臊得慌。 “好了。” 江淮衣替沈棠雪整理好鞋袜,这才起身坐到她身边,“是什么事非要你一大早跑过来处理,迟一点不可以么?” “要紧的很。”沈棠雪笑着道。 她脸上的嫣红未退,更添两分娇媚。 江淮衣不由得喉结上下滚动,眼底染上一抹欲色,呼吸都跟着灼热起来。 “是有多要紧?” 沈棠雪也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哪里会不懂这样的眼神代表着什么。 这才一大早呢,他这脑子里究竟是在想些什么东西? “……世子,你上次不是说想去我城外的庄子上住两天么?我把东西都准备好了,你这边可方便?” “方便,方便。” 就算有不方便的,也得方便。 江淮衣两眼放光,仿佛狼见了肉。 沈棠雪无语地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要去庄子上住,沈棠雪自然还要去跟侯夫人说一声的。 和江淮衣说好了这件事,他们在锦棠院吃过了早饭,沈棠雪便要去倚梅园了。 江淮衣死皮赖脸地非要跟着,明明他自己就可以去的,却硬要人等他换身衣服再去,恨不得一刻都不分开。 “母亲,我们想去城外的庄子上住两天。”江淮衣率先开口,都不给沈棠雪说话的机会。 “怎么想到去城外庄子的?这会儿天气都冷了。”侯夫人不解。 沈棠雪这才说道,“是之前,答应了陪世子去庄子上小住两日的,加上之前庄子交给了李公子改建,儿媳还一直未能得空去验收,正好趁此机会去看看。” “也好,那你们便去住两天,不必担心家里的事情。我只是懒得管,又不是老得管不动了,三两天的功夫,家里出不了乱子的。” 他们这样黏黏糊糊地,最乐见其成的人是侯夫人。 她上下打量了江淮衣一番,从他的神态举止,都品出了他如愿以偿的意思。 这个臭小子可算是开窍了,这会儿巴不得一直粘着他媳妇儿不撒手呢。 沈棠雪想了想,说道,“两天后就是我父亲纳妾的日子,届时儿媳还要回去一趟,我们会在那儿之前回府的。” “你还要去?” 说到沈复这个纳妾的事,侯夫人眼底便悄然染上了一抹不耐烦,但还是极力忍着,没在沈棠雪面前发作。 都一把年纪的人了,有儿有女的,纳妾还要大操大办,他是唯恐人不知。 丝毫不替已经出嫁的两个女儿考虑,更不为那个尚未娶亲的儿子考虑。 “总归是要去一趟的,沈家如此荒唐,我也不能任由他们就此胡闹下去。” 这就是表明立场的意思了。 “棠雪,都说父慈子孝,要父慈子才会孝。你别太过苛责自己。” 她不能说亲家的坏话,教导儿媳妇几句做人的话还是可以的。 “儿媳明白,多谢母亲教诲。”沈棠雪起身朝侯夫人拜了拜。 侯夫人忙道不必多礼,又踹了一脚儿子,踹得江淮衣“嗷”一下蹦起来。 “你还愣着做什么?去庄子上住两天东西也得准备好些东西,过两日沈家纳妾,你也得跟着去撑撑场面。” “知道了,娘。” 从倚梅园出来,江淮衣还是不放心地询问沈棠雪,“你对你父亲纳妾一事,是如何看的?” “他要纳妾便纳妾,我为人子女,既干涉不了他的决定,如何看还重要么?”沈棠雪笑了下,满不在乎。 “当然重要,若你不想让他纳这个妾,那我帮你搅黄了。”江淮衣信誓旦旦。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40章 哄女人有一套 沈棠雪闻言忍俊不禁,“多谢世子仗义相助,不过我想不必了。我越是拦着,他越会觉得自己是对的。” “我就是想看看,我不拦着,他的新鲜感能维持多久?这出戏,又能唱多久。” 江淮衣:“……”一时语塞。 看着她胸有成竹的模样,他莫名有些心慌。 她应该不会也用这样的法子来对付他吧? 不行不行,一定不能让她有这样的念头。 江淮衣赶紧抱住了沈棠雪。 “……世子,你在做什么?”沈棠雪吓一跳。 江淮衣道:“你答应我,我们之间遇到事情时,你不许冷处理,我哪里做的不好哪里做的不对,马上说出来,我改。” 沈棠雪哭笑不得。 “你别笑,我还有一件……不,两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沈棠雪眨眨眼,“既然是重要的事,那就路上说吧。” 江世子也只能妥协。…… “少夫人。” 回到锦棠院,闻书便迎了上来。 沈棠雪看了江淮衣一眼,他马上就非常自觉地说道,“我去收拾东西。” 然后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等着脚步声走远了。 沈棠雪悠悠坐下,给自己添了杯花茶。 “出什么事了?” 闻书轻声道,“之前世子的生辰宴上那批下等燕窝碎被奴婢截了下来,三夫人没有得逞,便一直在寻找时间再闹事。” “三夫人这次本来是吩咐了负责采购的妈妈,要在过两日才采买的,刚刚听闻少夫人要和世子去庄子上住两天,果然如少夫人所料,已经紧急传话出去。” “估计是想趁少夫人不在府里的时候进行。” “那就让她做。”沈棠雪淡声道,“此事待会儿我会吩咐白妈妈配合你,我不在府里,他们才会放松警惕,正是抓住把柄的最好时机。” 闻书道,“婢子明白了。” 收拾妥当,他们在辰时就出门了。 沈棠雪在路上就问过江淮衣,“这个庄子是李公子承接的,我来验收,还是要李公子在才好一点吧?” 谁知江淮衣理直气壮地说,这两天是他们的二人世界,不要其他人来打扰。 沈棠雪:“……” 马车里铺了厚厚的垫子,座位上也铺了厚厚的毯子,暗格里的东西应有尽有,窗户也做了相应的加厚和防风。 这样一来,即使外面天寒地冻,车里也能暖和起来。 这个季节,在车里甚至都不用炭火。 不过,后面随行的马车上倒是带了不少的炭,城外庄子要比城里冷,防寒的措施自然是要做到位的。 而说过了闲话,江淮衣便切入正题了。 “我这里查到了一些关于陈氏和你父亲的陈年往事,上次我就想告诉你了,但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说出口。” “世子不必纠结,像沈复心里不在乎我这种事,我早就看开了。他们的陈年过往,我倒是挺好奇的,还请世子解惑。” 江淮衣便将沈复从小父母双亡,寄养在姑姑……也就是陈氏家中、并且和陈氏定亲的事说了。 当然,也包括他拿了陈氏卖天地的钱去做生意,之后又音讯全无,再出现的时候,已经娶了沈棠雪的母亲吕太太,并且拿着她的嫁妆银子做生意发家了。 “这么说,陈氏一开始就和他有了婚约,也并不知道他已经在外面成亲,后面发现了,却还是愿意跟他沆瀣一气,本该明媒正娶的人做了外室也心甘情愿?” “我这个父亲,哄女人确实是有一套。” 江淮衣不敢说话了。 沈棠雪虽然不喜陈氏,但她为了身份,傻乎乎卖掉了田宅给他做生意,在老家苦等他两年没有消息,又变卖了最后一块地上京寻他。 若她不被沈复所许的虚假承诺迷了眼,也不至于走到今日的地步。 沈棠雪一点都不后悔反击陈氏母子三人的阴谋,那是他们该得的。 原本陈氏是受害者,可她却不知转醒,让自己沦为了伥鬼。 “还有一件事,就是沈复大操大办也要纳进府的薛姑娘,她是熙春阁的花魁娘子,是盛京出了名的金嗓子。她的身世更不简单。她,是官宦后代。” “原来如此。”沈棠雪神色平静。 江淮衣:就这? “世子若是不嫌掉身份,到时候也随我去看戏吧。” 只是这一句,江淮衣便明白,沈棠雪恐怕早就知道薛琳琅的身世了。 庄子在城郊,而且还比较近,他们说完话,也就到了。 “东家!” 苏海和刘大领着庄子上的几十号人,等在了庄子门前,见马车过来,齐刷刷跪了一地。 听雨率先下马,帮忙摆了下车凳。 但还是江世子先一步下车,沈棠雪随后才扶着他的手下车。 “都起来吧。”沈棠雪抬抬手。 她已经有些日子不来,从交给李少宴改建之后,她就不得空,再也没有来过。 这样乍一看,整个庄子从门面上看,就截然不同了。 不管是苏海和刘大这两个庄头也好,还是底下的佃户们也罢,一个个瞧着都精神抖擞的,和从前陈氏经营庄子时,众人一脸蝇营狗苟和贪婪强多了。 “我身边这位是姑爷,以后说不准会常来,你们见过礼就忙去吧。” 她发了话,苏海和刘大带头,佃户们这才纷纷起身,各忙各的去了,留下苏海他们作陪。 “东家,您可算有段时间不来,我们还盼着能早些让您看见这改建后的庄子呢。”苏海迫不及待地说道。 刘大也跟着附和,“是啊东家,咱们庄子依照李公子的图纸改建之后,现在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大家都想让东家亲眼看看这地方。” 沈棠雪笑了下,江淮衣马上抢先道,“之前李公子应该跟你们说过的,侯府那边腾不开手,你们东家无暇分身。” “知道的,知道的。我们只是盼着东家来。”苏海和刘大连声应道,他们都知道,东家嫁的是靖安侯府,这姑爷就是侯府的世子爷。 沈棠雪剜了他一眼,“世子若是得空,也帮我四处转转看看吧。” “那不行,我们要一起看。”江淮衣二话不说就握住了她的手,带着她往里走。 后面的车上,一口气下来了三个丫鬟,看着他们小两口这样,都忍俊不禁。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41章 缠缠绵绵 此番来庄子上,阿诺和喜凤都跟来了,一道来的还有听琴。 闻书和白妈妈则都留在侯府,帮着料理府里的庶务。 十月中旬的风光,和盛夏里来时看到的截然不同。 那时候满塘荷花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如今花期已过,花早就落尽,只余枯叶飘在水面上,何堪凄清。 而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风,也不似夏日里那边清凉舒爽,是带着一股不顾别人死活的劲头,玩儿命地吹。 柳树都被吹枯了叶子,只余一树焦黄,慢慢落。 只是往这边走了几步,沈棠雪的发髻就被风吹的乱七八糟。 她试图用袖子对抗大自然,最终以失败告终,袖子还差点刮了头上的发簪。 更狼狈了。 沈棠雪:我明明是来验收这改建的庄子的,为何要站在这风口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啊? 想不通。 她很是无语地准备转身离开,却没注意到脚边的位置有一块是空的,一脚踩下去,顿时惊叫连连。 又是一番兵荒马乱。…… “阿嗤……” 房间里,沈棠雪不可抑制地打出了一个喷嚏,鼻子通红,眼眶也通红,别提多狼狈了。 而站在旁边的江世子一脸心虚,连忙截停了阿诺手里的热水,殷勤地拧了帕子递给她。 “来,擦把脸,已经吩咐人去煮姜汤了。” 沈棠雪狠狠剜了他一眼:“我会如此狼狈,是托了世子的福,世子难道忘了?” 要不是他非得拉她去那边看去什么凋敝的荷花,她也不至于差点踩空。 说是差点踩空,好险被他及时抓住,但还是崴了脚,尤其是被人提溜着一边胳膊跟老鹰捉小鸡似的,别提多狼狈了。 江淮衣:不敢说话。 沈棠雪揉了揉鼻子,先接过喜凤递过来的热水喝了一口。 阿诺默默站在沈棠雪身后,将她狼狈不堪的发髻拆开,散下来,用雕着桃花的黄花梨木梳子慢慢地将打结的头发梳开。 “嘶……” 不小心扯到了一下,沈棠雪疼得龇牙咧嘴。 “我来吧。”江淮衣心疼坏了,要过了阿诺手里的梳子。 得到了沈棠雪的默许,阿诺这才退开,将梳头发这件事让给了世子爷去做。 他们都是有眼力见的人,默默就退下了。 听琴正好送了姜汤过来,阿诺和喜凤都冲着她挤眉弄眼的,听琴反应过来,连忙把姜汤送到门口。 “世子,少夫人的姜汤到了。” “进。” 江淮衣在外人面前,向来是惜字如金的。 听琴得了吩咐,快速进门,将姜汤放下,就退出来了,头都没抬,也一刻都没有耽误,然后带上房门跑。 屋里的沈棠雪:“……”都怪世子爷,连带的她也被人嫌了。 庄子上的确比城里要冷一些,听雨之后又送了炭火进来,屋子这才暖和了一些。 验收的活儿虽然被意外打断了,但沈棠雪光是看这个屋子,就知道改建的效果不错。 之前庄子上的屋子虽然也是双层的墙砖,但夏天透气还是不够、冬天里也不防寒的。 如今改建过,连屋顶也都重新修缮,铺设了新的瓦片和水道,墙体厚了几分,却也更加冬暖夏凉了,屋顶也更加坚固。 盛京正好处在一个不南不北的地方,雨水比北方多,冬天雪也不少。 这样的改建,既兼顾了夏天排水,也照顾到了冬天积雪的压力。 听说这些精细的活都是李少宴亲自弄的,还有房间里的窗扇门扉,也都是他亲手打的,颇费了一番功夫。 “李公子当真是位能人呢。连这窗棂都是精心雕琢的,这等手艺,想来是下锅一番苦功的。”沈棠雪忍不住夸赞道。 江淮衣上一刻还万里晴空的,闻言就晴转阴天了。 “我就站在你身边,你怎么还在夸李修远,就不担心我吃醋么?” 沈棠雪又是一阵哭笑不得。 “世子,我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你怎么还吃上醋了?” “怎么就是就事论事了,你当着我的面夸他,就是不对。”幼稚如江淮衣,胜负欲一下就萌发了。 沈棠雪扶额,“那好,我回头当着李公子的面当面夸他。” 江淮衣:“你就是存心气我的。” “哪儿敢啊,您可是世子爷。” 说完,沈棠雪也忍不住暗自憋笑,逗逗世子爷其实也挺好玩的。 谁知话音才落,她便被江淮衣从背后抱了个满怀,“夫人这才诚心要我吃醋,打趣我呢,你个小心眼的姑娘,是不是气我之前冷落了你?” “世子胡说什么呢,我何时说过……唔。” 灼热的气息覆了上来,夺去了她的呼吸。 沈棠雪气得捶了他两下,反叫捏住了手腕,就她整个人都揽进怀中去了。 外头刚过晌午,屋里风光无限。 …… 一番温存之后,沈棠雪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只隐约知道,是江淮衣抱着她去沐浴的,困得不行,便沉沉睡去了。 这一睡便睡到了日落西山。 外头传来了热闹的喧嚣,才将沈棠雪从睡梦中唤醒。 她坐起身子,半天没反应过来,脑子里都是懵懵的。 就在这时,房门从外面推开。 她循声看去,江淮衣端着热气腾腾的鱼片粥走了进来。 “我猜你也该醒了。”江淮衣笑着,放下热腾腾的粥,朝她走过来。 沈棠雪动了动酸疼的身子,没好气白了他一眼,完全不想跟他说话。 “夫人是还在生我的气?”江淮衣凑过去,在她耳边低语着。 沈棠雪伸手推了推,没推动。 “怎么了,不喜欢为夫靠近么?” 他说话时喷出的热气,就在她耳廓反复来回地游走,实在扰人的很。 沈棠雪一下就想起了他下午的那一番折腾,脸颊微微泛红。 之前两次,都是见好就收,这次可倒好,没完没了似的。 江淮衣也不顾她的白眼,笑眯眯地将她圈在怀中。 “夫人辛苦了,下次我轻点就是了。” “闭嘴!” “好嘞。” 沈棠雪又羞又恼地踹了他一脚,返身又钻进了被窝里。 江淮衣急忙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夫人,就是不理我,也得先把饭吃了,而且为了迎接你这个东家,外面可准备了非常精彩的节目呢。” “什么节目?”沈棠雪拍开他的爪子。 “你听,外面是什么声音。”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42章 二人世界 篝火熊熊。 众人各自围坐在篝火前,火上正烤着鸡鸭鱼肉。 风声和炭火噼里啪啦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肉香味似乎也传得更远,更加浓郁。 明明风很大,但是篝火堆的热量也是相当可观的,她反而不觉得冷了。 “东家,快来!”刘大热情地招呼着。 苏海和身边的一群佃农也招呼着:“东家快来。” 沈棠雪仔细一看,男的一边,女的一边。 男的都在边上那一圈,在中间的都是佃户们的家眷,大娘大婶小媳妇大姑娘的。 他们倒是想的周到。 沈棠雪带着阿诺和喜凤坐了过去,听琴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事,这才跟了上去。 她们一坐下就被围住了,大姑娘小媳妇都围了上来,叽叽喳喳地说着感谢的话。 有人递烤好的鱼肉,有人递自己家酿的果酒。 沈棠雪应接不暇。 之后又有人唱歌,有人伴舞,虽然比不得瓦舍里的雅乐,但也有一番风味。 沈棠雪看得津津有味,江淮衣不知何时又凑了过来,一边给她递吃的,一边与她咬着耳朵说话。 一开始大家还都规规矩矩坐着,吃了几口酒,就都放开了,一家老小拉着手就跳了起来。 就这么热热闹闹地闹了一宿。 第二日醒来,沈棠雪还觉得有些晕乎。 “我明明没喝多少,怎么头这么疼?” “他们自己家酿的果酒,喝起来甜,后劲儿也大呀。”江淮衣无奈笑叹。 沈棠雪揉着发疼的额头,白了他一眼。 江淮衣连忙递上一盏醒酒茶,“咱们吃了早膳再去验看其他的院子。” “嗯。” 吃过早膳,江淮衣便陪着沈棠雪在庄子上逛了起来。 之前只有两个院子的庄子,如今加盖了几个小院落,不但具备了江南园林的雅致,也兼具了北方园林的大气磅礴。 而且每个院子各有不同,以春夏秋冬为主题,四时之景,各有风趣雅味。 院子和院子之间增设了小桥流水,假山亭台。 漫步期间,真有种移步换景之感。 而有泉眼的院子,也被单独保护起来,一个作了井,从此以后,院子里若有贵客入住,吃的水就都可以在此取用,不必用外面的江河溪流湖水。 一个做了连筒引水,沈棠雪在自己的院子里,足不出户也能吃到泉眼的水了。 而且山泉水自带一股清甜,这是其他的水全然比不了的。 改建后的庄子上,院子错落有致,精巧非常,窗棂门户墙角屋檐,都各有意趣。 无辜令人称赞。 沈棠雪饶是见过了设计的图纸,但真正见到了实物,还是忍不住啧啧称奇。 “李公子当真是个妙人,真没想到我这样一个庄子,都能给他改成了园林一般的小桥流水。这样一位有才之士,怎么之前没有听过他的大名?” 江淮衣满脸的笑容顿时消了大半,委屈地噘起嘴,“夫人眼里就只能看见他,怎么不提我的举荐之功,还有我的监工成就呢?” “是是是,这庄子能改得如此顺利,真是多亏了世子的鼎力相助啊。” “若是没有世子慧眼识珠,举贤不避亲,我哪里能知道李公子竟然有这样的才能?少不得是要多走许多弯路,浪费不少银钱和时间的。”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世子你啊。” 沈棠雪见坡下驴,连声夸赞。 江淮衣的嘴角不可抑制地翘了起来。 沈棠雪心中笑叹:真是个孩子呢。 “嫂夫人慧眼如炬,实乃李某的伯乐也。” 李少宴的声音由远及近。 沈棠雪怔然回头,便看见生辰宴上才来过的裴书臣和李少宴一前一后地朝这边走来。 江淮衣顿时黑了脸,“你们来干什么?” 他好不容易跟夫人过一下二人世界,这两个人这么不识趣的么,都让他们好好等着了,还非要跑过来。 “这庄子是我画的图纸,又是亲手监督改建的,其中还有不少瓦片,门窗屋檐都是我亲自动手弄的,世子夫人亲自前来验收,我这个建造者怎么能不来呢?” 裴书臣跟着道,“我是听说嫂夫人的庄子改成了江南园林一般,小桥流水、假山亭台,处处典雅。我自然是要来一睹为快的。” 江淮衣扫了他们俩一眼,又看了他们身后的听雨,这就是存心来捣乱的,竟然也拦不住。 听雨一脸苦涩:世子,这二位是你的好兄弟,我怎么拦啊? 于是,原本的二人世界就变成了四人行,后面还跟着一串丫鬟小厮。 李少宴作为建造者,时不时地提一句,沈棠雪都会新奇一番,谁一脸不爽谁知道。 好不容易到了午膳的时间,李少宴又拉着裴书臣硬要给沈棠雪敬酒,美其名曰:“多谢嫂夫人给我这么好的机会一展身手。” “李公子客气了,若是说谢,也是我谢你才是,若不是世子举荐,我自然也不知李公子的大才。” 这一句就把江淮衣给夸爽了,嘴角压都压不下来。 李少宴:瞧把你得意的,只有你有媳妇么?回去我也娶一个。 江淮衣得意地扔给一个挑衅的眼神:你能找到一个跟我家夫人一样好的,算我输! 李少宴差点就跳起来了:这狗贼,有了媳妇儿忘了兄弟,没良心的狗东西! 裴书臣则忙着夹菜,两头灭火。 眼看着这三个好兄弟在桌上眉来眼去的,沈棠雪一度觉得自己的存在是多余了。 …… 吃过了午饭,趁着天气晴好风小,沈棠雪便接受了江淮衣的建议,上山游玩去了。 这一次来,跟之前她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不但上山的路口离庄子上近了很多,而且还修了一整条的石阶往山上去。 从前的山路蜿蜒,加上陡峭,很不好走,若是赶上下雨天,更是泥泞难行。 这条石阶修好,两边还做了护栏扶手,上山的路别提好了多少。 下午的风确实不大,太阳就在头顶,加上一路上行,倒是不觉得有都冷。 一路上设置了好几处的观景台,百来阶就有一处休息的地方,也同样围了护栏做了扶手,很是安全。 这个季节从山上往下看,已经是万物凋敝了,只差一场大雪下来,便银装素裹山河。 如果是在重九的时候来登高,那从这望下去,还是一片郁郁苍苍。 那又是怎样的一种感受啊? ……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43章 如胶,似漆 沈棠雪体力不错,一路上愣是没怎么喊过累,顺顺利利就到了山顶上。 阿诺和喜凤就更没有喊累的余地了。 江淮衣还有李少宴、裴书臣三人倒是爬山爬的津津有味的。 山顶上视野开阔,无遮无挡,往下看去,仿佛山河尽在脚下。 沈棠雪深深吸了一口气,微凉的风裹着草木与自然的气息,荡涤肺腑,然后缓缓的吐出浊气,将一腔郁郁,全数吐出体外。 整个人仿佛瞬间都轻松了。 “怎么样,这山顶的风光你可还满意?”江淮衣一脸的期待,就像是个求夸奖的孩子。 沈棠雪转身回来,静静地望着他,徐徐笑了。 “世子,难为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修了这么一条路,费了不少的人力物力吧?” 江淮衣顿时被喜悦填满了心怀,“还好还好,也没费什么力气。” 李少宴:我请你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听雨:请苍天辨忠奸啊!修这条路哪里就没费什么力气了?要是听松在这里,得哭死。 沈棠雪莞尔:“世子莫要说笑了,从前上山的路是什么样子我见过。” “修这么一条从山下通往山上的路,而且一路上都铺了青砖。光是开凿山路就要耗费不少人力,更别提将这么多青砖从山下一块一块地背上来了。” “两边又立了护栏扶手,并且刷了清漆,怎么可能不费人力物力呢?世子还是要谦逊了。” “有了这条路,往后我若是能将庄子经营起来,上山游玩这条路,必然要成为庄子经营的一部分,多谢世子费心了。” 听雨:老天爷啊,世子夫人果然聪慧,什么都懂。 江淮衣伸手揉了揉她的发端,“你我夫妻,说这么些客气话做什么?你喜欢就好了。” “喜欢自然是喜欢的,但夫妻之间并非血亲,感谢的话,更要好好表达。”沈棠雪柔声说着,眼神更是温柔。 “何解?” “否则时间长了,世子觉得我对你的付出都理所当然,岂不寒心了?” 沈棠雪说完,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江淮衣心头一暖,恨不得将人抱在怀里亲。 当然,碍于这么多人在场,确实不好这么做。 但他那眼神已经恨不得黏在沈棠雪身上了,一刻都不愿意分开。 那叫一个浓情蜜意、如胶似漆啊。 李少宴:嘶!从前也没人告诉我,江瑾然肉麻起来这么酸啊! 裴书臣:肉麻,太肉麻了! …… 庄子上打打闹闹、亲亲热热的时候,侯府里也没有闲着。 厨房的燕窝采买以次充好,偷梁换柱,之前已经有了迹象。 这次,厨房的管事张氏在前面刚验好的货,前脚去签字,后头帮厨就和送货的店小二趁机偷换东西。 正换着呢,被突然冲出来的小厮按住,当场抓住,人赃并获。 偷梁换柱的店小二拿住了,自然是不会轻饶。 而里应外合偷梁换柱的,则是是厨房的一个帮厨牛氏,都不用上刑,只是吓唬了几句,就什么都交代了。 “是蔡妈妈,是三夫人身边的蔡妈妈,她让我这么做的,她还说事成之后,给我十两银子。我,我就……” “你就昏了头,忘了自己是端的谁的饭,饭吃的谁家的饭了?”白妈妈冷笑了一声,“带下去,让她好好清醒清醒。” “白妈妈,饶命啊白妈妈,我就是贪点银子……” “慢着。” 白妈妈叫住了下人。 她缓步走到了帮厨面前,“你知道上一个贪银子卖主的人是谁么?” 帮厨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是孙妈妈……” “既然知道孙妈妈,你就应该知道世子和世子夫人有多厌恶你这种,为了一点银子就背信弃义的人。” “现下世子和世子夫人都不在府里,你猜,等他们回来会如何处置你?” “白妈妈我错了,我知道错了白妈妈,求你饶我一条生路吧!” 帮厨恨不得跪下去,但她被小厮拖着,根本跪不下去。 白妈妈懒得再看她一眼,挥挥手,让人带下去了。 “张厨娘。” “在!” 厨娘张氏泰然上前,“白妈妈,那牛氏是这膳房里的帮厨,是归我管教的,是我没看好人,让她做出这种借公谋私利的事情来,还请白妈妈责罚。” “我责罚你做什么,又不是你吃里扒外偷偷调换的这些东西。”白妈妈摆摆手,一脸淡然,随即亮了嗓子,面向膳房里的所有人。 “我有句丑话要说在前面,过去是夫人管家,又因着三夫人也帮着管了一二,所以夫人对我们做下人的都十分宽厚,很多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你们若是觉得这是你们吃里扒外、以权谋私的机会,那你们就大错特错了。” 说完,她便径自离开了。 膳房里剩下的人都面面相觑,各怀心事。 张氏长抒了一口气,随即板起脸来,“刚才白妈妈说的话你们也都听见了,牛氏和孙妈妈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之前你们做的那些,我劝你们趁早收手;若是还没动手,想着动手的,我也劝你们悬崖勒马。否则,后果自负。” 张氏说完,便径自离开。 但膳房这个地方向来就是油水多的,谁来了都想捞一点。 张氏这些话在大多数人听来就是危言耸听而已。 他们心说,难不成少夫人真能查到他们头上来? 捞油水这种事情他们做的已经非常的熟练了,如何拿回扣不被发现,他们自有一套方式,根本就不怕查的。 不过,很快就有人教他们做人了。 帮厨牛氏被抓,不到一刻钟,白妈妈就带着人到了西院。 “三夫人,你身边的这位蔡妈妈指使厨房的人和外头的供货商勾结,偷梁换柱,以次充好,从中牟利,我们要带蔡妈妈回去接受问话。” “放肆!” 三夫人一怒之下拍桌而起。 “你是个什么身份?不经通报就闯进西院也就罢了,居然闹到我跟前来抓人,蔡妈妈是什么身份,也由得你来放肆?” 白妈妈笑了下,直接亮出了松涛院的腰牌,“三夫人,从前我是在夫人身边做事的,如今夫人暂时将我调给了世子夫人。” “世子夫人命我协助管家,彻查府中有人以公谋私的事,不知我有没有这个权利带走蔡妈妈?” 蔡妈妈频频望向三夫人,夫人,您可得救我呀!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44章 离间计 “你查你的,跟蔡妈妈有什么关系?蔡妈妈是我身边的人,你有什么证据说他跟以次充好,从中牟利的那帮人有关系?”三夫人不满道。 她自然不可能让蔡妈妈被白妈妈就这么带走。 蔡妈妈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既是她的陪嫁丫头,也是她很多秘密的共享者。 要是蔡妈妈被抓过去,一问之下说出点什么不该说的,那她真是后悔莫及的。 闻言,蔡妈妈暗暗松了口气。 可惜,白妈妈根本不吃三夫人的这一套。 她人仍旧是一副笑模样,轻声说道:“三夫人,以次充好的人是当场出住的人赃并获,而她也亲口--交代,是蔡妈妈指使她做的此事,而且有信物为凭。” “三夫人,我们做下人的也只是听命行事,总不好明知道嫌犯在跟前,还私自纵放,那等世子和世子夫人回来,我们也是无法交代的。” 她面带笑容说出来的话,却是不容拒绝的。 三夫人气的脸都绿了。 “今天你是无论如何都要把人带走了?” “还望三夫人成全。” 三夫人气地冷哼一声,“今日就是你说破天去,我也是不会放人的!” “否则一旦开了这个头,以后随便谁说有什么狗屁证据,就跑到我院里来捉人,那我脸面往哪搁?我们三房难道就低人一等了么?” “既如此,那我们就先告退了,三夫人好自为之。” 白妈妈竟然没有穷追猛打的意思,说话就带着人退下了。 她这一出反倒让三夫人看不懂了。 “平日里,她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怎么今天说两句就走了?” 蔡妈妈说:“说不定是因为夫人您气势十足,把她吓退了。” “你还好意思说,做事情如此不小心,居然留了这么大的尾巴给人抓。说出去我都嫌丢人!” 三夫人满脸怒容。 我也不想亲自去,不是夫人您交代此事要慎之又慎、让我亲自去的么? 蔡妈妈话到嘴边,只能咽了下去。 “这两天你做事小心点,别再让他们抓住把柄了,否则就是我也保不住你。”白妈妈虽然退走了,但三夫人却还是提防着。 蔡妈妈连连点头,再三保证。 一天下来,她连门都不敢出,更别提像往日一样,去膳房弄点吃的,去哪边拿点喝的。 这一天不出门,就感觉损失了好多东西。 所以趁着天黑,她又偷偷溜出院子,准备去膳房弄点吃的。 三房如今什么都要自理,伙食比起以前的标准,那真是没法吃。 就她一个月那点月钱,自己吃也吃不起。 自然就只能等晚上去大厨房打打牙祭了。 不过,她还是太天真了,以为白天不出门就没事,结果一出门就被人套了头带走。 等三夫人发现蔡妈妈人不见了的时候,已经迟了,到处找也找不到。 就在这时候,才有人偷偷来回禀:“……夫人,蔡妈妈被带到世子夫人的锦棠院去了。这会儿正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呢!” “什么?!” 白日里,白妈妈才带着来要抓蔡妈妈去问罪,这才几个时辰过去,就把人接过去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了? 这不是天方夜谭么? 除非……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怀揣着这样的猜测,三夫人一晚上都睡不好,反反复复地翻来覆去,连三爷都被她翻的受不了,去了书房。 而蔡妈妈一直等到了第二天清早才回来。 回来时,两眼发懵,脚步虚浮,眼下的乌青更被提多严重了。 她实在是困的不得了了。 “你还舍得回来啊?” 三夫人冷不丁出现,吓了蔡妈妈一跳。 她本来就困,加上吓了一跳,一下就坐地上去了。 “你这是干什么?!”三夫人黑沉着脸。 蔡妈妈喘了口气,才爬起来道,“夫人,我实在是太困了,你让我缓缓再跟你说。” “太困了?”三夫人皮笑肉不笑,“你这一晚上偷鸡摸狗去了?” 蔡妈妈忙说没有,“我本来是想趁着天黑去厨房打打牙祭的,没想到一出门就被套头带走了,缓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在锦棠院了。” “哦,你去被抓去锦棠院了?那他们都问了些什么?” “没有,什么也没有问。就是让我吃饭,让我枯坐,不让我睡觉。” 少夫人眼底浮现一抹嘲讽,“他们大费周章的把你弄过去,什么也不问,还给你饭吃?” 蔡妈妈点点头,说,“是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弄了一桌菜,非让我吃完,差点把我撑死了。” “我好不容易吃完了,很困很困了,又不让我离开,更不许我睡觉。一直轮流熬着我,硬是熬到了天亮。” 少夫人忍不住冷笑一声:“所以你一晚上没回来,就是因为这个?” “是啊夫人。”蔡妈妈的眼皮子实在打架的厉害,强撑着说道,“夫人,你能不能让我先回去睡一觉,睡醒了再来回话?” “睡!睡去吧!” 三夫人咬牙切齿,蔡妈妈实在是困到了极致,神志都有些不清楚。了,哪里还顾得上这些,跌跌撞撞地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三夫人眼底流过一抹狠辣,这么多年了,她居然不知道蔡妈妈是个城府如此深的人。 用这种傻子都不信的理由来糊弄她,真把她当傻子了?! 等着吧,有你好看的时候! …… 此时西院外。 流朱跟着闻书,看完了刚刚的一幕闹剧,忍不住问:“闻书姐姐,蔡妈妈向来得三夫人的信任,少夫人说的这个办法真的有用么?” 把人弄过去吃顿饭,熬一晚上再放回来,就能让他们之间有嫌隙?这未免也太简单了吧。 “有没有用的,等等看不就知道了,着什么急?” 流朱一想也是。 这天等到天黑了,蔡妈妈正要出门,流朱抱了盒子将人拦在门口。 “蔡妈妈,昨天晚上你落在锦棠院的东西,我给你送过来了。” “我落了什么东西?”蔡妈妈不明所以。 流朱笑了下,没说话就走了。 等蔡妈妈回屋打开一看,那不就是她昨天落下的帕子嘛,怎么还特意装个盒子送回来? 三夫人派过来盯着蔡妈妈的人看见蔡妈妈接了流朱送的那么大一个盒子进屋,便急急忙忙地去回禀了。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45章 贵客到 三夫人气得当场就砸了一套白瓷的茶具,和一个红釉的梅瓶。 “好啊,好一个蔡妈妈!亏得我这么多年如此的信任你,你居然在我眼皮子底下干这种吃里扒外的事!” “你以为你这个时候投诚了那个商女,就能落好了?!做梦!” “夫人息怒啊!”下人连忙说道。 “息什么怒!”三夫人怒不可遏,“你们继续盯着蔡妈妈,我倒想看看,她还想骗我骗到什么时候去!” 丫鬟有些害怕,只好领了命,匆忙离开。 …… 在庄子上住了两天,第三天的早上,沈棠雪便要回城了。 因为这一天,是沈家纳妾的大日子。 她是无论如何都是要回沈家走一遭的。 所以她起了个大早,早早就梳妆打扮好。 江淮衣坐在一旁,看着她悉心打扮的模样,顿时有些吃味。 “……平时也不见夫人如此隆重。” 沈棠雪忍不住“噗嗤”一声,“这有什么好吃比较的?难不成世子是觉得我只打扮自己,没有打扮你,让你失落了?” “既如此,我也给世子好好打扮一番就是了。” 沈棠雪半开玩笑地说着,招呼阿诺将胭脂水粉拿过来,吓得世子爷连连摆手。 “我打扮什么?我一个大男人,别别别……” “那世子就换一身干净利落的衣裳吧,我帮你梳头。” 江淮衣眼睛一亮,这才抿着嘴窃喜。 沈棠雪让听雨把他那套月白色的圆领袍拿过来,又取出了青色的玉冠,替江淮衣将头发都梳得光滑之后,亲手替他簪了冠。 这边收拾好,听琴便进来回禀,“世子,少夫人,东西都已经搬上马车了。” “事情也都吩咐下去了吧?” “放心吧少夫人,都安排妥当了。” “那就出发吧。” 沈棠雪说着,回头一看,江淮衣还对着镜子照了又照,依依不舍的,被她一把拽走。 “走吧。” …… 进城需要一点时间,沈家纳妾的宴席是在中午。 这一趟他们会直接去沈家,再回侯府。 早上起的早,而马车里实在太舒服了,沈棠雪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眼看着要到沈家了,江淮衣才将她摇起来。 沈棠雪迷迷糊糊地就要揉眼睛,被江淮衣连忙抓住了手腕,“夫人,可不兴揉眼睛,再把你的妆容毁了。” “嗯?”她尚有五六分的惺忪睡意。 “咱们马上到沈家了,你是不是要醒一醒,收拾一下?” 沈棠雪听到“沈家”,剩下的睡意也瞬间消散了。 马车暂停,让阿诺上了车,在车上帮着沈棠雪稍微整理了衣装,也就到了。 此时的沈家门口正门庭若市。 因为听说侯府的世子夫人今日来,很多人早早就过来等着了。 若是从前的沈家大姑娘,他们并不会这么殷勤,可如今的大姑娘嫁到侯府做了世子夫人,若能再见上一面,那就是天大的福分了。 很多都是沈复的那些生意伙伴,都想来一睹这位世子夫人的风采。 “世子,沈家今日的客人可真够多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大户要娶亲。”听雨看着沈家门前的车马,忍不住调侃道。 阿诺也撩起帘子的一角往外看,“少夫人,确实是好大阵仗呢。” 沈家门前当真是热闹,便是之前少夫人和沈芊芊出嫁的时候,也不过如此。 沈棠雪和江淮衣对视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靖安侯府世子、世子夫人到——” 听雨的嗓门很亮,这一嗓子喊出去,众人纷纷看了过来。 华贵的马车,挂着靖安侯府的牌子。 侯府世子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圆领袍,腰束玉带、头簪玉冠,踏着云靴,就这么潇洒地步下了马车。 “那就是侯府的世子了吧,当真是一表人才呀。” “之前是谁说这侯府的世子肥头大耳的,这模样长得多俊呢!” “这沈家大姑娘嫁的可真好,靖安侯府不但有权有势,世子模样生得也好。” 众人议论纷纷,一些大姑娘小媳妇儿的眼睛,都恨不得黏在江淮衣身上了。 他面不改色,恍若未闻,等听雨放好了下车凳子,朝着马车里温柔地唤了一声“夫人。” “夫人,请下车。” 一双素手搭在江淮衣掌心里,他轻轻一攥,便扶着腰将人抱了下来。 沈棠雪脸上一热,“多谢世子。” 周遭看热闹的人更是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天啊!大庭广众的,这也太大胆了吧。” “侯府世子这么喜欢这沈家大姑娘当面么?” 也有满眼惊羡的,“沈家大姑娘运气可真好,要是我也能嫁到这样的夫君就好了。” “是啊,身份地位高,有权有势、模样长得好,还满眼都是自己的妻子,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呢。” 这样的议论一浪又一浪的。 沈棠雪只觉得脸颊发烫,更觉得,方才他就是故意的,没好气地偷偷瞟了他一眼。 江淮衣若无其事地心中暗喜着,面上还能维持着那样不喜不悲的稳重。 “大姑奶奶携世子回来了!” 江淮衣扶着沈棠雪走上台阶,管家连忙迎过来,一边走一边高声喊。 而听雨也在后面高声喊道,“靖安侯府世子携世子夫人,前来恭贺沈复纳妾之喜。” 众人回过神来,纷纷行礼,“见过江世子。” 而刚刚陪着一位客人进去又返回来的沈复,正好看见他们携手走来,脸上也露出的满意的笑容。 还知道带着江世子回来,那就不算太不识抬举。 “世子,有失远迎!”沈复脸上堆着笑就走了出来。 沈棠雪微微颔首,“父亲。” 江淮衣仅仅颔首致意。 沈复也不敢挑他的理,心里想的是他们还算识趣,其实脸上已经快笑烂了,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得意嘴脸。 “听雨,奉上我们的贺礼。”江淮衣吩咐。 听雨将怀里抱着的锦盒递了上去,沈复看也不看,便如珍似宝地抱在了怀里,“快快,世子里面请。” 江淮衣嗯了声,示意沈棠雪要挽着他的手,后者只能无奈地挽住他的手,一并往里走。 在他们进去之后,众多宾客也一道涌了进去。……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46章 变故 之前在门口就觉得宾客众多。 但到了正堂上,才知道今日来的人是真的多。 江淮衣自然是要上座的。 而沈棠雪也毫无负担的坐在了她的下首。 沈复也好,陈氏也罢,都只能站在一旁。 而沈芊芊还有宋哲轩,也只能站在旁边看着。 从沈棠雪出现的那一刻,宋哲轩的目光就不由得被她吸引了过去。 不知道为何,总感觉她身上有种让他说不出来的熟悉,好似,在梦里见过? 不过,沈棠雪始终一个正眼都没有给到他,就好像他和其他的宾客并未区别,目光都不曾在他身上多停留一刻。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宋哲轩心里有股说不出的烦躁冒出来。 “你怎么了?”沈芊芊瞥了他一眼,有些不悦,“不是答应过我,今日过完再回书院的么?” “我知道了。”宋哲轩忍着烦躁说道。 沈芊芊差点就发脾气了,但今日这样的场合,她还是忍住了。 早知道他如此不耐心,那天他讨好的时候,就不应该先把银子给了他。 “今日邀的宾客竟如此之众,岳父大人好生阔气啊。”江淮衣意味深长地上道。 沈复根本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笑着道,“世子谬赞了,只是沈家现下低迷,正需要喜事来冲冲晦气,所以才会稍微重视了一些。” 江淮衣扯了下嘴角,没有接茬了。 沈棠雪打量了一下正堂的布置,再看沈复身上的那身红色袍子,不由得好笑。 弄得这般兴师动众,是怕自己丢人丢的不够快呢,还是怕死的不够快啊? “太太,妹妹,时辰不早了,吉时也快到了吧,我们是不是应该去看看新人了?” 人人知道今日是沈家纳妾,听了沈棠雪这话,不由得面面相觑,一顶粉轿子抬进门的,哪里用得着如此兴师动众的? “就不进去了吧。”说话的是沈复,“待会儿就会见到了,也不急于这一时的。” 沈棠雪挑了下眉头,没有反驳。 沈芊芊就急了,连忙想上前去,“父亲,沈棠……长姐说的对,我们想先去看看呢。” 这么着急做什么?沈复皱了皱眉,正要说什么,突然一个丫鬟跑进来,却是直奔陈氏来的,脸色看着有些慌张。 正是流芳院的莲香。 “太太……” 陈氏招招手让她上前说话。 莲香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个字,又将一个小小的册子塞进她怀里。 陈氏低头看了一眼那测则,脸色便跟着一变,目光一下落在了沈芊芊的身上。 沈芊芊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是她隐瞒那姓薛的身份一事,被发现了? 不过,陈氏倒是没有跟她说话。 莲香说完便赶紧撤下了。 陈氏也深吸了口气,揣着那小册子走到沈复身边,“老爷,借一步说话。” 沈复有些不耐烦,但看在这么多宾客的份上,还是随她起身走到了一旁。 “老爷可知道,那薛姑娘是何来历?” “熙春阁的花魁娘子,盛京出了名的金嗓子。怎么了?”沈复脸上越发不耐。 陈氏追问道,“那她的出身呢?薛姑娘说从哪儿来的,有这一身的技艺,和通身的气派,想来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又如何会沦为乐伎?” 沈复嗤笑了一声,“陈氏,有些话之前我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不想再重复,你若是识趣,就不要在我的大喜之日触我的霉头!” “……”陈氏气得一滞。 但为了牢里的沈岳,她还是忍着怒火说道,“老爷,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或许你忽略了一些东西。” “此事若稍有不慎,怕是要给我们沈家上下,都招来杀身之祸。” 沈复闻言冷笑,“我不过是想纳个可心的人,为我沈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罢了!怎么到你嘴里,就成杀身之祸了?” “陈氏,看在我们从小就认识的情分上,我不与你追究,但你若是继续这样下去,这沈太太你也不必再当了!” 他眼底的冷意,嘴角的嘲讽,都你无一不在说明他的决心。 陈氏自嘲地笑了下,“原来在老爷心里,我竟然是这样心胸狭隘的人。” 说着,她眸色一冷,“也罢,这么多年的情分,就权当我是喂了狗吧!” “你说什么?!你好大的胆子!”沈复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 “你知不知道你是在跟谁说话,我才是这沈家的一家之主!你就是一个后宅夫人,走出门连自己都养活不了的,今日竟还想跟我撕破脸。当真是翻了天了!” 要不是顾及着还有这么多宾客在,他早就咆哮起来了。 “老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陈氏忍不住哼笑了声,满眼的无奈。 “但我现在还是沈家的一份子,我不想自己莫名其妙被牵连掉了人头。所以,还请老爷先去核实了薛姑娘的出身,再办这喜事吧。……” “否则,纳妾文书一成,不止你自己,连同我们姓沈的所有人都得跟着你一起倒霉!” 陈氏说着,将莲香给她的小册子砸在了沈复的身上,转头就走。 当真潇洒恣意。 沈复险险接住了那小册子才没被砸到脸上,气得火冒三丈,转身就要走。 但一低头,便瞥见了那册子上的薛琳琅三字。 心里“咯噔”一下,还是没忍住翻开来细看了。 薛琳琅,父,进士及第,…… 这上面的每一个字,都让他心惊胆战,肝胆俱裂。 沈复腿一软,差点坐下去。 “管家,管家。” 他连唤了两声,管家才匆忙赶到。 “怎么了,老爷,有何吩咐?” “把太太叫过来,不,把大姑娘也一起叫过来。快!” 管家不明所以,但看着沈复慌乱的样子,还是赶紧去了。 陈氏刚从进来,和沈棠雪不着痕迹地对视了一眼。 陈氏心虚地宛若被人看穿了内心最深处的秘密,就赶紧走了。 而沈棠雪以扭头,江淮衣已经用银箸夹了一块糕点,递到了她嘴边。 “今日的糕点倒是不错,夫人尝尝。” “多谢世子。”沈棠雪轻声说着,目光飘到了陈氏和沈芊芊身上。 她们母女俩正站在一块儿,小声地交流着什么。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47章 身世 “母亲,你突然和父亲出去说话,是出什么事了么?” “没什么。”陈氏不愿意多提。 沈芊芊反而暗暗松了口气,正要和身侧的宋哲轩说话,一仰头,便瞧见他目不转睛盯着沈棠雪的方向,一双眼睛恨不得黏到她身上去了。 宋、哲、轩! 沈芊芊咬牙切齿,暗暗地拧了他腰上的软肉。 “唔……”宋哲轩吃痛一下,差点当众叫出声来,愤愤地等着沈芊芊——你干什么?! 沈芊芊咬了咬后槽牙,不干什么,就是提醒你,不该看的别看! 宋哲轩自觉理亏,这事也不光荣,便暂且咽下了这口气。 说话的功夫,管家又匆匆进来,请陈氏和沈棠雪过去。 陈氏哼了一声,准备往外走。 沈棠雪却忍不住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这不是吉时快到了么?还有什么要准备的?” 这是不想去的意思了。 陈氏扭头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径自往外走了。 沈芊芊见管家没叫她却去叫沈棠雪,气呼呼地就跟了上去。 管家没办法,只能先跟了过去。 沈棠雪根本不在乎这些,让沈复知道薛琳琅身份的目的达到了。 这里满堂宾客,他骑虎难下。 若想收场,便只能按照她给的方法。 “夫人,再吃一个。”江淮衣又投喂了另一款糕点。 沈棠雪含笑咬下一口,不吝赞美,“世子挑的就是好吃。” 另一边。 陈氏和沈芊芊跟着管家到了沈复跟前。 他没见到沈棠雪,却看见不该来的沈芊芊,又发了一通脾气,还骂沈芊芊是:“什么热闹你都想凑,不该你来的地方,就滚远点待着!” “父亲!我也是为了这个家,难道我就不是你的女儿了么?!” 沈芊芊从小到大都是被他当做掌上明珠一样捧在手里的,如今才过了多久,就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心里怎么能接受得了? 沈复也见不得她这样跟自己顶嘴的样子,顿时也来了火气,“你胆子肥了是不是,竟敢这么跟我说话!” “好了,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陈氏打断他们,“老爷叫我们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沈复平复了心绪,将那个册子又递给了陈氏,“这是你从哪里得来的?可有凭据?” “老爷若是不信,亲口去问问薛姑娘就是了。何必再来问我?” 陈氏瞥了一眼册子,心中暗自得意,脸上却冷冷的,说完就准备走了。 沈复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此事关乎到沈家的生死存亡,你把话说清楚!” 沈芊芊也看了一眼册子,才说道:“……此时我也略有耳闻。但我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生怕说出来父亲不信。” “那你怎么不早说!”沈复气急败坏,抬手就要打过去。 陈氏一下把他推开,“老爷自己识人不清,却要怪在女儿身上,好没道理!