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线的终末旅途》
第1章 天崩开局也不耽误颜控底线
穿越异世界了。
一眨眼就从教室门口到了莫名其妙的街上,不远处刚刚发生了抢劫案件,周围人漠不关心地路过。
未成年,黑户,身娇体弱,降落的地区秩序混乱。
——天崩开局。
怎会如此!
好在有一张超绝漂亮的脸蛋,让好心的便利店老板收留了,但是这大叔的眼神看起来有点可疑。
……果然,道德败坏的家伙,竟然想对未成年美少女图谋不轨!垃圾!果断拿开水瓶砸晕他,一转头,与门口来收保护费的□□阿姨,面面相觑。
眼泪只需要三秒就掉下来。
“……呜呜呜是他先动手的啊!”
又被收留了。
混黑的阿姨是酒吧老板,这块区域□□的地区负责人。虽然自己来历不明,但看在自己长得好看,人又弱小可怜还嘴甜的份上,给了服务员的工作。
问叫什么名字吗……
都穿越了,取个花名好了,嗯……从字母A开头,就叫、就叫阿莱塔好了。
阿莱塔的异世界求生之旅,就此开始。
最高目标当然是回到原来的世界,回到家人身边啦。
必须开始规划。
虽然以前阿莱塔从来不是喜欢做计划的人,但这种情况要是还随随便便的,没有家人给自己兜底啊。
衣食住行需要解决,身份不明也是问题。
好心阿姨愿意给自己这个未成年一份工作,至少不会饿死,但身份怎么办呢?黑户这个东西在哪里都是麻烦。
据说这里可以用钱买到一个正式身份,但是很贵的。
钱……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如此渴望金钱。
试图作法,钱兮归来~钱从四面八方来~
如果我一天打八份工的话什么时候能凑够买身份的钱呢?
被阿姨嘲笑了,她说:“就你这脆弱的小身板,打一份工就已经累得够呛,想要来钱快,真不如靠这张得天独厚的脸去骗。”
阿莱塔沉思,这有点不道德,自己在原来的世界姑且算是品学兼优好学生来着。
但都穿越了,谁认识我啊哈哈哈,不道德就不道德嘛,特事特办,我回去了再把道德底线捡回来好了!
说办就办。
不过怎么骗,阿莱塔没有经验,虚心请教老板。
老板说,找金主,求包养啊,酒吧这么方便的地方,凭你的脸不可能找不到。不过呢,你要学会看人,哪个是真有钱,哪个是装大款。
啊……?不愧是老板,眼光毒辣,阿莱塔积极学习!
每天除了日常的端茶送水服务员本职,其它时间阿莱塔都去蹲点金主了。
在学会分辨谁是真富之后,阿莱塔两天内骂跑了17个想包养她的有钱人。
老板纳闷:“为什么,不是有好几个被你迷得晕头转向的吗,趁热打铁拿下啊。”
阿莱塔叹气:“太丑了,太老了,都不行。”
老板拿酒杯的手,闻言微微颤抖,笑得:“妹妹你现实一点,找年轻又好看的金主太难了,你想快速赚钱的话就要求放低将就一下吧。”
没错,现实就是如此残酷,一个身份不明身无分文身娇体弱的未成年少女,沦落到找金主的地步,还要挑三拣四的话,怎么活下去呢?
阿莱塔托着下巴,慎重思考,当务之急是在异世界正常的活下去,首先应该快速赚钱买到身份,离开这个秩序混乱的地方,稳定下来,才有基础思考后续怎么回家。
然而……
她就是接受不了啊!
对着又老又丑心思又脏的家伙,精神受到污染,别说想办法讨好人家了,她感觉自己会被膈应到早死!本来能活到18岁都只能活到16岁半了!(她现在16岁)
阿莱塔被自己想象中的悲惨境遇气哭了:
“反正我本来就活不了多久,莫名其妙到这里已经很委屈了,总不能其它方面还委屈自己吧?想找个年轻漂亮又有钱的有错吗?我长得也很好看呀!找不到就算,比起为难我自己不如不活了呜呜呜!”
就这样吧!
不远处就有一家卖枪支弹药的店,她现在就去买一发子弹打死自己!
阿莱塔抹了一下眼泪,不顾老板“诶不是你真去啊”的劝阻,转身就走。
房门被气愤的少女大力推开,砰地一下,一个人捂着额头倒在地上。
阿莱塔赶紧道歉并且去扶人家: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后面!不过你是谁啊?
来人在她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是一个年轻的漂亮女孩子,仔细打量了一下阿莱塔,然后说:“你长得确实挺好看的,那你觉得我足够年轻漂亮有钱到可以当你的金主吗?”
阿莱塔:“啊?”
房门再次被关上了,女孩子捂着被撞红的额头,优雅地坐到正中的沙发上,老板赶紧为她去拿冰块。
阿莱塔坐在旋转的高脚凳上,好奇地看着她,刚想问问她是真的想当自己的金主吗,可女孩子哼了一声,先发制人地道:
“你来这里才两天,就骂跑了17个想钓你的人,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竟然还敢嘴欠假清高。”
阿莱塔不开心了:“那又怎样,就算到这个地步我也瞧不上、不乐意!而且有那么多吗?我印象里只有四五个呀。”
女孩子:“你是根本记不得不好看的脸!”
阿莱塔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唔,好吧。但我应该记得你的脸,你没有出现过吧。当我的金主是什么意思?”
女孩子:“你说,我够格吗?”
阿莱塔:“年轻,漂亮,但我不知道你有没有钱呐。”
这时老板终于回来了,听到这话无语地瞪了阿莱塔一眼:“这是我们店的大小姐!”
大小姐朝阿莱塔翘起嘴角。
阿莱塔:“……哦,那很够格了。”
这反应让大小姐没有预想中的成就感,差点就发火了,但是看着阿莱塔有点茫然的神情,窗外夜景投映下斑斓的光彩,少女的面容如水晶般绮丽无瑕。
女孩子深呼吸一口气,又觉得可以忍一下:“你,跟我走,这张脸还能当当门面,你以后就待在我身边,每次我和别人吵起来的时候负责帮我吵,知道了吗?”
——这就是确定了。
花朵般明媚的笑容瞬间绽放,
阿莱塔从椅子上跳下来,凑到大小姐身边,笑眯眯地道:
“——好的呀!大小姐人美心善,简直是天使,竟然还有不长眼的坏东西和你吵架,真是太过分了,我来对付他们,包在我身上吧!爱你哟~”
*
大小姐金主比想象中难缠。
阿莱塔知道自己可能要出卖色相,这无关紧要,但发生关系是要尽量避免的,因为自己的身体要好好保护。实在不行一定要做的话,还是找有钱的女性吧,毕竟找男的有怀孕风险。
而大小姐是看上了阿莱塔极致的嘴毒,和超绝漂亮的脸蛋,而不是身体。因为大小姐当时人际关系差劲,急需嘴炮战斗力,但圈子里面的人她不信任,在自家店里散心的时候,意外看到阿莱塔这个超级美少女毒舌冷酷地对待不怀好意的人,观察阿莱塔两天后去找人,却听到阿莱塔和中间人的对话,刚刚听完没来得及敲门,就被推门的动作撞到了。
第一个金主大小姐竟然完美符合阿莱塔的考虑,真是命运般的邂逅啊。
不过阿莱塔也没想过,自己的被包养生活,要同时扮演大小姐的朋友、下属(吵架代打)、门面(长得好看可以带出去炫耀)、心理咨询师(情绪垃圾桶)、人生导师(虽然大小姐不一定听)、宠物(心情不好的时候叫过来揉捏解压)、恋人(日常中无微不至的体贴)、姐姐(可以依赖)、妹妹(可以欺负)、厨师(虽然阿莱塔厨艺一般但大小姐喜欢看她为自己下厨)、代写作业的、甚至理想妈妈。
阿莱塔:“……这种全方位的依赖是不是有点恐怖了,你对我似乎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期待呢。”
大小姐拿厚厚一打钱轻拍阿莱塔可爱的脸蛋,笑眯眯:
“被包养就要尽到被包养的义务,快过来吧,今天的你是我的换装娃娃,这个执事服也挺帅的!穿起来陪我回家~”
阿莱塔默默接过钱,忍了:“我觉得今天要去你家的话,应该穿得更有攻击性一点,不然吵起来的时候没有气势!”
大小姐点头:“说的也是,我们要全副武装!尽早结束,回来你还要帮我写作业。”
阿莱塔:“你太懒了!作为学生怎么可以把作业都给我做!”
大小姐:“谁让你在我补作业的时候笑我的,这是代价!”
但这次家宴并没有一帆风顺的结束,大小姐盛气凌人地让阿莱塔把所有人怼完后,回到自己的别墅就抱着阿莱塔哭。
阿莱塔一边帮她补作业,一边抽空安慰一下趴在肩头哭的大小姐,还要被大小姐指责不专心!
阿莱塔:……
阿莱塔:“你想要我专心写作业还是……”
大小姐哭着不说话。
阿莱塔放下笔,把她抱在怀里,摸摸脑袋:“知道啦,这里有个爱哭的大宝宝需要我全心全意地安慰呢!”
把大小姐哄睡着了再半夜爬起来写作业,阿莱塔感觉自己金丝雀的职业操守简直在闪闪发光!她自己以前学习都没这么刻苦过,做不完就挨批评呗(但其实只是预想到大小姐明天又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发脾气罢了,唉)。
第二天大小姐对着补完的正确率百分百作业陷入沉思,转头对阿莱塔说,你跟着我去上学吧。
阿莱塔昏昏欲睡:“但我是黑户啊……还没有钱买身份呢……”
大小姐:“你做得好的话,我帮你搞定,不用你自己买。从现在开始,我是你的远房表姐了,阿莱塔妹妹,在学校里要听我的话,时刻在我身边,不准和其他不三不四的人玩哦。”
阿莱塔:“好哦,但你昨天还抱着我撒娇,哪里像姐姐啦哈哈哈!”
大小姐伸手揉捏阿莱塔的脸蛋:“闭嘴闭嘴——!我说是就是!”
又上学了。
做回高中生本职,啊不对,高中生从本职降级为副业,现在阿莱塔的本职是大小姐的所有物。
没过多久,大小姐周围的所有人都知道她有了一个长得超绝好看的随从,满足了大小姐的所有需求。大小姐对这个宠物有着狂热的占有欲和依赖,走哪都带着,总是黏在一起。
阿莱塔试图提醒一下:“大小姐,你现在风评被害,应该在公众场合与我保持距离。”
大小姐不屑:“谁在乎?他们敢犯到我头上吗?你休想离开我半步。”
阿莱塔开始发愁自己拿到身份之后怎么跑路了,但是仍然要保持完美金丝雀形象:
“啊,我不是要离开你的意思,我是觉得,这样不利于你的正常生活。我很感谢你把我从酒吧里带出来,所以也希望你可以过得更好哦。一想到你可能因为我而被那些人说三道四,我就好内疚。”
大小姐捧起阿莱塔的脸,逼视着:“那你说,就凭你,要怎么让我过得更好?”
阿莱塔看了看周围那些好奇又不敢靠近的眼神,笑道:“我想想呀,有些游戏两个人有点不好玩呢,去找别人交个朋友吧,我们一起!”
大小姐:“……那些蠢货吗?我不需要他们做朋友。”
阿莱塔亲昵地靠在大小姐肩膀上:“不喜欢的话,就找其他的,世界那么大,那么多人,我们的选择很多,放心吧,我不会让其他人欺负你的哟。”
大小姐哼道:“我怎么可能让别人欺负到我,更何况你这脆弱的身体能保护谁啊?”
阿莱塔:“精神上嘛精神上,大小姐不屑于和他们进行口舌之争,这时候我就义不容辞了呀!”
阿莱塔觉得自己简直是天才。
被包养的情况下都能努力带着大小姐建立起正常的人际关系,放松了一点点对阿莱塔的寸步不离,在大小姐密不透风的依赖中,杀出一丝丝跑路的可能性。
唯一麻烦的,嗯,或者说预料之中吧,大小姐担心她跑掉,所以之前说好的解决黑户问题,给阿莱塔安排正常身份,遥遥无期。
打钱倒是毫不犹豫,甚至更加慷慨,但也仅此而已。
但阿莱塔也背不动那么多现金逃跑的啦。
只能自己偷偷联系中间商买好身份,然后带上一点维持生活的费用,跑到另一个地方再继续骗钱喽。
虽然与大小姐相处的日子也不算难过,但回家是第一位的。
那么再见啦,我的第一位金主大人。
第2章 我已经是一个成熟的骗子了
是的,在遇到大小姐这个难缠的金主后,阿莱塔感觉自己超进化,已经从半吊子金丝雀,变成有丰富对金主经验的成熟骗子了。
她很有自信能在以后的骗钱生涯里,做到各种角色间无缝切换,游刃有余,满足金主全方位多功能的需求!
……前提是她跑得掉,能找到别的金主。
天姥姥啊,无语死了!
大小姐她没有放弃,穷追不舍,阿莱塔在另一个城市,去某些特殊场合找金主时,竟然听到大小姐在找自己的消息。吓得阿莱塔把帽子一压,没敢和任何人搭话就偷偷摸摸地溜走了。
离开后,阿莱塔走在大街,陷入沉思。
她怎么这么执着?
是发现我走了之后感觉被愚弄了,要把我抓回去折磨吗?可是我们相处的时光还是很快乐的,她完全不顾念旧情吗?
……但也有可能是太顾念了,所以不想放过我,要搞囚禁play?
无论哪种可能都好糟糕。
可是钱已经花光了,现在要不正常打工,要不找人骗钱,但是正常打工的话,以大小姐的势力肯定没几天就找上门来了;骗钱,去那些场合方便找合适的金主,但会被蹲点的。
快想想办法啊我机智的脑瓜!
阿莱塔忽然转道,用剩下的一点钱买了杯奶茶,走到公园石阶上坐下。
……事已至此,先休息吧。
现在是春夏之交,青翠的枝叶间点缀着各色花朵,碧蓝的湖水明净如镜,倒映着来来往往的游人。
至少这里风景还可以哦。
天气也还好,即使这两天睡大街应该也不会感冒……吧?
阿莱塔打了个喷嚏。
她有点不确定了,昨晚为了躲几个醉鬼的骚扰,她半夜从酒店窗户里翻出来,在外边和一只流浪猫过了半个夜晚,当时只觉得稍微有点冷,难道其实着凉了吗?
这个地方医疗很昂贵,在这里感冒的话,她没有钱治的。
可自己的身体本来就虚,熬不过去的话,就等死吧。
……不过,仔细一想,那也不错哦,就不用操心这个那个的了。
穿越过来才几个月啊,她好像把自己16年的人生里没操过的心加倍操了,脑子不累身体累。
“喵嗷~”
一只膘肥体壮的奶牛猫忽然从草丛里钻出来,蹭蹭阿莱塔的腿,把口中衔的未开封火腿肠放在少女面前。
阿莱塔:……
是那只昨天晚上陪自己的猫猫!
意思是担心我吃不饱所以给我送吃的吗?自己这是人类金主没有钓到,先钓到了一只猫猫金主?连猫猫都觉得我可怜,我这是混得有多差啊!
阿莱塔悲从中来,摸了摸猫咪的脑袋,撕开火腿肠的包装,放在猫咪面前:谢谢你,不过我不吃这个哦,你吃吧。
猫咪再一次把火腿肠推向阿莱塔,但阿莱塔默默摇头,推了回去。
一人一猫对视了一会儿,猫咪将前爪搭上阿莱塔的膝盖。
阿莱塔握住它的爪爪:唔,好可爱!你是想要我养你吗?可是我自己也很穷,没办法让你过好日子呜呜呜……
这时另一个声音说:不,她这是想要养你的意思。
带着画板的秀丽男青年从步道另一边走过来,画板一支就开始对着少女与猫画画。
阿莱塔:……您那位啊?
男青年:别动。在那里当我的模特,我可以给你钱。
阿莱塔:多少?
对方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一个相当漂亮的金额。
阿莱塔第一反应:不当裸模不卖身!
男青年被噎住了,无语地从画板后探出头来:小姑娘人这么好看心思这么龌龊啊?
阿莱塔:你们搞艺术的,鱼龙混杂嘛~猫咪等会自己走了的话,你还会给我钱吗?
男青年:……她是我的猫。
阿莱塔:那你还让它昨天晚上在外边乱逛?多危险!
男青年笑了一下:她比你自保能力强,你都不一定打得过她。
因为,猫咪是一只异能猫咪哦!
阿莱塔大惊失色:异能?什么啊?这个世界上竟然有这种东西?
男青年也很诧异:你是很偏远的地方来的孩子吗?这都不知道,连终端都没有,网都不上?
阿莱塔一惊,自己来自异世界的身份不能轻易暴露,只能说:我这么穷还真是不好意思了哦,你把钱给我我就去买终端。
钱,到手了。
终端,买到了。
异能的信息,也查到了。
这个世界有点不科学,超自然力量算是公开的秘密,难道自己穿越与这个有关?
在猫咪的强烈要求下(这个人类我很喜欢,想养!),男青年邀请阿莱塔去他家住两天,自称看到阿莱塔就有了很多灵感。
阿莱塔在湖水里照照自己的漂亮脸蛋,恢复自信!果断拒绝!
再抱起猫咪摸了摸,对男青年说,谢谢你和猫咪给的救急钱。
走人啦,异能什么的,我要好好研究!
男青年把联系方式给了阿莱塔,道:那你离开这个城市之前,还可以给我当模特。
三天后,阿莱塔因为高烧住院,把钱用得七七八八。
私人医疗好可怕,抢钱!完全就是在抢钱!
阿莱塔一边挂水,一边哭着打通讯给男青年,问他能不能让猫咪来陪自己一下。
男青年无语地抱着猫一起陪她打针,结束后把阿莱塔带回了自己家。
阿莱塔完全昏睡过去之前,提醒他:我被□□大小姐绝赞追杀中,如果被找上门来的话,就把消息告诉她,但是提前一点通知我,拜托了,好心的画家先生。
不知道是不是大小姐放下执念了,总之在阿莱塔好转之后,也没有听到风声。
男青年把这几天画的作品给阿莱塔看,画中的少女脸颊与额头泛着病弱的潮红,湿漉漉的眼睛里却满是倔强,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易碎感。
阿莱塔赞叹不已:我也太好看了吧!
男青年:……或许你也可以夸一下我。
阿莱塔从善如流:你把我画得真好看!
猫咪喵喵赞同。
病愈,恢复活力,查找异能的线索,但网上消息太杂太乱,难辨真假。
阿莱塔不知道自己灵感女神的定位能维持多久,当画家不需要她时,她得有底气,所以在不当模特的闲暇时间里,又出去搞钱。
她小心翼翼地打探风声,大小姐找人的风波似乎已经停下了,据小道消息称,大小姐找的人早就离开了这座城市,所以追捕的人也走了。
阿莱塔纳闷,再试探了几天,勉强放下心来,开始试着重操旧业骗钱。
这次她没有打算再想和大小姐那样,建立长期稳定的包养关系,风险太大,而是充当高级美少女解语花,提供情绪价值,让人家在心防被破,空虚得到满足之后自愿掏钱继续,结束就跑,以神秘感著称。
双方都不用投入感情,所以是钱货两讫的交易哦。
猫咪的异能是降低存在感,所以猫咪跟在身边的时候,阿莱塔更不用担心被缠上跑不掉啦。
一个城市那么大,人那么多。
阿莱塔还特意避开画家的住所,跑得远远地再骗钱。
所以当在画家的花园里,看到之前骗过钱的某个大款时,阿莱塔心里咯噔一下,掉头就走。
然而人家对她拿完钱就走的无情背影铭记在心,笑眯眯地喊她:这不是可爱的阿莱塔妹妹吗?找你还真不容易呢。
阿莱塔缓缓回头,在短短五秒钟内做好了全部的心理建设,开开心心地回应道:是你呀!好久不见哦!
画家微笑:阿莱塔,你们认识吗?
阿莱塔:树洞服务购买人!
大款:约会对象!
两人说完后对视一眼。
阿莱塔:你乱讲!我可是未成年!
大款:骗了钱就跑的未成年?而且还是好几次!
阿莱塔:哪里骗了?你提供钱我提供情绪价值,有什么不对,省了你们找心理医生了不是吗?
大款:专业的心理医生都没有你那么贵。
阿莱塔:这、好吧,你找别人也行啊,但要找我不就是说明我的价值独一无二吗,所以贵点是正常的,嗯!
猫咪出门玩回来了,看到三人站在花园里,不解地跑过来。
阿莱塔把猫咪抱在怀里,脸颊蹭蹭猫咪的脑袋,获得了一点点安全感。
画家说:人找到了,你可以走了吧?这孩子现在是我的模特。
大款:我没有恶意啊,阿莱塔妹妹那么可爱,哄人的时候说话又温柔又好听,只是想继续和她玩而已。毕竟阿莱塔妹妹以前不是也有金主吗?
这是查过自己了,这家伙又不缺钱,有必要这么上心吗?
阿莱塔歪歪脑袋:所以你是被我骗钱了还上赶着送?
大款意味深长地道:想给你送钱的人不少,别人可没有我这么好说话,但是你愿意跟着我的话,就没问题。
阿莱塔往画家身后一躲:哇,这里有一个对未成年起坏心思的屑人啊。
画家也点点头:差不多得了,我要开始画画,你请便。
大款离开了。
阿莱塔与猫咪一起玩球,画家在画板后坐了很久,忽然说道:我给你的钱不够吗?
阿莱塔漫不经心地回答:不是,你已经给了很多了,谢谢你,不过我在外边流浪啊,钱只会多多益善。
画家:没有想过找个地方定居?
阿莱塔的动作微微一顿,转头看向画家,没有说话。
画家补充道:你年纪还小,不适合一个人在外边混,你的家人呢?
阿莱塔笑:正在去找的路上!所以不会定居的!
出门买东西,路遇开豪车的大款,阿莱塔怀疑他一直找人蹲点。
自顾自买了杯奶茶,以眼神询问了大款要不要来一杯,大款说:阿莱塔妹妹,你过得这么辛苦,真不如和我走嘛。
阿莱塔:不喝就算,我就算有钱了也还要吃垃圾食品。
大款忍笑:你要回去了?就那么信任那个画画的?能有异能兽的人,你觉得他会像看起来那么无害吗?
阿莱塔捕捉关键词“异能”:你说这个我也不懂啊,不重要,不过异能兽是什么?快讲快讲!我很好奇!
大款叹气:我更想讲点我感觉重要的。
阿莱塔心说这大哥以前有这么烦吗,明明一开始都是好聚好散,给完情感支持就结束的。
但现在,她只能温柔地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哦,那位画画的大哥哥,其实很危险对吧,追查我的人也是他解决的,对吗?我知道你担心我被骗,不过没事的,我有分寸,谢谢你的在意。
大款:……你果然只有有事的时候才这么温柔。
阿莱塔眨眨眼睛:嘿嘿,现在温柔是免费呈上,有被感动到吗?
明朗日光下,狡黠微笑的少女如冰淇淋般清甜。
让人原本准备进一步威逼利诱的坏心思都融化了。
大款说:既然这样,你还要继续给他当模特吗?
阿莱塔:刚刚来这里的时候,没有钱,是他和猫咪给我的,然后我感冒住院了,打电话请他让猫咪来陪陪我,他也来了。
大款:所以你更想找他当金主吗?
阿莱塔:不啊,你再和我讲讲异能的事吧,我要去找异能者,找我的家人,拜托了。
谈话不欢而散了。
因为大款在阿莱塔的坦诚下,也情不自禁地直言,不想告诉她,因为说了阿莱塔也会走。
于是他第一次看到,那个有时狡黠可爱有时温柔体贴,总是古灵精怪的少女,瞬间从阳光灿烂降温到冷若冰霜。
当天晚上,阿莱塔回到画家的住所,再次与猫咪玩耍后,主动要求看看画家这几天以自己为灵感的创作。
脆弱的、明媚的、慵懒的、狡黠的、嚣张的少女,不同的神情,不同的姿态,眼睛里永远静静地燃烧着黄昏,有一种繁花盛极而衰的临界感。
阿莱塔说:你画的真好,虽然我不是很懂,不过即使去除我对自己的颜值滤镜,你也是我见过画的最好的真人画家。
对她神态的捕捉甚至好得有点害怕了,让她开始怀疑自己这个灵感女神如果现在提出要走的话,能不能走掉。
画家被她的话逗笑:难道还有假人吗?
阿莱塔:就是历史上的大名人嘛,已经作古的那些呀。
画家:我竟然资格与他们相比?
阿莱塔:审美是主观的,我很喜欢。
说着喜欢他的画的阿莱塔,当天晚上就轻装简行地离开了。
还砸碎了画家安了追踪器的终端。
离开的时候,猫咪就在房顶上默默地看着她。
阿莱塔与猫咪对视一眼,笑着摇摇头,毫不犹豫地转身。
猫咪没有出声,也没有拦她,在后续画家追问、要求猫咪顺着气味去找人时,猫咪只是摇摇尾巴,打个哈欠,趴在窝里睡觉。
阿莱塔根据自己在城市里骗钱时获得的信息,用电棒击晕看她外表柔弱,想对她图谋不轨的黑车司机之后,用司机的终端搜索驾驶视频,现学现开,蹒跚地起步,行驶在陌生的道路上。
中途泪水一度涌出眼眶。
害怕自己出车祸,害怕自己被找到,害怕自己寻不见回家的方法,一个人死在这个异世界。
异能……异能。
异能是她现在唯一知道的可能线索了。
异能者,到底在哪里呢?
第3章 这到底算倒霉还是强运
抢来的车被新手司机阿莱塔折腾到濒临报废,在把它遗弃在陡坡下以减少痕迹之前,阿莱塔慎重地向它鞠躬表示感谢,谢谢你被我这么折腾还能载着我平安抵达目的地。
再次发动,在车缓缓驶向陡坡时,阿莱塔跳车离开。
顺着陌生道路来到的陌生城市,因为阿莱塔完全没有计划,遇到岔路口才想要不要转弯,所以找她的人也没有头绪,负负得正了。
不过这次她手头好宽裕的,能开开心心地过好久啦!
——如果不是找情报竟然那么费钱的话。
起先还是顺利的,潜伏网络论坛,顺藤摸瓜锁定了一些可能有情报贩子出没的场所区域,找过去,拿钱买关于异能者的消息。
然而,被各色中间商情报贩子赚差价,羊毛狠狠薅,而且经常都是模棱两可没有价值的东西,有些干脆就是谣言。
年少无知经验不足,分辨不了到底哪个情报贩子可靠的阿莱塔,被一坑再坑,如果不是她对危险足够敏锐,别说钱了,人也要糟糕。
阿莱塔钱再多,也撑不住这无底线地耗啊!
被骗好几次后她实在受不了,精神崩溃地拿刀抵着一个情报贩子的脖子,哭着说:
“你不行的话能不能给我介绍个能行的人或者路,好吗?求你了,不然我就先捅死你,再卷款携逃用完就自杀。”
情报贩子也哭了:“对不起我之前都是在骗你的你杀了我我也没有消息给你啊!”
阿莱塔露出癫狂的笑容:“哈哈哈哈我就知道!那你就把从我这骗的钱加倍还回来吧!不然现在就一起死,或者我用完钱之后在地狱的尽头等你!”
之前交易的时候这个漂亮女孩一直都是从容淡定的,消息不对也很能忍,现在竟然被逼出了这么吓人的一面,看样子是真下得了手的!
情报贩子心脏怦怦跳,只能上交卖命钱,阿莱塔打包带走,再把人打晕绑起来。
一出门,阿莱塔就深深地叹了口气,神情恢复了正常。
不行啊,太被动完全不行啊,想想办法,得让信息主动来找我!
换一个城市,这次轻车熟路地找到信息流动的灰色地带。
穿着低调而奢华的兜帽斗篷,手拿奇异卡牌的神秘少女,颈间的青蓝色水晶闪动着微芒。
她微笑着坐到情报贩子的桌前,打开了满是金钱光彩的皮箱,
“我是一位占卜师,这些钱,足够你们帮我宣传一下业务吗?”
所有财产全用来置办行头和砸钱宣传业务了。
谁也想不到,神秘优雅从容的美少女占卜师,其实已经身无分文。
卡牌甚至是自己画的,一整套都挪用了原世界的塔罗牌元素,加上一点自己中二时期的设计。(毕竟她也不懂这个世界的神秘学)
阿莱塔孤注一掷为自己打造了一个占卜师身份,要是再不开张,她能把自己饿死。
好在花大价钱搞出的衣装,绝美的脸蛋,神秘冷冽的气质,以及砸钱够猛,多个buff叠上去,在情报贩子大力帮她宣传之后,很快就有客户找上门。
察言观色编瞎话是她的强项。
洗牌、抽牌、解牌,加上一点点塔罗星座八字手相哲学的术语,不动声色地套出客户的真实需求,回以有时戳心有时体贴,模棱两可的建议。
也许自己在算命这方面还是有点天赋的,回头客竟然还很多,说她占卜的好准,从她那里离开后感觉精神都舒畅了。
……不枉自己在学校的时候爱好广泛,也喜欢研究这些东西,虽然只和同学有过一次一块钱的简单交易,最常算的还是桃花。
阿莱塔有自己的策略,如果遇到了坏人,那多骗点钱,她没有负担。
如果遇到善良的人,走投无路来求助,那……还是要骗的,不过少骗点钱,态度再温柔一点。
不过,这些不是重点。
重点是能找到她的客户,多少都对神秘事物有兴趣,更容易接触到异能的信息。
而且,作为占卜师,对超自然力量感兴趣不是很正常吗?
在谈话中涉及这些方面,让多多的情报到手。
嘻嘻,我果然是天才!
好消息,没过多久,她就找到了一个异能者。
坏消息,这个异能者的精神状态有点太癫了。
新客户,一个长得很秀气的男性。
眼底泛青,眼里布满红血丝,声音沙哑,一看就是没有好好睡觉。
他问阿莱塔:“你占卜一下看看,我还能活几天。”
危机雷达在疯狂报警,但从他走进这里的时候,阿莱塔就知道不能跑,否则会死。
只能假装淡定地洗牌,推开,请客户抽牌。
他拿起一张卡牌,手一顿,翻转给阿莱塔看。
——死神。
阿莱塔还没有来得及解释这张牌也有好的寓意,就眼睁睁看到卡牌在他手里一点点变成沙子,簌簌地落在桌面。
客户自己也怔了一下,把下意识把手搭在桌子上,于是桌子也很快化成沙倾塌,阿莱塔与他相对而坐,中间再没有了阻碍。
客户神经质地狂笑起来。
他猛然起身,拿手去碰屋子里每一个能碰到的物品,阿莱塔精心布置的占卜小屋被沙砾占领。
“哈哈哈哈没法控制了……呵呵、哈哈哈哈!异能是什么?诅咒!诅咒!我走到这一步都是你们逼的啊——嘻嘻嘻~处刑人要来了!我失控了我要死了呜呜呜呜我不想死!我是强大的异能者啊!我怎么会死!姐姐——我都要死了你为什么不在我身边!为什么!哈哈哈哈快来……处刑人算什么东西,我死也得拉她和我陪葬哈哈哈哈!”
他仰头看着天花板的吊灯又哭又笑,忽然,头像是折断般突兀地一歪,直勾勾地看向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阿莱塔:
“占卜师……你占卜出来我还有多久可以活了吗?”
阿莱塔屏住呼吸,用有生以来最最轻柔、最最温和的声音回答他:
“……你姐姐呢?你那么需要她,她为什么不在你身边?”
异能者维持着那个怪异的姿势,又笑了:
“——因为她被杀掉了啊。”
阿莱塔克制住声音的颤抖:“你、你……爱她吗?”
异能者哭了。
他跪在地上,用力扯自己的头发,“我?我爱她?我当然爱她!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她要和那个贱种走!这下好了,被人家骗光钱就弄死了吧!活该哈哈哈哈哈!活该呜呜呜姐姐姐姐姐姐姐姐!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现在我能保护你了你为什么不在?我杀人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在?现在我要被抓住处死了你为什么不在!你——!你为什么要让我想起我姐姐!?”
他猛地抬头看向阿莱塔,眼神如恶鬼!
阿莱塔飞快地说:“我陪你!卡牌被毁掉我没法解牌但在你死去之前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异能者愣住,看了看自己的手,“没办法啊……我控制不住啊……变成沙子,你也是,全部都会变成沙子!我什么都留不住呜呜呜呜!”
忽然,他的声音又温柔下来,笑道:“谢谢你,占卜师,你想活是吗?可是我也没办法,来这边,我给你个痛快。”
阿莱塔眼睛一闭,大声道:“我想活但你也需要我不是吗!失控有什么,那保持距离啊!你看看你这样饭也不能吃水也不能喝话也没人讲!杀你的人还没有上门,你难道想孤零零一个人憋屈地死掉吗!你在这里遇到我那就是缘分啊!”
异能者癫狂的笑僵住了。
他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要面临吃不了饭喝不了水的现实问题。
阿莱塔再接再厉,从旁边拿起一块本来给自己准备的小蛋糕,招呼道:
“来,吃块甜甜的小蛋糕吧,我喂你,这是我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
……稳、稳住了。
异能者顺从地过来,把头靠在少女单薄的肩膀上。
阿莱塔一边给他喂蛋糕,一边温柔地安抚他。
——哪怕内心已经惊恐不已泪流满面了。
占卜师生涯宣告终止。
解语花人设重出江湖。
那天让异能者稍微冷静下来之后,阿莱塔被迫跟着他东躲西藏,期间要应对无数次异能者突如其来的情绪崩溃,歇斯底里,连睡觉的时候都要时刻关注异能者的情绪,他有一点点不对劲就立刻安抚。
中途阿莱塔有一次因为体力不支,没有及时避开异能者下意识抓过来的手,当时她和异能者两个人都傻掉了。
呼吸骤停,时间仿佛静止,可阿莱塔毫发无损。
她一口气还没有松,异能者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使劲又捏又晃她的肩膀。
阿莱塔:“……轻一点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你之前就很想抱着我哭了吧,现在可以了,所以要对我好一点。”
异能者抱着她嚎啕大哭,絮絮叨叨地说他以前伤心的时候就是这样抱着姐姐的,但后来被别人欺负的时候姐姐也不在了。
“好呢好呢,别怕别怕,哭吧哭吧……”
阿莱塔无语地安抚着他,听着他翻来覆去的抱怨忏悔恼恨恐惧绝望,当他最温柔贴心的情绪垃圾桶。
杀了好多人,那是他们不长眼睛活该啊;异能者协会都是一群软弱的蠢货,普通人有什么好关心的;好爱看那些人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沙子的绝望表情哈哈哈;处刑人、处刑人、处刑人要来了!该死的离歌·铭风……布里吉特的作风应该和我是一边不是吗为什么;当初没有好好折腾那个贱种给了他痛苦是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姐姐知道他变成杀人犯后肯定会难过呜呜呜……
就这样过了好几天,阿莱塔觉也睡不好,一直在奔波,饭……倒还是挺香的。
不过她本来身体就差,还天天接收负能量,再转化成温柔体贴的关怀,像是种在肮脏水域用来净化水体的植物,感觉自己精神状态无可避免地受到了污染,似乎更容易情绪低落了。
在阿莱塔理解力爆表的精神关怀下,异能者的状态好了一点,连无差别释放的异能都能勉强克制一下了。
某天凌晨,他盯着天花板发呆,突然痛哭流涕地说,自己死了都不会有人收尸的,真的活得好失败。
阿莱塔被迫从昏昏欲睡中惊醒,安慰他,实在不行你把遗产留给我,那我一定会给你收尸的。
不久,异能者例行出门打探情况,当天并没有回来这个临时据点。
一天后,一封信被寄到阿莱塔手里,夹带了几张银行卡,里面说明异能者全部的遗产都留给阿莱塔,还有一部分藏在临时据点的某些地方。
阿莱塔:“啊?!”
这是干嘛?自杀了?遇袭了?还会回来吗?自己要不要跑?跑了会不会被抓?遗产真的给我了吗?
她立刻给异能者打了通讯:“你在哪?人还好吗?信是怎么回事啊?”
通话时,那边风声呼啸,异能者的声音在风里模糊不清,他只是简单地说了一个地址,让她明天来给他收尸,如果不来也没事,这几天有她陪着很开心。
说完挂断了通讯。
……该怎么办呢?
作为一个守法好公民(?),果然还是应该报警吧。
说了地址和诉求,可警察说,那边现在处于管控状态,不归他们管。
再问具体的,人家就凶巴巴地说,再多嘴就把你抓起来。
好吧。
到底是这个地方的警察不作为,还是事情有点蹊跷呢?
阿莱塔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选择按着地址找过去。
她有一种预感,过去的话,可能是很重要的转机,虽然这个转机是好是坏,她并不清楚。
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从春夏之交,到明朗的秋季。她还有多少时间,可以漫无边际地耗呢?
在地图上,那个地址应该是一片废弃的建筑。
然而,当阿莱塔到那个地方时,看到了一副仿佛飓风过境的场景,所有建筑都被夷为平地,四处散落着被摧毁的建材。
断壁残垣之中,只有一个存在屹立在那里。
耀眼的金发,利落的风衣,下摆在猎猎风声中飞扬。
一位高挑的年轻女性独自站在废墟中央,冷冷地看向来人。
“——你也是来送死的?”
第4章 简直是命运般的邂逅啊
惨烈的废墟,强大冷酷美丽的陌生人,冰冷的质问声。
心脏狂跳。
“不,我是来找人的……”
她就是之前异能者口中说的处刑人吗?
——那她也是异能者。
放眼整个废墟,完全看不到男性的身影,人还活着吗?现在自己要走吗,回去接收大额遗产然后换个地方继续找线索?反正她看过了,钱有很多哦。
但是……不、不行,自己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其实很可疑。
那位大姐姐眼神还那么冷酷,如果自己掉头就跑,感觉会当成心虚的同伙干掉。
而且,她是异能者,或者说,背靠异能者协会的处刑人,官方背景,那一定有更多的信息、更合适的线索!要接触异能世界,是再好不过的机会。
所以不要怂,继续搭话吧!
可是她好危险的样子……
仔细看看,那可是一个大美人,可以聚焦颜值来忽略她的压迫感!
……唉。
于是,即使感觉很不妙,阿莱塔还是尝试着打了招呼,
“你好……请问你有看到一个长相比较秀气、看起来睡眠不良,黑眼圈很重的男人吗?大概这么高……”
阿莱塔比划了一下,放下手,想了想,顶着对方冷酷的目光主动靠近了几步,处于一个合适的陌生人社交距离。
走近了,越发清晰地看到陌生人的长相。
很年轻,应该只有二十出头,灿烂的金发与宝石般的红瞳,容貌如纸醉金迷般华丽,但锋利张扬的气场却盖过了一切,让人在面对她时,第一时间升起的并非对美的感知,而是敬畏。
——宛如名刀出鞘,非见血不收。
阿莱塔想,那个异能为沙化的男人,大概率已经死了。
她不禁有点茫然,这是她自穿越之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认识到的死亡。
女人垂眸,凌厉的目光仿佛能洞穿一切,再次问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阿莱塔思考了一下,严格来讲自己算是被那个异能者囚禁起来的无辜者,但看样子,人现在已经死了,而且是眼前这个女性杀的,所以谨慎地回答:
“他叫我来帮忙收尸,作为交换把遗产给我了。”
对方的声音与眼神一样冰冷:“他说的是明天,你现在就过来,有什么企图?”
阿莱塔:“……”
没想到这个大姐姐竟然还偷听通讯,是一直在监视那个异能者吗?什么时候开始的?那她对自己了解多少?
阿莱塔:“呃,我以为他要自杀,来劝一下。”
果然,对方毫不留情地揭穿道:“你被他囚禁那么多天,还囚禁出感情了?”
她问的不客气,阿莱塔也有一点小脾气了,
“……你都知道还问我?意思意思来一下,反正遗产已经是我的了。请问人在哪里?”
“土里。他是叛徒,他的全部遗产都要被充公。”
这句话如一个晴天霹雳打在阿莱塔头上,
“——什、什么?!”
我心心念念的遗产!没了?!
对方还在输出:“想要吗?”
阿莱塔瞬间从心凉中回神,眉毛一蹙,眼神瞬间委屈又恳切,开始据理力争:
“给我留一点,作为我被囚禁还天天接收负能量的补偿吧!求求你了,我身无分文,孤苦无依,没有他的钱活不下去的啊大姐姐!”
女人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在处刑沙化异能者之前已经了解过资料,知道这个倒霉的小姑娘被异能者强行带在身边,天天接受精神污染,但顽强地活到了今天。
异能者在遇到她之前,已经濒临失控了,精神状态很糟糕,杀了不少执行部的异能者和普通人。
自己在占卜屋里面也发现了异能失控的痕迹,不禁有点惊讶,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是怎么活下来的,甚至今天处刑之时,异能者竟然还清醒着,还把遗产留给她。
仔细一查,发现这个小姑娘表面无辜,其实一路走来骗了不少人的钱,甚至被骗钱的人还有很多对她念念不忘,执著寻找,但她还是一直都很缺钱,又用占卜师身份招摇撞骗,这才撞上了走投无路的沙化异能者。
她到底有什么魔力呢?
*
异能者协会的直升机到达预定地点时,负责战场清理的后勤部专员发现离歌副院长身后跟了一个女孩子。
他们不解地看着离歌副院长,但后者只是说了一句:“她和我们一起走。”
一天前。
阿莱塔好说歹说,也没有说服那位大姐姐把遗产留给自己一点,急中生智,换了个角度道:
“大姐姐,你们应该不知道他除了银行卡里的钱,其实还有别的遗产吧?就藏在我们这几天住的地方哦!如果把这些也交给你,你愿意带我去零海市吗?”
离歌自顾自地往前走,阿莱塔小跑着才跟得上她。
闻言,离歌没有停步,甚至没有回头看少女一眼,“你这是在讨价还价?”
阿莱塔:“不敢不敢!大姐姐走慢一点,我来给你带路。”
离歌忽然转身,攥住了阿莱塔的手腕,性质锋锐的异能量流入少女的身体,就像是雪花融入溪水之中。
异能者之间的异能量相斥,会产生强烈的排异反应。
——她是普通人。
离歌松开了阿莱塔的手,
“你是普通人,去零海市做什么?”
阿莱塔揉了揉自己被攥红的手腕,抬头仍然微笑,
“我很好奇呀。一直都很好奇,很向往异能者的世界。大姐姐就帮帮我吧,不要剥夺普通人对异能者的向往嘛~”
离歌嗤笑一声:“不帮的话你就不带路了吗?”
阿莱塔:“哪能呀,能帮上大姐姐的忙是我的荣幸,无论带不带我去零海市,我都会把遗产全找出来献给你的!”
一路来到之前异能者暂留的小屋。
离歌一眼就看到了窗边那枝怒放的朱槿花,插在简陋的玻璃花瓶里,盛着泻入窗口的日光。
少女轻盈走到窗前,下意识地拨弄了一下花朵,然后才按着信里的位置,去翻找沙化异能者留下来的遗产。
离歌靠在门口,目光扫过花枝与屋子里简洁却温馨的布置。
一路追查过来,这与异能者独自一人时的生活风格大相径庭,这些只会是这个女孩子花的心思。
“你跟在一个疯子旁边,也有插花的闲心,没想过跑吗?”
“嗯?你是说那个花吗?那不是跑不了嘛,万一被追上了杀掉怎么办?所以让他时不时带一枝花回来,让我过得有点乐趣,一点盼头都没有的话,我会死掉的哦。”
朝开暮落的朱槿,一天的时间就会凋谢。
本来想回来的时候就换一枝新的鲜花,但现在,把它留在这里吧,就当是为那个异能者陪葬了。
随着在这个小屋度过的所有时间。
如果这个大姐姐不愿意带自己走,阿莱塔也得想办法自己去零海市。
现在把所有遗产交给她,能换得自己的性命也算是有意义了,只是钱的话,还可以再赚。
……不过,自己到底还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呢。
虽然自从14岁的时候从事故里奇迹般生还,她就没有想过自己可以活到老,但至少,希望自己最后的时间可以陪在家人身边。
将所有遗产找出来,再将沙化异能者留下的信也交给金发的大姐姐,阿莱塔说:“这就是全部了。”
离歌坐在椅子上查看,凛冽的气势将本就不大的小屋压迫得更是逼仄,阿莱塔把自己的小板凳搬到窗边,托着脸颊看花。
良久,离歌检查完所有东西无误之后,看向窗边的少女,发现她已经不自觉地蜷缩在凳子上发呆了。
“……”想叫她,又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但少女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茫然地转头与离歌对视一眼,回神,说道:“大姐姐你叫我阿莱塔就可以了。有什么问题吗?”
离歌沉默了一瞬,“以他遇到你时的状态,你本来不可能活下来。”
那个异能者是高危级通缉犯,能将触碰到的物体无差别化为沙子,甚至自己也能变成沙子逃走,精神状态一直都摇摇欲坠,对人命没有任何敬畏,在坏人中也是罪行累累的疯子,有不少执行部的专员因此折戟,这也是需要离歌出手的原因。
这孩子为什么能在他身边活这么久?还获得了他的全部遗产?甚至异能失控状态都缓解了。
异能失控按理来讲是不可逆的,就像是原本装满水的袋子破了一个洞,对每个异能者来说都是灾难。
“……你在怀疑我有问题吗?”阿莱塔说,
“可能是信息差吧,如果你愿意听的话,我可以把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都讲给你听,然后再判断。”
一点点细节,在日头的推移中缓缓说出。
阿莱塔除了隐瞒沙化异能对自己无效的事之外,其它所有都如实道来。
关于如何避开异能失控的,她只是说,保持距离,就像一开始的时候一样。
精神状态变好,那可能是我天天当情绪解语花的原因吧,那个异能者似乎完全没有和别人这么毫无负担地交流过。
遗产?他不留给我,不就等于送给你们吗哈哈哈,毕竟他更讨厌你们呀,虽然最后也是给你们了。
到了傍晚时分,阿莱塔说,大姐姐,我饿了,但是我身无分文,今天也没有时间去打临时工,所以……
离歌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起身走出屋子,阿莱塔自觉跟在她身后,路过一家连锁的24小时快餐店时,小声地道,这家可以吗?
离歌说,你就想吃这个?
阿莱塔回答,今晚就可以在这过夜了啊,那里不能回去了。
之前和异能者暂住的屋子处于鱼龙混杂的地带,她自己是不适合一个人待在那边的。
离歌顿住脚步,回头。
保持着一定距离跟在自己身后的少女,有着夜色的长发与黄昏般的眼眸,绮丽的姿容是走在街上也会被星探找上的程度,出门时却总是戴着口罩,沦落到只能睡24小时快餐店的地步。
但她的眼睛里并没有什么不满,而是漫不经心地望着夜景,似乎已经对这种生活习以为常。
突然,阿莱塔跑了起来,冲到马路边缘,跳起来拽住了一个被不小心放飞的气球。
被别的小朋友故意拽掉气球的小孩子还没想起来哭,就看到一个戴着口罩的小姐姐跑过来拉住线,眼睛弯弯地递给了自己,
“拿好了哦,要不要我帮你系在手上?”
孩子呆呆地点点头。
小姐姐直起身,瞪了刚才拽气球的小朋友一眼,
“不要欺负别的小朋友,否则会被妖怪抓走,他们最喜欢你这种坏孩子了!”
这个小朋友不服气地故意去推她,可阿莱塔一点都不客气地推了回去,小朋友被反作用力推得坐倒在地上,开始哭,阿莱塔嘲笑他是喜欢欺负别人的爱哭鬼,趁人家家长来之前赶紧跑了。
离歌目睹全程:“……”
阿莱塔躲到离歌身边,偷笑了一会儿,又问道:“大姐姐,这家可以吗?你不喜欢的话,能不能请完我这顿再去别的地方?我不会点很贵的。”
离歌无言地扫了她一眼,径直走进店里,点了最贵的。
阿莱塔笑眯眯:“大姐姐你人真好,谢谢你~”
总算填饱了肚子,阿莱塔整理好桌面,把外套脱下来,披在身上,忽略对面坐着的离歌,开始睡觉。
虽然是秋天了,但这里没有风,应该不会着凉。
她是真的累了,本来身体也不能支撑她长时间的活力满满,有什么问题等明天早上醒来再思考吧。
清晨的日光透过玻璃,照进24小时快餐店中,趴在桌子上的少女动了动,揉揉眼睛,靠在身后的椅背上,伸了个懒腰。
困倦地睁开眼,震惊,又迅速闭上,再揉了揉眼睛,睁开。
——那个金发大姐姐怎么还在对面坐着?!
离歌抱着手,漫不经心地道:“醒了?给你五分钟思考有什么需要带的,磨蹭过头的话就别想去零海市了。”
“……”
阿莱塔的大脑缓缓开机。
五秒钟后,只听到少女快乐的清澈嗓音回响在店里,
“完全没有哦!没有任何东西能阻碍我追随大姐姐的脚步~”
第5章 在哪都能混的好真不愧是我
“姓名。”
“阿莱塔,没有姓。”
“住址。”
“没有固定住址。”
“年龄。”
“……二十。”
登记信息的动作停住。
工作人员望着阿莱塔,忍不住笑了,
“小妹妹,谎报年龄也得有个限度,你这样子顶多是高中生,硬要说初中生也不是没有人信,哪来的二十啊。”
阿莱塔:“我,长得比较显小。”
工作人员摇头,“即使你是离歌副院长带来的人,我们也不可能搞出这么过分的破例。”
“……”
阿莱塔偷偷瞄了一眼不远处的离歌,就是这个好心的金发大姐姐提出可以帮她摆脱黑户身份,办理正式身份证的。虽然自己仍然觉得年龄大点好办事,但如果太过分了会不会让大姐姐厌烦,觉得自己得寸进尺,尽惹麻烦呢?
“那、好吧,对不起,我刚才说谎了,我其实是18岁,刚刚成年不久。”其实是还不到17,但成年才方便打工啊。
工作人员质疑的目光仍然在她身上转。
离歌似乎不耐烦了,冷冷地看过来。
工作人员立刻麻利地给阿莱塔登记上,
“唉,早这么说不就好了吗,小姑娘以后好好做人哦。”
阿莱塔:“好的呢,谢谢你。”
走出登记处时,阿莱塔忍不住开心地小跳着走路,自己终于不是黑户啦!简直是史诗级的进步!
接下来要怎么做呢?在零海市这个异能者聚集的地方,搜集关于穿越时空的异能的情报应该更容易了,不过前提是得有钱。
有钱。
……而现在自己身无分文。
还是先想想怎么活下去吧。
先去找个地方打工吗?能不能找到呢?
如果一时间找不到的话,去酒吧也通常会有冤大头愿意请自己吃饭。
重操旧业骗钱了属于是,就决定暂时先这样吧。
不过,在这之前,还有最重要的事。
离歌走在她身侧,眼看着少女从雀跃到消沉又迅速恢复镇定,然后抬头朝着自己微笑。
阿莱塔郑重地道:“谢谢你,离歌副院长,真的非常感谢你愿意把我带到这里,还帮我办理身份,你真是好人,我会永远感激你的。虽然我不知道怎么才能报答你,不过你如果需要我的话,我会尽力的。”
离歌不置可否,“我对你的帮助到此为止,有本事的话,就自己活下去吧,在零海市过不下去,就自己来市政厅,找外联部的人把你遣返。”
……自己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能被遣返到哪去呢?
但阿莱塔还是点点头。
她们站在市政厅外,道路上车来车往,阿莱塔有点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异能者的都市,与外边会有哪里不一样吗?
这么想着,她对离歌笑了笑,“那么我走了哦,再见啦,好心的大姐姐。”
*
市政厅处于零海市的外围区域,大多是普通人生活。
而离歌所属的布里吉特学院,据说是零海市最著名的四所异能者学院之一,都在核心区,那才是大多是异能者活动的地方,也是阿莱塔之后打算去的地方。
在蹭了好心哥哥姐姐叔叔阿姨的好几顿饭之后,阿莱塔观察了几天,终于找到了工作——干销售!
不管哪个世界,销售果然是最好入门的,哪怕她现在相当于一个完全没有学历的文盲。
或者说,感谢穿越之后她自带的语言挂,没有语言不通的debuff,不然的话她更是举步维艰,至于原因她不想深究了,要考虑的事还有很多呢。
总之,服装销售员阿莱塔开始上任!
只需包简单食宿,工作态度优良,能说会道,情绪价值拉满,漂亮脸蛋还能兼任门面和模特,一个人打几份工,还只拿一份低廉的工资,再没有比她更好用的牛马了(悲)。
比如现在,老板又在喊她。
“阿莱塔,过来,这会人流少了,你来换上我们的衣服,唱个小曲吸引一下顾客!”
阿莱塔:“……我只是销售员啊!为什么还要兼职卖唱的?你觉得这合理吗!”
老板捂嘴笑,“哎哟,我们阿莱塔妹妹能者多劳嘛,又会看人又会哄人,短短一个星期就混成这里的金牌销售,你这样的孩子,迟早都是要走的嘛,不趁着你还在的时候多压榨一下,有违我生意人的本能。”
“……”阿莱塔愤愤地走过去,拿起老板赞助的类似吉他的六弦琴,走到店外,“你这个黑心资本家!”
“快唱吧,今天销量不错,唱完就让你提前下班去图书馆,我这么好心的老板不多见了哦!”
阿莱塔哐哐扫弦以示回应。
例行调试一下音准,随后,少女水晶般澄净的歌声响起,融入街道的喧嚣里。
大多是拿音响放音乐的店铺之中,与众不同的声音吸引了行人的注意。
秋日的薄暮下,穿着深蓝色上衣与厚绒黑底金纹过膝裙的少女,抱着六弦琴弹奏,在轻缓的旋律中,浅唱着未知语言的歌谣。
过了一会儿,老板探出头来,
“阿莱塔~换一首歌,我们是要吸引客人来买东西的,要听快乐的歌!”
歌声中断了,阿莱塔朝老板露出一个没有感情的微笑,
“亲爱的老板~你觉得我现在快乐得起来吗?人家不是专业歌手,不快乐唱不出快乐的歌哟。”
老板也微笑,拿出了一打钞票,朝阿莱塔晃了晃,
“这是你的奖金,相当于工资的3倍了,想着它唱吧,这下可以快乐起来了吗?”
“……”
阿莱塔深吸一口气,扬起灿烂的笑脸,
“好的哦!”
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工作,阿莱塔马不停蹄地去图书馆。
——去学习零海市的法律法规。
她这个身份,正常渠道来钱太慢了,仅仅能保证生存,但她可是要买情报的啊,需要更多更多的钱。
所以,阿莱塔坚信,来钱最快的方式都在法条里,让她看看,到底怎么钻法律的空子搞钱比较合适!
阿莱塔潜心学习。
阿莱塔积极做题。
阿莱塔对比答案,得分很高,找回了曾经作为学霸的自信,不愧是巅峰期高中生的脑子,就是好使。
……等会,自己不是来学怎么钻法律空子的吗?为什么开始做法律资格考试的题了?
阿莱塔看着自己面前的资料陷入自我怀疑。
学了这么多可她还是不知道怎么钻空子啊!
怎么办,难道自己是天生守法公民圣体,根本不是利用法律犯罪的那块料?
不不不,自己的违法赚大钱道路不会就这样夭折的,肯定是因为没有遇到合适的情境来实际运用知识点,所以才陷入理论派的误区!
现在她缺的应该不是知识点,而是经验和历练。
没错,刚好已经赚够一段时间的生活费了,此刻就是出发去核心区,检验自己能力的时候了。
……毕竟自己已经不是刚刚来这时的小白了,我可以的!
*
离歌从没想过,自己再见到阿莱塔会是那样一个场合。
异能者协会下属的暴力机关「秘银」,最近破获了一起异能者贩卖案件,并顺藤摸瓜找出了一整条暗线。
离歌是这个任务的负责人,突袭打击了这条线路之后,运输的货物被紧急送到最方便的地方进行出手。
有可能接手的地点都监控起来了,通过线人知道货物很有可能出现在其中一个拍卖行,因为涉及的利益重大,所以该拍卖行虽然一直算得上清白,但以老板的性格,还是很有可能同意。
由于罪犯还在东躲西藏,所以货物送来的时间不定,具体对象也不定,为了把控事态,提前安排人手后,离歌自己也乔装进入拍卖场。
在二楼的包厢里俯瞰着拍卖大厅,红色幕布缓缓拉开,带着精致面具的拍卖师上台,微笑着行礼。
主座区响起了窃窃私语。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几乎称得上少女年纪的孩子。
似乎也察觉到了来宾的不信任,拍卖师简单地自我介绍。
澄净的嗓音,语调轻快多变,抑扬顿挫而富有感染力,从容优雅的身姿,环视全场的目光镇定又自信,很自然地压下了场中的质疑。
只是短短几句话,某种奇异的气氛就在场上蔓延开来,竞拍者在轻微的兴奋感中开始进入状态。
即使有人怀疑她的资历,也无法怀疑她的能力,那是大众对氛围把控者天然的直觉。
侍者为离歌解释道,那是老板最近找到的新人拍卖师,非常年轻也非常出色的女孩子,已经成功主持过好几场拍卖会了。
离歌目光微凝,拍卖师的声音有点熟悉,是错觉吗?
拍卖会正式开始。
从名家钢笔,古董项链,材质稀有的工艺品模型,罕见的彩钻裸石,到尾声时几件来源神秘的古代器物……
拍卖师悦耳的声音如碎冰在酒液中浮沉,挑动着竞拍者的神经,一件件货物被拍出高价,气氛越来越热烈。
少女时而克制时而果断的肢体语言就是最好的指挥,竞拍者的热情在她的引导下几乎要将空气点燃。
离歌望着下方的拍卖师少女,对方的专业性说不上最顶尖,但无与伦比的感染力,对气氛的引导渲染,对节奏的直觉把控,却是天才级别的。
几乎让人忘记她的年龄……或者说,她的年少与能力的反差,也是她主动利用的武器。
算算时间,着急出手的货物也应该到了。
短暂的中场休息时间后,一个蒙着幕布的小车被推上台,拍卖师小姐似乎有点意外,但交付的人简单说了两句,把东西交给拍卖师就下去了。
少女握着一张卡片,上面写着货物的信息,戴着白手套的手似乎因为紧张在微微颤抖,不仅让人猜测,是货物的价值高得太吓人吗?
以至于始终游刃有余,还富有幽默感的拍卖师小姐都反应如此剧烈。
拍卖师小姐再次站到台上,却没有说话。
片刻的沉默后,一个此前从未有人听过的冷冽声音,通过话筒传遍全场。
“你们,这是在买卖人口吗。”
*
死寂。
不管是竞拍者,还是拍卖行负责人,甚至阿莱塔自己,都没有想过会在这样的场合说出这样的话。
能干出贩卖人口这事的地方,能来参加人口贩卖活动的人,都绝不是什么好东西,在这种场合不留情地揭穿质问,简直是找死中的战斗机。
所以,在大众还处于三观冲击的呆滞中时,阿莱塔迅速拿起刚才交付者给自己的控制器——专门用来限制那个被买卖的异能者小孩的,为了拍卖时展示功能才给了拍卖师——解除限制!
一把掀开了幕布,与笼子里面那个孩子对视,他脖子上的电击项圈因为限制解除而掉落。
信息卡上,这孩子的异能是高频声波控制。
阿莱塔:“破坏灯!”
孩子声音微弱:“笼子……”
阿莱塔:“我会解!”
这段时间她在拍卖行不是白混的,装小孩的笼子也会被用来装其他动物,阿莱塔知道怎么解开。
这时众人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主座区的声音混乱起来,开始有安保从不同方向跑过来,想把阿莱塔抓住。
然而,孩子张开嘴,覆盖整个会场的高频声波爆发,只是短短一瞬,整个会场灯光几乎同时熄灭,陷入黑暗之中。
阿莱塔把孩子抱出来,就地一滚,躲开跑上台的保安的行动轨迹,掉下了拍卖台,随即迅速爬起来跑进主座区,与惊恐不安的来宾们浑然一体。
黑暗中,拍卖场的老板借着通讯器试图控制一下局面,但受到刚才声波的影响,通讯器也有点不好使了。
“各位来宾,冷静一下……滋滋……拍卖师偷走了重要的拍卖品……需要暂时封锁一下通道……滋滋……大家都是我们重要的贵宾,绝对会保证各位的安全!”
可人群里响起一道尖锐刻薄的女声,
“说的好听!怕不是干了腌臜事要把我们拖下水吧!你们的失误到时候让异能者协会找过来,还要连累我们!赶紧放人!这破地方我一秒都待不下去!”
于是本来有一丝可能被安抚的人群骚动更激烈了,讨伐老板的声音此起彼伏。
用伪声挑拨的阿莱塔默默缩回人群,借着这个机会往会场外移动。
虽然很黑,但她记得门在哪里,可是会有人在那蹲守吗?先把一些人赶过去掩护?
于是,她又换了一个粗粝的声线,喊道:
“快走,不然这些天杀的混账要关门了!”
人群涌向会场大门,守在门口的安保不敢过分地拦,怕伤到贵宾后被秋后算账,阿莱塔混在其中,嘱咐孩子等会出门再次破坏走廊灯光和监控。
孩子有气无力地说:“我饿……”
阿莱塔迅速从兜里摸出糖果往他嘴里一塞,随身携带零食的好处这不就出来了吗?
6. 擦边过关是一种规律
少女抱着孩子在黑暗的走廊里奔跑。
灯光与监控全部瘫痪,只有月光静静地照着两人的前路。
拍卖行的占地面积还挺大,正门肯定不能走,阿莱塔知道一些小道,但能不能避开追兵就不一定了。
糖果在口中融化了一部分,孩子有了点力气,问道:
“我们……要去哪里……跑得掉吗?”
阿莱塔气喘吁吁,她身手很敏捷但体力实在太差了,但这小孩又被饿得失去行动力,没办法。
“去报警!不知道!跑不掉就一起倒霉吧!”
孩子沉默了,“……我不想你因为我倒霉。”
阿莱塔:“……那就期待一下我们运气超好能跑掉,或者有大佬神兵天降救救我们好了,毕竟异能者贩卖是大事,异能者协会不会不管吧、哈、哈……”
“……”孩子说,“抓我的就是异能者。”
“嗯?”阿莱塔被气笑了,“怎么回事啊,据说异能者人数不多,怎么还天天内斗呢?不过你先别和我说话,我会岔气!”
转过一个拐角,阿莱塔紧急刹车。
——一个身影独自站在月光下,好整以暇地等着这两个自投罗网的猎物。
背着光,阿莱塔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和表情,只能紧张地退后,
“你谁?拍卖行的人?我和你说哦,这个拍卖行肯定被官方盯上了,你早点脱身还来得及,千万别在这时候还帮他们!后果不堪设想!”
来人哼了一声,
“你就这么确定他们被官方盯上了?而不是你张嘴就来的谎言吗?”
“……”阿莱塔想反驳,又觉得有点不对劲,狐疑地打量着这个人,这个气质,似乎,有点熟悉。
但不对啊,发色应该是……
乔装的假发被取下,月光倾泻在金沙般耀眼的发丝上,对方走出了阴影,鲜艳的瞳色如红宝石的剪影。
离歌·铭风望着对面的少女,似讽似笑地道:
“阿莱塔,这才多久,你为什么又卷进了麻烦的事?”
少女那双总是狡黠灵动的黄昏色眼眸睁大了,倒映出自己的身影,似乎急切地想表达什么。
但也只是一个刹那,就恢复了警惕。
阿莱塔仍然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离歌,
“大姐姐,你也是来参加拍卖的客人吗?”
离歌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我来调查异能者贩卖事件,但中途你把原来的行动全部打乱了。”
阿莱塔:“啊……对不起。”不是来参与贩卖的就好,而且真是官方下场了,太好了。
松掉一直提起的一口气之后,她酸软的手臂抱不住这个小孩了,甚至自己也连带着滑倒在地上,轻轻喘息,
“那大姐姐你的帮手呢,追兵应该快过来了,什么时候把这个孩子带走。”
离歌:“没有。”那些人只需要打扫战场就够了。
阿莱塔:“啊?你一个人!?”
离歌无语地笑了一下,“你似乎对异能者的能力存在误解,即使是你旁边的那个孩子,他现在杀你也轻而易举。”
“……”阿莱塔转头看看小孩,“真的吗?”
小孩迟疑地点点头。他本来打算积蓄体力,等关键时刻把敌人杀了,让这个姐姐跑的。
阿莱塔:“那我要离你远一点了。”
小孩立刻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我不会杀你……我要报答你,现在不能,长大一定能。”
阿莱塔被逗笑了,又给他塞了块糖,“骗你的,不用操心啦,你长大我说不定早死了。”
*
那天晚上,是阿莱塔第一次亲眼目睹异能者的战斗。
原来与离歌初见时那飓风过境般的废墟场景,不是比喻,而是事实。
站在平静的风眼中心,眼看着无处不在的风刃将四周的建筑与敌人一起摧毁。
即使拿着非法的枪支,拍卖行那些追兵的战斗力,在离歌面前就像是纸糊的一样。
大门外,秘银执行部的专员已经将所有竞拍者控制起来,拍卖行的高层在逃脱无门后也只能束手就擒。
阿莱塔牵着勉强恢复了行动力的小孩,跟在离歌身后,从拍卖行里走出,忍不住问道:“请问,是所有的异能者都这么厉害吗?”
离歌:“不是。”
异能的种类五花八门,具有攻击性的不多,能强到轻易杀人的更少,还要考虑异能者本人对异能的开发程度。之前的沙化异能,与这孩子的高频声波控制,都是罕见的异能。
阿莱塔偏头看看孩子,他即使在虚弱状态也能轻易杀死普通人,那这种程度也应该是少见的,所以才会被贩卖吗?
同理可推,异能罕见的异能者如果会被盯上,甚至被买卖,那时空穿越这样特别的异能,如果真的存在,自己能打探到消息吗?
心不自觉地沉了下去。
大门外警灯闪烁,与本次事件相关的人员被陆续押送到警车上,阿莱塔站在离歌身侧,迷茫地思索着之后该怎么办。
直到一声质问将她惊醒。
“夜岚——!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背叛我!”
是老板。
他戴着手铐,被两个执行部专员夹在中间走出拍卖行。
一看到那个戴面具的少女,他立刻就大声喊了出来,今天晚上所有的倒霉都是因为她!
如果不是她突然搞这么一出,哪怕秘银的人已经来蹲守了,自己也不是没有准备应对方案,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全军覆没!
老板看自己的眼神像是要在自己身上狠狠撕下一块肉一样。
阿莱塔暂时从消沉中浮出,抱着手不客气地嘲讽道:
“哟哟哟,这不是老板吗?才几分钟不见啊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事先也没和我说过,突然来个人口贩卖我也被吓到了啊,搞成这样不如反省一下你自己吧。”
“你——你这条不知感恩的贱狗!要不是我给你一口饭吃,还让你当拍卖师,你早就饿死街头了!”
“血口喷人!我长这么好看怎么可能饿死街头!而且你本来就是先看上我的脸想包养,后面发现做拍卖师更能帮你赚钱才改变主意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好吗?我会答应也只是怕你狗急跳墙而已。有骂我的功夫,你还是想想等会怎么狡辩吧,可别用自己也是被迫的这种话来搪塞哦,毕竟你那么爱钱,说不定还是上赶着帮人家处理货物呢?哼!”
“你、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吗!小小年纪就心思恶毒,混社会混到这种地步怎么可能还清清白白!你以为这次你能跑得了?还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吗!”
阿莱塔迅速看离歌,
“大姐姐!别信他!我真没有干过违法犯罪的事!一直本本分分做人的!你可以查!”
自己好好学习法律不就是为了又能赚钱又能不吃牢饭吗!她真没来得及干坏事就被这个老板盯上了啊!
旁边听得津津有味的警察都忍不住笑了。
少女双手交握,祈祷般放在胸前,水汪汪的黄昏色眼眸恳切地看着自己,可怜又可爱。谁也不会觉得,她看起来像是能干出炸场救人这事的拍卖师。
离歌侧过脸,不自觉地笑了一下,
“夜岚拍卖师,你真的经得起查吗?”
“呜呜……那个,自愿赠予,不算非法收入的哦……我查过有关法律的……”
离歌这下是真的情不自禁地笑出来了。
阿莱塔见状眼睛一亮,刚想再说点什么,就听离歌道,
“但你还是得和我们走一趟。”
阿莱塔:“……行、吧。但我不要和老板坐一辆车。”
去警局的路上,阿莱塔和孩子靠在一块,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离歌坐在阿莱塔旁边,但她本来不需要特意在嫌疑人旁边看守的。
零海市的公安系统中,秘银作为特工机构,涉及异能者犯罪的安保工作,其下属的执行部负责将人抓捕归案,后续审问是警察部门的事。
当离歌带着阿莱塔和孩子上车时,旁边的警察欲言又止,但没敢提出意见。
又是一个转弯,阿莱塔迷迷糊糊地往旁边一倒,靠在一个人身上。
……是那个大姐姐啊,没有力气了,等她自己把我推开吧。
但是并没有,直到停车后警察把他们叫醒,阿莱塔才发现自己还靠在离歌身上。
迷迷糊糊地下车,又看了看离歌的脸色,她有不高兴吗?
好像没有。
是看我可怜不忍心推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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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自己一直没有戴上手铐,严格来讲自己也是这个涉事拍卖行的员工,待遇这么好,是自己救下了人质,还是因为离歌在自己旁边呢?
进了警察局,阿莱塔体会到了有生以来第一次进局子被审问。
把自己遇到老板后的事情全盘托出,即使自己之前有过骗钱的经历,但也没有被过多为难。
今天的重点还是在异能者贩卖事件上。
离歌原计划是放长线钓大鱼,但拍卖场里阿莱塔闹了一通之后,也不好找到底哪个是买家了。拍卖行老板一口咬定自己只负责拍卖这个环节,其他的不知道。
而来参与拍卖会的竞拍者都多少有背景,离歌足够强势能压得住异议,但没有足够的理由也不好把人扣押太久,落人口实。
作为拍卖师,阿莱塔的表现已经证明她不知情。
其他人的口供也说,因为不确定货物到来的时间和具体对象,没有提前安排资历老的拍卖师,而且夜岚之前的临场反应非常出色,就没有换。
本来是打算放过这个年轻的女孩子的,但阿莱塔主动问道,你们在找买家吗?我在台上有注意到几个人表现比较特殊,或许可以作为参考。
审问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出门去找离歌。
片刻后,审问者回来了,继续道,说出你知道的。
阿莱塔点点头,作为新人拍卖师,为了避免变成小情人的命运,她非常努力地钻研业务,观察客户反应也是特意训练过的能力之一。
今天的拍卖会上,有些人似乎对所有拍卖品都有点心不在焉,等到装着异能者孩子的笼子被推上来时,即使阿莱塔还在震惊中,也迅速发现有几个竞拍者兴奋起来了。
之前站在台上沉默,直到说出那句质问之前,她一直在观察。
虽然那时候她只是下意识的反应,但这些信息能在此时用上,再好不过了。
结束询问后,阿莱塔走出审讯室,看到离歌站在窗边,便快步走过去,说道:
“大姐姐,我今天表现得还可以吗?”
“与我有关吗。”
“嘿嘿,我表现得好一点,大姐姐捞我就容易一点了吧?”
少女的眼睛在夜色里也闪闪发亮,离歌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宛如春日花朵般妍丽的笑容,绽放在少女的脸上,声音也甜甜的,像是清爽的气泡水。
阿莱塔说:“大姐姐,谢谢你!最喜欢你了,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呀~”
耳朵痒痒的。
离歌闭上眼睛,又睁开,“我不可能每次都帮你,好自为之。”
说完径直转身离开。
无视后面那道好奇试探又迟疑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身上。
阿莱塔站在原地思索,旁边的警察笑道,
“小妹妹,人已经走了,那可是离歌副院长,出了名的不好接近哦。”
阿莱塔困扰地道:“但是我还没有来得及问,那个孩子怎么安排的。请问警察姐姐你知道吗?”
“这个啊,”警察点点头,说给她听也无所谓,“被安排到专门的异能者学校去了,你不用担心。”
“原来如此,谢谢你。”
那自己就可以离开了。
接下来去哪,线索该怎么办呢?
不管了,现在还早呢,正是吃夜宵的时候,去犒劳一下自己受到的惊吓!
*
已知,罕见的异能重要性和保密性都很强,穿越时空这种程度的异能,信息也许并不是拿钱就能买到的。
这个认知完全推翻了阿莱塔之前的计划,她必须得思考从什么渠道才能接触到相关信息。
离歌倒是她能接触到的异能者协会高层,但人家不想理她,已经划清界限,所以只能想办法找别的目标了。
终于,当最后一口果茶被滋溜溜吸完,盘子里全是烧烤签时,阿莱塔得出了结论,人生就是在不断地掉坑中进步的过程:
讨厌情报贩子,理解情报贩子,成为情报贩子!
决定了,她也要当掮客!
去发展高端客户,通过高端客户再进一步接触异能世界。
刚好,自己当拍卖师那段时间认识了一些人,虽然不知道在拍卖行倒掉后他们是什么态度,但可以试一试,能不能用上。
7. 新的职业生涯也要顺顺利利
掮客人脉需要时间积累。
但阿莱塔最缺少的就是时间。
异能者贩卖事件之后,在这片区域很有名气的拍卖行被查封。
亲爱的老板,我知道你有能力给自己运作,甚至脱罪,还打算出来之后报复我,但是不可以,时机刚刚好,请成为我掮客生涯的第一笔生意吧,我会永远感激你的。
第一步,找到老板得罪过的仇家。有点多呢,老板平时不好好做人,现在还得让我花时间筛选合适的,愿意和我玩的,真麻烦啊。不过,现在这个情况下的见面,对我们都好,不是吗?老板还有很多东西藏起来了呢,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转移。
第二步,找到老板还没有被抓的心腹们。在拍卖行的时候见过面,那时隐藏得不错哦,要不是自己火眼金睛,还真被装过去了。有几个对自己敌意还很大,但是我可是官方的重要证人,不可以随便下手啦。老板倒台,不少人蠢蠢欲动,他出不来的,要是现在不主动一点,就只能等着被别人吃掉了,请好好想一想~
第三步,帮助害羞的双方协调一下,让大家都能开开心心地各回各家。至于我自己?我当然是担心老板出来报复我啊,就是这么朴实无华的理由,不要小看美少女的求生欲啊!
皆大欢喜,皆大欢喜。
虽然中途有点波折,受了点威胁和轻伤,但是没关系!老板要吃好几年牢饭,而阿莱塔打开了掮客的名气。
自己也太棒了吧!天选打工人,行业之光,干一行会一行耶!
监狱里,拍卖行老板听说自己心腹反水,与仇家勾结把资产全分了,甚至有更多的罪证被挖出来,惊觉难怪自己下命令运作后外边一直没动静,然后被气得直接厥过去,又被掐人中唤醒。
“好心人”告诉他,这件事其实是夜岚拍卖师牵头的,她很担心你出去报复她呢,借着这次机会,她现在已经是掮客里冉冉升起的新星了。
老板二次晕厥,又把自己硬生生气醒,整天破口大骂。
没有运作的本钱后,很快就有被他烦到的人过来教训了。
阳光明媚的深秋里,阿莱塔在与老板的一位心腹告别,他大赚了一笔,打算离开零海市了。
阿莱塔知道后,高高兴兴地说来送送他,因为在这次的合作里,他是长得最秀气,态度也最温柔的,所以对他印象很好哦。
带着遮阳帽,认真舀着冰淇淋蛋糕的少女,容颜明丽如繁花,神情稚气又天真,能用一切美好的词汇来赞美,看起来就像放假出来玩的高中学生。
……实际上却是刚刚操盘了一起资产瓜分盛宴的天才掮客。
他知道夜岚作为新人拍卖师的优秀,但一直没怎么打过交道。
被夜岚找上门来提出利益交换时,他第一反应是嘲笑,然后劝她别掺和这种事,担心被报复就趁老板出来之前早点走吧。
但夜岚说,谢谢提醒,不过我先找的不是你,而是老板的对家,所以,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盯着你吗?
他心里一紧,但自己在老板的心腹里是表面上最疏远的一个了,怎么可能这么快就……
哈哈,夜岚说,他们跟我来的,先生,这下你只有一个选择啦。
狼狈的往事实在不堪回首,反正现在这个局已经结束了。
他叹了口气,又忍不住觉得荒谬到让人想笑。
阿莱塔忽然说,“我有东西给你。”
随即从包里拿出了盒子,打开,是一个精致小巧的小提琴摆件,不是特别昂贵,胜在巧思,是老板遗留的拍卖品之一,她特意留了下来。
“这个你会喜欢吗?”
“……”
是他喜欢的风格,但是……为什么?
少女笑了起来,
“很惊讶吗?你应该不记得了,但是你在老板纠结把我当情人还是拍卖师的时候,有帮我说过话哦。谢谢你。请收下吧,祝你一路顺风,新生活快乐。”
对方哽住了。
他确实不记得,因为他通常在帮别人说话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好心,纯粹出于利益考量,但他没有想过,夜岚会是这个回应。
那一瞬间,有很多的话涌上喉咙,却不知道说什么,他们其实只是简单合作过的陌生人,严格来讲也是敌人。
于是,他只能微笑着接过摆件,祝福这个孩子,
“嗯,我很喜欢哦,祝你的掮客事业也一帆风顺。”
*
掮客不是那么好当的。
虽然凭借拍卖场一案迅速提升名气,打响了拍卖师夜岚转型掮客的招牌,但面对新入行还过分年轻的孩子,大部分人都持观望状态。
因此,想要快速提高客户的信任度,为今之计,只有——砸钱。
为了保证接手的生意的成功率,阿莱塔选择不计成本地投入,主动挑战高风险的单子,解决难缠的麻烦,小生意也来者不拒。遇到自己做不到的短板,哪怕赔本也拿钱让别人堵上缺口。
一单下来花的远比赚的多,无所谓,她现在急需的不是钱财,而是人脉。
大鱼小鱼、啊不、亲爱的客户们快到我碗里来!
这样的结果是,确实迅速吸引了大量客户,但坏处也有,扰乱市场,意外抢了某位同行的几次单后,被警告了。
身侧是波光粼粼的河面,对面是气势汹汹来找茬的团伙。
试图用“抱歉,我不是故意抢你的单的,不过我已经把事情做到一半了,要是你现在对我下手,影响客户的进度,说不定会很糟糕”来周旋一下。
带头的同行笑了,把抽完的烟头在地上按灭,他在掮客里外号是「蓝鲨」,对新人从来都缺少耐心,完全不吝啬于各种打击,
“你叫夜岚是吧?作为前辈,我也不为难你,但你不懂规矩,需要好好反省。这样吧,你从这跳河里去,然后自己游上岸,今天这茬就过了,以后多注意一点,别惹些不该惹的人。”
“……”
阿莱塔看了看水面,还挺清澈的,但现在是秋天了,会冷。
她气定神闲地笑了起来,主动向对方走近一步,
“可以哦,前辈,如果能零水花入水的话,那你是不是应该甘拜下风,还要去银厅那里说三遍,夜岚小姐天下第一!”
此言一出,站在人群前面,正点燃一支新香烟的蓝鲨动作僵住了,他将烟扔开,走到阿莱塔面前,以身高优势俯视着少女,匪夷所思地道,
“你难道觉得自己还能讨价还价?”
“哎哟,前辈大张旗鼓带人来找场子,不会在这卡住了吧?不敢吗?你不行诶~”
领子瞬间就被揪住了,同行不再装模作样,神情凶狠地逼视着少女,
“小丫头片子,嘴这么硬啊,今天就让你知道这行不是这么好混的!”
少女似乎惊恐地后仰,但下一秒,蓝鲨感觉下腹受到重重一击,剧痛之下无意识弯腰,手劲松懈。
同一时间,脆弱的喉咙部分被手刀砍中,瞬间的窒息让他暂时失去反应能力,这下被揪衣领的对象换了,少女沉腰借力扯着衣服狠狠一拽,让他踉跄了一下,然后毫不客气地用力踹到他膝盖后侧。
电光火石之间,只听扑通一声,刚才还很嚣张的前辈,掉下了水。
本来悠闲看着同行教训新手小姑娘的那些人,见状有些傻眼,但在他们跑过来之前,刚刚快准狠地把人踹下水的少女,笑眯眯地说了一声:
“看好了,是零水花哦!”
说着起跑,跳跃,两臂前伸,双腿并拢,流线型的身躯如灵活的鱼儿,瞬间滑入水中。
晚了一步,让她的衣角从手中溜走的几人,面面相觑。
“嗯、被她跑了,不过姿势还挺好看的嘞!”
“零水花呢……”
“……确实,是零水花啊。”
蓝鲨从水里冒出头来,
“你们为什么只是看着!拦不住她就来拉一下我啊混账!”
清澈的水面下,骨碌碌的气泡上升,夜色发丝在头顶飘荡,阿莱塔轻轻划开水波,几个呼吸就顺流而下到了远处,一直到了没人的地方,才从河里浮上来,喘了口气。
她会一点格斗技巧,是以前的朋友教她的,考虑到她是个体力废,又容易惹事,所以教的都是瞬间制敌,甚至可能致残致死的类型,因为见法官总比见法医好,到那时候她们会想办法捞她的。
之前在家的时候一直用不上,穿越了倒是派上了大用处。
而游泳她倒是很擅长,在没有受伤之前,能在同年龄段的比赛中获奖的水平,但受伤之后耐力严重不足,比如现在,她已经冷得发抖,再在水里待一会恐怕要沉下去了。
但是没办法,那个时候,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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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路是最好脱身的。
她湿淋淋地爬上岸,靠着墙每走几步就得休息一会儿,但坚持着去药店买了药,吃下之后也没有回去自己最近的住所,而是买了新的衣服,找了一个不起眼的酒店住下了。
蜷缩在被子的少女,感觉自己很热很热,头昏昏沉沉的,可能是发烧了,但全身都很痛,没有力气去医院,甚至没有力气叫救护车,只能无助地抱紧自己,意识不到自己的泪水打湿了脸颊。
细弱的泣音,从苍白的被子底下传出:
“妈妈……”
*
再次醒来时,看到了挂水的药水瓶。
阿莱塔失神地睁着眼睛盯了天花板很久,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再次醒过来了,她还以为这下真是要在睡梦中发烧到死了呢。
……真是幸运。或者说不幸。
这个私人诊所的护士说,是有人帮她打了通讯,所以上门去接人的,当时状况很危险,要是再晚一点,说不定她现在就是在重症监护室了。
阿莱塔没有余裕去思考谁这么好心了,点点头,问医药费可以暂时欠着吗?我现在没有足够的现金,能不能明天还?
护士摇摇头,对方已经帮你付过了,你可以一直住院直到身体恢复。
“……”谢谢你,不知名的好心人。
但阿莱塔没有多久就出院了,之前的委托还没有完成,不可以砸自己花大价钱搞出来的招牌。
再好好想想,除了砸钱赔本地完成委托之外,还应该有自己的特色,之前延续了拍卖师夜岚的面具设定,但是还不够,无法在众多同行里脱颖而出,无法快速吸引到高端客户的注意力。
而且,这次被逼着跳河生病的事,不可以就这样算了,轻飘飘揭过的话,也许会让别人也以为自己好欺负。
营销啊……掮客的营销不像是占卜师那样容易,需要实打实的业绩。
或许,掮客夜岚,需要一个特别的自我介绍。
几天后,阿莱塔买了绘画材料,再次开始了自己的手工活计。
很快,第一张手绘名片被制作出来了,内容如下:
「伸懒腰小黑猫头像」代号:夜岚
头衔【可自由切换】:
「猫咪抬爪打招呼」天才掮客
「猫咪拿拍卖槌」拍卖师【送老板进狱战绩可查】
「猫咪戴泳帽」金牌跳水运动员【同行蓝鲨认证】
「猫咪推太阳镜」顶级服装销售员
「猫咪抱着六弦琴」业余歌手
「猫咪戴着巫师帽」占卜师
「猫咪在跑圈」……【待补充】
翻过背面,是几个花体大字:
优雅,永不过时!
阿莱塔仔细欣赏自己的作品,特别是每个头衔前面的猫咪头像,满意点头,这么可爱,这么有创意,简直太赞了,自己真是聪明勇敢又机灵的艺术天才!
一想到那个逼自己跳河的可恶同行蓝鲨,得知他苦心经营的口碑被她拿来背书,她就笑得在床上直打滚。
他找上门来时肯定气急败坏,会怎么说呢?
不如现在对着镜子演练一下,到时候把他怼得说不出话来哈哈哈!
一整天,阿莱塔热情洋溢地画完了五十张手绘黑猫主题名片,每次烦躁了就想想蓝鲨看到之后的无能狂怒,甚至一人分饰两角,表演一下他上门找茬时自己怎么怼他,获得快乐,继续画画!
在与某位很有发展空间的大客户会面,谈完业务时,阿莱塔满怀期待地送出了第一张名片。
客户习以为常地想把名片收起来,但是少女亮晶晶的眼睛热情地看着她,
“是我自己画的哦,你可以看看吗?”
在这样的眼神攻势下,客户又把名片拿出来看了一眼,只是一眼,就瞳孔地震。
名片上造型各异的萌萌小黑猫最为引人注目,但真正令人大跌眼镜的,是那几个惊世骇俗的头衔!
什么送老板入狱的拍卖师,什么蓝鲨认证的跳水运动员……这简直是、简直是——
“后面,后面还有哦。”
夜岚小声提醒道。
翻过名片的背面,几个金粉墨水写就的大字闪闪发光:
优雅,永不过时!
客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少女掮客得意地昂起脑袋。
9. 颜狗竟然遭报应了
最近,随着黑猫夜岚横空出世,掮客圈里开始掀起了名片内卷风波。
起因是黑猫别出心裁的猫咪主题+离谱头衔的手绘名片,但引爆点是最近她的名片竟然又升级换代了!
第一位受害人是一位成熟稳重的男性掮客,据说,在某一次聚会场合,他与黑猫同时向一位客户递出名片。
客户接过后,目光一滞,迅速将他的名片随便放进兜里,拿着黑猫的名片把玩。
客户:“猫、不,夜岚小姐,你之前的名片,好像不是这样子啊……”
他在朋友那里也见过黑猫流传甚广的手绘名片,和现在的版本有点差别。
戴着面具和斗篷帽的黑猫小姐,开心地抬头说,
“先生,我的名片更新换代啦,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更喜欢一点!”
客户嘴角抽动,刚想说什么,忽然发现名片另有玄机,从一只脖子上围着餐巾的黑猫那边一拉,竟然抽出了一条横幅!
看到自己的名片与黑猫的名片被差别对待的掮客,此时维持不动声色的笑脸,也偏头看了看,黑猫的名片又整了什么幺蛾子。
之前那个「猫咪在跑圈」……【待补充】的条目之上,现在多了一个头衔。
「猫咪脖子围餐巾」蹭饭大师
——什么东西?!这种头衔也好意思往名片上放!
男性掮客几乎要笑出声来了,忍不住道,
“夜岚小姐还真是天真浪漫啊,不过名片上还是不要放奇怪的东西比较好。”
客户看了他一眼,给他展示了一下拉出的横幅。
正面是:
还在烦恼没法在大佬餐桌上分一杯羹吗?
还在担心突发事故让自己走投无路吗?
背面写着:
夜岚为您服务,带您走出困境迷宫,蹭到新资源,打开新局面~☆
夜岚说:“立体升级,匠心独运,全程手绘,别无二家,耶!”
还在脸颊旁边比了个剪刀手。
参加聚会的宾客们突然听到大厅的某个角落里爆发出大笑声。
新版立体名片再一次炒热话题,而阿莱塔又一次拿着礼物来到文竹家,汇报宣传阵地的最新战果,顺便(?)蹭饭。
理由是这个天才的灵感升级来源于好心的文竹女士愿意让自己蹭饭。
文竹拿着她的名片沉默良久,横幅拉出又塞回,
“……该感谢你没有直接写上被我认证过吗?”
没有变成蓝鲨那样真是万幸。
阿莱塔捧着脸蛋笑眯眯:“不客气~”
文竹:“厚脸皮猫!”
离开文竹这里后,阿莱塔兜个圈子,转身进了另一个隐秘的据点。
从另一个暗门离开的,是一位身高中等,体型瘦削,衣着端庄的栗色卷发女性。
夜色发丝被假发掩盖,垫肩,束腰,鞋内增高,戴上美瞳和兔子面具,夜岚的特制面具被不少人跟风,所以戴普通面具也就不显眼了。
这个小号的形象、体态和说话习惯,是模仿以前当占卜师时的一位顾客,稍作变化,在零海市大概率不会被发现不对劲。
而且最近大家都在看夜岚的八卦,那就不会有多少人注意到夜岚的N个小号之一到底在干啥,也很难认出这个新形象和夜岚是同一个人,方便阿莱塔搞些不光彩的事情。
目的地——地下角斗场。
*
角斗场内人声鼎沸,阿莱塔混迹在人群里,安静地看着擂台上刚刚开始的一场拳击赛。
蝎尾VS白狼
此时,场内几乎一面倒地喊着白狼的名字。让不明情况的观众也不自觉将目光投向台上那个白发的男青年。
最先引起关注的,当然是他大开大合,迅猛无比的攻势,打得对手只能连连退后。
然后,是不经意间露出来的,立体而深刻的五官,如盯上猎物的狼一般冷酷的眼神,与不自觉扬起的嘴角,似乎在享受这场战斗。
汗水从质地粗硬的白发间落下,几滴流过他因为发力而微微隆起的肌肉,又飞快地随着刚猛的动作甩飞。
比起这位养眼的选手,他的对手就对眼睛不那么友好了。
身高矮小,表情恶毒,下手极为阴狠,可还是被打得频频闪躲,左支右绌。
旁边的观众热情地讨论着八卦。
老牌选手蝎尾对上人气新星白狼,蝎尾本来最近状态就不好,而白狼势头猛得很,怕是要输了,我押白狼!
我也押白狼,他打起来看着爽!
没什么好说的,押狼啊,为什么?他帅啊,打成什么样那表情都真你*的帅!
放你*的狗屁!你他*的谁说蝎尾会输!在前边用毒阴人最后逆袭是他的风格,这次他也会把狼头踩爆,一边折磨一边庆祝!我就等着看这个!
蝎尾这几天什么状态大家都清楚,你还是祈祷他别输的太难看吧!
白狼吧……他最近很活跃啊,火得太快了点,有人捧?
来来来,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白狼选手的独家秘闻,有没有人要?
多少钱一份,我看看!
哟呵!牛啊,这背景,真有这么神?东方武术世家遭灭门,小少爷流落斗兽场被狼吃,觉醒异能一瞬白头,□□回应意志无坚不摧,反过来把狼杀了还掰了狼牙当项链,谁信啊——
怎么不能信了,你看他是不是白头佬,脖子上是不是狼牙,他会武术有眼睛的都看得见!
他确实说过来这是为了找有能力的帮他复仇,为此拼尽一切也要站到最后,原话!
吵吵嚷嚷中,越来越多的人把钱押在白狼这边。
阿莱塔左看看右看看,走到少数几个支持蝎尾的人那边,默默下注。
对方一喜,大力称赞她真是有眼光,拉着她开始科普蝎尾曾经的丰功伟绩,特别强调反败为胜是蝎尾的拿手好戏,他就是因为异能是毒,作风还够毒够阴才叫蝎尾啊!不过慢吞吞凌虐对手才是蝎尾的比赛最好看的地方!白狼一个新人小子,还嫩得很!
阿莱塔点点头,确实,白狼还太嫩了,出道以来太过顺利,这次他会输掉的。
——因为,在她的剧本里,现在就是虐粉固粉,预备下一场逆袭戏的前奏啊。
*
擂台上,风云突变,白狼的攻势变缓,而蝎尾反而占了上风。
白狼选手似乎因为一时大意,终于被蝎尾的异能暗算到,痛苦地喘息,即使观众大声呐喊他的名字,白狼也紧抿嘴唇坚持,额头上暴起青筋,但最终还是倒在擂台上,被同样艰难喘息却放声大笑的蝎尾,用力地踩在脚下。
那张神情屈辱而痛苦的脸被反复按在地上碾压,蝎尾踩着白狼的头,高调地宣传自己的胜利,白狼几次试图反抗,都无力地被再次踩回。
血迹在台上蔓延,不知道是为白狼还是为自己的钱而哭泣的观众们大声辱骂蝎尾,又被押了蝎尾的观众更大声地骂回去。
阿莱塔皱了皱眉头,无声地打了个手势,隐入人群。
很快,蝎尾的凌虐结束了,比赛也随之落下帷幕。
选手休息室内,白狼一打开门就看到了那位栗色卷发,戴着兔子面具的女士,立刻抱怨道:
“顾菟?女士,今天蝎尾那个混蛋太过分了!下手的程度说好的不一样!踩头的那些手段也根本没提过吧!”
顾菟女士端庄地坐在沙发上,闻言,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只是说,
“已经警告他了。你检查过了吧,虽然伤比约定的重,但没有大问题。”
“可明明、明明这次我能赢的!就蝎尾那个下三滥的手段、我——”
“白狼,慎言。”
“……是。”
自见面时起,这位女士的发言始终简短而有力,让白狼不敢造次,毕竟自己是她一手从零开始捧出来的角斗场新星,她是不能得罪的人。
见刚刚还吵吵嚷嚷的人息声,女士叹了口气,微哑的声音环绕在白狼耳边,
“你要明白,你今天的遭遇,你之前的对手也有过类似的。我们的目标是将名气打响,下一次赢回来就好。离大火的目标只有一步,白狼,你现在是明星了,要有明星的风范,失败是必要的成长,不必计较细节。”
“明白了……”
“和以前一样,好好听话,知道吗?”
“知道。”
“去休息吧,你辛苦了。”
白狼离开了,顾菟女士瞬间没有了端庄样,懒洋洋地靠在沙发里,叹气。
不容易,真是太不容易了。
投入了那么多钱,甚至让自己作为掮客不得不疯狂接单,还时不时面临资金链断绝的窘境,终于走到了今天。
只要白狼的名气再进一步,以他的商业价值,她作为经纪人就能借此机会接触到那些愿意为了黑拳比赛一掷千金的人,转而为他们服务,进一步收集特殊的异能信息。
天知道她究竟为此付出了多少!
不光是捧白狼过程中天文数字的运作费用,还有她饱经沧桑的精神状态。她现在看到白狼,理智还没有第一时间归位,脑袋已经开始幻痛了。
没有别的理由,单纯因为这个表面上的孤傲酷哥明星选手,实在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大大大大蠢货!
*
这一切的开始,万恶之源,是蓝鲨前辈。
阿莱塔为了完美地怼赢蓝鲨,跟着他的行踪,来到地下角斗场,发现这地方竟然还举办着异能者黑拳比赛。
而那时正在举行的擂台赛的选手,超高人气的巨星,是——
离歌·铭风。
阿莱塔:?!
大姐姐你身为名牌学院副院长兼异能者协会公务员,来打黑拳而且还是真名?!
你学院里的学生知道吗!
怀着某种奇异而震撼的心情,阿莱塔看完了那位金发大姐姐的比赛,并且亲眼见识到了什么叫暴力美学。
因为那个样子太傻了,被小道消息贩子一眼认出是新观众,热情地推销选手的八卦信息。
阿莱塔默默买下,得知离歌选手的传奇经历,幼年觉醒异能,流落地下角斗场未尝一败,被布里吉特学院长收为学生后,继续在异能者协会大放异彩,孤身一人来角斗场踢馆成功,在这个地方地位超然,却时不时回到角斗场打比赛解压,特意不用异能也是场上的不败王者!是无序的角斗场中活的秩序!
阿莱塔:……
好、好厉害。
小贩继续热情推销,说离歌选手的比赛基本都是一面倒,所以想要赌得刺激那还是看看别的选手资料吧!
阿莱塔没有再掏钱了,而是在观众里转了一圈,把比较有名的选手打听得七七八八,得知一个明星选手的价值很高,有的是不差钱的富豪为喜欢的选手一掷千金,甚至有不少选手借此机会搭上了大人物,从此飞黄腾达成为上等人了。
灵光闪现!
按正规渠道要很长时间才能接触到的高端客户,现在似乎来了条可能的邪道?
没过多久,她在某次伪装成小号接掮客的业务时,与一个会武术、异能为局部防御强化的帅气男青年相遇了。
他不想平凡,认为自己应该万众瞩目。
她很需要一个工具人,帮忙实现计划。
经历一通坦诚的利益协商,双方达成一致,男青年去参加黑拳赛,而这位顾菟女士,将不惜一切代价把他捧红。
之后,这位改名白狼的男青年,问过女士为什么会选择自己,以女士的能力,应该有更好的选择才对。
阿莱塔对他这次难得智商在线的疑问很感动,很用心地敷衍他说,因为命运。
实则,理由有三:
其一,他的实力还算可以。
其二,他不是很聪明的样子,好忽悠,比较听话。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长得帅啊!
可以捧的人不少,但帅哥比歪瓜裂枣养眼啊。所以阿莱塔当然优先满足自己的审美,再仔细考虑实用性啦!
……本来,她是坚定地这样认为的。
未曾想,之后她会因为这个选择陷入无穷无尽的自我怀疑。
*
新任经纪人顾菟女士,干劲满满,仔细调研分析市场需求,精心设计了选手背景故事,将「白狼」这位孤傲悲情的酷哥,方方面面都武装起来。
首先,头发要染成白色,既增加人设背景故事里的传奇性,又有辨识度。
其次,她从黑市里买了狼牙,做成项链,让白狼挂在脖子上,进一步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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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人设。
最后,就是明星选手的人设核心——表演。
角斗场不是什么正规地方,没有什么公平可言,观众图的是精彩,主办方图的是利益。明星选手里有多少是没有运作过,纯纯靠自己的,一只手就数得过来。
所以,要呈现给观众什么样的形象,是阿莱塔重点考虑的地方。
为白狼的异能量身打造的人设已经设计好,战斗风格也随之框定,接下来,只需要白狼表演出来就行。
然而,与经纪人一天一夜加班加点搞出一整套可行方案的行动力相比,选手本人就在这一步卡了很久、很久、很久!
“克制表情,不要做大动作。”
“筛选招式,要刚猛有气势的风格。”
“肢体语言很重要,想象你是一只在猎杀时刻的狼。”
白狼睁着清澈而愚蠢的眼睛看着她,表示自己不太懂她在说什么。
阿莱塔耐着性子,拿出明星选手的战斗录像,一点点跟他复盘,说学什么,怎么学。
但一轮表演课结束后。
“表情不对,不要这么得意,情绪外放,不够冷酷。”
“眼神不行,双目无神,像死鱼眼。但也不要乱看,心虚。”
“战斗是表演的一部分,你是大开大合型的,下三滥的招不准用。”
“体态,注意体态,你的选手印象是狼!不是看门的老狗!”
“这么几句台词你都能说成这样!你的人设要说的话已经很少了。不会自由发挥就给我背!背不下来?!你——”
“肚子里没货就非必要别说话。”
阿莱塔很崩溃。
她已经翻烂了买回来的《演员的自我修养》《演员的诞生》《体验派与表现派》等等专业书,能做到一个眼神就不怒自威;看录像看得想吐,能把所有明星选手的招牌动作台词原模原样演一遍。
而这只蠢狼,他浑身上下只有脸能看,只要动起来,她努力调教出的气场就雪崩成哈士奇!
绝望,为什么一个人的脑袋能榆木成这样?
她反复强调的种种强者的感觉和气势,他完全无法理解,就像是自带感觉屏蔽器一样。
而且……阿莱塔还发现,他其实还自我感觉良好,认为顾菟女士吹毛求疵但还是尽力配合,只是不敢把真实想法说出口……呜呜……
那几天阿莱塔时不时被气得头晕眼花,勉强安慰自己说,想想看,想想看啊,他蠢了点,但他脸好看啊,如果找的人是另一个不仅蠢还丑的,不就更糟糕了吗?
艰难地说服自己继续教下去。
短短几天,此人凭一己之力,断绝了阿莱塔想从事教育行业的全部念头。
将朽木雕出花样是天方夜谭,阿莱塔不得不放弃让他开窍了自由发挥这条路,选择帮他设计每一场战斗的详细剧本,提前教他关键时刻怎么演,并验收成果。
阿莱塔还抱着最后一点点希望,红气养人,等白狼的名气打出来之后,或许他自带气场,不需要自己像开头这样操碎心了。
*
她没有完全失望,确实,白狼在得到胜利的滋养,有了众多粉丝后,终于有点强者的气势了。
但令人绝望的新副作用也有。
其一。
这家伙、白狼他,尝到了被捧的甜头,信心大增,于是希望进一步和顾菟女士绑定,为此采取的方法是——
主动卖肉试图勾引女士,方便自己潜规则上位!
当阿莱塔看到他故意在自己面前挺起半露的胸口,暗示自己身材和技术都不错时,感觉一道霹雳降临在自己头上。
——你知不知道你在对谁说话下头普信男!我可是未成年啊啊啊!妈妈救救我呜呜呜我竟然有一天要被人家反潜规则了!
冷静一下,仔细想想,这是可能的,毕竟,自己顾菟这个马甲是稳重可靠冷淡疏离专业能力很强的成熟女性,这个蠢货会被吸引也是正常的……哈哈?
好想揍他,但——!现在是合作关系,忍、忍下来。
顾菟女士,仍然维持着平日冷淡从容的姿态,拒绝了他,理由是,白狼是自己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力捧的选手,我们坚不可摧的关系无需这种东西维持,你要相信,你值得我的支持。
白狼(27岁)骄傲地走了,阿莱塔(17岁)在据点里抓狂地挠破了一个枕头。
其二。
白狼有点飘了。
首先来再次简述一下白狼的人设:
孤傲神秘酷哥,来自东方大国的武术世家(白狼会武术),被仇家灭门,白狼也被丢入斗兽场,在即将被狼吃掉的时候意志坚强地挣扎,关键时刻觉醒异能,拥有了如他的意志一般坚不可摧的身体,也瞬间变成了白发(阿莱塔让他染的)。最终他杀掉了那匹狼,还把狼的牙齿掰下来做成了项链(阿莱塔在黑市上随便买的)。
人设宣言:
来到角斗场是为了找到有能力帮我复仇的人,为此拼尽一切也要站到最后!
这是阿莱塔听完角斗场那些明星选手的奇妙事迹后,为白狼量身设计的,但看着自己写出来的东西,阿莱塔陷入了沉默。
这么中二离谱的事迹,真的有人会相信吗?观众们有这么好骗吗?也许会被认出来是编的,自己还要继续加点补丁?
但效果意外地好,阿莱塔陷入自我怀疑,难道我还应该再夸张一点?
而白狼完全不这么觉得,他已经入戏太深,有一天还提出建议,认为以自己的身份,根本就不应该事事都亲力亲为,再找几个助手全天候伺候自己吧。
阿莱塔:……
顾菟女士言辞毒辣地对此进行了批评:
你是什么情况自己心里清楚一点!什么孤傲酷哥,什么世家少爷!一见到本人就会明白都是假象,再拎不清就自己滚出去!
白狼瞬间被打回原形,低着头战战兢兢地应了。
阿莱塔又开始生气,你这被吓一下就屈服的样子,有明星白狼的样子吗!
虽然自己没有打算与这个蠢货绑定很久,只是计划借助他的商业价值接触到高端势力,就会安排他离开。
但一看到他阿莱塔就血压升高,已经是条件反射了。
唉!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10. 角斗场操盘大失败
阿莱塔时常怀疑,自己选择白狼来捧是一个错误。
但看完角斗场里那些不仅长得歪瓜裂枣,性格还一个比一个毒辣的选手后,立刻吓得去看看离歌的比赛洗洗眼睛,顺便学习经验。
角斗场允许使用异能,但因为异能碾压而导致比赛不精彩,观众不买账,是本末倒置;另外,明明白白地展现异能也容易被对手利用算计,因此选手即使有异能也通常不公开,对手和观众都只能从战斗的蛛丝马迹里推测。
除了离歌,她强大的异能人尽皆知。且由于异能的碾压性,而她只是想解压,所以她参加比赛不用异能,不过要是对手耍心眼子,会字面意义上死得很惨。
而白狼的异能是局部防御强化。
官方宣传词说的是坚不可摧的身体,实际上远没有这么夸张,阿莱塔给他设计的风格偏向于体术为主异能辅助,所以时不时会看同类型的选手比赛,学习怎么利用异能打得更巧妙、更具有观赏性。
离歌是教材来源之一,阿莱塔还买了宣传,将白狼的风格往离歌那边靠一靠,俗称蹭流量。
其实内心很惭愧,有偷偷在离歌比赛时给离歌下注。
回来面对白狼那张帅脸,平复了心情,劝慰自己说,他脑子不好使,但他听话啊,他实力还是有点的啊,而且他比较好看啊。
……毕竟离歌那种等级的选手也轮不到自己,差不多就算了吧,人贵在知足,呜呜。
与此同时,顾菟女士也再三提醒白狼,自己不喜欢离歌选手,所以就算她是角斗场的特殊人物,白狼也应该离她远一点,这是铁令。
其实原因是——
要是被认出来了不就糟糕了吗!以那个大姐姐的性格,要是被她知道自己在角斗场干的事,也许会把自己扔出零海市甚至加入永久黑名单禁止入境……不可以!
所以必须提起一级戒备!
*
白狼别的不说,听话是与颜值并列的唯二优点。所以在阿莱塔反反复复地嘱咐下,一直都是绕着离歌走。
高高在上的明星选手,与掌握自己生杀大权的经纪人,即使是白狼,也能做到合理权衡。
而且,在角斗场混了一段时间后,白狼后知后觉地发现,相比于其他选手与经纪人的关系,顾菟女士对自己竟然很不错?
他不止见过一次其他选手与经纪人闹得十分难看,前两天还是利益共同体,过两天也许就变成你死我活的敌人。地下角斗场的选手平均寿命不长,也有被经纪人当成消耗品的缘故。
而顾菟女士……除了骂人时真的很戳心,其它时候对白狼的态度,让白狼想起了自己的妈妈。
比如被自己气得从耐心到暴怒的样子,一点点把知识掰碎试图塞进自己脑子的样子,对白狼没有指望、所以反复强调让他不要灵机一动,自己包办其它事,只要求白狼好好听话的样子……
不过要是妈妈早就上手把白狼抽成陀螺了,顾菟女士仍然能克制地与白狼保持距离,而且说话更文明也更刻薄。
在白狼成年时,妈妈欢天喜地地放了串鞭炮,然后把白狼赶出去自生自灭,告诉他三十岁之前你还是这个鬼样子的话就自裁吧,另外千万别告诉别人你是我的儿子,我要脸。
白狼应下,自信满满地出门闯荡,坚信自己会名扬天下!
于是就蹉跎到27岁,遇到了顾菟女士,成为了现在的明星白狼。
中途当然不是一帆风顺,运作过程中的各种打点事宜,以及选手主办方观众间时不时的摩擦,虽然白狼只负责上台打比赛,但多少也知道所有这些都是顾菟女士解决的。
而自己有事被动有时主动惹的那些事,也是顾菟女士雷厉风行地搞定,再回来把白狼骂得狗血淋头。
女士态度那么冷淡却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自己,她说两人之间的关系坚不可摧,白狼值得她的支持!
白狼对此深信不疑,底气十足!