既如此,我们母女也不必多说了,全凭老爷自己做主!” 说完,陈氏扶着沈芊芊转身就走。 心里却在默数着:一,二,三,四,五…… 彼时。 沈棠雪刚去了城外庄子上,陈氏这里便收到了匿名的消息。 有人给她送了一份册子,上面写明了薛琳琅的身份出处,并给她留了张纸条。 让她利用沈复纳妾的机会,光明正大将半夏迎进门,并且要如何做才能让沈复没办法后悔。 陈氏不傻,看见那册子时,就什么都明白过来了。 这个时候会给她送这些东西的,就怕只有一个人了。 沈棠雪。 “那小贱人想看我和沈复斗得你死我活,这次,只怕真要如她的愿了!” …… 刚数到了六,沈复就急急忙忙地喊道,“慢着!” 陈氏嘴角微勾,转回去时,脸上只余下漠然,“老爷还有何吩咐?” “薛姑娘那里你去求证,前面我想办法先拖延时间,之后……之后的事情再说。” 说着,生怕陈氏反悔,又补充道,“此事若能尽量解决,我便帮你把岳儿捞出来。” 明明是他的亲生儿子,却说的好似别的孩子一样。 陈氏心中恼火,但还是露出了一个名为欣喜的笑容。 “多谢老爷。” 就此,他们分头行动。 陈氏带着沈芊芊匆匆忙忙出了府,而沈复也回到了前面,装模作样地拖延时间。 原本薛琳琅是住在沈家的,但要办喜事,就让她在外头客栈住了一晚,到时候从客栈抬进沈家。 …… 好在客栈离得近。 陈氏和沈芊芊慢悠悠地过去,见了薛姑娘,询问了她的身世,薛姑娘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 正堂里的沈复等到心焦时,才等到陈氏回来。 两人对视时,陈氏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沈复脑子里“嗡”地一下,顿时空白。 那他今日铺开了如此大的阵仗,如何收场啊? 他正恍惚着,就见陈氏突然走到正中央,朗声说道:“多谢诸位今日赏脸前来。实不相瞒,今日实是为我儿娶妻之礼。” “我儿自小定亲,如今他身在囹圄,亲家还愿意将人嫁过来,我们沈家感激不尽,此事虽不光彩,但也是为了我沈家的子嗣,只能如此,还望诸位见谅。” 说着,她朝在场的人行了一礼。 众人愣了愣,实在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而且沈家的喜帖上,确实没有说是谁的喜事,只是说是沈家有喜。 陈氏的这套说辞并不完美,也不是什么滴水不漏的说法,但恰恰好就应了眼下沈岳在牢里,父母心焦失措的情况。 陈氏说完,朝沈复投去了一个“安心”的眼神。 她才说完,陈妈妈便扶着一位新娘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新娘子面罩红纱,宽大的嫁衣款式遮住了身形,但隐隐能看见她的似乎有了身子。 只是大家离得远,不好上前确认。 沈复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也跟着附和道,“不错,今日我儿娶亲,他人虽然不在场,但我沈家绝不会亏待儿媳。” 但还是忍不住嘀咕,这有是哪里临时找来的人? 当然,他心里也确定,这人不可能是薛琳琅就是了。 钱妈妈这会儿也抱着一只大公鸡走了进来。 然后喜娘就唱宣起来了—— “吉时到。”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48章 你这辈子都得不到 下人麻利地增加了座椅,沈棠雪坐到了江淮衣身边,另一侧坐了沈复和陈氏。 极其荒诞的婚礼,就这么进行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细心一点的人都发现,新娘子脚步有些沉,有些缓慢。,全程都由陈妈妈搀扶着,生怕她摔了碰了。 礼成,众宾客也纷纷入席了。 原本他们就是奔着侯府的世子和世子夫人来的。 看到了正主,这沈家是娶了妻纳了妾,又与他们何干? 而沈棠雪全程都没有离开过那把椅子,仿佛一个看客一般。 …… 洞房里。 陈妈妈小心翼翼地扶着半夏坐下。 “我去给你拿点吃的,你且先别动。” “嗯。”半夏虚弱地应着。 她这一胎本就不稳,只是坐着花轿从小院到这里,和拜堂的这一番折腾,她便难受得厉害了。 陈妈妈看了她一眼,忍着叹息转了出去。 而半夏也在陈妈妈出去之后,靠着床,缓缓地打量起房间里。 这是沈岳的院子,以前她来都进不了正房,还要偷偷摸摸的,如今,她总算是可以光明正大地住进来了。 说起来,这事还真要感谢大姑娘呢。 几日前,大姑娘身边那个叫闻书的,突然到了小院。 “我家少夫人问你,可想名正言顺地嫁进沈家?”闻书开门见山地问。 “想啊,我当然想!”听了这话自然是兴奋不已,“可是,大姑娘怎么会这么好心?” 半夏当时心里觉得不可能。 当初她勾上沈岳这个公子,就是为了名分,为了留在沈家。她一个住在这个小院里,肚子越发大了,可身边始终只有两三个丫鬟婆子伺候,除了陈氏一开始接她过去的时候露了一面,后面根本就没有来过。 只有陈妈妈偶尔来看她一眼。 当初她为了沈岳,可是背叛了姑娘的。 这么久了,陈氏都没有给她名分的打算。难不成大姑娘还能为了她,跟陈氏他们起冲突? 闻书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就说,你想不想?” “我自然是想的,若是大姑娘有办法实现我的心愿,那我下半辈子一定给她供上长生排位!日夜替她焚香祝祷!” 闻书似笑非笑地扯了下嘴角,大概是在嘲讽她,但还是嘱咐她好好养着,等消息就是了。 没想到,前两日陈氏就拍了陈妈妈来,给她送了嫁衣,说要让她名正言顺地嫁进沈家。 她肚子里的孩子月份已经不浅了,肚子也藏不住了,再不进沈家,这孩子可就是外室子了。 到时候若是沈岳有个好歹,那她真是一点好处都捞不到了。 如今,总算进了沈家门了。 想到这里,腹中的孩子突然又踹了她一脚,疼得她脸色煞白。 …… 此时的前院。 宾客分男女席,都在畅饮,吃得津津有味。 而沈棠雪和江淮衣迟迟不肯入席,让沈复很不高兴,都跟人吃了两盏酒了,还特意遣了宋哲轩回来。 “大姑娘,你这样不入席,让今日来的宾客如何看待我们沈家?他们岂不是说我们沈家自己人不合?”陈氏也苦口婆心地劝着。 阻止沈复纳妾的目的达成、又让沈岳的孩子名正言顺的进了门,沈棠雪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她自然也不必客气了。 沈棠雪打量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沈芊芊,笑笑不说话。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嘛,没什么奇怪的。 “你看我干什么,你那是什么眼神?!”沈芊芊被她看得头皮发麻,“你自己不愿意入席,还要拖上我当垫背不成?” “不就是嫁到侯府做了什么狗屁的世子夫人,你就是嫁给天王老子,你也是沈家的女儿,摆什么谱!” 沈棠雪嘴角勾了一下,“刚才世子在这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声音这么大呀,他前脚刚出去,要不我把世子叫回来,你当着他的面说?” “……”沈芊芊气噎,“你嘚瑟什么,不就是靠男人么?” “是啊,我确实是靠男人,若非世子爷的关爱,我哪里能过得这么好?”沈棠雪眼角余光扫到门边的那片青色衣角,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这方面我承认自己不如你,做不到视荣华富贵为粪土,侯府和世子都只拿金银首饰来搪塞我,比不得你那夫婿满腹才华,体贴温存,想来让你收获颇丰?” 沈棠雪面不改色就戳了沈芊芊的肺管子,气得她直跳脚,“你懂什么?宋郎现在只是还没有发迹,可他早晚会出人头地的!” “当初下聘的时候,宋郎亲自上门送聘,一片诚心,日月可鉴,比起侯府敷衍的态度,不知道好了多少!” “等他高中状元,我自然也会跟着享福,这是你这辈子都得不到的!” 她面目狰狞的时候,听琴在旁都一直准备着,若是她敢松手,就直接把她掀翻。 可惜沈芊芊只敢跳脚,不敢动手。 “是,妹妹说的是。只是,我怎么听说,宋秀才是靠着你的嫁妆银子才交了束脩?”沈棠雪露出疑惑的神色,又往陈氏那里看了一眼。 “如今他专心读书,连宋太太的药钱都顾不上,往后你可怎么办啊?若当初的聘礼……” 陈氏心里一滞,这个蠢货,居然真把自己的嫁妆银子拿出来供养男人了? “要你管啊?!你是不是吃太饱撑了没事找事,聘礼不过就是个形式,我就是乐意用嫁妆银子供着他读书,养着他老娘,怎么了!他是我的人,与你何干?” 沈芊芊气急败坏。 这些话若换做任何一个懂感恩的人,都不会有任何问题。 可惜,她遇到的是宋哲轩。 他自卑又敏感,还刚愎自用,方才沈芊芊的话,就在他的心口又捅了一刀,让他那可怜的男性自尊碎的彻底。 沈棠雪无奈的叹了口气,“如今宋家上下那几片旧瓦几块墙砖,都是靠着你才修好的。宋太太的药,也是靠着你,长此以往,总不能让太太一直补贴你?” “还是说,你要自己出门做生意,赚钱养他们?” “不用你管!”沈芊芊气得不行,“母亲,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跟这个人没有话是!” 说完抬腿就要走。 门口的那道身影,连忙往边上躲了躲,生怕被发现了。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49章 上家法 “等等,我还有有话要问问你。”沈棠雪慢条斯理地叫住沈芊芊,“妹妹,薛姑娘的事情,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沈芊芊脸上的表情一滞,“……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是听不懂,还是不愿意说?”沈棠雪冷声道。 “侯夫人的养女温梨,说她曾告诉过你,让你提醒父亲薛姑娘的身世,你却为了一己私利,一直没有说。” “你就不怕,稍有不慎,让沈家上下都为此送命么?” 陈氏当场愣住,“芊芊你,你竟然早就知道了?!” “我没有!”沈芊芊矢口否认! “是没有想让沈家上下送命,还是没有故意瞒着?”沈棠雪压根儿就没打算放过她。 “我,我……我没有,我只是……” 沈棠雪打断她,“太太,此事我没有当着父亲的面说,就是想留一线,但还请你自行斟酌。” 陈氏哪里不懂她话里的意思。 沈棠雪这个恨他们恨得牙痒痒的人,都愿意在关键时刻拉一把,而她自己的亲生女儿,明知道其中有炸,却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装聋作哑。 陈氏气笑了,“芊芊,你到底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我也是前两天才……” “当真是前两天么?还不说实话!” 陈氏一声断喝,吓得沈芊芊一激灵,“扑通”跪下了。 “母亲,我真不是有意的,我当时就是怕说出来了你不信……” 陈氏深吸了一口气,“你是觉得我满脑子只有你弟弟的事,根本不在意,所以才想让我也长点教训吧。” “岂有此理!” 沈复的声音陡然响起,沈芊芊循声望去,面色顿时煞白。 “父亲!” 陈氏也急急忙忙迎过去,“老爷,老爷你……”别误会。 闪开!”不等她说完,沈复就一把推开她,“沈芊芊,从小到大,你的吃穿用度我哪样亏待过你?!你的东西都是最好的,我把你捧在手心里,当宝贝一样的疼着!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就因为一点不甘心,你便要让我沈家上下死了,才能让你解气么?!你良心被狗吃了是不是!” “不是的父亲,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 “事到如今你有什么可狡辩的?难道你不是早就知道,故意隐瞒不报么?你这个孽女,这么些年我真是白疼你了!” 沈复说到火冒三丈处,大喊着,“来人,上家法!” “老爷,不可啊,芊芊她只是……” “她敢做下这种事情,就是因为你从小溺爱,教女无方造成的!我还没找你算账,你道是替她求起情来了?!滚!” 陈氏还想上前求情,也被沈复一把挥开。 沈棠雪默默后退了几步,瞥见还站在门口看戏的宋哲轩,唇角勾了一下。 “宋秀才倒是沉得住气,你的妻子都要挨家法了,你还能站在这看戏呢。” 她分明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可宋哲轩还是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皮笑肉不笑的嘲讽。 那种仿佛一眼就能看穿他内心深处所有秘密的感觉,叫他不寒而栗。 “世子夫人误会了,我……” 谁知,沈棠雪的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片刻,便越过了他,看到了他身后的某一处。 “世子。”她笑意盈盈地迎了上去。 “夫人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江淮衣也笑盈盈地将她搂进怀里,替她拢了拢斗篷。 “妹妹犯了些错,我父亲闹着要请家法呢。我也不好拦着,只好出来了。” 江淮衣替她将鬓边被风吹散的碎发往耳后塞,温柔的笑道:“那我们便先回去吧,我若是在场,只怕他们更不自在。” “也好。” 他们就这么旁若无人地说着话, 在宋哲轩眼里,沈棠雪对着江淮衣露出的笑容,简直刺眼无比。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明明他跟沈芊芊这个长姐没什么接触,可她和江淮衣站在一起、言笑晏晏的画面,却深深刺痛了他。 他心里有一种莫名强烈的失去感。 那一瞬,好似失去极为重要的东西,心里都跟着空了一块。 “听雨,你去跟沈老爷他们说一声。”江淮衣说着,与沈棠雪携手往外走去。 宋哲轩的目光忍不住追随着他们,明明枕边人的呼嚎就在耳边,可他一颗心忍不住地跟随着沈棠雪的身影。 那个背影,仿佛是在前世,千百遍地看过。 阿诺和喜凤跟在沈棠雪后面,只有听雨逆行往厅里走去。 路过宋哲轩的时候,听雨忍不住打量了他一眼,便越过了他。 厅里正闹得鸡飞狗跳,沈芊芊嚎哭着,陈氏几番想上去拦阻,沈复骂骂咧咧地。 但这一切,在听雨进来的瞬间,便安静下来了。 “此间正事已了,我家世子和少夫人先回了。” 沈复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中,看了看沈芊芊脸上的巴掌印,愤愤地重重甩下手。 “你看看你干的都是什么事?有一次大好的机会全都浪费了!” 他还想再骂,宋哲轩终于反应过来,追进来道,“岳父大人,且慢。” 沈复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女婿有何高见啊?” 这样的眼神队宋哲轩来说,是极具侮辱性的。他忍住了翻脸的冲动,挤出一个笑来。 “岳父大人,娘子毕竟是我宋家妇了,俗话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您教训女儿是情理之中,但也该给我宋家留几分薄面吧。” “你……”沈复气得一噎,“好,我给你几分薄面。你即刻带着她离开我沈家,以后别再来了!” 沈芊芊宛若雷劈,“父亲,您怎么可以这样说,我可是你的女儿啊!你不是说,不管我是七老八十还是多大年纪,你都会把你最好的东西给我么?!” “滚!” 沈复怒不可遏,冲着宋哲轩又道:“还不带着人走!等着我将你们扫地出门么?!” 宋哲轩没有再犹豫,扶着沈芊芊就往外走。 沈芊芊扒着门,死死不肯跨出去,“我不走,这是我家!” 夏荷也赶紧跪了下来,“老爷,求求你,别赶我们家姑娘走。” 沈复闻言冷冷地看了她夏荷一眼,又看向了陈氏,“我记得,她这两个陪嫁丫头的身契,都还在你手里。”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50章 我不会输! 陈氏心里“咯噔”一下,“……老爷的意思是?” “父亲,你想干什么?!”沈芊芊也心慌不已。 沈复冷笑了声,“既然是宋家妇,那就没理由用着我沈家的丫鬟了,让她们回来吧。” 沈芊芊用力甩开宋哲轩跑回来,“父亲,你不能这么对我!沈棠雪不是也带了两个陪嫁的丫鬟?凭什么只要回我的陪嫁丫鬟?” “她嫁到侯府,给家里拿了几件可以传家的御赐宝物,你有么?”“就这么定了,谁敢替她求情,就跟她一起走吧。” 沈复冷哼,说完便甩袖而去。 陈氏顿时不敢说话了。 宋哲轩眼底沉了沉,面无表情地将沈芊芊扶了起来,“跟我回去。” 沈芊芊还想反抗,他面不改色地说:“岳父大人还在气头上,不要再惹他生气了。” 说话时,手上暗暗加重了钳制沈芊芊的力道,让她挣脱不开。 “嘶!”沈芊芊吃痛一下,还想求助陈氏,“母亲,我……” “你父亲还在气头上,你这个时候说什么他都是听不进去的。你先回去吧,等你父亲气消了,我再跟他求求情。” “……好吧。”事到如今,沈芊芊再不愿意也只好如此了。 宋哲轩扶着沈芊芊往外走。 夏荷连忙跟上去。 “夏荷。”陈氏叫住她。 夏荷连忙回头,“太太,我……” “你过去收拾了东西,就和春华一起回来吧。” 夏荷愣住。 而走在前面的沈芊芊闻言也回头看过来,望向陈氏的眼里,满是怨毒。 从小到大口口声声说疼她爱她,可事到临头,却不肯帮她求情,这算什么母亲?!她心里根本就只有沈岳! 哼,从今往后,她就只当没有这个母亲了! 沈芊芊甩开宋哲轩的手,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带着一股决绝之意。 “莲香,你跟着姑娘和姑爷一起去,把夏荷她们接回来。记住,让她们收拾完就回来,别在宋家久留了——免得老爷更生气。” 莲香:“是,太太。” “太太,经此一事,二姑娘怕是要恨上您了。” 一直站在墙角的钱妈妈这个时候才敢上前。 “若是恨我能让她好过一些,她想恨就恨吧。”陈氏无所谓地道。 钱妈妈忍不住道,“可这是老爷的决定,如今太太您在沈家都快自身难保了,二姑娘她怎么还……”这么不懂事呢? 陈氏闻言冷笑一声,“自身难保?我不会输!钱妈妈,不管他沈复想怎么样,我都是不会让他如愿的。” 想纳妾,除非她死了! “可是太太,老爷这次纳妾不成,往后只怕会更加谨慎,说不好会生米煮成熟饭。” 陈氏并不否认沈复会做出这种事来,可她还有一个天然的盟友,那就是沈棠雪。 在让沈复不痛快这件事上,她和沈棠雪是统一战线的。否则,沈棠雪也不会专门派人给她递消息,让她准备今日将半夏抬进门。 不管沈棠雪想干什么,但这一次,她不但趁机阻止了沈复纳妾,还让怀着岳哥儿孩子的半夏,名正言顺进了沈家门。 只要孩子生下来,岳哥儿就有后了。 至于孩子的生母嘛,自古以来女子生产就是一只脚跨进鬼门关,难产又不是什么稀奇事,是不是? 往后再寻个好出身的续弦就是了,便是年纪大点模样差点也无妨,总归比一个伺候人的丫鬟强。 “钱妈妈,想办法跟喜凤联系上,就说我有来喜的东西要亲手给她。” 钱妈妈一愣,“太太,您是想……” 陈氏抚了抚鬓边,笑道,“那小贱人趁机设计芊芊跟她父亲反目,这口气我怎么咽得下?” 可大姑娘不是帮了太太么?钱妈妈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是,太太。” “走吧,今日是我儿子的喜宴,我这个做母亲的怎么能不去镇场子?”陈氏掏出帕子,优雅地往外走。 沈棠雪能为她所用,她自然是高兴,但跟她不想让那小贱人不好过,并不冲突。 …… “什么?!被人赶回来了?” 宋家,得知沈芊芊的遭遇时,宋太太先是一愣,随即笑出了声,“这贱蹄子也有这么一天呢!” 宋哲轩皱了皱眉,“母亲,您怎么能这么说她?” “是是是,你疼你媳妇儿,我不这么说还不行么?”宋太太连忙改口,却掩盖不住她心里的喜悦。 但她转念一想,“那,她那两个丫鬟回去了,以后家里的事情谁来做啊?” 宋哲轩沉默了。 沈芊芊的屋子里。 春华和夏荷都依依不舍地望着她,“姑娘,我们不想回去。” “是啊姑娘,我们回去了你怎么办?” 沈芊芊气得拍桌而起,“我也不想你们回去了,你们回去了谁来伺候我?可这件事我说了算么?!” 春华闻言低下头。 夏荷也小声地啜泣起来。 “行了,都哭丧着脸干什么呢?让你们回去就回去,我就不信,父亲还真能跟我断绝关系,宋郎将来可是要中状元、入阁拜相的!” 沈芊芊说到这儿,又得意起来,“你们先回去一段时间,到时候我自会让他自己把你们送过来。” 春华点点头。 夏荷则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 莲香站在一旁,提醒道,“二姑娘,太太吩咐,要让她们尽快回去,免得老爷更生气。” 沈芊芊噎住,心口疼,都是气的。 “行了,那你们收拾完就走吧。” 春华和夏荷依依不舍地跟她告别。 沈芊芊摆摆手,转身回了屋。 看见房中的一切,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从小就让人伺候惯了,以后没有人在旁边伺候,她怎么办啊? 都怪沈棠雪那个贱人,要不是她多事,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她早就知道薛琳琅身份的事。 她越想越气,狠狠踹了椅子。 却不小心踢到了脚趾头,疼得抱着脚在地上哀嚎。 “沈棠雪,我跟你没完!” …… 而此时的沈棠雪已经回到了侯府,见过了侯夫人,便步进她自己的锦棠院里,舒舒服服地躺进了被窝里。 想到沈芊芊口口声声对宋哲轩的为何和跳脚,她就觉得好笑。 沈芊芊既然那么喜欢宋哲轩,那就让他们一生一世都绑死在一起,千万别放他出去祸害别人了!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51章 认罪书 由于世子夫人懒得起来,所以晚饭是江世子亲自端到房间里的。 沐浴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拉着世子夫人进行一些只有夫妻间可以进行的亲密之事。 翌日一大早,沈家的消息就递进了侯府。 闻书说,“少夫人,沈家那边的人说,沈复对沈芊芊隐瞒薛姑娘身世之事很是气恼,还动了手,一怒之下更是收回了沈芊芊的陪嫁丫鬟。” “夏荷跟春华,也已经于昨天回到了沈家。” “嗯,由着他们闹去吧。” 沈芊芊从小叫人伺候惯的,的陪嫁丫鬟都被收回了,以后她在宋家的日子,可就没那么轻省了。 也不知道她自己挑水劈柴做饭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子的,想想都期待。 不过,这样的好消息,也只能让沈棠雪稍稍有点精神。 她慢慢地用银制的小勺子搅着碗里的燕窝粥,胃口都不大好,更是提不起精神来。 都怪江淮衣那个不知节制的,自打开了荤,如今越发的食髓知味。 一直闹着她,害得她一晚上都没睡好。 “少夫人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来看一看?”喜凤见她无精打采的,不禁有些担心。 沈棠雪刚吃了一口,顿时呛地咳出来,“你,你说什么?” 阿诺连忙捂住她的嘴,把人拖走:“对不起少夫人,我下次一定管教好她,不让她乱说话。” 闻书、听琴也跟着附和。 只有喜凤一脸茫然,然后被听琴带走了。 “还有一件事,陈氏通过钱妈妈往侯府递了话,说她手上有一些来喜的东西,想当面交给喜凤。”闻书又说道。 沈棠雪闻言眸子一沉,“看来还陈氏是想从我身边的人下手,又觉得喜凤是最好的突破口,所以才选了她。” 阿诺说道,“大概她是觉得闻书和听琴都是侯府的人,我又对少夫人忠心耿耿,只有喜凤是最好突破的,所以才会挑中了她。” “那就让她去吧。”沈棠雪顿了顿,接着说道,“闻书你也去,替我跟沈太太转达一句话。……” …… “太太怕是还没看,昨日我家和世子送过来的贺礼。” 沈家流芳院里,沈棠雪笑眯眯地看着陈氏。 “原本我是想让闻书走一趟就好了,但想了想,还是亲自过来一趟的好。太太还是先看清楚我的条件,然后再考虑接下来的计划吧。” 陈氏心里一“咯噔”,连忙让钱妈妈去将昨日贺礼的名单拿过来。 若是平时,凡是贵重一些的东西,昨晚她就都亲自点过了。 但昨天事发突然,还有诸多变故,她便只看了一眼单子,写的是书画一幅,便没有细看东西。 “太太,东西在这里了。” 钱妈妈出去片刻,回来捧进来一个锦盒。 是个四四方方的檀木雕花盒子,正是昨天听雨捧在手里的那个。 陈氏打开盒子,里面只有两份叠起来的文书。 她看了沈棠雪一眼,后者依旧似笑非笑地托着腮看她。 陈氏心中顿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断亲书。 文书开头的三个大字,就惊得她手一抖。 沈棠雪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太太,这就是我的条件。” “父亲早一日签了这个文书,沈岳的案子,便能早一日尘埃落定。” 陈氏瞳孔一缩,“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姓沈,你生是沈家的人,死也是沈家的女儿,凭借一纸断亲书就想跟沈家撇清关系,你是天真,还是当我傻的?” “太太可以这么想,但你应该知道,此事对你有益无害的。”沈棠雪笑意浅浅。 陈氏冷笑一声,“此事对我有益无害?你是凭何做出的这种判断?我是沈家的太太,自然与沈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这么一个嫁到侯府做世子夫人的女儿,对沈家来说自然是大大的有益,对我自然也是一样。” “是么?”沈棠雪往外面看了一眼,淡淡地笑道,“太太最好是深思熟虑过之后才说出的这话,否则,我只怕你届时后悔莫及。” 说完,她便施了个礼,转身离开。 “慢着!”陈氏连忙叫住她。 沈棠雪慢悠悠转回身,“不知,太太还有何吩咐?” “你,你究竟想怎么样?!”陈氏忍着怒火道。 太太,如今情势比人强啊。钱妈妈担忧的看着她,却不敢插嘴。 “太太,你知道我的,我这个人向来心软的,自然不会想怎么样,只是念着毕竟姐弟一场,还是想对沈岳施以援手。” “不过能不能成,就要看太太你的态度了。” 陈氏闻言咬紧了后槽牙:小贱人这分明是要她在岳哥儿和侯府的富贵之间二选一,没有商量的余地! 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在京兆府的大牢里受尽折磨而死。 想让沈复那样自私自利到了极点的人签下这断亲书,又谈何容易? 可她没有选择! “如果太太实在为难,我也愿意帮太太做个决定。” 沈棠雪慢条斯理地从袖子中又掏出来一份文书来,赫然是当日陈氏亲笔签字画押的那份,不过,如今变成了认罪书。 认罪书以陈氏自述,言道,她知悉儿子沈岳是故意将书童来喜推下水,且不让旁人救援,以及与崔、李、卢三家的公子合伙,逼良为女昌,自甘代子认罪,伏乞律法宽大处理。 “我何时签的……”这认罪书? 陈氏脸色骤变! 一旦这份认罪书递上去,那之前沈岳过失伤人的罪名就会变成杀人罪,那就不是笞六十、徭役一年,和赔偿喜凤八十贯的银子的事了。 而是必死! 话到嘴边,她忽然反应过来,当日她在侯府,曾签过一份劳什子的补品清单。 当时就是这个小贱人身边那个闻书,说什么侯府的账目条条分明,便是侯府的主子拿了什么东西,也都是要登记在册的。 “你,你竟然诓我?!”陈氏肺都要气炸了,“好啊,好一个世子夫人!你居然这么早就给我挖了这么大一个坑!” “我不懂太太的意思,你自己签的认罪书,这与我何干?”沈棠雪一脸无辜茫然。 好一个心机深沉不择手段的小贱人! 陈氏气极反笑,“好,好一个与你何干!你不就是想要断亲书么?!我答应你!” “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想办法让老爷签了这份断亲书!” “不过,你也给我记住一句话:人在做天在看,你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对付自家人,早晚是会有报应的!”陈氏咬牙切齿地道。 沈棠雪脸上的笑意越发浓烈了起来,“那就不劳太太费心了。”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52章 不辞而别 在沈棠雪这个碰了壁,陈氏已然没有了筹码,就连来喜的遗物也痛快的交了出来。 喜凤如获至宝的捧着来喜的遗物离开,沈棠雪也带着那份认罪书也悠然步出流芳院。 留下气得面容扭曲的陈氏,在院子里一阵摔摔打打。 “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沈棠雪这个贱人,居然敢骗我签下文书,如今又拿着那东西来要挟我!” “这个居心叵测的下贱胚子,跟她那个自诩高贵的娘一样可恨!” 陈氏摔了一套茶具,砸了一个花瓶,又推倒了一张桌子。 可谓是气急败坏,恼羞成怒! 钱妈妈在一旁根本就不敢拦着,只一味地说着,“太太息怒,太太莫要因为这些事情就气坏了身子啊!” “你让我如何能不气,你让我怎么息怒!?那小贱人心机如此深沉,骗我签下那样的文书,如今变成了认罪书。她这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啊!” “太太不是说那是大姑娘骗你签的?不认便是了。”钱妈妈不解道。 “那上面白纸黑字,签的是我的名字,按的是我的手印。我说是她骗我的,别人信么?你也不长长脑子!” 钱妈妈顿时语塞,但忍不住在心里面嘀咕,当时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签下这样的文书?太太不是自诩聪明,向来是算无遗策的么? “你还在这愣着干什么?没看到天色不早了?还不去岳儿院里看看,半夏那个贱人怎么样了!今日她是要给我跟老爷敬茶的,难不成还想睡懒觉?” “是是,这就去,这就去。”钱妈妈连忙称是,转身就走。 太太这一出又一出的,实在是叫人猝不及防。 陈氏看着钱妈妈匆忙离去的背影,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 她已经被沈棠雪那小贱人拿住了把柄,事到如今,半夏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无论如何都必须生下来! 半夏已经进了沈家,是沈家名正言顺的少奶奶,只要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平安落地,她就不怕沈复那老东西反复无常。 便是他想纳妾,她也能让他再也生不出孩子来! 陈氏眼里有汹涌的恨意,和破釜沉舟的勇气。 不过,这些沈棠雪都不关心。 她只想拿到那一纸断亲书。 …… 此时,沈复已经出了沈家,到了薛琳琅临时居住的客栈。 可惜。 他来晚了一步,房间里早已人去楼空。 客栈的人告诉他,薛姑娘早在昨日、也就是沈家吹吹打打娶新娘的时候,就离开了,还留下一封信。 让掌柜的代为保管,若是沈复来了,便交给他。 沈复:“……” 信上倒是没什么赘述,聊聊数句,先是感谢沈复替她赎身、让她脱离乐籍,又郑重地表示了遗憾。 【蒙沈老爷大恩,琳琅无以为报,本该以身相许,但沈老爷既知琳琅出身,定是不可能再践行当初的诺言。】 【原谅琳琅的不辞而别,在此留下川资百两以表心意,首饰头面也尽数在此,完璧归赵。望君保重,后会有期。琳琅顿首再拜。】 沈复看完,气得将桃花笺揉成一团,愤愤扔出门去! “当初老子大费周章将你从熙春阁弄出来,就花了白银近万两,更别提搭进去的人情。这区区百两银子就想糊弄我,当打发要饭的呢!” 掌柜的见他大发雷霆,赶紧躲得远远的。 谁不知道他是靖安侯府世子夫人的爹?万一把他得罪了,他再把他们这小个客栈给关了怎么办? “沈老爷,那位姑娘早就离开了,这封信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代为转交,其他的事情也与我们这小小客栈无关。你看,是不是……”先把账结了? 这个时候还在跟他说银子,沈复鼻子都要气歪了! “你是掉钱眼里去了么?还是你觉得,我这个靖安侯府世子夫人的父亲会少了你这区区几两银子的住宿费用?!” 掌柜的连道不敢,伸出的手却一点收回去的意思都没有。 沈复气息反笑,从怀里掏出碎银子扔在了柜台上,便带着薛琳琅留下的百两银票扬长而去。 等他走后。 客栈掌柜的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一边嫌人家百两银子太少,一边把银票揣兜里,都是什么人啊!” “还靖安侯府世子夫人的爹呢,不也是个见钱眼开的玩意儿。我呸!” “我呸!”店小二也有样学样。 …… 沈复回去的路上越想越气,一路上骂骂咧咧地。 又不知怎的,就想到昨日事发匆忙,他是叫陈氏去见的薛琳琅。 “该不会是她趁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一旦认定了这个假设,他脑子里想的就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脚步也越走越快,气呼呼地进了家门。 这个时候,已经装扮过的陈氏,和挺着个大肚子的半夏都在花厅里,等着敬茶。 沈复一进门,管家便提醒了他这件事。 他面无表情地进了花厅,陈氏见他回来,赶紧迎了上来,“老爷,你去哪里了,妾身和儿媳妇都等着你回来……”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沈复冷冷地朝她脸上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响亮。 陈氏被打得猝不及防,整个人都险些歪倒下去。 “老爷!”钱妈妈赶紧冲上前去护主,“老爷,您这是做什么?太太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怎么能说动手就动手?” “什么明媒正娶的妻子?简直就是个笑话!你这个女人,无事生非兴风作浪,满肚子的阴谋诡计!” “你就是见不得我好,见不得沈家子孙满堂,开枝散叶是不是!你这个贱人!” 陈氏捂着肿起来的半边脸,不禁惨笑出声,“我是贱人?那你能是什么好东西!与我定了亲,又为了钱娶了吕氏,娶了吕氏却又来跟我不清不楚!” “沈复,你自己是个什么好东西啊?你有什么资格骂我是贱人!你才是那个贱人,下贱骨头,唯利是图,有奶便是娘!” 钱妈妈连忙上前阻拦,“太太,你别说了!” “你,你好大的胆子!”沈复怒不可遏,一脚就踹了过来。 “外面的都是死人啊,还不快来帮忙?!”钱妈妈一边喊着一边拦着沈复,扶着半夏的莲香也赶紧过来帮忙拉住沈复。 陈妈妈端着东西进来,见到这一幕,直接撞了过去!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53章 早产 沈复被她那力道撞得跌坐在地上,“哪个不长眼的东西,连老爷我都敢撞,我饶不了你们!” 钱妈妈和莲香都看傻眼了。 沈复还在骂骂咧咧地,又一托盘朝他砸下来,吓得他连忙用手臂护住脑袋。 不过,那痛感迟迟没有落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去,看见陈妈妈紧绷着的脸,心里忍不住一紧。 “发疯发够了没有?要是发够了,就给我滚!” 方才还发了疯一样的沈复顿时偃旗息鼓了,让管家扶起来,灰溜溜地走了。 跌跌撞撞的,跑的那叫一个狼狈。 落荒而逃。 陈氏和钱妈妈几人都回过神来,纷纷脱力跌坐在地上。 尤其是陈氏,看着沈复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哭了起来,“造孽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陈妈妈正要扶她起来,便听见一声虚弱的呼救,“痛,好痛……” 众人齐刷刷循声看去。 便见半夏不知道何时坐在了地上,脸色煞白,裙子也被腿流下的液体浸湿。 “快,快叫大夫!” 陈氏吓得一激灵,连忙蹦了起来。 沈家这后宅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 而另一边的宋家,也是鸡犬不宁的。 自打昨日夏荷和春华离开之后,沈芊芊便没有人伺候了。 打小就惯了身边有人伺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下没有了伺候的人,她连头发都得自己梳。 更别提宋哲轩那老娘一会儿喊着口渴,一会喊着饿,都要她去烧火做饭。 宋哲轩更是跟个死人似的,他老娘在那儿嚎,他便板着脸教训她,“母亲要喝水要吃饭,你这个做儿媳的怎么好意思还在这里坐着?” “你这个做儿子的都好意思坐着,我为什么不好意思坐着?”沈芊芊反问道。 “……”宋哲轩气噎,“你是做人儿媳的,难道不知道要孝顺父母?” “那你还是人家儿子呢,怎么就不知道要孝顺父母呢?” “你,你怎么会是这种人?”宋哲轩难以置信地盯着她,“从前你装的那般乖巧,一口一个伯母对着我母亲端茶倒水献殷勤,这才过了多长时间?” “那你之前不是说,我嫁过来什么都不用我操心么?你这又算什么?” 宋哲轩脸色涨得通红,“你,你简直是胡搅蛮缠!谁叫儿媳妇不用伺候公婆的,我母亲只是让你烧火,做个饭你都不肯,谁家儿媳像你过得这么舒坦?” 呵。 沈芊芊气笑了,姑奶奶只是跋扈,又不是傻子,这些话糊弄谁呢?。 “宋哲轩,你是觉得我被我父亲扫地出门,往后没有好处可捞了是不是?” “你胡说什么?我何时有说过这种话!我是那种唯利是图的人么?”宋哲轩绷着脸否认。 他这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直接把沈芊芊逗笑了,“你知道有句话叫此地无银三百两么?你现在的样子,就是这样的。” “你闭嘴!”宋哲轩气急败坏。 沈芊芊冷冷地看着他抬起来的手,“你还想打我不成?你别忘了,你现在吃穿用的,还有你的束脩,都是我的嫁妆银子在支撑。”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父亲便是不认我,我也不会吃不上饭,可你们母子就说不准了吧,没了我,你还如何穿得起这么好的衣裳?” 她每说一个字,宋哲轩的面色就冷了一分,最后,他眼底积攒着浓浓的戾气,紧紧地咬着后槽牙。 沈芊芊还觉得不够过瘾,接着冷笑着讽刺道:“难不成,你还想穿回之前的破衣烂衫?也不是不行,不过,再从书院退学的话,明年可就没办法下场了。” 这句话戳中了宋哲轩的死穴,他攥紧了拳头,额头青筋暴起。 “沈芊芊,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做不惯伺候人的活,谁的母亲就去找谁,别来烦我。” 宋哲轩气得拂袖而去。 等他出了门,沈芊芊又忍不住后悔:她刚刚是不是太过分了?万一他以后连中三元真的当了状元,不让她做诰命怎么办?可她方才是真的没忍住! 但沈芊芊转念一想,她是宋哲轩的发妻,又将嫁妆银子都花在他们母子身上,供他读书养老娘了,此事街坊四邻都知道。 读书人最重名声和孝道,若是他功成名就之后,敢亏待她这个发妻,那他也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而且,前世沈棠雪那样出去抛头露面的,他也没有二话,她不过是说了他几句,不会怎么样的。 沈芊芊很是乐观,却低估了人性的黑暗。 等到宋哲轩有机会往上爬的时候,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她这个糟糠之妻踹了。 不过,那是后话了。 …… 半夏受了惊吓,提前发动了。 好在陈氏之前就备下了稳婆,又紧急请来了大夫,兵荒马乱之后,倒是稳住了局面。 但稳婆说,半夏怀相不好,很可能会难产,连大夫说到这里也是直摇头。 沈棠雪这里得了消息,让听琴偷偷带着常大夫走一趟,以备不测。 半夏从上午生到了夜里,孩子都没生下来,到最后几乎没劲儿了,整个人都要晕死过去,连大夫也束手无策了。 稳婆更是一脸的愁容。 血水一盆又一盆地往外端,十分骇人。 远远听着,半夏的叫声也从撕心裂肺到逐渐无力。 陈氏的嘴角狠狠地扯了一下,转头问身边的钱妈妈,“孩子呢?准备好了没有?” “放心吧,太太,那个孩子已经抱回来了,白白胖胖的。” “那就好。” “可是太太,半夏怀的毕竟是公子的孩子,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啊。 “她都生了多长时间了,你看她那副样子,还能把孩子好好的生下来么?就算生下来,也不一定能养得活,我需要的是一个健健康康的孙子!” 陈氏面色森冷,钱妈妈吓得不敢再吭声。 “赶紧去,别叫人发现了。” 钱妈妈应了一声,快步走了。 很快,产房里便传出了嘹亮的婴儿啼哭声。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微弱的哭声,被那嘹亮的啼哭声盖了过去。 夜色中,听琴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听松扶着常大夫还帮忙提着药箱,脚步匆忙地和看门的婆子对了一眼,便出了后门。 此时的沈家后门外,还停着辆马车。 听琴抱着孩子一下就钻了上去。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54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 “少夫人,这沈家当真无耻!他们竟然早早就备好了个健康的男婴,还准备将这个孩子扔到城外去。” “那个半夏也是黑心,人家要换她孩子,她竟然也权当看不见!” “这是早就料到了的,如此气愤做什么?”沈棠雪淡淡地瞥向听琴怀中的孩子,“你把这个孩子带出来,是准备做什么?” 听琴犹豫了一下。 “世子夫人,这是我的意思。”是晚一步上车的常大夫说道,又对着沈棠雪身后的人行了一礼,“世子。” 沈棠雪徐徐朝常大夫看去,“常大夫平日里就是一副济世救人的菩萨心肠。但你可知道,这个孩子留下,对你没什么好处的?” 常大夫道,“拙荆一直想要个女儿,但她早年伤了身子,不能再有孩子了。这个孩子是他们不要的,我正好抱回去养,应该也不算什么大事吧?” 坐在车里一直没说话的江淮衣,一只手将沈棠雪揽了回去。 惹得她横了他一记白眼。 “常大夫菩萨心肠,可这个孩子是沈家的,她的亲爹如今还在京兆府的大牢里关着呢,难保日后还要起什么风波。你当真要养?”江淮衣轻声笑道。 若真是被人丢弃在路上不知父母为谁的孩子也就罢了,偏偏知道孩子的父母是个什么样的人。 常大夫顿了下,说道:“在下不懂,还请世子明示。” 江淮衣又看向沈棠雪,“你觉得呢?” 沈棠雪一时间有些恍惚。 当初听琴就说过,半夏怀相不好,如今又是早产,这孩子往后能不能存活下去还不知道呢。 陈氏也好、半夏也罢,他们需要的,都只是一个能巩固地位的男娃。 这个天生病弱的女娃儿,对他们来说,不过是累赘,便是抱回去,也是被他们不知道扔何处去的命运。 她是不喜沈家那一家子人,沈复负心薄情、陈氏自私自利,沈芊芊又得了父母的真传,沈岳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简直坏到了骨子里。 有那样的长辈,难保她会不会遗传到一些什么东西。 可偏偏这是个女婴。…… “少夫人是担心孩子不足月,养不活?少夫人放心,这孩子只是不足月,有些气血弱,倒是没有什么致命的大病。” “只要用心养着的,大了也能和别的孩子差不多的。” “既如此,若是她有幸能活下去,就说是街上捡来的吧。别提沈家。”沈棠雪叹了一声。 常大夫脸上露出笑容,连忙将孩子接了过去。 “好孩子,往后你就是我们常家的女儿了,好不好?” 那孩子听见他这么说,蓝蓝的眼珠子转了转,发出一声微弱的嘤咛,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 夜色里,马车徐徐驶向城西。 …… 回到侯府时,天已经快亮了。 寒风喧嚣,沈棠雪拢了拢斗篷,还是觉得冷。 一阵暖意忽然将她包裹。 江淮衣将自己的斗篷解开,连她一起也给包了进去。 “今年入冬应该会更早一些吧?”沈棠雪抬头望着他说。 江淮衣想了想,点了下头。 屋里已经用了炭,一进屋便能感觉到一股暖意扑面而来。 江淮衣赶紧回身关上门。 沈棠雪解下斗篷,便坐到了床边。 烛影摇曳,她他在半边脸,隐匿在黑暗中。 神色晦暗不定。 “怎么了?还在想那个孩子的事?”江淮衣给她斟了杯水递过去。 沈棠雪“嗯”了声,便没再说话了。 “我知道常大夫将孩子带走,你心里不舒服。但若真的由着他们,将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扔到外面自生自灭,你心里其实也更不舒服吧。” 沈棠雪无奈地苦笑了下。 他说的没错。 她心里对于常大夫留下沈岳的女儿这事很不舒服,但真的看着个孩子被野狗叼走了、冻死了,她只会更难受。 “那就这样吧。” 等断亲书到手,沈家也就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若是陈氏他们不再作妖,她也可以考虑留他们一条生路的。 江淮衣的好说话是沈棠雪没想过的,甚至她开口找常大夫帮忙的时候,他也没有二话。 她却丝毫没有想过,他其实早就知道,她与沈家人之间的恩怨了。 …… 彼时,沈家。 随着那一声嘹亮的啼哭声,沈家上下全都在庆贺小少爷的出生。 就连沈复,听见生了个大胖小子,不情不愿地过来看了一趟。 不过看见孩子皱皱巴巴的脸,嫌弃了一句丑,就又走了。 临走前还不忘了数落陈氏,“也不知道是像的谁。” 大有指桑骂槐之意。 陈氏看在眼里,目光冷然。 但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不管沈复愿不愿意,这个孩子以后都会是沈家的小少爷了。 如今,她只要把岳哥儿安全从牢里救出来,沈家,就不需要他沈复这个老爷了。 这么想着,陈氏的嘴角悄悄上扬。 过了会儿,钱妈妈匆匆忙忙地回来,一脸沮丧地说,“太太,那孩子不见了!” “什么孩子不见了?”陈氏看着床上的小婴儿,皱着眉头。 钱妈妈:“那个孩子,那个。” 陈氏愣了愣,才想起来,床上那个孩子不是她亲生的孙儿。 “怎么回事?”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能出什么变故? 钱妈妈说,她把孩子放在车上,转身去拿个东西的功夫,孩子就不见了,那旁边只留下一片带有狗脚印的枯树叶,还有几根狗毛。 “太太,这一片偶尔有野狗出没,那孩子只怕是,被野狗叼走了!” 钱妈妈很是慌张。 陈氏斥责道,“你慌什么?不过是个不值钱的女婴,送出去也是等她自生自灭,被野狗叼走了也好,还省事了呢!” 钱妈妈愣住,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太太本来就是让她把孩子送出去扔掉的。 “可,可是……” “没有可是!”陈氏冷冷打断她,“桂芬,你跟在我身边多年,应该最清楚我的脾气。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 “既然被野狗叼走了,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明白么?” 钱妈妈:“……是,太太。” 她心里纠着,隐隐的有些不忍。 明明是亲生的孙女,怎么能如此狠心,说扔出去就扔出去呢。 