再加上近日白狼的人气越来越盛,而阿莱塔作为掮客那边比较忙碌,不间断的敲打没有及时到位。
于是,白狼再一次飘了。
本次比赛失败还被不如自己的对手蝎尾羞辱,他越想越气,耿耿于怀地去找茬了。
*
蝎尾在房间里给自己上药。
角斗场选手的职业寿命不长,他作为老牌选手,虽然能借助自己的毒异能让战斗轻松一点,但他本身不是身体条件很好的类型,风格是防守反击,那么多场下来,伤病已经不少,状态也在下滑。
这就是找上白狼那个经纪人的原因,蝎尾急需要一场胜利来证明自己的地位,打败新星白狼是一个很好的立威机会。否则以他这种不讨人喜欢的行事风格,失势之后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白狼。
一个没有脑子的蠢货,只是运气好到搭上了一个作风很少见的经纪人。能力够强,能把白痴运作成明星;性格够好,遇到这种傻吊也能忍着不放弃。
很多经纪人对于这种不听话的选手,经常当成一次性消耗品迅速榨干价值,再不济,也会给蠢货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来发泄一下自己受的气。
但那个叫顾菟的戴面具的女人,什么都没有做。
白狼方方面面的事都是她一手包办,除了打比赛外几乎不需要自己动脑,白狼干了多蠢的事也就是顶多被骂一顿。态度冷淡,公事公办,但对于选手的身心发展极为上心。
这种待遇……真不知道她图什么,图什么都没有必要做到这个程度。
“……”
而自己刚入行时,四处碰壁,对着经纪人和大选手极尽谄媚,也只能靠打假赛勉勉强强活下来,还得忍着大牌选手时不时的抽风施虐羞辱,直到打出自己的风格情况才好起来。
白狼,蠢货,白痴,傻吊,贱狗!
今天在台上被打两下怎么了,那个女的竟然还为了这点小事警告人!
连其他选手去接触顾菟都被拒绝,白狼这个***凭什么?凭什么!
深呼吸,勉强压下翻涌的怒火,蝎尾在伤处缠绕好绷带,打理好衣着,今天还有别的事要做。
胜利是一时的,状态下滑无可避免,要在这继续立足,必须顺势和有能力的那些搭上线。
而今天这位,是蝎尾托了很久的关系才找到机会接触的。
——离歌·铭风。
以她的地位和性格,哪怕仅仅是认识,也足以让某些习惯不择手段的人忌惮,怕把她的视线引过来了。
*
阿莱塔调理好了自己的情绪,整理下一场比赛的剧本,想去找白狼过来学习,但白狼本该在的房间里,此时空无一人。
顾菟女士在门口站了十秒钟,剧本砰一下砸在门上,缓缓滑落,又被她接到手中,爱惜地摸摸,放进包里。
想都不用想,蠢狼绝对是去找蝎尾的茬了。
而这几天蝎尾在努力经营关系,试图接触角斗场最有话语权的那些人,白狼这个蠢货不管不顾地过去,说不定刚好撞到人家的枪口上。
……又有新的麻烦了。
要像以前每一次帮白狼兜底一样,去捞人吗?
可自己刚刚才嘱咐他好好听话不要惹事,就因为这几天人气上升的太快而自己没有及时敲打,所以白狼又觉得自己能为所欲为了?
或者是自己的错吗?因为以前给他处理了太多次烂摊子,大包大揽,他才一而再、再而三地膨胀?
“……”好累。
还是提前启动备用计划吧,如果这次被白狼惹到的人选合适,那就拿白狼当跳板,甩掉他,搭上这条线。
所以不用去了,有脑子的人都知道白狼自己走不到今天,要教训他也首先会来找自己的麻烦。
就在这等着吧,组织一下合适与不合适两种可能的不同话术。
但即使是阿莱塔,也没有想到,这次白狼招惹来的,不是一般那些能周旋着用利益搞定的,也不是太过难搞以至于阿莱塔做好鱼死网破准备的,而是介于两者之间,阿莱塔完全没有发挥空间的那个人。
顾菟女士千叮咛万嘱咐白狼绝对不要靠近的,离歌选手。
当阿莱塔看着白狼从走廊里出现,而走在他前面的,却是那位眼熟得不能再眼熟的金发大姐姐时,由衷地感觉自己被命运玩弄了。
白狼与自己的经纪人遥遥对上视线,立刻心虚地低下头。
他、他真不是故意招惹离歌·铭风的啊!
都怪蝎尾!
自己去找蝎尾的时候,没想到离歌也在那里,本来他想起了顾菟女士的叮嘱立刻就想走的,但那个下三滥的烂蝎子,故意在离歌面前说他的坏话!
被那双仿佛鲜血染就的红瞳随意一扫,白狼下意识就退缩了,蝎尾不屑地嘲笑。
白狼脑子一抽,不想在蝎尾面前露怯,就立刻站直,用上顾菟女士教导他的最挑衅的表情,在蝎尾和离歌面前,态度冷酷地拿经纪人给自己造势,表示私下编排我毫无意义,你们有什么话和我的经纪人谈。
那时候他是这样想的,顾菟女士说她讨厌离歌,让自己不要接近,要是她忌惮离歌的话肯定不会是这种说法,会是更卑微的态度,所以——所以她一定不怕离歌!
那自己也没有必要怕,自己可是她唯一支持的选手!
蝎尾对他的作死叹为观止,他本来只是想在离歌面前上眼药,没想彻底得罪顾菟女士,但现在这局面不是他能调和的了。
离歌对能把白狼这个蠢货捧出来的经纪人很感兴趣,没两句话,就吓得白狼把知道的信息吐得一干二净。
听完后,离歌与旁听的蝎尾都陷入沉默,猜到白狼的经纪人难做,没想到竟然包办到这个地步,真是屈才了。
离歌说,能引荐一下吗。
并不是疑问句,白狼没有拒绝的余地。
于是,白狼只能顶着经纪人冰冷刺骨的眼刀,把离歌带到顾菟女士面前,眼看着两人短暂对视后,走进房间。
白狼下意识想跟上去,但顾菟女士砰地一声,用力摔门,把白狼关在了外边。
*
休息室内,两人相对而坐。
金发红瞳,凛冽如刃的选手,与栗色卷发,端庄稳重的经纪人。
顾菟女士率先开口,试图掌握主动权,微微沙哑的声音冷静而克制,语调沉稳,
“离歌选手,久仰大名。白狼又干了什么蠢事,得罪到您了吗?我会教训他,当然,如果您愿意亲自出手,那更是他的荣幸。”
离歌的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弧度,眼神比起阿莱塔熟悉的冷酷,更偏向于玩味,
“顾菟女士,是吗?我对蠢货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你。”
顾菟女士:“……我也很荣幸。”
离歌笑了笑,说出的话却一点都不温和,
“垫肩、束腰、假发、手套、面具,全都摘下来。我不喜欢和身份作假的人打交道。”
“——角斗场变装的人千千万,离歌选手难道要每一个都管吗?”
“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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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莱塔憋着气,慢吞吞地拆掉自己的伪装物,中途不忘努力争取,
“如果你的兴趣是关于选手运作的事,互相有所保留对我们都好。”
离歌没有接话,看着垫肩和束腰拿掉后立刻纤细起来的身形,眼神渐渐专注起来。
但对方迟迟未摘假发,离歌挑眉,走近,将想要起身的顾菟女士按在椅子上,帮她摘下了假发。
柔顺的夜色长发瞬间倾泻在女士单薄的肩膀上,离歌目光微凝,伸手去掀那个兔子面具。
手被拦住了。
顾菟女士的手指很轻地抓住了离歌的手腕,声音也轻轻的,
“——这个、不行。”
手套下纤细的十指,不再沙哑而是恢复清澈的嗓音。
离歌一只手轻轻松松就把对方两只手腕都制住,另一只手碰到面具下缘,一点点掀起,露出少女光洁的下颌,小巧的鼻尖,因羞恼而泛红的脸颊。
房间里没有开灯,从窗口漏下的微光落在少女的眼睛里,美瞳下透出隐隐带着水汽的黄昏色。
离歌即将出口的质问顿住了,握住阿莱塔手腕的力度也不自觉地松懈,另一句未曾想过的话脱口而出,
“你竟然也会害羞?”
阿莱塔:“……”
她挣开离歌力道放松的手,捂脸辩解道:
“上次见面还说本本分分做人的,现在就被你抓到在干坏事,就算是我,也会不好意思的啊!”
她的声音不再掩饰,澄净如水晶,话语中的内容一下就将离歌拉回那个晚上,在拍卖场意外重逢,胆大包天地扰乱拍卖场秩序,怼完老板后又可怜兮兮地撒娇。
离歌沉默了一会儿,将面具摘下来放到一边,捏着少女的下巴左看右看,
“是吗?”
阿莱塔遮挡表情的手又一次被离歌拦下来,只能闭着眼睛,斩钉截铁地回答,
“是啊!”
“那你狡辩一下,自己是怎么从本本分分做人,变成干坏事的?”
“唔……我需要钱呀。”
“——瓜分拍卖行老板的财产时拿得不够多吗?”
闻言,那双黄昏色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收缩,不过下一秒,它们的主人就露出狡黠的笑容,
“大姐姐难道一直都有在关注我吗?”
离歌冷笑一声,松开了阿莱塔,重新坐回原位,
“你难道觉得自己的幕后行动天衣无缝?”
阿莱塔梳理了一下因摘假发而弄乱的发丝,
“不啊,但是大姐姐你身居高位日理万机,会关注这种小事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掮客夜岚赚得也不少,你没有非要来角斗场操盘的必要。如果今天来的不是我,你会是什么情况,有想过吗?”
“想过哦。”
我已经把角斗场里可能来的人想了个遍,做好了应对方案,最好和最糟的结果都有准备了,但就是没想到你啊。
离歌与阿莱塔无辜的眼神对视,又移开目光,
“放弃外边那个蠢货,也不要再掺和角斗场的事,对你自己的安全负责。”
阿莱塔摇头,“不行,我全部的钱都投在他身上了,现在放弃代价太高,大姐姐对我没有那么生气的话,可以无视我吗?”
“你就那么缺钱?从拍卖师到掮客到经纪人,你老是在无视代价地走险路,放弃角斗场,不是商量,是通知。”
白狼是个没脑子的家伙,阿莱塔迟早会被他拖累,选手惹事,经纪人被寻仇的例子也不是没有,自己不可能总是能及时制止。
阿莱塔沉默,但再次摇头,
“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但是我可以的,我——”
离歌冷声打断她,
“就你那个身体的差劲程度,别说大话了。”
“……”阿莱塔微微睁大眼睛,迅速回忆自己有在离歌面前暴露出身体不好的情况吗?好像没有。
那次在拍卖行里的逃亡,也只能说明自己自己耐力不足。
所以为什么?
她一直在关注我,有多关注?
阿莱塔问道,“我跳河发烧的那次,是你把我送去医院的吗?”
声音震荡起尘埃,在房间里回响了很久,没有下文。
阿莱塔在离歌的沉默中明白了答案,她张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把旁边的兔子面具再次罩到了脸上,语气平静下来,
“我知道了,谢谢你,我会放弃的。”
这种程度的关照……虽然阿莱塔不太理解原因,不过离歌的决定应该是无法动摇了。
即使非要继续,在角斗场这个地方,只要离歌插手,那白狼的前途基本算是断掉,没有继续的价值。
自己在白狼身上的天价投资只能打水漂……这是自己兵行险着考虑不周的代价。
垂眸努力平复着心绪,一张银行卡却被推到面前,阿莱塔抬头,而离歌没什么表情地垂眸看着她,
“生活费会定期打在卡上,每次不会低于白狼赢比赛的收益,直到你在他身上的投资回本。”
“嗯?”
阿莱塔这下是真的很诧异了,
“大姐姐,你……你这是要当我的金主吗?”
离歌:“……”
知道你肯定会惊讶困惑但没想到你会问这种问题。
她无语地叹了口气,冷淡道:
“我对你没兴趣。”
阿莱塔看看卡,又看看离歌:“好吧,那谢谢你,好心的大姐姐。”
11. 人生总要经历一次滑铁卢
阿莱塔打开了休息室里的顶灯。
光芒自头顶倾泻而下,戴着兔子面具的少女背对着离歌,把自己被剥下的伪装重新一件件穿戴起来。
转身,又是那位端庄稳重的顾菟女士了。
阿莱塔摸了摸自己的面具,说道,
“我现在把白狼叫进来交代事情,大姐姐你要回去吗?”
离歌面不改色地道,“你需要监督。”
阿莱塔无语,“我的信誉也没有这么差吧。”
叹了口气,她打开门,那头蠢狼就在不远处,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白狼,过来。”
一听到熟悉的声音呼唤,白狼立刻紧张地转头走近,顾菟女士好像没有刚才那么生气了,平静得有点不正常,和平时被白狼气到后的样子不太一样。
跟着女士走进房间,那位离歌·铭风还在,强大的存在感让人无法忽视。
顾菟女士却似乎无视了离歌的存在,搬了椅子让白狼坐下,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份份资料,摆在白狼面前,
“白狼,我就直说了,我不会再带你。这些是比较适合你的经纪人,如果你想转去谁的名下,我可以帮你操作。不过,我建议你最好是直接退出。”
白狼怔住了,他的脑子无法处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下意识看看桌子上的资料,再看看顾菟女士戴着面具的脸,那一瞬间他其实想直接抓着顾菟的女士的肩膀摇晃,问这是怎么回事。
但离歌就在旁边,白狼见过她在擂台上的样子,给白狼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在她面前造次。
于是脑子一片混乱的白狼,思考无果后,将自己此刻最按捺不住的想法脱口而出,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斤斤计较!我又不是故意把、把她带过来的!不是说我是你唯一重视的选手吗!为什么要说让我退出这种话?!你这不是在故意逼我吗!”
阿莱塔深呼吸,尽力克制情绪,
“没有为什么,你尽快接受现实吧。”
“我为什么要接受?当初谈的可不是这样!说着要捧红我就这样算了?你之前还说离最终目标只有一步了,为什么!女士、女士,你在我身上花的时间和钱那么多,现在放弃多不划算啊对吧!我现在是角斗场的明星了,有很多人求着我希望我转去他们手下你知道吗,我不可能退出的,所以你得学会珍惜——”
啪!
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白狼的喋喋不休。
那力度大到把白狼的脸都抽得歪向一边,打人的手也在发烫发痛。
阿莱塔猛地站了起来,资料随着桌子一起掀翻,声音已经控制不住恢复了本音,每一句话都因怒火而颤抖,
“你这个白痴,我忍你很久了!动动脑子啊蠢狼!我不在的话你这个鬼样子怎么活!滚——滚!”
*
阿莱塔摔门而出。
她一眼都不想再看白狼那张令人血压升高的蠢脸。没有把白狼卖给别人来交换其它资源,而是试图给他安排一下退路,已经是她最后的底线。
白狼无法理解她早就料到了,但他那些发言的智障程度还是超出了阿莱塔的预计。
难道是她想在离目标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放弃吗?
难道是她把离歌引过来导致身份暴露没法再继续吗?
难道是她愿意放弃天价的投资和浪费的时间重新开始吗?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阿莱塔也想知道啊!
通过明星选手接触高端客户的计划彻底打水漂,即使离歌给她金钱上的补偿又有多大意义呢?
她需要的从来不是钱,是信息,是那些光拿着钱也接触不到不能接触的信息啊!
就是因为掮客那边资历太浅,即使再怎么拼也不足以快速接触到最高层次的客户,这下角斗场的路断掉,又该从什么渠道去找关于时空异能的线索?
我会不会……会不会永远回不了家,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死在异世界。
用仅存的理智正常地离开角斗场,一路走,一路将束缚自己的伪装丢开,最后摘到美瞳时,阿莱塔才发现泪水已经无声无息地染湿了面颊。
一瞬间的失神,她跌倒在河堤上,将额头抵住膝盖,蜷缩着,控制不住地大声哭泣起来,
“呜、呜——呜啊啊啊!”
离歌停住脚步。
自阿莱塔摔门而出开始,她就不远不近地跟着阿莱塔。
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不过阿莱塔的情绪明显不对劲,似乎已经濒临崩溃却在竭力克制,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决堤。
但离歌也没想到阿莱塔会难过成这样。
她上次看到阿莱塔哭,还是跳河发烧后神志不清泪流满面地叫着妈妈。
离歌关注阿莱塔,原来只是异能者贩卖案件后的余波,注意瓜分了拍卖行老板资产的各方有没有与异能者贩卖的上下线勾结。
作为一手引导了此事的掮客,阿莱塔虽然不是重点对象,但她的信息也一直有被关注。
她在酒店里烧得失去意识时,离歌得到消息,便叫了救护车把她送到了诊所,因为正好在附近,也去看了一眼。
平时狡黠灵动的机会主义者,气若游丝地躺在苍白的病床上,像是随时会被那片白色吞噬。
但恢复后立刻精神满满地策划了自己的新名片,将被蓝鲨欺凌的事转化成推广名气的机遇,还是很有活力,似乎不会被任何东西击垮。
可是现在的阿莱塔,不坚强、不勇敢、也不狡猾。
孤单地、无助地,在潺潺的流水边,空无一人的河堤上,失去了一切自制力,紧紧抱着自己,撕心裂肺地哭泣。
那一刹那产生的模糊冲动,也许可以被称为拥抱。
但就像当初在快餐店里,看着少女披着单薄的外套睡去时,想要给她披上自己的外套的冲动一样,太过越界,不合时宜,最终只是隐去。
宣泄的大哭后,少女的泣音里多了别的东西。
她一边哭着,一边骂白狼没有脑子大蠢货,骂蝎尾阴险暗中使绊子,骂自己也是选人不谨慎只知道看脸的白痴。
她不再把脸颊埋在膝盖上,而是抬头试图擦干泪水,却越擦越多,只能用手遮住眼睛,任由泪水从指缝间滚滚落下。
然后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在身形不稳又一次跌倒之前,被扶住了。
阿莱塔放下手,看到了离歌,水汽朦胧的眼睛微微睁大,下一秒泪流得更凶了,
“还有你——你干嘛要管那个蠢货!你把他当小丑别理的话就不会发现经纪人是我了!都是你的问题……我讨厌你呜呜呜……”
如果你没有来,如果你没有来,那我的计划就能继续,就能借着白狼的价值搭上合适的线!即使来的人很糟糕,其实我也做好了准备……从老板那里偷藏的枪一直带在身边。
明明一切都那么顺利的,谈妥了就能继续,玩脱了那就去死!
如果你没有来,我就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要么赢要么死,不会在这里被无法回家的恐慌吞没……明明,我已经很努力了,很努力地用各式各样的忙碌将这份绝望压下去了。
其实即使把白狼捧红我也不一定能找到穿越时空异能的线索,我知道啊……但是如果没有盼头,我该怎么说服自己继续活着呢?
都怪你,都怪你,你是好心又怎样,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办了。
“呜呜讨厌你……”
讨厌迁怒你的自己,讨厌无能的自己。
讨厌无望的未来,讨厌明天醒来仍然要面对异世界的光景。
讨厌自己在家的时候被妈妈爸爸弟弟惯得太任性,连自己一个人哭的情况都接受不了,如此软弱,如此可笑。
少女的十指不自觉地攥住了离歌的衣服,松开,又攥紧。
离歌眼看着阿莱塔脱力般垂下头,接着人也蹲下去,恢复成了之前的蜷缩姿势,颤抖着抱住自己,捂住了嘴,却仍然泄露出破碎的泣音。
离歌无意识地伸出手,触碰到少女之前,又想起她刚刚说的讨厌,于是收回。
但阿莱塔却泪流满面地抬头,刚才还在骂离歌,此时却近乎控诉地哭着说,你为什么只是看着,快点来安慰我啊!抱抱我呜呜呜……
“……”
离歌生疏地将少女抱在怀里。
肩头的衣服被泪水洇湿,少女单薄的身躯在发抖。离歌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刚才往给阿莱塔的银行卡里打了很多钱,远超之前说好的一次的金额,或许阿莱塔看到后心情会好一点。
阿莱塔靠在离歌肩头抽泣。
河堤旁昼夜不息的流水声哗啦哗啦,她分不清自己靠了多久,一分钟还是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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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钟,等她恍然从铺天盖地的窒息中艰难清醒时,她下意识推开了离歌。
说是推开,其实那个力度仅够阿莱塔自己借力从离歌身边退开。
离歌无言地看着她,而阿莱塔近乎仓惶地后退了几步,移开视线,
“……对不起……谢谢你。”
除此之外阿莱塔说不出其它话来,没有再看离歌一眼,像只受到惊吓的雀鸟,匆匆转身跑开。
*
阿莱塔又生病了。
放弃角斗场操盘的当天晚上,阿莱塔就因为头痛胃痛而无法入睡,接着连全身的肌肉都在疼痛,感到恶心,她强撑着收拾好东西自己去了诊所,被医生强烈建议住院治疗。
药水顺着静脉进入身体,挥之不去的焦虑恐慌逐渐被睡意淹没,医生说小小年纪别想太多,你的身体受不住这么大的压力,想开点。
阿莱塔轻声答应着,疲倦地闭上眼睛。
阿莱塔在做梦。
梦里面她没有穿越,也不叫阿莱塔。
顺风顺水的人生,从幼年在姥姥身边时就开始了。妈妈很忙,还没有和爸爸复婚,自己和双胞胎弟弟由姥姥带,弟弟小时候总是生病,姥姥也忙着照顾弟弟,但是自己不寂寞,因为遇到了一只猫咪。猫咪帅气又厉害,打遍村里的猫猫狗狗无敌手,还会给自己带好吃的野果。跟着猫咪一起在村子里横行霸道,她是天底下最快乐的小孩。
一直到14岁了,才能受到了意外的挫折,计划不如人心变得快,但是没关系,即使自己差点死掉,最终目的也算是达到了,无论过程多艰难,自己想要做的事总是能成功,这样就足够了。
因为生命只是筹码中比较重要的一个,只为了自己的喜好服务。
可是这次不行啊,输得彻彻底底,不仅没有做到预期目标,浪费很多时间吃了很大的亏,连失败了也无法还手,因为人家是为了自己好。
好糟糕……感觉一时半会都不想看到那张金发红瞳的漂亮脸蛋了,不想看到这个直接破坏了回家计划的人,每次想到她,就会想起自己失败的角斗场计划,想起自己遥遥无期的回家路。
家人悲伤的脸浮现在眼前,好像又回到14那年在病床上睁开眼的时候,妈妈哭着说你不要去管别人的事了我们只想你好好活着。
让你们这么伤心真的很抱歉,我是坏孩子,没过多久又把自己搞到危险的地步了。
我还没有来得及好好报答你们呢,所以在这边无论发生什么,我也会努力遵守好好活着的承诺,坚持到回去见你们的。
……如果能做到的话。
*
离歌发现阿莱塔似乎在躲着自己。
阿莱塔住院的第二天,离歌怀着自己也说不清的心情,去诊所看望。
清醒过来的阿莱塔正靠着枕头听着护士说话,她的脸色比上一次跳河发烧的时候更为苍白,神情不复以往的灵动,很淡很淡,似乎在听,又似乎在走神。
仿佛一片透明而薄脆的冰,无论触碰还是接近,都会融化或者破碎,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即使远远地观望,她还是会在春天来临时化为泪珠般的水滴,最终消散在空气里。
离歌推门进去,阿莱塔看到了她,默然相望。
之前每次见面都永不缺席的那声甜甜的大姐姐,如今从安静的病房里遁走,少女静静地看着离歌,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闭上眼睛,没有说一句话。
护士不知道这两位是什么关系,只能打圆场说,这个小妹妹太虚弱了,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得睡觉。
离歌没有再来过,心头涌上的轻微烦躁感,让她下意识回避了与阿莱塔的见面。
放弃白狼对她的打击有那么大吗?
明明亏掉的钱已经补偿了,是有别的自己不知道的原因?
……但离歌也不可能去问阿莱塔。
没有这个立场。
阿莱塔状态好一点之后就选择出院,把自己的据点转移到了与离歌所属的布里吉特学院更远一些的区域,离歌不怎么会去的多洛斯学院附近。
异能者贩卖事件基本已经结束了,但离歌还是会看关于阿莱塔的信息,所以线人也知趣地继续汇报。
再然后,离歌再次看到关于阿莱塔的重要消息,是阿莱塔被狗撞伤,又进了医院。
离歌:“?”
12. 意料之外的是事故也是故事
被狗撞进医院一事,说来话长。
要追溯到阿莱塔上次刚刚出院后的消沉时期,既不想继续掮客的业务,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整日在街上游荡。
这个世界的天象有点特别,月亮会在正常的白色与特殊的紫色之间变换。每当遇到满月的时候,零海市的居民们,特别是年轻人,似乎会兴奋地庆祝。
阿莱塔混迹在快乐的人群中,感受着别人的欢欣,仿佛自己这个空心的瓶子中也流入了喜悦,不再那么寂寞恐慌。
突然之间,有一个小球滚到了脚下,眼看着它即将被人流冲走,阿莱塔下意识捡起来,抬头看看到底是谁掉了。
克制的汪汪声响起,阿莱塔看到不远处一只银灰色的像狼一样帅气的小狗正精神抖擞地盯着自己,又看看球,又汪汪两声。
牵着它的人是一个娇小的女孩子,有着浅茶色的长发,与柔和的金色眼瞳,拉着小狗在离人群有一定距离的地方驻足。
阿莱塔走过去,把球递到了小狗张开的嘴巴里。
陌生的女孩子说,谢谢你。
阿莱塔摇摇头,没有说话,转身准备离开。
小狗却动了动三角形的耳朵,主动蹭了蹭阿莱塔的腿。
阿莱塔顿住了,有点想摸狗,又觉得冒犯。
女孩子笑了,
“它很喜欢你呢,要摸摸它吗?”
一听这话,小狗耳朵立刻自动趴下去,调整到最适合摸摸脑袋的状态。
阿莱塔:“……谢谢你们。”
糟糕、完全抗拒不了。
等到分别时,阿莱塔惊觉自己不知道什么就约好下次再来这边,和小狗一起玩了,她有点纠结地回头看看那一狗一人,她们住在附近,所以此时都在目送她离开,见她回首,都露出了笑脸。
阿莱塔:“……”
虽然很意外,但是这样好像也不错……
小狗的主人是附近的多洛斯学院的学生,几乎每天都出门遛狗,阿莱塔只要在特定的时间过去,基本都能遇到她们。
而且阿莱塔发现小狗其实很高冷,明明是精力旺盛的亚成年期,但既不喜欢和别的小狗玩,也不喜欢亲近陌生人,情绪稳定,很有距离感,是一位矜持的酷妹。
小狗主人,自我介绍是七瞳的女孩子解释道,小狗小时候很闹腾的,所以名字叫安静,现在进入青春期了,感觉自己是大狗了,所以不和比自己幼稚的狗玩,觉得掉份;也不和比自己成熟的狗玩,觉得自己被压制了,不开心;不和太热情的人玩,觉得她们对自己不尊重;也不和太矜持的人玩,觉得她们不够喜欢自己。
作为除了主人之外少有的被小狗亲近的对象,阿莱塔受宠若惊。
七瞳忍笑说,安静觉得你很特别,你和别的人类不一样,又比其它狗聪明好多,你是她重要的朋友,所以很喜欢和你一起玩呢。
听到这话的阿莱塔先是一怔,随即露出了这几天以来最灿烂的、毫无阴霾的笑脸。
她说:“我也一样!安静是我重要的朋友,你也是,遇到你们真是太好了,谢谢你们!”
*
阿莱塔被小狗治愈,恢复了精神!又可以回归本职工作了。
虽然上次和离歌见面的场景有点糟糕,但阿莱塔还是会遵守承诺,收敛一点,不再那么激进地走险路。
没有了白狼这个吞金窟,阿莱塔作为掮客接单也不必那么狂热,而是有选择地接下那些对寻找穿越时空异能或许有用,且没那么麻烦的单子。
而且,当初小号接单被耍的仇终于可以报了,现在业界知名的夜岚掮客要提携新人!
但当初阿莱塔为了打响名气,不仅来者不拒甚至赔本也要完成任务的势头令人印象深刻,吸引到了不少客户,与现在收敛的模样大相径庭,部分客户不能理解。
于是,当某位老客户又来找夜岚办事,却被她以“太麻烦了”的理由拒绝后,发出了质疑,之前不是还高高兴兴地接下吗?现在是发达了看不起人了?你别忘了你是靠什么才有今天的!
黑猫小姐诚恳地看着他,遮蔽了上半脸的面具中露出的眼眸无辜又认真,
“唔,那是……开业大酬宾。”
夜岚看着客户,客户看着夜岚。
客户拍案,即将怒火暴起。
对面的少女迅速将一杯清茶与一个猫咪捏捏乐玩具推过去,笑吟吟地安抚道,
“消消气消消气啦,虽然我不接,不过我可以给你介绍别人哦,还可以帮你分析呀,免费的哟,还生气的话你就捏捏解压玩具,别打我,呜呜。”
说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小本本摊开,把适合接手的掮客信息和性价比一目了然地列出来,热情地展示到客户面前,
“来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吧~”
客户心情复杂地拿着备选可行方案和解压玩具离开了。
临走之前又回头看了看,只见黑猫小姐正目送自己离开,见他回头还快乐地招手送别。
客户:“……”
感觉被耍了,但好像又没有完全被耍,手里经过充分讨论后的方案是完全可行的,如果真的执行甚至比他原先预计的结果还好。
情不自禁地狠狠捏了一下手中的解压猫咪公仔,就像是在揉捏那只可恶的屑猫一样,出了一口恶气。
安抚好几位老客户,成功将自己结束开业大酬宾的信息传递出去(虽然是以被吐槽的形式),阿莱塔忙了几天,终于又能心情大好地去找小狗一起玩。
安静很喜欢阿莱塔,但这次等了好几天也不见人,委屈得呜呜抱怨,但七瞳发现阿莱塔习惯与别人保持距离,所以一直都没有过问个人信息,即使小狗很着急,也没办法。
这天七瞳例行带着安静外出,去了之前与阿莱塔约好的地方,因为人烟稀少,安静也从来都有分寸,因此放开了安静的绳子让她自由玩耍。
安静本来没什么精神地在草地上扑腾,突然耳朵一竖,鼻尖微动,然后转身风一般朝一个方向冲过去,尾巴几乎摇成了螺旋桨。
那个方向上,有着夜色发丝的少女正朝着她们挥手。
七瞳刚想回应,但安静从身边蹿过去,那速度让七瞳感觉有点不妙,平时她自己无论安静怎么撒娇都接得住,但阿莱塔不一样啊!
然而兴奋小狗的潜能是无敌的,在七瞳那句停下的命令还没有出口时,安静已经满怀期待地扑向了好久不见(小狗视角)的漂亮小姐姐。
安静认为,漂亮小姐姐和自己的主人长得差不多大,主人能接住自己的热情抱抱,那小姐姐也一定可以,这是小狗满满的爱啊!
接近——蓄力——奋勇一扑!
小姐姐飞了,物理意义上。
*
七瞳拿着显示左手轻微骨裂和左脚踝扭伤的片子,看了看身边夹着尾巴不作声的安静,叹了口气。
身旁的病房里,从轻微脑震荡中缓过来的少女正躺在病床上,手臂上打着石膏,脚踝处缠着绷带,模样很是凄惨。
七瞳更愧疚了,她在阿莱塔被安静撞飞后,第一时间把人送到附近最好的医院,安排了最昂贵的病房,付了全部的医药费,但受伤是实打实的,治愈系异能资源不对普通人开放,所以即使是医疗资源最好的大医院,要完全恢复也只能熬时间。
安静也知道自己闯祸了,耷拉着耳朵小声嘤嘤。
阿莱塔闻声转头,
“嗯?七瞳,安静,你们怎么不进来呀?”
安静用渴望的眼神看了看主人,而主人无奈地敲敲她的脑袋,推门进去了,
“阿莱塔……对不起,我没有拉好安静,让你受伤了。”
“啊……不要这么想嘛,只是意外而已啦,意外,更何况……”
阿莱塔回想起自己被撞飞的场景,哪怕伤处还在隐隐作痛,她也忍不住有点想笑,
“能被小狗撞伤,感觉我也脆得有点离谱了哈哈哈!”
七瞳歉疚地还想说点什么,但阿莱塔笑眯眯地叫小狗,
“安静过来过来,怎么变成这么小可怜的样子啦,来我摸摸~”
小狗夹着的尾巴稍微雀跃地摇了一下,又克制地放下来,走到病床旁边,阿莱塔拿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揉揉狗头,捏捏耳朵,挠挠下巴。安静有点开心,但又不敢很开心地呜呜。
七瞳没有再说什么,把自己带来的补品放到床头,阿莱塔瞄了一眼,
“七瞳七瞳,其实我比起补品更需要上次你带我去的那家甜品店的蛋糕哦,那是缓解□□苦痛的精神支撑!”
七瞳忍不住微笑,
“好的,下次我给你带。”
阿莱塔得寸进尺,
“那你下次还可以给我带一束花吗?”
七瞳:“我很乐意哦,等会就去买,你喜欢什么花呀?”
*
手臂骨裂还需要时间修养,但脚踝扭伤的状况好得更快,没过多久,阿莱塔就能勉强下地走路了,七瞳一有时间就来陪着她,也带着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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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狗在医院里散步,七瞳坚持阿莱塔应该坐轮椅,安静昂首挺胸地在前面开路,虽然还是亚成年,但那如灰狼一般威风凛凛的样子让不少人侧目。
很快,那个坐轮椅的漂亮小姑娘是被狗撞进医院的轶事传开了。
最先找上阿莱塔,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是七瞳的同学们。
起因是某个同学也来医院看病,遇到了七瞳,打听到了此事,上上下下打量阿莱塔,那副想笑又强忍的表情,让阿莱塔无语地吐槽道,想笑就笑呗,不用憋着,脸都绿了。
于是病房里爆发出一阵大笑声,甚至被护士过来警告不要大声喧哗。
七瞳蹙眉,礼貌但强硬地把同学请出了病房。
阿莱塔嫌这人烦,但不认识没交集所以也不在乎。
可这个男同学不仅没有收敛,似乎把这件事在学校里进行了宣传,之后陆陆续续有人偷偷摸摸地看,过分一点还会主动搭讪,互相挤眉弄眼窃窃私语,最后偷笑。
七瞳在的时候他们不敢放肆,安静也会对这些人虎视眈眈,但七瞳并非总是有时间过来,高级病房虽然有人拦着,可阿莱塔更喜欢外出呼吸新鲜空气,少不了遇到这些看热闹的青少年。
阿莱塔可以完全无视那些保持距离偷看但不影响她的,但无法忽视那些自我感觉良好还有脸过来搭讪嘲笑她的。
异能者高中生和普通人高中生在自我意识过剩和烦人这方面没区别。
多洛斯学院这种异能者学校,似乎对高考不像阿莱塔的世界那么重视,让这些有钱有闲的学生更麻烦了。
要怎么用他们找点乐子呢?
*
离歌站在医院的走廊里。
忙完了公务,再没有其它借口压制住某种难以言喻的冲动,可上次见面时被疏远的样子历历在目,离歌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大概是昏了头,但就这么离开也是昏了头。
然而她没有纠结多久,前方的花园拐角处出现了一辆轮椅,轮椅上一身病号服,头上戴着耳机的少女驱使着轮椅过来,抬头,两人猝不及防地打了个照面。
隔着芬芳的花朵,婉转的鸟鸣,花园与走廊间阳光明媚的小径,少女笑着朝离歌挥了挥手,
“大姐姐好久不见呀~”
“……”
莫名其妙,上次不是还在生气吗。
阿莱塔已经控制着轮椅到了小径上,微微刺目的阳光让她眯起眼睛,抬手挡了一下。
离歌走过去,推着轮椅快步进入走廊的阴影中,又松开。
阿莱塔说:“大姐姐怎么在这里,难道是来看我的吗?”
离歌:“不是,有事。”
阿莱塔又按着轮椅的前进键来到离歌面前,眨眨眼睛,
“那你要看看我吗?”
离歌垂眸看着她,少女打着石膏缠着绷带的凄惨样子尽收眼底,
“……已经看到了。”
这家大医院一向人满为患,但此时这条走廊意外地空荡,仿佛只有两个人的世界里,对方一丝一毫的动静存在感都会无限放大。
听到自己简短的回答后,轮椅上的少女嘴角微微扬起,那双清澈的黄昏色眼眸,似乎在好奇又似乎有点失望。
她在观察自己的表情,但只是一瞬间。
下一秒,阿莱塔仍然笑吟吟地说道,
“唔,好吧,那我们下次再见。”
说罢,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地,轮椅往前去了,方向是阿莱塔的病房。
但还没有走多远,几个与阿莱塔年纪相仿的女孩男孩吵吵嚷嚷地出现,帮忙推着阿莱塔的轮椅,簇拥着她离开了。
……搞不懂。
未成年小女孩的心思都这么善变吗?
之前为什么不高兴,现在又为什么主动,主动之后又为什么不在意,下次再见意思是不再生气了?
但她已经在和别人一起玩了,好像来找人就是普通地打个招呼。
或许应该远离,本来也没必要管得太多。
……但她是一个能被狗撞进医院的家伙,如果放任不管,她可能会把自己折腾死掉。
不知道何时拥挤忙碌起来的走廊里,布里吉特学院以杀伐著称的离歌·铭风副院长,默默站在边上,似乎在思考什么很重大的问题。
认识她的医院高层出于礼仪想来打个招呼,再试探一下是不是自己医院里的人犯事犯到这位手上了。
但离歌副院长只是敷衍地应了一下,没有多言,转身便离开了。
13. 阿莱塔的千层套路
阿莱塔很忙。
她不是不想和离歌说话,毕竟上次见面自己没理离歌,是自己不对,人家应该是生气了。这次主动打招呼是想缓和关系的,但离歌有点冷淡,所以暂时不要惹她了,战略性撤退!
而且,还有一个原因,就在从离歌身边走开不久,阿莱塔最近的狩(报)猎(复)目(对)标(象)出现了。
没错,那几个很热情地围着她的少女少男,就是之前幼稚任性地看她笑话,最终把阿莱塔惹恼掉的人。
呜呜,要是关系刚刚缓和又被发现自己在干坏事,缓和的进度又归零了,那阿莱塔的脸该往哪里放啊?
更重要的是,这次又被阻止导致前功尽弃的话,阿莱塔绝不允许!
阿莱塔の千层套路:
在小群体中寻找破绽
瞄准目标得主动出击
选择心软对象后假装柔弱
首先将最讨厌的几个排挤在外
对待良心选手纯洁无害
温言软语偶尔耍赖
打击坏心眼同学就毫不客气
嘲讽挑拨对比贬低
这位同学人美心善
那位同学失礼恶毒
对我温柔才能得到好脸色呢
你不开心也没办法哦
没,办,法,哦~
本来就是为了挑衅阿莱塔才出现的临时小同盟,用区别对待化解起来实在是毫不费力。
容易心软的,愧疚心疼。
无礼欠骂的,孤立无助。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拉进观众席。
每个人都在阿莱塔这里找到独特价值。
想倾诉烦恼得到贴心安慰吗?想拯救脆弱可怜的美少女吗?抖M瘾犯了想挨骂吗?太过无聊想找乐子吗?
渐渐的,最初来看笑话的少女少男们,不自觉地开始围在阿莱塔身边,想要得到更多的注意,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对阿莱塔是最特别的,是她能依靠的唯一。
七瞳默默看在眼里,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阿莱塔,其实那些嘲笑她的人,一开始其实没有想没礼貌地招惹她。
被狗撞进医院的事,即使很离谱,会被人当成笑话讲出去宣传,但那些少女少男乐此不疲地来看,其实是因为当事人本身哦。
但即使七瞳告诉阿莱塔,阿莱塔也不会在意吧。
当她每次离开病房,在医院里转悠的时候,那些明显或隐蔽注视着她的惊艳目光,有的热烈,有的克制。
但轮椅上的少女通通将其无视,淡定地穿过人群。
那双清澈的眼眸,仿佛日落时分天幕上稍纵即逝的绚丽霞色,交织着温暖与冷冽,却总是疏离地观望着人群,就像是隔着玻璃罩看人间。
她的目光只会短暂停留在少数感兴趣的风景,别的一切都似乎进入不了她的世界。
然而看风景的人在看着她。
看临水月影,似梦飞花。
站在花丛旁,与繁花交映着绮丽如画卷的少女,看到小狗时露出纯净无瑕的笑容,好像触手可及。
实际上却难以接近,不可捉摸。
青涩而冲动的少年人,选择了激进错误的方式,试探将自己的身影映入少女的眼睛里,无论原因是恼怒还是嫌弃。
至少比上去搭话却被三言两语打发,下次见面还是对自己没印象要好,不是吗?
不过阿莱塔主动对七瞳开口了,开门见山,毫无反思,
“七瞳七瞳,我想欺负一下老是笑我的那几个家伙,不过那些是你的同学,会对你有影响吗?”
“……”七瞳回忆起他们欠揍的样子,再看看阿莱塔一身病号服的脆弱模样,心里为这些冲动的少年默哀了三秒,“没有影响,不用介意我。”
阿莱塔快乐地揉揉安静的狗头,
“好耶,那我就不客气啦!”
七瞳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抱歉,我并不是想为他们开脱,不过他们其实并不是讨厌你。”
阿莱塔点点头,
“我知道啊,有几个是看我不想理他们就故意挑衅吧,真低级,我小学时候就把拉我头发还说喜欢我的同学按着打了,哼。”
七瞳也赞同了,“确实很低级。如果之后他们太过分的话,告诉我,我会阻止他们。”
“啊,那倒不用,我打算耍完他们就跑,因为我感觉我差不多可以出院啦!他们找不到我的。”
七瞳迟疑了一下,摇头,
“有可能找到,因为可以发帖悬赏。”
阿莱塔:“咦?在什么地方发帖子,校园互助群?”
其实是异能者公会,经过认证的异能者可以在官方平台上发布或接取任务,由于异能者群体本身比较稀少,所以14岁以上的异能者就可以独立参与,但未成年人还是需要监护者确认。
多洛斯学院校风比较自由,不是什么大任务的话,例如悬赏找人,一般会默认通过。
阿莱塔陷入思索,那在这个平台上悬赏关于时空异能的线索可以吗?但自己不是异能者,请别的异能者发帖,又有暴露身份的危险……还是暂时搁置吧。
但是被悬赏这件事,阿莱塔没有经验,她以前可是守法良民,唔不对,大小姐好像有天价悬赏她的线索?还好现在她在零海市,大小姐是普通人,应该不会找到这来的,嗯!
那悬赏该怎么解决?
阿莱塔最近发现多洛斯学院的学生都好有钱,学分竟然能以1∶7的汇率兑换通用货币,要是他们被耍了真想悬赏自己,说不定金额很可观哦。
到时候或许可以自己提供部分真实情报,骗取赏金?
七瞳听完阿莱塔的想法,诚恳提醒,
“……如果暴露的话,你会被警察抓起来的。”
说到这里,七瞳想到另一个可能,
“不过你是普通人,与异能者的冲突需要外联部介入,他们的立场会偏向你,所以严格来讲,结果也不坏,就是有可能被遣送出境。”
阿莱塔立刻接话,“那就见不到你和安静了,结果很坏!”
七瞳失笑。
上次听到外联部这个词,还是离歌说如果在零海市过不下去,就找外联部把自己送出零海市。
阿莱塔进一步问道:“那外联部是做什么的,我大概知道它负责零海市里涉及普通人的事务,不过他们会偏向我,意思是和异能者关系不好吗?”
七瞳委婉地说:“外联部是世俗国家驻零海市的联合机构,与异能者关系不太和谐。”
阿莱塔若有所思。
也就是说,以后如果与异能者发生冲突了,可以利用。
或者,换个思路,也可以先从那些学生这边开始,打探完他们的异能后,把钱骗光光,让他们没有财力再悬赏,只能报警?
……但话又说回来,外联部可能有多偏向自己也不知道,有必要为了报复一下,把自己的处境搞到可能吃牢饭吗?
骗骗感情得了,骗钱有点麻烦。
危机管理意识上线,阿莱塔的报复计划降级。
不过呢,当阿莱塔看着那些少年人们在自己面前针锋相对,争着给自己买东西和打钱,有意无意低炫耀他们的异能时,她微微一笑,说大家都好厉害啊,真羡慕你们呢,不过我是普通人,对异能不太了解呢,不知道什么异能更好,请问能介绍一下吗。
之后,阿莱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竞争就激烈起来了。
是她“不经意”地夸奖了谁吗?但很快又端水说另一个更让她安心哦。
喜欢和这位聊天,但是和那位一整天不说话待在一起也不会腻味。
大家都是我的好朋友呀,可是你们一开始笑我,说我是没用的普通人,我有点伤心,害怕你们后面和我玩只是骗骗我,所以想多找几个朋友,更有安全感,即使被放弃了,也不会伤心过头。
钱?我不想用钱来衡量我们的友情……是的,我无家可归一个人生活,但是遇到你们我很满足哦。一定要接受吗?好吧,谢谢你们。
恋爱吗?这个话题我有点害羞呢,没有谈过,我想着遇到一个合适的人,是初恋也是永远哦,所以要花点时间考察一下呀。
平静水面之下,暗流涌动的鱼塘里,美丽的鱼塘主小姐歪着脑袋思考人生。
主要目的是了解他们的异能,我可没有主动骗钱哦,他们一定要给钱我也没办法呢,就算后面报警,也只能说恋爱脑害人,不能抓我,对吧?
*
青春期少年无穷无尽的精力让人有点烦恼,阿莱塔今天不想应付别人,避开人群来到医院后花园,她现在不坐轮椅也能自由行动了,要不是左手还不好使力,翻墙出去玩也轻轻松松。
挤过枝叶繁茂的花丛,来到灌木丛中央被撑出的空隙里,下垂的枝条遮挡住少女纤细的身影,来来往往的人群也发现不了她。
阿莱塔靠着树干百无聊赖地画画。
画之前遇到的那只聪明温柔的奶牛猫咪,画威风凛凛的安静小狗。
在这个异世界里,唯二能让她卸下所有防备的只有它们而已。
但是自己也许永远也无法再见奶牛猫咪,安静和七瞳一起不能常来,常来的那些少女少男,阿莱塔其实不是很想见到。
奶牛小猫咪是异能兽,零海市这个异能者的聚集地,会有更多的异能兽吗?说实话,比起拥有异能的人,她对拥有异能的动物(甚至植物?)更感兴趣。
人终究是人,但动物的话,感觉好奇妙,说不定能遇到会说话的,就像故事里的妖怪一样。
不远处的围墙上,落下两只鸟儿,互相叽叽喳喳了一会儿,忽然扑腾着翅膀打起来,打得羽毛乱飞。
阿莱塔立刻动笔开画,黑色小鸟勇猛异常,先发起进攻,打得对手节节败退,还不肯停手,把对方按在爪下,对方好不容易才挣脱,赶紧拍拍翅膀开溜。
黑色小鸟昂首挺胸地在墙头踱步,外表似乎是一只乌鸦。
突然之间,睥睨四周的乌鸦与阿莱塔对上视线,展开双翼朝这边气势汹汹地飞过来。
“诶?!”
空间狭窄,周围都是树丛想跑也不方便,阿莱塔蜷缩起来,下意识拿起绘图本往头上一挡,却一直没有听到撞击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一个语调奇怪的沙哑声音说,
“我好帅!我好帅!”
阿莱塔从绘图本后面探出头来,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踱着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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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的小鸟,它身上还有未褪完的绒毛,是一只宝宝鸦,
“……乌鸦,说话了?”
乌鸦扇了一下翅膀,鸟喙开合,
“新来的,没见识,这片乌鸦,都会说话!”
阿莱塔:“……抱歉,我是真没见识,帅气的小乌鸦,你们为什么会说话呀?”
“因为我们,有老大!”
阿莱塔有点纳闷,但是配合地比出大拇指,
“你们老大,真厉害!”
小乌鸦的尾巴翘了起来。
它又用嘴巴敲了敲绘图本,“我要!”
阿莱塔立刻撕下刚才画的图,双手奉上,“给你。”
小乌鸦点头,“聪明人类。”
阿莱塔:“谢谢夸奖~你也是聪明乌鸦,先不要走,和我说说话好不好?”
“可以,聪明人类,可以奖励。”
阿莱塔忍俊不禁,捧着脸问东问西,小乌鸦被哄开心了,主动走到她手边,歪歪头,
“允许你摸,一点时间!”
“——好的!你真可爱!”
“不,老大说,要威武!”
阿莱塔温柔地抚摸过头部和颈部,据说小鸟都喜欢被摸这些地方,笑眯眯地回答,
“嗯嗯,你刚才打架的样子超级威武!”
小乌鸦被摸得很舒服,几乎要闭起眼睛享受了,但是忽然想到老大说警惕人类,而自己这样不行!
立刻支棱起来,脱离了温暖的手,坚定地道,“时间到,人类,不能贪心!”
“唔,好吧,谢谢你~”
友善又聪明的人类,笑吟吟地看着它,好像它做什么,人类都很开心。
……要警惕人类。
小乌鸦说,“我要走!你自己玩!”
阿莱塔有点失落,她思考了一下,突发奇想,
“你能帮我送一下信吗?”
小乌鸦歪歪脑袋,“信?”
阿莱塔撕下画纸一角,简单写了两句话,忍笑说,
“就随便找一个你看得顺眼的人类,把这个纸条交给他/她。”
“纸条,写了什么?”
阿莱塔展开给它看,但是……
“我不认字!”
“噗!原来你是一只没文化鸦啊!”
小乌鸦不满地轻轻啄了一下阿莱塔的手指,
“老大认字,就够了!”
“好吧好吧,不愧是老大,真厉害!上面写着……”
花丛的空隙间,少女与小乌鸦叽叽咕咕地说着话。
过了一会儿,乌鸦腿上绑着纸条飞走了,阿莱塔想着收到信的人可能的反应,笑弯了腰。
*
乌鸦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但城市里到处都是人类制造的亮晶晶,不好玩,不特别。
它是一只很有审美,很挑剔的乌鸦。
不是随便哪个人都顺眼的,得好好挑选!
不过,离开医院后没多久,小乌鸦就被一样事物吸引住了目光。
那是在阳光下也闪闪发亮,纯天然,它在这边很少见到的,灿烂的金发!
小乌鸦毫不犹豫地向着街边的年轻女人俯冲下去,但对方下一秒就抬起眼,冷冷地看着它,惊得它下意识缓和冲势,在头顶盘旋。
但它不死心,因为老大的下属怎么可以被吓住,今天这个信它一定要送!
金发的女人望着头顶一圈圈盘旋的鸟,皱了皱眉,还是开口道,
“你是霸王鸦群的,有事?”
小乌鸦开口,“送信!送信!”
女人:“什么信,谁送的?”
小乌鸦本想降落在她的肩膀上,维持高格调,但是最终怂了,落在旁边的消防栓上,抬起爪子,示意她自己拿纸条。
女人蹙眉展开卷起的纸条,表情凝固了。
一看就是随意撕下来的不规则纸条上,只有潦草的两句话:
你今天早饭吃了什么呀?
我是奶茶配面包。
“……”
鲜艳的红瞳锁定了旁边左顾右盼的小乌鸦,
“谁让你送的?目的是什么?”
小乌鸦假装忙碌地理理羽毛,模仿着送信人的语气回答道:
“她说,如果你好奇的话,得先给我点吃的,我才能告诉你。”
冷冽的目光持续施压,小乌鸦蹦跳两下,坚持!不能丢脸!但再坚持下去,坚持不住!
但那充满压迫感的眼神忽然缓和了,女人叹了口气,真的买了坚果给它。
小乌鸦满足地吃了一会儿,继续说道:
“那个人说,邪恶黑猫向你问好,千里因缘一鸦牵,哪个被牵到了就捉弄哪个,没后续,别想了。”
女人沉默良久,“……这个作风,这个自称。你是从医院来的?”
小乌鸦衔起坚果就起飞,“我没说!”
离歌目送着那只信使小鸟远去,如果她想,以她的异能可以轻松拦下它,但鸦群的领袖是个护短又记仇的家伙,更何况,欺负小鸟也不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另外……
她现在有非常充分的理由,去找那只爱惹事的邪恶黑猫了。
14. 钓鱼的哲学
阿莱塔从后花园回来时,绘图本里夹着刚刚捡的花瓣与草叶,还有小乌鸦落下的羽毛,她打算把这些做成书签,长久地保存下来。
走到自己的病房前,却发现门前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轻风吹拂起对方灿烂的金发,那耀眼的色彩无端柔和了一些。
自上次走廊分别就不曾见过的大姐姐,离歌·铭风,就站在病房前的栏杆旁,回眸望着她。
被注视着的黑发少女困惑地歪歪头,随即笑起来,缓步向前,但刚走出一步,就有青翠的叶子从脑袋上飘下来,落在两人中间。
阿莱塔:“……”
她有点手忙脚乱地去摸头发,又捋下两片花花草草。刚刚钻完草丛忘了清理,这下有点尴尬了,
“哦、大姐姐,你先进来坐吧!”
摸摸发丝,甩甩脑袋,又去仔细地照照镜子,确认自己身上没有别的东西后,阿莱塔恢复从容,回到客厅对离歌扬起笑脸,
“大姐姐这次一定是来看我的吧?”
离歌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看你手上打着石膏还到处乱跑。”
“咳、只是意外啦!我有好好修养的!”
“好好修养?那早饭就吃奶茶面包这种不健康的东西吗?”
话音一落,原本从容微笑的少女就像是被偷袭了尾巴的猫咪,大惊失色地道,
“你怎么知道,监视我?!”
但话出口后阿莱塔自己就摇了摇头,略一思索,再次大惊失色,
“……难道、难道被我捉弄的那个倒霉蛋就是你?!”
离歌:“……倒霉蛋,呵。”
少女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睛先是瞪得圆圆的,又情不自禁地弯起来,
“哎呀呀,才不是倒霉蛋,是幸运星!真是千里因缘一鸦牵,把大姐姐牵到我面前了,好惊喜呀~”
——真是令人叹为观止的变脸速度。
离歌不记得自己已经是第几次,在面对阿莱塔时感到好气又好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反正不管说什么,阿莱塔都能用自己的歪理反驳得头头是道。
看看那个样子,捂着嘴其实是不想自己笑得太过分的样子被她看到吧,但是那幸灾乐祸的坏心眼,已经从眉梢眼角泄露出来了。
确实是一只邪恶黑猫,需要教训一下。
一步步走近,将少女逼退到沙发上坐下,放下捂嘴的手,蹙起眉头,嘴唇微抿,露出无辜又惹人怜爱的神情。
若非自己就是她恶作剧的受害者,恐怕也很容易被这幅模样骗到吧?
受害者没有怜悯之心地揪住少女光洁无瑕的柔软脸蛋,微微用力揉捏,
“继续说啊,让我看看你还能狡辩出什么花来。”
自己的脸颊被揉面团似的来回蹂躏,阿莱塔小小地扒拉了一下离歌的手,但离歌没有停下,于是少女眨眨眼睛,含糊不清地说道,
“唔唔,那我不狡辩,大姐姐你能把我怎样啦?”
离歌毫不客气地揉脸的动作静止了,看到阿莱塔挑眉,嘴角也扬起一抹奸计得逞的坏笑。
离歌:“……”
她松开了阿莱塔的脸蛋,但那抹坏笑还没有来得及扩散,离歌就屈起手指,在少女的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
一个红印立刻显现,阿莱塔捂着额头往后倒在沙发上打滚,
“好痛好痛啊,竟然弹脑门,这是智慧的象征!我的智慧不会被弹没了吧嘤嘤嘤……”
离歌心情很好地看着她表演,
“那该怎么办?”
“诶?”阿莱塔没想到她会搭话,从沙发上弹起,诧异地盯着离歌,她的肤色瓷白细腻,脑门上的红痕就格外明显,连脸颊也全是印子。
然而少女对自己的惨状一无所知,正在托着下巴认真思考,
“大姐姐要对我损失的智慧负责吗?可以哦,那就——
“那就有三次机会不要对我生气好不好?因为智慧损失了,所以我可能会做出让大姐姐不开心的事,到时候,有三次你不要很生气,可以嘛?”
离歌没想到她会顺势提出这个要求,
“你是觉得自己只会惹出三次大事吗?”
阿莱塔迅速接话,
“那算是答应了?我现在就要用掉一次,上次我没有理你,你不要生气!”
顶着满脸被自己蹂躏出的痕迹的少女,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自己,似乎在期待,又似乎在紧张。
但是她说的话……
答应了,就承认自己有在介意,但她会为小女孩闹脾气的疏远而生气,感觉很不对劲。
离歌叹息道,
“……我没有生气。”
“那你上次明知道我住院了,也不好好看看我。”
“……”
该说什么?我上次其实是,只是没说?还是我们的关系没有亲近到这个地步?
不管怎么说,感觉阿莱塔都会说出让人难以回答的话。
她就是这样麻烦的家伙。
离歌说:“我以后会来看你的。”
少女满意地笑起来,“那好吧,我好期待呀!”
从阿莱塔的病房离开很远,还能听到风里回响着她心情很好的哼歌声。
已经是暮色四合,天空的霞光有着与少女眼眸相似的色彩。
布里吉特学院距离医院有点远,离歌平常很少来这边,今天那只小乌鸦飞出医院没多久就找到离歌,其实是因为她本来就在附近。
……明明是来兴师问罪的,却被那只邪恶黑猫耍赖答应了去看她。
但是,感觉不坏,或者说……正好。
每次想到这个医院时令人烦躁的纠结也消失了。
傍晚是多洛斯学院附近的霸王鸦群活跃的时间,那些黑色的鸟儿展翼掠过天际,其中一只体型较小的,本来滑翔轨迹是朝着离歌这边的,但飞着飞着突然一僵,随后立刻改换航线向另一边去了。
离歌轻笑出声。
*
养病的日子,阿莱塔也没有忘记自己的掮客事业,虽然受伤了没法亲自去解决委托,但是还好之前用“开业大酬宾”的理由,将一部分业务转型为咨询,通过终端联系,还是能继续运作。
那些少女少男的信息也打探得差不多了,他们身边似乎没有能力与时空有关的异能者,要想知道更多的线索,还是只能去接触更上层的人物。
阿莱塔很感谢离歌的帮助和关心,也愿意回报(不过自己好像没什么人家看得上的东西),但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她也许真的需要利用一下这个好心的大姐姐了……
向她要的那三次免罪机会,等真的把人惹生气了,不知道能不能起效,或许效果就是从凌迟变给个痛快?
阿莱塔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她身边的少年们立刻围过来和她说话,阿莱塔一心二用地微笑着应付他们。
离歌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一群穿着多洛斯高中部校服的学生,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中间的病号服少女。少女轻声细语地回应着他们,时不时侧脸微笑,偶尔腿脚不稳地踉跄,都有好几个人争着去扶,甚至还提议抱着她走。
虽然阿莱塔果断拒绝了,但看同龄人时的那些眼神,认真崇拜,天真羞涩,傲娇嫌弃……是离歌从来没见过的样子。
离歌:“……”
有点不对劲。
阿莱塔是这样的性格吗?
忽然之间,隔着人群,阿莱塔与离歌对上视线,似乎有点讶异,然后偷偷对她眨了眨左眼。
离歌不太懂她在做什么,不过随着这个小团体与离歌的距离缩短,那些少年人也发现了离歌,表情顿时变了。
“——是离歌副院长!”
“布里吉特的副院长,怎么会在这里……”
“处刑人在这,谁要倒霉了?”
“要去打个招呼吗?”
“别吧,那位什么风格大家都知道,不要自取其辱。”
然而,无视身边人的纠结迟疑,阿莱塔快乐地抬起自己完好无损的右手,说道,
“那位原来就是布里吉特学院的副院长啊?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呢,竟然在这里见到她,我要去感谢一下,等会再和你们一起玩!”
少年们眼睁睁看着她脱离人群走向离歌,不敢过去,只能想着等会阿莱塔被冷酷对待了该怎么安慰。
那位金发的冷酷副院长和阿莱塔说了两句话,转身就走,却似乎还叫上了阿莱塔,少女神情有点不解的样子,但仍然亦步亦趋地跟着,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到了僻静处,离歌看了阿莱塔一眼,还没有说话,阿莱塔先一步说道,
“——是在玩哦!”
离歌有点头疼:“……我没问你这个,不要抢答。”
阿莱塔笑嘻嘻,“那你想问我什么呀?只要是关于他们的事,都可以用玩来概括哦!”
原本想问阿莱塔打什么坏主意的话被噎住了,离歌沉默片刻,说道,“感情也是?”
“唉呀,我哪有那么坏,他们自己先招惹我的,我好心陪玩而已,没想过搭上自己呢。大姐姐就放心吧!”
离歌无言以对。
感情本来就是很私人的事,阿莱塔也才十几岁的年纪,会有这方面的玩心太正常了,她也不是会吃亏的性格,干涉过多反而很奇怪。
所以,她只能说,“不要太欺负人了。”
阿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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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不乐意,“大姐姐,他们是有钱有势的异能者,我是柔弱无助的普通人,他们一开始还笑我被狗撞进医院简直是废物呢,你应该偏心我!”
“……噗。”
说起阿莱塔这次进医院的原因,离歌也忍不住以手掩唇挡住笑意,
“嗯,是他们不对。”
阿莱塔鼓起脸,作势转身,“你也笑我!真了不起啊,高贵的异能者大人!那我就先退下了!”
离歌下意识拉住她的手腕,但阿莱塔回头的一瞬,又松开手,
“如果之后他们找麻烦……”
眼见少女得意地弯起嘴角,离歌的后半句话卡住了,短暂停顿后,变成了,“你自己看着办。”
“诶呀呀~大姐姐一开始想说的是这个吗?”
那双狡黠的黄昏瞳眯起来,似乎看穿了那句未出口的原话。
但离歌也不动声色地说道,“掮客夜岚,会连自己解决的本事都没有吗?”
阿莱塔笑起来,也不深究了,
“那是当然啦,我要去找他们了,大姐姐再见!”
没过多久,阿莱塔出院,离歌在异能者公会的悬赏任务里,和警察局的通缉令上,都看到了阿莱塔的大名。
……让她看着办,还真是看着她把自己办上热锅了。
*
阿莱塔悲叹:鱼塘叛逆,伤透吾心!
不就是被骗了感情还被嘲讽一通吗?虽然我是有挑拨离间让他们打起来,还让他们被骗得团团转的蠢事上了校园论坛热帖,但人不是还好好的吗?至于真的悬赏我吗?心态脆弱!
竟然同时还去警察局报案,明明按照程序是不可能立案的,都有本事暗箱操作硬是通缉自己……警察腐败,太腐败了!外联部怎么不出来阻止他们为难我这个可怜普通人?
早知道就应该把他们的钱骗光光,现在就只用背一个通缉令了。
或者应该高兴一下,至少两条路都是要求活捉。
根据七瞳的情报,其实外联部得知此事后有在干涉,但众所周知官方扯皮很麻烦,就算能压下去也需要一段时间。
报警之所以成功……是因为有个坚信自己是阿莱塔真爱的同学,发现大家都这么觉得之后,很伤心,甚至去医院开了精神伤害证明,要求警方把罪犯捉拿归案。但据小道消息称,此人打算在阿莱塔进局子之后再去保释拯救她。
阿莱塔:……恋爱脑真可怕。
好在阿莱塔的保密工作做的很不错,没有留给那些少年半点可以追踪的信息,他们除了一个名字外几乎一无所知,连阿莱塔的照片也没有。
唯一的照片是医院里的病历档案,但这种程度的纠纷立案就很勉强了,根本不可能调取医院档案。
因此,不管是通缉令还是悬赏帖,对阿莱塔的描述都十分模糊。要是这样阿莱塔还躲不开,她真是枉为掮客!
阿莱塔改头换面更新马甲,轻轻松松躲了好几天,顺便请七瞳帮忙,把那些少年的愚蠢事迹多加宣扬,扩大悬赏任务的娱乐价值,让大家比起接任务更想看笑话。毕竟如果真接了自己可能就成笑话的一环了。
事已至此,之前那个赏金赚差价计划,可以提上日程了!
掮客夜岚找到了目标对象的踪迹,并暗中售出,让别人拿着线索去领赏金,然而等追捕的人顺着线索过去,目标对象早已人去楼空。
就这样,摆了悬赏人好几道,虽然得到的钱不多,但是阿莱塔津津有味地听七瞳转述悬赏人在学院论坛发疯,笑得停不下来。
*
一张黑猫名片被放在桌上,推过去。
来人说,用你的异能,试着将情景回溯到名片被制作的时候。
异能者应下,触碰着名片,发动异能,前方的空间扭曲了,随即出现了虚幻的景象:
一位黑发黄昏瞳的少女笑眯眯地画画,突然之间碰到了墨水瓶,手忙脚乱地去扶,还是在名片上落下了墨点,她烦恼地托着下巴思索一会儿,又得意地笑起来,在墨点上添了几笔,喃喃自语道,就说这张是专门的特殊设计好了!
影像很快消失,异能者额头上冒出薄汗。
来人点点头,说道,谢谢你,多亏你的异能,这下应该能找到那位骗子小姐了。
异能者摇摇头,老师不用客气,不过,你确定这就是那个“阿莱塔”的东西吗?我只能根据名片上最完整深刻的痕迹回溯。
老师笑了笑,不确定哦,这是夜岚小姐的东西,不过她都能赚差价了,一定知道点内幕消息吧?别告诉那些傻瓜,他们成事不足。
异能者点头。
老师站起来,懒懒地伸展了一下身体,说道,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找到黑猫呢?真是期待啊。
15. 断电保护机制
黑猫小姐感觉身上毛毛的。
为了掩盖行踪,阿莱塔自从被悬赏通缉后都没有去找七瞳和安静,也没有再用自己的真实模样在外行走,每次出门都有全副武装。
之前还好好的,但是这两天,只要出门一段时间,阿莱塔就觉得有点不对劲,浑身刺挠。
——她怀疑自己被跟踪了。
改变行头,变换马甲,但被窥视感还是如影随形,可每次观察时,那道若有若无的目光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确定,或许可以钓一下鱼。
阿莱塔放弃了以前那些小号的特征伪装,恢复原本的面目,配合着越来越冷的天气,穿上掩盖身形的厚外套。
外套之下,当初瓜分拍卖场老板时私自留下的非法手枪,安静地待在兜里。
她习惯做好最坏的打算,那时在角斗场等待被白狼惹到的人来找事时,这把小巧的手枪就放在旁边。但来的人是离歌,没有用上,也还好没有被发现。
有时阿莱塔特别不安,会轻轻摩挲着这把枪,安慰自己大不了给自己来一下,又重新打起了精神。
一般情况,为了避免被查到后真的吃牢饭,她通常不把它带出门,但这次不对劲。
第三次被直觉提醒有问题时,阿莱塔站在街头,回忆着转身之前感受到玩味的目光,在茫茫人海中搜索,却一无所获。
敛眸,深深呼吸,不能再被动下去了。
*
地点选择是阿莱塔熟悉周围环境的酒吧。
灯光艳丽,音乐伴随着人群吵闹,吧台侧边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位少女托着下巴看窗外,似乎在发呆。
她等待着,等待那道熟悉的目光再一次落到身上。
是时候了。
一小瓶白色的粉末,从袖子中滑出,倾斜,粉末掉入酒杯之中,与色泽浓郁的酒液混为一体。
阿莱塔轻轻摇晃着酒杯,确认融合的毫无痕迹。
起身,走向吧台,那里坐着一个模样俊俏的醉鬼,刚刚和女朋友吵完架,险些动手,把女朋友吓跑了,正在借酒消愁。
“先生,你愿意和我喝一杯吗?”
少女温柔清澈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在满室喧嚣中格外清晰。
醉鬼迷迷糊糊抬头,看到来人若灯下夜樱般的容颜,眼神顿时直了,
“我……我……请你……”
少女笑起来,顶灯柔和的光晕在妍色上流转,她轻声细语地说,
“是我在搭讪你哦,请你先品尝一下我这杯,可以吗?”
我要把下药的酒给别人喝了,那位目睹一切的人会好心地来阻止我吗?
酒杯缓缓凑近醉鬼的嘴唇,那道视线的方向并没有人过来,落在身上的目光,反而好像更热烈了些,甚至有点……乐见其成。
——不是好心人。
跟踪我不是为了伸张正义,难道是单纯为了我这个人吗?
少女似乎手滑了一下,酒杯掉落倾倒,酒液泼到了醉鬼的脸和衣服,本来就神志不清的家伙立刻吼了起来,
“你手断了啊!”
这突如其来的怒火把无辜少女惊得手抖,刚刚扶起的杯子更是直接被扔到了对方脸上。
“我**!”
醉鬼被砸痛后更是大怒,猛然扫落酒杯,啪嚓一声碎了一地,把周围人都吓了一跳。
暴躁的醉鬼抹了把脸,伸手要去抓面前那个瑟瑟发抖的少女。
少女惊慌失措地退后,下意识把吧台上的勺子一把抓在手里,权当武器用了。
竖起的银质勺面扭曲地倒映出身后人群的动静。
阿莱塔没有躲开,她在看着,这时候动起来的都是哪些人。
但视线的主人好像转移位置了?
在醉鬼的手触碰到少女的前一瞬间,被一个人的手拦住了,毫不客气地反着关节一拧,把醉鬼整个人按在吧台上。
按着脑袋咚地嗑一下,再嗑一下。
酒保终于反应过来了,赶紧阻止道,
“女士!这位女士!手下留情!别闹出大事了!”
“嗯,得看看这位先生酒有没有醒了哦?”
醉鬼惊恐地喊道:“醒了醒了!别撞了!我马上就走!”
等按着脑袋的力度一松,他如蒙大赦,踉踉跄跄地跑出了酒吧。
阿莱塔坐在吧台的椅子上,没有动,与出手的陌生人对视着。
很高挑的年轻女性,应该和离歌差不多的年纪,她将手臂撑在吧台上,偏头看向阿莱塔,灰色碎发落在脸颊旁,又被她捋到耳后。
她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调说:
“小妹妹,一个人来这种地方玩,要小心一点哦。”
那是一张相当惹眼的脸,玉质金相,秀华内敛,表情却懒洋洋的,没什么精神,模糊了五官的精致度,甚至让整个人的气质都收起来了。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有一种很微妙的,在边缘徘徊的克制感。
阿莱塔说:“你不觉得该小心的是别人吗?”
她望进对方的眼睛里。
那一刹那,临界感被打破,女人眉梢眼角流露出玩味的笑意,
“说的也是,再晚一会儿,你就踹过去了吧?”
既视感如电流窜过身体。
阿莱塔闭上眼睛,控制着自己不要表现出异样。
——就是她!
阿莱塔一言不发地跳下椅子,对方说,
“你要走了吗?不多玩一会儿?”
“谢谢你帮忙,所以我听从你的告诫,一个人不在这种地方玩。”
“黑猫小姐,”对方饶有兴致地笑起来,“你找我好几天了吧,不想多和我说说话吗?”
她知道我认出来了!竟然还面不改色地摊牌?天底下竟然有这样嚣张的跟踪狂!
阿莱塔的心紧了一下,但不肯示弱地扬眉,
“——这句话换我来说才对。鬼鬼祟祟,手段下乘!”
女人噗嗤一下笑出声,
“好吧,好吧。我不是上乘人嘛,用点下乘手段是正常的。毕竟猫小姐那么狡猾,想见你真的不容易呢。看在我这么辛苦的份上,愿意和我谈谈吗?啊,忘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逐西漠,是你欺骗的学生们的班主任哦。”
阿莱塔:“咦?!”
明明当学生已经是穿越前的事了,但当“班主任”这个称呼砸进耳朵里,阿莱塔还是一个激灵,下意识立正。
可下一秒就反应过来自己在干蠢事,猛地拽过一个路人往逐西漠身上一推,转身就跑!
班主任似乎有点困扰的感叹声被抛在身后,阿莱塔冲到走廊里,砸了一下火灾报警器,尖锐的铃声响彻整个酒吧,客人都争先恐后地往门外挤。
拥挤的人群挡住追踪者,阿莱塔仗着自己纤细娇小的身形在里面见缝插针,逆着人流往楼上跑,方向是二楼的员工电梯,通过电梯可以从别的楼层店铺离开。
左突右撞穿出人流,脚步噔噔踏上楼梯,再穿过一段走廊就是电梯。
阿莱塔铆足劲儿往前跑,她的耐力很差,要是单拼体力,不管对上谁都是劣势,只能速战速决。
眼看电梯就在前面,电梯门却打开了,阿莱塔心里一突,顿住脚步,只见一个高挑的身影懒散地跨出门,一只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抬起,随着偏头的动作,向阿莱塔这边招了招。
阿莱塔:!!
好恐怖,她怎么会在那!这个班主任也太狡猾了吧!要是搁原来的世界,这要抓逃学的学生岂不是一抓一个准!
逐西漠笑眯眯地看着不远处的少女。
那孩子在看到自己的瞬间脸都白了,但还是第一时间回神换了条路跑,那个方向,是想走后门吗?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还是快点抓住她好了。
阿莱塔真是要吓死了,她改变方向没跑出几步,就感觉到那人在迅速接近!
知道那个不正经的班主任很麻烦,但她也没想到她这么麻烦啊!
她都不敢回头看,怕再浪费几秒时间就真被逮住了。
冷静一点!这个方向,她可能以为我要走后门,但是——
又是一个拐角,旁边是客人跑走后门户大开的包厢,阿莱塔窜了进去,回身一脚踢上门,带上锁,跑向阳台。
刚到阳台那边,只听门口一声巨响,锁住的房门被直接踹开。
阿莱塔被惊得抖了一下,手在阳台边缘一撑,直接翻了出去。
咫尺之间,衣角与抓过来的手擦着空气错过。
明明已经领先了好几米的距离,但阿莱塔跳出阳台时,逐西漠已经到了她身后。
然而阿莱塔起跳毫不犹豫,身体前倾蜷缩,最大限度避开了被抓到的可能。
逐西漠抓空时瞄了一眼阳台下,神情凝滞了瞬间。
这个包厢下面除了一道矮墙之外,没有任何缓冲的东西,而那道矮墙只有巴掌宽,直接从二楼跳下可能是骨折,但若是撞到墙上,后果会严重得多。
终端握在手中,救护车的号码已经按出去了。
可是少女落在矮墙上,轻轻晃了一下就稳住身形。
巴掌大的落面,仓促的起跳,都似乎影响不到那个纤细的身影。她如雀鸟般轻盈灵活地落下,随即没有半点迟疑地顺着墙沿奔跑。
*
阿莱塔在心里给自己竖起大拇指!
她也太棒了吧,从小跟着猫咪爬高上低的技术果然没有生疏,即使受伤后已经是体力废了,但只要不涉及激烈的体力活,与生俱来的平衡感还是这么可靠!
而那个叫逐西漠的班主任,肯定没法顺着原路追过来的。因为阿莱塔报警了,就在决定跑路的时候,她就有致电警察局,说这里有个叫逐西漠的灰发女人在贩卖非法物品。
警察局不远,算算时间,现在人应该已经到了。
对不起,她报了假警,是坏公民。但是换个角度,她已经被通缉了,坏上加坏,就没第一次那么坏了。
离开酒吧很远,逐西漠似乎没有追上来,但阿莱塔也没有回自己的据点,而一路更换自己的行头,直到与原来天差地别后,选择了之前从来没有去过的酒店暂时休息。
一天的紧张让她十分困倦,当初的重伤给她永久地上了体力容易不支的debuff,而精神受身体限制,也更容易疲惫了。
就像是摔过一次后电量上限被削减到20%的手机,大部分功能都能正常使用,但不仅耗电快,还脆弱,再磕磕碰碰就真的容易坏掉。
不过呢,没有一次性摔坏就已经是万幸了,她很感激。
阿莱塔闭上眼睛,定了闹钟,打算休息一会儿就转移阵地。
逐西漠的跟踪能力很可怕,需要更谨慎才行,她是多洛斯的老师,在这边是她的主场。
正好和离歌大姐姐关系缓和下来,就去布里吉特学院那边吧,那样逐西漠也是客场作战了。
叮铃铃——
闹钟响了,阿莱塔迷迷糊糊地摸索着去关。
在她按到终端之前,闹钟就停下来了。
阿莱塔茫然了几秒,猛地坐起来,不顾脑袋的眩晕拼命后退。
灰发女人坐在椅子上,托着下巴,看着少女惊恐的模样微笑,
“下午好,阿莱塔,睡得香吗?”
良久的沉默。
阿莱塔真心实意地问道:“你是人是鬼?”
逐西漠笑道:
“是被阿莱塔的坏心眼折腾得很伤心的人哦~竟然报警诬陷我,让警察相信我的清白也费了点功夫呢,重新找你也找了好久。作为补偿,你现在可以乖乖听话吗?”
阿莱塔抿起唇退后,偷偷摸向腰间的枪,却被立刻按住了肩膀。
“这是不愿意的意思吗……那就没办法了,刚才看你睡的那么香,我就没有打扰你,坐了好久的冷板凳,现在你也来坐一下试试看,怎么样?”
少女纤薄骨感的肩膀握在手中,仿佛稍微用力就会折断。
她在轻轻颤抖,但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沉默地看着地面。
逐西漠轻而易举地从她身上搜出了一把小巧的银色手枪,上面还贴着可爱的贴纸,逐西漠饶有兴致地仔细看了看,放到身侧的柜子上,
“哦?竟然有这种危险的小东西,所以该进警察局的其实是你不是我,对吗?”
阿莱塔冷声道:“我本来就被通缉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逐西漠没有立刻回答,她先把阿莱塔绑在椅子上,确保这孩子不会说着说着又跑掉,拉过另一把椅子坐下,才继续笑着回答道:
“该怎么说呢,其实,我算是黑猫小姐的粉丝哦~”
“……什么?”
“很惊讶吗?不要不相信嘛,你看——”
逐西漠拿出一打照片,像推扑克牌一样滑出扇形,展示在阿莱塔面前,一张张,一幕幕,全是阿莱塔伪装的不同小号。
阿莱塔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逐西漠轻笑,指间夹着一张黑猫名片,
“是这样的,因为学生们惹出的傻事,我发现里面有夜岚小姐的身影,就好奇查了一下,发现夜岚小姐竟然这么有趣,又是拍卖师,又是掮客,还很会骗感情。想知道更多关于夜岚小姐的信息,所以花了很多时间了解你和你伪装的不同身份哦,你看看,我找全了吗?有没有漏掉的?”
阿莱塔紧紧咬住嘴唇,眼泪快掉下来了又拼命憋回去,
“——神经病!私生犯!变态跟踪狂!”
这个家伙简直恶趣味透顶!什么粉丝?!根本就是跟踪后故意拿出这些东西来羞辱挑衅!明明是多洛斯学院这种名牌学校的班主任,她怎么能这么坏!
逐西漠叹息,
“阿莱塔不相信我真的是粉丝吗?明明你每一版新出的黑猫名片我都有收藏。说起来黑猫小姐的名片还真受欢迎啊,不仅贵而且有点难买到呢。”
“……咦?”
阿莱塔呆住了,她的名片竟然有人买卖?!她自己辛辛苦苦花钱花时间做的免费送给客户,没有赚到半分钱,怎么会有人高价倒卖!
呜……有点生气!
——不对、等一下,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面前这个坏女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阿莱塔才不相信她是粉丝!
逐西漠眼看着阿莱塔的表情不断变换,惊恐倔强愤怒呆滞委屈,最后恢复警惕。
然后,少女冷冷地对逐西漠说:
“……冤大头!”
逐西漠笑得扶额。
好不容易止住笑意,看到椅子上的阿莱塔以警惕又鄙视的眼神盯着自己,逐西漠又想笑了,勉强忍住,
“……那黑猫小姐,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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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一下我这个冤大头粉丝,多告诉我一点关于你自己的事吗?”
“——不愿意!”
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唉,真的吗?”
“当然!”
“确定?”
“……确定!”
“那好吧。”
逐西漠叹了口气,
“只能换一个身份和你说话了。阿莱塔小姐,对于欺骗多洛斯学生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吗?作为班主任,我有义务为他们讨个说法呢。”
阿莱塔瞪着她,
“刚刚还是跟踪狂粉丝,现在就是为学生讨说法的班主任,你找我只是为了自己的恶趣味!根本就不是真心为你的学生考虑!”
“嗯,但我可以是。”
“……不要脸。”
“是哦,因为我为了恶趣味什么都干得出来嘛。”
阿莱塔气得深深呼吸。
逐西漠靠在椅背上架着腿,等阿莱塔平静一点了,笑吟吟地问道:
“阿莱塔,我的学生说,你把他们骗得团团转,不仅骗钱骗感情,而且还拍了裸照,是真的吗?”
“——什么?!”
阿莱塔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把自己呛到,
“胡说八道,我骗钱骗感情我认了,但怎么可能拍裸照!我对男的没兴趣!”
“诶,可是这样说的人里面也有女同学哦?”
“我对女的也没兴趣啊!”
“那你对什么有兴趣呢?”
逐西漠说,
“——他们的异能吗?”
*
身体不受控制地绷紧挣扎,绳子勒入手腕带来剧痛。
若不是绑得够紧,那句话出口的瞬间,阿莱塔大概就会失去理智地攻击或逃跑吧。
结果如何无所谓,话语的内容已经足够她应激到无所顾忌了。
逐西漠在审视阿莱塔。
刚才那一瞬间的激烈爆发被绳子抑制住,少女很快就平静下来,之前还有些分心的状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平静感。
阿莱塔说:“是的,我很好奇。”
逐西漠微笑不语。
阿莱塔似乎也不在意,继续道: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讨说法,是把钱要回去吗?可以啊。还是要联系那些学生过来报复?随便。”
逐西漠没有回答,而是问道:
“你知道即使是异能者学院,也从来不要求学生公开异能,是为了保护未成年的异能者吗?”
阿莱塔冷漠地说:“我不知道,我是普通人,没有异能,好奇而已。”
“好奇啊……我也很好奇,你是广泛的好奇呢,还是目的明确地想找某个特定异能呢?”
“……你很在意吗?我没有伤害任何人。”
天色暗淡下来了。
逐西漠找到阿莱塔时就是下午,如今窗外已是华灯初上,逐西漠起身打开了灯,重新坐回原位。
少女长长的眼睫在脸颊投下阴影,轻颤着,嘴唇也抿出倔强的弧度。
逐西漠叹息道:
“阿莱塔小姐,你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吗?简单的不伤害宣言可没什么说服力。请不要回避我的问题,诚实地回答我。”
少女抬眼,往日灵动的黄昏色眼眸仿佛覆上一层薄冰,
“是在找一个异能。”
“继续。”
“……是关于时空穿越的异能。我需要。骗到你的学生那里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
逐西漠没有停止追问,
“为什么?”
少女闭口不言。
逐西漠等了一会儿,见阿莱塔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从包里拿出了一支橙色的注射器,灯光下金属针尖闪烁着锋利的光泽。
她慢条斯理地弹了一下针筒,不知名的液体在其中摇晃,
阿莱塔眼神冻结了。
闭上眼睛,自暴自弃的念头升起一瞬,但家人的脸闪过脑海,她只能再次睁开双眸,换成恳切又可怜的模样,
“老师你冷静一点!我说我说!因为我想回家,我不是这里的人,莫名其妙就出现在了陌生的地方,对不起我只是想回家,我把骗你学生的钱都还回去,向每个人好好道歉,以后也不会再接触他们了可以吗?”
薄冰化作水雾,在眼眸中摇摇欲坠。
逐西漠摆弄针筒的动作停住了,看着阿莱塔的眼睛,将她坦白的内容在脑海中再次过了一遍,放下注射器,陷入沉默。
女人垂首,神情在发丝的阴影下模糊不清,阿莱塔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她只是在心里感慨道,如果这样也不行,那没办法,听天由命吧,自己已经非常努力了。
一室静寂中,逐西漠开口道,
“不用还,也不用道歉,他们活该。”
阿莱塔不解地看着她。
逐西漠继续说:
“但是,我必须提醒你,穿越时空这种事,希望太渺茫了,你的出现原因不明,就没想过可能一直找不到回家的方法吗?专注眼前,不要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事上,把自己的生活过好吧。”
她的尾音近乎叹息,语毕,她动手解开了阿莱塔的绳子。
少女没有动,只是有些失神地看着逐西漠,随即垂下眼眸,似乎在思考。
“好好休息吧。”
逐西漠说完,起身走向门口,今天的事到此为止,她不会再干涉了。
而阿莱塔没有回应她的任何一句话。
某种微妙的直觉在逐西漠心底升起,她离开的脚步变缓,打开门,走出房间的刹那,蓦地回头。
——阿莱塔拿起刚才被放在柜子上没带走的枪,抬起,转向,对准她自己的脑袋。
砰——!
扣下扳机,子弹出膛,却没有命中预计的目标。
枪的主人被再一次按倒,手腕也被反拧,枪掉落在地。
后背撞上坚硬的椅子,火药味划过鼻尖,阿莱塔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紧接着嗅到血气。
——不是她自己的。
逐西漠无视自己被子弹擦伤流血的手臂,踢开地上的枪支,拎起阿莱塔甩到旁边的床上,
“你这是在干什么!之前不是还想方设法地脱身吗,现在只因为我一句话就放弃生命?”
阿莱塔涣散的视线慢慢汇聚,
“我不知道啊……下意识就……”
如果精神太过痛苦,身体就会寻求解脱,就像不堪重负时的断电保护机制,哪怕是以自毁为代价。刚刚那短暂的几秒里,如本能般无暇思考。
几秒后,少女从茫然中回神,冷静地看着逐西漠,
“不过,如果真的一辈子都回不去的话,有什么活着的必要吗?我又不喜欢这里,人本来就是要死的,这样只不过是没有额外干涉所以提前走向结局罢了。与你无关。”
那一刹那,逐西漠不知道该说什么,她闭了闭眼,放缓声音,
“……你都穿越了,万事皆有可能,别这么早放弃。”
少女静静地凝视着她,片刻后,露出笑脸,就像逐西漠之前看到的情景回溯一样,明媚灵动,如春日的花朵。
“说的也是呢。我现在清醒了,在我意外死掉之前都会朝着这个目标前进的。放开我吧,你的伤口需要处理。”
16. 新开始与报复心
“……你怎么还不走?这里没有专业医药箱,只能随便包扎一下。”
阿莱塔问道。
她还在酒店里,给逐西漠临时包扎一下后,她心情不好不想动弹,反正现在不需要转移阵地了。
但逐西漠竟然也没有走,顶着业余护士阿莱塔处理后的伤口,似乎也不觉得痛,就赖在这不走。
听到阿莱塔的话,她也只是挑挑眉,
“无所谓,反正也不严重。难道你要赶救命恩人走吗?她现在可是身心受创举步维艰哦。”
阿莱塔懒得理她。
爬到床上钻进被子蜷缩起来,想了想,又拿过一个枕头来抱着,稍微有了点安心感。
逐西漠说:“你要开始哭了吗?需要我回避一下吗?”
“我没有哭,随便你。”
“是吗……但是我觉得你现在哭一下比较好哦。”
“少管我。你不如管管你那些傻瓜学生,教他们有点礼貌,不要随便嘲笑别人,他们不笑我,就没有今天的事,你也不会受伤。”
逐西漠轻笑出声。
阿莱塔拿过终端,发现离歌竟然有给她发过信息,问她悬赏和通缉的事,这还是交换联系方式后的第一次……
但这几天情况特殊,她没有发现。
迟疑了一下,阿莱塔回复消息:我能解决,谢谢大姐姐关心。
另一边,离歌从秘银总部离开,走在凛冽的夜风里,收到了阿莱塔的信息。
她现在有新的任务,要离开零海市一段时间,但阿莱塔最近被悬赏和通缉了,以阿莱塔的作风,也许又会惹出新的麻烦。
她不可能总是能及时赶到,这次离开之前,应该解决一下阿莱塔的问题,让她安分一段时间。
于是,离歌直接拨出了通讯。
几秒的等待后,少女有点低落的声音回响在耳边,
“大姐姐?”
离歌静了一会儿,她发现自己没有组织好语言,该直接问阿莱塔需不需要自己帮忙吗?但阿莱塔已经说了自己能解决。
阿莱塔似乎有点纳闷地又喊了一声。
离歌说:“你在哪?”
这次轮到阿莱塔沉默了,
“……我很好哦,不用担心我。”
离歌有点惊讶地发现,自己很轻易就听出了不对劲,如果很好,不该是这种语气。
下面的话便脱口而出,
“你怎么了?你在哪里?”
阿莱塔怔了一下,强行压下去的心绪有刹那翻涌。
她克制着,咬住嘴唇,正在想借口搪塞,但逐西漠突然插嘴道:
“在多洛斯学院附近的黎明酒店208号房间,她骗学生被老师抓住了哦。”
离歌的声音滞了一秒,
“阿莱塔,谁在你旁边?”
“嘴欠的过路人。大姐姐别管她的恶作剧,我没有被抓住!”
阿莱塔捂住终端,掀开被子,抓起手边的枕头就砸过去,
“你插什么话!没礼貌!”
离歌没有多言,简单地问道,
“阿莱塔,你受伤了吗?是不是在黎明酒店?”
“……我好着呢。我在的……大姐姐不要担心我,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在那别走,我来找你。”
说完挂断通讯。
阿莱塔握着终端呆了几秒,烦躁地看向逐西漠,
“这下你满意了吗?要不要准备一下慷慨陈词等会把我干的坏事全部都抖出来啊?”
逐西漠歪着脑袋笑笑,
“那位是布里吉特学院的离歌副院长吗?你和她在医院的时候其实不是第一次见面吧?”
阿莱塔无视了她,没什么表情地看着窗外的夜景,不说话。
少女的眉眼间满是困倦,她没有发现自己此时的状态相当糟糕,仿佛山林间的晨雾,太阳升起之前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果逐西漠不留在这里,如果离歌没有来,或许这朵花将在最深的夜里睡去,再也见不到第二天的黎明。
*
离歌敲开酒店的门时,是逐西漠来开的门,一只手臂上缠着衣服撕开做的简易绷带,朝离歌笑了笑,
“离歌副院长,晚上好,请进。”
“多洛斯的逐西漠老师,你也有兴趣插手学生的小打小闹吗?”
趴在桌子上浅眠的少女被两人的对话惊醒,踉跄地起身走向门口,离歌快步走近,握住她的手,发现明明在空调房里,阿莱塔的手也凉得惊人。
阿莱塔抬头看着离歌笑了笑,想说什么,又放弃了,
“大姐姐,事情是这样的……”
她想组织一下语言,又实在过于疲倦,一时不知道先说什么。
逐西漠接过话头,“我来说吧。就从阿莱塔小姐出院后开始到今天下午……”
阿莱塔想起今天下午的枪声,立刻打断逐西漠,
“等一下,我来说,你别说话,你觉得哪里说的不对再补充!”
逐西漠笑道:“好吧,你慢慢说,我无所谓。”
阿莱塔言简意赅地总结,
“之前那些学生,因为我住院的时候他们老是来笑我,所以我气不过报复了一下,骗钱骗感情,然后被悬赏和通缉找人,事情闹大了,被他们的班主任找到了,就是她,逐西漠、逐西漠老师。然后……因为我以为她是坏人,所以反应有点激烈,不小心把她弄伤了……就是这样。”
阿莱塔与逐西漠笑弯的眼睛对视,移开视线,她不知道逐西漠会不会揭穿她用了非法枪支的事实,以及……逐西漠的伤其实是为了阻止她自杀才受的。
比起前者,阿莱塔更不能接受后者被公开。
离歌说:“那你呢?受伤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发现逐西漠与阿莱塔之间的氛围有点奇怪,更重要的是,阿莱塔的脸色很苍白。
少女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摇摇头,
“我没有。”
然而她的神情不复往日的灵动,脸颊如冰冷的骨瓷。
离歌没有再问什么,对逐西漠说道:
“抱歉,医药费我来出,阿莱塔骗的钱我会帮她还,她以后不会再骗多洛斯的学生了。”
逐西漠微笑道:“不必了,他们被骗是他们活该,离歌副院长也自己注意啊。”
*
离歌拉着神色恍惚的阿莱塔走出酒店,直到凛冽的寒风扑到脸上时,阿莱塔才清醒过来,停住脚步,
“……就在这里分开吧,我没事的,大姐姐,你也看到了,有事的是另外那个。”
离歌直接点破,
“你这个样子不像是没事。这件事你应该一开始就来找我。”
阿莱塔微微地笑了,她有点想调侃离歌,之前不是还说让她自己看着办吗,原来其实是希望自己去求助呀?
但她没有力气了,所以只是顺着离歌的话说,
“嗯,大姐姐当然是我最重要的依靠哦。但一开始觉得没必要,后来就是来不及了。”
……来不及。
如果今天阿莱塔惹上的人不是逐西漠,而是一个更狠辣更不择手段的人,离歌确实来不及赶到。
她可能会死在离歌不知道的地方。
零海市的冬天来得比较晚,但即便如此,现在也是该穿羽绒服的时候了。
呼啸的寒风中,离歌的声音仍然清晰入耳,
“……跟我走。”
“去哪?”
“我家。”
“……”
阿莱塔退后了一步,“大姐姐,我不是无处可去的流浪猫哦。”
“……你一直在外面惹事,迟早把自己作成东躲西藏的流浪猫。”
“哈哈……我没想惹事的,我只是,朝着目标走的时候,总是会有事过来找我。”
“你的目标?是之前在角斗场捧蠢货的目标?那时候我就想问你,你投入的那些钱和精力,远比捧红一个蠢货的回报要大。”
“……大姐姐给我的生活费,我可没有乱用呢。”
“我知道。所以不是钱的话,那是为什么?”
或许是太过疲倦了,没有能力找借口应付,或许是刚才被逼问后的破罐子还没有调理好,让人有再摔一次的冲动。
毕竟,比起刚才那个坏女人,至少,此时此刻,面前这个人,是真的在关心自己哦。
阿莱塔注视着离歌,在一天之内,平静地再次告诉另一个人,甚至更详细,更坦诚,
“我的目标是找到能够时空穿越的异能,所以拜托你带我来零海市,所以从拍卖师变成掮客再变成白狼的经纪人,因为这种稀有异能的信息很难找的,我得去接触一些有渠道的人。”
她闭上眼睛,继续说道,
“严格来讲,大姐姐你也是我为了实现目标而接触的对象哦。现在你知道你把我带回家的决定,有多不合适了吧?那些被我打探完异能再抛弃的学生,就是前车之鉴。
“大姐姐你生气了吗?如果生气了,但是还认之前的免生气券的话,我现在要申请用一次。就在这里分别吧,以后也不要再见了。对不起。”
一口气说完所有话,少女再次退后一步,倦怠地靠在路灯杆上,呼出的气在寒冷的夜里凝结成水雾,缭绕上升,被风吹散。
即使离歌生气也没关系了,正好检验一下,免生气券的效果是不是从凌迟变成给个痛快,甚至都不用像之前那样,自己开枪。
垂下眼眸,等待受害者的宣判,等来的却是一句平静的疑问,
“这就是你今天被逐西漠审问出来的结果吗?”
所以才会是这种状态?
阿莱塔迷惑地抬头,刚刚退后两步的距离似乎根本没有,离歌仍然近在咫尺,甚至更接近了一些。
又反应过来离歌在问什么,无所谓地点点头。
离歌说:“时空穿越异能的线索,我帮你找。”
阿莱塔愣住了,甚至忘了呼吸。
她大脑空白了一会儿,解释道:
“这不是逐西漠逼我说的,我点头的意思是,她问我,我告诉她了,所以我也得和你说一下,我刚才的话,不是在骗你。”
离歌再次问道:“找时空穿越异能,是你最重要的目标吗?”
“……是。但是你没必要帮我,你之前在角斗场就没有必要给我打钱,其实我们没什么关系不是吗……”
“金主和包养对象。”
“——!”
阿莱塔说不出话来,她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离歌。
与那双红宝石般鲜艳夺目的眼眸对视之间,不容置疑的决心融化了溪流的碎冰,溪水泛滥,冲破堤防。
她以为自己今天不会哭的,因为最难过的事已经发生了,被直白地点明回家希望渺茫,她都忍下来了,本来不该还有什么事,比这个还让她难受。
但是现在泪水止不住地滚落脸颊,打湿地面,少女泪眼朦胧地看着离歌,一言不发。
离歌情不自禁地伸手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夜风里任何水渍都会让人感觉寒凉。
手被少女冰冷的十指握住了,阿莱塔哽咽了很久,轻声道:
“我、我没有什么能回报你的……大姐姐、大姐姐……离歌……”
离歌没有说话,主动将她搂进怀中。
路灯下,长长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娇小一点的影子迟疑着,颤抖着,终于下定决心,缓缓回抱住另一方。
酒店二楼的窗户旁,一个身影默默看着楼下拥抱的两人,若有所思。
原来她其实不是不想哭,只是不会在自己面前哭啊……
*
零海市的夜生活十分丰富,已经是深夜了,放眼望去仍然是一片霓虹色的夜景。
车窗外光影如流水,与在家时别无二致,惘然之间,有一种没有穿越的错觉。
刚才汹涌的情绪渐渐平复,理智回笼,阿莱塔借着车窗的倒影望着离歌,她正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
“……”
金主与包养对象的回答一听就是借口,阿莱塔有心想问,离歌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却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
把她带回零海市,又帮忙办理了合法身份,在拍卖场变故的时候出手,虽然阻止了角斗场的计划却又主动说补偿,还愿意解决自己的悬赏和通缉,而现在……甚至说,可以帮忙找时空穿越异能的线索。
……太多了,这些善意,这种程度简直有些莫名其妙。
毕竟,阿莱塔自己从来没有为她做过什么,反而一直在给她增加麻烦不是吗?
受之有愧,惶惶不安。
阿莱塔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还会这样想。
她一直都以为,自己是那种认为全世界对自己好都理所应当的性格,原来只是因为天秤的倾斜度还不够吗?
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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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是的,比起实际的利益,她在意的一直都是心安。
不计成本回报的付出,无论是自己对别人,还是别人对自己,只要有足够的理由就可以,因为人就是这样感性的生物。
现在也是如此……只要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她就能立刻说服自己,不用在意,别人的付出是别人的事,对方想好就行了。
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从穿越以来就被环境塑造出来的等价交换观念,就会一直提醒她:
这个世界不存在无条件对你好的人,你现在不确定好条件,之后要返还的代价可能会超出想象。
……而且,离歌与之前那些萍水相逢的金主或合作对象不一样。
如果有意外的话,在零海市内,凭阿莱塔自己的能力,想从她的视线范围内轻松脱身,大概是不可能的吧。
明明离歌对自己始终是善意的,大晚上因为担心自己大老远找过来,还主动提出帮忙,但此时此刻,自己在感谢的同时,却还在思考这么实际到冷酷的事。
是不是有点太坏了?
少女对车窗哈了口气,在雾蒙蒙的玻璃上画出一个笑脸,似乎是开心,其实是嘲笑。
终端的界面突然亮了起来,阿莱塔随意地点开,忽然僵住了。
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了一条简短的消息:
为了你的安全考虑,危险的东西被老师没收了哦(^-^)V
配图是一把贴着花朵贴纸的银色手枪。
——什么时候的事?
自己明明趁逐西漠不注意的时候藏在包里了!她当时不揭穿就是等着现在嘲讽自己吗?!
坏女人!坏女人!
少女握着终端的手气得在颤抖,离歌瞟了她一眼,诧异地问了声。
可阿莱塔也不能告诉离歌,自己非法持有枪支被逐西漠拿走了,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她只能委屈又气愤地控诉道:
“逐西漠,她非常讨厌!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她有多过分!明明是班主任,手段竟然那么不正当!这次我输给她,被抓到了,下次我会报复回来的!绝对会!你不要拦我,是她先干坏事的!”
离歌叹息:“她干了什么坏事,把你气成这样?”
“……不告诉你,反正我会还回来的!不会再输了!”
看着少女气得脸都红了,介意得不行,离歌沉默了一会儿,安慰道:
“你输给她是正常的,她做通缉犯比你有经验多了,不用很在意。”
阿莱塔:“……嗯?!”
她试图理解一下“逐西漠”“班主任”“通缉犯”这三个词的关联,最终诚恳地问道:
“……多洛斯学院,招老师不政审的吗?”
离歌淡定解释道:
“多洛斯的校风历来包容,收留了不少特殊存在,因为异能者与普通人之间存在历史遗留问题,协会也不会过于追究。”
“她的同事完全没有反对意见吗……”
“有,但学院长压得住,她有唯一决定权。不过逐西漠履历特殊,不常在多洛斯以外的区域活动,这事之后,她没理由再来找你麻烦。”
阿莱塔默默听着,计上心头,这口气她忍不下去,她要去找逐西漠麻烦!
几天后,逐西漠在阳台懒洋洋地抽烟,但学院长忽然来了通讯,告诉她:
有人给你写了一封感谢信,但似乎弄混了学校官网上的联系方式,把信寄到你最不对付的同事这边了。
现在她在办公室等你,立刻过来。
推开办公室的门,比人还先怼到面上的,是同事数年如一日的指责声。
“院长!早说了这家伙根本不值得你收留!你看看!她又旧态重萌干出这种事了!根本就是屡教不改!”
逐西漠纳闷地笑了笑,
“哟,我又干了什么事了,我怎么不知道?”
同事狠狠剜了她一眼,
“桌子上那封信,自己看!”
逐西漠打开信封,抽出信纸,标题上大大的“给贵校逐西漠老师的感谢信”。
开头写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中心思想是说非常感谢多洛斯学院的逐西漠老师在我最灰心不安的时候拯救了我,为此我写下这封信,想让整个多洛斯都知道逐西漠老师的功绩,对她刮目相看!
然而,讲述逐西漠老师做了什么好事时,作者过于“坦率天真”地说出了逐西漠具体的手段,其中有一些不符合多洛斯学院教师守则的行为。
一部分是逐西漠最近对阿莱塔做过的,一部分是逐西漠也很想喊冤说自己没干,但以她的行事风格确实干得出来的。
仔仔细细把信看完,逐西漠露出无辜的笑容,
“如果我说,这里面说的有一些我真没有做过的话……”
“还敢狡辩!”
同事震怒,
“这不是你第一次了!之前还老老实实认错,这次竟然还敢当着院长的面说这种话!院长,这次必须严惩,不能给别的老师做反面示范!”
逐西漠叹气,院长苦笑,最终结果是,逐西漠被扣了工资,还被通报批评。
同事离开后,院长心累地道:
“说说吧,这次又是怎么回事?写信的人是谁,你有头绪吗?”
在院长认识的人里,用感谢信来挑拨同事矛盾这种手段,似乎没人能干得出来。
而灰发女人笑了笑,明明被扣了一个月的工资,接下来还有通报批评,但她心情似乎还不错。
她说:“猫的复仇。”
院长:“……什么?”
逐西漠推开窗户,看向窗外,任由风拂乱自己的发丝,笑着继续道:
“但现在是别人家的猫了,欺负不了,没办法,算了。”
不久后,多洛斯学院官网上更新了一则通报批评。
阿莱塔点进去看到逐西漠的大名,一目十行地浏览完,在离歌家的沙发上快乐打滚。
随即马不停蹄地编辑信息,发送给上次那个号码,现在这个号码的备注已经变成了“坏女人!”。
远在多洛斯的逐西漠收到了一条信息,内容是:
逐西漠老师这个月财务状况如何?需要我接济一下吗?求求我的话,我可以勉强考虑一下哦~
她挑了挑眉,正打算回复一句“大白天不适合睡觉做梦哦”,然而显示发送失败,对方已经把她拉黑了。
逐西漠:“……”
17. 冬日甜品有益身心健康
离歌出任务回来时,零海市已经飘起了雪花。
踏着薄薄的积雪回到住处,打开家门,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只火红色的……
——狐狸?
茶几上摆着玻璃花瓶,向日葵的明黄色点亮了风格过于简洁的客厅。
茶几旁边,那一小团火红色舒展开来,狐狸耳朵的兜帽掀起,露出一张熟悉的漂亮脸蛋,回头望见离歌,立刻扬起明媚的笑脸,
“大姐姐,你回来啦!”
有那么一瞬间,离歌怀疑自己走错家门了。
但穿着狐狸披风的少女噔噔地跑过来,仰着脸笑道:
“怎么这个反应,是见到我太惊喜了吗?”
……这话怎么回?
离歌没有靠近,将落雪的外套挂到衣架上,转移话题道:
“冬天你哪里弄到的向日葵?”
阿莱塔说:
“遇到了一个异能者,她的能力是只要有种子什么花都能催开出来,好神奇!你喜欢向日葵吗?不喜欢的话我下次换一种插花。”
“……都可以。”
走进客厅里,离歌确认这确实是自己家,除了茶几上的向日葵,旁边抱着书的红狐狸少女,没有任何东西变动或增加。
只要阿莱塔带着她的花离开,她就会像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即使她已经在这里住了快一周了。
离歌当时只是给阿莱塔安排了一个房间,让她随意之后就离开了。
现在看来这个决定有一点草率。
离歌问道:“你住得习惯吗?”
“嗯!我随便都可以,很好养活的。”
“……你的行李,搬过来了吗?”
“没有行李,我的东西大部分是次抛的,因为有时候需要改变身份嘛。”
阿莱塔真正带在身边的东西,只有她自己做的一些小玩意儿,其它都可以抛弃再买新的的。火狐狸披风也是最近买的,因为冬天很冷,所以需要暖暖的毛茸茸的东西。
原先阿莱塔是在客厅看书,但现在离歌回来了,为了避免她可能的不适应,阿莱塔决定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推开门,离歌不经意地望了一眼。
——与客厅的感觉相似,除了书桌上的少许杂物,几乎没有变动,一尘不染,床铺也整整齐齐。
只要居住者离开,完全看不出有人活动过的气息。
整个家里,唯一能有力证明阿莱塔已经被自己带回家的,只有红狐狸少女本人。
离歌的心情顿时有些微妙。
她在门前驻足太久,阿莱塔不明所以地道:
“大姐姐刚刚回来,怎么不去休息一下?你晚饭想吃什么,我出门给你带。”
“晚饭等会儿出去吃,去买点东西。”
“……我也一起?”
“嗯。”
“好吧。天气好冷,不要带我去太远的地方,可以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阿莱塔蜷缩在自己房间的椅子上看书,就像是离歌一开始在客厅看到的那样,又变成了火红的一小团。
客厅与房间的空调仍然是默认的26°,离歌感觉刚刚好,但是阿莱塔如果觉得冷的话,也从来没有试着调高一点吗?
午后雪霁,离歌只是随便一件外套就能出门,而阿莱塔换下了小狐狸披风,羽绒服帽子口罩围巾手套一起上阵,简直像是要奔赴战场。
离歌忍不住问道:“真的有那么冷吗?”
阿莱塔戴着口罩,说话都得努力大点声,
“是的!我不想感冒!速去速回吧,冬天的我是冬眠宅家派!”
但是很奇妙,明明穿着这么多,少女仍然非常灵活,几次打滑要摔的样子,却都奇迹般的晃了晃就恢复平衡。
少女为此得意地叉腰大笑,离歌的手伸出又收回,最终还是拉住了羽绒服的帽子,说道:
“你再滑几次,我们晚上都到不了商业街,拉着我。”
阿莱塔小声嘀咕道:
“也有可能我躺着一路拖地滑去商业街,到那里就把衣服扔了买新的。”
离歌:“……”
她情不自禁地翘起嘴角,
“掮客夜岚的优雅永不过时就是这样吗?”
“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躺下,也是一种优雅的从容!”
最近的商业街在布里吉特学院内部。
离歌带着阿莱塔一路走过去,途中遇到的人都向离歌行礼,即使离歌只是点头示意,也有不少人看起来十分激动。
阿莱塔对此表示肯定:“副院长大人,布里吉特学院的颜值担当兼人气王。”
她们路过一个商铺,老板与离歌相熟,略略交谈几句,本来就好奇这个副院长带着的孩子是谁,对方全副武装的样子也看不清脸,闻言立刻抓住机会问道:
“副院长,这位是……”
离歌说:“她是阿莱塔——”
然后卡壳了,她还真没有想过阿莱塔是以什么身份在自己身边的,之前对阿莱塔说的,金主与包养对象的借口,也不可能说出口。
可疑的沉默只持续了一秒。
少女默默补充了一句:
“——副院长收养的企鹅精。”
离歌:“……”
老板:“……噗!”