可是,太太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她如何知道,人心不足蛇吞象? 第255章 拒之门外 借着半夏产子一事,陈氏又忙碌了起来,张罗起庆生子宴来。 恨不得宣告全世界,她儿子有后了。 为此还专门去了一趟京兆府的大牢,给沈岳送去了这个好消息。 当然,这次有侯府的人帮忙打点,陈氏顺利的进去了。 而沈岳知道半夏已经以他正妻的名义进了沈家门,还给他生下了一个儿子,是又气又得意。 气的是,“半夏不过一个贱婢,怎么能做正室?做妾都抬举她了!你们居然将她八抬大轿抬进门,糊涂啊你。” 得意的是,“她居然生了个儿子?那还算她有点本事?那孩子怎么说?” 陈氏等他发完脾气,才说道:“现在孩子一切都好,你无需担心。而且我有把握,过一段时间就能把你接出去了。” “当真?” “母亲能骗你不成?” 沈岳满意地点点头,越发得意起来。 只是行动起来,还是难免扯到伤口,又疼得吱哇乱叫。 陈氏心疼不已。 不过,陈氏不知道的是,他在牢里养伤的效果还算不错,上次的一顿打,本来就是打过招呼的,也没有伤到什么要害。 如今能吃能喝的,知道的,他是来坐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享福的呢。 上次孙师爷建议京兆尹秦大人的建议,他还没敢付诸行动呢,但听着狱卒的回禀,他觉得时机成熟了。 …… 去牢里见过了沈岳,陈氏越发坚定了将他救出来的决定。 趁着孩子洗三。 陈氏拉着沈复一通灌酒,什么话好听说什么,纳几房美妾,再生几个孩子,诸如此类的。 沈复近来因为薛琳琅一事屡屡受挫,又因为与陈氏几次摩擦,已经快到相看两厌的程度了。 他原本只是想随便应付过去,但还是碍于今日来的这些客人的面子上,越饮越多。 加上众人的一番恭维,很快就飘飘然了。 从下午喝到了夜里,走路都走不稳了,被人搀扶着回了院里。 “我能喝,我还能喝……” 他胡乱的挥舞着手,两个人没有意识到,眼下在他身边的,不是管家也不是丫鬟,而是陈氏。 “老爷你醉了,早些休息吧。” “我没醉,我怎么会醉呢?我还有信要写呢。” 他自顾自说着,走着曲线往案前走去。 陈氏想扶着他点,都被他给挥开。 然后坐下来就开始写。 可惜。 写的是歪歪扭扭,只有落款处的名字,还像那么回事。 陈氏不动声色地给了钱妈妈一个眼神,钱妈妈连忙将断亲书铺开在案头。 “老爷,这是你要签发下去的文书,还欠你的签字呢。” 沈复提着笔,努力想看清楚上面的字迹,可惜眼前已经有些模糊了,根本就看不清。 只能凭着本能,在陈氏指定的位置上签下了名字。 两个名字签完,他就“咣”一下醉倒在桌上了。 趁着他醉倒过去,陈氏赶紧和钱妈妈把他搬到了休憩的小床上。 翻箱倒柜地翻出了他的私印。 …… 春华和夏荷回到沈家之后,就被派到了半夏身边伺候了。 如今半夏是沈家的少奶奶,还生下了沈家的长孙,身份自然今非昔比。 所以越发地颐指气使起来。 但陈氏对他们在院子里一切都看不顺眼,一会儿说他们照顾不好小少爷,一会儿说他们奸懒馋滑,每次过来都要寻个借口将他们骂一顿。 最后还好小少爷给抱过去养了,不让这新进门的少奶奶自己养孩子。 夏荷机灵一些还好,春华就是个一板一眼的性子,动不动就被半夏推出去做挡箭牌,这才几天的功夫,就吃了不少的暗亏。 今天钱妈妈又过来说,太太那边叫个人过去回话,大家都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春华又被推了出去。 临去前,陈妈妈把她叫过去说话,“你机灵一点,若是太太再发脾气骂你,你就躲着点,别傻乎乎地等着挨打挨骂。” 陈妈妈如今负责照顾半夏这边,早将春华被人当挡箭牌的事都看在了眼里。 春华憨憨地笑了下,“我省的,陈妈妈。” 然后,春华就被陈氏派到了侯府。 钱妈妈把她送到侯府门口,把帖子塞进了她手里,“太太说,今日若是你不能将这东西送到大姑奶奶手里,你就别回去了。” 春华愣愣看着钱妈妈离开,又看了看紧闭的侯府大门,一时间不知所措。 就如半夏院里所有人都知道的那样,好事是轮不到春华头上的。 这一次之所以叫她过来,是因为之前沈棠雪虽然将断亲书交给她,但是,事后钱妈妈来过一次,递了帖子,沈棠雪也没有见她。 陈氏是急了,这才出此下策。 而钱妈妈将春华送到这里之后,只是假装离开,并没有真的离开。 她还肩负着陈氏交代的任务,“你好好看看,那下贱胚子是如何进侯府大门的。”…… 此时的侯府内。 “少夫人什么时候把钱妈妈拒之门外的?”阿诺一脸的状况外。 “就昨天,阿诺姐你去解手的时候。”喜凤说道,说完就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陈氏事到如今还在摆什么架子,这么重要的事她自己不来,只派一个身边的妈妈,她以为这样能让她糊弄过去? 听琴是知道半夏那个孩子的,忍不住说道,“少夫人难道就不担心,陈氏会反悔?” “不担心。”沈棠雪笑道,“闻书应该知道吧?” 闻书点点头,“比起少夫人跟沈家断亲,陈氏在救出沈岳这件事情上,可迫切多了。毕竟,谁也不知道,沈岳关在牢里会发生什么事。” “崔、李、卢三家还都虎视眈眈的盯着呢。” 听琴恍然大悟,“这倒是。” 阿诺却是觉得有些无奈,沈家但凡是个好的,姑娘也不至于这么费尽心力地要跟他们断亲。 正说着,门口丫鬟来报,“少夫人,前面说沈家又派了个丫鬟,带着拜帖,说是有要事拜见少夫人。” 沈棠雪顿了下,“来的是谁?” “是一个叫作春华的丫鬟,看着憨憨的,不是很机灵。” 沈棠雪闻言笑了,“那就让她进来吧。” 第256章 我要你不得好死! “多谢世子夫人救命之恩,春华无以为报!” 春华双膝跪地,朝着沈棠雪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 “快起来,这是做什么呢。”沈棠雪抬抬手,阿诺那边已经将人给扶起来了。 “我不能起来,之前要不是世子夫人,春华早就死了。过了这么久,春华才能当面跟世子夫人说一声谢谢,春华感激不尽。” 沈棠雪见劝她不动,也就不劝了,只问她近况如何。 春华连忙说一切都好,然后又赶紧掏出身上的东西。 “差点忘了正事,今天是太太让我来给世子夫人送东西的。” 说着,便把闻书递给了阿诺。 阿诺也是谨慎,打开看了一眼,确认是断亲书,这才递给了沈棠雪。 签字,私印。 一共两份。 简直不要太完美了。 沈棠雪笑着收下了,“今日辛苦你走这一趟,往后你在沈家若有什么为难之处,尽管开口。” “你若是想离开沈家,我也可以帮你,另寻去处。” “不用,不用不用!”春华连连摆手。 “春华现在还能活着,为世子夫人做一些事,已经非常感激了。春华能留在沈家,比离开沈家,对世子夫人的用处更大,所以我是愿意留下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沈棠雪不好强行阻拦。 至于要带回去交差的,“你回去告诉陈氏,就说沈岳的案子,不日就能有结果了,让她等着听信就是了。” 春华连连点头。 正事说完,沈棠雪又让阿诺给她拿了些银子傍身。 春华起初是不肯接的,但阿诺劝她,“你傻呀,这些钱你拿着,用在沈家打点,也能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一些。” “哪怕是不打点,自己留着买些好吃的也行啊。” 这个说法得到了众人一致的同意。 春华这才将那几两碎银子收下。 阿诺送她出了门,都到了角门出,春华忽然停下来,“阿诺,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 “钱妈妈来了,连门都没进来,而我这么容易就见到了世子夫人,回去怕是也不好交代。” 阿诺恍然大悟,“你放心吧,世子夫人早就有准备了。” 她说着,从袖口拿出了一个小包,“这里面是特制的药水,你回去就涂在还有手上,就说是少夫人打着就行了。” “打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太太能信么?” “放心吧,这是能以假乱真的。” 春华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我觉得还是要做的再像一点,你打我一巴掌。” 阿诺:“……” 最后,在春华的再三要求下,阿诺狠心打了她一巴掌。 打完阿诺自己都受不了了,委屈的不行。 春华却笑眯眯、心满意足地离府了。 回去之后,因为有脸上的巴掌印,还有身上的几处青紫,春华很容易就取信了陈氏。 将沈棠雪交代的话原封不动的说完,还得了二两赏银,让她下去好好养伤。 等着春华离开,陈氏忍不住骂了句脏话:“那小贱人的手段是越发的老道了,竟然知道背着人,打在这么隐秘的位置。就是存心给我下马威呢。” 钱妈妈在旁附和道,“可不是嘛,大姑娘如今是越发的有手段了。” “那还不是你没用!”陈氏现在看见她就来气,“连春华都能见到那小贱人,你却连侯府的大门都进去,桂芬,你跟着我这么多年,你应该清楚我的脾气的。” “如果你一直这么稀里糊涂的混下去,我只怕是要给你换个位置了。” 钱妈妈一愣,连忙跪了下去。 “太太,太太息怒啊!是桂芬年纪大了,不中用了,但还请太太看在桂芬这么多年忠心耿耿的份上,不要将我赶走。” 钱妈妈惶恐不已,一个劲的磕头。 陈氏看了一会儿,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看在你还识相的份上,我再最后给你一次机会,盯着侯府那边,一有消息,即刻来报。” “是,太太!” 钱妈妈盯了两天,终于看到了一条极有价值的线索。 京兆府的秦大人,亲自登门拜见江世子,钱妈妈赶紧回去报信,到第二日,京兆府那边便再次审理了之前墨光的案子。 墨光受伤是实,但崔、李、卢几家都对墨光和他的家人进行了赔偿,他的家人撤了诉状,此案也到此为止。 沈岳因着之前的伤人案,要服徭役一年,即日起便启程。 陈氏虽然早就预感到这种事会发生,但还是慢了一步。 只来得及赶到城门口给沈岳送别。 “母亲,你不是说我很快就没事了么?为什么还要去服徭役?!” “这件事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你相信母亲,母亲一定可以把你救出来的,你等着母亲!” 母子俩来不及说更多的话,沈岳就被押解的官差推走了。 钱妈妈急急忙忙将包裹送了过去。 之后还想靠近,官差就不让了。 事后,陈氏再次找上侯府,沈棠雪这次终于见了她。 “小贱人,之前你不是答应要帮我救出岳儿么?你竟敢出尔反尔!” 陈氏一见到沈棠雪就扑了上去。 但听琴的动作更快,一下就把她给按了回去。 “沈太太这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出尔反尔了?”沈棠雪一脸无辜地笑着。 “我说的是,父亲早一日签了这个文书,沈岳的案子,便能早一日尘埃落定。从头到尾我可都没有说过,我要帮你救沈岳。” “你,你居然跟我玩这种心眼!”陈氏怒不可遏,“小贱人!我要弄死你!” 话音落,白妈妈毫不客气就一巴掌扇在她脸上了,“对我侯府的世子夫人不敬,你有几个脑袋?还是说,你儿子的脑袋你也不要了?” 陈氏闻言僵住。 沈棠雪端起茶盏撇了撇茶沫,轻呷了一口,“沈太太,你儿子只是去服一年的徭役,别人的哥哥却死了。” “你若是觉得这个代价太轻,我也不介意让他付出更大的代价。” “贱人,你敢骗我,我要你……”不得好死! “啪!”的一声,又是一个清脆的巴掌。 白妈妈冷冷睨着她,“你嘴里放干净一点!若是再敢对世子夫人不敬,明日你就会知道,侯府和沈家的云泥之别!” 陈氏不禁打了个寒颤,怒然地瞪向座上的沈棠雪。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小贱人,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沈太太,你若是执意要闹,我是不介意跟你算算陈年的旧账的。你确定么?” 她只是静静坐在那里,眸光隐隐闪着寒意,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便有一种洞察人心的感觉。 仿佛一瞬就看穿了陈氏心底最深处的隐秘。 陈氏不禁打了个寒颤,到嘴边的话,也硬生生咽了下去。 第257章 有名无实 从靖安侯府出来时,陈氏失魂落魄,仿佛整个人都老了十岁。 “太太,怎么样了?大姑娘是如何说的?” 钱妈妈进不去侯府的大门,只能在门口等着,此时见她如此沧桑地走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如何说?呵,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帮我救人!”陈氏冷笑,“那个小贱人,跟她亲娘一样,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什么?怎么会?”钱妈妈诧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那咱们家少爷要怎么办啊?” “怎么办,凉拌。”陈氏推开她的手,兀自往前走。 钱妈妈连忙追上去,“太太,有什么话咱们回家再说,好不好?” “回什么家?我哪儿有家?”陈氏仰天大笑,“报应啊,都是报应啊。”…… 钱妈妈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陈氏拉回马车上。 回到沈家之后,陈氏便开始时盘点手上有的东西,准备都卖了,去给沈岳打点。 钱妈妈自然是拦不住她的,只能去找来了陈妈妈。 陈妈妈却说道,“劝她有什么用,从前我们劝的还少么?从小到大她想做的事情,谁拦得住?由她去吧,撞了南墙自然就回头了。” 钱妈妈没了法子,也劝不动,只能暗自叹气。 如今沈复三天两头的不回家,此事倒是都瞒着他了。 但但不知怎的,陈氏要变卖家产换沈岳的事就走漏了消息,传到半夏耳朵里去了。 半夏还坐着月子被,就闹了起来。 “她把家产都卖了,那我和孩子以后怎么办?他不过就是服一年的徭役,又死不了人,她不为我想,总得为孩子以后考虑吧!” “家里值钱东西都卖光了,人回来有什么用?” 半夏摔摔打打的,一抬头,便看见陈氏站在门口,顿时哑巴了。 “你既然觉得人回来没用,那你现在就可以走!”陈氏本就窝了一肚子的火,此时更是盛怒。 “走就走,我还要带着孩子一起走!” 半夏自以为如今进了沈家的门,还生了个儿子,就有了底气,说话都硬气了。 陈氏闻言不禁冷笑,“孩子是我沈家的,你若想走随时可以走,没有人拦着,且看你有没有能耐带着孩子走出沈家的这个门!” 半夏好不容易才换来今天这样的好日子,怎么会傻到自己放弃这种荣华富贵? 于是,咬咬牙,忍了。 她不过一场交锋,半夏就彻底落了下乘,偃旗息鼓了。 从此以后,就只能老老实实当一个被圈养的有名无实的少奶奶。 俗话说,姜还是老的辣。 她哪里知道,陈氏就是笃定了她舍不得沈家的好日子。 事后,陈氏也跟钱妈妈说,“任凭她去闹去,不必理会。” 别说换孩子的事半夏不知道,就算半夏知道,她也不敢声张。 这边陈氏卖了手上为数不多的停产,费尽心力才将钱送到了沈岳身边打点,让他免受一些苦。 而那头,沈复中却忙着一掷千金,纳妾麻烦,干脆就养起了外室,没几天的功夫,那外室肚子就有了好消息。 沈复更高兴了,恨不得什么好东西都送过去给那外室。 不过,这些陈氏是全然不理的,她联手了铺子上的掌柜,趁着沈复被外面的女人迷得晕头转向的时候,正好捞钱。 而沈芊芊在那边也是一地的鸡毛。 没了沈家的金钱帮衬,她手上为数不多的那点嫁妆银子,很快就挥霍完了。 而宋哲轩从她这里得不到银子的支持,也逐渐暴露了真面目,对她非打即骂。 宋家那老太太更是逮着点机会就挤兑她。 不过,他们母子还是低估了沈芊芊的脾气。 她从小就是被陈氏和沈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脾气向来不好,惹急了她,就跟宋哲轩打了起来。 宋哲轩表面上看着温文尔雅的,实际上自卑又敏感,刚愎自用,自然容不得这种挑衅他男人尊严的行为。 宋太太见状,也过来凑热闹,趁机就往地上一坐,然后就开始嚎着被儿媳妇打了。 亏得沈芊芊机灵,之前就给大家打造了一个贤惠好儿媳的形象。 她往那儿一坐,袖子一撸,露出自己伤痕累累的胳膊以及粗糙的双手,眼泪就跟珠串一样的。 “大爷,大叔,大娘,大婶,还有大哥大嫂,你们都来评评理!这宋家母子欺负人啊!用了钱就想翻脸不认人了!” “你干什么!”宋哲轩面色一变,就想把她拽起来。 哪里知道沈芊芊根本不吃他这一套,顿时哭的更大声。 “之前我嫁过来,就替他们老宋家修缮了房子,嫁过来之后更是事事亲力亲为地孝顺婆母,就连宋哲轩读书的束脩都是从我的嫁妆银子出的!” “婆母见我带了两个陪嫁丫鬟在身边,不愿意,说这是摆谱,让他们老宋家脸上没光,我也把两个丫鬟送回去了。” “如今家里挑水劈柴烧火做饭全是我一个人在做,他们还不满意,还要我回娘家去拿银子给他们花销,世上哪儿有这样的道理?!”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让你回娘家去拿钱?我只是说母亲的药没有了,让你想办法。” 宋哲轩又惊又恼,他明明只是在心里这么想,又没有说出来,她是怎么知道的? 沈芊芊见状哭得更大声了,“你们都听见了,婆母的药那样贵,我的嫁妆银朱都被他们花光了,我一个弱女子上哪里去搞钱?不就是回娘家要?” “宋哲轩堂堂一个秀才,又是家里的顶梁柱,你不想办法养家糊口,却让我这个弱女子去给你挣钱,你是怎么有脸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宋秀才,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好歹是个秀才,有功名的,怎么能让自己的娘子回娘家要钱花销?还花完了她的嫁妆,你也不怕被人说脊梁骨!” “是啊,宋秀才,之前你可是我们这几条巷子里最有出息的年轻人,就算你以后能当大官,你也不能这么做呀。” 街坊四邻一人一句口诛笔伐,宋哲轩自诩自己有三寸不烂之舌,也落了下风。 沈芊芊一番胡搅蛮缠,宋家母子不但没占到便宜,还让他们在街坊四邻面前颜面尽失。 宋哲轩气急败坏,但也只能暂时忍下这口气。 只不过,回去之后就打得更狠了。 第258章 贬去浣衣房 沈芊芊自不是省油的灯,逮着能摔的东西一通摔摔打打,气得宋哲轩那老娘直喊心口疼。 这一场闹剧,才短暂地落下帷幕。 之后,沈芊芊又趁着宋哲轩不在,悄摸去看书院,将他的束脩退了。 等到宋哲轩发现,已经迟了。 “你这个贱人,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退了你的束脩而已,怎么了?这本来就是我的银子!”沈芊芊有恃无恐。 “而且你不是才华横溢,是状元之才么?那你就算不去书院,是可以考中状元的吧。” 宋哲轩恼羞成怒,将沈芊芊一通责打,沈芊芊不甘挨打,又跟他厮打起来。 之后的宋家,三天两头鸡飞狗跳,永无宁日。 …… 转眼就到了十一月,盛京已经很冷了,冬衣炭火都已经纷纷上场。 沈家和宋家鸡飞狗跳的这些事,都禀到了沈棠雪这里。 沈棠雪甚至觉得,沈芊芊比前世的她争气多了。有苦大家一起吃,总好过自己一个人打落牙齿和血吞。 不过,他们永无宁日,沈棠雪的日子倒是过的滋润。 每日里不是看看账,就是在园子里逛逛,出门逛,期间还陪着侯夫人去了一趟永宁侯府的宴席。 而这段时间里,章家也请了官媒上门,已经初步定下了章公子章勤和温梨的亲事,只等合过八字,就要正式下定了。 替温梨操办婚事的事,就落到了沈棠雪的头上。 主要是侯夫人还在休养甚至,她这个做人儿媳妇儿的,自当代劳。 而沈棠雪本着三房不用白不用的原则,还是让三夫人帮着筹办。 三房自从上次帮厨被抓到偷梁换柱之后,倒是安分了一阵子,加上沈家那边实在有不少笑话传出,三房对沈棠雪有所忌惮,这才稍微收敛。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蔡妈妈在三夫人面前的位置跟以前已经不一样了。 以前三夫人不管走到哪里都带着她,如今没事儿才叫她在跟前晃两下,有事的,更是一脚将她踢开。 又是一个下晌,章家请的官媒上门来拿温梨的八字。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蔡妈妈就被叫到了锦棠院去。 也不知道是说了什么,她去的时候两手空空,出来的时候抱着个大包袱。 蔡妈妈还没回到西院,这个消息就传到西院了。 三夫人冷笑了一声,直接在院门口等着她,却只见到了两手空空的蔡妈妈。 “你不是去见了咱们的世子夫人么?怎么两手空空就回来了?” “什么?”蔡妈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三夫人面色一冷,“还跟我装蒜,你从锦棠院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的什么东西?藏到哪里去了?” 蔡妈妈愣了下,才说道:“夫人,事情不是您所想的那个样子,我是……” “住口!都有人亲眼看见了,你抱着那么大一个包裹从锦棠院出来,却空着手回来,你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夫人,你听我解释啊!我只是奉少夫人之命,去给温梨姑娘送东西而已。” 三夫人气笑了,“侯府上下那么多下人,不是说锦棠院,松涛院就大把的丫鬟小厮,真要送东西,用得着叫你一个西院的人去送?你当我是三岁孩子呢?” “可,可我真的是去送东西的。……”蔡妈妈真是百口莫辩。 三夫人冷笑了一声,“行了,你也不必解释。从今天开始,你就不必在我跟前伺候了,去后面洗衣服吧。” “夫人!” 蔡妈妈“扑通”一下跪了,“我跟着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能这样……” “桃花,拖走!”三夫人不耐烦地摆摆手。 她主意一定,哪里由得了蔡妈妈愿不愿意的,就被桃花叫人给带走了。 桃花是最近才在三夫人跟前露头的,并且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得到了重用了。 之前一直有蔡妈妈在,其他人她都没好好看过。 最近蔡妈妈形迹可疑,三夫人无人可用,才慢慢发觉,身边这个桃花还是个可用的人。 “淡白院那边的事,如何了?” 三夫人回到屋里落座,轻声问。 桃花也比蔡妈妈聪明,趁着厨房那边给淡白院送饭的机会,偷偷给温梨传递消息,这段日子下来,双方已经基本达成了一致。 如今就差临门一脚了。 “夫人放心吧,您说的那个先生奴婢已经找到了,也已经将温梨姑娘还有许家四姑娘的八字都交给了他。” “章家找他合八字的时候,他会按照夫人的意思,说章家公子和温梨姑娘八字不合,再让他给章家报一个合适章公子的八字。” “那便好。”三夫人得意洋洋。 俗话说的好,肥水不流外人田,章家那小子也算是个不错的人选,温梨是要做着侯府世子夫人的,自然不能嫁,但也不能便宜了别人。 正好拿他去堵陶氏的嘴。 …… 此时,锦棠院。 喜凤带着一身风雪进来,脸上的笑容都藏不住,“少夫人,如你所说,蔡妈妈已经被三夫人贬去浣衣房了。” 沈棠雪正写着字,一个字写完才搁笔。 “浣衣房而已,若是三夫人愿意,早晚都能把人给她弄回去。还是要抓紧时间,从蔡妈妈手里拿到账本才好。”沈棠雪声音淡淡。 喜凤连忙说是。 蔡妈妈跟着三夫人多年,是三夫人众多秘密的共享者,想找到她的账本,就只能从蔡妈妈这里下手了。 闻书这时也带着人抬了一整箱的账本进来,“少夫人,这是赵掌柜送来的,上个月的账本。” 沈棠雪无奈地捏了捏眉心,“都跟他说不必每个月都送过来了,赵掌柜可真是尽职尽责啊。” 闻书忍不住笑了下,但忽然想到了什么,上前小声道,“少夫人,你之前不是让留意着沈家那边的消息,赵掌柜说,有个情况比较特殊,要亲自见你。” “什么时候?” “明日未时,沁芳阁。” “嗯。那就明日过去。”沈棠雪点点头,随即看了眼天色,“这个时辰了,世子回来了没?” “回来了。”闻书说道,“刚刚进的松涛院。” 想到那个花招百出的江世子,沈棠雪不禁眉眼一弯,“那就先去陪世子吃饭吧。” 第259章 我就知道你最关心我了 江淮衣时常的早出晚回,回来时天已经将将黑了。 平时总是精力充沛的他,一见自家夫人就累的够呛。 这不。 他前一刻还意气风发,刚刚脱下了带着风雪的斗篷,一转头看见沈棠雪进来,就委屈巴巴地抱了上来。 “夫人,你都不知道今天我有多辛苦。” “是是是,知道你辛苦,特意给你炖了汤。”沈棠雪哄孩子似的轻声哄着,拉着去洗手,就走向了餐桌。 天气冷,等着他落座了,下人才将饭菜端上来。 世子却委委屈屈地将脑袋往沈棠雪肩头一靠,“夫人,为夫拉了一天的缰绳,手累的很,要你喂。” 沈棠雪老脸一热:“……这还又这么多人在呢,世子也不嫌害臊。” “不害臊。”江淮衣理所当然。 而有眼力见的闻书和喜凤,都赶紧溜了。 听雨和听松更是三步并作两步走。 眨眼间的功夫,屋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世子是有什么话,必须单独跟我说的?”沈棠雪轻笑道。 江淮衣倏地一下抬起来来,“怎么又被夫人发现了?” 说着,总算是慢慢坐起身,“今天上位特意把我叫进宫去,让我去办一件事。” “嗯?”沈棠雪不禁一怔,没记错的话,在御前得重用的应该是公爹才对,怎么找上他这个纨绔了? 她狐疑的眼神让江淮衣大为受伤,立刻拉着她的手摇了起来,“夫人~~~” “好好好,今上是总算发现了世子的才能了。那,今上叫世子办什么事?” 说到这里,江淮衣面上的笑容都跟着一顿,“晋阳王要回京,今上让我负责护送。” 晋阳王? 沈棠雪仔细回忆了一下,她两辈子加起来听到这个人的次数都不多。 上辈子听过一次,还是宋哲轩在礼部任职的时候,上位大寿,远在晋阳的晋阳王入京贺寿。 当时宋哲轩跟她数落了几句,说这位晋阳王年纪不大,脾气不小,一个人要七八个侍女服侍,还得给他安排十几个乐伎舞伎伺候。 “晋阳王,是先帝的皇长孙?谋逆那个太子的嫡子?”沈棠雪斟酌半晌,用了这个在不引人注意的说法。 寻常商贾人家的女儿,哪里可能那么清楚皇家的事情,她若是说的多了,反而引人怀疑。 “是,晋阳王还是先太子仅存唯一的儿子。” 沈棠雪茫然地看着他。 江淮衣解释道,“先太子谋逆,被先帝赐死,太子妃身怀六甲,亦跟着殉情,还是先太子妃身边的宫人,发现她腹中孩子还活着,救了下来。不过因为是棺材子,被视为不祥,先帝让人将他安置在皇陵,就没管了。” “先太子又是个专情的人,东宫只有一个太子妃,所以先也仅有一子。” “后来先帝的孩子相继意外离世,到驾崩时没有皇子继位,才传位如今这位,他的幼弟。” “今上继位之后,念着亲缘关系,便将那位遗腹子接回京,但他身份实在尴尬,所以又在大臣的建议下,封了晋阳王,远远地离开盛京。” 这些事,沈棠雪前世听过一些,但不全,也亏得江淮衣,她才彻底弄明白。 “那位晋阳王,如今该过而立之年了吧?” “对,先太子谋逆案,至今过去已经三十年有余。” 沈棠雪沉吟片刻,忍不住问,“那晋阳王既然是藩王,为何会突然回京?眼下还没到今上大寿,也不是太后大寿,朝廷里善带兵者那么多,为何让你一个没有官阶的侯府世子去护送?” 沈棠雪问完,江淮衣莫名就笑了起来。 笑的她一头雾水,“世子这是在笑什么?我是哪句话说的不妥么?” “没有,你说的很好。”江淮衣笑容满面,“我就知道你最关心我了。” 沈棠雪:“……”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我很正经啊,夫人关心我,对我来说就是头一号的正经大事。”江淮衣说着,又黏黏糊糊地抱上来。 沈棠雪推了一下,没推动,就放弃了。 “世子若是不好好说话,我可就不理你了。” 江淮衣委委屈屈,但还是乖乖坐好。 “今上的意思是,晋阳王已过而立之年,却还未婚配,此事传扬出去别人会说是今上和太后的责任,所以此次召他回京,就是为他选妃的。” “选妃?” 沈棠雪有些不解,但转念一想,“便是选妃,也不该让你护送啊。” “这一趟远去晋阳,还不知道一路上会发生什么,叫你一个空有世子爵位、从为带过兵的人去护送,这不是拿你和晋阳王的命开玩笑么?” “嘘。” 沈棠雪说完,江淮衣便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夫人胆子也太大了。” 沈棠雪也后知后觉,把嘴闭上了。 “……”还真是好日子过多了,把自己的处境都忘了,今上哪里是她这样的人能够随意议论的。 “那世子打算如何做?此去晋阳,怕是一路上不太平吧。” “不知道呢,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江淮衣两手一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沈棠雪:“……世子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让你陪我一起去。” 沈棠雪缓缓的眨了眨眼,“世子没在说胡话?” “怎么就是胡话了?我千里迢迢去办差,带自己的媳妇儿也不是什么大事吧?而且若是带上了你,别人就会觉得我是去游山玩水的,自然不会想太多。” 沈棠雪定定地看着江淮衣,忽然觉得,事情定不像他所说的那样。 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来。 “世子,章家刚刚遣了官媒来拿温梨姑娘的八字,合了八字就要下定了,我跟你去了晋阳,这些事岂不是要母亲自己操心?” “我娶媳妇儿也不是为了给我娘当驴使的。” 沈棠雪无言以对,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要感谢他的维护,还是气他把自己比作驴。 “就这么决定了,你让他们收拾一下东西,明天随我出发。” 江淮衣自顾自地说道,就要喊闻书进来。 被沈棠雪一下按住,“明日不行,我与赵掌柜约了明日会面。” “不能改日么?” “我若是真随世子去了晋阳,更该在出发之前将琐事处理掉,否则我一出门,这些事情都耽误了。” 江淮衣这下也无话可说了。 第260章 母亲的信 把世子爷堵的无话可说的代价,就是被他缠着折腾了一晚上。 后半夜了,他才肯放过她。 到了早上,沈棠雪根本起不来。 一直睡到了晌午,才昏昏沉沉地醒过来。 “夫人,醒了?” 睁开眼,江淮衣的那张俊脸就在她面前放大。 沈棠雪缓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世子?” 这个时辰了,难得见他还在家的。 平时不都早早就出门了么?生怕别人说他闲在家里,什么都不干。 “想吃什么?我让他们准备。” “什么时辰了?”沈棠雪径自问道。 江淮衣就好像没听见他的话一样,接着又问,“要不还是吃粥吧,今天说是送来了只山鸡,还活着,让他们给你炖的煮鸡汤粥吃。” “或者直接炖成汤也行,再煮个小米粥,你觉得如何?” 沈棠雪懒洋洋地道,“都行。” 说完,又拉高了被子,准备继续睡。 忽的。 她突然坐起身来,就朝外头喊,“阿诺,听琴。” 江淮衣怔了怔,愣是没答应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阿诺听琴他们两个,已经推门进来了。 “少夫人,有何吩咐?” “什么时辰了?”沈棠雪问。 阿诺说,“已经过晌午了,再有一刻钟就未时了。少夫人一直没起,我便让人给赵掌柜带了话,推迟了一下会面的时间。” 已经快未时了? 沈棠雪蓦地看向窗外。 冬日昼短,而且她睡得迷迷糊糊的,让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 所以,江淮衣拽着她东扯西扯的,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让她不去赴约。 又或者说,他是在阻止她去和赵掌柜见面。 难不成,这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沈棠雪面上的神色渐渐淡下去,落在江淮衣脸上的眼神也变得意味深长。 “……怎么这么看着我?” 沈棠雪扯了下唇角,“世子有什么话不能跟我直说的?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的拐弯抹角,我们之间应该是可以坦诚相见的。” 这话就有些重了。 这是在指责他,隐瞒部分事实,拿她当傻子耍呢。 江淮衣只觉得头皮一麻,“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你……也好,你去见赵掌柜的时候把我带上吧。” “好。”沈棠雪也没有问为什么,爽快地答应了。 沈棠雪简单洗漱之后,午膳也端了上来。 吃完便又收拾了一下,这才叫人套车出门。 沁芳阁里。 赵掌柜等了又等,结果等来的,是沈棠雪带着江淮衣赴约。 “大姑娘,这……” “赵掌柜,世子是我带来的,我没什么事不能对人言,你直说就是了。” 赵掌柜几不可查地苦笑了下,“大姑娘说的是。” 就是因为世子拦着,所以他才要单独约见大姑娘,没想到世子还是跟来了。 “大姑娘,今天不是我想见你,是应娘想见你。有一些关于你母亲的事,要单独跟你说,带不带世子,全看大姑娘的意思。” “既然这是关于我母亲的事,便也与世子有关。就让他跟着吧。” 她既然都这么说了,赵掌柜也只能听从。 他亲自领着沈棠雪和江淮衣上到了三楼。 应娘早已经等候多时。 不一样的是,先前每一次看到她,她的打扮都很朴素,仿佛是农家妇人。 但这一次她却收拾地干净利落,头发梳起,戴了花冠,还穿了一身红色的全缘边的长褙子,下裙是一条极细褶子的百迭裙。 她只是站在那里,便有种高贵雅致的气质。 听见开门声,她缓缓的转身。 “大姑娘,你果然带着世子来了。”看见江淮衣,也没有半分的意外。 沈棠雪朝她微微颔首,这才落了座。 “应娘今日这身打扮,又特意让赵掌柜约我来此,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 应娘笑了下,看了一眼江淮衣。 江淮衣便自觉地道,“我去门口等你吧。” “嗯。” 之前一直嚷嚷着要跟来的人,真的事到临头了,又临阵退缩。 不过。 沈棠雪并不觉得他是真的临阵退缩,而是察觉到接下来会有一些话,这个时候他还不适合听的。 江淮衣退出去,还顺手带上了门。 屋里一下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应娘,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大姑娘可知道,当年你母亲是如何去世的?” “当年你不是告诉我,我母亲是因为救了侯夫人,伤重不愈去世的么?而且外界也都是这么传的。” “不是。”应娘果断道,“当年的说法我都是骗你的,是我当时迫于无奈,才撒的谎,还请大姑娘见谅。” 沈棠雪拧了下眉头,“你说吧。” 应娘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沈棠雪,“这是你母亲留下的信。” 信? 沈棠雪浑身一震,前世她到死都没见过什么母亲的信。 她迫不及待地拆开。 【女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去世很多年了。原谅母亲不能亲自陪着你长大。】 【你在沈家应该受了很多的委屈吧,沈复待你不好,陈氏也给你气受,这些都是母亲对不起你,但母亲别无选择,还请你原谅则个。】 【母亲做这一切,都只是希望你能够健康的长大,包括我为你定下的,与靖安侯府的婚约。那是你的保命符,你千万千万要记好,无论如何都要嫁进侯府。】 【沈复非你亲父,当年委身嫁他,只是希望能将你名正言顺的生下来,若有朝一日真相大白,希望你莫要怨怪母亲。我真的很想陪着你,可惜,没机会了。】 【愿你一生平安喜乐,无病无灾。母,汀州绝笔。】 沈棠雪反复看了又看,上面娟秀又不失风骨的字体,确实和母亲留下的字迹,是一模一样的。 可是,“什么叫,沈复非我亲父?我娘原本不是要嫁他?” 沈棠雪难以置信地望着应娘。 应娘笑了下,“你已经拿到了和沈家的断亲书,和沈复以及沈家都没有关系了,事到如今我也不必瞒着你了。” “你怎么知道?”沈棠雪诧异。 此事她连江淮衣都没有说,应娘居然连自己院子里的事都知道,要么是春华说漏了嘴,要么就是自己身边的人泄露出去的。 第261章 仇会报,但不是现在 应娘没有作答,径自说了下去。 “你亲生的父亲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人,和你母亲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当年他们已经定亲下聘,只差几日便要成亲了。” “可就在成婚前夕,你亲生父亲家中遭逢巨变,家破人亡。你母亲为了替他留下一点血脉,才与他圆了房,后来又带着你下嫁了沈复。” “所以才会有那两份截然不同的嫁妆单子。” 沈棠雪在拿到真正的嫁妆单子时,便猜测过一些,但没想到真相比她所想的还要更加残酷。 “那我的亲生父亲是谁?”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应娘说道,“此事干系重大,大姑娘不知道才能更加安全。” 又是这句话。 上次就让她别去调查,这次又说她不知道才安全。 他的父亲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才会一夜之间家破人亡。 能拿出那份嫁妆的人家,肯定是非富即贵……不,准确来说,她亲生父亲和母亲家里,一定是有功名在身的。 否则,哪怕是再富有的商人,有些东西也是不能用的,是为越矩,那是非常严重的。 “那应娘今日来见我,是为了什么?” 应娘咬了咬后槽牙,“你母亲当年的确是为了救侯夫人所伤,但那伤并不致死,她是被人下毒害死的。而下毒的人,就是陈氏!” 沈棠雪慢慢地攥紧了拳头,“此话当真?” “夏荷亲耳听见的,陈氏和她的姐姐亲口说的。她姐姐,就是如今流芳院里的那个陈妈妈。” 这其中还有夏荷的事情? 沈棠雪失笑,之前她便觉得夏荷不太对劲,没想到她居然是应娘的人。 加上那个厨娘杜氏,沈家对她来说,怕是没什么秘密了吧? “我母亲怎么会被他们下毒而不知?你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应娘说,她起初只是怀疑,当时主子伤重,伤口一直难以痊愈,她一直吃药,却不见起色。 去世的时候,伤口还隐约有黑血。 但那个时候他们还宛若惊弓之鸟,一心想躲避敌人的追查,只能藏在沈家。 沈棠雪她母亲察觉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之后,也不敢闹大,给她留了这封信,后来不久就去世了。 应娘猜想,是因为沈复忘恩负义。 当年沈复得了她母亲吕氏的财产之后,便忘了本,将陈氏养在外面做了外室,后来,他们逐渐地不再满意这样偷偷摸摸的。 而沈复此人狡猾狡诈,这种事他不会亲自动手,只会让陈氏来做这个出头鸟——这一点也从陈氏和陈妈妈口中得到了证实。 至于如何下的毒,目前只知道是可能下在饮食中,旁的还没有查出来。 也是因为这么多年应娘自己躲避那些追查都来不及,这才无暇分身。 不过如今沈家情况大不如前,沈复和陈氏已经离心,不像以前那样的铁板一块,总会有机会查到真相的。 “应娘打算如何做?” 闻言,应娘顿了下,说道,“我想问问大姑娘的意思。” 这个回答就很巧妙了。 沈棠雪略作沉吟之后,说道:“你既然决定了来见我,想必已经有了主意,但既然你说听我的意思,我的意思便是,先查,但暂时不动沈家人。” “大姑娘是想让他们自生自灭?” 沈棠雪闻言笑了,“应娘应该知道,沈复这种人,不可能自生自灭。早晚还会死灰复燃的。” “那大姑娘的意思是?” “再等等吧。母亲的意思是让我好好活着,那我就不会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沈家的存在就还有意义。” “母亲的仇我会报,但不是现在,应娘觉得呢?” 应娘迟疑了下,“大姑娘说的是。既如此,就听大姑娘的。若大姑娘有需要应娘的地方,还请大姑娘尽管吩咐。” “我会的。”沈棠雪声音平淡,“我母亲的死,还需要你全力追查。” 应娘忙不迭又表了一番忠心。 目送着沈棠雪走出去,应娘暗暗出了一身冷汗。 从前她觉得大姑娘还小,什么都不懂。可这才过去了多久啊? 如今她才发觉,大姑娘早就不是她可以随意摆弄的孩子了。 她有自己的思想,也有自己的主张,以后若想左右她的想法,只怕是不易了。 不过,如今的沈家早就四处漏风,沈复和陈氏各自为营,她一定能查出当年的毒是如何下的。 沈家,大姑娘愿意暂且放过你们,我可不愿意! …… 下到二楼。 阿诺率先迎了上来,“少夫人,怎么样了?应娘说了什么?” 沈棠雪深深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此时,赵磊赵掌柜也连忙迎上来,“大姑娘,和应娘聊的如何?” 沈棠雪脚步一顿,回眸扫了他一眼,“赵掌柜,你究竟是我母亲留给我的,还是留给应娘的?” 她眼底带着几分冷意,嘴角还挂着讥笑,端的是要将人看透的模样。 赵磊不禁背上一凉,“大姑娘此话何意啊?” “这话要问你才是啊,究竟谁才是你的主子?是我,还是应娘?” “大姑娘,当然您才是我的主子啊,这是毋庸质疑的,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你跟应娘比较熟悉,所以我这个主子的话,就没那么重要了是吧?” 赵磊心里一慌,“扑通”就跪下了,“大姑娘恕罪!小的绝没有这个意思啊!小的忠心天地可鉴,绝没有半分私心!” 沈棠雪轻“嗤”了一声,“你也不必这么着急表忠心,你先想好了,你究竟是要对谁负责,再来答复我。”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若是赵掌柜觉得在我手下做事屈才了,那你可以请辞,我尊重你的意见。” “大姑娘,我,我没有……” “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考虑清楚了,递帖子给我。”沈棠雪打断他,说完便招呼阿诺离开了。 阿诺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后面,有些担忧地道:“少夫人,您怎么突然对赵掌柜发脾气了?是不是他做错了什么事?” 沈棠雪都要布下楼梯了,脚步一顿,扭头打量了她一眼,“你知道赵掌柜的问题出在哪儿么?” “不,不知道。”阿诺一脸茫然。 第262章 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赵掌柜的问题在于,他知道我是他的主子,却又念着与应娘的旧情,分不清谁是主谁是次。你不觉得么,他不像是给我做事的,倒像是给应娘跑腿的。” 阿诺狐疑地瞪圆了已经,“原来如此。难怪少夫人让他考虑清楚了。” “那你呢?” 阿诺愣住,“少夫人,我绝对没有!我对你是忠心耿耿的。” “忠心耿耿?赵掌柜方才也是这么说的。” 沈棠雪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阿诺。 她腿一软,也跪了下去,“少夫人,断亲书是我不小心说漏嘴了!我,我不应该被桂花给套话了。” “少夫人,都怪我,是我太笨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但我又怕你骂我。我才……” “单纯善良是好事,可早在我嫁进侯府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这种地方是会吃人的。” “往后你要面对的会更复杂,如果一个桂花你就招架不住,那你也不必跟着我了。” 阿诺顿时有如雷劈,“少夫人!少夫人还请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改的!” 沈棠雪心里有自己的打算,淡淡地摇了摇头,“你可以先想想你要去哪里,或者我将我的身契给你也可以。” “从小到大你都在我身边,但你也该有自己的日子了。” 晴天霹雳! 这种话对阿诺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她僵在那儿,连哭都不敢哭。 江淮衣不知何时下到了沁芳阁的一楼,正在挑选胭脂水粉。 沈棠雪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径自往外走去。 “夫人,你等等我。”江淮衣连忙追出来,“有些事我不是故意想瞒着你的,只不过……” “世子,你想说的事我都知道了,就不必说了。”沈棠雪打断他,“只有其他的,回去再说吧。” 江淮衣只能被迫点头。 回去的一路上,阿诺一直眼眶红红地看着沈棠雪,听琴一看这气氛就不对,根本不敢多问。 而江淮衣也小心翼翼地不敢惹沈棠雪,生怕一两句话不对付,就给她轰下去了。 “世子。” “在!在呢!” 沈棠雪莞尔一笑,“世子不必如此紧张,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洪水魔兽。” 江淮衣忙不迭说没有,又赶紧凑上笑脸,“不知夫人有何吩咐?” “你一直想阻止我去见应娘,是查到什么了?” 江淮衣怔住,笑容都消了大半,“……你知道了?” 很难不知道吧。沈棠雪无可奈何。 应娘能查到的事,江淮衣应该也能查到。 而且之前应娘不让她去查母亲的事,但江淮衣不会坐视这么个随时可能爆发的隐患而不顾,他定会派人偷偷去查。 对如今的江淮衣来说,她母亲的事,只不过是知道多少的问题。 “说吧,你到底知道了多少?” 江淮衣看了一眼听琴和阿诺,没有说话。 沈棠雪便明白了,这是不方便在她们面前说。 她勾勾手,“你过来。” 江淮衣在片刻的愣神之后,便巴巴地凑上去咬耳朵。 “我只查到了一部分。”他轻声道。 明明说的是正事,可温热的气体一直在耳廓轮转,也叫人心痒痒的。 沈棠雪“嘶”了一下,努力克服着。 “你说吧。” 江淮衣欣喜若狂,趁机一把搂住她的肩,就把她往怀里带。 沈棠雪白了他一眼,他也暗自窃喜,一脸都是奸计得逞的得意。 “你母亲和应娘身份不显,不好追查,所以我让观澜赴沈复和陈氏的老家去查他们的底细,之前的那些你都知道了,但还有一部分你是不知道的。” 他说,沈复带着陈氏变卖田宅的银子离开家乡做生意,一开始说是跟着人到盛京。 实则,那支商队都是假的,他那笔钱在半路上就没了,根本就没有到盛京。 后来,他是被一支要回盛京的镖队捡到,这才带到了盛京。 但镖局也不养闲人,像沈复这样心比天高的人,根本不愿意吃苦。 所以就离开了镖局。 那个时候的沈复已经穷困潦倒,也没脸回乡,之后就自己寻到了一户人家,卖身做了奴才。 不过,他只在那家人待了不到三个月,那家的公子就接到家乡的来信,让他回家完婚,沈复自然也跟着去了。 之后的一年多,他都跟着那个公子在家乡。 直到某一天,他突然带着沈棠雪的母亲吕氏,回了盛京,还迅速置办了田宅。 对外他都说,吕氏是他在家乡娶的妻子,但吕氏的来历,根本没有任何人知道。 而且,那个时候应娘就跟在吕氏身边了。 那个时候,沈复对吕氏还是很好的,但好景不长,他托人给把陈氏带信,将陈氏从家乡接过来,养在外面,之后和吕氏的关系也越来越冷淡。 之后就是沈棠雪和沈芊芊相继出生。 再之后就是吕氏救了侯夫人,侯夫人感激她的救命之恩,将自己的儿子许给吕氏的女儿做夫婿,后来不久,吕氏就病重去世了。 