仔细一看,这孩子穿这么严实,走路也不是很稳当的样子,确实有点像企鹅。
离歌叹了口气:“别乱说话,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再说。”
阿莱塔立刻回答:“我要说话,我现在就有想买的。那个——”
她指向老板身后挂着的那条垂耳兔保暖帽围巾,期待地看着老板,
“那个是捏一下耳朵就会动的那种,对吧!”
“对的对的!”
老板笑眯眯地把围巾取下来。
阿莱塔掀起帽子摘掉口罩解开围巾,一层层保护褪去,无瑕的玉色脸颊短暂暴露在冷空气里,立刻就被冻得泛起红晕。
她搓了搓自己的脸,把帽子接过来戴上,捏了一下围巾的下摆,一只兔耳朵立刻竖起来,转头照照镜子,满意点头,
“不愧是我,太可爱了!我要买!”
“……幼稚。”
这么说着的离歌副院长,在阿莱塔说出“要买”之前,就已经默默把钱付掉了。
走出很远,都还能感觉到老板热情又八卦的眼神,而开心起来的少女自顾自走在前面,玩着自己的兔耳朵,忽然回头笑道:
“大姐姐,我们来对个暗号吧。像这样——”
一只兔耳朵立起来。
“就是反对。”
两只兔耳朵都立起来。
“——这样就是同意!”
“我在外边冷到不想大声说话的时候,就用这个来传递暗号,而且你在远远的地方也能看见,嘻嘻~”
离歌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
“现在愿意多逛一会儿了吗?”
两只白中带粉的兔耳朵竖起来。
离歌垂眸掩饰眼中的笑意。
回到家里时,阿莱塔新增的东西除了兔耳帽之外,只有一个抱着睡觉的兔子玩偶。
抱枕是提供安全感的刚需,要找到一个适合抱着睡觉的玩偶是一件严肃的事情,关系到睡眠质量优劣与否,是维系精神状态的关键,宁缺毋滥!
所以阿莱塔仔细挑选,货比三家,反复对比手感,最后抱着选中的玩偶赶紧回家,放到床上,给它盖好被子,又迫不及待地对离歌说:
“大姐姐时候不早了今天谢谢你早点休息哦,晚安~”
随即火速收拾好自己抱着玩偶享受优质睡眠去了。
离歌:“……”
似乎有点放心了,又似乎有点不得劲。
*
几天后,离歌望着天井里的围炉煮茶工具陷入沉默。
狐狸搬运工正兢兢业业地将食物和茶壶运送到炉子上,见离歌站在旁边不动,问道:
“大姐姐你喜欢什么?除了茶之外,我准备了橘子板栗红枣棉花糖!”
“……为什么家里会有这些东西?”
狐狸少女的动作顿住了,背影看起来很是落寞,
“那我丢出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
“嘻嘻,因为冬天我不想出门,但一直待在家里也很无聊,我想和你一起找点事情做!”
“……我没有这种兴趣。”
“大姐姐你经常出差吧,我一个人会很寂寞哦。”
“……”
其实离歌以前喜欢出差是因为留在零海市总是要开会,以她的身份,出不出任务基本完全取决于自己的意愿,之后频率也许会减少。
但是——
一身红狐狸披风的少女,站在落雪的天井中,默默看着自己,说的话似乎是在撒娇耍赖,其实被拒绝了也会平静地接受吧。
好像无论做什么,阿莱塔都会先有最坏的预计,但即便如此,还是会去做。
……让她的糟糕预想成真,就好像自己落入圈套一样。
离歌没有说话,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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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阿莱塔搬东西。
也许这个狡猾的孩子也有好的预计呢?那就不是圈套吗?
——那就算是成年人对未成年小女孩的纵容,不需要在意。
炭火燃起,茶壶热气氤氲,阿莱塔剥开一个烤好的橘子,香甜的柑橘味在空气里弥散开。
袅袅雾气与甜甜果香中,少女笑吟吟地道:
“副院长、大姐姐、离歌~你也太纵容我了吧?身为机会主义的金牌掮客,我可是会得寸进尺的哦~”
金发的年轻女人举起茶杯,掩住嘴角微扬的弧度,
“有自信的话,尽管试试好了。”
*
离歌收养的企鹅精(或者兔子精?狐狸精?猫妖?)开始对离歌家的客厅发起进攻。
起因是阿莱塔发现沙发上多了一个抱枕,与离歌家简洁的家居风格完全不符,是一个圆滚滚的黑猫。
阿莱塔盯着它研究了一会儿,逮住机会问离歌,这是哪来的。
离歌貌似平静地说,别人送的。
阿莱塔竖起一只兔耳朵:别人为什么送你这种东西,难道大姐姐背着我在外面有别的黑猫了?
离歌无言以对,冷淡回答:你不喜欢就丢掉。
兔耳朵放下了,阿莱塔抱着黑猫团子不放手,笑眯眯地表示自己还挺喜欢的。
之后不声不响地,把自从离歌回家后就缩窄回自己房间的活动区域,又扩展到了客厅。
起先是两人各占据沙发一头,离歌处理公务,阿莱塔搂着黑猫团子,蜷缩在狐狸披风里看各式各样的书。
有一天,离歌先说道,如果冷的话,就把空调开高一点,不用一直躲在披风里。
少女从火狐狸披风里探出脑袋,与离歌对视一眼,思索几秒,默不作声地坏笑起来。
离歌的大脑根据以往经验发出警报,但身体一反常态地没有进行回应,而是任由狐狸少女似乎磨磨蹭蹭,实则一点不慢地挪到自己身边。
阿莱塔慢条斯理地说:是有一点冷哦,但是也不一定得调高温度,毕竟大姐姐身边也很暖和啊。
暖和的大姐姐心里怎么想的阿莱塔不知道,但即使没有真的贴到离歌身边,还搁了一段距离,她也能明显能感觉到离歌的僵硬。
阿莱塔抿唇窃笑。
正打算逗完人之后就挪走,却听到滴滴几声,一个空调遥控器随即被扔到怀里,低头一看,空调已经升高到28°。
离歌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淡、不容置疑,
“什么温度合适就自己调,这像什么样子。”
次日,情景重现,空调还是老样子26°,唯一的差别只有离歌坐下后,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了一只火红色的狐狸小姐。
“……不是说了你自己调温度吗?”
“那你推开我~”
“……”
没过多久,离歌被迫自己调高的28°空调开始发挥作用,厚脸皮的狐狸小姐自觉主动地从她身边离开,气呼呼地哼了声,趴到另一边看书去了。
离歌也热得脱下了外套,但这仍然是她的大获全胜。
……或许?
假使房东女士并没有因为狐狸嫌热跑掉后,内心升起一丝丝的悔意的话。
本次小规模战役的后续发展是,阿莱塔被热得从狐狸披风中脱出,转而又戴上了兔耳帽,在离歌面前来来回回地走,反复竖起一只耳朵表示抗议。
最终离歌忍无可忍,揪住捣乱兔子的两只耳朵,一并拎起来,并宣告说,抗议无效!
阿莱塔鼓起脸控诉她,你这是作弊!
离歌反问,那你想怎么样?
阿莱塔纠结地给兔耳帽围巾打了个结,最后破罐子破摔,闭上眼睛大声坦白:
好吧好吧!我就是想知道你能忍我到什么程度!我早说了我是会得寸进尺的类型啦!
离歌沉默半晌,说,就这?
阿莱塔不乐意地道:什么叫就这?这对于我这个孤苦无依寄人篱下的可怜少女来说很重要的好不好!抱我!抱我!
离歌:……
她以正常人的逻辑,难以理解这种一边理直气壮地卖惨,一边理所当然地进行情感勒索的行为。
然而战役的最终结果是,狐狸少女再次出现在离歌身边,并且获得了空调遥控器的永久控制权。
战略家阿莱塔小姐进行了战后总结:局部胜利只是一时的,把握好战略大方向才是硬道理。
敌方指挥官离歌女士对此的回应是:闭嘴,好好学一下什么叫见好就收。
18. 没有浪花的海潮
连下了几天的大雪,窗外已经是一片银装素裹,冷冷清清。
但离歌身边却暖融融的,靠在身侧的狐狸少女像一小团燃烧的火焰。
以往绝对不会出现在自己身旁的毛绒绒触感,经过这几天黏人狐的折磨,也被迫适应起来。
侧头,阿莱塔正支起膝盖看书,诗集《在没有浪花的海潮里》,昨天她拿的还是砖头一样厚的世界史,现在旁边还摆着一本《后异能时代的社会结构转型》。
她看得非常认真,时不时放空眼神思考,用终端查阅资料,又拿起自己制作的花草书签夹在某一页。
帽子上的狐狸耳朵随着她的动作一点一点,离歌忍不住揪了一下,轻轻揉搓。
……手感竟然不错。
帽子上传来拉扯感,少女纳闷抬头,看到了离歌尚未收回的手,眼睛一眯,露出有点小得意的笑脸,
“被我的毛茸茸披风迷倒了吧?哼哼,人之常情,你摸吧,我允许了。”
离歌望着她。
阿莱塔微微抬起下巴。
离歌弯了弯嘴角,捏了一下阿莱塔的脸颊。
少女鼓起脸,抗议道:“我说是披风啦!”
离歌笑着不回应,阿莱塔也不和她计较,而是想到了另一件事。
她从沙发上跳下来,打开天井与客厅的门,被迎面而来的冷气冻得一激灵,但坚强地顶着寒风,把昨天晚上冻上的两个冰灯模具搬进来。
凿开,倒出里面流动的水,得到两个晶莹剔透的冰灯罩,冰壁里是之前换下的玫瑰花,再放上一支点燃的蜡烛。
——玫瑰冰灯完成啦!
阿莱塔把灯搬到落地窗外,离歌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笑吟吟地道:
“离歌离歌,我做的冰灯怎么样呀?晚上肯定更好看!”
窗外积雪素白,绯红金黄的玫瑰娇艳欲滴,与晶莹的冰壁交辉相映,一点烛火微光照亮这冻结的瞬间,凛冽而唯美。
“很漂亮。”
离歌说,走过去握住少女冻红的手,
“你昨天大半夜不睡觉就是在忙活这个吗?”
阿莱塔抬头笑道:
“那时候你竟然还没有睡?我突然想到就爬起来做了,本来想在早上就给你个惊喜,但是差点忘了。我等会要出门,如果回来的比较晚,太想我的话就看看我的灯哦!”
“……你要去哪?”
不是说冬天不喜欢出门的吗?
“我去工作呀,我冬天不想出门所以接单的频率已经降低很多了,但是也不能一直不干活呀,夜岚掮客的口碑不容玷污!”
阿莱塔说着,又拿回来一个更小巧的猫猫头冰灯,安上底座,放进彩灯,像灯笼一样提在手里,得意地展示道:
“我要拿着这个出门,遇到前辈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夸我。”
如果不夸我就一直缠着他们,嘻嘻~
少女出门的打扮又是全副武装,全身上下毛绒绒的,从帽子到鞋子,都是最近离歌买的新衣服。
离歌不再多言,提醒道:“早点回来。”
“好的!”
*
文竹托着下巴,看着少女在自己面前左转右转,全方位展示自己的猫猫头冰灯,表情里的骄傲和期待根本不掩饰,忍不住笑出来,
“猫小姐,这是你自己做的还是买的,挺好看哦。”
果然,少女闻言头抬得更高了,
“是我自己做的!不愧是文竹前辈,审美就是这么好!”
说着又去瞟旁边忙着喝酒的另一个前辈,眼神示意!
蓝鲨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猫崽子的审美我理解不了!”
阿莱塔哼了一声,
“今天我请客,蓝鲨前辈吃的这么开心,夸我一句怎么了!”
蓝鲨沉默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同意这只屑猫的邀请,真的来吃饭了,不过看在确实勉强满意的份上……
“做的还行……小女孩就是这么幼稚。”
阿莱塔也不揭穿他的嘴硬,嘴角翘得老高,又问文竹要不要再点一些,现在自己不是蹭饭猫了,此时此刻是猫的报恩时间,不要客气!
文竹调侃说,最近猫小姐不怎么接单了,还这么开心,是变成家养猫了吗?
阿莱塔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其实有在工作的,只不过比较挑剔而已……冬天太冷我懒得动弹嘛。
文竹笑而不语。
蓝鲨嗤笑一声,嘲讽道,警醒着点,别以为自己可以靠别人就当懒猫,哪天从家猫变回流浪猫,那滋味可不好受!
阿莱塔拉长调子说,知——道——啦——自力更生这个道理我也是懂的好吗?
饭局散场后,蓝鲨先行离开,而文竹却叫住了阿莱塔。
阿莱塔乖乖坐在文竹对面,聆听这位温和前辈的教诲。
文竹直接地说:“小猫,你是与布里吉特学院的副院长搭上关系了吗?”
阿莱塔也不瞒她,“这个也知道?不愧是前辈!”
文竹无奈地笑了笑,又提醒道:
“夜岚,如果有退路的话,你退出掮客这行吧。”
阿莱塔一怔。
这话有点熟悉……好像是自己对白狼说过的,现在竟然风水轮流转,又被文竹前辈返还给自己了?
见少女懵懵的样子,文竹还以为是自己打击到了她,补充说:
“我不是质疑你的能力,而是……猫小姐,你的性格不合适。”
阿莱塔思索了一会儿,说道:
“我觉得我还挺狡猾的呀。”
文竹被她一本正经的回答逗笑了,
“有本事去竞争对手这蹭饭的猫怎么可能不狡猾?不过,那其实不是我第一次见到你。”
在那之前,夜岚在圈子里因为拍卖行事件刚刚有了名声,然后疯狂接单的时候,文竹就注意过她。
说来也巧,还是因为客户问题。
一个委托人,几乎被掮客圈拒绝了个遍,走投无路找上了新人夜岚。
文竹就是此前刚刚拒绝她的掮客之一,得知夜岚接下这个被自己拒绝的委托,很是意外。
那个委托非常棘手,涉及到了零海市内部最为重要的两个斗争,外联部代表的世俗政权与异能者协会,以及异能者协会内部派系斗争。
委托人身为被硬推出来给别人挡枪的炮灰,迫切需要门道摆脱自己被无辜牺牲的命运。
这种事,只要沾上就很有可能给自己惹麻烦,更何况委托人也状况不佳,根本拿不出像样的报酬,作为常年在灰色地带游走的掮客而言,得不偿失。
但夜岚接下了,不管是无知无畏,还是知而冒险,这都不是个聪明的决定。
……有这回事吗?
阿莱塔回想了一下,她一开始接的单太多了,这个客户没什么特点,她好好想了一会儿,脑海中才浮现出那个女人消瘦苍白的脸。
那个时候,阿莱塔询问了客户的情况,客户神情麻木地将自己对其他掮客讲过无数遍的东西再次重复。
几个月前,零海市发生了一起意外,外联部与异能者协会曾经的叛徒勾结,试图制造足以动摇异能者协会根基的事故。
虽然最终没有成功,但之后追究责任时,客户作为异能者协会的底层工作人员,意外查到此事其实还与现在的异能者协会高层有关。
在双方都希望顾全大局轻轻揭过时,这个事实就显得如此不合时宜,不识趣的人活该被当成牺牲品。
很不幸,客户与她的同事们就成为了碾压在大局车轮下的尘埃。
到客户找上阿莱塔为止,她的那小群同事,已经只剩下她一个了。
阿莱塔确实觉得有点棘手。
她初来乍到,对零海市的内部关系还不是特别清楚,贸然插手可能效果不佳。
客户本身其实也不报什么希望了,她坦诚自己已经找过其他掮客了,无一例外都被拒绝,或许她已经不期待自己能解脱,只是想找人说说话,想告诉更多的人,她真的没有做错什么。
阿莱塔给她递了一杯温水和一条毯子,然后说,你可以在这里睡一觉,等睡足醒来再走吧。
客户从漫长的梦中醒来后,看到少女掮客坐在桌子对面,朝她递出了一份方案。
少女说,虽然有点麻烦,不过可以先讨论一下可能性,不行再说吧。
文竹接着说: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你那次做的很漂亮,真的很让人意外。不过,后来有人找上你了,是吗?那几天你没有来银厅,后来再出现时,身上有伤药的味道。”
“……文竹前辈那时候就注意我了啊。”
阿莱塔说道,
“我想起来了,不是什么大问题,来找我茬的那几个白痴,已经跟着他们的白痴上司一起倒霉了。”
其实很简单,单纯搅混水不需要很精密的操作。
放大一个矛盾,掩盖另一个矛盾,反正那些人内部本来就问题多多,将视线焦点挪到别的人身上,自然就会短暂出现可操作的真空期。
上面那些人又不在乎死的是谁,目的达到就可以了。
趁这个时候,帮助客户改头换面,将其送走到别的地方。
但是客户不愿意离开,在换了一个身份之后,她想继续留在这里,盼望着哪天能找到机会为自己和同事平反。
阿莱塔劝了两句,没有说动,便不再多嘴,交易到此结束。
若不是文竹提起,阿莱塔都想不起自己还办过这个事了。唯一在意的点是,这又是一桩赔本买卖,那之后的资金周转又多费了些心思。
想到这里,阿莱塔赶紧为自己正名说:
“我现在已经很少做赔本生意了哦。那时候情况特殊,我需要赶紧打出名气呀,现在的我,已经是可以挑剔委托的金牌掮客夜岚啦!”
可是文竹仍然说道:
“如果现在同样的事找上你,你即使赔本也会接下不是吗,比起利益,你还是更在意别的东西。这样太天真,也太危险。借着那位副院长大人的关系,你早点脱身吧。”
对上少女若有所思的视线,文竹沉默片刻,还是告知道:
“夜岚,那位客户,现在已经死了。”
文竹起身离开,阿莱塔独自在店里坐了很久,直到华灯初上,离歌询问的消息发过来,她才惊觉已经这么晚了。
猫猫头冰灯在餐厅的暖气中融化成水,从桌子上滴落,只剩下染了水迹的彩灯还在发光。
阿莱塔注视着彩灯良久,将其轻轻握在手里。
*
进入客厅,灯光柔和,落地窗外的玫瑰冰灯还在发光,蜡烛似乎已经被换过新的。
书房门开着,离歌站在门前看着她,
“怎么这么晚?”
阿莱塔想笑一下,又感觉稍微有点疲倦,
“离歌……”
“嗯?”
“离歌……大姐姐……”
心口说不清道不明的窒息感,令人烦躁不安,阿莱塔深深呼吸,不自觉地向前走了两步,撒娇脱口而出,
“大姐姐,我想抱着你睡觉。”
一句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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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天惊,在安静的客厅里砸出回音。
离歌原本随意靠着门框的身影站直了,声音冷淡而僵硬,带着不易察觉的震惊,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不行。”
离歌的反应出乎意料的明显,阿莱塔见状来劲儿了,笑眯眯地凑过去,开始花言巧语,
“大姐姐,我今天想起了糟糕的事,有点害怕,晚上睡不着,大姐姐,你是我唯一相信的人,唯一的依靠了。你那么漂亮、那么善良、那么厉害、那么可靠……”
离歌无语地看着她,
“你说这些话都不觉得害羞吗?”
“完全不!句句真心实意,发自肺腑!而且大姐姐你也不亏啊,你抱过我你知道的,我很好抱哦,求你求你求你~对不起,我这几天有点不安,过两天就好了呜呜呜……”
少女小心翼翼地抓着自己的一点点袖子,抬头望着自己,眼眸水润,眉头微蹙,仿佛一拒绝就会立马哭出来。
沉默而漫长的拉扯。
在阿莱塔觉得没有希望开始放开离歌的袖子时,女人冷淡别扭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来,
“……你过两天不要找理由。”
阿莱塔:“好耶!”
片刻后,穿好睡衣,抱着玩偶兔子准备蹦到床上的阿莱塔,遭到了意外的无情拒绝。
“玩偶不准带上床。”
“诶……?”
阿莱塔不可置信地抱紧了兔子玩偶,她本来就是因为心情不好安全感缺失所以才需要离歌的,计划是找个人抱着自己睡,自己还要在怀里抱着毛绒玩偶,双倍的安全感!
可这个愿望被离歌冷酷无情地击碎了。
床上有个阿莱塔已经够离谱了,绝不能再加上一个莫名其妙的玩偶,这是底线。
阿莱塔不肯放弃,据理力争,
“我、我半夜可能会哭,难道你想让我把眼泪擦在你的衣服上吗?”
离歌不为所动,“那你别和我睡。”
阿莱塔的脑瓜飞速运转,立刻改变策略,
“呜呜……可是我知道,你虽然允许我抱着你了,但你肯定不习惯,所以我只是找个备选保险,让我在被你嫌弃的时候不要那么失落……”
少女将脸颊压在兔子玩偶的头顶上,露出一个柔弱可怜不安无助但又要努力坚强的落寞笑容。
明知道她又在耍手段,但那贴心的话语却如小箭一样,戳着离歌无法说出口的不适应,持续对良心造成-1伤害。
离歌默不作声。
阿莱塔歪歪脑袋,试探着把玩偶放在床上。
没有反应。
阿莱塔咬唇控制着自己表情不要过分得意,自己也抱着玩偶钻进被子里,躲着离歌偷偷地笑。
离歌背对着她,心情十分复杂地陷入自我怀疑。
床上另一个人和玩偶的存在感强烈到让人无法忽视,自己到底为什么要牺牲睡眠质量,同意这个过于越界的要求?
阿莱塔不讲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自己有必要这么纵容她吗?
“……”
但是看阿莱塔回家时的状态,心情不好并非是谎言。
离歌从沉思中回神,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女,兔子玩偶放在两人中间,隔开了一段不至于让人无措的距离,而少女正在脸颊埋在兔子的肚子里,肩膀微微颤抖。
……难道她真的哭了吗?
回想起阿莱塔在自己面前的两次哭泣,和她以往的逞强,离歌心里一动,忍不住轻轻碰了碰少女单薄的肩膀,想安慰一下。
少女下意识抬头,脸上满是根本无法克制的笑意。
离歌:“……”
装那么可怜我还以为你至少有点不安结果你是在偷笑?!
她这下是真被气笑了,扯过被子把少女可恶的笑脸埋进去,
“——你真行!没有下一次了!”
阿莱塔手忙脚乱地顶着被子爬起来,看到离歌的冷笑,无辜地眨眨眼,说道:
“可是可是,大姐姐,我今天本来心情很糟糕,但是因为你我现在好多了!谢谢你~嘻嘻!”
话到最后,无辜的语气又变得狡猾,她拉着兔子玩偶的胳膊,轻轻碰了一下离歌的手,又拍拍自己的脸颊,
“正义的兔子已经帮大姐姐制裁我了!不要生气好不好?”
“……少耍花招了,睡觉。”
兔子耳朵尖尖戳了一下离歌的脸。
“唔……那下一次?”
“再多话就连这一次也取消。”
“好~吧~”
灯光暗下来了,阿莱塔终于偃旗息鼓,抱着玩偶陷入睡梦。
离歌却一直无法入眠,床很宽敞,身侧的少女只占据了一点床边,呼吸也很轻,对离歌的睡眠无法造成物理意义上的影响。
但……无法忽视。
离歌想起睡前拉扯时,阿莱塔说想要抱着自己睡,实际上她只是抱着玩偶就心满意足地睡着了,并不需要抱着别人,或者被别人抱着。
她只是习惯性以试探底线寻求安全感而已。
今天到底遇到什么事,让她出门时高高兴兴的心情变得糟糕?灯也没有拿回来。
如果阿莱塔说的不是抱着睡,而是想要一个拥抱的话,离歌不介意安慰一下她。
……至少她说自己很好抱这点,无法否认。
然而并不真实,明明人就在这里,却似乎下一秒就会消失。
窗外积雪反射着月光,格外明亮,离歌起身想把窗帘拉上,不经意地一瞟,却看到少女眼角晶莹,在梦里无意识流下了泪水。
19. 万事图个乐意
最近,不喜欢出门的阿莱塔开始早出晚归。
她没有提起过那天回来为什么不开心,也不知道自己在梦里落下眼泪。离歌问为什么勤快起来了,也只说是工作需要。
某天,离歌说,时空穿越异能的线索自己在找,钱也定期打在卡上,掮客那边不必那么辛苦,身体不好就休息吧。
那时阿莱塔在摆弄一片比她脸还大的叶子,她从外边捡回来的,闻言拿叶子遮住半边脸,只露出笑吟吟的双眸,说道:
“那大姐姐也不可能养我一辈子吧?在这里很开心但是我也要自力更生呀。”
几乎没有思考,那一瞬间离歌脱口而出,为什么不可能?
阿莱塔怔了一下,随即又笑起来,煞有介事地点头说道,也对呢,我是要回家的,一直赖着你直到回家的时候,其实很有可能。不过养我可是很费钱费心的,中途反悔也不准退货哦!
这下轮到离歌诧异了,
“你家在哪儿?”
“嗯?我没有说过吗,好像是没有……我家不在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我找时空穿越的异能就是为了回家啊。”
都和逐西漠那家伙坦白过了(虽然是被逼的),没道理不能和更亲近的离歌说。
少女轻描淡写的话语落下,却没有得到回应。
阿莱塔在沉默的氛围里读出了别的东西,有点无措地放下了叶子,又重新拿起来顶在头上,哈哈笑着说:
“大姐姐很惊讶吗?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啦,是真忘了,我还以为我早就把最大的秘密告诉最重要的你了呢。哈哈,我今天也要出门哦,我们晚上再见!”
说完一溜烟跑掉了。
没有回头考虑离歌的反应,阿莱塔很快就把精力投入另一件事中。
她最近确实是在忙委托的事,但并非是为了赚钱或者找线索,而是以前那桩赔本生意的延续。
文竹前辈说起的那个客户,根本就是和白狼一样不听劝的傻瓜……也不对,白狼最近真的听劝退出角斗场,拿着赚的钱提前养老了,白狼这个蠢货比那个人都聪明一点。
客户实在是不聪明又太固执,所以才会在脱身后还去接触以前的关系,被她的小人上司发现,然后“被自杀”。
根据这几天查到的情报,一年前,差不多是自己穿越的时候,零海市发生的那起事故涉及了外联部,异能者协会曾经的叛徒,和现在异能者协会的部分高层。
三方各怀异心地推动了计划,但具体实施却并没有成功。
然而之后另一个反异能的世俗国家似乎趁机完成了政变,成为亲异能者政权,吸引了不少异能者投奔,与异能者协会的定位微妙地重合了。
外联部在零海市内部的权力被限制,但原先世俗国家与异能者协会的平衡却不再稳定。
异能者协会内部为此清算内鬼,客户的上司实际上才是调查黑幕想借此向上爬的人,却在事发后害怕被查到的高层清算,把下属推出去顶罪表忠心,烂人中的烂人。
阿莱塔没有打算管的,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等她回神,据点的桌子上已经全是收集到的相关资料,不用一下,岂不是很浪费吗?
仔细一看,客户倒霉的开始,零海市一年前的风波,也就是自己穿越的时间,说不定在过程还能找到穿越的原因呢?
更何况,一想到那个烂人还能活得那么滋润,就像是吃掉了自己养的花花草草的毛毛虫还嚣张地在眼前爬来爬去,阿莱塔心里膈应得慌。
报复一个人有很多种方式,最简单的就是弄死他。
但是不够、远远不够……如果一个坏事做尽的人能简简单单死去,那对被他折磨的人来说,岂不是很不公平吗?
他是怎么把别人当替死鬼的,当然也该怎么还回来。
现在只有一个需要克服的问题——
乱糟糟的稿纸上划出一条长长的线,将代表异能者协会的银月图案与另一只金红色的猫咪连起来。
离歌·铭风,四大异能者学院之一布里吉特学院的副院长,自己目前的金主姐姐,是异能者协会的高层人物啊。
“……”
她对那个上司的行为会是什么看法?支持?厌恶?无感?为了大局默许?
那个烂人虽然比客户厉害多了,但对离歌来说,其实也是无名小卒的程度,说不定,如果我更重要的话,她其实会帮我呢?
……不能赌。
我难道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吗?
应该尽量避开她。
如果真的对上了,而且还是最糟糕的情况,她为了大局选择阻止报复。
那——无论自己落得什么结果,反正之前说的,帮忙寻找线索的话,也不可能再兑现了……
少女沉默了很久,在自己捡来的叶子上,一笔一划地写下:
祝万事如意,一切顺心,实在不顺,就让我死在绝望之前吧
用线缠绕着叶柄,将它挂在窗前,在风中轻轻摇晃。
*
在零海市的新闻里,外联部与异能者协会的冲突屡见不鲜,但通常都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谁也不想撕破脸。
在经过一年前的事件,外联部由于背上了插手异能者协会内乱的嫌疑,很长一段时间都低调行事。
但最近一起冲突中,外联部似乎崛起了,矛头直指秘银机关的支援部的某个领导,控诉其滥用职权刺探信息,私自干涉外联部运作。
对面很快回应这项罪名完全是子虚乌有凭空捏造,双方在公众平台上掀起骂战。
没有过多久,支援部一方的声势小了下去,有心人士发现该领导已经被停职查看,目前代理职权的是之前被边缘化的二把手。
紧接着,人身自由受到控制,个人资产被冻结。
内忧外患,走投无路,去找之前推出下属顶罪时投诚的高层,是现在唯一的出路。
可惜,很遗憾,当初的下属被牺牲的原因,是她掌握了动摇别人地位的黑料,作为她的上司,情报只会多不会少。在走投无路之时,被上面怀疑想拿黑料来威胁,是十分合理的事。
只需要在上司行动之前,为大人物们做一点点风险提示就好了,就像之前一样做吧,死人比活人可靠。
不过也有意外……
阿莱塔看着嫌疑人畏罪潜逃的新闻,抿了一口茶。
人竟然跑掉了,不被抓住的话,想操作很容易的,不行,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放出消息,之前就是掮客夜岚顶住压力帮他的下属脱身的,业务熟练,此次重操旧业,成功的可能性也很高。
不久后,阿莱塔在巷子里与新闻上的犯罪嫌疑人狭路相逢,被威胁着把人藏起来然后送出零海市。
该说不愧是搞情报工作的吗?一路潜逃都把信息掩藏的很好,阿莱塔都不用帮他扫尾。
阿莱塔把他带回据点,冬天密闭的室内,点燃着芬芳的蜡烛。
嫌疑人渐渐身体发软意识不清,再次醒来时,是在一片黑暗中。
唯一的光亮来自桌子上的蜡烛。
戴着面具的女人静静坐在他面前,任由他怎么叫骂威胁,对方一动不动,如人偶般无声无息。
直到他暂时停下来想谈判,对方还是没有说话,而是拿出一个录音机开始播放,里面的女声是他曾经弄死的下属,说着他曾经做过桩桩件件。
紧接着,录音机里响起另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声:
“这些是你做过的全部吗?”
新一轮嘲讽冷笑咒骂开始。
女人没有动,录音机里播放他最近的新闻,从一开始形势大好,曾经风光无限,到现在沦为逃犯,新闻里公安部门声称一定会将其捉拿归案,死活不论。
少女的窃笑声在录音机里如鬼魅,她说:
“这些是你做过的全部吗?”
惊怒交加的辱骂又来了。
然后是复盘他这次怎么一败涂地的录音。
循环往复。
最终,女人拿起一支注射器,尖锐的金属针尖在蜡烛焰火上缓缓炙烤着,橙色的注射器里,不知名的液体晃动着。
——将军。
想他死的人很多,只需要分辨出哪个是最真心、报复心最强烈的,递出台阶,让他们把这半死不活的东西带走,她的任务就到此结束了。
阿莱塔并不为此感到开心,这只是一个必须完成的作业,做完之后就和所有寒暑假作业一样,变成了垃圾。
也可以说,那个人本来就是个有害垃圾,自己还要花时间精力来清理,实在是环境维护者的不称职。
但也有一些后续可能的怀疑需要解决,比如面前这位找上门来的异能者少女。
自称是接下了针对嫌疑人的私下悬赏,前来找人,知道夜岚小姐消息很灵通,所以来问问能不能帮忙。
阿莱塔很耐心,因为人家长得真漂亮啊,火焰般的红发束起高马尾,翡翠般的眼瞳明亮而张扬,整个人如怒放的红莲。
阿莱塔说,没办法,因为之前我帮过他的下属,为了避免引火烧身,一直都是避着他走的。不过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别人,最近他变成嫌疑犯,所以圈子里应该没那么忌惮了。
温声敷衍,将人家打发走,阿莱塔回到离歌家。
最近离歌也在忙,阿莱塔早出晚归,和她也见不到几面。
之前越界的抱着睡的要求,阿莱塔再没有提过第二次。
自从说出最终目的是回家后,关系就微妙地疏远起来,阿莱塔想过缓和,但这几天太忙了没有机会,这件事快过去了,可以想想怎么哄好别扭的大姐姐了。
阿莱塔没想到漂亮的访客小姐不久后又上门了,而且,还带了一个局外人。
——逐西漠。
阿莱塔:“……”
真是意想不到的,二次会面。
*
逐西漠对异能者协会的事没兴趣。
她本来就因为曾经的身份在协会内部饱受诟病,除了多洛斯学院的事,也很少去管别的问题。
最近知道秘银支援部的领导下马,也只是当个乐子看看。
但来找她的人是四大异能者学院之一太墟学院的精英学生芙蕖,一个作风狂放过头的少女。
两人认识之后,芙蕖完全不介意她曾经作为恐怖分子的身份,甚至对她的过去很感兴趣。
看在关系不错的份上,逐西漠勉强牺牲自己的休假时间,听芙蕖发发牢骚。
芙蕖说最近好无聊,没有人愿意和她切磋,所以接了个死活不论的悬赏任务,想着畅快打一场,结果根本找不到人。又去找了个掮客问问能不能查,态度倒是温温柔柔的,那话乍一听没问题,可回头想想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但我想不明白啊,这事逐西漠老师你比较擅长,你能分析一下吗?
逐西漠婉拒,她嫌麻烦,难得的假期应该好好享受,班主任这活就不是人干的,学生天天闹出一堆事。
芙蕖死缠烂打,天天去多洛斯学院堵人,但逐西漠比她会躲。
直到芙蕖在学院门口蹲守时,无意间掉出来一张黑猫名片,旁边的路人摘下伪装,逐西漠主动走过来问道,你说的掮客不会是黑猫吧?
以上,就是逐西漠出现在阿莱塔面前的前情提要。
芙蕖双手捧着后脑勺,带着逐西漠再次走入掮客夜岚的据点小屋,熟门熟路地往沙发上一靠,说道:
“夜岚小姐,上次的茶还怪好喝的,还有吗?”
“……有。”
阿莱塔叹了口气,倒茶放到两人面前,
“这次芙蕖小姐有什么事吗?”
“还是上次那事,我觉得你有事情瞒着我哦,所以叫外援了。”
红发少女极其坦诚地道,又看向逐西漠,
“老师,来都来了,该你上场了。”
逐西漠与戴着黑猫面具的少女对视,微笑,
“可以啊,不过你先回避一下。”
芙蕖:“哦?有什么我不能听的?”
逐西漠:“怕你心情上脸,碍事。”
芙蕖:“……”
她挑挑眉,也不反驳,刚想拿着茶杯去外间,被阿莱塔叫住,让她把茶壶一起拿走,想喝自己泡。
芙蕖立刻说道:“逐西漠老师,不要太欺负夜岚小姐。”
逐西漠无语:“或许你还记得你的目标?另外夜岚小姐是觉得我不需要喝茶吗?”
房间门关上了,阿莱塔心情不美妙地把自己这杯推过去,
“两杯茶的时间应该够了,我养生,喝保温杯里泡枸杞。”
“年纪轻轻,怎么就养生了啊。”
逐西漠感慨着,在她对面坐下,
“好久不见哦,阿莱塔,这次又干了什么坏事呢?”
“芙蕖小姐是你的学生吗?劝劝她不要插手了,她上次问的事,我有查过,她的目标对象有不少人在跟,可能会很麻烦。”
“嗯……她可能还挺乐意的,把其他人都打趴下,猎物就是她的了。”
“哦。”
“好冷淡。见到我不开心吗?还是你只有见到离歌副院长的时候才开心?”
“谈正事,不要扯到我身上。芙蕖小姐的委托我不想接,太麻烦,你可以走了。”
逐西漠起身,却没有离开,而是来到窗前,碰了碰阿莱塔挂在窗前的一串树叶,大大小小,白绿红黄紫,各色都有,一条精致的彩色叶帘,细看还能发现一些上面写了字。
逐西漠回头笑道:
“很漂亮哦,优雅喵小姐最近心情好一点了吗?”
阿莱塔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走到窗前,解下了一枚小巧的粉白色花叶,递给逐西漠,
“上次在酒店里,如果你没有待在那里,没有叫人过来,我今天不会在这里,虽然你就是罪魁祸首,不过勉强算是起到一点点正面作用吧。”
逐西漠接过那片鲜艳的叶子,对着光欣赏,
“这是感谢吗?不太坦率。”
“不是!你插手的结果,对我来说不一定比没有插手好。”
“但是你现在过得还算开心吧。”
“你很关心我吗?”
“好狡猾的问题,不管怎么回答都会被你损一下吧,不要调戏老师好吗?”
女人指尖夹着粉白色的叶片,竖在眼前微笑,窗外的光穿透轻薄的叶身,在她脸上落下浅浅的影子。
阿莱塔有点想怼她不正经,但看在这一幕的美感上又放弃了,换了个话题道:
“那我问你,那天你的注射器里装了什么?”
闻言,逐西漠的嘴角扬起,
“葡萄糖注射液哦,甜甜的,我现在就有带,你要尝尝吗?”
阿莱塔:“……”
狡猾的坏女人!自己竟然被葡萄糖注射液吓到了!可恶!奇耻大辱!
不过,自己审讯那个垃圾的时候,学逐西漠用注射器恐吓人,里面装的其实是有颜色的酒。
但自己也被威胁到了,还是好生气!
逐西漠重新坐回椅子里,托着脸笑道:
“那我也能问问你,那天你在酒吧里下的是什么药吗?我还等着看好戏呢,结果你把酒倒了,好可惜。”
阿莱塔瞪了她一眼,“维生素!”好像是草莓味的?
她想了想,拿出那个小瓶子,倒出一点在指尖,舔了一下,
“唔,橙子味的维生素。”
两人默默对视一眼,逐西漠低下头,阿莱塔别过脸,都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逐西漠说:“给我尝尝。”
阿莱塔寻思了一会儿,说道:“把你的葡萄糖溶液给我,我把橙子味维生素倒进去,会不会更好喝?”
两人把东西倒进杯子里混合搅匀,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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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份一饮而尽。
结论是:不如汽水。
门被敲响了。
芙蕖的催促声响起,“你们谈好了吗——”
逐西漠懒洋洋地喊道:“没有哦,你没耐心就先回去——”
芙蕖更大声地回答:
“逐西漠老师你效率不行啊!赶紧的!”
逐西漠回头看看对面的阿莱塔,少女原本柔和下来的气场又恢复冷淡。
她轻笑着叹气,这只黑猫真是难打动呢,任何的攻略进度都仅限于当时,过后随时可能清零,究竟是只对自己这样呢,还是对别人、对那位副院长也这样呢?
逐西漠微笑道:
“这次我可没打算插手啊,异能者协会的事与我没有关系。但芙蕖可是很难缠的,她认定你知道什么,要是不给她一个答案,她不会轻易罢手。以她的身份,在这件事上无论做得多出格,都会被保下来的。但你不可以,是吗?当然,如果离歌副院长插手,你也有足够的底气,问题是,你好像不太想让她知道的样子。”
阿莱塔在纸上画了一只金红色的猫咪,漫不经心地道:
“你只说芙蕖,那你自己呢?真的不关心,何必拐着弯地想让我说出来龙去脉?如果想知道更多有意思的东西,就用你自己知道的来交换。离歌副院长插不插手,不影响我的决定。”
逐西漠微微一怔,随即笑意加深,
“了不起,阿莱塔,你成长的速度真的很快。比起一开始拍卖行的时候,你这次做得更漂亮了,如果不是对你足够熟悉,几乎不可能想到这事背后是你在操盘的。”
“……你是在夸我还是在夸你自己?竟然连那么久以前的事都去查,你到底对我有什么莫名其妙的执念?”
“都说我是夜岚小姐的粉丝了,夜岚小姐的初次亮相当然得知道啊。不过,冒昧地问一句,你做这些事的时候,有想过可能对上异能者协会的高层吗?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起稳赔不赚的生意。这件事在你心里的重要性,与你的离歌大姐姐没有可比性吧?”
少女瞪了逐西漠一眼,搁下画画的笔,
“什么毛病,干嘛老提她……还说不关心,你到底了解到哪个地步了?”
“完全不了解,只是感觉背后是你而已。你到底都做了什么呢?外联部先开火的借口,支援部二把手上位的时机,一把手被放弃的理由,甚至是他现在的去向?芙蕖找你还真是误打误撞找对了啊。”
“你也挺了不起的,你还想知道什么呢?”
“理由。你如此大费周章,到底图什么?”
“和你大费周章地查我一样,图一个有趣。”
阿莱塔微笑着回答道,
“——我乐意。”
“……”
逐西漠笑倒在椅背上,食指中指并拢,轻轻点了点自己的额头,
“向万事图个乐意的黑猫小姐致敬。”
阿莱塔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逐西漠身边,低头俯视着她,
“只是致敬吗?不够。”
“嗯?那要怎么办呢?”
少女笑起来,灵动可爱又十分狡猾,
“逐西漠老师,你当对手真是坏极了。不过呢,这次你得和我在同一条船上了哦。”
逐西漠望着上方可爱的笑脸,这还是阿莱塔第一次在自己面前露出这个表情。
她闭上眼微笑道:
“凭什么呢?太麻烦了,我不想掺和。”
少女明净的声音在耳边轻轻缭绕着,她说:
“说谎。你不就是为此出现在我眼前的吗?明明可以拒绝芙蕖小姐的,怕麻烦的逐西漠老师,这次为什么不绕着麻烦走了?
“而且……
“老师、老师,你不知道,在你走进这里的时候,我就有留痕哦。如果我被抓到了,老师你也会有麻烦的~”
逐西漠睁开眼睛,望进那双弯弯的黄昏眸里。
刹那间的落霞风色,轻缓地笼罩而下。
少女俯身看着她,笑意清浅,
“这下你有不得不掺和的理由了,就当是帮帮芙蕖小姐吧。”
“……确实呢。阿莱塔,比我想象的还要恶劣。”
“嗯哼。”
“身为老师应该教育一下。”
话音未落,逐西漠拽了一下阿莱塔的手腕,原本笑吟吟看着她的少女,下一秒就因为重心前倾,身形不稳地跌坐在逐西漠腿上。
阿莱塔立刻挣扎起来,
“嗯?!我又不是你的学生!放开我!”
逐西漠制住她的手腕,又捏捏她的脸蛋,笑道:
“刚才还老师老师地叫着,现在就不认人了?我都被你绑上贼船了,报复一下不过分吧?”
“那是你技不如人应该愿赌服输!”
“说得对,那现在也是你技不如人应该愿赌服输。”
“……你要怎么报复?我可告诉你,你上次把我公报私仇绑起来,我都没有报复回去,差不多得了!”
“我被扣工资了,被同事骂了一顿,通报批评,还被一只坏猫发消息嘲讽,还把我拉黑。”
“……我知道了,等会就把你拉出来,行了吧!”
“新仇旧恨一起叠加,光这个可不够哦~”
少女抿紧唇瓣,不情不愿地道:
“那、那我把你扣的工资还给你……”
逐西漠沉默了一瞬间,
“……你用离歌副院长的钱给我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阿莱塔睁大眼睛,都快被气晕了,
“你、你——胡说八道!是我的!我自己赚的!我不想给你!你报复吧!休想从这拿走属于我的半毛钱!”
逐西漠也怔住了,又看到少女被气红的脸颊,忍笑道:
“好吧,对不起,是我胡说八道乱讲的,我以为她把你带回家你就不需要自己辛苦——嘶!”
话没有说完,阿莱塔直接扭头在逐西漠胳膊上咬了一口,十分险恶地咬到了当初的枪伤位置。
逐西漠吃痛下意识松开手,阿莱塔瞬间敏捷地跳下来蹦远,再回头抱着手不屑地道:
“为人师表,不守师德,还想教育我?哼!”
逐西漠捂着旧伤添新痕的手臂,叹了口气。
阿莱塔趾高气昂地打开门走出房间,
“芙蕖小姐,关于你上次问的消息,我其实有头绪了,但考虑到其中的危险性,就没有告诉你。”
芙蕖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听到有消息,眼睛一亮,果断道:
“危不危险无所谓,我会保护好你,你只要给我提供信息就行!”
逐西漠无奈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就是这样所以才不让你旁听……芙蕖,你能矜持一下吗?”
芙蕖不客气地感谢道:
“逐西漠老师你还是蛮有用的嘛,下次这种事还找你!”
“再来骚扰我,就让你家学院长把你领回去关禁闭。”
“哈哈,反正我没几天就杀出来了!”
红发少女不在意地甩了甩自己的马尾,起身道,
“夜岚小姐,我要约会去了,明天再来找你!”
“嗯,请慢走。”
送走芙蕖后,阿莱塔对逐西漠说道:
“好了,现在来对对口供,发挥你的聪明才智和坏心眼,想想怎么把我完美地摘出来吧。”
逐西漠陷在沙发里唉声叹气,
“我口渴,想喝茶,手也很痛,动不了。”
少女微微一笑,“逐西漠老师看起来好可怜,要我喂你吗?”
“不,倒杯茶就行了,我怕你呛死我。”
“讨厌,这样说我,我好难过,逐西漠真是一个喜欢伤害无辜少女心的坏人。”
“……从刚刚开始,你是不是有点得寸进尺了?”
“有吗?那也是你的问题。”
20. 纠正失误
次日傍晚,三人在阿莱塔的另一个据点会合。
阿莱塔给芙蕖看了资料,简单说明情况。
“……目前,人已经被他以前得罪过的仇家带走了,但不确定死活,这个仇家不是什么正派的风格,你确定要继续找吗?可能会发生冲突。这个节骨眼上,那个人也许已经被动私刑了,你找过去,对方说不定会担心你揭发他们,不仅不会把人交给你,态度也会不太友好。”
芙蕖轻轻弹了一下手中的长枪,发出铿锵的金属音,
“无所谓,我要人,无论死活,不给就抢啊。反正你也说了,对方作风不正派,可以拿捏的把柄肯定也不少,对吧?”
阿莱塔再次善意提醒道,“在人家的地盘上正面刚的话,可能有危险哦?反正官方也找人,实在不行报个警吧?”
闻言,芙蕖哈哈笑起来,
“这是我的悬赏任务,是我先找到你的,在我放弃之前,那些警察休想越过我拿到目标。我不想再重复了,夜岚小姐。带路,去找人,你实在担心的话,逐西漠老师不是在吗?让她带着你先跑。”
阿莱塔叹了口气,说道:
“芙蕖小姐,我作为接受委托的掮客,怎么能把客户一个人扔下。你看这样可以吗?如果对方不给人,那你就先稳住他们,我偷偷去找,你不放心我的话,让逐西漠老师在旁边看着我。”
“可以。”芙蕖看向逐西漠,“老师你有意见吗?之前你说不想掺和,但你都陪我来两次了,半途而废多不好啊,接下来也一块?”
逐西漠望着意气风发的红发少女,无奈地点点头。
以芙蕖的实力根本不用担心会在正面战场吃亏,但在被阿莱塔轻轻松松引导思路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没眼看。
芙蕖知不知道阿莱塔在耍手段,不清楚。但毫无疑问,即使知道了芙蕖也无所谓,谁让她最大的目的,打一场和找到人,都被阿莱塔给完美戳中了呢?
昨天黑猫小姐口口声声说着需要逐西漠的聪明才智和坏心眼来帮忙把她摘出去,实际上,逐西漠的作用仅仅是作为让芙蕖放下戒备的舞台道具,被迫从局外人变成黑猫的共犯,陪在她身边一起分担风险罢了。
逐西漠望向戴面具的夜岚小姐,少女立刻察觉到她的注视,转头微笑。
……真是自信独立但一肚子坏水的屑猫啊。
*
会打起来几乎是必然的。
芙蕖的态度,是近乎理所当然的我行我素,我要你的东西你必须给我,没有拒绝的选项。
完全置对方的周旋谈判于无物,甚至还自我感觉良好地提醒说,我现在还能跟你扯两句,因为我是客人,但你非要找借口不交人,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对方坚持嘴硬说,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就算你是太墟学院的芙蕖,也不能这样不讲道理。
红发少女眯起眼睛,嗤笑,就你这种废物,也配和我讲道理?
于是谈判破裂。
阿莱塔在旁边叹为观止,开始好奇到底怎么才能养出如此嚣张跋扈的性格,这是别人的主场,她真的不会吃亏吗?
逐西漠把阿莱塔拎出战场中心,解释道:
“不用担心芙蕖,她很强哦,是年轻一辈里最出色的战士。未来也很可能接过离歌副院长的班,成为异能者协会的最强。她再怎么嚣张也有实力兜底,还有无数需要这份力量的人为她兜底。无论是在世俗政权还是异能者协会,都很重视强大的攻击性异能。”
阿莱塔凝望着战场上冲天而起的烈焰,又想起离歌战斗时飓风过境般的破坏力。
“那你呢?”阿莱塔说,“你曾经是通缉犯的话,异能也是攻击性很强的类型吗?”
逐西漠微笑道:
“不,我可是文职人员,异能没有攻击性哦。”
烈焰的掩护下,两人潜入对方住宅的深处。
逐西漠干坏事的经验比阿莱塔丰富多了,熟门熟路地避开紧张的守卫,抓一个逼问出关押目标的地牢。
阿莱塔有点怀疑这里守卫似乎过分毛躁了,但一转头,就被看守指出的目标对象惊得止住脚步。
一个只有脖子以上干干净净体体面面,其余全身都血糊糊的人形。
“怪变态的啊。”
逐西漠感慨一声,伸手蒙住阿莱塔的眼睛,但阿莱塔轻轻把她的手拉下来,声音平静地喊出了目标对象的名字。
被吊起来的人形惊恐地颤抖起来,但他说不出话了,舌头已经不存在于他的口腔里。
比起审问结束时精神崩溃但身体完好的样子,现在的他,严格来讲不算很符合正常人体的构造。
当时阿莱塔只想着把人交给一个绝对不会放过他的仇家,还以为会□□脆利落地解决掉,没想到衍生出了另一种肮脏。
阿莱塔说,把你变成这样的人是谁?是就动一下,不是就别动。
然后一一说出来怀疑的人选。
提到某个名字时,人形激烈地挣扎起来,正是这个住宅的幕后所有人。
——还残留着一点理智。
阿莱塔再问,这里面有和你一样被关起来的人吗?
人形的眼珠子乱转,没有其他反应。
但刚才来的路上,被审问的看守说过,这里被关起来供人玩乐的奴隶不止一个,只是面前这个曾经陷害过主人,因此格外凄惨。
——他自己变成这样,但也不愿意别的被害者可能得到救助。
阿莱塔最后问他,我是从掮客夜岚那里得到你的消息,你和她有关吗?
人形再次挣扎起来,没有舌头的口腔里嘶吼出气音。
“……”
不该让他活着离开这里,但是逐西漠就在旁边,要怎么下手呢?
杀人的罪名无论在哪个世界都很严重,不应该牵连别人,也要避免留下把柄。
转头看向逐西漠,只见她在操作台旁边打量着什么,时不时伸手拨弄一下。不知道碰到了哪个按钮,忽然咔哒一下,原本卡在囚犯脖子上的项圈开始收紧,勒得他脖子里发出痛苦的嗬嗬声,脸色越来越紫。
阿莱塔一惊,下意识上前想要制止,但逐西漠出现在她身后,一只手揽住肩膀,另一只手蒙住眼睛,女人的轻笑在耳边响起,
“后面是未成年不宜的东西了,最好还是不要看哦。”
“——等等、为什么?这和你无关,我……”
咔嚓。
颈骨断裂的声音。
清晰入耳。
少女的话音戛然而止。
逐西漠笑道:“机器故障了。比起这个,还是该抓紧时间去找别的受害者,不是吗?”
不知过了多久,阿莱塔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是我的事,我的失误。你不应该插手,你是多洛斯的老师……”
“可明明是你非要把我拉下水的啊,说是发挥我的聪明才智和坏心眼,但你制定计划的时候完全不需要我,总得找个机会发光发热吧。”
“我没想过在这方面把你拉下水……”
阿莱塔轻声说,尾音隐没在黑暗里。
可事已至此,她只能给芙蕖打通讯,告诉她人找到但已经死了,这里的主人是变态虐待犯,还有别的受害者,为了及时让他们得到救助,还是报警比较好。
芙蕖问,你们在哪儿?这里的主人好像在我这边!刚刚想偷袭被我逮到了!
给了她一个方位,几分钟后炙热的浪潮席卷空气,火焰掀开半个屋顶。
一杆长枪破空穿窗,插入不远处的墙壁,将一个人钉在墙上,那人背后奇形怪状的触手吸食着主人的血液,又在枪尖的火焰中哀嚎尖叫。
芙蕖从窗户跳进来,先是检查了一下任务对象的躯体,虽然脏兮兮的但至少看脸还能确定身份,满意地点点头,撕下窗帘包起腿拖着走。
来到墙边拔出长枪,又用枪尾敲了一下那人的头,把人敲晕。
一番行云流水的暴力流程后,芙蕖说: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变态了,报警吧,让那些警察来善后,我们走就行!”
逐西漠忍不住扶额,“你看看你一路拖出的血!你要就这样走吗?警察找你问话的时候你不要带上我们。”
芙蕖不以为然,“那又怎样?难道还要我屈尊降贵地扛这玩意儿?”
阿莱塔举手提问:“这个变态之前就因为故意伤害罪进过监狱,这次证据确凿被抓进去的话,还有可能被放出来吗?”
逐西漠与芙蕖对视一眼,芙蕖直接地道:
“不好说。这个人我有一点印象,他上次进去好像就是被悬赏目标抓到类似把柄,但还是出来了。”
逐西漠也提醒道:“本次委托到此结束了哦,夜岚小姐。”
“……是,本次委托结束。”
阿莱塔说,
“那之后的事情就与你们无关了,如果可以的话,请当作没看到吧。”
少女掮客径直走到操作台前,拉开抽屉,里面的刑具应有尽有,刚才的囚犯腿上也有子弹的痕迹。
上司是一个为了私欲牺牲无辜下属的烂人,他的死是罪有应得,但让他被惨无人道地虐待,不是阿莱塔的本意。
是她的失误,把人送到了一个变态虐待狂手里,既然如此,这个失误理应由她亲手终结。
捡起一把枪,子弹上膛,打开保险,消音器压制了三声枪响。
从墙上滑到地面的那个人,除了肩膀上来自长枪的贯穿伤,胸口和脑袋也得到了子弹的照顾。
触手萎靡着死去,它们的主人也渐渐冰冷。
黑发少女的脸色也苍白得厉害,但芙蕖点起的火焰在四周燃烧,映照在脸上仿佛兴奋的红晕。
回头,逐西漠还站在原地,而芙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身边,翡翠般的瞳仁在火光中亮得惊人。
“我可以当作没看到。”芙蕖说,“但你得让我看看你的脸。”
“我的荣幸。”
掮客少女回答,她动手摘下面具,露出不带伪装的真容。
瑰丽明净的水晶花朵徐徐盛开在火光里,倒映一地焰色。
少女偏头看向芙蕖,一缕被面具绊住的黑发轻轻落在耳侧。
芙蕖退后了两步,反手拿起终端拨出通讯,
“喂——我们分手吧!才交往一个星期?那也没办法!我对别人一见钟情了!”
*
“——和我交往吧!”
一间小酒馆里,离开战场的三人刚刚坐下休息,芙蕖就迫不及待地发出了求爱宣言。
围绕着桌子的环形沙发上,阿莱塔被芙蕖进一步地贴近,逼不得已往另一边的逐西漠身上靠。
逐西漠伸手按着芙蕖的额头把她推远,又和阿莱塔换了个位置,拦在两人中间。
芙蕖很不满意,“逐西漠老师,你不要碍事。我在很认真地追求夜岚!”
逐西漠提醒她,“你还记得你昨天的约会对象吗?”
芙蕖诧异道:“刚才不是已经分手了?你没听到?”
逐西漠忍不住叹息,“……你难道觉得,马上分手马上追求别人,很恰当?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不是有一个月换了三个男女朋友的战绩?”
芙蕖不答,立刻转向自己的追求对象,
“夜岚你不要听她挑拨离间,是有这么回事,但我对你和别的那些不一样!”
逐西漠点评道,“真是可以进教科书的标准渣女发言。”
一张菜单从逐西漠身后探出来,阿莱塔幽幽地说,
“我们还是先看看吃点什么吧。我有点饿了……”
餐点与酒很快便摆到桌上,眼看对面的红发少女灌了一口酒,准备二次进攻,阿莱塔先发制人地道,
“芙蕖小姐——”
“叫我名字就可以!”
“好的,芙蕖。你愿意对我的行为视而不见,所以我也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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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向你坦诚,夜岚不是我的真名,你叫我阿莱塔就可以。”
“无论哪个名字都很可爱~”
翡翠眼眸里的热情太过猛烈,阿莱塔不得不放弃迂回,尽量委婉地道:
“谢谢你的喜欢,不过很抱歉,虽然你又漂亮又厉害,可是我在这方面对女孩子不感兴趣!”
取向是没法勉强的,都说到这份上了,总该放弃了吧?
芙蕖一看就是行走的显眼包兼麻烦制造机,平心而论阿莱塔不讨厌她,但身为搞幕后交易的掮客,扯上过深的关系是不合适的。
逐西漠搅动着杯中的银色小勺,歪头对着阿莱塔扬起意义不明的笑容。
不需要思考,阿莱塔立刻就明白她是想到了酒店里自己被审问时脱口而出的“我对男的没兴趣!”和“我对女的也没兴趣啊!”
当即警告地瞪了逐西漠一眼,示意她不准乱说!
红发少女果然一脸惊讶地陷入思考,翠色眼眸闭上又睁开,最后灵机一动,豁然开朗地说道:
“那你愿意和我单纯谈恋爱吗?女孩子更懂女孩子哦,你有需求的时候我可以把我弟弟打包绑到你床上!放心吧,虽然我不喜欢他但他和我长得比较像,脸还是能看的,而且他性格很烂没有朋友所以绝对身心干净!”
小勺当啷一下掉入酒杯,逐西漠再也忍不住,捂着脸闷笑。
而阿莱塔被这惊天的建议震得魂飞天外,不自觉地抓着逐西漠的袖子往后躲,但动作刚开始就意识到了,又重新坐正,勉强把自己的理智拽回来,
“啊、那个……不用不用的!我对男孩子也没有兴趣!而且我觉得你弟弟会先弄死我再弄死你……”
芙蕖托着脸颊笑,指尖绕着甩到身前的马尾,
“没——事的!他打不过我,刚好他先动手我就可以把他打个半死,然后你再出面劝一下,让他对你感激涕零、死心塌地,心甘情愿成为你的X奴!”
“呜——”
黑发少女发出招架不住的悲鸣,瓷白的脸颊因为听到了不该听的话却无法逃避而泛起了红晕。
这话、这话对一个没有恋爱经验的未成年少女来说有点太超前了!她穿越之前可是纯良好学生啊……虽然她也知道一些奇奇怪怪的知识但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以如此理所当然的态度说出来!
“我觉得……”
阿莱塔虚弱地说道,
“我觉得这个想法……不太容易实现,或许,可以尊重一下弟弟的意愿……”
“是哦,作为你弟弟的班主任,这种话我可不能视而不见。”
逐西漠忍笑感叹道,
“——芙蕖,你做个人吧!”
*
芙蕖被逐西漠拖着离开酒馆时,非常不乐意,
“逐西漠,我叫你老师是礼貌,但你可不是我们太墟的,难道还管得到我的私人感情吗?你要是不拉我,我今天就可以亲到她!”
“……你能不能顾及一下场合,今天是个合适的表白时间点吗?”
“哪里不合适?我刚分手?还是她刚杀人?这些都不重要!你敢说她摘面具那一刻,你一点都不觉得心动吗?”
夜色里,芙蕖解开自己的马尾,艳丽的红发在身后飘扬,也似燃烧的火焰,她回头,脸上带着势在必得的笑容,
“——她眼睛里有杀意和我的火焰。我敢发誓我这辈子从来没有那么心跳加速过!所以没什么好顾及的,我想要!”
逐西漠沉默片刻,提醒她,“阿莱塔对你没兴趣。”
“不一定哦,她和我一样喜欢好看的,我看出来了。但真没兴趣又怎么样呢?她那么弱,也反抗不了我,不是吗?小说里那种强取豪夺我没试过,但要是她因为我而露出杀意凛然的样子,那个画面,感觉也不错。”
“……你不当人的一面终于不止是对你弟弟了吗?”
逐西漠将被风吹乱的额发捋到脑后,直接地道,
“不行。”
芙蕖自信的笑容微微一顿,“理由?”
“她很脆弱,你心思又花又没有分寸。而且,芙蕖,你是毋庸置疑的战斗天才,但在其它方面,你的自信要慎重一点哦,这就是你始终无法独挑大梁的原因。”
灰发女人微笑道,
“放在同样的条件下,十个你都玩不过那位掮客小姐。就算现在,你非要和她纠缠,最终吃亏的也不一定是她。”
“……哈哈,逐西漠老师,你说话还是这么难听。”
芙蕖不在意地笑道,
“就算你说的对,那也是我活该,你少插手。”
“——不行。”
芙蕖不笑了,单说武力值她可以碾压绝大部分异能者,但逐西漠并非以异能见长,学院之间的关系也不可能允许自己真的动手。如果真的对上了,以这个女人的难缠程度,芙蕖绝对会倒霉。
她用若有所思的目光打量着逐西漠,
“你认真的吗?这么在意她,你们才见了两次哦?还是之前就认识了,所以你看到名片才会帮我!但是那天她都不想给你倒茶,所以阿莱塔比起你好像更喜欢我一点呢~”
“你的间歇性恋爱脑真是太墟学院最头疼的绝症,还好不具备传染性。”
逐西漠轻笑道,
“作为老师,当然想看看有潜力的孩子能成长到哪一步,而不是中途被别人家的坏孩子粗暴地摘下来。”
芙蕖咂舌,“虚伪!而且我可是太墟学院有名的优等生。你要插手就随便,她那么脆,我也不会很粗暴,但要是她自己乐意,就另当别论了。”
说到这里,芙蕖又战意满满地笑起来,
“至少恋爱经验这方面你和我没有可比性,一想到擅长操控人心的逐西漠会输给我,感觉更有动力了呢!真期待啊!”
不等逐西漠回应,芙蕖径直走入夜色里,不久后一辆炫目的红色摩托车呼啸着冲过眼前,少女的红发在头盔下恣意飞扬。
21. 放弃的权利
被芙蕖单方面当成胜利奖杯(?)的阿莱塔,现在在做什么呢?
她回到据点分析今天的事件,做好大概的风险预案方向;又复盘了芙蕖对自己超乎寻常的兴趣来源,最后总结为颜狗本能+吊桥效应+征服欲。
……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风险。
阿莱塔没有类似的体验,不能理解突如其来的上头。
如何打消芙蕖的念头,目前没有头绪,换个思路,看看能不能借助芙蕖找到一些有价值的情报。但芙蕖的风格肯定会搞得大张旗鼓吧,有风险,需要谨慎考虑。
虽然离歌说了会帮忙找,但多一个人帮忙也好。
“……”
说起离歌,上次态度正常的见面,还是解决烂人上司之前了。
这次的事情很麻烦,虽然已经尽量避免了,但不能确定是否会牵连到她。
如今终于腾出一点时间,等离歌有空的时候,想让她开心一点。
要怎么做才好呢?
思索着策略的阿莱塔,在离歌家门前,与回家的离歌狭路相逢。
阿莱塔顿住脚步,看着女人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的金发,无意识地磨平了脚下松软的积雪。
“怎么不过来?”
离歌说。
阿莱塔张口,其实是想说点俏皮话的,但意想不到的内容脱口而出,
“离歌……如果我给你带来麻烦的话,你可以随时放弃我。”
话一出口,阿莱塔自己都惊了一下,随即平静下来,露出笑脸,
“大姐姐,其实最近我干了一点坏事,后续可能会有麻烦。抱歉,我早就知道有这个风险,但是没有考虑过你的立场,还是做了。所以如果有人找上来的话,不用管我。”
一声叹息逸散在冬夜里。
女人踏着积雪走到她面前,轻声道:“你又干了什么坏事?”
“……有点不想说呢,我不想主动破坏我在你心里的形象啦。”
“那我自己去查。”
“嗯……越查越容易露馅,知道的人少一点比较安全。其实我还盼望着能完全瞒过去,连你也不知道呢,不过还是说漏嘴了,哈哈。大姐姐你要不先问问逐西漠吧,她知道。”
“……谁?你之前不是说很讨厌她吗?”
“因为很多意外,这次她帮了我,不那么讨厌了。”
“所以你最近早出晚归是和她在一起干坏事?你做好被我放弃的准备,是要去找她求助?”
“……”
阿莱塔嗅到了一点危险的气息,金主姐姐的权威受到挑战了!
她赶紧说道:
“不是!她是后面才被拉进来的!我早出晚归是自力更生!我也不是、不是做好被你放弃的准备。我是觉得,我在做事之前没有为你考虑过,如果你因此麻烦缠身,放弃我是理所当然的,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总之这都与别人无关啦!”
“那你说,离开我,你自己要怎么办?”
“……找别人求助。”
少女无辜地望着离歌的眼睛。
离歌面无表情地把她拎回家里。
扔进沙发,自己转身进了书房,关门,不再理阿莱塔。
阿莱塔下意识想挠门缠着她,但转念一想自己把该坦诚的话都说完了,是否放弃自己都是离歌的选择,只需要等待并接受就行了。而且这次逐西漠是同伙,被官方逮到的可能性也降低了,不一定会给离歌带来麻烦呢。
现在离歌不开心,当务之急是想想怎么哄,等她出来的时候就抓紧时机出击!
阿莱塔说服自己,换上小狐狸披风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忽然,她的目光被一张眼熟的名片吸引住了,走到柜子那一看,最新版本的黑猫名片静静地单独占了一格。
阿莱塔:……
她有不好的预感。
当即跑到书房门前哐哐敲门,
“离歌、离歌!柜子里的那张名片,难道是你花钱买的吗!”
在少女锲而不舍的骚扰下,书房门最终还是开了,冤大头二号冷冷地看着她,不说话。
这就是默认了。
阿莱塔悲从中来,含泪控诉道:
“不准买,我给你画!把它高价卖掉,我不允许你花这个冤枉钱!你花的每一分钱都会给可恶的中间商,而不是可怜的原作者我啊!”
“呼——”
离歌忍不住扶额闭目,这孩子的关注点永远那么离奇,刚刚还在考虑自己被抛弃的问题,现在就开始关心自己的钱包……不对,其实是关心她身为原作者的损失。
她能怎么办呢?
已经到手的东西当然不可能给别人。
任凭阿莱塔绞尽脑汁地劝阻,也不为所动。
最终,少女一脸惆怅,唉声叹气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几十分钟后,拿着新出炉的黑猫名片又来敲门了。
第二次被打断思路的离歌无语地开门,看看阿莱塔又在搞什么花样。
少女把新名片高高举起,
“大姐姐,这次就算了,以后不要买,因为本天才会专门给你设计独一无二的,你看!”
新画的这张黑猫名片,除了之前的所有元素之外,在代表夜岚的小黑猫头像旁边,多了一只金色皮毛红色眼瞳,眼神犀利,威风凛凛的猫咪,与小黑猫靠在一起。
竖着的介绍是:夜岚与她重要的伙伴
阿莱塔期待地抬起脸,准备迎接夸夸,
“怎么样?你喜欢吗?”
名片被轻柔地拿起,比夸奖先落下的,是手指的抚摸,从额侧,鬓角,最后是脸颊,掌心覆上,与少女柔软的面颊相贴,却又一触即放。
离歌说:“还可以。”
将名片放进了自己的衣服口袋。
阿莱塔弯起嘴角,“大姐姐你不诚实,明明就很喜欢,都不愿意多夸我两句。”
她拉起离歌的手,再次放到自己的脸上,得意地笑,
“你看着这张全世界最最可爱的脸蛋再说一遍,喜不喜欢?”
如瓷玉般精致无瑕,却比瓷玉更柔软温暖,小巧而光润的脸蛋被捧在手心,一枚光晕柔和的明珠,被少女眼里的笑意点亮,可爱到让人想拿在手中揉弄。
离歌情不自禁地稍微用力揉了一下,原本笑盈盈的少女瞬间变脸退后,撤回了一个可爱脸蛋,不赞同地说:
“不可以对艺术品这么粗暴!”
手下柔嫩的触感消失,离歌心情微妙地收回手,反问道:
“……艺术品?”
阿莱塔小心地摸摸自己的脸:“当然啦!妈妈爸爸给我的全世界最最可爱独一无二的艺术品!”
离歌跟上她,揪住狐狸披风的耳朵不客气地蹂躏,
“我会去问逐西漠你到底干了什么,你不用考虑别的,安心留在这里。”
“……可是我这次真的有一点过分哦,虽然我觉得被我干坏事的那个人更坏。”
“这次你怎么对自己犯事跑路的能力没有信心了?”
“我有信心的!只是怕你不开心嘛……”
“没有。”
“那,以后如果我又惹事,当然我会尽量避免的,但实在避免不了,你还是可以随时放弃我,不要有负担,也不要顾虑我。因为我如果有想做的事,也不会考虑任何人的意见。这是我们的契约和权利自由。”
少女轻柔而郑重的话语,在安静的空气里荡开涟漪。
离歌无法直接告诉她,绝不会抛弃,因为阿莱塔不会相信也拒绝相信。
“我知道,少惹事,保护好自己。”
离歌最终这么回答。
少女重新绽开毫无阴霾的笑容,扑过去抱住了离歌。
*
逐西漠接到离歌的通讯时,有点意外,第一反应就是阿莱塔露馅了,被离歌副院长兴师问罪,也连带了自己这个被迫卷入的共犯。
然而投影出来的场景里,看到离歌副院长身边还窝着一只懒洋洋毛绒绒的红狐狸后,逐西漠就知道,阿莱塔这次也得到纵容了。
“晚上好,两位。”逐西漠笑着说,“阿莱塔的狐狸衣服很可爱哦~”
懒洋洋的狐狸小姐立刻精神抖擞地坐起来,“不错,很有眼光!”
离歌说:“一边玩去,大人说正事小孩别插嘴。”
阿莱塔不服气,“你们说的正事可是我干的!我不是小孩!”
“那你自己和我坦白。”
阿莱塔蔫了,默默殴打黑猫抱枕,又悄悄对逐西漠眨眨眼睛,暗示她说点好话。
逐西漠十指交叉,垫着下巴微笑,
“离歌副院长大晚上找我,是想知道什么呢?”
离歌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逐西漠老师,最近阿莱塔又干了什么事,给你添了什么麻烦,请告诉我。”
阿莱塔当即横眉立目,明明是逐西漠给自己添了麻烦!不过后来她也帮忙了……所以扯平,不怪她了。
这么想着,又懒洋洋地趴下来。
逐西漠看着狐狸那毫无危机感的模样,忽然就想逗一下,于是笑眯眯地道:
“那我先总结一下目前的最终结果吧。简单来说,阿莱塔在杀人现场被别人一见钟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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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狐狸小姐触电般僵住了,而后一跃而起冲到投影正前方,气急败坏地道,
“你这人——你这人怎么乱讲!就知道添乱!”
又用身体挡住逐西漠的身影,慌慌张张地对离歌解释道:
“不是她说的那样!虽然表面是那个,但是你听我说,这是有前因后果的!她看热闹不嫌事大,坏得很!我来告诉你!”
阿莱塔噼里啪啦地一口气说完避免有人插嘴,
“有一个人干了坏事但把下属推出去顶罪,还把无辜的人弄死了!所以我想办法教训了一下,中途又涉及到另一个很坏的变态虐待狂,然后、然后……因为这个变态被抓起来还是会被放出来,所以我——对不起,我犯罪了,别抓我,他活该的,我的罪行都是因为官方不作为不抓坏人,太腐败!”
逐西漠悠哉悠哉地补充,
“话说回来,阿莱塔要是不露馅,今天的事其实没人找得到你,毕竟腐败的官方自己遮掩还来不及呢,不会惊动处刑人阁下。而现在,就只能看离歌副院长的原则了哦。”
阿莱塔的眼刀嗖嗖飞向逐西漠,然而隔着投影,逐西漠微笑着举起茶杯对她示意。
离歌把阿莱塔拉回沙发上,物理制止了这场交锋,
“那一见钟情是怎么回事?”
“咦?”
阿莱塔呆住了,她没想到离歌接下来会关心这个,她杀人的事不管了吗?
离歌耐心地再问了一遍,提醒道,“在场的第三方是谁?”
“哦……”阿莱塔的逻辑圆回来了,是担心第三方目击者的潜在影响啊,于是点点头,“是一位叫芙蕖的异能者。”
逐西漠接口道:“就是那位太墟学院的芙蕖同学,她对阿莱塔小姐可是喜欢到当场和现任恋人分手哦。”
少女杀气腾腾,“说那么多干嘛?问什么答什么就行了!”
“阿莱塔真冷酷啊,工具人用了就忘,让人有点寒心。”
投影里的灰发女人垂下眼眸,说出的话貌似很可怜,但这家伙明显在装模作样地拱火。
阿莱塔有点生气,但想到此人今天蒙住自己眼睛的时候,话到嘴边,又咽下去,变成了一句不情不愿的哼。
“这不重要。”阿莱塔转头对离歌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不要理逐西漠,挂掉吧!”
离歌继续问道:“那你开头教训的那个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死了。”阿莱塔回答,想起逐西漠误触按键,烂人上司脖子被拧断的样子,有点迟疑,“是我……”
逐西漠直接打断她的话,
“我们找到人的时候,已经被虐待致死了哦。啊忘了说,找人是芙蕖接下的悬赏任务,所以找到了黑猫小姐帮忙。”
阿莱塔蹙眉望了一眼逐西漠,想说什么,但离歌把她刚才一激动就扔下的黑猫抱枕塞进她怀里,结束了对话,
“足够了。谢谢你,逐西漠老师,下次再联系。”
通讯挂断,阿莱塔抓住离歌的袖子,想告诉她两个死者的名字,可能带来的麻烦,以及自己其实没有逐西漠说的那么无辜。
但离歌先她一步,平静地说出死者的身份,和之前在异能者协会的职位。最近发生的案件不算多,而芙蕖的战斗风格非常明显,立刻就能联系起来,只是她没想过里面也有阿莱塔的事。
“——他们无足轻重。类似的对象我处理过不少,睡觉去吧。”
可是少女没有善罢甘休,她挡在离歌的路上,不依不饶地道,
“虽然我觉得我是对的,但是你也太偏袒我了,这是不是有点不太对?”
“那你在没有暴露的情况下对我坦白,就没有想过不太对吗?”
“……”阿莱塔嘴唇动了动,“那——那不是因为,我已经欠你很多了,总不能,再恩将仇报吧。”
离歌脸上带了点笑意,
“你难道不是那种,觉得别人对你好都理所应当,然后高高兴兴接受的类型吗?”
阿莱塔脸红了,“——好吧,我确实是!但我的三观不允许!要是我妈妈知道我不懂感恩,她会说我上那么多年学怎么成这样了。”
“……你妈妈不在这里,而你在我家。像以前一样任性就好,如果不是你足够理所当然地利用别人,我们大概没有见面的机会。”
阿莱塔闭嘴,她无法否认这个事实,只能拉低狐狸披风的帽檐,小声说道:
“那好吧,你非要这样,我也没办法。要怪的话,只能怪我太可爱了,你对我好,那是——人之常情!”
说完火速跑回自己的房间,关门钻进被子里了。
22. 青春啊,少年
新一场大雪歇息的时候,芙蕖联系阿莱塔,邀请她出去玩。
阿莱塔收到消息时正在自己的据点里写写画画,旁边坐着自己找过来的逐西漠。
她上门来时,阿莱塔无语地质疑道,你不是班主任吗?一天天的清闲到来找我?
逐西漠说,放寒假了啊,我在学院里也很无聊嘛,还是黑猫小姐比较有趣。
阿莱塔怔了一下,她以前也是学生,也期待着寒假,但现在回想起来,好像遥远得像上辈子的事一样。再这样下去,即使能回家,她也要考不上好大学了。
心情惆怅地叹了口气,阿莱塔还是把逐西漠迎进自己的小屋,这次有给她泡了花果茶。
逐西漠笑道,阿莱塔好像对我比以前温柔了?
阿莱塔回复,你喜欢的话我也可以对你粗暴一点。
小屋里氤氲着清甜的花果香气,带着微醺感的暖意。
窗前的叶帘又增加了新成员,各色花草叶子随着风轻轻摇晃。
少女坐在桌前,面前的笔放得乱七八糟,时不时捡起一支添几笔,不知道想到什么,画着画着偷偷笑起来。
逐西漠有点好奇她的脑瓜里在想什么,为什么她总是能轻轻松松就找到乐趣呢?
直到终端屏幕亮起,阿莱塔扫了一眼,表情顿时精彩起来。
逐西漠立刻就察觉到变化,“怎么了?”
阿莱塔闭目逃避,“约会邀请。”
“芙蕖?”
“嗯……”
逐西漠喝了口茶,慢条斯理地道:
“作为老师,我得提醒你,芙蕖很花心的,而且以你现在和离歌副院长的关系,要慎重考虑一下呢。”
闻言,还在烦恼怎么回复的阿莱塔瞬间竖起防御,
“你怎么老爱提她?而且我答不答应和离歌无关,也和你无关,少管我。”
逐西漠无辜地眨眨眼,“只是善意的忠告哦。”
“谢谢关心,但你没必要这么在意我的事。”
“我可是粉丝啊,夜岚小姐的事我全都很在意,全都想知道~”
“呵!”少女气恼地冷哼,“你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对我一见钟情的是你而不是芙蕖呢!”
“……”
杯中茶水轻轻摇晃,执杯的灰发女人轻轻吹了口气,浮在水面的碎花荡漾出波纹。
她无奈地笑着说:“禁止调戏老师啊。”
“倒反天罡!明明是你先调戏我的!你要待到什么时候随你,茶自己倒,零食自己拿,我要去约会,不要打扰我。”
发表完胜利宣言的少女得意地走掉了,空气里令人昏昏欲睡的轻柔暖意也随之淡去,放在炉子上温着的花果茶渐渐变凉,但没有人再继续加热,很快,小屋的门被再次关上,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
阿莱塔来到芙蕖说的地点,没有见到人,可是下一秒芙蕖的信息就来了。
她说:“我看到你了!”
引擎声由远及近,一辆造型锋利的赤红摩托车轰鸣着驰来,在面前飘移急刹,车手摘下头盔,靓丽的红发与摩托车的金属红交辉相映,在雪中耀眼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抛开颜值不谈,此种行为有点像阿莱塔穿越前敬而远之的鬼火少年。但话又说回来了,芙蕖和摩托车的高颜值,足以让阿莱塔放弃刻板印象,真诚地说一句,
“好帅!”
红发少女笑起来,她的笑容也和她的车一样张扬恣意。
她将另一个头盔随手丢给阿莱塔,说道,
“上车,我带你去玩!”
阿莱塔谨慎地问:“你有驾驶证吗?”
芙蕖大笑,“当然有!我也勉强算得上守法公民啊!”
生疏地戴着头盔上车,阿莱塔还没有想好抓哪固定的时候,芙蕖拉着她的手环到自己的腰上,
“要抓紧哦,被甩出去的话,我不一定反应得过来救你!”
阿莱塔:“……”
她反问道:“今天的约会从恐吓开始真的好吗?”
芙蕖回头看她,发现今天的阿莱塔似乎没有之前那么被动了,挑眉笑道:
“你也可以理解为从身体的亲密开始。”
“……花心大萝卜实锤了。”阿莱塔说,又忍不住笑起来,“那我们去哪里玩呀?”
“没想好,我们就一路走一路看,看上哪里就去哪里玩!”
“这样的约会好像有点随便哦。”
“没办法,我想找你就立刻出发了,去哪不重要,和你一块最重要!”
本来只是心血来潮才赴约的,可是红发少女仿佛永不枯竭的热情和生命力感染了阿莱塔,让她对今天的玩乐也有了期待。
摩托车发动,疾驰而去,阿莱塔抱着芙蕖的腰,在呼啸的风声中大声说话,
“——那我们就去零海市最漂亮的地方吧!你知道是哪里吗!”
“我知道!”芙蕖也喊道,“零海市最漂亮的地方是艾卡狄亚学院,因为学院长审美严格得很!那里地方也好看人也漂亮,我好几个前女友前男友都是那里的!”
“那我们去那里没关系吗!会不会遇到你的前任军团然后被他们打出来!”
“哈哈哈——到时候你就好好看着,我把他们全部打趴的英姿!”
“我们是去玩还是去踢馆啊——”
“都不耽误嘛!”
*
一路风驰电掣,来到一座绚丽的大门前,即使在深冬,围墙与门廊上也不可思议地挂满了盛开的紫藤花,时不时落下洁白的积雪。
校门口零星几个学生来往,身上的制服都是相当华丽的款式,斗篷加上精致多变的内搭,与校门上繁复精美的校徽相呼应,随便看向那个,都是不折不扣的美人。
芙蕖按下喇叭,噪音立刻引起别人的注意,一旁很快响起一声惊呼,
“芙蕖——!又是你!这次你又要干嘛,找你男朋友?你以前可不会到学院来接人!”
从学院里走出一个出挑的少男,手臂上带着风纪委员的袖章,正死死地瞪着芙蕖。
被瞪的人毫不在意地再按一下喇叭,
“不要乱讲啊,之前那个已经分了,我这次单纯来艾卡狄亚玩一下,你是风纪委员长,不会连友校的天才来串个门都要拦吧?”
“分了?”少男不可思议地重复了一遍,“这次还没有一个星期你就这样,渣女!”
“别败坏我的名声好不好,往好处想,之前我和你至少交往了一个月呢,你就不能夸夸我的好?大点声,让我的乘客也听得见,这次我对她可是真心的!”
听到这话,委员长终于发现摩托车后座那个被芙蕖挡得严严实实的身影,往旁边走了两步一看,声音都颤抖了,
“真心的?你就是因为她才分手的?还要带她进艾卡狄亚?我不允许!”
芙蕖拧了拧车把,摩托车发出轰鸣,“你确定?”
少男眯起眼,“你要骑车硬闯?这种事,就算告到太墟学院那边你也得倒霉!”
芙蕖冷笑,引擎声拧得更响亮,刚想还嘴,但阿莱塔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道:“走墙啊。”
芙蕖眼睛一亮,面上仍然嚣张,“那你去告啊!看看到底谁倒霉!”
说着发动摩托,作势往前。
委员长惊怒交加地命令学生去拦,周围人全都汇拢在车前进的大门方向。
可芙蕖放弃了她心爱的摩托车,回身拦腰抱起后座的少女,在摩托车上一踹,借力起身跳跃,几个呼吸就落到墙上茂密的紫藤花丛里。
花朵簌簌而落,淡雅的芬芳扑面而来。
车失控倒在雪地里,学生面面相觑,而红发少女站在墙头,踩着紫藤花哈哈大笑,
“想拦我,早八百年呢!”
阿莱塔笑道:“别等他们,我们快跑!”
芙蕖会意,将自己和阿莱塔碍事的头盔摘下随手一扔,踏着墙顶的紫藤花海飞奔。
“阿莱塔!你真可爱,我好像更喜欢你了!”
“哼哼,这是人之常情!”
芙蕖的笑声与踩落的花朵一起掉在雪里。
*
风纪委员长发出一级号令:
太墟学院那个祸害芙蕖又闯进艾卡狄亚了,还带了外人,务必抓住她们!
然而响应者寥寥无几,芙蕖喜欢美人老爱来这边钓鱼,又不是一次两次了,除了学院长谁拦得住她,但学院长颜控,总是对芙蕖轻拿轻放,而芙蕖除了伤害少女少男心之外也没干什么坏事,久而久之大家都随便了。
至于外人,倒是稍微需要注意一下,但艾卡狄亚学院本来就是四大学院中最开放的,平时也允许外来人士参观,一直都有人巡逻,问题不大。
于是风纪委员长只能无能狂怒,冥思苦想,最后想出了一个歪招,芙蕖不是号称这次是真心的吗?那就把这事告诉她的那些前任,他们肯定非常愿意帮忙找人!
无法无天二人组对接下来的遭遇一无所知,正在兴致勃勃地逛着学校,发现明明是寒假但学校里竟然还挺热闹,一些地方还张灯结彩。
芙蕖说,艾卡狄亚学院总是喜欢搞些活动和表演,这次应该又是碰上什么庆典了,刚好去玩!
沿着广场一路走,绿化景观都被修剪成很艺术的风格,植物缠绕而成的空间,湖里水鸟模样的游船,摆着各式各样的摊位,广场正中是正在搭建的舞台,看上去之后还有表演。
不同类型的彩旗花簇音符等标志品,引着顾客去自己的小店,两人来到一个烧烤摊上,食物倒是满满当当,却不见店主的身影,旁边随便贴了个标语说店主玩去了,想吃什么自己动手,价格就在旁边。
但是,火呢?
店主似乎没有经验,炭在烤架上,然而点火用具无影无踪。
阿莱塔偏头看看芙蕖,“你的火?”
芙蕖秒懂,自信满满,“虽然没试过,不过我觉得我可以!”
五分钟后,两人看着一堆变成灰的焦炭,相顾无言。
芙蕖语气坚定,“这炭质量不行!直接用我的火!”
“……我觉得食物可能没有炭耐烧。”阿莱塔说,指挥着少女手中燃起的火焰,“小一点,再小一点。我看看……应该差不多了,你要吃棉花糖吗?”
“——果干!”
冬日里,烤甜食的香气逸散在广场上,渐渐有人围过来。
“老板,这棉花糖怪香的,给我来一串。”
“我要一个红薯!”
“这糕点烤出来好不好吃啊?我尝尝看……”
阿莱塔试图解释一下,“我们不是老板哦——”
芙蕖倒是很乐意,她没玩过,忙得不亦乐乎。
阿莱塔想了想,说道:“我们也是客人,所以想吃的话得加钱!”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收入,扣去给摊主的本金,还剩下不少。
“也许我其实是一个烧烤天才~”阿莱塔笑眯眯,“这是我们的辛苦费,不能浪费,就作为今天的活动金吧!”
芙蕖大力赞同,并表示连摊主的本金也不用还,这是ta开自助烧烤准备不充分的代价!
阿莱塔:“喂,你还记得你把人家一整箱炭都烧没了吗?”
芙蕖吹着口哨向前跑。
后面的烧烤摊上,有人来晚了一步,只能拿出终端开始共享情报,
“发现目标,但来晚了,目标向糖水巷方向转移。所有人员请就位!”
*
阿莱塔被一阵清亮悠扬的笛声吸引了。
循着笛声来到彩带气球装饰的餐厅小院,敞开的窗户中,一位穿着制服的少女在吹奏长笛,周围也零零散散坐着几位靓丽的少年。
芙蕖跟上来,往里面望了一眼,忽然说,
“诶,那好像是我前女友,她是乐团的长笛首席。哦等会,窗户对面那个好像是我第一个艾卡狄亚出身的男朋友……啊、刚刚从后门走进去的女孩也是!嗯?今天什么日子,他们怎么都聚在一快了?”
阿莱塔顿时有了不妙的感觉,
“好巧哦……如果他们最重要的交集点是你,那——”
话音未落,来时的院子门被砰一下关上了,长笛声激越起来,阿莱塔眼看着芙蕖站直身体,表情从漫不经心变成了对音乐的纯然憧憬。
阿莱塔:“……”
她赶紧推推莫名其妙陷入音乐世界的芙蕖,
“你怎么了?不会是中招了吧?天才、最强、芙蕖小姐,你可别现在掉链子,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啊!”
芙蕖翡翠似的眼眸清醒了一瞬,又如痴如醉地被笛声迷住了,
“我也不知道啊……忽然就觉得这吹得真好听,不认真欣赏简直是对音乐的不尊重!”
果然是中招了!是首席同学的异能吗?
阿莱塔无语地拍她的脸,“醒醒!你是这个人设吗!”
“没用的!”
另一个穿着红裙的女孩子傲然说道,
“在姐姐的笛声里,她会是最忠实的听众!以前姐姐念在情分上,从来没有用异能对付过芙蕖,这下她一出手,就知道艾卡狄亚乐团首席的实力!”
“呃……”阿莱塔问道,“你是前女友几号?”
红裙女孩子顿时柳眉倒竖,气势汹汹地声明道:
“我才不是芙蕖这个渣女的前任!这次只不过为了看她笑话才和姐姐一起来的!等会风纪委员长和别的前任也要到了,你们就等着倒!霉!吧!”
哦,这个高高在上的态度,让阿莱塔久违地想起了大小姐,细微的茫然一闪而过,语气又和缓了些,
“那我把芙蕖留给你们,我自己去玩?”
窗户对面的少男这时忍不住了,
“……等一下,你不是芙蕖的新女友吗?就这样扔下她也太过分了!”
阿莱塔歪歪头,
“我觉得你们这些纠缠不休的前任一起联合起来设计她更过分哦。想想看,等她清醒过来,即使原来有复合的希望,现在也没有了。”
少男哑口无言,长笛声也停滞了一瞬,这时风纪委员长带着一干人马撞开院门,下令喊道:
“——抓住她们!”
阿莱塔飞快地贴近芙蕖耳边,
“这时候还听什么听,有架打了啊!”
不知是首席同学的异能动摇,还是阿莱塔的话实在戳心,芙蕖被音乐净化的眼神瞬间变回战意盎然,没有多言半句,转身挥手,炽热的火焰化为火墙将人拦下。
但屋里都是艾卡狄亚的精英,立刻放下矜持,呈包围状截断芙蕖的前路。
芙蕖今天没有带自己的武器,但仍然无所畏惧地对上满院子的前任们,而且不打算有半分留手。
战斗就是这样,求的只有一个舒爽!
可是她身侧的黑发少女不这么想,她只是想来开开心心约个会,并不想看自己为主角之一的全武行,更何况她还是个脆皮,要是被波及到就完了。
因此战争一触即发之时,阿莱塔举手示意,
“各位下午好,你们打你们的,不过能不能让我一边休息去,我不是战斗人员哦。”
热火朝天的气氛有了刹那冷场,首席忍不住说道,
“……芙蕖,你,这是还没有追上?”
红发少女甩甩马尾,笑道,“等把你们全都打赢了,说不定就追上了哦!”
阿莱塔大为无语,“挑衅的事能不能等我退出战场再干啊!”
总之,还是打起来了,或许是积怨已久,双方打得十分热烈,芙蕖打前任,前任互相使绊子,阿莱塔坐在小屋里看得津津有味,旁边是红裙子的妹妹,正在气鼓鼓地瞪她。
阿莱塔偏头笑道:
“怎么了?你们这是一个饮料店吗?能不能给我来杯热奶茶?”
妹妹很不开心,
“不能!你为什么看不上芙蕖,这样不就显得我姐姐眼光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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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
“唔,你姐姐知道你这样想她吗?”
她姐姐原本不知道但刚刚也听到了,眼刀飞过来,把妹妹吓得缩了一下,阿莱塔偷笑。
妹妹继续生气,
“不准笑,你这个除了脸一无是处的坏女人!我姐姐高贵优雅十项全能学院精英乐团首席音乐天才,她看上的人你竟然看不上,你怎么可以比我姐姐眼光还要高!”
阿莱塔故作沉思状,
“你真过分,是希望我看上芙蕖,和她双向奔赴,让你姐姐难过吗?还是希望我看不上花心的芙蕖,而你姐姐看上了,显得姐姐眼光不太好呢?嗯嗯,我看你的表情,好像两个都不希望。那么,我有一个天才的建议,不如——我看上你姐姐好了!”
妹妹大惊失色!
她惊慌失措地冲到窗前大喊,
“姐姐——姐姐!芙蕖的那个真爱,她说、她说她看上你了!”
一嗓子下去,全场登时就寂静了。
在首席脑子恢复运转,去把胡说八道的妹妹手动闭麦之前,芙蕖也惊慌地叫了起来,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啊!”
阿莱塔趴在桌子上哈哈大笑。
*
经过一个鸡飞狗跳的混乱下午,参战人员总算能勉强心平气和地坐下来休战了。
阿莱塔一直在休息,此时反客为主给疲惫的他们准备饮品,让所有人都心情复杂。
首席把笨蛋妹妹拉到角落里训,芙蕖跟在阿莱塔身边喋喋不休,
“不是吧?你是真的看上她了吗?虽然她很好,但是我更好啊!没道理!”
“为什么没道理?”
首席同学语调优雅地说道,“你除了脸和战斗力一无是处,而且还花心,这个孩子喜欢我再合理不过。”
眼看芙蕖眸中的小火苗又蠢蠢欲动,阿莱塔安抚道:
“哎呀,这种事不讲道理的,你不也是一见钟情吗?说不定我明天就看上别人了,安心吧!”
“不,”芙蕖郁闷地说,“你这话不是能让人安心的样子。”
阿莱塔忍俊不禁,
“你怎么突然就常识上线了?我今天玩得很开心哦,谢谢你,不过我要回去了。”
“还早啊,你看到那个舞台没有?艾卡狄亚晚上更热闹,那里会有表演可以看,而且观众随时都可以上台参与,我会送你回去的!”
“唉,就算是我,一直被别人围观也会玩的不自在哦。”
黑发少女微笑着递给芙蕖一杯果酒,灯光在酒液中荡漾,映入她的眼眸。
芙蕖心中一动,刚把脸凑过去,就被风纪委员长抓着衣服扯回来,
“大庭广众之下你这个渣女想做什么啊!人家没有答应你呢,不要耍流氓!”
芙蕖不满地打开他的手,刚要怼他,但长笛首席款款走过来,温和地道:
“我们艾卡狄亚向来欢迎任何一位善意的参观者,但今天的事太过滑稽,影响了这位小姐的体验,实在抱歉。为表歉意,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去看看今天的舞台吗?请相信,艾卡狄亚的演出绝不会让你失望。”
好奇心战胜避开麻烦的念头,阿莱塔还是同意了。
入夜,舞台已经搭建完成,造型张扬时尚,与学院一脉相承的艺术性。
逐渐聚集到舞台旁的学生们随便哪个都是靓女靓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误入偶像海选的现场。
对此,首席说道,她们学院未来的继承人,也正是世界级偶像歌手,零海市对外的第一招牌,被称为歌姬的伊洛纳同学!可惜她现在还在零海市外面巡演,今天无缘得见了。
谈起偶像的首席仍然优雅矜持,但眼里闪闪发亮的光芒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芙蕖在旁边啧啧出声,说这学院里全都是伊洛纳的狂热粉,状态完美符合外人对艾卡狄亚的刻板印象。
阿莱塔问,什么刻板印象?
芙蕖摸着下巴说,全是偶像预备役的艺术生!
阿莱塔发出灵魂质疑,所以你能和艾卡狄亚学生谈上的原因是?
芙蕖洋洋得意,刚想炫耀自己作为战斗天才的强大,而首席冷冷一眼扫过来,淡定地说,死不要脸和长得好看,刚好谁都有肤浅的时候。
芙蕖:……
她对风纪委员长倒是能毫不客气,但在首席面前不知道老是有点气短,也许是因为,那次恋爱里芙蕖是因为撩别人被抓包,然后被甩掉的那个?
但短暂失语后她立刻调整好了,从容挑衅道,那你今天出现在那不就是对我余情未了?
首席懒得理她,招呼着人准备上场,她们负责开场序曲的演奏,马上就要开始了。
今夜天幕明朗,寒星璀璨,炫目的舞台灯光照亮每一个角落。
交响乐团的演奏拉开演唱会序幕,聚集于此的观众们无畏深冬凛冽,高高举手,接住无人机从高空撒下的应援棒,用力挥动。
台上的演出换了一轮又一轮,风格各异的乐队,服装鲜艳而前卫的舞剧,魔术秀,光影艺术展示,全息投影下的虚拟人物表演。
最后上场的乐队统一是女巫般的打扮,花草羽毛装饰在她们的发丝与衣服上,随着其中一位挥手,清淡的雾气蔓延到全场,歌手开始清唱,陌生的乐器弹出奇异的旋律。
夜幕下,月光与星光仿佛汇聚到她们身上。
星图显现,栩栩如生的动物光影从虚空中跃出腾舞。
女巫们在台上舞蹈,精灵般的光影环绕着她们,阿莱塔嗅到不知名的香气,让人心旷神怡。
一只水母的幻影游到她身边,伞帽与触须仿佛有生命般随着节律起伏,她下意识去触碰,却摸了个空,水母受惊似的颤抖,忽然间散作漫天光彩,落在少女身上。
而后光辉重新聚拢成蝴蝶,扑闪着翅膀飞走了。
芙蕖拉住阿莱塔的手,“我们走!”
“去哪儿?”
“台上!好多人都上去了!女巫乐队每次演出都会留下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儿!”
确实有不少观众朝台上涌去,却不是拥挤混乱的,他们唱着台上歌手重复的旋律,如同被月亮牵引的潮水。
观众与歌手共同唱着今晚最后的余音,原本退场的表演者们也再次为歌声奏起音乐。
阿莱塔对这首歌不熟悉,但也轻轻跟着她们哼唱。
歌声最后一丝余韵也渐渐消失,空中的光影回到舞台上降落消隐。刚才那只蝴蝶好像又飞回来了,歇息在阿莱塔的发梢上,光辉散去,一只水晶蝴蝶发卡在灯下熠熠生辉。
阿莱塔起先没有发现,是女巫歌手中的一位凑近了她,低声笑道:
“可爱的小妹妹,蝴蝶是梦的礼物,把它放在枕边,你会在梦里看到你最想知道的一件事的答案哦~”
阿莱塔惊讶地拿下蝴蝶发卡,想问什么,然而对方说完后就隐入人群,无影无踪。
刚刚被人流冲散的芙蕖此时再次找到了她,大声问道:
“阿莱塔,今天开心吗!”
“嗯——!非常开心!”
阿莱塔也大声回答她,蝴蝶发卡的事之后再想,至少现在,至少今天,她久违地感受到无拘无束的快乐。
芙蕖大笑起来,扒拉开人群,挤到阿莱塔身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少女的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阿莱塔:“!!?”
她下意识捂住自己被亲的地方,脸控制不住地泛红,
“不要随便亲过来啊!”
“——好吧!那为了对称,另一边也亲一下怎么样?”
芙蕖脸上的笑容扩大了,毫不在意地偏头凑向另一边的脸侧,刚想故技重施,就被前任们七手八脚地拽住,捂嘴的捂嘴,勒脖子的勒脖子,抱腰的抱腰。
前任军团此时空前团结,一边拦住芙蕖,一边对阿莱塔喊道:
“快走,我们会拦住这个流氓的!”
阿莱塔哈哈笑着和芙蕖拜拜,转身躲进了人群。
23. 离歌攻略手册
看完演唱会后,夜已经很深了,刚刚走到僻静处没多久,离歌的通讯过来,问阿莱塔在哪里,怎么还不回来?
听到阿莱塔说自己在艾卡狄亚学院,离歌沉默了几秒,还是说,你在校门口等我,我来接你。
“嗯……”阿莱塔想起之前芙蕖说送自己,但看刚才那样子她一时半会无法从前任军团手中脱身,而且芙蕖心血来潮又亲她怎么办?
当即给芙蕖发了谢谢她的约会以及自己先走的信息,慢悠悠地散步到学院门口。
艾卡狄亚学院很大,阿莱塔绕了好久找到回去的路。
到校门口时,除了那个醒目的金发身影,还有另一位戴着贝雷帽穿着长裙的女性,蓝色的长发如海一般深沉。
两人间的气氛似乎不太友好。
蓝发女性说:“这不是布里吉特的离歌副院长吗?竟然会来我的地盘,真是稀客啊。”
离歌声音冷淡而克制,“我来找人,与你无关。”
“找人?来艾卡狄亚?别了吧,我的学生都是热爱生活的孩子,和你们布里吉特那套优胜劣汰合不来,休想来这边挖墙脚。”
“我对你带出来的学生没兴趣,服务性质的和平主义只是软弱。”
蓝发女性的气势瞬间变得冷锐,
“离歌·铭风,小辈就有点小辈的样子,这么多年都学不会尊敬前辈吗?”
“如你所言,布里吉特不吃你们这套。”
针锋相对,剑拔弩张,感觉再多说两句都可能打起来。
不要吵架啊,早知道就自己回去别让离歌过来了!
阿莱塔赶紧喊道:“离歌副院长——”
对峙的两人同时抬头朝她看过来,阿莱塔看到那位蓝发女性有着一双金色的眼眸,面容宛如满月般皎洁无瑕。
唔,这位也是大美人,双倍的大美人。
阿莱塔更不希望两人吵起来了,跑到离歌身边,解释道:
“抱歉,离歌副院长是来找我的,我不是艾卡狄亚的学生,只是今天过来玩,给您添麻烦的话我很抱歉。”
蓝发女性认真地盯着她的脸,说道:“你可以是。”
阿莱塔:“啊?”
离歌无语地把阿莱塔拉到身后,但蓝发女性也跟着往旁边走两步,继续看着阿莱塔说道:
“我是艾卡狄亚的学院长,洛水飞鸿,你叫什么名字,愿意加入我们艾卡狄亚学院吗?”
阿莱塔:“……咦?”
离歌冷笑,“你只会看脸的毛病真是无可救药,现在是谁在挖墙角了?”
洛水飞鸿毫不在意地撩了一下自己的长发,
“那又怎样?你看看这孩子漂亮又脆弱的样子,像是适合布里吉特学院的类型吗?只有我们艾卡狄亚,才能让她健康快乐地成长!离歌副院长,你不会为了私心,要违背你们学院一贯的风格,甚至把这个孩子置于险境吧?”
阿莱塔说,“不……其实我也不是布里吉特的学生。”
洛水飞鸿立刻接话,
“那就更好了,你明天带着身份证件来学院报到,后天就可以入学!”
“别在这自说自话了!”离歌断然拒绝,“她不是布里吉特的学生,更不会是艾卡狄亚的,你少打她的主意,她是普通人。”
洛水飞鸿愣住了,她看看阿莱塔,又上下打量离歌,露出一个兴味盎然的笑容,
“普通人……有意思,那个激进派离歌,讨厌普通人的离歌,主张异能者至上的离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离歌·铭风。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要改变理念投入我们艾卡狄亚的怀抱?”
阿莱塔感觉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掌顿时收紧了,她抬头去看离歌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冷淡、强硬,似乎没有半点动摇。
她想了想,在离歌开口之前,看向对面笑意嘲讽的艾卡狄亚学院长,微笑道:
“那也不一定是理念改变啊,还有可能,只是我比较特别啦。”
少女俏皮地眨眨眼睛,
“谢谢院长你愿意邀请我加入艾卡狄亚,我也很喜欢这里,不过我不是异能者,没有这个缘分呢,下次再见吧。”
说着拉了拉离歌的手,“已经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月光下积雪明亮,踩在上面的脚步痕迹也清晰可见。
阿莱塔走在前面,试图把自己的脚印连成一条直线。
离歌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她说:“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阿莱塔没有回头,语气轻快地回答,
“那是你的过去,我没有参与,当然也没什么好问的啊。现在更重要。”
*
蝴蝶发卡被阿莱塔收了起来,她暂时不打算用,她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虽然不确定发卡功能的真假,但万一得到了糟糕的结果,也许自己会承受不住。
再等等,如果离歌也没办法找到线索,那就再用这个蝴蝶发卡搏一下。
自己应该还算是有时间……吧?
而且,那天从艾卡狄亚学院离开的路上,离歌问完那个问题后一直沉默不语,直到回家的这几天,似乎也有在稍微地疏远。其它方面都一切正常,但每次单独相处的时间久了点,离歌就会找借口离开。
别扭模式的大姐姐再次返场,想想看怎么哄好她吧。
刚好,阿莱塔有一个绝妙的主意,是上次说了自己是异世界人后关系疏远的阶段,就灵机一动想到的。最近一直在搞这个,现在可以把这个天才的想法落地了!
某天,离歌回家时,看到少女雀跃地抱着一本笔记本跑过来,问道,离歌离歌,你想吃草莓味的雪糕还是蜜瓜味的?如果都不想吃,那我就全部都吃掉~
离歌不明所以,告诉她自己都不想吃。
阿莱塔继续问,那非要选一个的话,你选哪一个呢?要认真回答哦!
离歌无奈地选了草莓味,阿莱塔不再纠缠,快乐地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雪糕,跑到自己屋子里写写画画去了。
另一天,阿莱塔出门前问离歌,我回家的时候,给你带什么你会比较开心,蛋糕,水果,还是一个抱抱?请排序!
离歌一根手指按着少女的脑门把她推出家门,早点回来就行,不要搞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阿莱塔扒拉门框坚持说,请排序!
离歌没有理她,然后阿莱塔连续三天回家时,给离歌带回了一块蛋糕,一个味道奇异的水果,和一个拥抱。
最后蛋糕水果都进了阿莱塔的肚子,而那个阿莱塔强制的拥抱后,被离歌捏了捏脸颊。
离歌不总是配合阿莱塔的选项游戏,有时候即使被迫选了也不会告诉阿莱塔自己的心情。但阿莱塔认同实践出真知,主动创造情景,用观察实验法,严谨推理离歌的真实感受,悄咪咪完善自己的信息库。
终于,在阿莱塔不懈努力下,在院子里堆不同造型的雪人,让离歌选择时,意外把自己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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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了,离歌有点生气,而阿莱塔竟然还问她,要怎么说才能消消气?
承诺下次注意/其实是想要离歌的关心/哭着说手好痛听不得重话?
离歌被她气笑了,把阿莱塔最近一直揣在怀里的本子揪出来,笑着说,
你这几天老是在这上面写写画画,那些莫名其妙的行为就是为了这个吧?其它就算了,有必要把自己作到受伤的地步吗?我倒要看看,你在搞什么东西。
阿莱塔两手纱布,阻止不能,眼睁睁看着离歌翻开了那本书,沉痛地闭上眼睛。
离歌获得道具:
一本精美的笔记本,外表平平无奇,只是商店里的精装本之一,然而内有乾坤。
制作人阿莱塔的精心力作,文字游戏《离歌攻略手册》
翻开一看,这个文字游戏的完成度高得惊人,不仅有选项还有Q版猫咪插画,不同选项对应不同好感度增减。
好感度增加就是一只金红色猫咪头顶冒花花,降低就是冒冷气,特殊场景还会用插画重现:两只猫咪围炉煮茶,戴围巾的猫咪在院子里欣赏冰灯,猫咪们靠在沙发上看书……
根据好感度的高低,走向不同的分支结局,目前只有一个BE和一个HE。
BE结局是黑猫被扔出家门变成流浪猫,挑着担子萧瑟离开,背地里摩拳擦爪准备卷土重来;
HE结局是黑猫成功占领离歌猫的家,把家里全部变成萌系装修,包括离歌的卧室,连离歌的床也被玩偶包围。
离歌:……
将本子合上,放在桌面。
离歌当时的心情,大概是刚刚建立好心理预期壁垒,没想到一场内陆海啸从天而降,把壁垒冲得七零八碎,而始作俑者正踏着云朵冲浪板欢呼,带着浪头冲锋陷阵。
离歌沉默了很久,看向沙发上的红狐狸少女,她正举着受伤的爪子试图把本子偷回来。
见离歌看过来,立刻收回手,跟没事人一样正襟危坐。
离歌努力克制,但最终还是克制不住,转开脸笑出了声。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说,过满的笑意从眉梢眼角溢出来,
“怎么会弄出这种东西?”