江淮衣说完,沈棠雪将整件事都捋了一遍。 她发现,她的亲生父亲,很可能就是当年沈复卖身为奴那家人的公子。 但现在不知道沈复当年究竟是在哪一家做了奴才。 “没有查到相关的消息么?”沈棠雪不死心。 江淮衣无奈摇头,“这个消息还是从沈复当年所托、回乡下接陈氏的人口中听到的。” “那会儿沈复是跟他吹嘘自己如何逆天改命,才一时说漏嘴。在那之前,所有人都以为他到盛京是做生意的。” 可想而知,他怎么可能会轻易说出自己卖身为奴的事。 沈棠雪深吸了口气,事已至此,也只能暂且放一放。 但陈氏和沈复,一个下毒,一个引导,是他们害死的她母亲。 这两个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若是说,之前他还想着让沈复多活两天,如今,她只想让沈复死得不痛快一些。 这种吃里扒外、忘恩负义的小人,死不足惜! 只是可怜了母亲,为了她那未婚的丈夫,吃尽了苦头,所托非人。 但今日应娘和江淮衣的话,也让沈棠雪更加确定,当年的案子,绝非小事。 能让那么庞大的家族举家蒙难,只怕是塌天大祸。 算算她的年纪,那她亲生的父亲出事,就应该是在十七年前。 江淮衣在追查的军饷被劫案,也是十七年前的事。 “都是十七年前,这么巧么?”这个念头闪过,沈棠雪也吓了一跳。 第263章 惊人的消息 “什么事这么巧?”江淮衣耳尖的发现了她的喃喃自语。 “没什么。”沈棠雪笑了下,低声又在他耳边问道,“世子不是在追查十七年前,军饷被劫的一案么?可有线索?” 江淮衣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有线索了?但是不好对她说? 沈棠雪识趣地没有追问,而是往后一靠,缓缓闭上眼养神。 “我乏了,到了请世子叫我一下。” 江淮衣看着她的睡颜,话到嘴边只能咽了回去。 后面的一路上都很安静。 沈棠雪起初只是假装闭目眼神的,但没一会儿就真的睡过去了。 直到马车停下来的那一颠簸,她才恍然醒过来。 睁开眼,便对上一双盛满星星的眼睛。 “到了。” “到了?”沈棠雪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侯府到了。 她撑着身子要起来,结果马车一晃,她猝不及防没站稳,一下就跌进江淮衣怀里去。 “唔……” 不知道怎么就碰到了重点位置,江世子闷哼了一声,脸都涨红了。 沈棠雪也在反应过来的瞬间,脸色就涨红了。 “……世子,你没事吧?” “没……”他强撑着,“你先下车。” 听琴反应很快,率先就跳下车去。 沈棠雪还想问问他是什么情况,江淮衣连忙摆手,“我没事。” 哦,那就是尴尬地不好说的事。 沈棠雪也就不再追问,临下车还回头多看了他一眼,脑子里快速闪过一个念头—— 画本子里那些突然摔倒就能抱在一起或者亲在一起的情节,实在是太离谱了。 现实根本行不通。 在沁芳阁待了许久,这会儿天都要黑了。 先前沈棠雪还觉得饿,这会儿既不饿,也不困了。 步入锦棠院,闻书便迎了上来,“少夫人,许家四姑娘求见。” 许家四姑娘? 沈棠雪顿了顿,才想起来,那是三夫人娘家的侄女儿,许家二房的女儿。 “她有何事?” 闻书说,“下晌您和世子刚出门,许四姑娘就来了,婢子同许四姑娘说了少夫人您出门不在,请她改日再来,她却坚持不肯走,说一定要等到少夫人您回来。” “而且许四姑娘来时,红着眼眶,应该是刚哭过的。” 刚哭过,还坚持一定要等到她。 怕是有什么不可说之事。 沈棠雪沉吟片刻,“请她过来吧。” “是,少夫人。” 片刻之后,许玉荷便随着闻书进来了,刚一见面就朝着沈棠雪跪下了。 “世子夫人,求你救救我!” 沈棠雪不禁皱眉,“这是做什么?你先起来。” 阿诺也准备上前扶她起来,许四姑娘上来就给少夫人行这么大的礼,不知情的人看见,说不定还要以为是少夫人苛待了三夫人娘家的侄女儿呢。 “我不能起来,还请世子夫人听我说完。”许玉荷倔强道。 沈棠雪“嗯”了声,示意阿诺回来,算是答应了。 接下来,许玉荷就爆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我在家偷偷听到,母亲和姑姑的人说,姑姑那边已经打点好了一位颇有名望的仙师,要在章家和温梨姑娘合八字的时候动手脚。他们,他们要……” 许玉荷实在是难以启齿,几度都说不出口。 “嗯?”沈棠雪顿了下,“他们是想让那仙师跟章家人说,温梨姑娘的八字跟章勤公子不合?” “是,听他们的意思,是要趁机把我的八字报上去,还要诓骗章家,说这是旺他们的八字。”许玉荷很艰难才说出这句话。 说完,她便难过地直掉眼泪。 “我父亲在许家是庶出,但我也从来没想过,要高攀什么公侯人家。这件事原本也不应该来麻烦世子夫人,可我真的想不到能找谁帮忙了。” “我,我真的不想,沦为他们攀附权贵的棋子。” 说到这里,许玉荷再也难以自控地哭了起来。 原来看她像图谋不轨的阿诺,也忍不住心酸起来。 但她刚要开口,就接触到沈棠雪的目光,老实地退了回去。 “许四姑娘,你是希望我能帮你做点什么?”沈棠雪声音平缓,听不出喜怒。 许玉荷心中一震,连忙擦干了眼泪站起来。 “我,我没有别的意思,世子夫人别误会。我只是觉得,此事不光是关乎着我一个人,也关乎着侯府的颜面。” “若是府上的温梨姑娘婚事因此受阻,我也难辞其咎。” 沈棠雪点点头,“我知道,你别着急,坐下再说。” 许玉荷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下了,但始终坐立不安。 “你可知道,他们说的那位仙师是谁?”沈棠雪又问。 许玉荷摇摇头,“不知道,我去的迟了,没听到他们说的是谁。只说是一位颇有威名的,给不少高门大户的公子姑娘都看了亲事,也帮着合过八字促成过不少对。” 说完,她生怕沈棠雪不信她的话,又赶紧解释道:“我确实是没听见,绝非有意隐瞒今,还请世子夫人信我!我绝对没有撒谎,我可以对天发誓……” “我知道。”沈棠雪缓声打断了她,“我信你不会拿自己的亲事和名誉来撒谎。” 许玉荷狠狠松了口气。 她从前是不太知道自己那嫁到侯府的姑姑是什么样的人,但经过这几次,她已经怕了。 上次回去之后,她并没有之间将她身上发生的事情都对母亲说,更没有把侯府是世子夫人说出来。 也是经过几次明里暗里的试探,才终于确定,那次姑姑使计,想将她跟章家公子凑成对,母亲也参与其中。 母亲早就知道,就算用这样的下作法子,把她嫁到章家,她很可能要面对章家人的冷待,但还是这么做了。 在那儿之后,她便死心了。 她知道祖母不喜他们二房,因为当年姑姑抢了大姑姑的亲事,祖母更恼他们。 所以她去求了祖父,请祖父看在侯府的面子上,给她寻一门简单的人家。 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安顺遂。 她只希望,能脱离那样的摆布。 没想到,祖父那头刚答应了她,她就听见母亲和姑姑的合谋。 他们这是铁了心地要将她往高门里送啊。 可她怎么敢有那样的奢望啊? 第264章 孤女 “此事我都知道了。但我们不知那个仙师是谁,便是落了被动。” 沈棠雪耐着性子说完,又道,“你回去再打听打听,看能不能从你母亲口中套出更多的线索,若能找到那个仙师是谁,自可事半功倍。” “那能来得及吗?听他们的意思,章家已经拿到了温梨姑娘的八字,若是……”他们动作够快,那岂不是就没有转还的余地了? “稍安勿躁,这婚事不是章家一家说了就能算的。”沈棠雪安抚道。 章家动作再快,侯府也是他们越不过去的大山。 何况,章勤和温梨的婚事,本就不是寻常的谈婚论嫁,而是先出了那样的事情,为了维护两家的名声,才有了这桩婚事。 所以,就算章家那边有什么念头,也得侯府这边肯答应才行。 “许氏姑娘,我能帮你一些,但也不能帮你全部,你得自救。” 许玉荷微微顿了下,“我明白,世子夫人。多谢你肯施予援手。” “正如你所说的,此事不只关乎你的终生大事,也关乎着我们侯府的颜面。我不会坐视不管。” “多谢世子夫人。”许玉荷重重地磕了个头。 她心里最是清楚,这些话是她用来说服世子夫人的,但她肯帮忙,这已经是了不得的恩情了。 天色已晚,沈棠雪让阿诺套了车,亲自送她回许家。 这个时辰她一个姑娘家还在外面,若是没有正当的一个理由,只怕是要受人诟病的。 对此,许玉荷又是一阵感恩戴德。 “少夫人,此事您要禀告夫人么?”闻书说道。 沈棠雪沉吟片刻,说道:“不急,此事只是许四姑娘的一面之词,我们没有佐证,就算跟母亲说了也是无济于事。” “这事儿会不会和之前采青说的,三夫人那边的丫鬟抢着要送饭,还借机往淡白院传递消息有关?” 沈棠雪道,“我们并没有证据,除非能拿到他们往来的书信。” 说着,她顿了顿,吩咐闻书道,“淡白院那边盯着些,章家已经拿了八字,温梨姑娘少不得要有大动作的。” “是。” 闻书下去之后,沈棠雪便觉得一阵疲乏袭来,卸了斗篷和外裳,又钻进了被窝里。 温梨对江淮衣还没死心呢,至今还想着联合三房搞事情。 可她把自己的婚事搞黄了,有什么好处呢?真是太天真了。 沈棠雪在被窝里这般想着,很快便沉沉睡去。 喜凤和听琴都不敢说话,留着一盏小灯,便都退出去了。 江淮衣去了书房一趟,回来就看见睡意正酣的沈棠雪。 他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先把沾染了寒意的斗篷脱下,这才敢进里屋。 但沈棠雪睡得很深,他生怕自己动静再大点,便会惊醒了她,蹑手蹑脚地走到床上。 手刚刚碰到床帐,床上床罩睡着的人儿就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 好一会儿都没有人说话。 “世子?”还是沈棠雪率先打破了沉默。 江淮衣笑了一下,“你怎么醒了?是我吵醒你的么?” “倒也不是,就是饿了。” 沈棠雪说着话,胳膊撑着身子坐起来。 江淮衣摸了摸她的发顶,柔声道,“饭菜都在灶上热着呢,你若是饿了,我就让他们传膳了。” “嗯。” 吃饭的功夫,江淮衣也不要人伺候,自己殷勤地一筷子一筷子往沈棠雪碗里夹菜。 “世子,你自己吃吧。” “没事,我帮你夹。” 沈棠雪无可奈何地看了他一眼,江淮衣才停下手。 再一看沈棠雪的碗,又是堆成了小山。 “世子是有什么话要说吧?”沈棠雪开门见山地问。 江淮衣怔了下,随即掩饰地笑了笑,“你说什么呢,我没有什么要说的。” “世子不是在查你娘中毒之事,然后又顺藤摸瓜地追查到了十七年前的军饷被劫案。最近应该有进展了吧?” 江淮衣的手顿住,碗筷跟着放下。 “既然话说到了这个地步,我也就不瞒着你了。”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份清单,递到沈棠雪跟前。 沈棠雪狐疑地看了一眼,随即定住。 “这是……”我母亲的嫁妆? 上面列举的梅瓶,血珊瑚等物,都是昔年被沈复还有陈氏变卖的母亲的嫁妆。 江淮衣对上她的视线,“相信夫人也都看出来了,这上面的几样东西,都是岳母的嫁妆。” “是。但不知道世子想说什么?” 江淮衣把清单放在桌上,缓缓说道:“之前我便跟你提过,不放心应娘这样的高深莫测,所以遣了人去查她的底细。但都没有查出什么来。” “甚至她的过去都干干净净,干净地好像被人为的修改过一样。只能查到她五岁卖身,给你母亲做了丫鬟,之后便一直在你母亲身边伺候。” “直到你母亲过世,她被陈氏安排着嫁了出去。但能查到的是,她嫁过去之后,不堪夫家的欺凌,打伤了他们之后逃出来。” “可夫人应该明白,事出反常必有妖。应娘这样一个手眼通天的人,怎么可能单纯的只是个丫鬟?” 沈棠雪顿了顿,江淮衣说的这些,之前她也怀疑过。 应娘若真是被陈氏设计,才不得已嫁人,那她也不应该跟自己完全没有联络,除非她因为某种原因而不想。 这个理由,后来也在应娘口中得到了证实——应娘能悄悄保留下那样一份嫁妆单子,又是有条不紊的安排了人进沈家,还给她找来了赵掌柜。 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应娘不是一个普通的陪嫁丫鬟那么简单,她很有可能是受母亲所托,有某些事要完成。 但因为她从应娘身上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恶意,所以才没有去深究。 事到如今,这些事情说破了,她才确定,应娘何止是不简单,简直是深藏不露啊。 “应娘不简单,但跟世子说的这几件东西,有何关系?” 江淮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几件东西,都价值连城,根本不是寻常人家能有的。可你的亲娘,却名不见经传,甚至能查到的,她都是个孤女。” 孤女,便没有家族。 可是一个孤女,又怎么可能有那样丰厚惊人的嫁妆? 第265章 吴嫂子 “夫人在定亲之后,托我娘保管的几件瓷器,都是不可多得的宝贝。莫说是是官宦人家,就算是王侯公卿,家中也没有几件。夫人应该能明白了?” 江淮衣说完,便望着她不语。 沈棠雪心中早有猜测,但这一刻,还是忍不住暗暗心惊。 “世子说的我明白,但我母亲过世的早,那时候我太小了,关于她的事情一无所知,便是我知道的一些,也都是应娘告诉我的。所以——” 她深吸了口气,“我知道的并不比世子你多。若世子有疑问,不如去问问你娘,说不定知道的更清楚。” 说完,她看着桌上喜欢的几样菜色,也没了胃口。 “世子慢慢吃,我饱了。”说着便起身离开了。 江淮衣没有叫住她。 光是看着她的背影,都有种说不出来的寂寥。 她活了两辈子,她经历的东西币别人多,所以也比其他人都要敏锐,这些话足以让她深思了,说再多,只会适得其反。 好一会儿,听雨才走进来。 “世子,裴公子约您见面,说是李公子不见了。” 江淮衣面色一沉,“怕是他那个继母搞的鬼。走吧。” 拿了斗篷,就匆匆忙忙往外走了。 …… 这一晚,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少夫人周遭的气氛低沉。 谁也不敢上去乱说话。 尤其是阿诺,之前在沁芳阁时,沈棠雪已经警告过她了,让她想好自己的去处,这会儿她是小心再小心。 可惜。 什么都没有发生。 兴许是白天里睡多了,沈棠雪便再也睡不着了,翻来覆去了一阵儿之后,便干脆起来点灯看书。 往常她还爱看点画本子,如今画本也看不进去了,索性去江淮衣的书房里挑了本兵书看。 这一看就看到了后半夜。 直到这个时辰,江淮衣也还是没有回来。 阿诺几次进进出出地加灯油,送热水,加炭,就是不敢说话。 最后沈棠雪都看累了,“天色不早了,你也先去休息吧。”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难不成世子不回来你还不休息了?” 阿诺哑口无言:原来少夫人都看出来了? 沈棠雪:我又不是瞎子,更不是聋子。 阿诺这才消停。 …… 而此时,还没休息的,也不只有锦棠院里的人。 还有三房的浣衣房旁边的小屋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的蔡妈妈。 “我跟了姑娘一辈子,从前在许家的时候,我就帮着她出谋划策,抢了大姑娘的婚事。如今这个年纪了,反倒被她扔到浣衣房来洗衣服了。呵。” 自言自语着,蔡妈妈心酸地流下泪来。 这小偏院本来就冷,这小房间更是四面漏风。 炭也没有几块,被子也只给她拿了一床薄薄的破棉被,冻得手脚发冷。 她过去这些年都养尊处优地,突然给发配到这浣衣房来,不说洗衣服洗得手疼,光是打水就打得她腰酸背痛的。 她就这样洗了一天,也没能把那堆积如山的衣服洗完。 太悲哀了。 蔡妈妈叹着气,将自己的脸埋进被子里,泪流满面。 天刚蒙蒙亮,蔡妈妈才睡过去一会儿,门就被敲得咣咣响。 “起来了起来了!都什么时辰还在睡懒觉?!” 蔡妈妈惊醒过来,听出那是桃花的声音,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叫什么叫?叫魂呢!” 蔡妈妈披了衣裳,拉开门就劈头盖脸地一顿骂。 “你是没长心眼啊还是心全是黑的,从前我对你怎么样,吃的喝的穿的哪样少了你的,如果不是我,你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你可倒好,逮着机会往上爬,还要踩我一脚。,你良心是被狗吃了?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当初我怎么就瞎了眼,对你这么个白眼狼好!我还不如喂条狗!” 桃花还是年轻,没见过这种阵仗,蔡妈妈一通数落下来,她当场傻在那里。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话都顾不上说,“哇”的一声就哭走了。 “废物!”蔡妈妈骂道,但一转头,就差点头重脚轻摔倒下去。 刚刚也就是借着那个气性,才把那么多话都给说出来,这会儿浑身都没了力气,几步路走得晕晕乎乎的,最后一头栽倒在硬木板床上。 身子一阵冷一阵热的,好久,才感觉到温暖和舒适。 蔡妈妈舒服地叹了一声,“好暖和啊。” 然后就抓到了一双粗糙的手。 她自己惊醒了过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头发遮住了大半的脸,蔡妈妈直接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你,你是?”蔡妈妈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谁好人披头散发地,乍一看见,真是吓死人了。 “……我是这浣衣房里干活的,他们都叫我吴嫂子。”对方小心翼翼的说着,露出怯生生的笑容。 蔡妈妈狠狠喘了几口气,才勉强平缓了自己过快的心跳,“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有印象?” “蔡妈妈是夫人身边的红人,贵人事忙?怎么会记得我一个负责洗衣服干粗活的下人?” 是么? 蔡妈妈狐疑地看着她,但她的头发披散着,盖住了大半张脸,确实也看不出什么来。 “那你为何这个模样披头散发的还怪吓人的。” 吴嫂子抱歉地退开,陪着笑脸说道:“我不是故意要吓人的,是早年脸上受了伤,看着吓人,所以才把头发放下来遮住的。” “蔡妈妈要是不害怕,我就把头发梳起来了。” 蔡妈妈想了想,连忙摆摆手,“没事,你这样就挺好的。是你救的我?” “……也不算是我救的,我只是凑巧看见蔡妈妈昏倒在床上,给你盖了被子。我是想着,这么冷的天,要是没人管,是很容易生病的。” “结果我摸到你身上很烫,就找了点酒,给你擦洗了一下,还好你身体好,热很快就退了。” 蔡妈妈愣了愣神,然后连声说谢谢。 “大妹子,多谢你啊,要不是你,我可能就……” “没事没事,都是应该的。这只是小事。时辰差不多了,我要去洗衣服了,蔡妈妈你先休息,今天我帮你洗。” 吴嫂子说着,就往外走。 蔡妈妈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就和脑海中的人影重叠,直接蹦了起来,“是你!” 第266章 给今上做了刀子 晌午,江淮衣才带着一身风霜回来。 沈棠雪刚刚醒,听见外头在喊世子,也就顺势坐了起来。 他推开门,就看见她目光炯炯地望过来。 “夫人,你醒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竟有些心虚。 “都晌午了,我再不醒怕就不合适了。世子这是刚忙完回来?”沈棠雪说着,打量了他一番,“胡子都没刮,世子这是一晚上没回来?” 江淮衣:你是懂明知故问的。 “是,夫人说的是。有些事情……” “是我不能知道的么?” 江淮衣:“那倒没有,是修远出了一些事,我和云舟商量了一下,不过还没有商量出对策。” 沈棠雪问:“是因为李公子的后娘么?之前便听说过东平伯府李家的事,李家如今这位夫人,是出了名的宽仁,对原配的儿子视若己出。” “听说她从不要求李公子要上进,更不像别的母亲那样,要求他要读书,只要他喜欢,就算是花天酒地也随他去。”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就像母亲对你这样。” 江淮衣脸都黑了一下:“……这怎么能一样呢?我娘是懒得管我,而且她知道我志不在此才不管的。” “李家那个后娘怎么能跟我娘比?这要是被我娘听见,你也不怕她骂你没眼力见?” “我自然是知道的。”沈棠雪气定神闲:“母亲之所以纵着你,是因为你不能太出色。而李家那位续弦的夫人是不想让李公子太出色。其中有着天壤之别。” 说着,她忍不住调侃道,“难怪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李公子若跟你不是同一种人,也成不了这种莫逆之交。” 江淮衣全然没有被她的调侃所影响。 满脑子只有那句,“母亲之所以纵着你,是因为你不能太出色。而李家那位续弦的夫人是不想让李公子太出色。其中有着天壤之别。” “你,你怎么……” 沈棠雪无奈地叹了口气,“世子莫不是以为我是傻子?”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她真就白活了这么久了。 正所谓功高盖主,不是空口说的。 昔年的江侯爷是一员猛将,却一因为一场胜得极其惨烈的战役,心灰意冷,就此退了下来。 虽然他回京之后仍能得到所谓的重用,做了提点皇城司,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一个卸下了兵权的武将,又能做什么呢。 不过就是给今上做了刀子。 执掌宫禁、周庐宿卫、刺探情报。 这样的位置,就注定他的孩子不能太出色,否则,只会引得上面忌惮。 这些在她嫁进侯府之后不久,就都想通了。 江世子远不如外界传闻的那样,纨绔,且风流成性,而且他房里连个通房都没有。若是寻常勋贵人家,又怎么会肯让自己家的孩子白白背上污名? 联系上公爹江侯爷的官职,她也就明白了。 江淮衣干笑了一下,“修远的事,我们确实没有想到合适的法子。这次她是以给准备修远说亲,让他在家修身养性为由,东平伯也掺合进去了。” “婚姻之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无法阻拦。” 沈棠雪托着腮打量了他一番,“我才刚想夸世子聪明呢,怎么就落了俗套?” “嗯?这话是何意?” “世子想知道?” “当然!” 江淮衣赶紧搬了凳子,势必是要听出个所有然来的。 沈棠雪偏就不说,唤了闻书进来伺候洗漱。 “世子这副模样还,是先收拾收拾吧。你这样我有些话说不出来。” 江淮衣:“……”好吧,夫人想这样,我还能怎么办? 他也唤了听雨进来,洗了个澡,换了身衣裳。 弄完出来,沈棠雪这边也洗漱完毕。 下人将饭菜摆了上来。 闻书就非常有眼力见地带着人都退下去了。 “夫人,现在可以说了吧?”江淮衣玩儿命地王她的碗里夹菜。 沈棠雪:又来。 看见她无奈的表情,他又赶紧放下筷子,在她面前转了个圈。 “怎么样,这一身看起来就清爽多了吧。” “……是是,世子快坐吧。” 沈棠雪毫不怀疑,她要是说不好,他真的会翻箱倒柜地换到她说合适为止。 为了兄弟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世子这个兄弟真值得深交啊。 江淮衣坐了下来,满眼星星的望着她。 沈棠雪深吸了口气,“其实世子和裴公子考虑的角度没错,但是,有时候破局就应该另辟蹊径。” “怎么说?” “东平伯府既然说要给李公子说亲相看,总有看好了人家吧,既然不能从伯府下手,那就从他们下手。” 从准备跟伯府相看的人家下手? 江淮衣只是一顿,茅塞顿开,抱着沈棠雪的脸就在她脸颊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夫人真是好样的!” 沈棠雪手里的筷子都“啪”一下吓掉了。 …… 彼时,三房。 蔡妈妈好不容易缓过来,连着灌着几杯水,看见外面堆成山的衣服,也不敢再坐下去了。 她扶着腰往外走,正好看见那位吴嫂子打水起身。 那一瞬,眼前的人影和记忆中的某一个人,完美的叠合在一起。 “吴,吴姨娘?!”蔡妈妈被自己吓了一跳。 院子里打水的吴嫂子忽然一顿,慢慢放下了水桶,才回头朝她看来。 “没想到,蔡妈妈还记得我呢。” 真的是她! 蔡妈妈顾不上自己还使不上力气,几个快步走上前,“吴姨娘,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你不是应该在……”庵堂么? 吴嫂子……哦不,吴姨娘苦笑了一下,“那自然是要托了咱们家夫人的福了。” 蔡妈妈愣了愣,“夫人她做了什么?” “你从小跟她一起长大,还不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么?”吴姨娘反问道。 蔡妈妈被问住了,愣了好久。 吴姨娘也不愿再多说,径自打水洗衣服去了。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又进了侯府,不是来浪费时间的。 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救蔡妈妈,也只是想拉拢她为自己所用而已。 不过片刻,又有人送来了衣裳。 吴姨娘一看就知道那些都是谁的衣裳。 三房就一个男孩儿,除了她那个生下来之后就被抱走的儿子之外,还能有谁? 她轻触着衣料,忍不住热泪盈眶。 却在这时候,一道人影挡住了她的阳光。 第267章 交易 吴姨娘愣神抬头,就看见本该送了衣服就走的人,站在原地久久不走。 “香云姑娘还有事么?” “世子夫人要见你。”名为香云的小丫鬟徐徐道。 吴姨娘这下彻底愣住。…… 来到锦棠院时,她人都还是懵的。 一转头,就看见了正在院里和下人踢毽子的三公子江淮哲。 她差一点没忍住自己的眼泪,但身边还有人,她便无论如何都不敢哭出来。 而正在踢毽子的三公子也似乎有所感应,往这边看了一眼,吴姨娘生怕被发现,赶紧随着流朱入内。 世子夫人端坐在正堂。 吴姨娘连忙整了整衣柜,屈膝行礼,“见过世子夫人。” “吴姨娘不必多礼。再怎么说,你也是三叔的姨娘,是三弟的生母,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了。” 吴姨娘愣了愣神,脑子里还在想,她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竟这么容易就让人识破了身份。 但始终笑不出,连忙道:“……妾身哪里敢高攀,妾身不过就是个妾室,而且还是个被送到庵堂去的妾室,若是叫人知道我偷偷回了侯府,只怕……” 她只说到这里。 但懂的人都懂,若是被三夫人知道吴姨娘自己悄悄地回来了,还潜伏在三房,只怕又是一场鸡飞狗跳。 “吴姨娘不必多虑,找你来不是为了其他事,而是为了三弟。” 吴姨娘愣住,“三,三公子他怎么了?” “吴姨娘也不是刚回来,你应该清楚三弟在三房的情况,三婶对他是什么态度,你也知道的。” 这话堵得吴姨娘无话可说。 她就是回来了有一段时间,才知道,那女人当年自己生不出来孩子,抢了她的儿子过去,却不珍惜。 这些年来,那女人只把孩子当作个可有可无的玩偶,高兴了给点吃的,不高兴了,就非打即骂。 这么大的孩子了,又是侯府的公子,却过的还不如穷苦人家的小孩,时常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她偷偷送过几次吃的,他都吃的狼吞虎咽。 莫说王侯公卿家的公子,就是平头百姓家里,对待自己的孩子,也没有几个这么苛待的。 想到这里,吴姨娘就悲从中来,身子也软软地跪下去。 “世子夫人,我知你得府中的世子宠爱,在侯爷和夫人跟前也是能说得上话的,求求你救救我儿子,只要能让他过的像个人样,无论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沈棠雪没有应声。 吴姨娘更加崩溃了,“世子夫人,你。要我做什么?哪怕要我上刀山下油锅,我也万死不辞!” “没这么严重。”沈棠雪平声道,“三弟作为侯府的一份子,我身为他的嫂子,自然会加以关照,但吴姨娘你,却不能在三房久待了。” “为什么?” “你是如何从庵堂出来,又是如何回到侯府的,你心中有数。无论哪一点,传扬出去,无论是对你还是对三弟,都不好。” “他是个好孩子,合该有光明前途,不应该有个名声有损的生母。” 吴姨娘闻言身子一僵,“……世子夫人总这是何意,难不成是要我……”去死? 她如遭雷劈的模样,真像是马上就要被送上绞刑架了。 沈棠雪捏了捏眉心,喜凤赶紧解释道,“吴姨娘误会了,我家世子夫人的意思是,不管中间发生过什么事,都不能传出来。”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你回到庵堂,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便是要回侯府,也得等三爷去接,你再风风光光地回来。” 这,这怎么可能? 吴姨娘听着像在听天方夜谭。 “你不必考虑可不可能的事,你就说,想不想为三弟搏一个好前程?”沈棠雪仿佛看穿了她的心事。 “想,当然想!我做梦都想!他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我什么都不想,就只希望他能好!” 沈棠雪道,“既如此,你只需要做一件事,剩下的你就不必管了。” 吴姨娘将信将疑,但还是鬼使神差地上前,“世子夫人有何吩咐?” “蔡妈妈那里有个账本,想办法弄到手,之后我会送你回到之前的庵堂里。就当这一切都从未发生。” “就只是这样?”吴姨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只是这样。” 吴姨娘深吸了一口气,“好,我答应。” …… 蔡妈妈这些年养尊处优的,鲜少干活,这次遇上三夫人刻意刁难,恨不得将所有的陈年旧衣都搬出来给她洗。 她从早洗到晚,都洗不完其中之一,加上风寒才刚刚好一些,本来就没有了力气,这一天折腾下来,往那儿一躺,进气都快没有出气的多了。 半夜里,还是吴姨娘看不下去,喊了蔡妈妈去她那边的屋子一起烤火。 两个人的屋子原本是一间,后来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中间隔开成了两间。 吴姨娘住的那边还好,蔡妈妈的这间,简直是两头漏风,大冷天的,真要了人命了。 晚上蔡妈妈就住吴姨娘那里,白天里,吴姨娘也帮着她洗衣裳,几天下来,蔡妈妈当年帮着三夫人对吴姨娘同仇敌忾的那点心气早就没了,只剩下感激。 夜里越发放松,不小心就说出了自己藏着账本的事。 说完,蔡妈妈自己都吓了一跳,连忙看吴姨娘的反应,却看见她已经睡过去了。 “……还好,还好她没听见。”蔡妈妈按着心口,暗暗松了口气。 但转念一想,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理由帮着夫人保守那些秘密,她分明是要把自己往死里整啊。 这几天,若不是吴姨娘相助,她根本就扛不过来,只怕早就死了。 想到这里,她趁夜去取来了账本,然后把吴姨娘摇了起来。 “这东西你拿着,去找侯夫人,她一定能帮你重新回到侯府,说不定还能让你夺回自己的孩子。” 吴姨娘看见塞进她手里的账本,还有些懵,“这,这是……” “夫人这些年帮着咱们侯夫人管家,从中得了不少的好处。我都记下来了。” “那,为何给我?” 虽然吴姨娘的目的也是拿到账本,可这也未免太顺利了,她还以为要费一番周折。 蔡妈妈忍不住苦笑。 第268章外室 “以前我在夫人跟前得势,风光的时候,他们人人巴结我,如今在这浣衣的偏院里,你看谁来关心过我的死活?” “就连那个桃花,就是如今在夫人跟前得用的那个,从前就是个笨丫头,是我一手栽培提拔起来的,可她得到机会第一时间就是将我踩下来。” “吴姨娘,我知道人为了往上爬,什么都可能做得出来,但实在太寒心了。我也知道,你跑回来是为了三公子,既然如此,那你就拿去吧。” 吴姨娘犹豫了片刻,还是收下了。 “我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实现诺言,但我还是想跟你说,若是我有机会能回来,一定让你离开这个鬼地方。” 蔡妈妈眼里闪着泪光,重重地点了头。 天刚亮,账本就到了沈棠雪手里。 而先前那个光是拿钱不用干活的“吴嫂子”,也被请了回来。 吴姨娘这个人,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而这一切,三夫人还一无所知,仍沉浸在自己即将胜利的虚妄中。 …… 淡白院,温梨处。 “姑娘,三夫人派人来说,康平大师那边已经打点好了,只等章家人今日去合八字,就水到渠成了。” 秋萍走了进来,低声回禀。 温梨高高在上地往下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 “和章家的亲事绝不能成,我不会认命的。” 秋萍又应了声是,就一旁站下,没有再说话。 “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么,秋萍?” 秋萍顿了下,“姑娘有何吩咐?” “我是说,当初夫人打你板子,我没有帮你求情,难道你就不怪我么?” 秋萍垂下眼帘,轻声道:“姑娘言重了,您是主子,秋萍只是下人,如何谈得上怪不怪的?” “那你就是还怪我了。”温梨笃定道。 秋萍摇摇头,说道,“那事原本就是秋萍做事不够周到,才叫少夫人给抓住了把柄,否则也不至于落到那样的下场。” “若是非要怪,那也怪不到姑娘你的头上。而且当时那个情况下,姑娘你没有把我赶走,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秋萍又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温梨自是不信这样的说辞,但她盯着秋萍看了又看,始终没有从她脸上和眼里看到丝毫的埋怨和恨意。 想了想,温梨又释怀了,是啊,秋萍不过就是个下人,便是死了,也是主子给的恩德,哪里有资格怪到她头上来? 殊不知,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秋萍眼底只有恨意。 温梨,你害得我差点就没命,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 “少夫人,这就是蔡妈妈让吴姨娘送过来的账本。” 阿诺双手将账本呈上。 沈棠雪接过来翻了一下,问道:“吴姨娘,送回庵堂了没有?” “少夫人放心,人已经送回去了,只是,奴婢有些不明白。” “怎么说?” 阿诺抿了抿嘴,斟酌了字句之后,才说道:“之前闻书姐就说过,她查的是,吴姨娘在那个庵堂受尽委屈,而且是打伤了庵堂的姑子才跑出来的。” “如今还把她送回去,不怕危险么?” 沈棠雪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是不是傻?若是不把吴姨娘送回去,又如何让她正言顺地回到侯府?” “回侯府也改变不了三夫人对吴姨娘的敌视,她回来也不过是受折磨罢了。” 这些话,听琴听了都直摇头,“我的傻阿诺,你是不是忘了,少夫人手里拿的是什么?” “账本啊。” “谁的账本?” “三夫人这些年趁着帮夫人管家,偷偷吃回扣的账本。”阿诺脱口而出,说完便愣住了,“少夫人的意思是,要趁机扳倒三夫人?” “可她是三爷自己当年死活求来的,为此差点得罪了许家,后来是因为侯爷在今上面前得了重用,和老夫人对三房的偏爱,才让许家不敢跟侯府闹翻的。” 沈棠雪闻言笑了笑,“世道人心易变,你又怎知道,当年他费心费力求来之后,就没有后悔过?” 阿诺:“啊?” 沈棠雪说着,径自问听琴,“让你们盯着三房那边的动作,有什么发现?” 听琴忙答道:“三爷总说衙门里事忙,早出晚归的,但我们的人跟着三爷好长时间了,发现他在回府之前,总是去葫芦巷里的一处宅子。” “而且在那里一呆就是被两个时辰,甚至是衙门休沐的时候,他也都找借口去了那边。” “那时候宅子我去查过了,是写在一个叫柳三娘的乐姬名下,她如今就住在那里。” 阿诺瞪圆了眼睛,“三爷,偷偷养了外室?” 听琴点了下头,“三爷在中秋前后就给柳三娘赎了身,如今她的孩子,都快瓜熟蒂落了。” 人不可貌相啊。 看着那样对专情的三爷,居然养了外室,而且孩子都有了。 之前总听府里人说,三爷对三夫人是如何如何的好,如今想来,也不过是个笑话。 “你们好生盯着那边,这两天挑个机会给三夫人传个消息。”沈棠雪平声道。 阿诺愣了愣,“少夫人,这,不好吧?万一被三爷知道是你,那可怎么办?” “是我什么?孩子是我的,还是我去上门拿人?”沈棠雪毫不在意,“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你若是还学不会,那就挑个去处。” 阿诺顿时噤若寒蝉。 听琴冲她摇了摇头。 “都下去吧。” “是,少夫人。” 沈棠雪翘着脚看她们出去的背影,然后就拿起了兵书,继续看。 丫鬟房里。 阿诺情绪低落地坐了一会儿,听琴给她递了块点心,“你说你这是何必呢,每次都要触少夫人的霉头?”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觉得,三夫人那么坏,那个柳三娘这会儿又怀着孩子,万一她和孩子出了什么问题,让三爷知道,少不得要算到少夫人头上。” “你是不是傻?给三夫人递消息,又不是我们自己出头?再者说了,便是出了什么事,那也是三夫人做的,与咱们家少夫人何干?” “不是这样的,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少夫人也难辞其咎的。”阿诺红着眼眶道。 第269章 将功补过 听琴叹了口气,“那你猜,三夫人在冬衣炭火的事情上拿回扣的时候,会不会考虑我们会不会因为冬衣不暖受寒、会不会考虑我们炭火不够受冻?” “她在联合温梨对付少夫人,企图把少夫人逼走的时候,她又可否考虑过,温梨成功上位,我们家少夫人又该如何?” “可,可我们要是这么做了,跟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听琴嗤笑了一声,“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阿诺反反复复地想,都想不明白。 直到起身倒水的时候,不小心瞥见了镜子里的自己。 尖尖的下巴不知道何时圆润了起来,从前消瘦的脸蛋,也吃的面若圆盘了。 白里透红的脸色,跟她印象里的面黄肌瘦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身上穿着的,也是上等布料做的冬衣,里面装的是柔软的棉絮。 “怎,怎么会这样?” 她傻站在原地许久,突然就明白了听琴的意思。 她能有现在的日子,不是靠心软、靠别人施舍来的,是靠着少夫人跟沈复还有陈氏他们作斗争,一点点争取来的。 如果一味的心慈手软,少夫人很可能就会变成下一个吴姨娘,被利用完,就会被一脚踢走。 到那个时候,又去哪里再找一个少夫人这样的人来帮忙? 想到这里,阿诺忍不住出了一声的冷汗,退了几步,猝不及防的跌坐在地上。 “我,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呀?三夫人咄咄逼人,处处设计,根本就没想过给少夫人留后路。” “如果少夫人输了,那就都完蛋了。” “可我竟然,还在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大发什么狗屁的善心,少夫人就算是要对付三夫人,也不会拉着无辜的人,他们这些人,哪一个都不无辜啊。” 甚至是一直以来吃不饱穿不暖的三公子,都比柳三娘肚子里的那个外室子无辜多了。 三公子虽然是吴姨娘所生的,但是一生下来就被抱到了三夫人膝下,以笛子的名义养大。 三夫人既然要了人家的孩子,又不肯好好教养,甚至连基本的温饱都不肯保障,把人当狗似的,高兴了给口吃的,不高兴了晾着、饿着、冻着。 沈芊芊就是女干生子,沈复娶了太太,却跟陈氏无媒苟合,他们就算有过婚约,也没有正式成亲的。 同样的,柳三娘肚子里的那个生下来,也是个女干生子。 她之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戳少夫人的心啊。 阿诺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汹涌而出,狠狠给了自己两个耳光,然后爬起来就往外走。…… “扑通”一声,阿诺一下跪在沈棠雪面前。 “少夫人,是我该死,你责罚我吧。” 沈棠雪看着她良久,只叹了一声:“你起来吧。” “少夫人,我不能起来,之前都是我钻了牛角尖,是我不对,还站在三夫人还有那个女干生子那头,我枉费了少夫人这么多年对我的爱护。” “我发誓,我已经知道错了,往后我绝对不会再犯这种错误!只求少夫人再给我一次机会,不要将我赶走,我一定将功补过!” 沈棠雪不说话,她便“嘭嘭嘭”得磕了三个头。 堂屋里静悄悄的。 静得阿诺觉得,下一刻自己就要被人给拖出去了。 许久。 头顶传来一声叹息:“起来吧,我已经给你找好去处了。” 阿诺蓦地抬起头,“少夫人,我哪儿都不去!我就要在你身边伺候!”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绝不会再犯了,求求少夫人,姑娘,你就让我留下吧。” 她越说越激动,都要哭出来了。 听琴看她这样,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少夫人,您再逗她,她真的要哭了。” 沈棠雪冷哼了声,“哭就哭吧,这么大个人了还不长心眼,得让她哭几次才能长记性。” 阿诺怔了怔,连哭都顾不上了,左看看沈棠雪、右看看听琴,脑子一下有点用不过来了。 “你不是要我罚你么?从今天起,锦棠院的一切事务就都交给你打点了,从吃喝拉撒到院子里的花鸟鱼虫,都归你管,若是有半点纰漏,我唯你试问。” “什,什么意思?” 听琴忍不住吐槽,“你真是个傻的呀,这还没听出来呢,少夫人就没想罚你。” 阿诺从最初的茫然到震惊,又从震惊到惊喜,直接就蹦了起来! “谢谢少夫人!我我,我一定会好好做的!” …… 阿诺的任命当天就宣布了。 之前白妈妈要惯着松涛院,又得管着锦棠院,两头跑实在费劲。 如今沈棠雪把阿诺放在锦棠院单独管着,负责打点日常的大小事务,遇到不懂的再去请教白妈妈,白妈妈就轻松了许多。 她也不至于每天都因为一些琐事忙得团团转。 这是白妈妈的原话。 沈棠雪闻言欣慰道:“白妈妈不怪我把阿诺抬出来做这个管事就好了。” “少夫人言重了,之前我就是不大管事的,倚梅园的事都是阿春姐在打点,如今有阿诺分担一部分出去,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不过我也兼顾不了多长时间了,夫人那边已经给少夫人物色好了一个极好的人选,过了年就能过来了。” 沈棠雪每天微微一扬,“是侯府的老人?” “是。不过多的我不便多说,还是等到时候夫人告诉少夫人吧。” 白妈妈只露了个口风就不愿多说,沈棠雪也不好勉强。 下晌,许玉荷悄悄的让了递了消息过来,说三夫人他们买通的是,康平大师。 一个自称道行高深、在世月老的人。因为撮合过几对姻缘,被盛京高门广为传颂。 不过,她的消息递过时,闻书已经先一步来报,“章家夫人带着章勤公子去了康平大师那里了。” 沈棠雪笑了下,“他们家的动作,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慢一些。” 之前她早就命人盯着三房和章家,便是许玉荷没有消息递过来,也能知道三夫人和温梨打的是什么主意。 “是。”闻书点点头,说道,“章家那边本该拿到八字的隔天,就去找那位康平大师的,但章家内部有不一样的声音,闹了几场,这才耽搁了。” 第270章 八字带凶 “闹了几场?都闹了什么?” “是章家老夫人不愿意,觉得温梨姑娘……可能不能替章家传宗接代。”闻书中间停顿了一下,差点没憋住笑。 喜凤摸了摸鼻子,“就她那样,每次见人都把脸抹得煞白煞白,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病,确实很难让人不怀疑。” 说到这里,沈棠雪倒是认认真真地思索了一下。 经过她这段时间的仔细回忆,她前世确实听说过一些侯府事。 前世沈芊芊被江淮衣送进家庙修行之后,并没有娶温梨,而是给她找了门亲事。 那个时候侯夫人去世,侯爷辞官归隐,独自去云游。 而三房眼看着爵位落到了江淮衣手上,突然发难,还联合了族亲,说是要分走他手上的产业。 就在那时,江淮衣怕温梨留在侯府会被他连累,便给她说了门不错的亲事,说是谁家的公子,还给她准备了丰厚的嫁妆,让她风光嫁了出去。 又借着嫁温梨的机会,把三房收拾了。之后,侯府才消停了一些。 至于温梨嫁给了谁,她属实是没有印象了。 之后江淮衣也没有休妻,更没有纳妾。后面的岁月里都孑然一身。 想着想着,沈棠雪便说道:“温梨小时候的确是体弱多病,但这么多年在母亲和太医的照料下,哪里能一点起色没有?” “传宗接代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否则,江淮衣也不敢把她往高门里嫁。 “不过,章家老夫人的担心也不无道理。我们都让章老夫人知道,他们温家的女人,是能生孩子的。” “少夫人的意思是?” “我听母亲说过,温梨家中兄长是战死的,他父亲也有兄弟姐妹,只是天各一方,而她娘那边似乎也是多兄弟姐妹的。” 闻书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章家人丁单薄,像温梨姑娘这样子嗣丰富的人家,就是章公子的良配啊!” “是啊,温梨姑娘和章公子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样的好消息,得尽快让章家人知道才行。” 沈棠雪嘴角微勾,笑得意味深长。 “是,少夫人。” 三夫人想借机把许家四姑娘给推出去,既满足了她之前答应陶氏的条件,又能帮温梨留在侯府,让沈棠雪不舒坦,可谓是一箭双雕之计。 可她忘了,章家公子和温梨的婚事,根本就不是她花点银子打点,说八字不配就能搅合的。 章家去找康平大师合八字的时候,温梨姑娘好生养的消息,就悄然传开了。 …… 彼时,章家夫人正带着章勤公子去到闲云居,见康平大师。 这位康平大师在外面摆足了谱,向来是一天只见一个人的,章家夫人非常高兴。 他清清瘦瘦的,瞧着四十多岁,留着撇山羊胡子,还穿着道袍,倒是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架势。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装高人,他半边脸上还戴着银质的面具。 不过,也只是摆了个架势而已,若是有人愿意细心观察,就会发觉,这周遭的一切都过于富丽堂皇,亭台楼阁,错落掩映,哪里像一个修行之人住的地方? 康平大师看了章公子的生辰八字之后,就神神叨叨地念了另外一串。 不过他喃喃自语的,章夫人也听不太清楚,随即又奉上了女方的生辰八字。 “康平大师,这是我儿子相看的那位姑娘的八字,还请帮忙看一看。” 康平大师看了一眼,就故作高深地掐指算了起来。 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徐徐道:“这个八字……” “怎么了?康平大师是不是八字不合呀?!”章夫人一下紧张起来。 康平大师摇摇头,“也算不上八字不合吧,只是这位姑娘的八字稍微有些凶,怕是家中早已无父母亲人。” 