“因为天才般的灵光一闪!”少女振振有词,“于是我做出了这本举世无双的艺术品,一定好好收藏!”
离歌:“我不想被当成……攻略对象。立刻停止你的奇妙游戏。”
阿莱塔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可是——攻略对象的好感度不到百分百是不可以结束的,现在大姐姐对我的好感度达到百分百了吗?”
……是陷阱。
狐狸小姐得瑟地抬起脸,等待猎物踩进她的语言圈套里。
离歌拒绝让她继续得瑟,再得意下去狐狸尾巴都要翘到天上了。
所以她只是笑着移开视线,“书被我没收了,你别想把你幼稚的品味带到家里来。”
好吧,阿莱塔说,但是我要补一个结局!
少女偷笑着,用自己被纱布裹起来的手,在书的最后一页颤颤巍巍地写下:
作者攻略未半而中道崩殂,盖因作者天纵之才,攻略对象好感度提前拉满,遂无限期停更,此乃勋章也。
深夜,离歌再次翻开这本书,看到阿莱塔在尾页歪歪扭扭的笔迹,哼了一声,嘴角却情不自禁地扬起,略略思考,提笔在下面补充了另一句话:
全书攻略计划仅适用于作者本人。
24. 这个家庭有点奇怪
算算时间,阿莱塔在离歌家住了快三个月了。
但整个家里,阿莱塔就没有见到过离歌以外的活物(绿植不算),不过她也不总是在家,也许中途有人前来拜访,只是她没有看到而已。
而阿莱塔穿越后度过的日子,也几乎一整年了。穿越前,她即将踏入秋季学期期中考试的考场,穿越后却到了春天。
还好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给她折腾,她才能在严冬到来之前,给自己找到适合过冬的地方。
今天阿莱塔和离歌都没有出门,阿莱塔再次把围炉煮茶的工具搬到天井里,悠哉悠哉地看着雪景煮奶茶。离歌在家里看书,阿莱塔身边陪着和离歌一起堆的雪猫咪。
访客就是在这时进门来的,按了门铃,穿过前院,换了鞋之后走进客厅,见到沙发上坐着的金发女人,兄弟俩都尊敬地喊了一声,
“——母亲。”
天井里响起金属道具丁零当啷掉落在地的声音。
两人纳闷地朝那边看了眼,就见一个穿红狐狸斗篷的身影从天井里闪电般冲了进来。
而自己的母亲无奈地放下书,向他们点头示意,又对那只跑到她旁边的红狐狸说,不要慌慌张张的。
语气是兄弟俩从未听到过的和缓,甚至可以称得上温柔。
阿莱塔抛开小火钳跑进客厅,震惊地看着门口的那两个人。
第一印象,美少男。
第二印象,和离歌一样的金发红瞳,有血缘关系是说得通的。
第三反应,咦?离歌看起来才20多岁,而这两位,一个和17岁多的自己差不多大,另一个比自己小两三岁,14、15岁的样子,怎么来的啊?!
她看看兄弟俩,再看看离歌,又看看兄弟俩,又看看离歌。
再想看时被离歌捏着下巴不让转过去了。
少女漂亮的黄昏色眼眸瞪得圆圆的,脸上写满了“这是怎么回事我不理解但是我在努力理解所以你快告诉我我好好奇!”。
离歌避开她过分强烈的视线,看向兄弟俩,介绍道,
“这是泽诺和维恩,我的……儿子。”
哥哥笑眯眯地说,“我是泽诺哦,旁边这个是我的傻弟弟维恩。”
弟弟不满地瞪他一眼,又好奇地看向阿莱塔。
离歌把少女的狐狸帽子摘下来,简单地道,
“这是阿莱塔。”
除此之外,离歌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了。
而阿莱塔在忍笑,刚才离歌确认那是她的孩子后,阿莱塔瞳孔地震,思绪混乱,豁然开朗,灵光一闪,开始偷笑。
离歌摘下她的帽子,把她介绍给对面那两个少男,阿莱塔笑着说:
“你们好,我是阿莱塔!”
兄弟俩面面相觑,不知道母亲简单介绍的这位少女是什么身份,只能打个招呼之后去了自己的房间。
阿莱塔重新把帽子戴起来,但嘴角根本压不下去。
离歌直觉她那笑容不对劲,但还没问她在笑什么,阿莱塔就从眼神中读懂了离歌的无语,于是鬼鬼祟祟地凑到她耳边,很小声地说:
那我岂不是加辈分了!
那一瞬间,离歌的表情空白了,下一秒她抓住阿莱塔的帽檐往下一拽,盖住少女亮闪闪的眼睛,
“……一天天的,想什么呢!”
*
房间里,另一边也在震惊中。
维恩困惑地抓着自己的金发,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那个人是谁啊?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而且、而且……”
泽诺接过话头,“而且还和母亲关系很亲密,对吧?”
维恩睁大眼睛,“你也发现了?”
泽诺无语,“连你都能发现,其他长了眼睛的人都能发现吧?”
“泽诺,你这人一天不损我是会死吗?”
“太蠢了看不下去,没办法。”
例行斗嘴过后,终于能继续刚才的话题了。
维恩说:“……你觉得,她和母亲是什么关系啊?”
“不知道,你猜猜?”
维恩沉默了一会儿,有点惆怅地道:
“难道……母亲会更喜欢女儿吗?”
“噗!”
泽诺被弟弟一句话逗得捂着肚子笑得停不下来,
“哈哈哈——你、说你傻你还不承认哈哈哈哈!你看那样子,说是小妈都比女儿靠谱吧哈哈哈哈哈!”
“小、小妈?!”维恩惊呆了,“可是、她好像和你差不多大啊!”
“我也只比母亲小6岁好不好?就算是你也只差8岁,这个年龄差没什么好奇怪的,笨蛋。”
维恩不说话了,泽诺靠在椅子上转动着手中的笔,兄弟俩不约而同地想起刚才见面时的场景:
一身狐狸斗篷的少女如红色旋风般从天井卷到客厅,在母亲旁边停下,对他们左看右看,又被母亲捏着下巴制止。
而后母亲把少女的兜帽摘下,一张足以点亮整个客厅的脸露出来。少女咬着唇看向他们,眉梢眼角都是忍耐的笑意,像是万物回春之时,花朵按捺不住绽放的容光。
*
为了防止阿莱塔再脑洞大开想奇怪的东西,离歌主动告诉她自己家庭情况的复杂。
离歌本人,自小觉醒异能后就被带回实验室,再到角斗场,最后被布里吉特学院长收为学生。
泽诺与维恩,是不法分子因为对离歌异能的觊觎,人为制造出来的孩子。泽诺10岁维恩8岁时,离歌才知道这事,遂将两人带回家,成为他们的监护人,从血缘上看,算是他们的母亲。
阿莱塔好奇,“那你现在多大了?”
离歌:“23。”
“嗯……那你只比他们大6岁和8岁啊?收养他们的离歌,才16岁!竟然发现自己有两个那么大的孩子,是不是超级惊讶,不知所措?也不知道怎么和他们相处?我发现了哦,今天他们俩都有点不敢和你说话!唔,而且我住了这么久只看到过他们这次,所以他们是不是都不怎么来见你?”
少女三言两语就说出目前三人相处最大的问题,离歌忍不住感慨她的敏锐,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她。
阿莱塔说的问题离歌自己清楚,但要说怎么解决,离歌实际上是没有头绪,也没有太大意愿的。若直接如此坦言,似乎又显得太过冷酷。
阿莱塔察觉到了离歌的回避,转而说起另一个话题,
“嘿嘿,那这样说的话,我还是你最亲近的人,对不对?”
“……”
这个问题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不好回答。
好在阿莱塔其实不需要离歌的回答,很多时候她提问不是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对方的态度在被问的瞬间就会表露,这已经足够阿莱塔做出判断了。
是与不是不重要,离歌那瞬间的窘迫就是坏心眼狐狸的快乐源泉。
狐狸哼着歌继续烤奶茶去了,却很快伤心欲绝地发出悲鸣,
“我的奶茶——溢出来了!”
*
次日,离歌出门,阿莱塔宅家,一整天都在自己的房间里玩,下午时分出门去买花,回来时抱着一捧洁白花瓣包裹着奶黄流心的柠檬雪酪月季,还提着一口袋青橘子。
她仔细修剪花枝,插入客厅茶几上的花瓶,又对橘子下手,将果肉全部剥下,留下橘子皮,拿小刀一点点削去内侧的白色部分,专心致志,十分忘我。
泽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边,忽然出声问道:“你这橘子不是用来吃的吗?”
少女从自己的世界里惊醒,歪头看看他,“可以哦,不过很酸,你要尝尝吗?”
泽诺笑眯眯地拿起一个橘子,递向房间门口观察着他们的弟弟,
“维恩,来尝尝,味道很特别的。”
维恩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一无所觉地走近,接过橘子,放进口中咬破,极致的酸味瞬间占领整个口腔,少男顿时龇牙咧嘴神情狰狞,但竟然还是咽下去了。
泽诺哈哈大笑。
阿莱塔也对他的忍耐力竖起大拇指,“厉害……但是你可以吐掉的,太酸了。”
维恩五官紧皱,好不容易把酸味压下去,拿起一个橘子就往泽诺那边跑,
“呵!你这个无良哥哥!自己也来尝一下!”
兄弟俩在客厅里开启追逐战,阿莱塔淡定处理橘子皮,直到打闹中泽诺把橘子扔向维恩,维恩下意识用风挡开,却没有控制好出力,橘子在半空中汁水四溅,有不少落到茶几旁边的阿莱塔身上。
阿莱塔:……
世界静止了。
泽诺先反应过来,按着弟弟的头道歉,维恩也语无伦次地道:“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黑发少女露出一个没有感情的笑容,用纸巾擦去自己头发上的橘子水,又把弄脏的外套脱下来,扔到两人面前,
“给我洗干净,明白吗?”
“……明、明白!”
阿莱塔去洗了把脸,带着一身的橘子味回来了。
发现兄弟俩围在她的橘子皮旁边,维恩有点紧张,泽诺笑着打招呼道:
“维恩会送去洗衣店弄干净的,实在不行就重新买一件,可以吗?”
无所谓地点点头,阿莱塔继续削橘子皮,弄好一个之后刚想剥新的,但手边已经有了几块完完整整的橘子皮。
泽诺笑道:“我给你剥,你在做什么?”
“橘子皮泡进酒精里,可以做精油,我试试看。”
阿莱塔说,“青橘子的味道很好闻。”
四周环绕着清苦而酸甜的柑橘气息,少女身上还残留着刚才的橘子汁水的清新香气,也像一个刚刚被剥开的橘子。
泽诺点点头表示赞同,手下动作不停地剥橘子,维恩默默加入,一袋橘子很快被剥好,看阿莱塔清除橘皮的白色内层太慢,兄弟俩又拿了小刀继续帮忙。
阿莱塔终于把所有弄好的橘子皮泡进密封罐子里,等待一个星期后打开,然后露出了今天最单纯快乐的笑脸,
“谢谢你们,没有你们的话,我一个人要做好久呢!”
*
阿莱塔又一次拿出自己煮茶烤东西的小炉子,邀请泽诺和维恩一起玩。
兄弟俩稀奇地看来看去,这种小玩意儿出现在母亲家里简直就是奇迹。但仔细一想,沙发上的黑猫抱枕,茶几上的鲜花,落地窗外的冰灯……还有面前这个不可思议的女孩子。
这些任何一个的出现,已经足够颠覆他们对离歌的印象了。
少女懒懒地窝在小凳子的靠背上,似乎对他们的脑内风暴一无所知,只是让他们有什么想吃的自己拿过来烤,零食都放在窗边红柜子最下面的那层。
……怎么说呢?她好像比他们俩更像是这家里的原住民?
怀着某种十分微妙的心情,泽诺不动声色地问道:
“阿莱塔小姐,能问问你是哪里人,和……母亲,是怎么认识的吗?”
“叫我名字就可以。”
少女捧起这次烤制时机完美的奶茶,满意地抿了一口,
“我的话,其实是受到好心大姐姐帮助,暂时住在这里的离家出走美少女哦,正在寻找回家的方法。”
泽诺的笑容微微僵硬,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维恩也无法理解,但泽诺不再问了,所以他努力克制了一下,但还是忍不住,直接开口,
“阿莱塔、你……你和母亲,你和母亲是恋人关系吗?”
那一刻,泽诺想把围炉上的铁网扣在他头上,看看到底是铁网结实还是维恩这个笨蛋更头铁。
阿莱塔也呆了一下,看着维恩紧张的脸,和泽诺似乎很想遁走而不能的模样,计上心头,嘴角扬起,煞有介事地摸着下巴思考。
“唔……有可能呢。”少女慢吞吞地说,“毕竟我身无分文,寄人篱下,别说是资助我的大姐姐了,就算是你,实在不行我也是可以当一下恋人的。”
泽诺石化了。
维恩的瞳孔因信息量冲击而失去高光。
阿莱塔捂着肚子笑得停不下来。
“阿莱塔。”
将大脑宕机的兄弟俩从混乱中解救出来的,是母亲如天籁般及时的声音。不知何时归家的离歌站在窗前,将阿莱塔那句离谱的话听得完完整整,无语地制止,
“——这像什么样子,怎么老是欺负人。”
阿莱塔强忍着笑意,从旁边拿出一个黄橘子递给维恩,
“来,吃个橘子压压惊,这是甜橘子哦~我骗你的啦,你要不要再问问你母亲,听听她怎么和你说?”
维恩的大脑重新开机,懵懵地转头看看离歌冷淡的脸,清醒过来,没有勇气地摇摇头。
离歌看了阿莱塔一眼,她果然又在坏心眼地偷笑。
*
自从阿莱塔一句惊天的“恋人也可以是你”发言后,维恩看她的眼神都有点惊恐,最近都绕着她走,又忍不住偷偷看看她在做什么。
天气越来越冷,阿莱塔出门的次数大幅下降,都是宅家玩自己的事。在不被打扰的情况下,她能完全无视除离歌外家里的另外两个人,每天在他们复杂的目光下进进出出也面不改色。
离歌倒是稍微有点困惑,以前她和泽诺维恩的见面,基本上是例行公事一样,兄弟俩每隔一段时间来一下就走,但这次住的时间却长了不少。
她知道其实两人都不是很想过来,因为每次来都会被她考验一下实力,约等于单方面吊打;
而离歌其实也不是很希望他们过来,毕竟,除了血缘关系带来的责任,她对兄弟俩的感情和陌生人差不多。
……是因为阿莱塔吗?
从楼上看向下方,少女正在组装新买的星空灯,绚丽的星图投影在天花板上,不停变换。
泽诺很有兴趣地过去帮忙,而维恩坐得远远的,却又时不时转头去看看。
也许阿莱塔需要一些同龄朋友,上次和芙蕖出去玩就很开心的样子。虽然后面再也没有去过,阿莱塔说是拒绝要有拒绝的态度,她是要回家的,不谈恋爱,等什么时候芙蕖有新的喜欢对象了,再一起玩。
“……”
回想一下,阿莱塔现在好像也不满18岁。如果没有这次穿越,她应该还在上学,有自己的同学朋友和家人,或者也会有恋人,过得会比现在开心吧。
这段穿越的经历,对她而言,也许就像生命里多出的枝丫,是无益的,最好应该修剪掉。
不知名的怅惘,带着微弱的酸涩意,在心尖蔓延,散开的涟漪不比一只蝴蝶颤动双翼更激烈,却让人情不自禁地心烦意乱。
*
泽诺最近发现了一件事情。
阿莱塔的态度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在冷淡自我与热情体贴的数轴之间来回推移,变量就是离歌是否在场。
离歌不在场,家里只有她和泽诺维恩,那阿莱塔会沉迷于自己的事。偶尔也会邀请他们一起玩,还会和他们有来有往地斗嘴,但大多数时候不会主动和他们交流。她是安静的、自我的,喜欢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离歌在场的情况就完全不同。
虽然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但泽诺必须承认他和维恩都不知道该怎么和离歌相处。
离歌对他们而言,是把幼小的他们从研究所救出,担负起监护人的责任,必须要敬重的母亲;是强大而冷酷,令人仰慕的强者;是态度冷淡而疏远,每次回家都会被不留情面地进行战斗指导,让人不自觉畏惧的老师。
每次在她面前,都只能秉持着多说多错,不如不说的心态,谨慎而敬畏地对待。明明知道离歌对他们的在意程度极为有限,但仍然会担心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被她讨厌。
泽诺倒是还好,早就想通了,不把自己的价值寄托在别人身上,只是偶尔会有点失落;而维恩,他年纪还小,又一根筋,渴望成为强者,非常想得到离歌的认同,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有时显得冲动,有时又太过畏缩。
以前和母亲在一起时,气氛总是会有点尴尬,通常只是例行公事地询问两句状况,就各自分开。
……但现在有点不一样。
阿莱塔,很奇怪的女孩子,明明是外来者,态度却比主人还像主人,对离歌的态度,用得寸进尺,恃宠而骄来形容都太过保守了。
不仅让母亲原本冷清的家里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和母亲相处时,那种理所当然的任性,理直气壮的耍赖,不讲道理的撒娇,不顾别人死活的口无遮拦……却都能得到纵容。
每当离歌与泽诺维恩的交流冷场时,那只红狐狸就会出现,轻轻松松一句话带跑话题,把所有人卷入她的节奏里。
只要有她在,就永远不会感到尴尬无措。
那些无法言说的心思,原本只能静静沉没在自己的心里,但那个女孩子却似乎无知无觉将其捞起,洗净放在温暖的阳光下。
维恩想要得到的,离歌的夸奖。
泽诺偶尔想吐槽的,离歌的教育方式太过简单粗暴。
离歌从来没有说出口的,对两人的观察了解和客观评价。
阿莱塔总是能漫不经心地,用几句斗嘴就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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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心思轻轻捧起来,仿佛这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让人心情也跟着轻盈起来。
其实这个家庭里最根本的问题并没有得到改变,儿子们仍然对离歌心情复杂,离歌仍然对儿子们不太上心。
但阿莱塔的存在,让这些本来很难面对的尖锐事实,都似乎变得柔和了,从原来的不可触碰,到现在的可以接受。
至少,泽诺和维恩知道母亲也不是完全讨厌他们,哪怕仅仅是出于责任,但确实把他们看作家人。
但有无离歌在场的阿莱塔态度温差太大,如果说,离歌在的阿莱塔是萌萌的家养狐,可摸可逗,那离歌不在的阿莱塔,就是高冷的野生狐,敢惹她,一爪子过去。
某天,泽诺忍不住对阿莱塔开口,试探着问道:
“阿莱塔,母亲不在场的时候你好冷淡啊,之前都是伪装吗,还是现在才是伪装?”
少女对他的试探不以为意,
“这要问你们俩自己喽,和母亲的相处也太笨拙了吧?那僵硬的氛围看得我浑身刺挠,不插手一下就不舒服呢。”
泽诺无言以对,只能勉强还嘴道:“只是这样吗?”
阿莱塔笑起来,
“你想听我说什么啊,要打钱才能考虑哦~”
*
冬日的末尾,阿莱塔遭遇了大危机!
布里吉特学院附近,发生了一起异能者斗殴事件,虽然很快就被镇压,然而对阿莱塔造成了近乎毁灭性的后果——片区断电了。
刚好,在回暖之前,这几天又是超级大降温,达到了今年零海市的历史最低点。
作为一个冬天没有空调会死星人,阿莱塔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过得十分痛苦,穿再多厚衣服也还是很不舒服。
泽诺无法理解她的任性,
“那边已经在抢修了,你把羽绒服毛衣之类的厚衣服穿上,多撑一会儿不就行了?”
“不要不要!在家里怎么可以穿得那么笨重?而且就算穿了我也还是很冷!这是魔法攻击!在来电之前我绝对不会离开被子!绝不!”
说完阿莱塔继续钻进裹起来的棉被卷之中了。
泽诺点了外卖,在棉被卷旁边打开,炸鸡的香气钻进里面,少女气急败坏地说:
“不准在我的房间里吃东西!有食物的味道!”
“可是真的很香,我想拿给你来着,你不吃吗?”
被子窸窸窣窣探出一点指尖,接触到冷空气后瞬间又缩了回去,
“不吃!你走吧!在来电之前我要全方位地展开防御!”
泽诺叹气离开了,来到客厅,离歌问道:
“她还是不起来?饭也不吃了?”
泽诺无奈点头。
维恩难以理解地道:“她也太弱太娇气了吧?这点冷都受不住。”
这时房门被撞开了,一个棉被卷骨碌碌地从房间里滚出来,滚到客厅里,少女在里面发出可怜的声音,
“离歌……离歌……我还是好冷,在被子里也冷……抱抱我!”
儿子们八卦的眼神瞬间聚集到离歌的身上。
离歌:……
她闭了闭眼,“多裹几层被子。”
阿莱塔委屈地哼哼,只能转移目标,
“……维恩!你不怕冷是吧,那你来给我当一下暖宝宝,我听到了!刚才你在吐槽我!”
维恩:“啊?我?我当然不怕冷,但是——”
他慌慌张张地看看离歌又看看泽诺,然而少女阴森森的话语还在施压,
“你不想答应我吗?那我要永远记住你,在我最痛苦无助的时候,还要嘲讽可怜的我!”
“——我、你那么弱,我不怕你!”
少男嘴硬地反驳,但神情很是动摇,再加把劲大概就能说服了。
可是离歌没有给阿莱塔这个机会,她头疼地把棉被卷拉到自己身边,
“别欺负人了,我会让别人来暂时提供电力,你消停一点。”
“那要多久?”
“很快,她是我的学生,就住在学院里。”
“好吧,谢谢她,也谢谢大姐姐你,嘻嘻。”
棉被卷又滚走了,待在一处不动会冷,所以在救星来之前,阿莱塔决定运动取暖!
*
西岩理青霞接到老师的通讯,很快赶到离歌家,她并不是第一次来,以前送资料文件的时候,偶尔也来过几次。
走进家门,还没有注意到大变样的装饰,就先被客厅里那个滚来滚去的棉被卷吸引了目光。
老师的儿子,泽诺和维恩都在这里,一个蹲在棉被卷旁边笑眯眯,一个正在被棉被卷追赶。
而自己的老师,正靠在窗边,露出罕见的无语表情,试图喝止,
“——别闹了,她很快就来。”
可棉被卷里传出了一个闷闷的少女声音,她说:
“呜不行不行!我不运动就会冷,你又不愿意抱我!电什么时候会来啊呜呜呜!”
离歌拿她没办法,扶额叹气,转头看到自己的学生,顿时松了口气,
“青霞,你来了啊。”
西岩理青霞向她行礼,“老师,我来晚了。”
闻言,滚来滚去的棉被卷停在原地不动了,一番左突右撞的挣扎,被子散开一点,而后一个女孩子钻出了棉被卷,赤足踩在地上蹦跳两下。
她抬起头,眼睛闪亮亮地看向西岩理青霞,声音明净如春溪,带着十二分的期待,
“你、你就是来拯救我的电击使小姐吗?”
“……?”
西岩理青霞露出一个困惑的微笑。
“不一定哦,”泽诺忍笑吐槽,“也有可能是来消灭你这个棉被卷妖怪的呢?”
即将来电,阿莱塔心情很美妙,不和他斗嘴了,顺嘴说道:
“当空调恢复运作,那棉被卷妖怪就会自动灭绝,请开始你的审判吧,电击使小姐!”
离歌把狐狸披风罩在她身上,让阿莱塔物理闭麦不要捣乱。
西岩理青霞心情奇异地续上电力,空调恢复,那位妖怪小姐就披着狐狸斗篷窝在沙发角落里,一副要在那待到天荒地老的样子。
离歌无奈地道:“今天麻烦你了,青霞。”
西岩理青霞轻轻摇头,又看向沙发上的红狐狸,那位小姐她以前从来没有在离歌身边见到过。
离歌:“那是阿莱塔。”
少女高高举起手,“你好你好!我是阿莱塔!”
看着暖和起来后阿莱塔立刻恢复活力,离歌笑了笑,又介绍自己的学生,
“这是西岩理青霞,我的学生。”
“你好。”西岩理青霞笑着说。
阿莱塔好奇地看着电击使小姐,她有着湖水般静谧美丽的青碧眼眸,亮丽的黑发一丝不苟地盘成发髻,系着深紫色的丝带,气质沉静又优雅,像是大小姐一样。
话说回来离歌身边的人颜值都好高啊,难道她其实也和艾卡狄亚的学院长一样是颜控,只不过不好意思说?
阿莱塔又有点想笑了。
离歌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在想奇怪的事,当即打断,
“你刚才滚在地上的被子不准再带上床。”
阿莱塔懒懒地应了声,又说道:
“大姐姐你有钱就多备用几套嘛,没有的话就叫人送货上门,能不能顺便帮我叫杯奶茶~”
这几天也见识过阿莱塔的不讲道理,但此时泽诺还是忍不住感慨道:“你真无耻啊。”
反倒是西岩理青霞温和地说:“我帮你叫?你想喝什么奶茶?”
维恩震惊地看着她,“西岩理,你才见到她啊,你是中阿莱塔的邪了?”
西岩理青霞无奈地笑笑。
阿莱塔忍俊不禁,拱火道:
“那维恩你已经见了我好几次,岂不是邪气入体已经无药可救了?”
“你胡说八道!”
“哈哈哈哈——”
眼看场面越来越混乱,离歌瞪了一眼那个拱火大师,又对西岩理青霞说,“别理她,她就喜欢折腾人。”
狐狸少女不满地哼了一声,但也不反驳,空调太温暖,她从地狱回到天堂,已经舒服得开始昏昏欲睡了。
离歌下意识想把阿莱塔抱进房间,可自己的儿子和学生都在,已经不是之前与阿莱塔两人生活的场景,在他们面前这样做,似乎有点不对劲。
在离歌想好之前,阿莱塔揉了揉眼睛,自己打着哈欠迷迷糊糊地走进了房间。
离歌心中一时升起自己也不明白的复杂情绪。
25. 关乎未来的转折
西岩理青霞在12岁的时候觉醒异能,遇到自己的老师,离歌·铭风,追随她来到零海市,进入异能者的世界。
17岁的离歌,刚刚经历师长异能失控陷入沉睡,挚友叛逃,被迫继任布里吉特副院长,还发现自己有两个血缘意义上的儿子。
从12岁到18岁,西岩理青霞在印象没有见过离歌与谁亲近过,她出于责任成为泽诺与维恩的监护人,也认可青霞的天赋所以把她作为继承人来培养。
但除此之外,温情似乎不存在于她身上。
从默默提升自己的学生,到如今能与离歌分担公务的布里吉特学生会长,西岩理青霞敬重且仰望着老师,却也始终没有尝试靠近,这是师生之间的默契,也是两人同样疏离的性格使然。
很久以前,西岩理青霞意外得知老师是地下角斗场的选手,私下去看了比赛。那时候她就知道,如果说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是单翼的鸟,要互相倚靠着才能起飞,但总有一些人,强大到不需要任何人也能贯彻自己的路。
西岩理青霞渴望成为这样的人,将生杀予夺的权力握在自己手里,足够强大,也无所谓孤独。
老师曾经评价她,比自己还要适合成为布里吉特的领袖,控制电力的强大异能反而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她与生俱来的掌控欲,以及审慎克制,很少为外物所动摇的内心。
西岩理青霞一直以为自己是追随着老师的背影,走在同一条路上。
但是现在她却发现,自己强大而冷酷的老师,离歌·铭风,如今却似乎有了软肋,那些她以为并不存在的柔软心绪,尽数倾泻在了一个真实存在的人身上。
那个叫阿莱塔的女孩子,明媚、灵动、脆弱、狡黠,世间所有美好的词汇似乎都可以用来形容她。
当西岩理青霞开口说,可以帮她叫奶茶的时候,其实不仅出于对离歌重视之人的友好,那些细微的好奇心被掩饰在温和的举动下,不动声色地试探。
能让老师露出那样柔软而纵容的神情,让与老师相处总是疏远而尴尬的泽诺维恩在家里打闹……明明很任性、很娇气,寥寥几语就表明她很擅长得寸进尺,但好像又让人讨厌不起来。
这样的阿莱塔,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出现在老师的身边,究竟是好是坏呢?
然而西岩理青霞并没有太多探究的机会,她是学生会长,也在接手离歌的部分公务,有时候还需要代替不想去开会而出外勤的离歌去参加会议,整理资料汇报。
她和灵活就业人士阿莱塔,以及放假就休息的兄弟俩不同,大部分时候是作为身份而非个人生活,她不讨厌这样,甚至喜欢在忙碌中将权力收拢的过程。
西岩理青霞原先以为离歌也是如此,但看到阿莱塔之后,恍然了悟为什么离歌最近两个月不再喜欢出外勤,留下更多的时间待在零海市,待在家里。
虽然她不是很确定老师与阿莱塔的关系,但至少从这点来看,老师的心情比以前好多了,不是吗?
因此她只是远远地观望着,偶尔上门拜访,闲暇时注意一下那个少女的动向。
直到冬日过后,初春的某天,离歌告诉她,自己要离开零海市出一个任务,如果短时间内回不来的话,照顾一下阿莱塔。
离歌沉默片刻,又补充道,阿莱塔需要找与时空穿越有关的异能,如果遇到线索,也帮她留意一下。
之前离歌也一直在注意相关线索,但大多是捕风捉影的谣言,缺乏较高的可信度,她没有说出来让阿莱塔白开心一场。
西岩理青霞略微不解地看着自己的老师,她还以为这些事老师并不会假手于人。
但离歌没有解释什么,态度一如既往,看不出什么异样,交代完一些学院事务后,回到家准备外出的物品。
泽诺和维恩都离家去准备开学,他俩一个高二,一个初三,都就读于多洛斯学院。
阿莱塔跟在离歌身边忙前忙后,离歌终于停下来休息时,阿莱塔也坐在她旁边,忽然问道:
“离歌,你为什么不开心?”
离歌平静地回答,“没有不开心。”
阿莱塔没有放弃,
“你要离开,是有新任务了吗?很麻烦?你的心情好像不太美妙哦。不想去做的任务就不能和别人换一换吗?”
“……是我主动接下的。”离歌说,“这个任务是属于我的责任,不用担心。”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这个任务本质上是过去的遗留问题,她不想让阿莱塔为自己复杂的过去操心,阿莱塔本来就身体不好,应该少些烦恼,开开心心的。
等回来之后,如果阿莱塔还想知道的话,再细细告诉她。
但现在,离歌的心情确实如阿莱塔所言,并不轻松。
那双清澈的黄昏色瞳孔倒映出离歌的脸。
少女迟疑地颤动睫毛,但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嘴唇抿起倔强的弧度,
“——我要听!你收留我,愿意帮我找线索,自从遇到你之后,我一直都受到你的关照,对你的关心是我唯一能感谢你的事。排除所有可能关于我的顾虑和公事上的隐私,请告诉我,这个任务为什么让你格外在意?”
离歌从来没有见过阿莱塔如此执著的样子。
在她的印象里,阿莱塔是灵动而狡黠的,像风,像水,多变而莫测,因时而动,随心所欲,不可捉摸。
她很少表现出固执、不可动摇的一面,因为她深知自己的脆弱和强大之处。大多数时候,若是遇到难以正面对上的问题,她绝不会硬来,面上不动声色,其实早就想好无数个绕开的方式了。
此时,阿莱塔看离歌的目光堪称逼视,罕见的强硬姿态,就算离歌此时冷酷地拒绝,阿莱塔也会执拗地、甚至针锋相对地追问。
现在的阿莱塔并不害怕惹怒离歌,她的眼睛里藏着关切和担忧,但做法却像是一言不合就要拿着攻城锤强行破防。
她不允许离歌回避这个问题,因为天性的敏锐让她察觉到了不好的苗头。
……无法拒绝。
在学生面前也能维持冷淡强硬的姿态,但面对阿莱塔无视回避的潜台词,肢体语言甚至可以说有点冒犯的质问,离歌与她对视了一会儿,伸手把少女搂进怀里。
“……不是什么新鲜的东西。”
离歌说,一声无奈的轻叹落在阿莱塔耳边,
“你想听的话,告诉你也无妨。”
将前因后果说完,只需要寥寥几语。
一位离歌少年时期的挚友,同为布里吉特学院长的学生,能看到命运的老师对两人的未来作出预言,一个前途明朗,一个荆棘丛生。之后预言应验,后者屠杀同僚,叛离异能者协会,前者成为布里吉特副院长。
一年前对方再度现身零海市,搅起风波,可那时离歌不在市内,无法制止。
如今又有了关于她的线索,而且是她主动放出来的。从情报人员拍的那些照片里,离歌清楚地知道,这是对方在下战书。
而自己的责任,就是应邀前去杀了她,解决异能者协会最危险的通缉犯之一,结束这场从少年时期就开始下的阴雨。
阿莱塔安安静静听完,忽然轻轻摸了摸离歌的脸,说道:
“可是你在动摇呢,为什么?”
女人的神情霎时冷彻如寒冰,
“我不会动摇,她是协会的叛徒,是早就该被我杀掉的罪犯。”
“抱歉,我的用词不当。”阿莱塔说,“应该说是,既然想好了,那你为什么愧疚?”
少女的声音轻轻柔柔,落在离歌耳中却有如千钧,所有辩驳都被重重压下,只能沉默不语。
寂静之中,阿莱塔再次开口,
“大姐姐,难道你觉得你要为那位的离开负责任吗?但我觉得,如果当初院长没有说出那个预言,也许会更好。”
离歌不假思索地反驳:
“不,老师的预言没有错,她的能力帮协会度过了多次危机,所以预言里的未来不是不可避免的。其实是我——”
她顿住了,因为她发现自己陷入了阿莱塔的语言陷阱,即将坦诚一些她原本不想说那么深的事情。
而少女扬起可爱的微笑,“我想知道,请告诉我,然后我要想想怎么偏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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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离歌忍不住捧住阿莱塔的脸颊揉了揉。
这孩子是不是有点太狡猾了?亏她还总是担心阿莱塔在外边受欺负,但不管怎么看她都是把别人耍得团团转的那个。她虽然早就知道这个事实,但现在再一次被巩固了认知。
离歌一边揉捏着少女手感超级好的脸蛋,一边无奈地道:
“你不用偏袒我,是非对错我自己心里有数。”
当初先是老师异能失控,被迫沉眠,自己的挚友兼同门,涅安·阿斯翠德,也迎来了第一个命运节点,吞噬了吸血鬼异能,展现出吸血鬼嗜血嗜杀的一面。
协会内部一度想将涅安关押起来,但离歌申请成为涅安的监管者,暂时阻止了此事发生。
涅安曾经说起自己对未来的迷茫,也多次问过离歌,是否还相信她的立场,相信她未来不会叛逃。
离歌起先都能作出肯定回答,但涅安好几次将任务现场搞得一片狼藉,即使对象是协会通缉犯,那种死状也过于惨烈。
离歌试图劝说制止,可涅安沉迷于吞噬别的异能者的能量增强自身。由于不同人的异能量不兼容,需要花费很多精力时间消化,涅安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
直到涅安在离歌面前,屠杀异能者协会的无辜者,正式叛逃。
阿莱塔有点不理解,“这里面有你的错吗?我好像没有看出来。”
“……我并没有一直坚定地相信她,所以她才会主动把任务现场弄得很惨烈,其实是在试探。之后过度吞噬异能量,大概也是对可靠的力量的追求。最终导致异能失控的屠杀行径。这里面确实有我的责任。”
“嗯……她每次干出那些事的时候,你都在场吗?”
“除了她最后在异能者协会突然制造的杀戮,别的时候我都在场,这是监管者的职责。此前她的嗜杀也只是对协会下了必杀令的通缉犯。”
“那她最后干了坏事,不急着跑,一直等到你来了,还当着你的面干坏事,之后才离开的?”
离歌闭目,“是,无论是出于报复还是别的什么,她一直等着我赶到那里。但既然能做出这种事,我也不可能对她手下留情。”
“唔,那她还怪厉害的嘞,能从生气的你手底下离开呢。”
再询问了一些离歌与涅安相处的细枝末节,一个模糊的、关于涅安的轮廓在阿莱塔心里勾勒出,思索着,将过去涅安的事迹,与这次的任务联系起来。
最终,阿莱塔合上眼眸,又睁开,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大姐姐,听你对那位的了解,难道没有想过,之前其实是她主动逼你去帮她做选择吗?
“就像现在一样,她在逼着你去杀她,或者她杀你。”
如同闪电划破黑夜,雷声轰鸣而至。
离歌瞳孔紧缩,难以置信地看向少女的眼睛,看到自己震动的神情。
以往因为悔恨而不敢回想的一幕幕细节再次浮现在脑海中,无论心底如何翻江倒海,她也必须得承认,阿莱塔说的话有道理,比她原以为的观点更贴近真相。
涅安从来不是软弱被动的性格,她的骄傲和决绝始终如一。
以前叛离协会,一条路走到黑,如今主动现身,想要一个了结,她一直都喜欢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当初的事,与其说是涅安被命运推着走,不如说,她在成为吸血鬼,迎接第一个命运转折点时,就已经在试图做出选择了,而自己,就是她的计划里一个被迫的推进者。
但其实,涅安也并非对自己的不信任毫无怨恨的,当年离开时没能完成的对决,如今换了一个形式,兜兜转转,还是要发生。
离歌需要为自己阻止涅安被监禁,导致遭到屠杀的那些无辜者负责。
涅安需要彻底斩断自己的过去,了结那些怨念与不甘,接纳自己新的生活。
阿莱塔将自己的掌心贴上离歌的额头,凝视着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瞳,轻轻地说道:
“所以你这个状态不行哦,我知道你的决心,但是真对上的话,你可能会死。不是因为能力,是刹那间的自我怀疑。”
26. 蝴蝶幻梦
那天离歌抱了阿莱塔很久,最后摸摸她的脸颊,起身收拾东西雷厉风行地出任务去了。
阿莱塔目送她离开,没有再多说。如果一定要了结曾经的过往,现在的离歌无疑是最佳的状态。
但家里又只有阿莱塔一个人,她感到一点点寂寞,第二天,趁着阳光明媚的好日子,再次出门玩乐。
与七瞳约好,跨越大半个零海市去找安静玩,消磨一个上午。
用骰子决定自己要去路上遇到的第几家餐厅,解决了中午饭。
买了谷粒去湖边喂鸟,被那只曾经帮忙送信的宝宝鸦从天而降,抢走一整包谷物,得手之后还飞到不远处的树枝上嘎嘎大笑。
阿莱塔笑着喊道,我还有一包哦,你要不要!
下午的时候,路过花店,进去买了一串香香的鲜花手链,遇到客人来买庆祝生日的花束,阿莱塔算了算天数,发现今天竟然是自己刚满18岁的日子!
当即去蛋糕店订了生日蛋糕,带回了自己的据点。
没有回家,因为离歌昨天刚刚出门了,现在阿莱塔不知道为什么不是很想回去。
还没有天黑,阿莱塔趴在二楼的窗沿上望着天空。她不打算邀请任何人,今天不算是她的生日,只是按照她穿越前的年龄,再数着在异世界度过的时间,刚好成年的日期。
她真正的生日,想和家人一起度过。
还是傍晚,天色尚早,不远处的那片广场上却很热闹,平时会有人群聚集在那边唱歌跳舞摆摊。
阿莱塔之前也会去凑热闹,现在闲着没事干,她主动走进人群,一起看舞者的表演。
灯光变换,音响喧闹,人流来来去去。
阿莱塔拉着陌生人的手一起随着音乐舞动,忽然在眼角余光里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高挑,瘦削,明明很漂亮却似乎不引人注目的灰发女人,独自靠在雕塑的阴影中,手中香烟的火星明明灭灭。
——逐西漠。
但是和平时的逐西漠有点不一样,现在的她,神情冷淡而倦怠,像是从笼子离开后,绕了一圈回来也找不到其它落脚点的倦鸟。
*
逐西漠弹了弹指间的烟灰,她没想到自己离开组织那么久了,那些人还有本事找过来,想让自己回去。
还说可以把逐西漠当初借着协会势力重创组织的罪过一笔勾销,只要她愿意回去,继续利用她的才能帮助组织壮大。
曾经熟识的旧人似乎死得七七八八了,几个她以前不放在眼里的无名小卒上位,能撑下来,恐怕又是在给她曾经的老师当棋子。
对于她而言,答不答应,回不回去都无所谓。
只是目前在多洛斯的生活也不错,还发现了一只可爱黑猫,也没有什么改变的必要。
然而他们能找过来,意味着她的老师开始动手了。
不久的将来,以多洛斯院长那特殊的地位,必然是众矢之的,而像逐西漠这类,有不光彩过去却被她收容的人士,会成为最明显的靶子。
逐西漠当然可以出谋划策想办法度过难关,但离开是更省力更便捷的做法。
她并不为此感到愤怒或者失落,她只是觉得,当初的出走,和现在的离开,好像没有什么区别。
目标、选择、过程、结局,都是些毫无意义的东西。
她既不怀念过去,也不向往未来,像是一个在时间里游荡的幽灵,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事物,包括生命,这玩意儿也不是她自己想要的。
本来是过来逗黑猫的,但中途遇到这样扫兴的事,也没必要过去把负面情绪带给那个孩子了,她和自己一样敏锐,很容易在意,却又不像自己这样习惯漠视别人。
最后一支香烟也在黑暗里燃尽,逐西漠抬起头,却发现这座雕塑的阴影旁边站了另一个身影。
对方一直没有打扰,此时见逐西漠抬头,把一杯温热的奶茶递向她,
“你的,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买了我喜欢的口味了哦。”
“……阿莱塔?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跳舞,看到你在这么热闹的地方一个人发呆。”
少女咬着吸管,吸溜着自己的那杯奶茶,逐西漠看了她一会儿,笑了笑,也插上吸管开始喝,
“嗯,是我没有尝试过的口味,不过味道不错呢。”
“当然啦。”
她们共同站在这里,望着广场上的热闹。
奶茶很快见底,阿莱塔捏了捏自己喝完的空杯,沉默片刻,忽然说:
“如果你想吃蛋糕的话,我今天过生日,可以分你一半。”
“……”逐西漠说,“可是我没有准备礼物哦。”
“现在去买,我要电火花,等会就在广场上放掉。”
逐西漠一怔,随即低声笑起来,“好的,遵命。”
火花闪耀如银色喷泉,在渐深的夜色里绽放。
逐西漠买了一大束,阿莱塔除了自己玩,也免费送给来凑热闹的路人,广场边缘亮起了大片冷焰火的炫光。
阿莱塔带着逐西漠来到自己的据点,把18根蜡烛小心翼翼地插在蛋糕上,庆幸自己考虑到蜡烛不够放,没有买太小的,否则就不够两个人吃了。
点燃蜡烛,关灯,烛火映照着少女素白的脸颊,她闭着眼许愿,神情虔诚而天真。
将自己想回家的心愿默念了一遍又一遍,阿莱塔睁开眼,一口气吹灭蜡烛,逐西漠适时将灯打开,少女转头,对她露出笑颜,
“——好了,我们来吃蛋糕吧!”
柔软香甜的蛋糕胚,入口即化的奶油,布丁夹层嫩滑可口,水果酸酸甜甜。
逐西漠头一次感觉生日蛋糕是这么好吃的东西,不过她也以前没有吃过自己或别人的生日蛋糕,无法对比。
她不曾注意到自己露出了冬天靠近火炉的猫一样惬意的神情,阿莱塔看了她一眼,吃完蛋糕后翻出一条毯子放在沙发上,
“要是你今天很累的话,可以留下来睡觉,但是只能睡沙发。”
逐西漠露出微笑,“我还没有累到走不回多洛斯的程度啊。”
“随你。”阿莱塔说,“我要回去了。”
“……离歌副院长的家?但最近她接了任务出外勤吧,你一个人住,这么晚了,要我送你吗?”
少女哼了一声,
“不需要,从今天开始,我可是成年人了,很多事我自己就可以。你就老老实实休息吧!不过蛋糕要吃完哦。”
阿莱塔风风火火地走了,逐西漠躺倒在柔软的沙发上。
她其实不觉得自己累,只是稍微有点倦怠,这种程度别说是回学院,哪怕是去长跑也没问题。
但也许她确实累了,否则,为什么此刻她躺在沙发上,盖着阿莱塔的黑猫小毯子,会一点都提不起离开的精神呢?
*
水晶质地的蝴蝶发卡在手中熠熠生辉,阿莱塔将它翻来覆去地细细看了一遍,打算在今天晚上就把它用掉,就当作给自己的成年礼物吧!
把兔子玩偶搂在怀里,发卡放在枕边,少女闭上眼睛,陷入沉眠。
从云端轻飘飘地下落,永恒的弦月悬浮着,群星流过身侧,千亿星辰倒映在无边无际的冰面。
她降落在冰层之上,接触的瞬间,坚冰忽然化作寂静的海,涟漪泛起。
水中的群星倒影抽芽生长,千千万万朵花从水中抽条,抬首,绽放,覆盖整片海面,却在转瞬间枯萎,一只只纸鹤从花中诞生,曳出闪亮的光尾,翩然纷飞。
水晶蝴蝶也从袖中飞出,加入翩翩的纸鹤群,又绕回她身边,女巫歌手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轻笑,
“这就是你最深的梦境吗?真是漂亮啊……我改主意了,你可以问两个问题,小妹妹,请告诉我,你最想知道什么吧。”
“——我想知道,我能不能找到穿越时空的异能,成功回到自己的家。”
“好,让我们循着你的梦,去捕捉解读那些关于未来的启示吧。”
蝴蝶牵引着少女的手,一同离开天水星河的梦境深处,踏入下一个梦。
一只猫咪在花丛中扑腾蝴蝶。
每一朵花都是时钟的刻度,每一只蝴蝶都是小小的沙漏。
猫咪压倒了花枝,花瓣四散,阻碍着视线,又被猫咪胸口处的火焰烧尽。那团小小的青蓝色火焰代替了心脏,轻轻跃动着,每一次燃烧花瓣,都似乎微弱了一分。
身体正在变得虚幻,而猫咪只是一无所觉地闹着,试图伸出爪子去触碰那些纷飞的沙漏蝴蝶,却每每只差了一点点错过。
蝴蝶仿佛透明的翅膀,隐隐约约变换着不同的影像。
如此熟悉,是她的弟弟、猫咪、妈妈、姥姥、爸爸和朋友们。
“当火焰熄灭,你的时间将无法得到补充。”
女巫的声音里带着柔软的叹息,
“你的愿望似乎很艰难呢,故事从一开始就错位了。”
梦的主人静静地看着,其实是想问什么的,比如一些更直白的问题,但她不敢问,她害怕太直白的答案同时也太残酷。
她就那么站着,直到水晶蝴蝶与她道别,梦境消逝。
晨光穿透窗帘,落进少女茫然睁大的眼睛里,水珠晶亮。
*
阿莱塔已经五天没有走出过离歌家了。
第三天的时候,西岩理青霞主动联系了阿莱塔。
自从老师离开后,她时不时会问问阿莱塔的情况,但对方拒绝了通讯,只是发消息说一切都好,只是和人交流。
西岩理青霞感觉有点不对劲,两天后阿莱塔还是没有出门,便用权限调取了离歌家门口的通讯,发现整整五天都没有拍到阿莱塔的身影。
往常她就算宅家也至少隔一天换一束花,还不喜欢做饭,经常去外面吃,不想出门也会叫外卖。
这个情况极为反常,西岩理青霞来到离歌家前按门铃,可铃响了很久也没有人来开门,于是不再迟疑,直接用电破坏了门禁设备,强行进入。
客厅里原本隔天一换的鲜花已经枯萎,落地窗前的冰灯也消失不见,屋子里冷冷清清,没有丝毫人气。
西岩理青霞敲敲阿莱塔房间的门呼唤,还是没有回应,只能再次破门而入。
室内一片昏暗,窗帘被拉起,四周都没有人,只有床上有一个鼓起的轮廓。
西岩理青霞快步走近床边,看到少女比起上次见面时更为苍白消瘦的脸。
——她几乎屏住了呼吸。
小心翼翼地触碰少女的颈动脉,感受到脉搏微弱的跳动,西岩理青霞稍微松了口气,在阿莱塔耳边轻轻唤了两声,可少女仍然紧闭着双目,嘴唇白得发紫。
救护车很快赶来,把阿莱塔抬上了担架。
医院很快诊断为身体长时间缺乏营养导致的低血糖,立刻采取静脉补液治疗。
西岩理青霞一直紧紧跟在旁边,看着苍白的少女淹没在苍白的病床里,无意间触碰到那双露在被子外的手,像霜雪一样冰冷,甚至不像活人的温度。
葡萄糖注射液一点一滴进入身体,不知过了多久,阿莱塔艰难地睁开眼睛,困惑地凝视了一会儿病房天花板,又转动眼珠,看到旁边的西岩理青霞。
大脑艰涩地转动,失去意识前的场景渐渐浮现在脑海。
先是没有任何吃饭的心情,只是坐在房间里发了很久的呆,然后喝了一点点水,感觉很疲惫,全身都没有力气,不知道该做什么。
躺在床上,接到了西岩理小姐的通讯,拒绝,回复消息,本来想着睡一下就好,再次醒来时,又一次看到了医院特有的天花板配色。
……她不是故意折腾自己的,她只是,太累了。
“……对不……起……”
少女微弱的声音像是落叶在风里挣扎,她对西岩理青霞说,
“给你……添麻烦了……”
青碧的眼眸凝视着她,一双温暖的手将她未扎针的手轻轻握住。
西岩理青霞轻声说:
“没有麻烦,好好休息吧,不要着急出院,把身体养好。”
*
好在阿莱塔昏迷的时间不是很长,补充糖分和营养物质后渐渐恢复过来,西岩理青霞守在她身边,直到阿莱塔脱离危险期才离开。
她刚走没有多久,医生就拿着体检报告进来了,
“刚才那位西岩理小姐是不是你的家属?”
阿莱塔看着那份体检报告,又看看医生没有表情的脸,摇摇头,
“不是,我已经成年了,体检报告给我自己就行,不要给别的任何人。”
医生皱起眉,“……你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我心里有数。”阿莱塔说,又撒了个小谎,“我自己不久前才做过体检,这是隐私,请帮我保密吧,谢谢你。”
医生勉强答应下来,又对她千叮万嘱,一定要好好照顾身体,不能再折腾,阿莱塔嗯嗯应下来,没过几天就申请出院。
久违地沐浴着春日的阳光,倒春寒却带来料峭的寒风,阿莱塔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肩膀突然搭上了一双温暖的手。
没来得及回头,对方搂着肩往后一拉,阿莱塔被迫撞入红发少女的怀抱。
芙蕖笑着把自己的脸贴到阿莱塔冰凉的脸颊上,
“——阿莱塔!好久不见!想我了吗?”
“……好久不见,但也不用这么热情吧?”
阿莱塔无奈地笑起来,把芙蕖的脸推开一点。
“当然要热情,你都不和我一起出去玩了,我好无聊……等会,你怎么好像瘦了,脸上竟然看得出线条,没有好好吃饭吗?”
芙蕖的手在脸上揉了又揉,阿莱塔由着她,但也忍不住反驳道:
“我的脸以前有那么圆吗?”
“毫无疑问,那叫什么,婴儿肥是吧……”
“——芙蕖,你在干什么!”
红发少女的嘀咕被另一道声音打断了,芙蕖抬起头,看到不远处那个意料之外的身影,纳闷地歪歪头,
“西岩理青霞,你在这做什么,而且布里吉特的学生会长管不到我吧?”
黑发盘起,眼眸青碧的少女走近她们,凌厉的眼眸在芙蕖身上扫过,
“芙蕖,放下你的手。”
目光落到阿莱塔身上柔和了些,但还是很不赞同,
“阿莱塔,你现在应该在医院里休息,为什么会和芙蕖在一起?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芙蕖不乐意了,她揽着阿莱塔的肩膀,挑衅地扬起嘴角,
“你又和她是什么关系,我和阿莱塔早就认识了,知根知底,但她可没有和我提起过你哦。”
阿莱塔:“……你别拱火,西岩理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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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救命恩人。”
她拉拉芙蕖的袖子,示意她不要乱讲,又对西岩理青霞道:
“抱歉,因为我感觉好得差不多了,就出来透透气。你别担心,我有什么不适会立刻去医院的。芙蕖是我的朋友,我知道她是太墟学院的学生。”
她试图打打圆场,但两位的气场还是水火不容,貌似之前就有过节的样子,不是自己两三句话能调和的。
西岩理青霞坚持阿莱塔应该回去休息,芙蕖说救命恩人又如何能不能尊重一下阿莱塔的意愿,她想和我一起玩;青霞反唇相讥,从来学不会尊重别人的芙蕖也能说出这种话,请不要臆想别人的态度;芙蕖不屑还嘴,你不臆想但你就喜欢在别人身上发挥控制欲。
阿莱塔:……
要不我还是趁机逃跑吧,感觉选谁我都得倒霉。
她左顾右盼寻找时机,忽然眼睛一亮,大声招呼不远处的人,
“逐西漠——逐西漠老师!我好想你啊!”
说着噔噔跑到逐西漠面前,松了一口气,笑起来,但还没有说话,逐西漠先一步似笑非笑地道:
“阿莱塔,这是又惹了什么麻烦,好心虚的样子啊。”
她望望同时看过来的西岩理青霞与芙蕖,感慨了一声,
“那两位竟然能凑到一起,真稀罕,肯定是阿莱塔的功劳,对吧?”