章夫人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么准?她还什么都没说呢! “是是是,康平大师,她确实是亲生父母双亡,但她的养父母身体都十分康健的。” “养父母么?”康平大师表面上一副而是莫测的样子,实际上心里早就暗自哼唧了。 章家公子和靖安侯府的养女在议亲,而且靖安侯府这个养女是个父母双亡的,他要是连这个都不知道,这生意还怎么做啊? “夫人,不是我说丧气话,这姑娘命格带凶,会刑克父母和手足,她是需要一个八字足够强的人才能匹配的。至于你家公子……” “我儿子怎么说?她是不是会克我儿子啊?还请大师据实相告。”章家夫人越发紧张。 康平大师摸了摸他那撇山羊胡子,故作高深的笑了下说道:“倒是没那么严重,只是八字没那么合适而已。” “大师这话是什么意思?” “母亲,这合八字就是走个过场,不必太当真了。”章勤劝道。 总归他和温梨已经到了那个地步,便是八字没那么合适,也还是要成亲的。总不能可能这人说几句,就去靖安侯府退了这婚事吧? 那到时候都不用等什么刑克,江侯爷大手一挥,就能让他没有前路坎坷,连带着章家都得倒霉。 康平大师道,“令公子身上隐隐有红黄之气,这是要科举出仕的征兆。若是有命德更好的女子与他相辅相成,他的前途将更加顺畅,说不好就能平步青云。” “但这位姑娘应该也是官宦之后,虽有旺夫之运,但她命中带着凶煞,若是和红黄之气相冲,对仕途怕是会有所影响。若是紫气东来,那就不妨事了。” 章夫人哪里还听不出来,这意思就是说,温梨这八字会旺夫,但前提是对方的命格要过硬,否则就扛不住她的命格了。 说到这里,康平大师也没有继续往下说了,“我言尽于此,其余的就请夫人自行定夺。” “徒儿,送客。” 康平大师说着,就闭上眼装高深了。 “等等,康平大师!”章夫人连忙道,“那更合适我儿子的八字是什么呢?” “母亲,你……”章勤还想再劝,就被章夫人推开了,“你别打扰我。” 康平大师沉默了半晌,才缓缓睁开眼,“夫人,俗话说天机不可泄露啊。” 章夫人火速掏出百两银票放在桌上,“康平大师,还望你指点一二!” 第271章 喜事 银子开路。 康平大师就半推半就的,将之前递过来的许玉荷的生辰八字报了一下。 也没报全,就指点了年月。 章夫人顿时兴高采烈,千恩万谢地离开。 马车上。 章勤看着一直沉浸在兴奋之中的母亲,徐徐道,“母亲打算怎么对侯府那边交代?” 就这一句话,便像是一盆冰水,将章夫人浇了个透心凉。 她支吾了好一会儿,“这,总归是有办法的吧。” 章勤扯了下嘴角,喊了车夫停车,就径自下了车。 …… 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前脚刚离开,后脚乔装打扮的听琴就到了闲云居。 刚装完仙师的康平大师正准备回屋子里享受美妾的伺候,就被找上门来的听琴猝不及防吓了一跳。 “……女,女侠何许人也?所谓何事啊?” “康平大师,江淮人士,早年犯事,被刺配沧州。这才几年啊,就摇身一变成了大师了?” 康平大师瞳孔一缩,“你,你究竟是谁?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谁不重要,我怎么知道的你也不用管。”听琴压着嗓子说着,短靴里抽出了刀。 康平大师瞳孔一缩,大冷的天,忍不住出了一脑门的汗。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说这些,是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听琴一刀戳在了桌上,“咚”的一声把康平大师吓一跳。 “你不用慌张,我来不是为了戳穿你的身份的,只是要你办件事。” 康平大师:一边说别紧张,一边掏刀子,这谁能不紧张? “……你,你说办,办什么事?” “刚才那位夫人不是找你合八字么?你是怎么说的?” 康平大师擦了擦额头的汗,将之前的话简单复述了一遍。 “事实上他们两个人的八字并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对吧?”听琴意有所指地说道。 康平大师先是一愣,随即郑重地点点头,“对对,没什么问题,是我一时心急,算错了。” “是算错了,还是因为什么,你自己想好了就可以了。”听琴无所谓道。 “记住,他们两个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果他们两个这桩完美的婚事出了什么问题,那我就只能来找你了。” 康平大师忙不迭说,“不会,不会!我一定会想办法圆回来的!” 正说着,听琴突然就指着他身后说,“那是谁?” 康平大师赶紧回头,身后空无一人。 “没人啊,我……”转回来时,原来的人也已经不见了。 只有桌上的洞还在。 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没想到躲了这么久,还有人寻过来。 不过还好,这宅子里可不是只有下人的。 这会儿他应该已经追过去了吧? …… 傍晚时分。 江淮衣踩着暮色进来,手里还提着一盒点心。 “夫人,我回来了。” 沈棠雪起身相迎,“世子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自然是因为有值得高兴的事情了。”江淮衣卖关子道。 沈棠雪不解地眨眨眼,他便主动拉着她的手上桌。 喜凤他们识趣地退了下去。 江淮衣这才打开盒子,拿出里头晶莹剔透的糕点来,“你瞧,这是我今天新得的,只尝了一块,味道还算新奇,便拿回来让夫人也尝尝鲜了。” “多谢世子记挂。不过只是这几样糕点的话,不至于让你这么高兴吧?”沈棠雪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 江淮衣神秘地笑道:“夫人猜一猜?” “我猜,肯定是因为听松跟着听琴出去,在闲云居外拉了她一把,没让她叫那假大师身边的高手跟上。” 江淮衣一顿,露出个懊恼的表情:“在夫人眼中,我竟是这样的人么?” “那世子是什么样的人?你高兴总不能是因为发现了三叔养外室吧?” 沈棠雪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江淮衣眼睛还真亮了一亮。 “这回真叫夫人猜着了呢。” 沈棠雪:我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没这么准吧? “夫人有所不知,我那三叔一直都经营着忠厚爱妻的形象,更因为当年不惜得罪许家也要放弃嫡女、改娶庶女的事情,一直被民间盛传是什么情种。” “那些酸书生还写话本调侃他,说他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些年他也是凭着这一层的关系,才能坐稳的位置,否则以他的才学早被人挤下去了。。” 沈棠雪愣了愣,“听世子的口气,似乎不太喜欢你的三叔?” 江淮衣:前世差点被他联合外人夺了爵位,能喜欢他就怪了。 他以前也一直以为,三叔就是个忠厚老实的,只是因为爱护三婶,才会格外的维护她,维护到不分青红皂白。 但经过前世的一遭,他联合权贵向自己的逼宫,要夺爵位,却不是为了三弟,而是为了外面别的女人生的外室子。 三婶为人刻薄一心钻营,总想从他们二房这捞好处,最后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至于三叔嘛,不过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一切都是以他自己的利益出发。 也许他当初确实喜欢过三婶,但这些东西都不足以抵过岁月的侵蚀。 “人,是善变的。”江淮衣有感而发,“尤其是是男人,真心的确是真心,但真心瞬息万变。” 沈棠雪:“……”这话听起来怎么比深闺小媳妇儿的怨气都重呢? 总感觉世子好像遭受过什么不公的待遇,否则这样的话不会说得如此,有感而发。 前世他倒是差一点就被他那个三叔夺了爵位,但这辈子,那些事情还都没有发生呢。 “世子,你莫不是还知道些什么?”沈棠雪试探道。 江淮衣立刻装傻道:“我知道的跟你差不多,但我也是男人,我比你更了解男人的劣根性。” 这话在理,沈棠雪无言以对。 “那,世子的意思呢?” “就按你的想法来吧,总要让三婶知道,她心里那个不惜得罪许家也要娶她的人,是个什么样子,也好让她分分神,别一直惦记着跟你、跟娘作对。” 沈棠雪听明白了,这句话解释过来的意思就是,给她找点事情做,省得她一天到晚闲着没事,就在内宅里搅风搅雨惹人嫌。 “常大夫那边还请世子帮忙打个招呼,毕竟葫芦巷的那个,可是随时要临盆的。” “嗯,放心吧,你尽管放手去做,有什么需要的,吩咐我就是了。” 第272章 账本 沈棠雪忍俊不禁。 “瞧世子这话说的,你倒不似侯府的世子,反而像是我手底下听差办事的人了。” “夫人愿意把我当听差办事的人,那是最好了。”江淮衣语气雀跃。 沈棠雪:不至于,真不至于。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饭后,江淮衣又去了倚梅园见江侯爷。 沈棠雪则是去见侯夫人。 虽然做长辈的不让他们晨昏定省,但除了偶尔因为其他的事情绊住手脚之外,沈棠雪都是会来的。 江淮衣跟江侯爷去了书房,侯夫人就把沈棠雪单独叫到一旁。 “……我怎么听说你,你还参详那个图。”侯夫人一脸担忧,“是不是我那儿子不尽人意啊?若是有什么不对,你要告诉我,我才好让大夫过来给他诊脉。” “那个图是什么……”图? 话到嘴边,沈棠雪反应过来,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母亲过滤了,儿媳就是觉得夫妻敦伦这种事情,还是得学习学习。毕竟都是新手,您说呢?” “你说的非常有道理。”这要是换了别人,早就羞得不敢说话了,她却如此坦荡地说了出来,侯夫人越发对她刮目相看。 “不过他是个什么情况,不会还是……” 沈棠雪咳了一声,“母亲,这话要是被世子听见了,怕是要生气。” “做人最不能讳疾忌医,不管是有什么毛病的,都得趁早去找大夫调理好,若是他实在不行,你也好趁早找个人改嫁了。” 噗…… 沈棠雪这一刻总算深刻的体会到,为什么世子每次都要说那句,“我真的是你们亲生的么?” 纯粹属于越描越黑。 想到这里,沈棠雪忍不住笑出声。 侯夫人见她笑了,这才没有追问下去。 “母亲,有件事我要跟您说。” 侯夫人对上她严肃的神色,顿时反应过来,“是因为三房的事吧?你尽管说吧。” 沈棠雪点点头,将抄录的账本副本递给了侯夫人。 “这是从蔡妈妈那里得来的,这些年三婶靠着帮您分担管家的便利,从中捞了不少的好处,之前提过的,淡白院里多出来的份例,三婶也得了一份。” “其余的大头,都在厨房的采买,和四季衣裳的份例上。” 沈棠雪简单说了一下,侯夫人自己翻看账本,也是越看越心惊。 虽然之前他就已经有心理准备,知道三房从中得了不少好处,但如此细致的账目罗列出来,还是不禁叫人心寒。 从前老夫人还在时,就什么东西都紧着三方,若非侯爷这个位置实在稳当,她早就想办法,让三叔去做了这个靖安侯了。 老夫人偏心幼子,什么东西都偏心三房,她也就认了;她老人家一心算计着这个爵位,她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想到,老夫人过世这么多年了,三房还没从袭爵的美梦里清醒过来呢。 三房一共就一家四口人,那些个下人的月钱之前还都是中馈里负担的,不说每年她补贴三房多少,就说采买捞的油水,够他们吃几辈子了吧。 盛京虽然比不得北境寒冷,但冬天下起雪来,也是会要人命的。她连下人冬衣炭火这种基本保障的东西她都敢贪! 做人怎么能贪成这样?! “母亲,这件事您预备怎么办呢?”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事到如今我若是还姑息养奸,那真不是个东西了。”侯夫人懊悔不已。 说完,又无奈感慨道,“若是当初我足够狠心,这些年不让她参与侯府里的事情,也就没有这回事了。” 沈棠雪说道,“母亲雅量,不与三房计较,才让三婶分担了府中的事物。是她趁机中饱私囊,以公谋私,这些都是她的错,母亲怎么能怪到自己头上的?” 侯夫人失笑,“你倒是会替我开脱,可我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就是优柔寡断,总会在不该心软的时候心软。” 这话听起来像是意有所指,又像是话外有音。 沈棠雪暗暗记在心里,微笑以对。 “行了,此事就交给我来处置吧,你是小辈,不宜跟她起冲突,否则传扬出去,人家再给你扣上一个忤逆长辈的帽子,对你名声不利。” 沈棠雪说道:“母亲不用担心,儿媳不在乎这些。” “你不在乎,我在乎。他三叔毕竟跟侯爷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这个婶婶就是血缘上极为亲近的长辈。” “你哪怕是当家的世子夫人,但世人重笑道,若是要论起来,你总归是矮了一辈的,我和侯爷还在呢,轮得到你来担这个骂名啊?” 侯夫人故作生气地轻斥了沈棠雪,她忍俊不禁,“多谢母亲体谅。不过这个是抄录的,原本在我那里。” “不妨事,这些东西白纸黑字,都能查得清楚,是谁的笔迹都不妨碍。” 沈棠雪犹豫了一下,“那三爷的事,我也得跟您说一下。” “什么?” “三爷在外面养了外室,如今都要临盆了。” 侯夫人顿了一下,恍然间还能忆起当初三爷要成婚的时候,当时老夫人给他挑的是许家的嫡女,大房的大姑娘。 可三爷死活不肯,非说那大姑娘性格木讷刻板,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只要大房的庶女。 还说她的才情虽然不如嫡姐,却是个善解人意的,与他两心相交,情投意合。 当年为了他为了亲事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些画面,都还记忆犹新呢,居然…… “这事儿他三婶还不知道吧?” 沈棠雪摇摇头。 “那就尽早让她知道吧。”侯夫人意味深长。 这种事,蒙在鼓里哪里就会比知道更好受的? 瞒是瞒不住的,还不如早一些知道。 “是,儿媳也正有此意。” 侯夫人忍不住又感慨了一番,真是世事难料啊。 等到江侯和江淮衣商量完事情回来,侯夫人忍不住说道:“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三房那么缺钱了。” “什么?” “你那三弟表面道貌岸然,实则,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啊? 江侯爷一脸茫然,直到侯夫人江三房的账本扔在他身上。 “他明明正娶的妻子忙着到处捞钱养家,而他忙着养外室,你说,是不是挺讽刺的?” 271章不小心发错了,后台已经改了,还得等审核。 第273章 犯了事的 江侯爷愣了一时,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你,你说什么?” “他外面的女人都要临盆了。” 江侯爷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那这件事……” “这事你就别管了,三房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 江侯爷紧急撤回一份想多管闲事的心。 “不过我们做长辈的也不能什么都不管,尤其是你——平日在外面威风八面的,回到家却什么都不管,传出去,别人也是要笑话你的。” 江侯爷一脸茫然,“我,我又做错什么了?不是夫人你说,家里的事情让我别管的么?” “我是让你别管闲事,没让你什么都不管。你当这么多年的甩手掌柜,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给在外面,也有了红粉知己啊” 江侯爷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夫人,你千万不要多想,三弟他自己管不住下自己拿二两肉,那是他的事,我可没有啊!” “你可千万别把我跟他混为一谈,我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一定不会。” 说到这儿,江侯爷又想到了什么,“当年把温梨接回来,我也是征求过你同意的,绝对不是我自作主张。” 侯夫人一顿,哼了一声,“怎么,如今是想把责任甩给?” “不不不,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江侯爷摇头如拨浪鼓。 “我是觉得她已经没有父母了,乡下的亲人又都是盯着她手里那些钱财,怕她一个几岁大的小姑娘守不住,会吃了大亏。这才,接回来的。” “而且,这些当时不都还是夫人你跟我说的么?你说她年纪太小,又生了病,若是将她交给族里的那些叔伯,难保过不了两年,钱财被他们榨干,就把她扔下了。” “这些都是因为夫人你人美心善,宽厚慈爱,又善解人意,我才敢将人接回来的,也把她当闺女一样养着,绝没有别的想法。” 侯夫人白了他一眼平声道:“你是能做她爹年纪的人,还想有什么想法?” 江侯爷头一次知道什么叫越描越黑,人都要崩溃了。 杀敌、审案,都没这么崩溃过。 光是想到今晚要花好多的功夫去解释这个事情,还一定能解释清楚,他就想把那个不争气的弟弟拖过来毒打一顿! …… 倚梅园里的事情,三房还一无所知。 三夫人叫来桃花,询问了蔡妈妈那边的事情。 桃花说,“蔡妈妈这两天倒是不闹腾了,安分了不少,除了送衣服去的下人,和同院子里洗衣的那个人,也没有跟其他的人接触。” 三夫人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 “不过夫人,是不是还要再使点手段,试试她?奴婢怕她装模作样两天,回头又原形毕露了。” “算了,她毕竟跟了我这么多年,既然去了浣衣房,就让她在那呆着吧,让人盯好她,别让她跟其他无关紧要的人接触就行了。” 桃花把蔡妈妈给彻底踩下去的想法落空,但心里并没有就此偃旗息鼓。 夫人是没想追究,可她决不能让蔡妈妈再回来。 否则,她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又没了。 桃花心说,蔡妈妈,为了我的前程,只能委屈委屈你了。 隔天。 桃花又一大早就去了浣衣房,看见蔡妈妈正在打水洗衣服,上去一脚就把她的水桶打翻。 “磨磨蹭蹭的,照你这样什么时候才能把衣服洗完?” 蔡妈妈看了她一眼,冷冷笑道,“小人得志,我倒想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还是好好操心操心你自己吧。跟了夫人这么多年,一把老骨头了,到头来还得在这洗衣服干粗活,你就不觉得委屈么?” “你!”蔡妈妈气得一噎,“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 “我是不想操心,但夫人发下话来,你跟了夫人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正准备让你回家安享晚年呢。” 蔡妈妈闻言瞪圆了眼睛,“什么安享晚年?我才几岁?!” “几岁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回到夫人身边么?别忘了,你可是犯了事的。” “我听说,你孩子都要成亲了。你与其在这里洗二三十年的衣服,还不如早早的回去,含饴弄孙。” 蔡妈妈脑子里“嗡”的一下,桃花后面说了什么,她都没有听进去,只听到了“犯事”、“回去”等字眼。 她跟着夫人从许家到侯府,这么多年来,都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为了替还是庶女的她争一个出头的机会,自己更是费尽心思吃尽骨头。 当年就是为了让她和江家三爷能遇上,让夫人有救江三爷的机会,自己在水里泡了半天,等江三爷的船路过,趁机将船底凿穿。 最后她如愿以偿嫁到侯府了,自己落下了病根,连孩子都是过继的小叔家的。 当时她是怎么说的,“阿如,你不用担心,这辈子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汤,我们是同生死共患难走过来的,我绝对绝对不会忘记你的恩情。” 如今,才过了多少年啊,却来跟她说什么,早点回去含饴弄孙。 蔡妈妈只觉得遍体生寒。 “这也是夫人让你说的么?”蔡妈妈回过神来,木着脸问桃花。 桃花被她盯得心里发慌,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当,当然是夫人说的了,我还敢擅作主张不成?” 生怕蔡妈妈不信,她又补充道,“你比我清楚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她向来是眼底容不得一粒沙子的,怎么可能会留下一个背叛的人?” 说完,桃花得意的扬长而去。 却没有看见,蔡妈妈阴森森的眼神。 桃花往外走时,遇到两个过来洗衣服的丫头,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我听厨娘说,昨天他回去的时候,看见三爷从葫芦巷里出来。” “我也听见了,而且我还不止一次听见厨娘说这个事,但是厨娘又不敢跟夫人说,她是怕是有误会。” “按我说,这种事情有什么可误会的,咱们侯府离葫芦巷多远啊。听说那边住的都是达官显贵养的外室,没事谁好人往那边去。说不定,三爷早就在外面有人了。” “你别说,三爷最近几个月回来的越来越晚,甚至有时候还彻夜不归,都说是跟同僚在衙署办差,这话谁信啊?前两年怎么没有这么忙。” …… 第274章 捅破 疑似三爷在外面有人的消息,是桃花早上听见的。 三爷进了葫芦巷的一处宅子,是她下午亲眼看见的。 她又在那巷子外面蹲守了两个时辰,终于看见三爷从大门出来,还有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年轻妇人,一口一句“老爷慢走”、“老爷明日早点过来看妾身”。 桃花觉得,自己的好运来了。 想都不想,就跑回了侯府。 “你这一下午都死哪儿去了?连人影都看不见。”三夫人一见她就大发雷霆。 平时蔡妈妈在跟前伺候的时候,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随叫随到。 哪里像她这样怠慢过。 桃花跑得一头汗,扯着袖子擦了擦,都顾不上喘匀气,就结结巴巴地说道:“夫人,出,出大事了!” “好好说话!我人好着呢,出什么大事?” 桃花连忙自扇了巴掌,“都怪奴婢失言,是奴婢没有说清楚。夫人,是三爷,三爷出了大事了!” “三爷出什么事了?!”三夫人吓得蹦起来。 这会儿,三姑娘也从女学回来了,听见三爷出事,也激动上前,“我父亲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桃花原本到嘴边的话,看见三姑娘之后,又有点犹豫不决了。 “……夫人,有些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三姑娘。 “快说,支支吾吾的干什么呢?” 桃花咬了咬下唇,“……夫人不是问,奴婢一下午不见人影,是去干什么的了么?奴婢趁着中午的时候,本想上街买点东西的。没想到看见了三爷。……” “三爷怎么了?快说呀。” 桃花露出为难的模样,犹豫了半晌,才说道,“三爷看样子像是从衙门出来的,也没有回府,而是去银楼买了东西,然后奔着城西去了。” “当时奴婢心里就在想,夫人早上才说,三爷最近都要在衙署忙到很晚,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门逛街买东西?所以就跟了上去。” “什么,你跟踪我父亲?!”三姑娘一下蹦起来,“你这狗奴才好大的胆子!” 桃花好不容易酝酿好的情绪都被她打断了,想好的说辞也差点忘记了,欲哭无泪地跪下去。 “夫人,三姑娘,奴婢接下来的话,你们可能不信,但都是奴婢亲眼所见的,还请夫人摒退左右,耐心听我说完。” 三姑娘皱着眉头,还要骂她,被三夫人打断,“让她说。” 之后,三夫人摒退左右,桃花便将自己看到的,用编好的说辞,简单地描绘了一下。 但到了葫芦巷里那位挺着大肚子的外室时,就绘声绘色,将她身上穿的、头上戴的、脚上挽着的,全都描绘了个一清二楚。 “不可能!你从哪儿随便看到的了个像我父亲的人,就在这儿不胡编乱造,我父亲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贱人!你究竟是受谁的指使、跑到我跟前说这种话,你就不怕我将你打杀了扔出去么?!” 三夫人怒不可遏。 “夫人,桃花若是有半句谎话,叫我天打五雷轰!” 桃花是亲眼所见的,底气十足。 三夫人脸色肉眼可见地便了,在最初的震怒之后,就变成了难以置信。 “你说,你是在葫芦巷里看见三爷和那个女人的?” 桃花应道:“是,那是个独门的小院,很是雅致。我跟附近的人打听过了,那女人之前是乐坊的乐姬,一年前才搬进那宅子的。” “三爷,附近的人都以为那是柳三娘的夫君。” 三夫人突然一个踉跄,咬紧了后槽牙,却忍不住眼泪“哗哗”地往外流。 “母亲,你别听这个贱人胡说八道!父亲当年为了和您成亲,宁愿得罪外祖家,他怎么可能会养外室?”三姑娘狠狠瞪了桃花一眼,上前劝道。 桃花赶紧辩解道,“桃花说的都是真话,真没有半句假话,夫人,那女人就住在葫芦巷里。看她的肚子,马上就要临盆了!他们都请稳婆了!” “您要是不信,亲自去看看就知道了!” 这种事情既然说了出来,那就必须做实,若是夫人不肯听实话的,那她就完蛋了。 “咣当!” 三姑娘气恼地朝桃花砸了个杯子,“你这个下贱的东西,居然在我母亲面前挑拨她和父亲的感情!” “你知道我父亲和母亲是什么样的感情么?今日我非要撕了你的嘴不可!” 说着,三姑娘就朝桃花扑了过去。 桃花不敢还手,只能一边闪躲,一边喊着:“夫人,您要相信我呀!我说的全都是真的!” “你如果不相信就亲自去葫芦巷里看一眼,那个女人就住在葫芦巷八号院子。” 随着桃花用尽全力的吼出那一嗓子,三姑娘的动作都顿住了。 如果是编造的谎言,不可能脸住址都编了出来。 而三夫人也愣住了。 葫芦巷八号,当初三爷不是说,那处宅子他要拿去打点关系么? “够了!”三夫人转过身去,突然爆发,将桌上所有的东西全都扫了下来。 连她平日里最钟爱的那套茶具和小青瓶都没有放过。 三姑娘被吓得够呛,“母亲,您该不会真的相信……” “够了,不要再说了。回你的房间去,今天的事情对谁都不要说,包括你父亲。”三夫人打断她。 但这些话就足以说明她已经信了。 三姑娘不敢劝,灰溜溜地走了。 桃花则被三夫人留下,又细细地问了一下问题。 窗外。 三公子被捂住的嘴,眼睛里写满了震惊。 三爷回来时,戌时已经过半,进门便问:“夫人在哪里?” 桃花迅速打量了一眼,便赶紧退开了,“回三爷的话,夫人已经歇下了。” “这么早?”江三爷心里直犯嘀咕。 平时除非他半夜才回来,否则夫人一定会等他的,怎么今天这么早就睡下了? “夫人今日可是身子不舒服?” 桃花摇摇头。 三爷还想再问时,屋里传出了三夫人的声音,“是老爷回来了么?” 刚刚还一脸困惑的三爷,顿时兴高采烈地往里走,“夫人醒了?是我回来了。” 瞧,多么温馨的场面。 可惜。 波涛暗涌。 第275章 一个孩子怎么居然懂这么多? 彼时。 “父亲,养了外室?” 直到被香云带到僻静无人处,三公子还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他是觉得我不好,想要个更好的儿子,是么?” “公子,你别多想。养外室本来就不对,与你又何干呢?”香云连忙安慰道。 三公子却沮丧地想哭,“他们都觉得我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可我什么都懂。我都明白的!” “父亲娶了夫人,但是夫人没有儿子,所以祖母又让父亲纳了姨娘,生下了我。” “可是夫人不喜欢姨娘,所以把我留下、把姨娘赶走了。这些年夫人都不喜欢我,其实我都明白,她就是觉得我不是她生的,我的存在是她的耻辱。” 香云听得惊心动魄的,“……公子,是谁跟你说的这些话,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啊。你现在是三房唯一的儿子,而且记在了夫人名下,是名正言顺的嫡子。” 三公子眼眶一下就红了,“就是因为把记在了夫人名下,是名正言顺的嫡子这样,所以夫人才讨厌我的。她本来可以有自己的孩子。” 香云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谁能知道,一个孩子怎么居然懂这么多? “香云姐姐,你是二嫂派来照顾我的,我都知道。可是现在父亲,到时候夫人讨厌我,父亲也不喜欢我,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到时候说不定我也要被送到庙里去修行——要不你还是早一点回去吧,别被我连累了。” 香云心里更难受了,“公子,你不要多想,世子夫人让我来照顾你,我就不会把你丢下自己走。这件事我们先去问问世子夫人,再做决定好不好?” 三公子心里是不愿意再去麻烦二嫂嫂的。 他是个不吉利的人,姨娘因为生下了他,就被父亲不喜,被夫人讨厌,年纪轻轻就被送到庵堂里去了。 他很害怕,怕二嫂嫂会因为跟他靠近就变得不幸了。 但想了想,他觉得自己还是要去跟二嫂嫂先告别的,免得到时候父亲在外面的那个儿子生下来,夫人立刻就要把他送走,他连跟二嫂嫂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好吧,我们去见二嫂嫂。” “不过今天太晚了,要不明天去?” 三公子想了想,“那好,我明天去。” 香云见把人劝下了,这才松了口气,赶紧把人带走了。 …… 第二天一大早,三公子就去松涛院等着了。 江淮衣出来看见他,问他这么早过来是为了什么事,他不肯说,问他大冷天的为何不进去,要在门口等着,他也抿着嘴不肯说。 就像个锯嘴的葫芦似的。 江淮衣心中隐隐有了猜测,目光扫向了香云,“三公子是怎么回事?” “世子息怒!”香云吓得腿一软就跪下了。 “三公子是想来见世子夫人的,但世子夫人还没起,他不敢打扰少夫人,所以才在外面等……” “阿哲,你让听松带你去西厢房那边玩,天气早又冷,你在外面站太久会受寒的。” “可是二哥,我……” “你去西厢房里等着就是了。你若是在外面等那么久,回头还没见到你二嫂子,自己就先病倒了,那你二嫂嫂还怎么见你?” 三公子想了想,也是,这才答应跟听松走。 但还是不放心的嘱咐听松道,“不能吵醒二嫂嫂哦,我会在这里等她起来的。” 听松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阿诺就端了热腾腾的早饭进来。 “三公子天气冷,你先用些东西,可别我们家少夫人还没起来,您就先饿晕了。” “我,我不饿。”三公子刚说完,肚子里就响起了“咕噜”声。 少年脸上一热,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钻进去。 “我我……” “三公子就吃吧。”阿诺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说道,“若是让三公子在我们这儿饿了肚子,回头我们都是要挨罚的,三公子总不忍心我们受罚吧。” 闻言,三公子顿时坐直了身子,擦擦手之后,便抓起筷子吃了起来。 阿诺和香云对视了一眼:瞧,小孩子还是好哄。 这会儿,沈棠雪还睡着呢。 昨晚上世子又没少折腾,每天都好像有使不完的牛劲儿,不知疲倦。 一觉醒来,已经是巳时了。 “阿诺,阿诺。” “来了。” 阿诺端着热水推门进来,见着沈棠雪就笑,“我就猜少夫人这会也该醒了。” “怎么了?” 阿诺忍着笑道,“三公子一早就来了,又怕吵醒了少夫人您,世子就让我们把他带到西厢房去了。” “这一早上吃了三屉包子,两大碗粥,还有别的杂七杂八的一大堆,您再不醒,小厨房都要叫三公子搬空了。” 沈棠雪“噗”一下笑出声。 “小孩子长身体,吃的多也正常,他有没有说,是为了什么事情过来?” 阿诺摇摇头,“什么都没说,三公子嘴严着呢。世子都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来,我们更别提了。不过听香云的意思,可能是因为三爷的事。” “他这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沈棠雪有些意外:她还以为要迟点,等事情彻底爆发出来,再叫他知道呢,没想到这孩子自己倒先知道了。 “梳头吧。” “是。” 闻书进来给沈棠雪梳了头,阿诺就在一旁挑衣裳。 挑来挑去,还是拿了一件杏色半臂长袄,里头搭一件颜色略深一些的朱砂色窄袖长袖加厚长衫,层层叠叠地好几层,下裙也选择了一条厚实的三涧裙。 保暖有了,美丽也有了。 闻书将她的头发都高高盘起,以绢帛包裹住发髻,并扎成了精致的花样,又在包髻前缀以金宝花钿。 简约精致,落落大方。 如今女子时兴的装扮,都是这样的。 这一切弄完,早饭也端了上来。 一屉包子,还有几个花卷,一碗燕窝小米粥。 沈棠雪简单地吃了一些,便让阿诺去把三公子请到堂屋。 三公子吃了一上午,这会儿小肚子都圆鼓鼓的。 听说二嫂嫂要见他,高兴的起身就要往外跑,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地,就打了个一个大大的嗝。 第276章 眼缘 “拜见二嫂嫂。” 堂屋里,三公子规规矩矩地行礼。 沈棠雪抬了抬手,“快起来,两天没见,三弟这脸又圆了一圈了,早饭你吃饱了没?” 她这话问的猝不及防,三公子愣了一下,才红着脸说,“吃,吃饱了……” 刚刚一直打嗝,好不容易才止住的,好丢脸啊。 沈棠雪让他坐下,阿诺又端上了茉莉花和桂花泡的花茶,光是闻着这淡淡的甜香味,就让人忍不住想喝一口。 “我听阿诺说,你一大早就过来等着了,世子问你也没说是为了什么,说不上有什么事不方便说的?”沈棠雪开门见山地问。 三公子顿了一下,连忙点头,“我是有一点事情,但是我……我不知道从何说起。” “跟我还有什么拘谨的,你想从哪说就从哪说,不用多想。” 沈棠雪的话,无疑是给三公子吃了一颗定心丸,他一直拘谨的体态这才慢慢地放松下来。 “二嫂嫂,我父亲……是不是要有别的儿子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 三公子苦笑了一下,“我,我都听到了——桃花跟夫人说的话,她说,她亲眼看见我父亲在外面养了外室,那外室还马上就要生了。” 沈棠雪心里闪过“果然如此”的想法,“三弟,听见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怎么做。” “我,我还能怎么做?”三公子哽咽。 “我从生下来,就是个不受期待的孩子,父亲不喜欢我;夫人更不喜欢我;姨娘也因为被我连累,现在还在庵堂里吃苦,其实我都知道的。” “二嫂嫂,我都知道的,我就是个不祥的人,我不应该被生出来的。” 沈棠雪闻言不禁皱了眉:“这话都是谁跟你说的?” “没有谁这么说,都是我自己想的。父亲不喜欢我、夫人不喜欢我,都是事实,他们根本不在乎我怎么样,他们只希望我不要在他们面前烦他们。” “而姨娘生下我之后也没有多久就被送走了,她本来应该在府里享受荣华富贵的,现在却在庵堂里劈柴挑水,吃斋念佛。” “二嫂嫂,我虽然不聪明,但是我也没有那么傻,这么简单的道理我能想明白的。” 沈棠雪哭笑不得,“谁教你这么想的?是你之前的丫鬟,还是哪个妈妈?” 三公子顿时不说话了。 沈棠雪朝他招招手,“你过来。” 三公子不明所以地走过去,“二、二嫂嫂。” “我知道你之前已经听了太多那种话,我跟你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了,但是你要明白一件事——” “不管是三叔还是三婶,他们对你的印象已经固定了,你做再多也改变不了他们心里对你的偏见,但你要清楚,你的未来是要靠你自己走出来的。” “三婶再怎么不在乎你,你也还是侯府的三公子,你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好好念书,替自己博一条出路。” 三公子茫然地道,“我,我可以么?” “你读书不止是要替你自己博出来,也是要替你的姨娘博一条出来。她什么都没做错,却要被远远送走,你总不会想让她一辈子待在那庵堂苦修吧。” “那不行!” 沈棠雪:“这不就结了。吴姨娘是十月怀胎、又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才把你生下来的人,她该是你奋斗的目标。” “自己不够强大的时候,就要学会隐忍、妥协,想好好的活下去,对你而言,最好的出路就是考取功名。到那时,你自然有了话语权。” “那我以后不逃课了,我好好读书!”三公子信誓旦旦。 “不急。”沈棠雪浅笑道,“你再玩两天。”以后怕就没机会这么玩了。 三公子:啊? “先回去吧,你现在也不好在这边待太久,否则叫三婶知道了,又该挑你毛病了。” 三公子乖巧地点了点头,朝着沈棠雪深深一拜,这才告退。 “少夫人,三夫人一大早就出去了。您骗三公子干什么?” 沈棠雪抚了抚鬓边,“小孩子正长个了,不睡觉怎么长得高?” 阿诺:啊这? “那怎么不让三公子回去读书啊?别人四五岁就启蒙了,最迟五六岁也得开蒙,可三公子八岁才开蒙,到现在都没读几本像样的书,连先生都不管。” 阿诺有一肚子的疑问,沈棠雪听完只是笑笑。 “你也说了,这些年三房对他的事情都不上心,他开蒙又迟,先生也不管,现在回去读书,他也读不明白,还不如过段时间给他换个先生,从头好好读。” 阿诺愣了下,忍不住问出心里憋了好久的问题,“三公子只是世子的堂弟,甚至还是个庶出的,少夫人怎么对这三公子这么上心呢?” “眼缘吧。”沈棠雪答的模棱两可。 阿诺听得一头雾水。 沈棠雪笑了下,也没有解释。 其实,前世她差点就有了自己的孩子的。 当时她一直为了生计奔波,早出晚归地在外面挣钱,因为太过劳累,月信不准也没在意。 加上那会儿又是冬天,穿了几个月的冬衣春装,也没察觉自己怀孕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四五个月大了。 但因为她一直劳心劳力,加上跟宋哲轩因为他那老娘的事情大吵了一架,摔了一跤,孩子摔没了。 那会儿孩子已经有了清晰的五官和四肢,跟足月生出来的已经差别不大了,是个男孩儿。 而宋哲轩不但不体谅她,还责怪她连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说她是粗心大意。 他那老娘更是指着她的鼻子骂,怪她把他们老宋家的金孙摔没了。 因为那件事,她才终于看清了宋哲轩母子的嘴脸,对他死心了。 而第一次见到三房这个孩子时,她就觉得莫名的熟悉。 只是,前世的这个时候,她连孩子都没怀上呢,也跟三房的孩子扯不上任何关系。 但她就是莫名地觉得两者相似。 一次次地的看见他瘦的皮包骨,总觉得不落忍。 但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她个人非常主观的东西,也没什么可说的。 第277章 另有打算 松涛院里其乐融融的时候,三夫人已经在葫芦巷里的那个宅子外,守了一上午了。 三夫人找了个眼生的丫鬟,去讨杯热茶吃。 那宅子里的老妈子倒是热心,不但给了热茶,还给了两个包子。 一问,她便说:“都是我们家夫人好心。夫人常说,她从前就是个苦出身,如今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一些,见到穷苦人也是不忍见人受苦。” 说着,又给那丫鬟塞了件薄棉衣,还给拿了一角银子,“瞧你衣衫单薄,家里没有多的衣服了,你拿着去买件衣服吧。” 那丫鬟自然是千恩万谢的,坐了好久才离开。 回来之后,将事情都跟三夫人说了,差点把三夫人气出个好歹来。 “哼,一个下贱的小贱蹄子,拿着我的银子在这里充什么大方?” 但只是这样他还不甘心,又找了个地方吃饭,让人盯着这边。 直到下值的时辰,又赶紧回来了。 她前脚刚过来,后脚三爷的轿子就到了。 宅子的门打开,身怀六甲挺着大肚子的漂亮女子亲自处理相迎。 “老爷。” 三夫人亲眼看见,那个昨天还搂着他亲亲热热的叫夫人的男人,这会儿将那个身怀六甲的年轻女人搂在话里,黏黏腻腻地唤着三娘。 她只觉得心口一揪,像是被无数根针扎中,还在里面搅和着。 痛的她险些喘不过气来! 然后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三爷和那柳三娘手挽手的走进去。 直到大门关上,三夫人都没有别的动作了。 “夫人?”桃花诧异地看着她,“夫人不过去么?” “走吧。” 桃花愣住,这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啊? 发生了这种事,夫人不应该暴跳如雷,然后冲上去对着那个柳三娘一阵拳打脚踢,再把三爷骂得狗血淋头么?怎么就这样灰溜溜的走了?…… 回到侯府西院,三夫人把三姑娘叫了过来,对她说了自己今天的亲眼所见。 三姑娘听完暴跳如雷,“父亲怎么能做这种事情?他这么做还对得起母亲么?还有那个外室,是个什么下贱胚子?你当时怎么不冲上去给她两个耳光子!” “天底下男人那么多,非得上赶着给别人当外室?!她还要不要脸了!” “一个巴掌拍不响。”三夫人冷哼道,“要是她上赶着当外室,你父亲能给她置办宅子啊?” 三姑娘怔住,“母亲,你怎么还听那种下贱胚子说话?她这是骑在您头上拉屎呢!你平常那么要强的一个人,怎么到了我父亲这儿,就,就变成这样了?” “难不成你还准备忍气吞声了?” 三夫人没吭声。 于是,三姑娘越发坚定了自己的念头,“母亲,你该不会真的有这种念头吧,你怎么能犯这种蠢?外室人人喊打,您还准备就这么放过她了不成?” “行了,我自有打算。就是给你说一下,接下来你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平常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我怎么可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父亲做出这种过份的事,难不成还要我装聋作哑?” 三夫人面色一沉,“这是命令!你若是做不到,那就回你外祖家去住几天。” 闻言,三姑娘这才消停了一些,“……母亲,你不会真的打算原谅他们吧,你不是说,父亲的那个外室都已经快临盆了么?” 三夫人轻抚了她的发顶,缓声道,“正是因为他快临盆了,所以现在我们什么都不要做,顺其自然就是了。” 三姑娘心里还有些犹豫,但母亲的眼神,让她看到了笃定的感觉,她心里一下就松快了许多。 “母亲心里已经有计划了是不是?你另有打算是不是?” “是,不过得等。所以我们眼下要做的,就是按兵不动,等待时机。” 三姑娘欣然露出笑容,“我就知道母亲不会让我失望。” 安抚好了三姑娘,三夫人便让人去传蔡妈妈过来。 桃花心里一慌,要是让蔡妈妈过来,那她之前说的话,岂不是就骗不住了? 想到这里,桃花连忙道:“夫人,要不还是让我去吧,奴婢之前就是蔡妈妈一手带起来的。” 三夫人打量了她一眼,点点头。 桃花见到蔡妈妈,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话,又是贬低了一番,见蔡妈妈油盐不进了,自觉无趣,才说了三夫人要见她的事。 蔡妈妈手一顿,“夫人要见我?不是叫我回去颐养天年吗?还见我做什么,难不成是要给些银子,让我作为回乡的安置费?” 桃花心虚地避开她的眼神,“……这我怎么知道?主子的心思也是敢揣度的?你就说你去不去吧?” “我去怎么样?不去又怎么样?” “你若是不去,我只能让人直接把你押过去;若是你识趣的,老老实实过去,自然也就能少吃些苦头。” 呵。 蔡妈妈哼了声,把衣裳往水盆一甩,“我去便是了。” 她也想知道,都这个时候了,夫人突然见她做什么? 蔡妈妈随着桃花过来,三夫人便让桃花还有其他人都下去了。 桃花:凭什么我也要下去啊? 她很不甘心,这样显得她在夫人心里还没有一个浣衣的老女人重要,但这无济于事。 “夫人唤我来,不知所谓何事?”蔡妈妈规规矩矩行礼。 三夫人走过去,虚扶了她一把,“你是跟着我从许家过来的,我们之间不必如此生疏。” 蔡妈妈退后了一步,“还请夫人吩咐。” 她这动作,已经足以说明她对三夫人的见外了。 三夫人也心知肚明,“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勉强你了,这趟叫你来,是要你替我办一件事。” “不知我一个浣衣房的粗使下人,能帮夫人做什么?” 三夫人顿了下,面无表情地道:“三爷在外头养了个外室,如今那女人马上就要临盆了。” 三爷在外头养了个外室?那女人还马上就要临盆了? 蔡妈妈诧异地看着三夫人,“夫人是希望我做什么?让那孩子生不下来?” “不,我要那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是男孩儿就更好了。” “夫人这是要?” “三爷的血脉,自然是要接回府里来的。”三夫人笑得意味深长。 第278章 人命关天 蔡妈妈顿时恍然大悟。 当初吴姨娘生下来的儿子,也就三公子,虽然一生下来不久,就被抱到夫人身边养,也记在夫人名下了。 但毕竟吴姨娘一开始就是三爷的姨娘,所有人也都知道她是孩子的生母。 三公子自己也知道夫人不是他亲生的母亲。 中间多少隔了一层。 加上吴姨娘是老夫人逼着三爷纳的,为了此事,夫人和三爷曾经闹过不少的矛盾,彼此之间都有心结,以至于三公子跟夫人一直不亲。 但若是这次外室生了儿子,就完全不一样了。 外室是见不得人的,若是个男孩,接回来顺理成章。 至于那外室,孩子都生了,也就没有价值了。 想到这里,蔡妈妈也暗暗心惊,“夫人这是要,去母留子?” “是。”三夫人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狠辣,“这件事我只能交给你,其他人去办,我不放心。” “夫人,此事我怕是……” “只要将此事办成,无论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蔡妈妈犹豫了片刻,答应了。 “今天我有些私事要去处置,还希望夫人能放我一天的假。” “可以。” 从三夫人屋里走出来时,蔡妈妈松了口气。 她甚至没有回浣衣房换衣服,直接就出府去了,只是路上遇到香云,和她说了两句闲话,之后没有再没有停留。 沈棠雪这边也很快就收到了香云递过来的消息。 “少夫人,香云那边递消息说,蔡妈妈想见少夫人,约在了沁芳阁。”喜凤说道。 沈棠雪顿了下,“怕是世子那位好三婶那边有什么动向了。” 说着,她吩咐道:“咱们收拾一下,去倚梅园请上夫人,一起出去逛逛。” “是,少夫人。” 沈棠雪打扮了一番,便去了倚梅园。 “母亲,今日天气还不错,儿媳准备出去走一走,你已经有一段时没有出去逛逛了,要不要出去走一走?” 侯夫人听闻要出去走走,顿时也来了兴致,“好啊,我确实有段时间没出门的。今天出去,正好给温梨再挑套头面。” 沈棠雪点点头,就这么毫不费力地就把侯夫人给拐出门了。 她们先去买了笔墨纸砚,又去买了一堆的果脯点心,然后又去了银楼,挑了一套头面,然后才去了沁芳阁。 蔡妈妈知道自己后面跟了尾巴,也不敢直奔沁芳阁,一路上走走逛逛,都是挑的新人成婚需要用的东西。 去布庄买了两匹细棉布、又买了粗棉布,还买了成衣和鞋子,然后去银楼买了支簪子。 而且她还不是直接去,一路上走走逛逛,东看看,西看看,这么一番下来,后面的尾巴也跟不住了,干脆找了个地方等着了。 等着尾巴没有了,蔡妈妈这才前往沁芳阁。 这会儿,靖安侯府的马车已经停在门口了。 蔡妈妈看见那辆马车,就仿佛是吃了颗定心丸,心里一松,提着东西欣然往里走。 沈棠雪和侯夫人都在楼上休息,喜凤就在楼下等着,看见蔡妈妈,眼神对了一下,便把人领上楼去了。 “母亲,沁芳阁的好些胭脂都非常好看,上次世子才送了我一些,待会您可得好好挑挑,之前因为养病才不怎么出门,如今身子大好,理该出门走走了。” “而且已经十一月了,离过年也就一个多月的功夫,胭脂这种东西才要提前挑好,到时候让他们新品做出来,直接送府里去。” 侯夫人听她说话都听得很高兴,“我就说闺女比儿子贴心,像瑾然那兔崽子,哪里可能跟我坐在这里,讨论胭脂什么颜色好看?” 李妈妈忍不住笑道:“可不是嘛。” 正说着话,门口传来敲门声,随即就是喜凤的声音,“少夫人,人到了。” 侯夫人闻言一顿问道:“你是还邀了朋友过来么?” “不是朋友,是想让母亲见个人。” “什么人?” “母亲自己看吧。”沈棠雪卖了个关子,“进来吧。” 侯夫人隐约感觉到什么。 下一刻,喜凤便推开门,带着蔡妈妈进来了。 看见蔡妈妈的那一刻,侯夫人就什么都明白了。 “拜见二夫人,拜见世子夫人。”蔡妈妈放下她的东西,恭恭敬敬地伏跪下去。 侯夫人轻哼了一声,“不必来这一套,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蔡妈妈僵住,但还是小心翼翼的看向沈棠雪。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沈棠雪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既然已经到这儿了,那自然会听她把话说完。 蔡妈妈暗暗松了口气,“是,二夫人,少夫人,今早我家夫人把我叫过去,吩咐了一件事,而许诺说只要此事办成,我要什么都可以给。” “按理说,主子有所吩咐,我们做下人的不敢不应,但此事干系最大,我实在是不敢应下。” 沈棠雪:“不必卖关子,直说就是。” 蔡妈妈:“二夫人知道我家三爷在外面养了外室么?” “嗯?你想说什么?”侯夫人不大在意的模样。 蔡妈妈磕了个头,才壮着胆子道,“三爷在外面的女人已经快临盆了,这件事,我家夫人也知道了。她有意去母留子。” 侯夫人闻言皱眉。 蔡妈妈接着说道,“二夫人,虽然我家夫人希望我这么做,但杀人偿命,这种事搞不好我自己也得搭进去,我实在不敢赌。” “那你找世子夫人说这些,是想要得到什么呢?” “我想要自由,还想要一笔养老的钱。只求后半生安安生生的过下去。”蔡妈妈没有遮遮掩掩,干脆地说出了自己的心愿。 侯夫人闻言“嗤”了一声,“你跟着你家夫人这么多年,难不成她还能连养老的银子都不给你?” “二夫人明鉴。我家夫人已经准备让我回乡颐养天年了。他她是个什么脾气,你应该知道的,她认定我做了背叛她的事,是不会这么轻易就让我离开盛京的。” “我别无他想,只想为自己求一条活路,还请二夫人成全!” 蔡妈妈说到激动时,朝着侯夫人又磕了三个头。 第279章 旧事猜想 “蔡妈妈的话,母亲是作何想的?” 等蔡妈妈退下了,沈棠雪才开口问。 侯夫人沉吟片刻,才说道,“旁的事情,她也许可能撒谎,但我那弟妹,我跟她相处了这么多年,还是知道一点的。” “她虽然是许家的庶女,但因为有许家老爷护着,从小过的还不错,所以当年才敢生出跟她那嫡姐抢婚事的念头。” “也是许家老爷的包庇,她才能嫁到侯府,做了这靖安侯府的三夫人。她这人性格就是如此,处处掐尖要强,绝不允许有人能压她一头。” 说到这里,侯夫人又不禁感慨道,“当年老夫人给他三叔纳妾的时候,她便差点要了吴姨娘的命,如今他三叔养了外室,这口气她又如何能吞得下?” 沈棠雪问:“那母亲的意思是?” “那柳三娘做人外室,固然道德有瑕,但罪不至死。他三叔成为有妇之夫,还去招惹人家,真要谴责,他才是更应该被谴责的那个。” “若是因为此事就要了人性命,未免太过狠辣。” 说完,侯夫人便吩咐道,“棠雪,此时就有劳你布置一二,务必先把那个柳三娘救下来。” “母亲放心吧,我知道该如何做。” 侯夫人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掌柜的将他们要的胭脂水粉都送过来,侯夫人便带着李妈妈先走了。 沈棠雪看着侯夫人离去的背影,隐约有个猜想,若是平常,母亲一定会自己去办的,如今却交代给她,只怕她自己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了。 可是,会是什么事情呢? 沈棠雪百思不得其解。 …… 此时的侯夫人已经上了车。 李妈妈毕竟是跟在她身边多年的人一下就看出来她情绪不对。 “夫人,可是有什么事情?” “你还记得,刚才我和棠雪都说了什么事么?”侯夫人反问道。 “说的是三爷的外室即将临盆,三夫人准备去母留子。”李妈妈不明所以地道。 侯夫人摇摇头,“你再想想。” 李妈妈把他们的对话都捋了一遍,又一遍,才反应过来,“夫人说的是,三夫人性格掐尖要强,绝不允许有人能压她一头?” “还有呢?” “许家的庶女,因为有许家老爷护着,当年抢了她那嫡姐的婚事,做了侯府的三夫人?” “你想起来什么没有?许家,还有侯府的亲事,老夫人曾和许家私交不错。” 李妈妈被问住了,被侯夫人这么一问,才慢慢想起了极为久远的记忆。 当年侯爷尚是世子的时候,因为老夫人和许家夫人私交甚笃,所以给世子安排说亲的时候,首选就是许家的女儿。 但恰逢许家嫡女落水受寒,相看的时候,就是如今的三夫人,当年许家大房的庶女代她嫡姐去的,大房一共就两个女儿,许家嫡女一向对这个庶妹不错。 当然,这件事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但因为当年还是世子的侯爷,一心想闯出一番功绩,无心成婚,故意扮丑装疯卖傻,把代嫡姐相看的许家庶女吓跑了。 这桩婚事自然是黄了。 当年尚是世子的侯爷为此还没少被老夫人埋怨,说为他听说挑选的女子不要,他要娶什么天仙,这也是后来,她和侯爷成亲,老夫人对她意见颇大的原因。 老夫人一直觉得,是她抢了自己手帕交女儿的世子夫人之位,老夫人也觉得她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配不上靖安侯府世子。 但事实是,侯爷跟许家姑娘相看、故意把人吓跑的时候,自己根本就还不认识他,雀跃莫名背上这口黑锅,而且还没地方讲理去。 总之,刚成亲那两年,简直就是鸡飞狗跳,也是在那时候,她的女儿生下来不久就不幸夭折了。 明明那孩子一开始生出来只是身体有些瘦弱,大夫都说没什么事,仔细先养着就没事了。 但最后还是出事了。 而且,在她女儿出事后,府里的下人就都被老夫人给处置了。 当时她以为老夫人是在清理后宅,做给她看,如今细想,她却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被她忽略了。 “夫人,难不成三夫人到现在还在记恨当年你嫁给侯爷……可即便侯爷当年娶的人是许家的女儿,也不会是她呀。那个时候她才多大?十一,还是十二?” “三夫人会因为这种事,就对夫人您记恨了这么多年?” 侯夫人哂笑道,“我不知道,但既然有猜测,我就得去弄清楚这个答案,否则我坐立难安。” “当年我生产之后,她确实跟着她嫡姐到过侯府,我还让她摸了我女儿。而且,我的女儿出事之后,老夫人就迫不及待的把人都清理了,连让我问的机会都没有。” 李妈妈也明白她的考虑,深深地点头,“夫人,若当年姑娘的事也是三夫人做的,那时间也太久远了,怕是不好查……” “我知道,但不好查也要查,就先从那些离开的老人查起!如果查出来真是她做的,我绝不会放过她!” 侯夫人向来是个说话都温温柔柔的人,这会儿,却恨得双眼通红。 李妈妈想起她那些年过的日子,便不禁替她难受,只能劝她先放宽心。 …… 沈棠雪让听松去寻了常大夫,说了柳三娘快要临盆的事,请他到时候去帮忙,这种救人的事,常大夫一口答应下来。 而且他最近刚得了个小闺女,正是一心想行善积德的时候,更是积极,于是又介绍了一位经验丰富的稳婆。 那稳婆姓邹,看着个子小小的,常大夫却说,“这位可接生过几十个孩子,而且十分擅长接生胎位不正的妇人。经验十分丰富。” 自古女子的生产就是一只脚进了鬼门关,更别提其中多少是因为胎位不正,难产而死的。 这样一位厉害的稳婆,那可是极为稀有的。 沈棠雪当面表示了感谢。 还把常大夫弄得不好意思了。 等着柳三娘临盆的日子,沈家那边传来了些许零星的消息。 沈复把他的外室给接回沈家去了,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他学乖了,没有敲锣打鼓地到处宣扬,而是挑了个好日子,一顶粉轿子从侧门把人接进门去了。 第280章 最后一根稻草 沈芊芊知道沈复纳妾的事,又回沈家去闹了一通。 但如今的沈复,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把她捧在手掌心的好爹了,父女俩争执了一番之后,以沈芊芊被赶出家门落幕。 在争执之中,沈芊芊还摔了一跤,摔得鼻青脸肿,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幸好还在沈家门口,被陈氏叫人给抬上轿子,送医馆去了,若是在别处,怕是就不这么简单了。 自从沈复发现,沈芊芊口口声声会连中三元的男人,也不过如此之后,也不愿意付出更多的了,连带着对沈芊芊的偏爱,都收回了。 加上他对沈岳已经不抱希望了,如今他一心想着,新进门的那个年轻的小妾,能再给他生三个,两个儿子的传宗接代。 如今他也就是吃了些夸,知道自己攀不上侯府,否则早就找过来了。 而陈氏如今一心想捞他的儿子,手上可变卖的东西早被她卖的七七八八了,也没什么余力再帮衬沈芊芊那个嫁出去的女儿。 沈芊芊白白挨了打,摔了跤,回家还要看宋哲轩那个老娘的脸色,把她气得够呛。 宋哲轩那个老娘又挤兑了她几句,她便忍无可忍地动手了。 可这天底下有一个孝字大如天,把他们都压了一头,宋哲轩的老娘挨了一巴掌,就鬼哭狼嚎地四处嚷嚷。 这下好了,街坊邻居也断不了他们的案子,最后便是好心,去书铺里把宋哲轩给请了回来。 宋哲轩打小就丧父,是和老娘相依为命长大的,自然不能容许有人欺负他的老娘;而沈芊芊脾气向来大,也是容不得被别人欺负的不服输性格。 自然无可避免地打起来了。 “你个贱人,你怎么敢对我母亲动手的?” “你骂我是贱人?你又是个什么好东西!当初去我们沈家提亲,不就是看中我们沈家有钱,能给你铺路么?如今在我面前装什么清高!” “瞧你这个穷酸样子,你还好意思说你们沈家有什么钱?你们沈家的钱都在你嘴里说的。” “既然如此,你怎么不把屋子里这些我置办的东西都扔出去,把房顶和墙也都拆了呀,连吃带拿还嫌,你个好不要脸的东西!” 于是,宋家那几间屋子里,小夫妻二人一通摔摔打打,好不热闹。 值得一提的是,上次沈芊芊就去书院里,把宋哲轩的束脩都给退了,给自己买了沁芳阁的胭脂。 宋哲轩回到书院才知道自己被退了学,当场暴跳如雷,东西都不收拾了,回去找沈芊芊吵架。 已经打过一回了,所以这次对他们来说,那是一回生二回熟了。 喜凤当笑话一样讲给沈棠雪听,沈棠雪也当笑话一样一笑而过。 如今的她,早就不在意沈芊芊和宋哲轩会怎么样,不用想都知道,他们俩的日子鸡飞狗跳。 她更在乎的是,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陈氏给母亲下毒的证据,什么时候才能查到母亲的身份,弄清楚她的来处。 不过,那些事都急不得。 “沈岳那边呢?他的情况如何?”沈棠雪又问闻书。 闻书道,“他得了银子打点,在石场的日子过的还不错。不过,他最近好像是跟一个一起服徭役的人起了冲突,对方不是什么善茬儿,他还不知道收敛。” “嗯,让那边的人盯着些,我们不用自己的动手,他要是自己喜欢作死,也不必管。” “是,少夫人。” 沈棠雪再次感慨,这侯府就是好,人手充足,只要一个命令,就能有人替她办事。 而如今的沈家就是一个破屋,四处漏风,早晚要自己撑不住的。 陈氏看着表面上像没事人一样,按照她这么些年都紧抓着沈复不放的性子,她如此执拗,是不可能真如表面上看到的那样轻松的。 而沈岳,将会是压倒陈氏这头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希望她能自己干脆一点,招出当年谋害母亲之事,说不定她心情好,给她留个全尸呢。 沈棠雪眼底闪过冷意,将手中的筷子都折断了。 “啪”的一声,把喜凤都吓了一跳。 …… 眼看着,柳三娘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 三爷回府的时候,特意寻了蔡妈妈过来问话,“你可知道哪里有好的稳婆?” 蔡妈妈装作茫然无知的模样,“三爷,大房那边的大少夫人月份还浅呢,离临盆的日子还远,最快也是年后再找稳婆的。” “而且这些事情大夫人自己会操办,怎么是三爷来问?” 她这么一说,把三爷的话都给噎回去了。 怔了怔,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是大少夫人的事,她自有自己的婆母操持,哪里用得着我,我是替别人问的。” 蔡妈妈:“那,是谁家媳妇儿临盆?她没有婆母么?” 三爷:“……”哪壶不开提哪壶。 “自然是有人需要才会问你,你不必问这么多,问你什么答什么就是了。” “是,三爷。” 蔡妈妈凭着记忆说了几个最好的稳婆,又提了几个差一些的。 说完,又补充道,“这些稳婆都是远近闻名的,如果是要临盆的女子,地趁早去找,否则不一定能请得到。” “很多大户人家的媳妇儿要生,都是提前请她们去准备着的。” 说完,蔡妈妈又问了一嘴,“三爷,您说的那个妇人,几个月了?胎相如何?” “她已经……你说的这些我怎么知道?”蔡妈妈问的顺嘴,三爷差点就说漏嘴了。 “我只是帮人问而已,你少打听这些有的没的,还有,对夫人那边什么都不许提。否则别说是浣衣房,这靖安侯府都没有你的一席之地了。” 蔡妈妈连连点头,保证自己出了这个门,绝对不敢乱说一句。 三爷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等蔡妈妈走远了,三爷才吩咐自己的长随,“刚才蔡妈妈说的那几个稳婆,你都记住了吧?” “记住了。” “那便好,除了她说的最好的那几位之外,其他几位都请回去。” 长随愣了下,一下没反应过来,“为什么?” 三爷嗤笑了一声,说道:“你懂什么?她是夫人的人,她说的话不能尽信。” 长随又问:“可夫人还不知道三爷在外面……的事吧?” 三爷摸了摸下巴,得意道:“你懂什么?这叫防患于未然,多留个心眼总是没错。” 殊不知,正是他的自作聪明,差点葬送了柳三娘母子的性命。 第281章 胎位不正 彼时。 蔡妈妈站在三夫人面前,低眉顺眼地说道,“夫人,您吩咐的事,我都做完了。” “嗯,那几个稳婆你都推荐给他了?” “是的,夫人。不过老爷叫我过去,应该只是想试探一下,未必会真心信我说的。我推荐那几位稳婆,真的有用么?” 三夫人抚摸着左手手腕上的玉镯,得意地笑了一声,“就是要他不信你的话,而另找他人,事后你才能把自己撇干净关系啊。” “你好心给的建议,他不听,出了事也是他自己的问题,对吧?” 蔡妈妈似是思考了片刻,这才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夫人说的是,夫人高瞻远瞩,是我狭隘了。” 闻言,三夫人摆摆手,“此事你做得非常好,接下来就只要等那贱人生产了。算算日子,早就到了,你早些去准备吧。事成之后,好处少不了你的。” “是,多谢夫人。” 蔡妈妈老老实实的退了出去。 三夫人看着她的背影,冷笑了一声,这种事情想摘干净,哪那么容易啊? 既然蔡妈妈能为了一点小小的好处就投了二房,是她先不顾这么多年的情谊的,那自己也就没有必要跟她客气了。 既解决了外面勾引三爷的狐狸精,又能把孩子抱回来,还能将蔡妈妈也一并解决了。 留着她在浣衣房,也不过是徒惹人对她的诟病,倒不如借此机会,一箭三雕。 一举三得。…… 三夫人不知道的是,走出她院子的蔡妈妈,在避开众人的耳目之后,缓缓地松了口气。 她跟了夫人这么多年,哪里还有人比他更清楚夫人的脾气。所以,夫人的那些盘算,她怎么会不知道? 说什么让她撇清楚干系,三爷那外室真要出了事,三爷头一个就不会放过她。 不为别的,就一点,她是在夫人身边多年的老人,对夫人的脾气一清二楚。她就怎么也撇不干净。 好在,侯夫人和世子夫人那边已经知道了此事。 她一定能博出一条活路的! …… 而得到了蔡妈妈“指点”的三爷,很快就让人把那几个她没有推荐的稳婆都请到了葫芦巷的宅子里。 至于蔡妈妈重点推荐的稳婆,都被三爷重点地忽略了。 而稳婆才刚到位,隔天一早,柳三娘那边就发动了。 而柳三娘确实运气不太好,几个稳婆都说她怀相不好,胎位不正,几个时辰下来,还纹丝不动,宅子里顿时乱成一团了。 “老爷,夫人这胎不好啊,里面稳婆都说胎位不正。”一直伺候柳三娘的王妈妈一脸慌张道。 “怎么回事,之前不是说一切还好的?!”江三爷一脸怒容。 这话让王妈妈怎么接?妇人生产之前谁知道会是个什么情况,之前大夫说都还好,可谁也不知道这个时候为什么就出了状况? “老爷,眼下还是夫人跟小主子的性命重要啊,里面这几个稳婆都不行,得找大夫啊!”王妈妈急得不得了。 江三爷这会儿才想起来,蔡妈妈跟他推荐的那几位稳婆里面,就有一位姓邹的稳婆,就替胎位不正的妇人接生过。 据说她救下了不少胎位不正、脐带绕颈的孩子,是出了名的圣手。 “去,江禄,去把之前蔡妈妈说的那几位稳婆请过来!” “是。”江禄应了话,又担忧道,“可是三爷,万一那几个稳婆都被别人家请走了呢?”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就算是抢也要把人给我抢回来,如果三娘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一丁点问题?我唯你是问!” 江禄有苦难言,之前明明人家蔡妈妈推荐了好几位厉害的稳婆,可三爷非要跟人家犟,就是非要找这些个差的。 如今这几个差的都没办法,他才想起来请那几个好的,事到临头了,哪那么容易呀? 江禄一肚子气,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先去试试看。 沈棠雪这边早早就准备好了,葫芦巷的宅子里有眼线盯着,那边一发动,消息就送出来了。 常大夫带着稳婆等在葫芦巷附近,江禄出来的时候,等着马夫牵马的功夫,常大夫和车夫就在不远处,绕着自己的马车发愁。 还是常大夫眼尖,一眼就看见了江禄,“那边的兄弟,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没空啊!要找人帮忙的,找别人去,我这里性命攸关,没工夫耽误。”江禄说话就要上马。 常大夫连忙过去,“兄弟,我这个不麻烦,就是想让你们帮忙找个人修一下车。” “我的车轱辘出了问题,这附近没有人修的,你看看你们府上有没有现成的车轱辘,给我换一个,多少钱我都愿意付。” “没空没空,都跟你说没空了,你不要胡搅蛮缠,否则小心我会对你不客气!” 江禄这会儿记挂着自己的项上人头,态度很差。毕竟关乎着自己的性命,换谁谁不急? 常大夫也急了,“我是真有事啊,我这边还着急把稳婆送回家去呢。” 稳婆? 江禄闻言眼前一亮,“你说的是稳婆?你这车里做了位稳婆?” “是啊,邹大娘是我邻居,她是出了名的稳婆,之前帮胎位不正,脐带绕几个孩子接上生过,起码救了有几十个这样的孩子!” 邹稳婆! 这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么?! 江禄两眼一亮又一亮,“这位先生,你我们家夫人正在生孩子,稳婆也说的是胎位不正,正要去找邹稳婆呢。这不是巧了么?” 说着,他就大步流星地走到常大夫的马车前,“邹稳婆,您就先不急着回家了,跟我去接生个孩子吧。” “哪有你这样的,邹大娘都忙活一天了,到现在水米没进,哪里还有力气帮你们家夫人接生?”常大夫怒道。 江禄才不管这些,他一心挂着自己的项上人头,招呼了三四个壮汉,就要把邹稳婆“请”下车。 常大夫横眉竖眼地,他们也不怕。 当然,江禄要是细心一点,就会发现,车上还有听琴在。 一番争执不下之后,车里的邹稳婆终于说话了,“丑话说在前头,接生可以,但我今天忙了一天,还没用饭,我必须吃了东西才有力气。” “这个没问题!只要能把我们家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救下来,你要什么我们家老爷都会给的!” 第282章 大胖小子 就这样,邹稳婆“半推半就”地跟江禄进了宅子。 而常大夫自然“不放心”自己的邻居邹大娘一个人去,又提着药箱赶紧跟上去。 江三爷眼看着江禄前脚出门,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回来了,顿时皱起了眉头。 “我不是你去找稳婆么?你找了个男人跟个小老太太来干什么?!” 江禄连忙道,“三爷,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邹稳婆,就是之前接生过几十个胎位不正的孩子那个。” 江三爷一顿,“你这么快就把人找来了?哪儿找来的,不会有诈吧?” 闻言,江禄赶紧把他们是马车坏掉、正好停在外面,找他帮忙修车的事情说了。 “这么巧?”江三爷这一刻出奇的警惕,“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常大夫冷声道,“什么狗狸猫腻的,分明是你们家的下人听闻我家邹大娘是远近驰名的稳婆,硬生生把我们拽进来的。” “邹大娘今天忙活了一天,饭都还没吃上,你以为我们愿意来呀?” 邹大娘木着脸跟着点头,实则差点绷不住笑。 她哪里就忙活了一天饭都没吃上,她分明是忙活了一天饭,别人都没吃上,就她吃的最饱了。 江三爷在侯府时惯来是伏低做小的,但出了门就喜欢作威作福,这会儿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顶撞,顿时恼火起来。 “你是个什么东西,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江禄,把他拖出去!” 邹大娘连忙道:“常宝是我看着长大的,跟我的孩子没什么区别,你们要是这样对他,也别让我接生什么孩子了。” “这位老爷,我们普通人家,招惹不起你们这样的贵人,还请你们让我们离开!” 江三爷听着产房方向传来的叫声,更是火冒三丈,“吵吵嚷嚷什么呢?让你们来是你们的福气,小心点说话,否则我对你们不客气!” 那产房的声音江禄听得都一阵肝颤儿,“三爷,要不还是让这位邹稳婆进去试试看吧。” 这可关乎着他的小命啊! 江三爷正要说话,王妈妈又跑了出来,还带着一身的血气和热气。 “老爷,夫人的情况很不好,稳婆都说胎位正不过来,这会已经……” 正说着,她忽然就看见了邹大娘,“邹稳婆,是你啊!你来了,我家夫人就有救了!” 说着,不由分说就拉着邹大娘往产房走。 常大夫提着他的药箱也跟着走,被三爷示意的江禄拦下来了。 “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我怎么知道你们把邹大娘拉过去干什么?” 说话的功夫,邹大娘已经被王妈妈拉进去了。 产房里味道很大。 邹大娘在看见床上产妇的情况之后,面色也严峻起来,把几个不靠谱的稳婆都撵到了一边。 “她这样不行,你们这里捂的太密实了,一点气都不透,生孩子这么长时间,你们还这么多人围着,她都要窒息了。” “而且你们之前折腾的太狠,她的体力消耗太大了,都快脱力了。得让大夫给她扎几针。” 说完,她就跟王妈妈说道,“刚刚跟我一道来的常宝是个大夫,针灸很有一套,得让他进来施针,否则就算我能把孩子接出来,你们家夫人怕是也活不成了。” 王妈妈陪了柳三娘这么多年,自然对她感情非同一般,闻言就赶紧折返出来。 “老爷,让常大夫进去吧!夫人情况不太好。” 江三爷尽管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但之前大夫说过了,她这一胎很可能是男孩儿,孩子不能出半点差错。 想到这里,江三爷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常大夫进去和邹大娘对视了一眼,邹大娘就道,“常宝,她快脱力了,你赶紧给她扎几针,让她回回力气。” “好。”常大夫说着,放下药箱去拿银针。 王妈妈看着他过来,还是不放心的道,“这,男女授受不亲,要是被外男碰了,那岂不是……” “都什么时候了,人命关天重要,还是那可以忽略不计的男女授受不亲重要?”常大夫白了她一眼,“你还想不想救你们家主子了?” 床上的柳三娘虚弱地看了一眼常大夫,费尽力气挤出一句,“麻烦,大夫了。” “嗯,应该的。” 常大夫用火烤了银针,分别合谷穴、三阴交、至阴穴、肩井穴,意为调理气血、行滞催产。 合谷穴别名虎口,属手阳明大肠经在手背,第一、二掌骨间,当第二掌骨桡侧的中点处。 或以一手的拇指指骨关节横纹,放在另一手拇、食指之间的指蹼缘上,当拇指尖下是穴。 三阴交穴位于小腿内侧,当足内踝尖上三寸,胫骨内侧缘后方。 至阴穴位于足小趾趾甲角旁十分之一寸,主治胎位不正,滞产。 肩井又称肩井穴,位于肩部最高处,前直乳中,大椎穴与肩峰端连线的中点上。 这四针下去,产妇柳三娘肉眼可见地眼神清明起来。 王妈妈也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用宽衣解带。 邹大娘这才上前,“接下来,你听我指挥,让你用力再用力。” 柳三娘点点头。 虽然她依旧很难受很痛苦,但邹稳婆的眼神,让她找到一种安心的感觉,心里不那么慌张了。 常大夫也完成了他的使命,退到了外间去。 接下来,屋里虽然还时有声音传出,但再也不像之前那么凄厉了。 又折腾了半个多时辰,孩子的胎位总算是正过来了。 而柳三娘胜在年轻身体好,还是个练过跳舞的,韧性好,最后才终于顺了下来。 …… 侯府这边,三夫人一直还在等着蔡妈妈的消息。 听闻那边发动了,蔡妈妈就赶过去了,但至今还没有消息传来。 直到后半夜,蔡妈妈才匆匆忙忙回来。 “夫人,生了。” “男孩儿女孩儿?”三夫人急切地看着她。 蔡妈妈说,“六斤八两,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子,一生出来,就嗓门洪亮,巷子里全是他的哭声。” “好,身体好是好事啊!要是个病病歪歪的,我还不要呢!” 三夫人眼里疯狂几乎要压抑不住了。 第283章 杀鸡用牛刀 “对了,那个孩子呢?” 蔡妈妈犹豫了一会儿,说道:“被三爷抱走,给那女人看去了。” “什么?!”三夫人脸色骤变,“不是让你提前准备了么,她怎么还活着?!你是废物么,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 她盛怒之下,抓起一个东西就朝蔡妈妈砸过来。 蔡妈妈猝不及防,堪堪躲闪过去,差点就被她的镇纸砸破了脑袋。 “废物!” 蔡妈妈往后退了退,这样动作惹恼了三夫人,她越发激动地骂了起来,丝毫顾不上现在是深夜。 等她骂完了,蔡妈妈才敢说话,“夫人,原本什么都准备好了,但没想到闯出来了个不速之客。” “之前给二夫人治病的那个常大夫,带着邹稳婆去给人接生,刚好路过那个葫芦巷,马车坏了,被三爷身边的江禄给带进宅子里去了。” 三夫人哑火了片刻,又骂骂咧咧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但事已至此,她说什么都没用了。 …… 此时的松涛院里。 江淮衣和沈棠雪也都还没歇下,屋里的炭火烧的暖暖的,他们都只穿着寝衣,各自捧着一本书在看。 沈棠雪看的是兵法,江淮衣看的是她的闲书。 灯烛昏黄,世子爷还将最亮的琉璃灯往沈棠雪跟前挪了挪。 “夜里看书伤眼睛。” 沈棠雪闻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揶揄道,“要不世子给我弹弹琴,寻寻雅韵?” “也不是不行。”江淮衣故作高深地笑道,“就是夜深人静,容易扰民。” “我怕这时候弹琴,我娘都等不到明早,待会儿就得抄着你给她做的鞋杀将过来的。” 沈棠雪想了想,还真有这个可能,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正说着,阿诺便在门口轻声敲门,“世子,少夫人,听琴回来了。” “让她进来。”是沈棠雪发了话。 片刻,听琴就脱了斗篷,在阿诺的陪同下进屋了。 “见过世子,见过少夫人。” “起来吧,那边是个什么情况?”沈棠雪问道。 听琴说道,“六斤八两,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子。三爷非常高兴,当场就说要给柳三娘名分,还赏了邹稳婆跟常大夫十两银子呢。” 闻言,沈棠雪和江淮衣对视了一眼,三叔的外室给他生下了个大胖儿子,这下三房可要热闹了。 听琴看了一晚上的热闹,这会儿忍不住把常大夫和邹大娘的精彩演技都复述了一遍。 当然,也没有略过柳三娘的九死一生。若是常大夫和邹大娘去的再晚些,她只怕就真要没命了。 “三婶心可真狠啊。”江淮衣哼了一声。 “常大夫和邹稳婆可安全回去了?”沈棠雪又问。 “少夫人放心吧,我和听松是亲自把常大夫他们送回去,才回来复命的。我还看到了常大夫家那个……” 话到嘴边,听琴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跪下道,“少夫人恕罪,听琴该死,听琴失言!” 她简直是得意忘形,竟然差点就把常大夫那个从沈家白捡的便宜闺女的事说出来了。 沈棠雪摆摆手:“你不必如此紧张。今天你和听松都辛苦了,阿诺,待会儿给他们一人取五十两银子。” “是,少夫人。” 听松从阿诺手里得到五十两银票的时候,人还是懵的。 “这太多了吧!”听松有点慌,虽然侯府的主子向来宽厚,但也没有这么动不动几十两银子赏下来的。 阿诺和听琴对视了一眼,纷纷道:“我们家少夫人向来舍得,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 听松:这是什么神仙菩萨一样的少夫人啊?我为之前抱怨世子为了少夫人来回折腾的话感到羞愧! 此时,屋里。 沈棠雪并不知道听松的愧疚,她看着烛火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淮衣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才叫她回过神来。 “怎么了?”她心神收敛。 “要不要我帮你推波助澜一把?”江淮衣唇角微勾。 沈棠雪轻轻摇头,“不必了,这些事情哪用得着世子亲自出马?这不是杀鸡用牛刀。” “而且本来也不关我什么事,三叔养外室,三婶要她的儿子、还要人家外室的命,说来说去,这全是他们三房自己的事,与我们没有关系。” “常大夫和邹大娘也是因为半路事马车坏了,才会碰巧遇到江禄、被江禄请去给三叔那个外室接生的,而我,只是恰好认识常大夫而已。” 江淮衣忍俊不禁,“夫人说的是,你只是恰好因为常大夫进府给阿娘治病,认识他而已。不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依旧功不可没。当赏。” 说完,便凑过来,在她额头上啄了一下。 沈棠雪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哪里是赏她,赏的分明是他自己。 此事尘埃落定,沈棠雪心头少了一件事,顿时松快了不少,倦意也跟着袭来。 “世子,我乏了。” 她说完,便上了大床,钻进被窝里。 江世子哪里是个甘于落于人后的人,马上就吹熄了烛火,跟了过去,将沈棠雪抱了个满怀。 “……世子,你松开点,这样我睡不着。” “就这么睡吧。” 沈棠雪动了动,但推不开他,加上袭来的倦意,她也顾不上许多,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 喜得贵子的这个晚上,三爷自然是没有回家的。 翌日也只是下值的时候回来看了一眼,就又借口走了,装都不装了。 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心情很好,整个人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三夫人看他这副得意的嘴脸就恨得牙痒痒,又摔了几件东西。甚至还在自己的院里放狠话:“他最好是永远都别回来了!” 但三姑娘不是这么想的,“母亲,我们不能由着父亲这样乱来呀!一个下贱的乐姬外室和奸生子,难不成还让他们爬到您头上来么?” “那你要我怎么办?明明是万无一失的计划,那贱人还是活了下来,老天爷这是诚心要跟我做对啊!”三夫人咬牙切齿。 三姑娘闻言,说道:“母亲,你糊涂啊。既然孩子都生出来了,那该认祖归宗的,就应该让他认祖归宗。父亲若是个聪明的,就应该知道怎么办。” 三夫人念头一动,顿时有了主意。 施针这种情节看看就好,内容都是翻书看来的,没有科学验证,不严谨,请勿模仿。 第284章 一手交孩子、一手交身契 蔡妈妈又被三夫人召了过去。 看着上头坐着的三夫人,蔡妈妈心有余悸地道,“……夫人还有何吩咐?” 昨天晚上打的巴掌太狠,这会儿她的脸还肿着呢,所以蔡妈妈对三夫人越发的避如蛇蝎了。 但三夫人似乎并不在意,还端了一番主子的架子。 “之前你办事不利,我便不计较了,接下来只要你办好这件事,我便给你一笔银子,让你回乡,如何?” 蔡妈妈僵住,而后是长久的沉默。 她眼珠子也极缓慢地转动着,似乎是在思考这句话的真实性,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天上也不会平白掉馅饼。 “……夫人想让我做什么?” “你去把孩子抱回来。”三夫人开门见山。 蔡妈妈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夫人,我若是就这么闯进去抢孩子,三爷知道了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你怕什么,天塌下来不是还有我盯着么?” “可,可是我……” “你不用可是,我只要那个孩子,现在那个女人死活我也不在乎了,只要你能把孩子带回来,我可以立刻就给你一笔钱,然后安排你回乡。” 蔡妈妈顿了顿,似乎是有所动摇了,三夫人赶紧趁热打铁,“你想想,我也不是要你杀人放火,就是把那个孩子带出来。” “那宅子里只有几个丫鬟小厮,孩子身边也只有个奶娘照看,我也给你几个人,你攻其不备,他们拦不住你的,只要把孩子带出来就行。” “你放心,我会让人接应,而且这孩子接出来我也是要养着的,定不会让他少一根汗毛。三爷就算是恼,也只能是恼我带孩子回来,怪不到你头上的。” 蔡妈妈:怪不到我头上那就奇了怪了。这些鬼话糊弄以前的我也就罢了,如今还想糊弄? 但面上她还是一副犹豫的模样,“夫人,三爷将葫芦巷的宅子都给了她,如今她又给三爷生了个儿子,此事万一处理不好,怕是不能善了。” “夫人,还望你看在我跟了你这么多年、陪着你几番逆天改命的份儿上,留我一条生路吧。” 说完,蔡妈妈又要跪下去。 她这般推辞,让三夫人越发恼火,“你也说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一起风风火火地都过来了!” “眼下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你非但不肯帮我,还要弃我而去?你对得起这份情谊么?” 蔡妈妈敛下眸子,苦笑了一声,“夫人可是给我带了好大的一顶高帽子,我一个下人哪里敢跟夫人有什么情谊?” “你这是什么话?”三夫人不悦。 “夫人莫不是忘了,前不久,您才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甚至连证据都没有,就二话不说地将我扔去浣衣房。” 蔡妈妈苦笑了着,接着说道,“这么多年我陪着您,从许家不受宠的庶女,走到了今天,可你想处置就处置了我,你何曾给我留过脸面?” “如今却来说什么情意,我当真是无福消受的。” 做的事被人当面揭穿,三夫人脸色骤变,“你是什么意思?现在是要跟我算账是不是?” “你别忘了,我是主子你是下人,你做错了事,难不成我连处置你的权利都没有?你不要太荒谬了,就当真以为跟你从少时认识,你就能爬到我头上来?” 蔡妈妈不语,只是一味的看着她笑。 “你在笑什么?”三夫人恼火。 “所以我才说了,不敢跟夫人说什么情谊。主仆就是主仆,我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决然是不敢高攀夫人的。” “也希望夫人就事论事,别再口口声声扯什么情意,我一个下人实在担当不起。” 三夫人气得一滞,心口堵得慌,三爷是这样,连蔡妈妈也是这样,他们一个个的就是想离她而去! “说吧,你究竟想怎么样?你到底是要什么东西?” 蔡妈妈抒了口气,缓声道,“夫人这么多年跟着您,我也算是水里火里过来的了,不说肝脑涂地,尽心尽力打算是有的。” “我所求不多,就是想要回自己的身契,拿一笔钱好回乡。” “我之前早就说过,会给你一笔钱的,你有什么不满意的?”三夫人烦躁地吼道。 蔡妈妈慢慢抬起头来,“夫人,我说的是拿回我的身契。我可以去葫芦巷里的宅子,把那个孩子抱回来,但我要先拿回我的身契。” “如此一来,就算真的有个什么意外,三爷追究下来了,也怪不到夫人头上。” 三夫人说过的话,她只是稍作改动就又还回去了。 这可把三夫人气够呛,指着她冷冷瞪了半天。 就在蔡妈妈以为这桩交易谈不拢时,三夫人又改了口。 “你这是打定了主意要跟我谈条件是不是?好,我答应你。” 反正阿如早晚是要回乡的,还不如在她回去之前,彻底榨干----她最后一点价值。 孩子只要能抱回来,主动权就是她的手上了。 到时候三爷闹起来,就说是阿如自己为了邀功这么做的,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到时候她已经不在了,只要把事情都往她身上一推,便可——此、无、对、证! 三夫人眼底闪过一抹噬血的冷意,嘴角的笑容越发真诚,“阿如,你陪着我这么多年,你应该是最清楚我的为人的。” “你知道我的,我是绝不允许任何女人爬到我头上的,三爷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当初的吴姨娘不行,现在这个姓柳的歌姬也不行。” “我决不能让那个孩子,成为她进侯府的通关文牒。那样我会疯的!所以我可以将你的身契给你,但你务必把孩子给我带回来!” 蔡妈妈眼睛一亮,“当真?” “我何时骗过你,只要你把孩子带回来,身契便给你,一手交孩子、一手交身契。” “但我也有个条件,如果孩子带不回来,那你也就不必再回来了,懂我的意思吧?” 不必再回来,可不是什么让她远走高飞、再也别回来的意思,而是让她去死。 但即便如此,蔡妈妈还是义无反顾地答应下来了。 “那就依照夫人所说的,我会想办法,帮夫人把那个孩子带回来。” “嗯,院里的人随你调遣,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三夫人胸有成竹地含笑回应。 第285章 抢孩子 看着蔡妈妈离去的背影,三夫人含笑咬了口糕点,眉眼间尽是算计。 外室就是外室,永远见不得人。 但她生的,那可是侯府正经的主子。 若是能养在正妻名下,将来自然会是嫡子,这三房的财产,自然也有他的一份。 当然,这一切都是要有条件的。 那就是,那个姓柳的下贱乐姬,这辈子都不准踏进侯府大门一步,也不许跟那孩子再相认。 她的孩子成为嫡子,甚至葫芦巷的宅子都能给她,就当作是买断了恩情。 三夫人脑子里勾勒出了一个初步的计划。 她知道光凭自己是说服不了三爷,但他还有两位兄长在呢。 男人最重子嗣,但一个见不得光的外室,却是可有可无的。 想到这里,三夫人已经要为她自己的聪明拍手叫好了。 …… 蔡妈妈带着人找到了葫芦巷里。 大白天的,三爷去了衙门,自然不在。 院里也确实只有几个丫鬟小厮在。 她带着十来个人突然杀上门,宅子里的人猝不及防,来不及反应就被按住了。 她更是仗着地形熟悉的便利,一路披荆斩棘,直接从奶娘怀里抢走了孩子。 “来人,抢孩子了,抢孩子了!” 奶娘慌乱之下大声叫唤。 王妈妈在那边的屋子里陪着柳三娘,听见声音便跑了从来。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可知道我们家主子是什么人,居然胆敢跑到这里来抢孩子,你们想干什么?!” 屋里的柳三娘还没到下床的时候,听见这动静,愣是披上了斗篷,叫丫鬟扶着追出来了。 “我的孩子!你们是什么人?快把孩子还来。” “我的姑娘,你这时候可不能出来吹风啊!”王妈妈吓得心肝颤,连忙将自己的斗篷给她当风帽包起来了。 “抱歉了,柳姑娘,这孩子是侯府的公子,不能留在这里。”蔡妈妈说完,抱紧了孩子转身就走。 这时候。 三夫人却突然杀了出来。 蔡妈妈眼角余光瞥见熟悉的身影,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一声尖叫和唾沫,急忙转回去。 三夫人笔直朝着柳三娘冲过去。 “贱人!你个臭不要脸的东西!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敢抢我的丈夫,做外室,你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王妈妈被桃花给拦下来了,扶着柳三娘的丫鬟也被推开,这会儿宅子里几个小厮和丫鬟都被按住了,柳三娘愣是被三夫人按在了墙上。 上去就是两个大耳刮子,清脆又响亮。 “夫人?!”蔡妈妈错愕。 不是说她在家里等消息,让自己过来抱孩子么? “啊啊!你是谁?你怎么敢……”柳三娘也不知道是文弱,还是产后虚弱,根本不是三夫人的对手。 “姑娘!” 王妈妈听不得她的惨叫声,用力一把狠狠推开了拦住她的桃花,冲上去保护柳三娘。 三夫人猝不及防后颈挨了一下,又被她一把拽开。 桃花见状也连忙上前去拽王妈妈。 但论力气,还是王妈妈厉害一点,她拼尽全力将柳三娘护在怀里,推进了屋,“姑娘进里屋躲着点!” 然后返身朝着三夫人和桃花就是一人一脚,笔直给踹出去了。 “啊啊啊!” 三夫人太过慌张,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发出这么一串惊慌的惨叫声。 桃花更惨,三夫人最害怕的时候,还一把将她拽过来当垫背的。 “嘭”地一下落地,三夫人压在桃花身上,差点把桃花撞的五脏六腑都移位了。 前院的下人听见后院的动静,也都反应过来,纷纷奋起反抗,往后院冲进来,三房带出来的人自然要拦着,推搡打成一团。 场面一度乱七八糟。 而王妈妈却不是个善茬儿,看见三夫人和桃花摔倒,毫不犹豫就抄起门口的凳子朝她们砸去! 这又是砸中了人,怕不是要头破血流当场晕死过去。 三夫人眼看着那凳子朝自己飞过来,却摔的七荤八素,加上恐惧害怕,根本爬不起来,只有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啪!” 关键时刻,穿着一双黑色短靴的长腿将凳子踹飞。 “咣当!” 凳子落地,摔得四分五裂。 这声响动,把在场所有人都震醒了。 蔡妈妈才反应过来,连忙搂进了怀中的孩子。 王妈妈也是一愣,才惊觉自己刚刚做的有些过分了,差一点就闹出人命来了。 而三夫人还压在桃花的身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及时赶到踹飞了凳子的听松,还原地转了个圈,全方位展示了他的大长腿之后,才慢慢放下了他的腿。 “都什么时候了,别耍帅了!”后一步赶到的听琴无语朝他翻了个白眼。 听松尴尬地连忙站好。 听琴上前将三夫人拉起来。 三夫人却还不领情,刚站起来就数落她,“你们怎么才来?我差点就死了!” “三夫人,你可别倒打一耙。要不是我们两个出门办事,恰巧看见你跟蔡妈妈偷偷摸摸的带着人出府,不放心就跟了过来,你这条命就交代在这儿了。” “我还没让您给赏银呢,您倒好意思数落起我来了。我是二房的人,是世子夫人的丫鬟,可不是您三房的人。” 听琴一点面子都没给她,三夫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十分下不来台。 “你这丫鬟好没规矩。再怎么说我也是侯府的主子!平日里二郎媳妇就是这么教你们的?!什么世子世子夫人,到了我跟前还不是一样要叫我一句三婶。” 听琴无语地又翻了个一个白眼,自己什么处境不清楚吗么?这会儿还端什么架子,摆什么长辈的谱,真是可笑! “三夫人您还没说你在这儿干什么呢?召集了这么多人,总不会是平白无故的专门找上门来打人抢孩子的吧。” “抢孩子”三个字算是彻底把三夫人拉回了现实,她脸色变了变,“你莫要胡说八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这里没什么事了,你赶紧走吧。” “那可不行,今日这闲事我既然碰上了,那我可管定了。既然三夫人不好分说,那我就把孩子把人都带回去,交给夫人和世子夫人处置。” 听琴仗着自己是二房的人,简直无法无天了。 第286章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长远 王妈妈听见听琴跟三夫人的一来一往,也匆匆上前。 “这位姑娘,你刚刚说侯府,这盛京勋贵无数,敢问你们家是哪家的侯府?” “你这位妈妈问的话可真好笑,你们如今住的是宅子,是我们靖安侯府已经过世的老夫人做主分给三房——也就是我们江家三爷的宅子。” “您都住这儿了,又有小厮丫鬟前呼后拥的使唤着,竟然不知道宅子的主人是谁?” 王妈妈愣住。 屋里的柳三娘再次扶着门走出来,“你,你方才说什么?” 听琴道,“难道这位姑娘不知道,你住的是靖安侯府三爷的宅子,而你面前这位气急败坏的夫人,正是我们家三爷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正室大娘子。” 柳三娘闻言僵在那儿,随即直挺挺地往后倒了下去。 王妈妈急急忙忙奔过去,堪堪将她接住。 “姑娘,姑娘您别吓我呀!” 葫芦巷里的这出闹剧,最后以柳三娘的晕死过去告终。 但此事到此却还没有了结。 蔡妈妈怀里抱着的孩子,被听松抢了过去,随即交给了听琴抱着。 听琴狐假虎威踏着世子夫人的旗号,挺直的腰杆,堂而皇之的说道。 “照方才的话来看三爷是在外面养的,外室如青年外世子都生出来了。此事关乎侯府的颜面,我得叫孩子带回去交给世子夫人定夺。” 说完,也不管三夫人是个什么反应,径自抱着孩子走了。 三夫人想追都追不上,只能狠狠地骂了句脏话。 不远处的蔡妈妈还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心里想的却是:这世子夫人身边的人就是厉害,明明早就商量好了的,说的跟真的是偶遇的一般。 三夫人看她这副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啐了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废物!” 王妈妈着急跟上去,奈何柳三娘还昏迷着。 听松看了她一眼,“还愣着干什么?把人背上跟我们走啊。” 走? 王妈妈一亮,似乎是恍然大悟,嘴里念叨着,“是了,有侯府在,这位什么三夫人便不能对姑娘怎么样了。” 说着,便连忙唤了柳三娘的丫鬟过来,两个人将她扶回屋里,穿戴整齐了再背出来。 听松只是看了一眼,对装晕的人不予置否地扯了下嘴角。 这些卖笑伴唱的人最懂察言观色的,遇事不决的时候,装晕真是个最好的办法了。 而且,这也是为了配合少夫人的计划不是么? 不得不承认,世子找到这位夫人真是个聪明的,在这么早之前就布下了这些棋。 …… 倚梅园里,沈棠雪和侯夫人正在说话。 闻书抱着孩子快步走进来。 她刚要行礼,便被侯夫人打断。 “抱着孩子呢,没这么都礼数。快,把孩子抱过来我瞧瞧。” 闻书把孩子递了上去。 侯夫人看了两眼,“啧啧”叹道,“你别说这孩子长得还真有几分像他三叔的,可惜了。” “母亲可惜什么?” “可惜是个外室子,若不是怕三房那位会对孩子下手,我才懒得插手管这些破事。原本也轮不到我来管的。” 沈棠雪闻言连忙抱着她的胳膊,“母亲自是心善的好人,儿媳也不是那样爱管闲事的,您是知道的,说到底还是因为人命关天。” “行了,我还能不知道你,就最是见不得这些个恃强凌弱的事,你闹这么一出,不就是想让蔡妈妈得个自由,让那柳三娘进府么?” “你这一天到晚的净操心别人的事儿了。什么时候你给我生个金孙玩儿?” 沈棠雪脸颊飞上两朵红云,“母亲,这说的三房的事儿呢,您怎么扯我身上来了?” 看出她不好意思了,侯夫人忍不住笑了下,这才没有继续说下去。 “算算时辰,听琴他们也快回来了吧?” “应该差不多了。”沈棠雪说道,“三婶这会儿估计都气疯了。” 侯夫人看向怀中的小婴儿,“她要是知道,她一直惦记着的那个孩子早就落到你手里,怕不是要疯的更厉害了。” “他三叔的外室怎么就这么信任你,肯将自己亲生的孩儿都交给你了?你说,你是不是使了什么计策?” 沈棠雪哭笑不得,“瞧母亲这话说的,我还能会什么让人言听计从的术法不成?柳三娘将孩子交到我手上,无非是想护孩子周全罢了。” 侯夫人微微一顿,“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长远。这位柳姑娘虽然是个乐姬,想的确实长远呢。” 孩子通过侯府的世子夫人之手进了侯府,能得到侯府主子的认可,便是名正言顺的侯府公子,这跟孩子到了三夫人手上,那完全是两码事。 柳三娘这是既想进侯府,又想给孩子谋一条出路,只是她想的更为长远。 不愧是风月场上察言观色弹唱赔笑的人物。 侯夫人和沈棠雪对视一眼,对柳三娘的如意算盘都心知肚明。 没有一个正室看得上这种伎俩。 但三夫人要如何处置,就是她的事了。 有时候,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听琴一回府,就直奔倚梅园,三夫人在后面,还真以为她抱着孩子回来的,殊不知,她怀里抱着的就是个布包,孩子早就送进侯府了。 她前脚进的倚梅园,后脚李妈妈就出来,去了大房请大夫人他们。 三夫人来的终究是迟了一步。 她进门的时候,看见侯夫人怀里抱着那个孽种,顿时眼前一黑。 “二嫂,你……” “三弟妹,你们三房添丁进口是好事啊,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三夫人生生忍住了到嘴边的话,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二嫂,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呢?你怀里这孩子……” 侯夫人神色沉了下来,“葫芦巷里前几年老夫人做主给了三弟的那个宅子,听琴从那里抱出来的,弟妹当时不也在么?在我跟前还装什么糊涂?” 三夫人被噎了个哑口无言,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二嫂,你也是正室大娘子,是二哥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进门来的夫人,难不成你要站在一个外室那边?” “我何时站在一个外室那边了?是你自己把事情做的太难看了!我若是不还,丢的是侯府的颜面,还要把三房的前途也都给搭进去!” 第287章 你还记得你的承诺么? 三夫人此时哪里听得进去这种话,冷冷讥讽道,“二嫂也不必说这些光冕堂皇的理由了,说来说去,你还不是在替那个外室贱人说话。” 侯夫人闭上眼,收敛了那股强烈的无力感,再睁开时,眼底一片冷然。 “原本这是你们三房的事情,不该我来管的,便是你觉得吴姨娘生的儿子让你膈应,这外甥恰好又生了一个儿子。你想趁机将孩子抱回来。” “可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去母留子?那可是杀人啊,你怎么敢想的?!” 她怎么知道的?三夫人错愕地望着她,难不成又是蔡妈妈? 不,不可能是蔡妈妈,这件事若东窗事发,蔡妈妈就是直接动手的人,三爷不敢对她怎么样,可不代表不会蔡妈妈如何。 蔡妈妈虽然不算绝顶聪明,但也不是个傻子,不会主动把这件事说出来的——三夫人暗暗想着。 可惜,三夫人自以为聪明,却低估了人求生的本能。 蔡妈妈可太清楚自己跟了二十多年的主子是什么样的人了。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她知道自己若是帮着三夫人做了这件事,便是死路一条,三爷绝不会放过她。 蔡妈妈做的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博一条生路罢了。 “二嫂,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一个后宅妇人,杀鸡杀鱼都不敢,你说我要杀人,这话说出去谁信啊?” “你讲这种话可是要有我证据的,空口白牙就要污蔑我的清白,我可是不依的。莫说你是侯府的当家夫人,就算你是天王老子也不能这么平白污蔑人。” 侯夫人将孩子递给了沈棠雪,缓缓起身朝三夫人走去。 “三弟妹,你我相处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我的为人么?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我又如何会开这个口?” “不过既然你口口声声说你是清白的,是我污蔑你的清白,那我们不妨等大哥大嫂还有侯爷和三爷他们都来了,再来摆事实,讲证据。” “你,你把二哥还有三爷都给叫来了?”三夫人顿时慌了。 这些事都是她最见不得人的隐秘,若是如数摊开来说,那她以后在侯府还如何立足? “三弟妹不是问心无愧么?那就等等看吧。” 说着,侯夫人吩咐李妈妈给三夫人看茶,转身便去逗弄那个孩子。 闻书和听琴都安静地站在沈棠雪身后,没一会儿,孩子就瘪着嘴,小声地哭起来了。 “少夫人,他怎么哭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听琴哪里看过孩子,听得孩子哭声,自然有些紧张。 三夫人不屑地撇了一下嘴,什么野种,也敢在这儿哭? “怕不是这里生人太多,又饿了吧。听琴,你不是把奶娘也带回来了么?让奶娘来喂吧。”沈棠雪说着看向侯夫人。 侯夫人点点头。 听琴这才快步走出去。 片刻便带着奶娘进来了。 三夫人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却什么都做不了。 孩子被带进来了,那个外室呢?他们藏到哪儿去了? 大夫人很快带着冯氏过来。 而侯爷和大爷、三爷,还有大公子等人,都几乎同时收到了消息,急急忙忙赶回府来。 养外室原本只是三爷这个人私德有亏,可三夫人要杀人,这种事搞不好连侯府都得跟着倒霉。 所以他们谁也没有慢待。 而江淮衣也在江侯爷和两位叔伯回来的前后,慢慢悠悠地回府。 往日里一派祥和的倚梅园,今日热闹得不像话。 三爷一进门,劈头盖脸地就朝着三夫人一通骂:“你这个胆大包天的东西,你怎么敢这般胡来的?” “你居然带着人冲到葫芦巷里去抢孩子,要是闹出人命来,你要怎么办?” 三夫人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这会儿看见他还这般理直气壮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江承武,你还要不要脸啊!要不是你背着我在外面养外室,孩子都生出来了,事情又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去?” “当时你跟我成亲的时候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说‘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你这辈子绝不会纳妾!” “你还说,就算我只生了一个女儿,你也绝不会背叛我!” “结果你不但纳妾,还养外室,为了那个低贱的乐姬,你还骗走了葫芦巷的宅子给她!” “昔日之言言犹在耳,你看看你现在所做的,你还记得你的承诺么?!” 三夫人怒不可遏,连手里的丝帕都甩在他脸上了。 江三爷噎了一下,复又理直气壮地道,“……那些话你怎么还记着你?哪个男人不想有个儿子继承家业?” 三夫人气笑了,“合着你当年说的那些诺言,全都是放屁,说出口就跟个屁似的放了就没了?!” “粗俗!从前我怎么不知道你是这边粗俗的人,枉我这么多年一直把你在手掌心里!” “你看我父亲给我们三兄弟起的名字,承志、承业,承武,这要是女儿,她怎么能撑得起侯府的家业?” 侯府是你的么,你就要撑起侯府的家业。后面进来的江淮衣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大爷江承志和大公子江淮清更是一脸尴尬地,齐刷刷看向侯爷江承业。 江侯爷板着脸率先跨过门槛,“我倒是不知道,侯府这偌大的家业,什么时候让三弟你操心过了?” 闻言,三爷整个人僵在原地,僵硬地扭头看去,不但江侯,连他的大哥、侄子们,也都站在了门口。 门边还有一个瘦瘦弱弱的他儿子。 “二、二哥,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我……” “你不用跟我解释,刚才我都亲耳听见了,我相信大哥他们也都听见了。”江侯面无表情的打断他。 大爷和大公子都尴尬地点了下头,大夫人和大少夫人冯氏也是十分的尴尬。 他们大房就是庶出的,老夫人在世时,他们就没什么存在感,现在更是一心只想着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原本他们也不应该掺和进这些事情里面,但此事又关乎着侯府,他们不参加也不行。 三爷这会儿肠子都悔青了,他万万没想到,偏就这么巧,他们早不回晚不回,偏偏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到齐了! 第288章 谎言,对质 三夫人这会儿也反应过来,又气又恼。 气的是侯府上下其他人联合起来对付三房,恼的是,她一心一意对待的人,却背着他养外室。 即便此时她有心跟他站在一起,但心里憋着一肚子火难消,她也拉不下这个面子。 三姑娘倒是有心说什么,但太过离谱的父亲,她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言归正传吧。”侯夫人发了话,“夫人说的是。”江侯轻轻颔首,径自走到侯夫人身侧的位置坐下。 而江淮衣也走到了沈棠雪身边落座。 大房也都各自落座。 而年纪最小的三公子,也走到了三姑娘身边坐下了。 当然,三姑娘一向不待见他的,还冲他挤了个白眼。 三公子并不在意。 李妈妈直接就让人关门了。 “今日把家里大大小小都叫过来,实在是有一件我也无法决断的事情。” “二伯母,您都无法决定的事情,把这个小鬼叫过来干嘛?”三姑娘忍不住说道。 她说的小鬼,自然是指年纪最小的三公子。 “住口!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三爷低声斥责。 三姑娘顿时恼了,“父亲背着我们养外室就算了,如今竟然还这么畏首畏尾的。只会凶我你算什么本事?” 三爷“啪”一下拍案而起,“你有完没完?这里轮不到你一个小辈说话!你要不愿意听就滚出去!” 他极少这么发火,三姑娘吓得一愣,眼眶瞬时就都红了。 “母亲,父亲他……” “好了!”三夫人不耐烦地打断她,“别在这里哭哭啼啼的,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三爷也附和了一句,“这么大个人了,动不动就要哭哭啼啼的,成何体图?” “你们夫妻要想教孩子,回去再教吧,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就莫要在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了。”侯夫人缓声道。 她如果再不出手,这一家三口叽叽歪歪地就没完没了了。 侯夫人发话,三严三夫人都讪讪闭嘴,三姑娘也跟着安静下来。 “今日把大家叫过来,不为了别的,就为了三弟妹杀人未遂一事。”侯夫人的声音依旧平稳。 三夫人顿时又蹦起来,“我何时要杀人了?二嫂,你莫要信口雌黄,空口白牙地污蔑我的清白!” “三弟妹不必着急,我派人去请侯爷他们回来的时候就跟你说过了,等人齐了自会把证据摆出来跟你讲事实。” 三夫人愤愤的瞪了她一眼,坐了回去。 事情都不是她亲自出马的,只是吩咐了蔡妈妈,而且也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她就不信,这周氏真的能抓到自己的把柄。 “来人,带柳姑娘。” 柳三娘随着浣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她如今尚在坐月子,只得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地,只露出一张脸来。 产后略显丰腴的脸颊,并不能完全遮盖住她天生的好容貌,反而让她身上多了一股为人母的韵味。 “老爷!”见到三爷,柳三娘迫不及待地朝着他扑过来,“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原本就无辜的长相,此时她红着眼眶,更显娇弱和可怜了。 三爷一见即心动,下意识就要将人搂在怀里。 “江承武!”三夫人怒拍案。 三爷一愣,连忙松开手。 柳三娘站在那里,是进不得,也退不得,越发显得可怜。 可惜。 在场的几位夫人都是正室,没人愿意看这做派。 三姑娘啐了一口,骂了一句:“狐媚子!” 江淮衣:要是我家夫人能这样唤我一声,我做梦都能笑醒。 他的这个念头刚闪过脑海,他低头就瞥见自家夫人似笑非笑的模样,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 “夫人不要误会,我……” “我没误会。”沈棠雪迅速打断他。 不等江淮衣说话。 侯夫人屈指在桌上一弹,发出了“笃”的一声,众人都回过神来。 “柳姑娘,传你来是让你伸冤的,你若是没有话要说,那我现在就让人送你回去。” “夫人!”柳三娘惊呼一声,连忙跪下了,“夫人恕罪,是三娘失礼了!” 侯夫人哼了一声。 柳三娘连忙道,“夫人明鉴,三娘今日到此,是为了揭穿那位夫人强夺我的孩儿、又欲行杀人之事,还请夫人为我做主。”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想害你了?!你再这样胡咧咧,小心我撕了你的嘴!”三夫人怒道。 柳三娘害怕地缩了一下肩膀,“我,我没有胡说……” 三爷眼里立刻浮现出心疼的模样来,三夫人更恼火了,“你个下贱的狐媚子,在这里还想勾搭三爷!” 江侯爷冷冷瞥了她一眼,“三弟妹一再打断我夫人问话,难不成是做贼心虚?” “二哥说笑了。”三夫人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心里发虚,坐立难安。 柳三娘眼底闪过一抹得意,心说,什么侯府的三夫人,不过如此而已。 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马上就感觉到头顶一道无法忽视的目光。 侯夫人凉凉地看着她,“柳姑娘,你可以继续说了。” 虽然侯夫人别的什么都没有说,但在和她四目相对的瞬间,柳三娘从她眼里读到了一种名为,“最好实话实说,不要再搞花样”的警告。 她丝毫不怀疑,若是自己再出幺蛾子、插科打诨。不等她目的达成,马上就会被扔出侯府大门了。 有了这一层认知,接下来三秒就老实多了,再也不敢趁机生事,老老实实地跪好了。 “柳姑娘,我家三弟妹说你是三弟的外室,你可有何话说?”侯夫人问道。 “我,我不知道……”柳三娘支支吾吾的看的三爷一眼。 侯夫人平声道,“你连孩子都生了,却说不知道。是不知道从何说起,还是不知道他是谁?” 柳三娘纵是在风月场待过的人,面对这样直白的质问,也有些张不开嘴抬不起头。 “……回夫人的话,三娘之前并不知道老爷……三爷的身份。” 这场所有人纷纷看着她。 这样炙热直白的眼神,让柳三娘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她苦笑了下,接着说道,“去年中秋前后的一场酒宴上,我被一位大人欺负,是三爷出面帮我,出于感激他,我便给三爷弹了一曲琵琶。……” 第289章 欺骗,真相 “之后三爷便时不时的过来看我,偶尔是陪着同僚来的,偶尔是自己一个人。别人都找了歌姬,乐姬相伴,只有他独自喝酒,我便对他刮目相看。” “教坊里迎来送往,但时间长了,还是不免生出了不一样的感情。尤其是三爷,特意写了一幅字送我。” “三爷写的是‘百艺防身’。当时我更加觉得身为大人和其他人是如此的不同,将他视作知音,偶尔邀他听我弹奏。” 柳三娘那边娓娓道来,动情不已。 三夫人却只冷冷地看着三爷,“三爷倒是个怜香惜玉的!” 三爷只觉得老脸发烫,没脸说话。 他倒是想阻止柳三娘说下去,但他二哥就坐在这里,他根本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沈棠雪和江淮衣对视一眼,柳三娘觉得三爷不同,无非是因为他家里有个妻子管得严,跟他洁不洁身自好根本半点关系也没有。 “时长日久的,我便与三爷偶尔互有诗书往来,慢慢慢慢的,就水到渠成地……”在一起了。 当着三夫人的面,后面几个字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三爷替我赎身,又为我置办了葫芦巷里的宅子,让我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能带着陪伴我多年的王妈妈一道重获自由。” “我一心为他生儿育女,这才怀上了那个孩子。” “放屁!他替你置办的哪门子宅子,葫芦巷里那个宅子是我的!”三夫人终于坐不住了。 柳三娘愣住,“你,你的?” 随即看了一眼三爷,他更是一脸的难堪。 “之前那个宅子的房契一直在我手上,是他诓骗于我,说要打点上司,这才从我手中拿走的!却不想将那宅子给了你这狐媚子!”三夫人怒不可遏。 “江承武,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为你生儿育女,为你打理家宅,处处为你着想,为你考虑!……” “你春夏秋冬四季的衣裳,平日里的吃食,打点上司的东西,哪一样不是我准备的?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三夫人说到激动处,动手撕扯起三爷的衣裳。 “你这是干什么?”三爷连忙想拨开她。 柳三娘那边已经心疼地眼眶都红了,“三爷……” “给我闭嘴!你这个狐媚子!”三夫人狠狠瞪她,“要不是因为你,他怎么会背叛我!” 柳三娘也委屈啊:“……可三爷之前一直告诉我的是,他是吏部的郎中,家中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守寡的长姐和外甥女要照顾,所以才迟迟没有与我行大婚典仪!” 这话一出,彻底将三爷虚伪的真面目揭开。 三夫人短暂的错愕之后,气极反笑:“所以,在你口中,我是你守寡的长姐,咱们家沁蓉也不是你的女儿,而是你的外甥女是不是?!你嘴里还有没有一句实话?!” “父亲,您怎么能这样?!”三姑娘也耸了起来,“母亲这些年为你操持家业,什么都为你着想,你就是这么对我们的?!” “你对这狐媚子说这种话,把我们置于何地啊?” “大人说话没有你插嘴的份儿!”在场都是他得罪不了的,三爷总算找到一个宣泄口发脾气。 三姑娘气得心口疼。 三夫人更是惨笑一声,“江承武,你怎么有脸说出来这种话?我是你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从侯府大门抬进来的正妻,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被你勾勾手跟你走的下贱乐姬!” “就为了这么一个东西,你在外面如此编排我们,还将葫芦巷的宅子都给了她,你究竟想干什么?!你说是不想过了,那就和离!” “不,不能和离!”三爷反应过来,连忙按住三夫人,“我从来没想过要跟你和离,你不要说气话!” 柳三娘也愣住,“三爷,那我呢?” “我之前就同你说过了,不便带你回家,只能将你安置在那宅子里。生那孩子也是你自己愿意的,我从来没有强迫过你吧?” 柳三娘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在场的人也都被他的无耻惊呆了。 冯氏抓着大公子的手腕,气得差点骂出脏话来。 大夫人也是气笑了,冷冷地白了自己夫君:瞧你那好兄弟做的这叫人事儿么? 大公子和大爷也都委屈啊:他们哪里有这个胆子? 侯爷目光犀利地盯着他,随即转向侯夫人,“夫人,你千万不要误会,我不是这种人。” 江淮衣也连忙表忠心,“夫人,三叔这是蝎子拉屎——独一份。我们不这样的。” 沈棠雪“嗤”了一声,“知人知面不知心。” 江淮衣:完蛋,风评被害! 三爷却还恍若未闻,径自发力,“既然这孩子的存在已经被夫人知道了,那正好接回来,养在夫人名下。” “三爷!”柳三娘几乎破音,“你怎么这么对我?!” “我对你够好的,给你置办的宅子,还安排了那么多人伺候你,你如今的日子,比起盛京城里十之八九的人都好了,还要如何?” 柳三娘气笑了,“你,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们家姑娘?!”半天没说话的王妈妈气势汹汹道,“当初若不是你花言巧语的哄骗了我家姑娘,怎么会有今日这一出?!” 三夫人见他们吵起来,心情顿时舒服了不少。 吵的好,继续吵,狗咬狗一嘴毛! 只有三姑娘一直恨恨地盯着柳三娘,恨不得吃了她。 “好了,不是还有话没说完么?”侯夫人适时出声,再次将即将失控的场面拉回来。 三爷讪讪,柳三娘和王妈妈也都是一脸的愤愤。 “侯夫人,就是这位夫人买通了稳婆,要置我们家姑娘于死地。”王妈妈朗声道,“我们有人证物证,侯夫人若是不信,可以传人证物证。” 上一刻还在幸灾乐祸的三夫人,这会儿又笑不出来了。 “胡说八道,我何时要置她于死地?!” “请侯爷和夫人做主!”王妈妈看都不看她,径自跪下朝着江侯和侯夫人磕头。 三夫人气得一滞。 侯夫人看了李妈妈一眼,“把认证带上来吧。” 随着两个稳婆进来,三爷也反应过来了。这两个不就是他派人去请的稳婆么? 两个稳婆一进来,忙不迭跪的五体投地,连声喊饶命。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三爷脸色铁青。 第290章 为我家姑娘做主 王妈妈冲着两个稳婆说道:“你们两个还不实话实说,上面坐的可是靖安侯和夫人!” 两个稳婆这下更加慌张了,一人一句就把事情都交代了—— “是,是一个丫鬟拿着银子找到我,说后面会有人找我去葫芦巷给一个贵人接生,让我在接生的时候趁机做手脚,让那个产妇难产致死。” “是是是,那个丫鬟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她说只要孩子活下来就行了!大人无所谓活不活。” “胡说八道,全都是胡说八道的,什么丫鬟我根本不知道!”三夫人矢口否认。 这次换了三爷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你怎么会知道……” “我什么时候知道的,还重要么?”三夫人冷笑,“你一定认定是我做的了。” 三爷一时语塞。 王妈妈打量了他一眼,又说道,“这位夫人,你不会以为我说的人证只有这么两个吧?” 三夫人一滞,难不成她还有别的人证?是蔡妈妈? 这一瞬间三夫人在心里想好了,始终百种弄死蔡妈妈的方法。 可随着堂屋的门打开,走进来的却是中年随和与发丝花白的一男一女。 等等,这个男人为何这么眼熟? 三夫人眼尖地盯着他。 而江淮衣还有沈棠雪更是眼睁睁常大夫和邹大娘走了进来。 “常,常大夫?”沈棠雪作出吃惊的模样,“你这是?” “见过侯爷、夫人,见过世子少夫人以及诸位。” 常大夫带着邹大娘向众人行了礼。 那两个稳婆看见常大夫和邹大娘就做贼心虚,头都不敢抬起来。 “我身边这位是邹大娘,之前帮不少胎位不正的妇人生产,救下了几十个险些丧命产妇和差点活不下来的孩子。”常大夫向众人介绍道。 “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邹稳婆,久仰大名。”侯夫人眼前一亮。 邹大娘连忙道,“不敢,不敢,夫人谬赞了。我只是做了自己力所能及之事罢了,不敢居功。” 她这样的不卑不亢,引得在场众人都刮目相看,和地上那两个稳婆简直有人天壤之别。 “常大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侯夫人问道。 常大夫看了一眼柳三娘,这才说道,“那日我陪着邹大娘去给人接生,,结果回来的路上马车坏了,碰巧遇到一户人家,想去求助他们修车回家。” “没想到,他们家的夫人也难产,邹大娘不忍心见死不救,这把答应他们过去帮忙接生。当时那女子十分凶险,差点力竭,连孩子都有危险。” “邹大娘当时就怀疑,正常的孩子脐带绕颈不会如此严重,是有人偷偷动了手脚,还让我动手施针救她性命。” 邹大娘点了下头。 “当时你怎么不说?!”三爷怒目,抬脚就要朝地上的两个稳婆踹过去。 江侯爷一个眼神盯过来,他的动作就僵住了,随即被钱大按住。 “你们两个真该死啊!”三爷咬牙切齿。 常大夫等他骂完才说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只是过路的,万一惹祸上身,家里人连我们去了哪里都不知道,我们当然是自保为主,还请体谅。” 常大夫这是在映射他当时的张狂做派,那一副天下他最大的架势,谁敢惹? 三爷自知理亏,神色讪讪。 常大夫接着道,“今日他们派了个丫鬟找到我,希望我和邹大娘能来帮忙作证,证明那位夫人是被人暗害,才险些出事。我本以为只是说几句话的事,来了才知道是侯府。” 他说着,看了一眼站在女人堆里的三爷,“难怪当时我就觉得你眼熟,原来是我先前我便见过你,侯府的三爷。” “当时你还怀疑邹大娘能不能接生,怕我们要害你的夫人来着,差点怒发冲冠。” 怒发冲冠为外室。 这么一番普通寒暄的话,就让三爷无地自容。 明眼人都能看听出来常大夫的画外音——对这位侯府三爷的不待见。 “夫人?这狐媚子算哪门子的夫人,连个妾都不是,不过就是个见不得光的外室!”三夫人冷笑道。 常大夫表情呆滞了片刻,求证地看向了他最熟悉的世子江淮衣,“世子,这……” “辛苦了,常大夫。”江淮衣微微一笑,“有劳李妈妈带常大夫和邹大娘先去歇息。我们待会儿过来。” “是。” 常大夫和邹大娘也是识趣的人,见状便跟着李妈妈离开了。 没了外人在场,王妈妈二话不说又朝着侯夫人磕头,“我家姑娘差点就被害了性命。求侯爷和夫人,为我家姑娘做主啊!” 那两个稳婆更是抖如筛糠,一个劲儿的磕头。 “饶命啊贵人,饶命啊!之前是我们鬼迷心窍,但是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还请你们念在我们是初犯,而且是从犯不是主谋的份上,给我们一次改过自信的机会,我们以后绝不敢再犯了!”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侯夫人看了一眼三夫人,问道。 三夫人冷笑了一声,“什么话都让你不说了,所谓的人证也都有了,还叫我说什么?我如今是百口莫辩的。” “母亲,这不是真的,对吧?”三姑娘不可置信地看着三夫人, 仿佛不认识她一样。 怎么会这样? 不,母亲不是个狠心的人,怎么可能会想到这些害人性命的事?对,肯定那外室的错! “母亲,是不是那个女人仗着自己的模样生的娇弱,便矫揉造作,装模作样,你知道是她狐媚了父亲,又拿走了葫芦巷里的宅子,你气不过才会出此下策的?” 三夫人愣了一下,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儿,不禁庆幸自己生的是个闺女。 “沁儿,母亲没有做就是没有做,没有做的事情我是不会认的。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 事道临头,还死不悔改。 侯夫人冷哼道,“柳姑娘,王妈妈,你们可还有新的他证物证?若是没有,单凭这些说辞,你们最多能证明有人要对有姑娘下手。” “却不能证明就是我们侯府的三夫人雇的人。” 第291章 勾破的棉衣 她这话也是在提醒柳三娘,抓贼拿脏,就算常大夫和邹大娘的话能证明,曾经有人要对她下手、想害她的性命。 但没有实际的物证指向三夫人,便没办法指认是她雇人或者是她主谋。 王妈妈最先反应过来,连忙道:“夫人,这两个受人之指使的稳婆,便是知情者啊。” “对,我,我们认得那个丫鬟,只要夫人让府里的丫鬟都叫来让我们辨认,一定能找出来的。”其中一个稳婆慌忙说道。 事到如今,他们身为稳婆趁机害人的事已经藏不住了,抵赖是没有用的,想活命,就只能老实交代。 另一个稳婆也跟着连忙说道,“我还记得她的长相,只要让我认,我一定能认出来的!” 柳三娘也请命道,“还请侯夫人替妾身做主!” 王妈妈跟着磕头。 场面都做得很足。 “那要是没找到那个人呢?”侯夫人正要说话,三夫人便抢先说道。 闻言,所有人都齐刷刷朝她看去。 “三弟妹的意思呢?” “二嫂,我们堂堂靖安侯府,虽说不上盛京经数一数二的名门,但也是功勋卓著,有累世之功。” “像这样,随随便便一个人说要从侯府的下人里只认贼人,我们就把所有人叫出来给他们认的,岂不是自降身价?” “二嫂莫不是忘了,从前二哥还没回京的时候,凶案查到咱们侯府头上来,但即便是朝廷追查,也是要有陛下的旨意,才敢搜查。” “你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岂不是是以后随便谁都能爬到咱们侯府头上拉屎。” 三爷听她这么说,也反应过来,“是啊,我们是勋爵门第,可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就能来沾边的。” “你们两个,口口声声说是收了别人的银子,来害人性命,却拿不出证据来。难道不是你们做惯了这种事,事发之后急着撇清关系,随便找到个理由罢了?” “你们害人性命的事情做得如此娴熟。只怕手上沾了不少产妇和孩子的血吧?” 他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替三夫人说话,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柳三娘张了张嘴,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却在那一刹,都堵在了嗓子眼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三夫人的嘴角极不可见的勾起一个弧度,她赌对了。 三爷这个人,别人不知道他,自己还不清楚么?他骨子里就是个最自私自利的人。 虽然他知道自己也许可能对柳三娘做了什么,但需要搭上侯府还有三房的名声,还要连累他的官声,他是绝不会答应的。 他查宁可这件事到此为止。 李妈妈很快去而复返。 “我,我手上有证据。”其中一个稳婆突然说道。 众人都诧异地望着她。 她脸色苍白,嘴唇也颤抖着,手却紧紧的攥成了拳头,“当日那个丫鬟来找我,让我帮她的主子害人时,我留了个心眼。” 她说着,从腰带中掏出了一块碎布。 “这是当时她到我家时,不小心被钉子勾下来的,应该是袖口的位置。” 她将布头递给了李妈妈,李妈妈仔细辨认了一下,说道,“这料子确实是府里丫鬟所穿的冬衣料子。” “结实耐磨,又兼具了美观和保暖,是从去年开始才用的新料子。” 也就是说,如果有哪个丫鬟少了件冬衣或者是说多了奇怪的布丁,那就是有嫌疑了 就这么巧?三爷脸色变了变,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怎么会?三夫人咬紧了嘴唇。 但她向来心智坚定,此时也并没有显露出一丝慌乱的。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就搜查吧。将三房的下人屋里都查一遍。”侯夫人说着,又缓声问道,“三弟妹以为如何?” 呵。命令都下了,还在这儿装什么? “二嫂都下令了,我也不敢有二话,一切就听从二嫂的意思办吧。”三夫人阴阳怪气道。 好像自己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不敢反驳,只能受人欺凌一样。 侯夫人也不跟她做这无谓的唇舌之争,正逢李妈妈回来,她便吩咐了李妈妈,“你带几个人,将三房丫鬟的屋里都找一遍,务必要找到一件袖口被勾破衣服。” “是,夫人。” 李妈妈刚回来就又领命出去了,跟陀螺似的,忙得脚不沾地。 很快,西苑那边就闹腾起来。 三夫人表面上有些茫然无措,实际上眼底却闪过了得意。 侯夫人虽然吩咐的是在三房找一件袖口勾破的衣服,但妈妈却带着人去将每个院子都搜了一遍。 结果一个院子一个院子查过去,都没有丫鬟少了衣裳。 最后,是从锦棠院的下人房里清点出来,喜凤屋里少了一件冬衣。 这把火无端端的,就从三房烧到了沈棠雪头上。 三夫人得意地看向沈棠雪,“世子夫人,如今是你屋里的丫鬟少了件冬衣,莫不是你让她把衣服藏起来的?” 侯府的下人是从去岁开始用这个料子做冬衣的,唯独锦棠院跟松涛苑除闻书、听琴之外的丫鬟,是从今年开始才用这个料子做的冬衣。 阿诺身上穿的,就还是年初在沈家时候穿的春裳,里面套了个自己做的夹袄。 喜凤也是这么穿的。 他们都是苦出身,也没有家人了,好好的衣服都不舍得扔了。 但是因为他们这个年纪会长身体,所以会把冬衣改成夹袄接着穿。 因此,沈棠雪还专门自掏腰包,给她们都多做了一身冬衣冬袄。 这件事情侯府里的大多数人都是知道的,都在称赞夫人慷慨。 所以此时喜凤房里少了一件衣服,当真是百口莫辩,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少夫人,我没有!”喜凤急道。 好好的在屋里弄东西,就被带到这儿来,换谁谁不急? 沈棠雪自然知道她没,但是她屋里少了件冬衣,这个事情就很难说得清楚了。 “你先别急。” 怎么可能不急? 喜凤冲着三夫人怒道,“三夫人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两个人,我也不知道你们家三爷还养了个外室,孩子都生出来了,这种事怎么能无端端的赖到我一个丫鬟头上来?” “我只是少夫人身边一个端茶倒水的丫鬟,我哪来这么大的本事,又找稳婆去害三爷的外室,又去葫芦巷里抢孩子的!” 喜凤急得语无伦次,脱口而出。 三夫人随即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第292章 戳脊梁骨 “你怎么知道是在葫芦巷里抢的孩子?你跟在屁股后面去了?” 喜凤顿了下,目光有些躲闪,“你管我怎么知道的?” 三夫人越发觉得自己是对的,接着追问道,“你心虚了,是不是你丢了一件冬衣,如今又知道这些事,你还说你完全不知情。说出去谁信?” 她本来就想起借着这个事情,将沈氏这个商女拉下水,现在有个更蠢的丫鬟,确实好极了。 喜凤:“我,我没有,我就是……少夫人,我可以说么?” 她像是个憋不住秘密的人,急得满头大汗。 当然,要是有别人想要解释为,她是做贼心虚,也挺像那么回事的。 沈棠雪冲她点了个头,“说吧。” 喜凤一喜,往侯夫人跟前跪的近了一些,“侯爷,夫人,那天桃花偷偷的出门,有人看见了。” “她背着三夫人去了葫芦巷里,还亲眼看见三爷还有这个柳姑娘搂搂抱抱的,然后才回来找了三夫人。” “我的棉衣我可以解释,但是桃花只怕解释不清楚。” 三夫人不悦道,“我晕的时候,一个巧舌如簧的小丫鬟,死到临头了还在故弄玄虚卖弄你那点小聪明!还不速速从实招来!” 喜凤一点不虚的,咧着个嘴说道,“三夫人,我敢说我的棉衣去了何处,你敢听么?” 三夫人冷笑道:“这进口服饰越来越没有规矩,连一个丫鬟都敢如此同我说话。二嫂,你教的好儿媳妇,她教的好下人啊!” 这副恨不得把所有人都拖下水的气势,真是不得了啊。 沈棠雪闻言站起身来,“三婶,从你们进来之后,从头到尾这件事我都没有说过什么,如今你却迫不及待的想往我们头上泼脏水,你是真觉得我好揉捏?” “何必说这种话来拖延时间?难不成你以为多说几句废话,就还会有人信你是清白的。” “喜凤的棉衣我知道去了哪里,现在就能让人拿出来。可是三婶,如果是内件棉衣上没有问题,你当如何?” 三夫人哼了一声,不以为意。 江淮衣皱着眉头,沈棠雪似乎是看出他的心思,冲他摇摇头。 事情发展到现在,早就超出了众人的预期。 沈棠雪忽然站起身,走向三房的这边。 三夫人冷眼看着她,“你想干什么?说不过我就要动手了么?” 谁知道,沈棠雪径自越过了她和三爷以及三姑娘,走向了一直默默坐在位置上的三公子。 “三弟,能麻烦你把外裳脱下来么?” “我可以的,二嫂嫂。”一直没有说话的三公子这会儿终于说话了。 闻言。 三姑娘回头瞪了他一眼,“这种时候你来捣什么乱?滚一边去!” 而三爷还有三夫人,也都对他一脸的不耐烦。 却看见三公子站起来,将薄薄的外裳脱下来。 里面正是一件崭新的棉衣,还是丫鬟们穿的那个布料。 “这是喜凤姐姐给我的,因为她说自己跟我个子差不多,而且她还要之前沈家做的春衫可以叠着夹袄穿。” “怎么会……”大房众人诧异。 “三房的公子怎么会沦落到要穿一件丫鬟的棉衣?” “三弟有钱养外室,出手就是葫芦巷里的宅子,难不成连给自己儿子做件冬衣的钱都没有?” “许氏!这是怎么回事啊?!”三爷怒不可遏的朝着三夫人发火。 这是当着所有的人在打他的脸啊! “你不是当家的夫人么?你就是这么当的家啊,他这么大个人了,连个像样的冬衣都没有,传出去,你是要别人来戳我的脊梁骨啊!” 三夫人也是瞠目结舌。 怎,怎么会这样? 不是说去找那两个稳婆的丫鬟被勾破了衣服,谁藏起衣服谁就是嫌疑人么?可如今喜凤找不到的这件棉衣,怎么会出现在这个贱种身上的? 这分明是要把她的脸皮扔在地上踩啊! “你个小兔崽子,我给你那么多衣服你不穿,非要穿个丫鬟的衣服。你这是想干什么?想让所有人来谴责我没有照顾好你么?” “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初我怎么会把你抱过来呀,早知道你是这么个德性,我还不如养只鸡养只鸭,至少还能炖了吃肉∑汤!” 三夫人也是气得火冒三丈七窍生烟,抬手就要朝三公子脸色打去。 沈棠雪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三婶,对一个孩子发这么大火干什么?” “不如让我问问他,为何他堂堂的侯府三公子,要放着三婶你这个嫡母给的好衣服不穿,非要穿我院里丫鬟给的棉衣。” “沈氏,你究竟想干什么?”三夫人脸色铁青。 “不干什么,三婶你不是说,是我院里的喜凤,拿了钱去买通了稳婆,谋害三叔的外室么?她又是我的人,我怎么好坐视不理的?” 说着,沈棠雪朝外头喊了一声,“白妈妈,劳烦你去三公子院里,将他的一箱冬衣抬过来。” 三爷面色冷凝,之前他怎么不知道,儿郎的媳妇儿竟然如此难缠?她这是还嫌他丢人丢的不够啊! 三夫人和三爷都各怀心思,一脸怒容,但对沈棠雪的怒意倒是出奇的一致。 一炷香的功夫,白妈妈就将三公子的冬衣抬了过来。 三夫人迫不及待地冲过去开箱,生怕是被人调了包。 “这是织锦的,这是缂丝的。……”三夫人迫不及待将那些名贵的衣裳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遍。 “你放着这些都是顶好的东西不穿,非要去穿个丫鬟的棉衣,你这是诚心想给我找不痛快是不是?” “之前我还当你是个乖巧听话老实的,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心思竟如此深沉,好生歹毒!” 她数落完,三爷也对着三公子口诛笔伐,“你念书的时候,先生就是这么教你的么?你还有没有一点羞耻心?!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三公子眼底噙着泪,攥紧了拳头,才没有让眼泪落下来。 “父亲,孩儿并非,故意不穿的。可这些,已经是前年的尺寸了。我,我穿不下了。” 三公子抽抽噎噎地说着,说完眼泪就掉下来了。 沈棠雪趁机从三夫人手里抽走了那件缂丝的冬衣,在三公子身上比了比。 “三婶三叔你们可看清楚,这衣裳比在三弟的身上,可只有半截儿。” 第293章 苛待,庶子 “谁不知道小孩子身体长得快,我们大人做衣裳是一季一量,小孩基本上一季要量两次到三次。” “可如今三弟的衣裳,还照着前两年的尺寸做,教他如何穿得进去,难不成他是石头做的?父亲母亲,大伯、大伯母,你们都是长辈,你们来评评理。” 大夫人:“孩子的衣裳两年不换尺寸,做父母的都不知道么?” 大爷:“成何体统啊?” 大公子和冯氏也都互相看了一眼。 众人的脸色不一,但光看脸色,也知道他们说不出什么客气话了。 三爷的脸色更难看了,“许氏,你怎么能如此疏忽?!” 侯爷冷冷看着三爷,“你觉得这只是弟妹的问题?” 三爷心虚地咽了口唾沫,但还是嘴硬道,“此事,我的确不知情。可我作为家中的顶梁柱,在外为公务奔忙,家中的事情理该由女眷操持。……” 他越说越自信,腰杆都挺直了,“是许氏没有做好,这就是她的问题!” 三夫人:“呵!有时间养外室,没时间管自己儿子?真是个笑话!” “你!” “够了!”侯爷冷冷的声音一出,堂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三爷也一直惧怕于这个二哥,讪讪抿了抿嘴,安静的很;三夫人更不用说了。 “棠雪,此事你来说说。”江侯爷说道,“从头开始捋一捋。” “是,父亲。” 沈棠雪屈膝行了礼,随即挺直了腰杆,“此事,还要从几个月前说起。” “儿媳刚嫁过来时,我们都还在一张桌上吃饭,那会儿我便留意到,三弟每一次吃饭都是只吃碗里的白米饭,基本上不夹菜。” “最初我还以为是他不爱吃菜就爱吃饭,但后来我发现他只吃那一碗也不添饭。但那时候并没有多想。知道喜凤和安慕,发现他在后园偷偷打鸟抓鱼吃。” “后来我便拦下他了,他哭着求我不要告诉三婶,还说他只是因为吃不饱肚子才打鸟的,以后都不敢了。后来我便留心他的一举一动,便发现了一些趣事。” “三房的下人,对三弟这个公子动辄恐吓,还要把他的饭吃了,倒了让他饿肚子,而追根究底,是因为三婶动辄就让他罚站,动辄就不给吃饭。”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竹子敢这么做,吓人,自然也就有样学样了!” “你胡说八道!” 三夫人暴跳如雷,“二郎的媳妇儿,你当你的世子夫人也就罢了,还把手伸到我们三房来,你的手外面伸的未免太长了。是迫不及待要掌家么?” 沈棠雪笑了下。 侯夫人说道:“这侯府我早就交给棠雪打理,又何来她迫不及待要掌家一说?” 三夫人气地一噎,却是反驳不了她的话。 沈棠雪又将自己与世子商量之后,时不时差人给三公子送饭吃、做衣裳的事儿也简单说了说。 说完,还不忘了补刀,“三弟这几个月长了好一截,饭量也都快赶上我们两三个人的了,想必三叔三婶也都不知道的吧。” 侯爷和夫人都看向江淮衣:连你也知道此事? 江淮衣笑了一下,这还多亏了他人美心善的夫人啊。 看着三爷难堪的脸色,江淮衣调侃道:“三叔应该是无暇分身。” 三爷老脸一热。 三夫人更是难堪,“……此事又跟那乐姬说的有人要谋害她,有何关系?世子夫人扯东扯西的,还不是在顾左右而言他!” “三婶别急啊。我这不是还没说到么?稍安勿躁。” 沈棠雪帮着三公子把外裳理好,轻声道,“三弟,你愿意说出来么?” “嗯,我愿意。”三公子勇敢地走上前,“二伯父、二伯母;大伯父、大伯母,几位哥哥嫂嫂,桃花去葫芦巷的事,就是我看见的。” “也是我亲眼看见,母亲找了人,让她去买通两个稳婆,在父亲外室生产的时候动手脚。我害怕,就去找了二哥和二嫂嫂。” “胡说八道!简直胡说八道!你小小年纪不学好,长大了还了得!”三夫人气急败坏暴跳如雷,抬手就往三公子脸上打去。 这回,是听琴出门将她拦了下来。 但是三公子还是被她这样凶神恶煞地模样吓得眼眶发红,憋了半天的眼泪“哗哗”掉了下来。 “三婶,三弟的话都还没说完,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沈棠雪恼道,“总要等他把话说完,才好知道他是不是胡说八道啊。” 要你多事!三夫人恶狠狠地瞪着沈棠雪,眦目欲裂。 恨不得一口把她吞了! 柳三娘有些惭愧地看着沈棠雪,明明对方有心相助于她,若不是这位世子夫人,只怕她命都已经没有了,孩子也早就落入了三夫人手里。 但事情变成如今这样,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办了。 沈棠雪给了她一个“无需多虑”的眼神,这些事她早就想到了。 三公子靠近她,紧张又委屈的低声啜泣着。 沈棠雪连忙在身上摸了摸,才发觉早上出来的匆忙,忘记带帕子了。 柳三娘心里觉得有愧,从怀里掏出了个帕子递了出去。 “多谢。”沈棠雪也没有犹豫,接过就给三公子擦了眼泪。 “你个贱人!这里有你什么事!”三夫人怒火冲天! 柳三娘怯生生地退开,“……夫人恕罪,妾身,妾身只是觉得这位公子太可怜了,在自己家里都,不敢说话。” “哪里来的喜欢自作主张的贱人?!难不成你跟三爷勾搭在一起,也是因为觉得他可怜?” 被点名的三爷恼了一下,但也只是恼了一下,撇过脸去。 柳三娘小声道:“……自然不是。” “狐媚子,少在我面前装腔作势的!我不信你不知道他有家室,明知道他有妻女还要给他做外室生孩子,你是有多下贱啊!” 柳三娘很是难堪,撇过脸去直掉眼泪。 三爷心里又不落忍了。 他们吵吵嚷嚷的时候,沈棠雪安抚了一会儿三公子,他瘦弱的肩膀才再次挺起来。 “二伯父,二伯母,我亲眼看见了,母亲吩咐去办事的,不是我们侯府的丫鬟,是许家二夫人派来的商量事情的!”三公子坚定地说道。 “我还听见,母亲说,事成之后她就会帮着许家二夫人,把玉荷表姐嫁到章家做少夫人!” 第294章 账册,罪证 众人哗然。 章家正在跟温梨议亲,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三夫人在短暂的错愕之后,发出了一串尖锐的尖叫声。 “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种!你怎么敢这么造谣中伤我和许家的清白!你还要把玉荷搭上,你忘了玉荷向来最疼爱你,每次过来都给你带糖吃!” 她疯狂地要扑向三公子,只可惜被听琴拦住。 听琴看着高挑修长,没想到力气更大,三夫人被她按着竟然纹丝不动的。 跪在地上的两个稳婆恨不得自己耳朵聋了,听不见这些高门大户的秘辛,只能拼命屏住呼吸,试图让所有人都忽略他们的存在。 柳三娘和王妈妈也是听得一愣一愣的。 三爷听见许家就头疼,他当年因为许氏已经得罪了许家,最早他还舔着脸上门去做客,后来取消上下都不给他好脸色,他也就懒得去了。 这些年他去许家的次数屈指可数,更不要提有什么感情了,可偏偏许氏惦记的很。 她明明只是个庶女,却成天地将许家的荣辱挂在嘴边、挂在心上,还以为许家地位节节高升,她也真的能跟着地位水涨船高呢。 为了这事,其实他们私底下吵过好几次。 但每次都以三夫人的哭闹结束,久而久之,三爷也就不再提了。 如今听到这种话,知道她还把拉拔她那个庶出哥哥己任、三爷只觉得心火“噌”一下直冲天灵盖! “许氏,你到底想干什么?章家那是二嫂给温梨定的亲事,你居然连这个都盯上了!你怎么敢的?” “这些年你要什么我给什么,没想到养得你成了如此贪婪不知满足的性子!你还有没有点礼义廉耻之心了?!” 闻言。 被听琴拦住的三夫人也不挣扎了,自己就退开了。 掀了一下眼皮,冷冷地朝三爷瞪了回去。 “你说的可真好听。我有什么不敢的?这些年你给我什么了?” “靖安侯夫人位置你给了么?儿子你给到我了么?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明明是你自己摔了一跤,如何还要怪到我头上来?!简直不可理喻!”三爷气愤难当。 “那你敢跟大家说,我为什么会好端端地怀着孩子,这么多人跟着照看着,还会摔跤么?” 三夫人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三爷似乎是想起来什么不敢面对的事情,避开了她的视线。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三爷心虚了。 三姑娘看着心虚的父亲,又看着浑身带刺的母亲,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们一眼。 在这一刻,她的天已经塌了。 就在这时候,侯夫人从身后拿出了一本账册。 “这里还有一样东西,弟妹,你也来看看吧。” “你们二房的东西与我何干?”三夫人不以为然,满肚子的火还没消,对侯夫人说话也不客气。 但这样的情绪只维持了那么一会儿,在她看见那本蓝皮的账册之后,顿时浑身血液逆流,脸色都变了。 她好端端地拿出账本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已经知道什么了? 不可能啊,上次的事情她明明把自己都摘干净了,最后跟三房也没有关系。 “怎么,不想看还是不敢看?”侯夫人语气平缓,却有说不出来的气势,“不妨事,你不看,我也可以帮你念出来的。” 说着,就翻开了一页准备开始念。 “住口!”三夫人快步上前,一把就将侯夫人手里的账册抢过来,撕了个稀巴烂。 她跑的太快,听琴都没能拦住她。 看着一地的碎纸,三夫人狰狞地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现在那东西没了,二嫂。” 侯夫人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仿佛是在嘲笑她如此天真。 都什么年纪了,难道不知道,这个世上有个东西叫抄本? 李妈妈那里又递过来一本蓝皮的账册时,三夫人都呆住了。 “你,你们……” 三爷终于反应过来,“二嫂,这是什么东西?还有你,许氏,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三夫人理都不理他。 “三弟自己看看吧。”侯夫人直接递给三爷。 见状,三夫人还打算上手抢。 侯夫人徐徐道,“弟妹若是还想撕,我这里准备了很多,不如我拿出来让你先撕个痛快?” 这是提醒她,不管她撕多少都没用,有些东西藏不住了,就是藏不住,没有什么理由。 三夫人讪讪收回手,目光却还一直跟随着那蓝皮的账册。 随着传递的动作,蓝皮的账册落到了三爷手里。 他翻开扉页,不知道是看见了什么,瞳孔猝不及防一缩;随即又不可思议地翻开了第二页、第三页,然后是更多页。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就怒不可遏地将账册摔在了三夫人身上。 “许氏!你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二嫂让你帮忙管家,你居然贪得无厌,借机中饱私囊,以权谋私利!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啊!” “啪”的一下,账册摔在三夫人脸上。 她闭目躲闪不及,差点被打到了眼睛,却只是扯了下嘴角,将账册捡了起来。 “你还有脸捡?许氏,你究竟想干什么?这些年我是缺你吃还是少你穿了?你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三夫人走到了三爷跟前。 “江承武,你在装什么?我变成今天这样,全都是因为你!” “你贪婪自私,却每次都要装出一副不争不抢的样子,把我推到前面,替你冲锋陷阵,当你争夺的先锋官!” “所有人都说我贪得无厌,可你这些年在外打点吃喝拉撒用的钱都是从哪儿来的?难不成是大风刮来的,难不成天上掉下来的?” “我就跟那个伥鬼一样,可你,才是真正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 “没有我的贪得无厌,没有我的刻薄抠门,你哪来的钱养外室?你花在这个女人身上的一分一毫,全都是我一点一点攒下来的!” 三爷被她一通抢白,脸色涨得通红。 柳三娘更是羞愧难当,掩面不敢示人,这两年你究竟做了些什么呀?! 第295章 谋私利 “这么说来,弟妹是承认自己管家的时候,趁机以权谋私、中饱私囊了。”侯夫人的声音平缓响起。 “……”三夫人意识到自己一时恼火,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面如死灰,嘴角都耷拉下去了。 “事到如今,我承不承认那有什么区别呢?” 侯夫人深深看着她,“怎么会没有分别呢?” 就连律法,都会对自首的人宽容三分的。 只是,三夫人不理解她的意思,也不觉得她会为自己考虑。 “我的靖安侯夫人,你不必在这儿假惺惺的了。今天的这一切,不都是你们婆媳两人自导自演的一出戏么?” 侯夫人和沈棠雪对视了一眼,并没有否认。 “三弟妹,你不是觉得我是站在外室的那边么?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也是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永远不会也不可能站在外室的那一边。” “我拦着你,是因为,就算你不为了你自己想,不为了三弟想,你也要为了你的女儿想。”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倘若你真的害了柳姑娘性命,你可想过,事发之后,三姑娘有一个杀人的母亲,她以后要怎么办?” 三夫人不以为然地翻了个白眼,“你少在这儿说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了,针不扎在你身上不痛,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些话,不就是想博个好名声么?沽名钓誉。” “母亲……”三姑娘欲言又止,眼里含着泪花,几欲哽咽。 三夫人却没有看她一眼,仍仇视着侯夫人,“我就不相信,若是二哥也找了外室,你怕是不会这么轻巧就揭过去!” 侯夫人面上一寸一寸沉下去,“他若是敢找外室,我便敢先把他劈了,自个儿也随他去了。你敢么?” 侯夫人此话一出,整个堂屋都鸦雀无声。 好一会儿。 江侯爷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连忙道:“……夫人,我不敢。要是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会先把自己杀了,绝不会让你脏了自己的手。” 他说这话时,神情极致谄媚,比溜须拍马的狗腿子还狗腿子。 要是外面那帮人看见,平日里杀人不眨眼的皇城司这位主官还有这一面,估计都要惊掉了下巴。 嗯,在场的人都先惊掉了下巴。 “行了,少在这儿插科打诨的!是你打趣说笑的时候么?” 侯夫人睨了他一眼,江侯爷马上就坐得板正。 仿佛刚才说那些话的人不是他,一脸谄媚的人也不是他。 三夫人看着侯夫人和江侯爷,眼里带着泪光。 为什么,明明都是夫妻,为什么他们这样,自己和三爷就变成如今的模样? 想到这里,她又不甘心起来。 都是嫁到侯府,都是老侯爷和老夫人的亲生儿子,为什么她和周氏的命运就截然不同?! “趁着这个机会,咱们便一次性把话都说开了吧。”江侯爷再次发话。 三夫人哼了一声。 而三爷,自然不敢有意见。 “当年是三弟妹你自己要把孩子过到你名下的,那你就有义务要好好养着、好好教他,否则,孩子学坏了长歪了,将来坏的也是咱们侯府的名声。” “之前你们让三郎在槐巷的学塾,这么几年也没能学出个名堂,之后就让他回族学里,从头开始学吧。” “至于你这些年中饱私囊的钱,看在一家人的份儿上,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把钱凑上来,我跟你二嫂可以既往不咎。否则,就不是这么跟你好商好量了。” 侯夫人补了一句:“半个月后若是补不上来,我会亲自到许家找许老太爷和许老夫人的。” “你!” “我还记得,当年老夫人还从我这儿拿了两间铺子给你,说是怕你的嫁妆不够丰厚,叫她的大孙子过了苦日子,但你既然如此亏待三郎,那两间铺子我也要收回来的。” “你怎么敢?!”三夫人瞪圆了眼睛! 不但要把这些年的亏空补回来,还要把铺子交出去! 那可是最好的地段、最好的铺子!一年收入多少银子?周氏这分明是要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啊! “我有何不敢的?温梨马上就要定亲了,这两间铺子拿回来,回头就给她当嫁妆。至于三郎,那是三弟和你的孩子,没理由拿我的铺子来养。” 三夫人咬紧了牙关,温梨,没想到还有她的事! 侯夫人说,“至于柳姑娘的去留,本来这是你们三房的事情,按理来说我不便插手。但之前已经差点闹出人命了,为了咱们侯府的名声着想,我只能管一管了。……” “柳姑娘,你是如何想的?” 柳三娘茫然地望着她,“我,我要如何想?” “三爷已经有了妻室,但如今你也为三爷添了子嗣,所以,你的去留,我理当征询你的意见。” 柳三娘眼里亮起了一丝光芒,又黯淡下去。 “……事到如今,我也不知该怎么办了。”她神色落寞。 虽然在来侯府之前之前她就知道三爷的身份了,但这样的沮丧和落寞却不是装出来的。 “你若是想入府为妾,我可以做主。若是你不愿意,那孩子自然要回到侯府。你可明白?” 柳三娘也听明白了,三爷有明媒正娶的妻子,而且同样出自名门。 她若是要入侯府,就只能把差点丢了小命这事,打落牙齿和血吞了;她若是想追究到底,此事没完。 而侯夫人说完这些话,三爷一声都没有坑。 柳三娘话到嘴边又咽回去,“……还请夫人容我几日,等我出了月子,再行答复夫人,可好?” “我可以答应你。”侯夫人说着,目光落到了三爷和三夫人身上。 他们一个不自在地别开脸,一个不甘心地低下头。 “这两个稳婆我也要带走。”柳三娘说道。 “这不成,他们是重要的人证,决不能出一点意外,柳姑娘若是愿意,便将她们交给我吧。” 侯夫人虽然语气温和,却也有不容置疑的气势,摆明了是在告诉柳三娘,这两个人她带不走。 三爷还是没有吭声。 事已至此。 柳三娘深吸了一口气,只能妥协。 …… 第296章 空穴,来风 三爷见事情已成定局,没有自己说话的余地,气呼呼地甩袖而去。 而三夫人也灰头土脸地离开,连自己的女儿都顾不上了。 余下三姑娘一个人,来时宛若好战的公鸡,斗志昂扬;这会儿面如死灰,与几位长辈行礼之后,就离开了。 整个人仿佛一下没了活力。 只有大房全程看了一场热闹,火一点没有烧到他们身上来,来时紧张不已,回时暗自窃喜。 他们出了门,隐约还能听见大夫人说道,“……看吧,我就说了,男人有钱就变坏,老爷,以后就不给你留钱在身上了。” “不要啊夫人……”大爷发出了哀嚎。 堂屋里的二房一家,忍不住笑出了声。…… 三夫人中饱私囊、苛待庶子、又谋害外室的事情,至此告一段落。 柳三娘和王妈妈被送回了葫芦巷里,那个刚出生的孩子也一并送过去,不过为防万一,侯夫人又寻了个奶娘跟他们一起过去。 江侯爷还让钱大调派了几个得力的护院过去,保护他们的安全,以防今日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三公子那边,也由侯夫人重新安排了几个丫鬟小厮过去照顾,还派了个靠得住的妈妈去照看着院子——蔡妈妈就是那个靠得住的人。 在这件事情中,蔡妈妈干干净净地被摘了出去。 如此处置,既让蔡妈妈脱离了三夫人的控制,也让三公子得了一个忠心护他的人。 而且吴姨娘对蔡妈妈有恩,这次又是借着三公子她才得以脱身,蔡妈妈自然会对三公子更加忠心。 三夫人自然是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 可她诸多错事做在先,如今还是个留用的状态,若再闹出什么不好的事情,侯爷和侯夫人一句话就能让三爷休妻,将她送还许家。 而且此事还牵涉了许家在内,当时虽然被其他的事情带过了,但她根本拿不定,周氏究竟有没有将那小贱种说的话放在心上。 万一她想起什么,追究起来,到时候玉荷嫁入章家不成,温梨不能为她所用,那才真叫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以三夫人纵使再不情愿,也只能咬牙忍了。 就连处置桃花的事,都暂且按下了。 无论如何,她也得等章家那边的信儿,她才能做进一步的动作。…… 因为柳三娘去留未定,两个稳婆的命运也悬而未决。 若是柳三娘要入府为妾,那她便不能与主母为难,自然没办法追究稳婆的罪责,两个稳婆说不定一顿板子就能了事; 但柳三娘若是决意追究到底,她们两个便是杀人从犯,少不得要一顿牢狱之灾。 她们二人的命运如何,还要看柳三娘的态度。 …… 众人散去,沈棠雪和江淮衣也离开倚梅园,回了松涛院。 “夫人辛苦了。”狗腿子世子谄媚地上前捏肩。 “不辛苦。”沈棠雪扫开了他的手。 “怎么可能不辛苦?这么多事情纷繁复杂的,你愣是顺藤摸瓜、逐一捋清楚,在今日全数揭发出来,这得是多么缜密细腻的心思啊。” 江淮衣说着,越发卖力地替她捏肩锤腿。 沈棠雪拨开世子的手,“世子的话我听明白了,就是说我心思深沉,城府极深的意思。世子心里有这种想法直说就行了,何必拐弯抹角的埋汰我?” “我没有!”江淮衣连忙举手表态,“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是真的觉得夫人辛苦了,这是发自肺腑的!” “行了,世子也辛苦了,就别在这儿装傻充愣地寻我开心了。”沈棠雪捏了捏眉心,“我还有些事要忙,世子就忙自己的事情去吧。” 谁知江淮衣嘴一噘,委屈地不行,“夫人这是不稀罕我了。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啊。” 沈棠雪扶额,之前世子虽然也有些小无赖,但明明不是这样的,怎么突然间就变了一个人? 是了,今天侯爷不也当场表演了一个极限的变脸么? “世子,别闹。你若是没事干,就去小厨房盯着点晚上的汤。” “得嘞。” 江淮衣高兴地屁颠屁颠的就走了。 沈棠雪松了口气,世子突然间变成这样,还真叫人消受无能啊。 她揉了揉太阳穴,在倚梅园闹腾了一场,花去了大半天的功夫,人确实有些累了,但她还睡不着。 今日不但将三夫人要用许玉荷代替温梨的事情点破,也挑拨了她和温梨的关系。这两人短时间内应该很难再形成联盟了。 要彻底破坏他们的计划,还得从章家下手。 …… 不过,这会儿侯夫人更家睡不着。 众人都散去之后,侯夫人和侯爷便回屋去了。 江侯爷的意思是,“你如今还在养病,别太劳神了。家中的事,就交给儿媳妇操心去吧。不行就去让大嫂也帮忙一二。” 侯夫人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 “大嫂这些年都没沾手过侯府的事务,贸然让她来管,她未必愿意的。” “而且棠雪做的很好了,若不是之前遗留下来的这些事情,她更能如鱼得水,都怪我这些年疏于察查,才交给她留下了一个烂摊子。” 江侯爷连忙安慰她,“这怎么能怪你呢?这几年你中毒不自知,身子虚亏,时常头疼,本就力不从心。” “你又念着三弟跟我一母同胞的情谊,才让三弟妹帮忙一二你又不知道她是这么个贪婪的性子。” 侯夫人闻言笑了,“你也不必安慰我了,管家管成这样,我哪儿还有脸说什么。以后就交给儿媳妇去弄吧,她不方便出面的事,我再去做这个恶人就是了。” “你觉得好就好。”江侯爷无条件支持。 侯夫人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拧了下眉头。 “你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棘手的?” 侯夫人道,“三郎说,他听见弟妹说事成之后,她就会帮着许家二夫人,把他的玉荷表姐嫁到章家做少夫人。这些话,你觉得可信么?” 江侯爷想了想,说道:“三郎不像是个会撒谎的孩子。”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些话不会是空穴来风的。他一个孩子,要不是真的听见了,上哪里编这些话去?” 江侯爷点点头。 第297章 以静,制动 侯夫人又道,“而且,之前章家已经来拿了温梨的八字,按理来说,走到这一步,合八字就是走个过场而已,他们章家早就该遣了官媒来正式提亲了。……” “但时间过了这么久,章家还没有动静,今日三郎又说许氏跟她二嫂合谋,要让许玉荷嫁到章家作少夫人,我怕其中有诈。” 江侯爷说道:“此事确实有蹊跷,不过你今天已经很劳神了,就不要再为了这些事情劳心伤神了,回头我差个人悄悄去章家打听消息,有结果了,你再跟儿媳妇好好商量。” 江侯爷发了话,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而江淮衣从沈棠雪房里出来后,的确去小厨房转了一圈,见汤还在炖着,吩咐人好生照看,便带着听雨离开了。 常大夫那边还等着呢。 …… 夜幕降临。 葫芦巷里柳宅格外安静。 王妈妈在外面看了一圈,才端着饭菜进了屋,并且小心翼翼地关好了门。 “姑娘,这宅子前后都已经被看管起来了。” “嗯,我知道。”柳三娘从她手里接过了鸡汤,慢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孩子呢,睡下了么?” “姑娘放心吧,小公子睡得好好的。”说到这里,王妈妈不禁庆幸,“今天在那边闹成这样,他竟然也没有受惊,还能睡得着,太不可思议了。” “不是不可思议,而是因为世子夫人动了点手脚。”柳三娘将鸡汤一口饮尽,这才放下碗。 王妈妈愣了下,“那位世子夫人能动什么手脚?” “我看见了,她往孩子的耳朵里塞了团东西,后来又给拿出来了,所以虽然只是抱到后面去,但不管我们吵什么,他都没有受太大的影响。” “那位世子夫人还有这样的手段?” 柳三娘点点头。 “那姑娘准备怎么办?事到如今,这侯府怕是轻易进不了了。” 柳三娘没有说话,面色微微沉了沉。 她明明做了那么多的准备,本该万无一失的,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失败了呢? 当时那两个稳婆动手脚她已经发现了,暗地里埋伏的人时刻准备着,如果不是那个大夫和邹稳婆进去,她也会有办法脱险的。 但他们这么插一手,自己如今就处处受人掣肘了。 原本两个稳婆捏在自己手里,她随时可以去拿捏那个许氏的,可如今稳婆落在侯府手里,她便少了一样筹码。 而且那个世子夫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竟然提前就来寻她,告诉她江承武的身份,并且做了这详细的整个计划。 她自然是早就知道江承武身份的,但没想到她还有这么一手,这个商女出身的世子夫人,不简单啊。 当时她也是怕露馅,才答应了下来。 但如今却到了两难选择。 要完成任务,就必须进侯府;进侯府就必须放过那个许氏。 但放过了许氏这一次,下次想找到机会让她跟江承武彻底离心,让江承武狠下心休妻,就不容易了。 “王妈妈,从今天开始,我坐我的月子,其他的都不会管,我们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们的就好了。” “任凭他们侯府派来多少人,就算将这宅子围成铁桶,我们也不必理会。” 王妈妈怔了下,“姑娘这是要以静制动?” “事到如今我们处处被动,做什么都是错的,还不如什么都不做,静待时机。” 侯府派什么护卫也好,奶娘也罢,无非就是要盯着她,她这个时候还不能乱了阵脚,一定要稳住自己。 王妈妈点了点头。 …… 与此同时。 侯爷派去章家打探的人,也有消息带回来了。 侯夫人就着烛光把字条看完,随手就把字条拍在了桌子上。 “岂有此理!” “夫人别气。”江侯爷连忙把字条拿起来看。 “我怎么能不气,之前他们去算了八字之后,那个什么康平大师说温梨和章家的公子八字不配,还说温梨克他,这才吓得章家这么些天都没有下文。” “当初发生那件事的时候,是我们说好了的,才决定要定下亲,事到如今他们因为一个如此拙劣的借口,就想着悔亲,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 等下说好的亲事,别人随便说一句就信了,也不去求证。 那什么康平大师就是个招摇撞骗的骗子! 最重要的是,这里面明显还有许氏的手笔。 还真是应了三郎的那句话,她这是要把温梨的亲事抢了,让她娘家的侄女儿嫁过去啊。 “看来我小看了她的野心了!” 因为有关温梨的亲事,江侯爷也得三思而后行,“夫人不若命人给章家送个帖子,邀他们过府,探探他们的反应。” “或者可以更简单点,让咱们儿子寻一趟章勤,看看他的意思。我看那个孩子是个有主意的,不似唯命是从的人。” 侯夫人想了想,也有了主意。 翌日,沈棠雪过来请安的时候,侯夫人便当面跟沈棠雪说了此事。 “章家寻了人合八字,那人收了好处,胡说八道了一顿,如今章家那边现在迟迟没有动静,只怕是另有打算了。” “母亲打算怎么做?” “以你的名义,邀章家女眷过府游玩吧。还有许家二房的那个许玉荷,也一并请过来。到时候就让温梨作陪。” 沈棠雪有点惊讶,这可是修罗场啊,把所有人都放在一起。 没想到这会是她能说出来的主意。 心里惊讶归惊讶,沈棠雪还是应了下来,然后就让白妈妈着手去准备宴席了。 侯府和章家、许家的门第不同,沈棠雪作为世子夫人,让他们家的女眷来侯府小坐,发帖子都是给了面子了,否则,也就是打个招呼的事。 所以,帖子是早上发的,人是隔天来的。 侯府待客的礼节一向周到。 白妈妈和闻书早早就在暖阁布置好了地方,只等章家的女眷和许玉荷来了。 这次章家来的,除去丫鬟婆子不论,有章夫人自己,还有一个说是她亲生的女儿章五姑娘。 章五姑娘后面还跟了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年轻姑娘,但章夫人和章五姑娘都没有介绍她的姓名。 第298章 口无遮拦 许玉荷是自己带着丫鬟来的,许二夫人陶氏是想来的,被她强硬的拒绝了。 她的原话是,“那可是靖安侯府,纵然姑姑是侯府的三夫人,我们也没有在侯府出入自由的权利,世子夫人只让我去,若是母亲去了,我也怕不好交代。” 陶氏听她说这话时,是一脸的错愕,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能说出来这种话,但最后还是拗不过许玉荷,没能同行。 但她转头就让人通知了三夫人。 三夫人如今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但还是硬着头皮去跟沈棠雪多要了一张帖子。 这次沈棠雪倒是给的干脆,没有为难她。 但是 暖阁里的炭烧得很旺,和昨日倚梅园堂屋里的一样。 加上地龙的效果,进了门就觉得热意扑面,跟外面的天寒地冻截然不同。 章夫人和章五姑娘都落了座。 倒是跟在章五姑娘后面的那个庶女四下打量了一番,欣喜道,“今年的炭一斤涨了好几钱银子,好些人都用不上炭了,没想到侯府的炭还能跟不要钱似的烧着玩。” 这话一出,所有人齐刷刷朝她看了过去。 陶氏忍不住冷笑一声,哪个小门小户家的女儿,这种话都说的出来。 “你闭嘴!”章五姑娘没好气地低声道。 那姑娘讪讪地笑了一下,还不服输,“姐姐,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侯府这么有钱,要是能把钱分一点给外面的穷苦百姓……” “你闭嘴吧!”章夫人冷声道,“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让人将人轰出去了!自己想死别连累章家其他人。” 那姑娘不以为然地扭了扭,但看见章夫人难看的脸色,还是低低叫了声“母亲。”然后才闭嘴了。 章五姑娘无语地重重哼了一声。 这时候,门口传来高喧,“夫人、世子夫人到,温梨姑娘到。” 话音落,暖阁的门再次打开。 穿着保暖还披着斗篷的侯夫人、沈棠雪和温梨等人都各自带着伺候的妈妈或者丫鬟,鱼贯入内。 暖阁的门再次关上。 将暖意都留在了这屋子里。 “拜见靖安侯夫人、拜见世子夫人,见过温梨姑娘。” 章家女眷和许玉荷纷纷起身行礼。 “免礼平身吧。”侯夫人抬了抬手,率先落座,“今天我就是个作陪的,真正做主的人是我家儿媳妇。” 沈棠雪朝众人颔首,跟着坐在了侯夫人的左侧,温梨则在侯夫人的右手边落座。 李妈妈、阿诺等人都随侍在她们身后。 闻书和白妈妈也并入了沈棠雪身后的队伍里。 “侯府冷清,今日请你们过来,就是热闹热闹的,我就是个作陪的,你们都不必太拘谨了。”侯夫人看着章夫人说道。 章夫人连忙说:“夫人抬举了!我们何德何能啊。” 侯夫人笑了下,和沈棠雪交换了个眼神。 沈棠雪露出了然的神色,看向许玉荷,“许四姑娘,今日原本你姑姑也会到场的,无奈她昨天偶然风寒,这两天不宜见客,只好由我们代为招待了,若有不周,还请见谅。” “不敢不敢!”许玉荷受宠若惊。 她虽然知道章家和温梨的亲事有变,但也没弄明白世子夫人突然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 沈棠雪又招呼了温梨道,“温梨妹妹,平日里就数你说府内冷清,没有同年龄的姐妹,如今我可给你找来了好几个,待会儿你们就好好聊聊女孩子间喜欢的那些东西。” 温梨摸不清她的用意,嘴角的笑容都有些生硬:“……是,世子夫人。” 话音落,章五姑娘身边那位又说道:“世子夫人,温梨姑娘是你们侯府的养女,自是尊贵无比。” “我们章家到这一代,门户已经没落了,我们怕是不敢和温梨姑娘论交。” 话音落,暖阁内鸦雀无声。 侯夫人微微皱了皱眉,这是谁家姑娘,说话如此不过脑子? 沈棠雪煞有其事地打量了她一眼,就算她心里这么想的,也不能说出来。这不是明摆着要侯府下不来台么? 上门做客,却连基本的礼节都不懂,章夫人带她过来是来丢人的? 章夫人尴尬地站起身,“夫人,世子夫人,怪我教女无方,让她言语得罪了二位,实在抱歉。” “教女无方?之前怎么没听说,章夫人你有两个女儿啊?”陶氏好奇问道。 这属于明知故问了。 许玉荷想阻止她,但还是迟了一步。 章夫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像是被人问到了什么隐秘的事情。 章五姑娘随即起身道,“回夫人、世子夫人话,这是我表姑的女儿。从小狂悖,不识礼数,不服管教,实在失礼。” 沈棠雪挑眉,表姑的女儿,看着不像啊?不识礼数,不服管教倒是挺贴切的。 “姐姐,你……” “闭嘴!” 章五姑娘冷冷扫了那位表姑的女儿一样,对方好像是气着了,但又不敢反驳,老老实实地坐下了。 陶氏看的直皱眉,这章家人怎么支支吾吾的,像藏了多少秘密见不得人似的。 但章五姑娘和章夫人都表示了歉意,并且勒令那位章家的表姑娘别说话了,这事才算消停。 而一直装恬静的温梨,却在暗中悄悄打量着那个所谓表姑的女儿。 她看起来跟章五姑娘分明有几分相似,却说是表的亲戚,这话怕是不实。 当然,这样的话,沈棠雪和侯夫人也没有信,章夫人刚才的吞吞吐吐,已经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不过大家都默契地把这个话题翻过去,由沈棠雪带头,聊起了胭脂水粉的事情,没有哪个姑娘家不感兴趣的,便把温梨在内的几人都给带着聊起来了。 见状。 “你们年轻的大姑娘小媳妇儿聊着,我们几个长辈就不在这儿坐着了,免得你们不自在。” 侯夫人说着,趁机带着章夫人、陶氏等人起身离开。 暖阁里安静了一会儿,随即又热络起来。 不过,气氛和之前长辈在时,就截然不同了。 章五姑娘有意无意地跟温梨凑近一些,两个人也是有说有笑的。 许玉荷坐在一旁静静听着,并不爱插嘴。 而那个章家的表姑娘,却叽叽喳喳地想挤入章五姑娘和温梨之间,然后又被排开。 沈棠雪将她们几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趁机叫了闻书上前问话。 “我们来之前,可是发生了什么?” 第299章 乡下来的,不懂规矩 闻书随即小声地将那个章家表姑娘说的话,跟世子夫人复述了一遍。 沈棠雪的嘴角不禁抽了一下,这是个什么脑子进水的人,才能说出来这种话? 即便是在普通友人的家里做客,也没有一来就盯上人家里东西的,她可倒好,进了侯府还敢胡说八道。 这是命都不要了啊。 沈棠雪嘴角徐徐勾起,让闻书附耳上前。 “你让人查一下,这位章家表姑娘的身份。越仔细越好。” “是,少夫人。” 闻书领命就吩咐下去了。 接下来,这位章家表姑娘可谓是洋相百出,什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都被她表演了个淋漓尽致。 尤其是章五姑娘有意跟温梨套近乎,想让她相信自己哥哥和章家迎娶她的诚意世,她就在旁边大放厥词。 “原来这位就是侯府的养女啊?之前怎么听说你身体不大好,你这样的身体能替我们章家开枝散叶么?” 章五姑娘沉声斥道:“你能不能闭嘴?!” 温梨闻言一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哦?我身体好不好的,与你有什么关系?” 章家表姑娘丝毫未觉,仍在大放厥词,“我们四哥将来可是要做大官的,还要继承我们章家的基业,可不能没有孩子。你这样不好生养的,嫁给他不太合适。” “你给我闭嘴!”章五姑娘怒而起身,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晴翠,把表姑娘带走!” 章五姑娘身后那个叫做晴翠的丫鬟连忙上前,准备把表姑娘拉走。 表姑娘还推了她一把,“你凭什么把我拉走,这里可轮不到你做主。” 晴翠差点被她推摔在地,是听琴不着痕迹地上前,扶了她一把。 章五姑娘看见听琴过来,心里便“咯噔”一下,连忙对着沈棠雪行礼道歉。 “世子夫人恕罪,温梨姑娘恕罪,是我们家表妹失礼,我在这里代她向二位致歉,能否容我先出去解决一下家务事?” 温梨淡淡地微笑了一下,“请便。” 沈棠雪“嗯”了一声,“听琴,带章五姑娘她们去隔壁吧。外头太冷了。” “是,少夫人。” 听琴应了声,转头便对章五姑娘道,“几位,请吧。” “多谢。”章五姑娘对着沈棠雪颔首,亲自动手拽着她的“表妹”往外走。 没一会儿的功夫,就今天从隔壁传来的争吵。 但这暖阁的墙和屋顶格外厚,隔音的效果也就格外好,所以只能听见她们在争执什么,但听不清他们具体说了什么。 还隐隐传来“啪”的声音。 待那阵争执结束,便传来了开门关门的声音。 之后就是章五姑娘独自过来。 “世子夫人,温梨姑娘,实在抱歉。我那表妹是刚刚从乡下来的,以前都在村子里,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没有规矩,天口无遮拦的,实在太失礼了。” “我在这里代她向二位赔礼道歉,但她说的话只是她自己不经脑子说的,绝不是我们章家的意思。” 章五姑娘言辞恳切,甚至有些紧张,生怕因为那个表妹,把侯府的亲事给搅黄了。 她和章夫人是一条心的,就是希望自己的哥哥能借助更好的势力往上走。 这不但关乎着章家未来的命运,也关乎着她自己的婚事。 错过了侯府,他们再想攀上这样的门第,就不容易了——说白了,若不是温梨之前一直生病在家养着,加上是养女,否则这种好事根本就轮不到章家。 闻言,温梨若无其事的说道,“虽然她以前是在乡下,可你们章家毕竟是生活在盛京的,她没有规矩,你们不能没有啊。” “既然把人接过来,就要好好管束,否则他出名在外打的都是你们张家的名头,人家可不管她是不是乡下来的。是不是啊嫂嫂?” 沈棠雪没搭腔。 温梨又接着道,“她如此没有规矩的样子,也亏得世子夫人宽宏大度,换了别人家,这会儿早把她拉出去打板子了,连你们也扫地出门了。” “是是。”章五姑娘连声应道,“以后我绝不会让她随便出门走动了,定叫她学好了规矩再出门。” 话是这么说的,章五姑娘却是向温梨投去了感激的神色,感谢她在这个时候开口解围。 沈棠雪不以为意地“嗤”了一声,温梨可真会做好人。她不是不想嫁章家么?这会儿倒装起未来好嫂子来了。 章五姑娘可别表错了情。 “章五姑娘不必紧张,你那表妹虽然说了不中听的话,不过,温梨妹妹都不在意,我更没有什么可介意的了。” “而且妹妹有句话说的对,你们既然把人接来了,不管她是哪里来的,以后她出门在外总归是打着章家的名头,若是不加以管束,画的也是你们章家的名声。” “多谢世子夫人教诲,回去之后我定会让母亲对她多加管束。”章五姑娘连忙保证道。 沈棠雪“嗯”了声,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了。 她和温梨完成了一番交锋,勉强算是个平手。 不过,这种场合也不是什么分胜负的地方,她可得好好给温梨铺路,才好叫温梨顺利嫁到章家呢。 沈棠雪招招手,喊了一直没有说话的许玉荷过来。 “世子夫人有何吩咐?”许玉荷小心翼翼地走上前。 “别这么紧张,今天喊你过来,就是想让你跟同龄的姐妹说说话的,你一直如此拘谨,待会儿许二夫人看见了、再去跟三婶说,这不得误会是我欺负你啊?” 沈棠雪半开玩笑说着,吓得许玉荷连连摆手,“……世子夫人言重了,我母亲虽然不是什么有大智慧的人,但应该也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 “而且姑姑也是侯府的人,跟世子夫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应该最清楚世子夫人的为人了,就算是有人说您的坏话,也是行不通的。” “谁不知道世子夫人和靖安侯夫人一样,最是宽容仁厚了。” “最是宽容仁厚。”沈棠雪咀嚼着这四个字,眉眼间瞬间带着一股冷意,斜睨着许玉荷,“许四姑娘这是把我往火上架啊。” 许玉荷吓得腿一软,连忙就要跪下去:“……世子夫人恕、恕罪,我一时口快,绝没有冒犯之意啊!” 第300章 解围,质问 不过。 许玉荷最后还是没能跪下去。 被听琴扶住了。 “许四姑娘,你都说我们家少夫人最是宽容仁厚了,若真让你跪了,我家少夫人岂不要白得一个恶名。” 许玉荷也不敢跪了,就这么被架着站了一会儿,才颤颤巍巍地退开。 “实在抱歉了,世子夫人。是我无状了。” “许四姑娘不必客气,坐下吧。你可是三婶的亲侄女儿,咱们说到底都是一家人。” 许玉荷只能陪着笑,不敢说话了。 章五姑娘将这些都看在眼里,求助的向温梨看去一眼。 温梨只是笑笑没说话。 虽然昨天倚梅园里发生的事情没牵连到她身上,可发生了什么,她还是听到了一些风声的。 三爷养外室,三夫人要害人性命,还要抢外室的孩子,没想到就这么凑巧,遇到了沈棠雪的人,被抓了个现行。 最后还牵扯出了三夫人苛待那个庶子的事,三夫人自己吃了挂落,如今三房都安静得不得了,谁也不敢放肆了。 而且,三夫人还刻意想针对沈棠雪,只是最后没能成功。在这种情况下,她能对三夫人的娘家侄女儿客气就怪了。 温梨甚至都怀疑,沈棠雪今日特意把许玉荷给叫过来,是因为要找机会羞辱她。 三夫人虽然和她合作,要搅黄她和章家的婚事,但看她的意思,应该是想让许玉荷嫁到章家的。 看今日这情形,也不知道许玉荷还能不能嫁到章家呢。 温梨心里盘算了许多,也不过是转念之间的事。 她脸上还一直保持着笑,给章五姑娘递了碟乳糕,“这是咱们侯府白案厨娘的拿手好戏,章五姑娘可得好好尝尝看。” “多谢温梨姑娘。”章五姑娘微笑以对。 沈棠雪也将她们的互动看在眼里,和许玉荷趁机交换了个眼神。 温梨忙着和章五姑娘交际说话,自然是没有注意到沈棠雪和许玉荷之间小小的眼神交流。 …… 另一边。 侯夫人带着章夫人和许二夫人离开了暖阁之后,就到了倚梅园。 下人早就备上了糕饼点心等等东西,屋里的地龙也是烧的暖暖的。 坐下之后,侯夫人就让下人退下了,只有李妈妈留下。 见状,章夫人和许二夫人也只能遣退了自己的丫鬟,让她们都是隔壁也吃吃茶烤烤火。 “……夫人,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交代的?”章夫人战战兢兢地道。 若说之前他没看出来也就罢了,这会儿把下人都遣退了,她要是再看不出来,可真就是愚钝了。 侯夫人“嗯”了一声,淡声道:“章夫人怎么会这么想?” 闻言的章夫人:“……” 这话叫我怎么回答?说我做了亏心事,瞧见您这个态度之后,做贼心虚,此地无银三百两? 章夫人虽然有些惶恐,但还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 “……夫人这是考我呢,您若不是有什么话要交待,何必从暖阁那边冒着风过来呢?” 她就差直接说,怕我们做长辈的在场、会让小辈拘谨的那种话,就是个借口罢了。 许二夫人陶氏也说道,“是啊夫人,您特意把我们叫到这里来,现在也没有旁人了,还请夫人吩咐。我们定当竭尽全力替夫人办事。” 陶氏不说这话还好,说完侯夫人便笑了。 但也不是平日里那样温和的笑容,而是一股似笑非笑的感觉。 “许二夫人若是想去探望你家小姑子,这会儿我就可以派个人领你过去,三弟妹应该很愿意见到你才对。”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陶氏连忙摆手。 侯夫人神色淡淡地看向章夫人,“你也不必多想,今天叫你们过来,主要是让我儿媳妇能跟年轻的姑娘们熟悉一下。” “我儿媳妇过去在闺中没什么朋友,嫁到侯府之后又一直埋头操持家里的庶务,实在太辛苦了。” “我也是想借机让她多交交朋友,多跟同龄人走动走动,免得她交际都在府里,太过无聊了。” 章夫人连忙点头。 “不过,确实还有另外一件事,要顺便跟章夫人你说说的。” “……夫人请说。”章夫人一下就紧张起来。 侯夫人慢条斯理地坐直了身子,“温梨这丫头年纪也不小了,之前是因为她身子不好,才迟迟没有给她议亲挑夫婿。” “自从我家儿媳妇嫁过来之后,家里各种好事接踵而至,连温梨的身子也大好起来了,如今她年纪也不小了,我便想尽快把温梨的婚事也给操办了。” “之前你们章家带着媒人上门,有结亲的意思,我们侯府也觉得章公子是个敦厚可靠的青年才俊,这才答应考虑考虑。” “现在外头的人都知道我们侯府在跟你们章家议亲,近来上门拜会章大人的人都多起来了吧?章夫人以为,这桩婚事对你们章家,是好是坏?” 大冷的天,章夫人暗暗出了一身冷汗,汗流浃背。 “……自然是好事!”章夫人连忙道。 “好事?”侯夫人笑了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章夫人从她这两个字中体味出了很多的意思。 比如,“既然是好事,何故一直拖着?是觉得我们家温梨,配不上你们家章勤?” 又比如,“若是你们不满意这桩婚事,你们将八字送回来就是了,我们家温梨不是非你们家不可的。” 还比如,“当初想结亲的是你们,如今想悔婚的也是你们,你们自己可要想想后果,悔侯府亲的后果,你们承不承受得起。” 当然,这些都是章夫人自己的体悟。 章家议亲的事还没有正式向外说,但章家上侯府提亲的事,可是众目睽睽这下发生的事。 侯府没有明着拒绝,而是象征性地说考虑考虑,之后便给了温梨的八字,这就是要结亲的征兆。 若是走到这一步了,他们还要悔婚,那无疑是要把侯府得罪死了。 而之前闻风来和他们章家结交的人,也会因为他们章家得罪了侯府远离他们,章家之前就已经很艰难了,若是再把侯府得罪,往后的路只会更难走。 甚至是,无路可走! 连儿女的亲事都将会是一个大问题! 第301章 做出付出代价的准备! 想到这里,章夫人才意识到,之前自己到底做了多傻的事。 若是章勤能娶靖安侯府的养女,对章家、尤其对章勤都有天大的好处! 她怎么会因为一个所谓的八字没那么和,以及那老太婆的几句话,就犹豫了这么久? 若是做事都这么好的机会,以后求都求不来呀。而且把侯府给得罪了。以后他们章家、她的一双儿女会是个什么情况,她想都不敢想了。 “夫人,夫人,误会啊,误会大了。”章夫人连忙起身,“这其中肯定是有误会的!之前我们便拿着勤儿还有温梨姑娘的八字去合了。” “先生都说他们是非常合适的,只是要迟一些成婚,等勤儿会试提名了再成婚,会更好。” “我近来一直在督促勤儿勤勉读书,也一直想着怎么跟夫人您开这个口,但因为家中发生了一些琐事,没能来得及跟夫人沟通,没想到竟会引起这样的误会!” “还请夫人原谅啊!” “哦,你们家中竟有这么多的琐事?连外面的风言风语都没听见?你莫不是觉得我是个傻子不成?” 侯夫人有些不耐烦了。 外面已经有人在传,说是因为侯府这个养女身体不好,要硬塞给章家,章家才不乐意的,这明摆着是有人在从中作梗。 章夫人这是拿她当傻子糊弄,她自然也不会客气了。 原本许二夫人在这儿,是不适合说这个事的,但这许家竟然如此大的胆子,敢惦记着要从他们侯府手里抢亲事。 若不敲山震虎,还真让人觉得,她这些年宽容仁厚是因为性子软,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 章夫人连忙跪下,“夫人恕罪啊!我们章家绝对不敢有这个意思啊!” “前几日老家来了一些亲戚,这几日我确实忙着安排府里的琐事,才刚安排妥当,就收到了侯府的帖子,马不停蹄的来了,绝对没有任何慢待的意思,请夫人恕罪!” 陶氏也赶紧跪下,“夫人息怒啊。” “许二夫人这是做什么?”李妈妈看了她一眼:“我们家夫人可没有点你的名。” 陶氏干笑了一下,说动啊,“侯夫人动怒,便是我们的错;我们上门做客的,把主人家惹恼的,这也是我们的错。无论如何都是我们的错。” “还请夫人消消气,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啊。” 她倒是会拍马屁啊,看来这许家确实锻炼人。 侯夫人打眼瞧了她一下,又想起许玉荷那个孩子。 许家二房也算是歹竹出好笋了。 “许二夫人言重了,你们不都说我最是宽容仁厚吗?我怎么好把怒火烧到你们这些无辜的人身上?” “章家想和侯府结亲的事,本来该是秘密,毕竟还没正式结亲呢,为了温梨的名声也不能外传。但许二夫人你是我家三弟妹的二嫂,便不算外人。” “今日你在这儿,说给你听也无所谓,温梨是我打小接回、亲自看着长大的。” “虽然不是亲生的,但他自小身体弱,我是一点一点将她养护到这么大的。我在她身上付出的心血,绝不比亲生的孩子少。” “若是有人敢打她的主意,让她受了委屈,莫说是亲戚,便是一家人,我也绝不会轻饶!如今三弟妹病了,三房的事都要我帮着操心,也不知道她何时才能好。” 侯夫人的话掷地有声,态度明确。 她这番话是在告诫许二夫人陶氏,许家二房若是敢跟许氏一起,惦记着让许玉荷替换了温梨的亲事,那倒霉的,就会是许家二房,连许氏自己也自身难保。 陶氏也暗暗出了一身汗,后背都湿了。 一时间也分不清,究竟是屋里的炭火和地龙太暖了,还是因为紧张的。 “二位快起来吧,你们这么跪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侯府连待客之道都没有,故意慢待客人呢。李妈妈,扶两位夫人起来吧。” “是,夫人。” 李妈妈上前,将章大夫和陶氏都扶了起来。 章夫人和陶氏不约而同地看了对方一眼,终于也都反应过来。 今日让她们上门,就是给她们提个醒的,侯府虽然不惹事,但也绝不怕事,任何人敢惹到侯府头上来,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堂屋里久久没有说话声。 …… 暖阁这边,也是一样的安静。 温梨和章五姑娘一开始还聊了一些话。 但因为许玉荷战战兢兢的、生怕说错了话,会惹恼沈棠雪这个靖安侯府的世子夫人,,一直不敢说什么话。她们两个也渐渐地不太说话了。 许玉荷坐在那里,简直是如坐针毡,大气都不敢喘。偏偏沈棠雪又吩咐了听琴在旁边看着她,不时地给她递东西,然后煞有其事地看着她战战兢兢地吃。 任谁看了都替她捏一把汗。 章五姑娘:这位世子夫人果然有些手段。 温梨则将沈棠雪的举止尽收眼底,心中还暗自得意起来,但是看不顺眼人家,也不至于表现得如此明显。 她是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她不喜欢这许家四姑娘啊,浅薄。 而沈棠雪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许玉荷看似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其实吃的开心着呢。 就这么过了一个多时辰,天也有些暗下来了,侯夫人终于把章夫人和许二夫人给放回来了。 章夫人回来寻章五姑娘时,笑容看着都有些勉强,甚至都没有注意到那位表姑娘没在,只惦记着喊女儿回去。 还是章五姑娘小声跟她说了那位表姑娘的“丰功伟绩”,章夫人这才恍然想起还有这么个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若不是这门所谓的“乡下亲戚”绊住了她的脚,她怎么会糊涂到妄想跟侯夫人掰手腕?如今那贱人的女儿还跑到侯府来丢人! 此次回去,就休怪她要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女儿,那世子夫人是怎么说的?”章夫人连忙回头看。 这会儿出了暖阁,若是早点知道,她也好向世子夫人亲自赔礼道歉了。 章五姑娘说道:“是温梨姑娘替我解了围,因为她开口了,所以世子夫人也没有追究。但那个不长眼的东西,绝不能让她继续出来丢人现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