最终,阿莱塔把几位都带到了自己的据点,原本不小的空间头一次同时出现这么多人,感觉都有点狭窄了。
她本来想给她们泡茶,但西岩理青霞主动接替了她的工作,温和但不容拒绝地让她去坐着。
阿莱塔试图挣扎一下,“你是客人……”
西岩理青霞微笑道:“老师离开前让我照顾你,但你进医院了,是我的失职,去休息吧。”
“……对不起,那是意外,我以后不会了!”
阿莱塔郑重承诺,然后逃似的坐到了逐西漠旁边。
逐西漠问道:“你进医院了?为什么?很严重吗?”
“小问题,已经好了。”
阿莱塔说着,忽然想到这是个完美的借口,于是转头对芙蕖说道,
“……不过还是有一点点虚,所以这几天就不和你一起了哦。”
芙蕖不甚在意地摇摇头,
“你确实应该补补身体,但别躲我。你之前说的那个,我没有新的喜欢对象之前,不想再去玩,这算什么借口?我随时都可以找个新的满足你的条件。但你的话,就算不能是恋人,也可以是朋友,当然你要是哪天想通了随时告诉我哦~”
她对阿莱塔眨眨眼,阿莱塔心里顿时愧疚得给了自己两巴掌,刚想告诉芙蕖过两天一起玩,但一杯茶被放到她的面前,轻轻一声打断她即将出口的话。
沉静优雅的少女从容坐下,抿了口茶,抬眸看向芙蕖,
“以你的作风,做朋友需要承担你惹是生非被连累的风险,做恋人更是得随时考虑你的花心,阿莱塔身体不好,经不起折腾,你和她不合适,以后不要缠着她。”
“哟,西岩理会长是以什么身份说这话的,光一个救命恩人的身份可没有这个立场。”
芙蕖笑着向西岩理青霞举杯示意。
阿莱塔叹了口气,她想阻止一下这两句话就要吵起来的结局,但她没有合适的立场,也实在是心累。不过旁边还有一个人呢,她就是专门把逐西漠拉进来当救兵的,当即偷偷踢了她一下。
逐西漠含笑看了她一眼,开口道:
“芙蕖,说实话,西岩理同学很有这个立场,她是离歌副院长的学生,而阿莱塔和离歌副院长关系很好哦。”
芙蕖怔住了,“谁?处刑人离歌?她和阿莱塔?”
西岩理青霞轻轻瞟了逐西漠一眼,没有说话。
阿莱塔又偷偷踢了逐西漠一下,瞪她,就不能说得更聪明点吗?非要扯到第五个人,现在更复杂了!
逐西漠回以无辜的微笑。
芙蕖罕见地露出纠结的神情。
其它所有问题她都可以不介意,但自己目前打不过离歌·铭风,要是离歌插手,最终兜底的强取豪夺计划就会完全破产。
感觉这次硬来可能真要失败,只能先从正常朋友做起了。
她惆怅地拿起茶杯一饮而尽,借茶消愁。
但很快又打起信心,就像之前对逐西漠放的狠话一样,如果是阿莱塔主动(芙蕖心里其实对这个可能很是动摇),那就算是离歌和阿莱塔关系再好,也不可能干涉私人感情!
做好心理建设,她把杯子往西岩理青霞那边一推,
“西岩理会长,给我倒茶。”
西岩理青霞直接把茶壶推过去,
“看来你想清楚了,芙蕖同学,以后请注意分寸。”
*
跟着西岩理青霞回离歌家的路上(阿莱塔坚决不回医院说是不喜欢),阿莱塔正在思考,回去之后怎么发信息花式谴责逐西漠。
走在前面的高挑少女忽然转进花店,问道:
“你喜欢什么花?之前的已经枯萎,需要新换了。”
阿莱塔走进花店,穿过那些色彩缤纷的花卉,来到一种色泽明媚轻盈的浅粉黄月季旁边,拾起一支,轻轻嗅了嗅,甜甜的水果气息。
她露出浅淡的微笑,
“……它好像是叫回春吧,就这个了。”
抱着一大束花回家,清理完花瓶里的残枝,将回春月季插进去,屋子仿佛从严冬回到了春天,冷清的气息变得清新柔和起来。
西岩理青霞又感觉到了之前来这的舒适感。
她回头看向阿莱塔,少女已经不用再穿冬日时的红狐狸披风,只是坐在沙发上静静地望着窗外。
对于阿莱塔昏迷的原因,西岩理青霞有过诸多猜测,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问当事人。因为阿莱塔看起来已经在努力恢复心情,这时候让她想起糟糕的记忆并不是好选择。
这时,沙发上的少女转头看向西岩理青霞,微微笑起来,
“谢谢你,西岩理小姐,这几天让你操心了,我会好起来的。”
那个笑容淡得像是清晨的露珠,西岩理青霞有点怀疑自己让她回来是不是错误,这时候的阿莱塔也许更应该和人接触一下,而不是独自思考人生。
于是她轻轻应了一声,打算在这里多陪一下这个脆弱的少女,安慰道:
“别担心,老师回来之前,我会照顾你的。”
阿莱塔愣了愣,嘴角又上扬了一点,
“你也只比我大一岁吧,这不是你的责任,哦当然也不是你老师的。别看我现在这样,我其实很可靠的哦。”
西岩理青霞沉默片刻,还是说道:“我能冒昧地问一下,你和离歌老师,是什么关系吗?”
“金主和包养对象~”
阿莱塔露出一个顽劣的笑容。
但那双青碧眼眸仍然如湖泊般无波无澜,西岩理青霞平静地看着她,没有为这个很有八卦空间的回答动容。
阿莱塔只能叹了口气,实话实说,
“好吧好吧,其实迷路少女和好心援助人的关系。我想回家,但是找不到线索,你的老师很好心地愿意帮我找。大概再过一段时间,我就会离开这里了吧。”
“……老师还没有回来。”
“嗯,我当然会等她回来的,我觉得应该快了!”
27. 命运总是如此无常
和煦春风拂过行道树的枝头,卷入风中的花瓣随之远去。
已经换上春装的少女站在院子里,扬手想要抓住一片风里浮沉的碎花。
大门就是这时候被撞开的。
哐当一下的粗暴声响让阿莱塔一惊,下意识回头。只见一个身影踉踉跄跄地跌进家门,金发仍然耀眼,身上属于执行部的黑风衣却在地面滴下血迹。
离歌勉强扶了一下门框,再抬头,少女闪闪发亮的黄昏色眼眸已经到了身前。
她听到阿莱塔清澈的声音说道:“欢迎回来,大姐姐!”
后面阿莱塔还说了什么,例如伤势这么重怎么不去医院我马上联系医院,但离歌已经听不进去了
看到阿莱塔的那一刹那,从战斗结束后支撑着自己第一时间回家的动力达到了顶峰。
她抱住眼前的少女,忘记了自己的伤势和被甩在身后的治疗人员。
离歌说:“我没有成功杀掉她。”
阿莱塔回抱住她,温柔地摸了摸离歌的后脑,
“嗯?是心软了吗?那我会嘲笑你的哦。不过你活着回来比什么都重要!”
“不……说好决斗的,最后她被帮手救走了,差一点就能把她们都留下来。”
“哇,明明是决斗竟然打不过就叫人,好卑鄙啊,果然还是你更厉害嘛!”
少女毫无保留的夸赞和偏袒,让离歌忍不住微笑起来,提起的那口气也无意识地松懈。
她偏头,想蹭一下阿莱塔柔软的脸蛋,眼前的景象忽然模糊起来,她动了动嘴唇,没能说出什么,晕倒在阿莱塔怀里。
阿莱塔早有准备,提气想扶起离歌,但这个姿势实在不好发力,她又太过脆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压得往后倒,后背咚一下撞在地上。
少女抿唇忍住差点飙出的眼泪,刚想拿出终端让医院来救一下,刚刚被离歌随手甩上的门再次被撞开了。
一大群医护人员慌慌张张地闯进来,嘴里骂骂咧咧地说离歌副院长是不是有毛病,伤得那么重只是刚刚做了下应急措施就乱跑,他们这些人在后面追都追不上,有什么情况不能好了再回家吗又不要多长时间。
匆匆忙忙把倒地上的伤员扶起来,终于发现有个人被压在底下,身上也是血迹斑斑的,来不及仔细判断,领头的人大手一挥,通通带走去治疗!
阿莱塔把本来想说的,我没有受伤的辩解咽了下去,这几位医护人员一看就是加班过度很是焦躁,还是乖乖闭嘴吧,等会事情不忙了再解释一下自己回来好了。
*
离歌很少有在医院醒来的体验,以她的能力,受伤都是少数情况,极个别时候需要治疗,也只需要短暂找到治愈型异能者处理一下就好。
具有治愈能力的异能者不多,但协会调动的异能医疗资源仍然相当强大,作为协会的顶级战力,离歌每次都是最高级别的医疗待遇。
即使是这次的重伤,也只是沉睡了一天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昏迷前,那双绮丽的黄昏眼眸还在眼前,再睁眼时,旁边只有穿着白大褂的医护。
离歌有几秒钟的迷茫,却又想起来,异能医疗资源的保密性很高,阿莱塔是普通人,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此次任务的后续遗留问题还有很多,除了失败,她也发现一些涉及珐列动向的重要信息,在回来的途中已经将部分资料向协会提交,现在那边正等着自己的反馈。
再想见到阿莱塔,可协会事务摆在眼前,她不得不去处理。
在病房里开完线上会议后,主治医师敲了敲门,
“离歌副院长,外面这个从你家带出来的女孩子等你很久了,你要看看吗?”
离歌愣了一下,还没想清楚应该在家里的阿莱塔为什么会在医院,就看到黑发少女从医生身后探出脑袋,笑吟吟地对自己眨了眨左眼。
顿时所有疑问都不重要了,离歌起身下床,将开开心心走近的少女拉进自己的怀里。
主治医生看看抱在一起的两人,又眼神复杂地看看手中的这份病历报告,暂时离开了这里。
“这么快就醒了,有恢复好吗?还有没有哪里痛?这次要多休息几天哦!”
“嗯,没有,不用很多天。”
春日里莺啼婉转清脆,在树荫里跳跃,少女清透的声音落入耳朵里,也像是在轻轻扑闪。
“……阿莱塔。”
“嗯?”
“这几天过得好吗?”
“嗯!过得很好而且每天都想你~这个回答是不是可以加5点好感度?嘻嘻~”
离歌近乎怜爱地抚摸着少女的发丝,从头顶一直顺至发尾,阿莱塔抬起脸,快活地说道:
“大姐姐你今天特别温柔哦,难道从漫长的梦里醒来终于懂得我的可靠,爱上我了?”
“……看出来了,这么有精神,你过得确实不错。”
失去意识前就想触碰的可爱脸蛋此时就捧在自己的手心里,离歌叹息着,伸手蒙住了那双笑意狡黠的眼眸,额头在阿莱塔光洁的额前轻轻一碰,
“有点可靠,但不多,还总是得意忘形。”
“哼,离歌有点诚实,但不多,还总是喜欢嘴硬。”
少女不甘示弱的反击随后而至。
这么受不了气的性格,她在她自己的家肯定也是横行霸道吧。
她的家人有多纵容她呢?会比我做的还过分,还是也有管教她呢?
可阿莱塔在自己家,自己几乎没有教育过她什么,说了她也不会听,她会感觉比在家里更自在吗?
繁杂而轻柔的思绪,像雪融后的春草,克制不住地探出头来。
拥抱是温暖、柔软、让人安心的,但是还不够,不够什么?更进一步的……
离歌的想法被中止了,因为阿莱塔主动离开了她的怀抱,认真地道:
“虽然那位医生说异能和一般医疗不一样,你已经快好了。但是你之前伤那么重肯定很累,身体好了精神也需要休息,我今天不可以打扰你很长时间,明天再来看你。”
说完笑着轻轻关上门,离开了,病房里又安静空旷起来。
离歌望着门,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问她为什么会在医院。
不多时,主治医生再次推开门进来,神情严肃地问道:
“离歌副院长,我能问一下,你和刚才那个女孩是什么关系吗?”
离歌眉头微蹙,“有什么事吗?”
主治医生直白地道:
“她是被急救队的人员误带到医院来的,那时你晕倒压住了她,她身上染了你的血,考虑到你的伤势,来不及分辨她的情况就一起带过来检查了。虽然她要求不要把她的体检报告告诉任何人,但是,如果你是她的监护人,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说明一下情况。”
离歌心里一紧,她知道阿莱塔身体不好,但医生的神情和话语表明不止如此。
主治医生将手中的病历和体检报告交给离歌。
各项指标触目惊心,病历主人的身体根本不是简简单单的差劲,而是多个生理机能几乎停摆,不知道为什么还能勉强运转。
简直像是全凭一口仙气维持着脆弱的平衡,随时都可能因为一点点意外全盘崩溃。
而且最重要的问题是——治愈系异能对她无效。
病房里的死寂维持了很久,离歌的声音艰涩的响起来,
“不可能……她现在活得好好的,根本没有任何异常。”
“这是让人最难以理解也最危险的奇迹。”
医生说,
“因为没有迹象,所以你根本不知道她的身体可能会在什么时候出问题。”
任何手段都无法治愈那个女孩的身体,目前的科技做不到,异能也不行。当那点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仙气”消失,少女的生命将会像熄灭的烛火一般,无法挽回。
*
离开医院之后,阿莱塔并没有回家,而是转道去了艾卡狄亚学院。她想再见一次那位女巫歌手,之前没有问出的第二个问题,她现在想问了。
但其实也不一定能遇到,如果没有遇到,那阿莱塔不会再去,而是把那个问题封存在心里,直到命运自己到来。
可是,该说心想事成,还是事与愿违呢?
那位女巫就站在学院门口,对迎面走来的少女微笑,似乎已经等了阿莱塔很久,
“我在梦里看到了你的彷徨,你需要我,是吗?”
“……是的。”
阿莱塔说,声音一开始有点颤抖,但渐渐平静下来,当初沙化异能者问她的那个问题历历在目,如今,她也问出了类似的话语,
“请问,我还能活多长时间?”
“亲爱的小猫,”女巫怜惜地看着她,“我们不能观测生死。但是你很特别,所以我会引导你自己去发现,看看你的火焰燃烧的时间。”
“好的,非常感谢你。”
回家时已经是下午了,阿莱塔意外地发现,本该在医院的离歌竟然就在门口等着她。
阿莱塔小跑着过去,可离歌看到她后,先一步跑过来,再次把她拥入怀中。
和医院里那个拥抱不一样,那时的拥抱是和缓温柔的,可现在的拥抱却很激烈,这种程度,简直像是在害怕一样。
“怎么了?大姐姐,发生什么了吗?你有点不安呢。”
阿莱塔轻柔地拍拍离歌的背,想要安慰一下。
但离歌抱得更紧了,呼吸也很急促,
“阿莱塔,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异能为沙化的异能者吗?他的异能,对你是不是不起作用?”
阿莱塔一怔,没想到这么久远的事情还会被提起,但无所谓了,
“嗯,他的异能不知道为什么对我不起效果。抱歉,因为那时候有点害怕你把我拿去做实验,所以没有说。你生气了吗?”
“——没有。阿莱塔,但是得找出原因。”
“……为什么?”
“阿莱塔……如果所有异能都对你不起效果,那你受伤的话,要怎么办呢?”
“找医生啊,没有异能有现代医学呢。”
“……如果,医生也没有办法……”
“那就算了,听天由命。”
阿莱塔终于明白离歌在不安什么,她温柔地笑起来,摸摸离歌的头发,
“不要担心,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实在没办法,嗯……就这么想吧。其实,我本来早就可能死掉的,但是活到现在还遇到你,也算赚到了。这是值得开心的事。”
“……太短了。”
离歌声音微哑地喃喃,稍微用力把少女的脑袋贴近自己的肩膀,
“没关系,我会找到办法的。”
“离歌……”
阿莱塔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难道她能告诉离歌,自己已经问过那位女巫歌手了,发现身体状况很糟糕,明天的今天她大概率已经上天堂了,所以不用操心?
……她说不出口。
或者告诉离歌自己接下来的打算,因为不想死在离歌面前,也不想就这么坐以待毙,所以想离开零海市去碰碰其实不存在的运气,找找几乎没有可能的回家线索?
……她也说不出口。
至少现在,离歌才刚刚重伤恢复,阿莱塔想再陪她一段时间。
想了想,阿莱塔转移话题道:
“离歌,之前说的,穿越时空的异能,找到一点消息了吗?”
其实没有实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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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展,仍然和之前一样,都是捕风捉影勉强沾边的流言。
如果告诉阿莱塔的话,她会失望吗?但直接说没有的话,阿莱塔大概会更失望。
她一直都很想回家。
离歌将收集到所有资料放在阿莱塔面前,少女神情平静地翻阅完,也赞同依靠这些线索真能回家的可能性很小。
离歌说,比起这个,你的身体更重要,养好身体,线索可以慢慢找。
阿莱塔笑着点点头,又问离歌怎么不回医院,偷跑出来的话会被医生追哦。
“没有大碍,所以可以出院在家修养。”
女人将额前的金发顺到耳侧,鲜艳的红瞳落下晦暗不明的光影,仿佛酒液在流动。
医生之前对于阿莱塔身体状况摇摇欲坠的诊断,和后续勉强说也许这个奇迹能撑很久的安慰,在脑海中交织闪现。
离歌没有发现自己的神情是从来没有过的焦躁,但阿莱塔已经看不下去了。
她起身噔噔走到离歌面前,
“你离开好几天,好不容易才见面,竟然还想乱七八糟的事,如果非要因为我烦恼的话,不如烦恼点别的。”
少女坏笑起来,
“唔,因为大姐姐出门了我很孤独,所以大姐姐回来了我需要补回来,今天想抱着兔子玩偶和你一起睡。嗯哼,这个理由简直完美,你要拒绝吗?”
离歌停下思考,看了阿莱塔一眼,没有任何迟疑地道:
“——好。”
“诶……?”
原先准备的软磨硬泡套路竟然全都没有用上,阿莱塔一脸懵地看着答应得过分利索的离歌,拳头纠结地抵着下巴,
“你竟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难道有诈?要趁我睡着偷偷把我的兔子赶下床?”
离歌被她的想法无语到笑出来,
“你臆想出来的诈也太低级了。你的兔子爱怎么放怎么放。”
*
入夜,阿莱塔抱着兔子玩偶钻进被子里,把玩偶放在两人中间,有点别扭地躲在玩偶背后,没有朝向离歌。
明明之前都理所应当要求抱着睡的,但这次怎么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了?
难道是因为离歌答应得太爽快,所以自己不喜欢被别人给予,只喜欢自己强求的人类劣根性发作了?
就是那种心态啊,轻松得到的东西反而没那么喜欢,之类的。
离歌不知道阿莱塔在想什么,她的想法太难懂,心里想的嘴上说的实际做的可能完全不是一回事。
所以,离歌只是顺从自己的想法,将兔子玩偶拿到阿莱塔的那边,然后在阿莱塔“嗯?”的疑惑声中,手臂穿过毫无阻碍的空间,搂住少女柔软的腰肢。
“唔哇——!”
少女发出了慌张的惊叫,立刻扒拉离歌的手,
“干嘛干嘛!不可以突然碰我的腰!”
离歌也愣了一下,松开手,之前抱阿莱塔的时候她反应好像没有这么大,大概是毫无防备地被突然袭击,所以吓到了。但是刚才那样慌慌张张的阿莱塔,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很可爱。
阿莱塔的腰很敏感,不过日常都习惯保持警惕,而且隔着衣物,所以正常触碰没关系,但躺在床上最放松的时候忽然被搂住,那一瞬间她刺激得想蜷缩起来,又努力忍住了。
缓了一会儿,重新拉起意识层面的防御,阿莱塔不开心地质问道:
“为什么突然抱过来?而且还动了我的兔子,你不是说兔子爱放哪儿放哪儿吗?”
黑暗里,女人安静了会儿,忽然发出一声轻笑,
“嗯,因为我想起来,你上次说想要我抱着你睡,我答应了,但是没有抱,所以补上。你抱着你的兔子,我抱着你。”
“呃……”
又翻旧账,而且是离歌欠自己的(?),阿莱塔不知所措地抱着兔子蹭了蹭。
没错,上次确实离歌没有履行到位!
虽然自己之前其实也没有想真的让离歌抱着自己……就离歌那个性格,上次成功占领一部分床已经是大胜利。再得寸进尺,那恼羞成怒的大姐姐可能会主动离开换一个房间睡觉(反正这个家房间很多),把自己的床留给阿莱塔。
那这次,就是对上次的延续,是胜者阿莱塔迟来的奖品之一,感觉自己不答应好像亏了。
因此阿莱塔迟疑地点点头,“确实呢,那好吧。”
自己已经有准备了,所以不会再发生被碰一下腰就浑身刺挠的情况,没问题!
两人中间已经不存在障碍,阿莱塔磨磨蹭蹭地挪到离歌身边,但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又感觉太近了,想挪走。
呜……上次和别人睡这么近,还是和妈妈撒娇,连和闺蜜一起睡的时候,阿莱塔都考虑到对方的不适应,把自己满屋子的玩偶拿了一个给她放在中间。
“阿莱塔。”
轻声的呼唤让少女从纠结中抬眼,清澈的黄昏色眼眸眨也不眨地映出离歌的脸。
离歌再一次抱住了她,闭上眼睛,
“……要好好活着。”
阿莱塔不再纠结了,她主动抚上女人在月光下越发惊艳的脸,轻柔地说道:
“嗯,我一直都有好好生活哦。”
离歌默不作声地把她抱紧了些。
怀里的少女有着纤细匀称的身形,抱起来好像云朵一样轻盈,却又比云朵更柔软温暖。
她和自己不一样,缺乏锻炼,体质孱弱,很容易受伤,可性格又太擅长惹事,让人忍不住担心,这个脆弱的生物是否会消失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
可是现在,把这只爱作死的黑猫圈在怀里,忽然有一种拥有的错觉,仿佛她会永远这样乖巧地待在自己身边,不会受伤,不会离开。
28. 故人返场的惊喜(惊吓?)
人生的常态应该是离别。
一颗星辰从诞生开始,在宇宙中游荡,与另一些陌生星星的轨迹交汇又错开,然后再也不见。
……本该是这样的。
世界这么大,都离开那么久,辗转了好多个地方,发生了好多事。不管怎么说,再见到刚刚穿越不久时的故人,概率也太小了吧?
当阿莱塔走在街上,被陌生人突然叫住,对方莫名兴奋地问她是不是那位画家笔下的模特小姐的时候,阿莱塔微笑且困惑歪头,心里开始忐忑。
陌生人拿出终端,展示某个拍卖会的宣传海报,划过预告里的其它展品,拉到一幅画的界面,点进照片,放大。
——一位黑发少女漫不经心地眺望远方,一只手托着脸颊,一只手抚摸着膝盖上的奶牛猫,露出半边白玉般的侧脸,眸中的黄昏与天边的晚霞遥相应和。
陌生人热情地说,画家这个系列的作品很有名哦,令人过目不忘的脆弱美感交织着生命力,让人站在画前都忍不住屏住呼吸。不过大部分都是非卖品,这次据说是出于纪念意义才愿意拍卖的。
一边说着,一边仔仔细细观察面前的黑发少女,感觉越看越像,刚要问问能不能合个影,少女就笑着退后一步,坚定地否认了。
“……啊哈哈,你这么突然地叫住我就是为了这个吗?并不是哦,竟然被认错成别人,我有点困扰,所以请不要打扰我了。”
阿莱塔避开陌生人还想来拉自己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一转过头,脸上的礼貌性微笑立刻消失。
吓死人啦!原本已经被抛在脑后的过去竟然以这样的形式找上门。
虽然她还想再见到那只会给她火腿肠会陪着她哭泣的奶牛小猫咪,但另一位会在终端里装追踪器的人类……她就完全不想再见了。
阿莱塔十分感谢画家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候提供了模特的工作,但侵犯隐私足以抵消所有好感。
实在不行、实在不行,如果再见到的话,她就把之前兼职模特的钱连本带利一起还,然后一笔勾销!
正回忆着之前的兼职费到底是多少来着,就收到逐西漠的信息,就像是是上天要故意看人为难一样,逐西漠的信息里也附带了一张照片,居然还是刚才那幅画的模样!
而信息的内容是:
阿莱塔,看起来有人在特意找你哦~
……这是怎么回事啊?!
第二条信息接着来了:
说起来有点复杂呢,所以一起吃个下午饭吗,黑猫小姐?
*
餐厅的门铃随着客人进来而敲响了。
逐西漠若有所觉地望过去,却见到一个堪称艳光四射的身影。
炫酷墨镜遮住大半个脸,戴着夸张的羽毛帽,长靴每一次落地都带出回音。
那位有着明星般气场,让全场不自觉致以注目礼的少女,昂头环视餐厅一周,最后径直朝这边走过来。
毫不见外地坐到逐西漠对面,微微推起墨镜,露出一双熟悉的黄昏色眼眸,俏皮地对逐西漠眨眨眼。
逐西漠从慵懒靠着椅背的姿势坐直了,仔细打量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少女,忍俊不禁,
“阿莱塔……你这个打扮是?”
少女哼了一声,又把墨镜搭在鼻梁上,
“不是你说,有人在找我吗?这下谁还能认出我是画上那个文艺美少女,跟我搭话都得掂量着点吧。”
“嗯、哈哈,确实呢~”
逐西漠的嘴角根本压不下来,赞同地点点头,
“说不定你当明星还真的挺合适呢。”
“毫无疑问!”
阿莱塔骄傲地回答,
“早就有星探说我是天选偶像,但考虑到不想抛头露面,所以我矜持地拒绝了。”
其实是那时自己还在被大小姐追捕中,要是当了偶像,恐怕出道第二天大小姐就会杀上门来,就算真有可能赚大钱,风险也太大了,只能忍痛拒绝。
逐西漠也不揭穿她话里的可信度,只是问道:
“看你这样子,是已经被认出来过了?”
“……你又是从哪里看到那幅画的?”
逐西漠拿出一张折起的海报,展开铺平,最下面就是那张黄昏少女与猫的宣传图,
“你不知道吗?这场拍卖会的宣传噱头之一,就是这幅画的画家在寻找他惊鸿一睹的模特小姐,想再见一面,甚至在社交平台上发布了寻人启事,有丰富的奖金。”
灰发女人眼神微妙地笑着,
“……阿莱塔招惹的桃花还真不少呢。”
最近离歌回家后阿莱塔一直陪着她,都没有注意到发生了这种事。
此事她震惊地打开终端去搜索,果然搜到了大量关于此事的信息,最多的一条甚至有近万的转发量,最后砰一声把终端倒扣在桌面,烦恼地皱起眉。
所以今天那个搭讪的人竟然不是意外,而是麻烦的开始吗?
那个画家怎么这样,当初他偷装定位器就算了,现在还想做什么?
烦死了,她可不想每天都活得战战兢兢的。
当即就有一种主动找到画家把他骂一顿的冲动。
反正她活不了多久了,与其憋屈不如行动!
逐西漠伸手在少女眼前晃了晃,
“怎么这个表情,这点事也值得你露出好像要玉石俱焚的样子吗?离歌副院长会很乐意帮你解决的,实在不行,求助我也可以哦。”
阿莱塔用一根食指拨开逐西漠的手,
“与你们无关,这是我来零海市之前的事,是我自己的问题。”
“……你现在也这样想啊。”
“当然。我最终要离开的,不可能因为自己的事牵连无关的人,那样我走了之后,说不定帮我的人会倒霉。但我不是说你或者离歌很脆弱的意思,这只是一种观念……总之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逐西漠忽然出声道:
“你要离开?流浪猫小姐好不容易找到定居的地方,就已经住腻了吗?关于时空异能的线索,目前没人比离歌副院长更适合帮你找了。”
“——”
呼吸霎时静止,墨镜后的瞳孔放大,又渐渐复原,少女在短暂屏息后,微不可闻地呼出一口气,语调平静地道,
“是,但我不知道这种东西存不存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更不知道就算找到了对我会不会起作用……因为异能对我无效。我不想再找了。”
逐西漠一怔。
但阿莱塔已经不想再说下去,起身打算离开。
初见时少女无望举枪的画面闪过脑海,在逐西漠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前,她已经先一步拉住了少女的手腕,
“——你要去哪?”
“去找画家,这事我不想再拖了。所以今天不能和你吃饭了,抱歉,下次再见吧。”
“……我和你一起。”
少女讶然地回头看她。
即使隔着墨镜,逐西漠依然感觉到那双黄昏色眼眸里的不解,但她仍然重复一遍,然后笑了笑,
“我和你一起。不能陪我吃饭,就让我去看看热闹吧。”
*
循着拍卖会的官方宣传,一步步找到了画家的联系方式。
当通讯被接通时,阿莱塔还没有说话,对方先一步开口,青年的声音仍然是和当初一样的平静温和,
“……阿莱塔?”
“……”阿莱塔沉默了一下,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一连串怒火噼里啪啦地炸开,
“你到底想干嘛啊?虽然当初不告而别是我的问题,也谢谢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了我,但你也知道你在我的终端里安定位器了吧!我都已经走了,而且之前在也有很敬业地给你当模特,现在为什么又要找人?就算是要卖画所以做宣传,你也可以找个别的理由啊,比如——比如编一个悲伤唯美的故事,画里的模特小姐英年早逝你有感而发想纪念一下——这种啊!”
这次轮到对方沉默了。
良久,带了点无奈笑意的声音再次响起来,
“……这个语气,确实是你呢。现在过得还好吗?”
“很好,但是走在大街上突然被人抓住问是不是那个画里的模特,感觉很不好!”
“呵呵,说来话长,能见个面吗?我会把猫咪一起带来。”
“……那,位置我来定,就今天晚上。”
结束通讯之后,逐西漠在旁边幽幽感慨道:
“不愧是阿莱塔,竟然在一天之内和不同的对象约了两次,真是时间管理大师。”
阿莱塔不以为耻,
“那又怎样?你也一起的话,那刚才没有吃上的饭算一块了。”
逐西漠:“好过分的邪恶黑猫……”
夜幕降临,约好的时间到来,阿莱塔早早坐在预定的包间里,逐西漠站在打开的窗边,刚想抽一支薄荷爆珠烟,少女犀利的目光就射过来,
“难道逐西漠老师想让可怜的学生被迫吸入二手烟缩短寿命吗?”
“……你不是说,你不是我的学生吗?”
逐西漠无奈地回头,将烟放回口袋。
“哼,暂时可以是,我很灵活的。”
“哦豁,竟然把无耻说得这么好听,确实像我的学生。”
逐西漠将一只手搭在阿莱塔的沙发靠背上,阿莱塔仰头看她,逐西漠忍不住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
少女弯弯的眉眼顿时不乐意地动了动,但还没有说话,一声轻轻的猫叫就把阿莱塔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走了。
包间门无声地开了一个缝隙,一只奶牛猫咪像没有骨头一样柔软地从缝隙里挤进来,两三下就跳到少女的膝盖上,爪子在腿上软软地踩呀踩。
皱起的眉头瞬间舒展,眼睛也笑得弯起来。
阿莱塔双手把猫咪抱起,没忍住亲了一口小猫咪的脑袋,声音是逐西漠从来没有听过的语调,又甜又软,又轻又柔,让人心里痒痒的,
“小猫小猫☆~好久不见,好想你哦~”
画家紧跟着走进包间,刚想说什么,与逐西漠对视一眼,便意味深长地笑起来,
“阿莱塔,你还邀请了别的客人吗?”
“我只是个蹭饭的哦~”
逐西漠也笑着回应道,
“不过随时可以兼职一下保镖,防止单纯少女受到骚扰。”
阿莱塔忙着吸猫,没有空理两人的眉眼官司,摸着猫咪光滑柔软的毛毛,几乎要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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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管啦,你先看看想吃什么,有什么话等会再说。”
把猫咪放在腿上,一边吃饭,一边时不时捏捏猫咪的爪子,把猫咪想吃的东西挑出来,放在一个小盘子里,阿莱塔忙得不亦乐乎。
逐西漠看不下去了,直接上手捏了捏少女的脸蛋,
“阿莱塔,你还记得你是来干什么的吗?”
画家微冷的目光凝在逐西漠的手上,
“女士,这不是保镖该有的分寸。”
“哦?那听阿莱塔说,你私自在她的终端里安定位器,这是画家对模特该有的分寸吗?”
“……偷听别人说话,不是合乎礼仪的行为。”
“呵呵,做了就是做了,被人知道也是没办法的事。”
猫咪把少女的脸颊轻轻一推,看向旁边对视的两人,阿莱塔被迫从“猫咪真可爱”的世界中清醒过来,
“……哦,先生,你今天是来找我做什么的?先说好,不管谈得怎么样,你都要把那个寻人启事撤销。”
望向少女警惕的黄昏色眸子,画家的眼神柔和了些,他把声音放缓,试探着问道:
“阿莱塔,你愿意继续做我的模特吗?不是之前那种短暂的契约,是长期的……”
他说不下去了,因为少女的眼神从警惕变得无语,表情像是在说“你看看自己说的像是人话而我像是好骗的傻子吗”。
画家只能轻轻叹息一声,诚恳地道:
“抱歉,阿莱塔,之前是我太担心你的安危了。因为你一开始被人追捕,虽然我已经帮你引开了那位大小姐,但你又开始招惹新的对象,其中也有比较麻烦的,可能会伤害到你。所以心急了些,给你带来了不适,非常抱歉。”
“真的是你帮我隐藏了行踪啊……”
少女抿唇看着他,
“……谢谢你,你真的帮了我很多。”
逐西漠微微一笑,
“这样啊,先生还真是好心人呢。不过其实做这种事之前,也可以和阿莱塔说一声的,她是很通情达理的孩子,不管是拒绝还是接受,都应该让她自己决定。但你选择隐瞒,这可不太合适,她自己发现的时候真是被吓得够呛。真可怜呢~”
说着轻柔地摸了摸少女的发丝,满意地看到画家真挚的神情有了一丝丝僵硬。
阿莱塔赞同地点点头,又问道:
“那现在又为什么要找我呢?”
画家合眼叹息,似乎很是无奈,
“因为,那位大小姐不肯善罢甘休。本来,因为我的过失,让你仓促恐慌地离开了,我很惭愧,不想再打扰你的生活。但那位小姐事后发现了我的动作,所以找上门来质问。”
大小姐傲慢的态度历历在目,她不屑地嘲讽说,有本身瞒住阿莱塔的行踪,把我派来的人引走,却没本事把人留下来,现在人跑了更是找不到,市长家的二公子就是这种废物吗。
画家冷眼看着这个最近在□□里名声鹊起的大小姐,明明以前都是暴躁情绪化到没脑子的作风,最近几个月却突然强势起来,迅速整合资源,牢牢握住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权力。
作为名正言顺的第一继承人,她虽然年轻而傲慢,身份比起经营多年的自己却也丝毫不差。
但这不代表他能容忍她的冒犯。
于是画家也冷笑回敬道,大小姐蛰伏多年,早就有这份气魄也不至于亡羊补牢,金屋藏娇都藏不住,唯一的可能就是屋子的主人实在令人厌恶,既然这样找到一百次人也会走。
大小姐勃然大怒,两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各自分头找人。
直到寻找一无所获(阿莱塔来了零海市),两边被迫再次聚头。
大小姐坚称阿莱塔是她的所有物,不管阿莱塔跑到哪里都要找回来。
画家每次拿起画笔,都忍不住想起那个激发自己无限灵感的少女,无法接受她擅自离开这种不美好的结局。
经过无数次互相嘲讽和争执,终于达成一致。
画家展示了自己为阿莱塔创作的肖像画,阻止大小姐想把它们全部买下来的行为,找专业人士制定了凭借画像扩大影响力的寻人行为,而大小姐负责幕后的金钱支持。
最终,就演变成了现在的结果。
当然,背后的弯弯绕绕和自己出的力,画家不会告诉阿莱塔。
他只是作为被大小姐要挟着实施计划的角色,温和而歉意地微笑着,
“……对不起,阿莱塔,在她看到我画之后,就要求我利用这些画来找你,我没有能力阻止她,给你带来了麻烦。就连找到你的事,我也没办法隐瞒,因为她一直监视着计划的动向,大概明天就会过来找你吧。如果她太过分的话,一定要联系我,我会尽量帮你离开,弥补之前的过失。”
逐西漠挑眉,这不止是在话里掺一点点水的程度,简直是在水里掺了一两句实话。
转头看看阿莱塔,这孩子已经听得呆住了。
阿莱塔从BOSS来袭预告的冲击里艰难缓过神,
“我觉得,你这话有很多不真诚的部分……但是,你说实话,大小姐明天会来这事,是不是真的?”
画家极为真诚地说道:“绝无虚言。”
这是他的陈述里少有的几句真话之一。
29. 第一次正式的告别
自从出院后,离歌一直待在零海市,没有出任务,也把无关紧要的大部分公务交给了学生青霞。
即使目前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但阿莱塔的身体状况一直是悬在她心头的利剑。
异能这边的路暂时走不通,就去向太墟学院里的非人类们寻求可能的办法,却一无所获。生死始终是每一种生物都无能为力的问题,即使存在一些有限度的治疗手段,对阿莱塔那种程度的亏空来说,几乎没有任何意义。
而且阿莱塔不是本世界的存在,部分利用因果延长寿命的方式,也无法用在她身上。
太墟学院的院长遗憾地告诉离歌,那个孩子目前仍然存活的原因也超出了祂们能解释的范围。
那种力量不是非人类生物的手笔,在感觉上其实更偏向异能,但似乎更加纯粹,也更封闭。
于是路兜兜转转又绕回来。
这段时间离歌习惯抱着阿莱塔入眠,每次睁眼看到少女瓷娃娃般精致安宁的睡脸,才重新获得她就在身边的实感。
阿莱塔试图阻止离歌为自己操劳,但无济于事,只能一有时间就陪在她身边,时不时用拥抱安抚大姐姐焦虑不安的心情。
和画家见面的那天,是阿莱塔最近从离歌身边离开最久的一次。
晚上离歌回到家,嗅到阿莱塔自制的橘子香薰的气息,却没有见到熟悉的身影前来迎接。
因为阿莱塔在自己的房间里接通讯。
一分钟前,一个不认识的号码拨进来,阿莱塔犹豫再三,还是接了。
对面没有说话,只能听到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阿莱塔想了想,试探着喊道:“晚上好,甜心?”
尖锐的女声瞬间在耳边炸开,
“——你叫谁甜心!你还有哪个甜心!阿莱塔!你到底以为我是谁!说啊,你敢这样叫别人!真是寡廉鲜耻!”
“是你是你,没有别人!”
早有先见之明地把终端拿远,阿莱塔揉了揉耳朵,叹气道:
“我就猜到是你了,但你不说话我不确定啊。”
“花言巧语……那你说,我是谁?!”
“嗯嗯,当然是好久不见甚是想念的大小姐呀~”
大小姐咬牙切齿,
“呵,骗子!你当初就是这样装模作样好背着我逃跑的!你以为我还会吃你这套吗?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这次休想再跑!乖乖等着我把你抓回来!”
“嗯……但是,明明是你先不遵守约定帮我办理身份的。”
“那又怎样那又怎样,我是金主你是我包养的金丝雀,在我身边呆一辈子有什么不对!”
“对对对,因为金丝雀是一种职业所以换一个金主也很正常,而且我也不用再拿一份工资打十多份工!”
“……我都把我的卡给你了,只是让你寸步不离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吗!别的金主才没有我这么好说话,早就把你吃干抹净了!是不是要让你吃点苦头才会想起我的好!”
“该说不说,你的追捕确实让我感觉很麻烦,有感到愧疚吗?”
“乖乖听话回来就没有这么多事!”
“大小姐一如既往地不讲道理。”
“你也是,一如既往地阳奉阴违!”
两边忽然都安静下来。
明明已经离开好久了,可是再次说话却熟悉得仿佛没有分别过一样。
一年多的时光如流水般逝去,但相处时间不算很长的两人,却似乎轻易就跨越了河流。
熟悉的、水晶般明净的嗓音,带着些许笑意,在大小姐的耳边轻柔地响起,
“刚才的话,有一句是完全真心的哦。大小姐,好久不见,虽然我不想回去,但其实我有想你。”
“唔——!”
那一瞬间,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击中。
大小姐目光有点慌乱地乱飘,忽然看到玻璃里的自己,一副像是快哭出来的表情。
再开口,语气不知道软了多少倍,不自觉流露出了一点委屈,
“那,你为什么不回来?我对你不好吗?你离开后我一直在找你……”
“嗯,很好哦。但是有句话是这样说的,为了自由的话,爱情啦金钱啦生命啦都可以抛弃的。”
“爱、爱情?!咳——!我是说,你竟然有本事抛下我,胆子不小!那些借口我不想听也不关心,总之明天我会来找你,地址已经发给你了,不准拒绝!别想逃跑!再见!”
大小姐说完便火急火燎地结束了通讯。
阿莱塔放下终端走出房间,却看到了靠在墙边的离歌,惊讶地笑起来,
“大姐姐?什么时候回来的?”
“……阿莱塔。”金发女性的红瞳静静地看着阿莱塔,“刚才你在和谁说话?”
阿莱塔:……
咦、为什么离歌的语气有点奇怪?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还是实话实说地道:
“是我的第一位金主大小姐哦,因为某些原因,我离开了,她最近才找到我,她有点激动,嗯。”
“你有很多金主吗?”
“啊……狭义上,她和你。广义上,为我提供过经济支援的对象的话,还是有很多的,咳、虽然有一部分是我骗来的。”
“……她对你来说很特别?”
“算是吧,在我最开始走投无路的时候,她帮了我,所以还是很感谢的。虽然有点太黏人了……话说回来大姐姐你到底听到多少了啊?不要问我奇怪的问题,我会有点不好意思的。”
“听到,她说要把你抓回去,在她身边呆一辈子。”
“——呜,这么羞耻的话你快点忘记!她乱讲的,我没有打算回去!”
“但你明天打算赴约,是吗?在明知道她可能强行把你带走的情况下。”
离歌轻柔却不容拒绝地拉着阿莱塔的手,一步步走进自己的房间,来到床边,按着少女的肩膀,稍微用力。
只是轻轻一下,少女就像是被劲风拂过的花枝,倒进柔软的床铺里。
“……像这样的结果,你愿意看到吗?”
阿莱塔有点不自在地蜷缩起来,但没有试图起身,而是拉过被角主动钻进被子里,感觉有了点安全感,
“唔、这个……她不会很过分的,我觉得,她只是喜欢嘴硬啦。我也只是需要正式地道个别而已,因为当初我离开得有点太仓促了,她会觉得有心结,这很正常。”
离歌坐在床边,意义不明地微笑起来,
“阿莱塔,你在对这位金主的时候,好像格外地温柔体贴呢。”
“习惯了,她以前比较依赖我……反正哄人是我的本行嘛。”
“你对我就总是喜欢得寸进尺,心情不好的时候还不想理人,金主在你这里的待遇似乎很不一样。”
……这只是、这只是对不同金主量身打造的策略差异啊!
但实话实说只会火上浇油,因此阿莱塔放弃反驳,而是从被子里起身,主动抱住离歌,笑眯眯地说道:
“大姐姐不要计较好不好?要知道我在大小姐那里,可是拿一份金丝雀的工资,要干门面下属宠物恋人换装娃娃等等等等好多份工作呢!可是在你这里我就很轻松了,更开心呀~”
“……”
离歌沉默着回抱着少女,又忽然说道,
“你在她那边是不是就换一个哄人的说辞了?毕竟是老本行。”
阿莱塔:……
她能说什么?见风使舵可是掮客的职业素养啊!
她只能反过来使力把离歌推倒在床上,捂住那张犀利的嘴,斩钉截铁地道:
“——不准再问,睡觉睡觉!”
*
次日,阿莱塔赴约,怀里抱着一束要送给大小姐的花,后面跟着离歌副院长。
在出门之前,阿莱塔有过异议,
“……感觉你一起去的话,和平道别的概率要从六成锐减到两成了。”
带着现任金主去见前任金主这种事,阿莱塔作为超懂人心的职业金丝雀根本干不出来,想想都知道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完全就是示威挑衅嘛!
但是离歌说,
“你被强行带走的概率也会从六成锐减到两成,虽然在零海市她没有可能私下把你偷渡走,但这样可以避开可能的麻烦。你的身体经不住折腾。”
阿莱塔无话可说。
除了之前角斗场那次,离歌很少这么强硬地介入她的事,而且最近离歌为了她一直在奔波,阿莱塔说不出重话拒绝。
大小姐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春日里,熟悉而陌生的黑发少女穿着纯白搭配薄荷绿的妍丽春装,是自己喜欢的风格,怀里也抱着一束自己钟爱的香雪兰,从灵动的春风里走来。
时隔一年,终于再次在春光里相见。
一切都是如此美好,长久的寻找终于有了最温柔的回音。
——除了旁边那个碍眼的身影。
大小姐眯起眼,大概猜到这个漂亮而锋利的金发女人就是阿莱塔现在的金主,但仍然有点意外于对方的身份。
来零海市之前,她当然也调查过这里的情况,这个女人毫无疑问是现在异能者协会的高层,布里吉特学院的副院长,离歌·铭风。
阿莱塔这个家伙,真是擅长惹些麻烦的人。找了一个这样的金主,那自己强行把人带走确实几乎不可能做到。
大小姐惊讶又气闷地等着阿莱塔走过来。
本来还打算稍微隐忍一下,然而,当她看到金发女人把阿莱塔鬓边被风吹乱的发丝整理到耳后时,再也控制不住地大声质问道:
“——阿莱塔,你和这个女人是什么关系!竟然……竟然还带着她来见我!你忘了昨天在通讯里说过什么吗!”
一开始只是生气,但说到最后,声音里无意识地染上了水汽。
黑发少女三步并两步跑到她身前,把花随意一放,熟练里拿出纸巾给大小姐擦眼泪,
“好啦好啦,不要生气哦,我按照昨天晚上说的来见你了,还带了你喜欢的花?嗯……你现在还喜欢吗?”
离歌没有靠近,就远远地看着她们。
大小姐用力搂住少女的腰,把头靠在少女的肩膀上。她知道阿莱塔的腰很敏感,不喜欢被碰,但她就是要看看,现在的阿莱塔会不会推开她。
没有推开,黑发少女只是颤抖了一下,就像以往一样,无奈地摸摸大小姐的头发。
熟悉的温柔,熟悉的纵容,记得我喜欢的服饰风格,记得我喜欢的花。
现在自己和阿莱塔已经不是包养和被包养的关系了,但她还是会这样对自己,这是不是说明……她对自己其实很在意?超越金钱关系的在意?
其实还想用强势傲慢的话语掩饰自己过分的动摇,但此时大小姐只是搂紧了少女,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阿莱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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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着问道:
“你最近还好吗?我昨天见到画家先生了,他说你现在已经很厉害了,成为了家里的继承人,真棒啊。不过他还说这次找人其实是你强迫他干的,我没有信哦。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是不是这样啊?”
大小姐立刻从伤感中醒来,激动地道:
“他胡说八道!那个男的两面三刀心思深沉,他说的话你一个字也不要信!他坏得很,他想把你藏起来变成私有物……当时就是他把我找你的人骗走的!这次用画找你的事他推波助澜乐意得很,还在你面前装无辜!不信他是对的,你信我就可以了!”
“嗯嗯,我知道。你没有他说的那么坏,毕竟你是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的人美心善的天使呀。”
“阿莱塔……”
大小姐又想哭了,她哽咽地说,
“但你还是要离开我,你今天来也不是跟我回去的,是吗?”
“是哦。”
清透的声音愈发温柔起来,
“谢谢你,大小姐。我说我有想你,这不是谎言。在我因为挑剔金主而不想活的时候,你给了我最不可思议的、完美符合需求的支持。离开你之后,每次走投无路的时候,我都会想,这没什么,我不需要将就。大小姐给了我相信命运的勇气,所以我可以勇敢地继续。
“但是,我也一定要离开。唯一的遗憾是,因为那时候担心被你阻止,就匆匆忙忙地走了,都没有来得及和你道别。所以,我想补上我们之间最重要的遗憾,让最好的开头,也有一个美好的结尾。好吗?”
“不……不要!不好!”
大小姐攥紧了少女的衣服,泪水夺眶而出,
“你回来吧,我会养你一辈子的!你之前身体就不好,我担心你在外边受伤,你需要钱的话我有很多很多!”
为了不惜代价地找到面前这个人,她放弃了对家族亲缘的一切幻想,去争取自己本该有的权力。她不再是之前那个对全世界都不满意而把所有人排斥在外的少女。
她认清自己无法得到很多很多的爱,但是可以去握住很多很多的钱与权,有了这些她就可以得到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快乐。
她知道阿莱塔对自己的感情和自己对她的完全不是一种程度,自己的控制欲和过度依赖给阿莱塔造成了很大的困扰,那次离开只是两人之间相处问题的大爆发。
但她就是不想放手,或许她的天性里流着恶徒的血,明知道强行留下是对阿莱塔的伤害,也是助长自己的依赖性,分开才是对两人最好的结果,但她还是要强求。
一直一直没有找到线索,也绝不放弃,甚至愿意和讨厌的画家合作,昨天找到人今天就跨越大半个世界来见面。
说到底其实她们没有相处很久不是吗?都怪阿莱塔作为金丝雀太多功能了,每个角色都那么到位……明知道阿莱塔是擅长表演的骗子,她却还是产生了一种,有阿莱塔就得到了全世界的错觉。
可少女只是轻轻地唤着她,温柔而坚决,
“大小姐……这样不行啦,我可是骗子诶,哪有这样被我骗了还自愿养我的?以后可不能这样犯傻了哦,要学会保护自己,即使你不在乎钱但是心也会受伤呀。”
“无所谓!我愿意!我愿意养你!其他人我不想要!没有你的话……没有你的话,我怎么办呢?没有你陪在我身边,我没办法撑下去的,我……”
“怎么会呢,你本来就很好了。之前我在你身边,也只是让那时候伤心的你暂时依靠一下,即使我离开,你也仍然坚强独立又优秀,甚至比之前还要出色,能陪你度过那段日子,是我的荣幸啊。”
心如磐石,无可回转。
这个人,温柔的时候仿佛能融化积年的冰川,冷酷的时候,哪怕拿刀抵着她,也绝不会动摇。
就像现在一样。
她一边用比春风更婉转的声音安慰着自己,比柳捎拂过春水更轻柔的力度抚摸着自己的发丝。
一边却如此不留余地地拒绝,拒绝自己长久以来所有的执念,拒绝她们之间拥有过的所有温情。
大小姐绝望地挣脱她的怀抱,泪眼朦胧地,凝视着那双黄昏色的、温暖而疏离的眼眸,
“你不会回来了是吗?你知不知道,刚才你身边的那个女人,她是异能者协会特殊人物。她那么危险,要是想伤害你的话,你要怎么办呢?”
阿莱塔再次拭去大小姐脸颊上的泪水,微笑着道:
“嗯,我清楚哦。谢谢你关心我,不过没问题的。你知道的,我很擅长保护自己哦,我不会停留在谁那里,终究是要离开的。”
大小姐轻轻闭了闭眼睛,勉强扬起一个苍白的笑容,哽咽到几乎说不出话来,
“那你能不能……能不能……”
但她不需要完全说出口,她最爱的金丝雀懂得她的想法。
阿莱塔捧起少女平常总是神情傲慢,现在却格外脆弱的脸,轻轻地,吻了一下大小姐的额头。
一触即分,仿佛幻觉。
大小姐与阿莱塔短暂对视,再次伸手搂住黑发少女的脖子,却不再是索求拥抱,而是强硬地将自己的嘴唇,印上了阿莱塔的嘴唇。
阿莱塔想过挣脱开,可最后的、汹涌的泪水从大小姐的眼睫上落下,打湿了自己的脸颊,吻着自己的少女动作是强硬的,可泪水却如此苦涩。
……她无法在这时候推开大小姐,只是闭上眼,无言地选择纵容。
30. 永远是虚无的存在
送走大小姐之后,阿莱塔迎来了一段轻松的日子。
大小姐临走前也带走了画家,她不允许自己没有得到的东西被画家得到。
哪怕阿莱塔再三保证,画家绝对没有大小姐重要,不会和她回家当然更不可能和画家走,但大小姐还是要掐灭一丝一毫的可能。
她在拍卖会上买下了那副黄昏少女与猫的画,与画家见面时直接把人绑架带走,尽显黑/道大小姐风范。
阿莱塔想劝一下她不要那么粗暴,但她刚想开口,大小姐就用那种“你要为了别人阻止我”的可怕眼神望着阿莱塔。
感觉再说下去,之前给大小姐做的心理建设会全部白费,自己也很有可能被打包带走。
阿莱塔只能为画家默哀几秒,并请求大小姐温柔地对待奶牛小猫。
大小姐像来的时候一样,风风火火地走了。
她担心自己再留几天,真的会忍不住强取豪夺,结果可能是人也没有夺到,自己也要倒霉,毕竟这不是她的地盘。
机场道别,最后看了一眼在原地注视着自己的黑发少女,大小姐抱着阿莱塔送的那束香雪兰,头也不回地离开。
离歌仍然不远不近地看着,此时走到阿莱塔身边,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单薄的肩上。
阿莱塔抬起脸朝她微笑,“没关系,我不冷的。”
“机场空调不是你最喜欢的温度,不要着凉。”
“你竟然记得这个啊,那好吧~”
少女纤细的身形包裹在过长的外套中,显得愈发娇小。
离歌知道她可以被自己轻轻松松就拢在怀中,也知道抱起来的感觉过于柔软舒适,容易让人留恋。
“……阿莱塔。”
“嗯?”
“没什么。”
阿莱塔的神情仍然淡定从容,好像没有因为大小姐的离开而感到失落,也没有因为之前那个……吻,而产生额外的情感波动。
离歌咽下了喉咙里的话,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
*
“……副院长……离歌副院长?”
下属汇报完毕后久久没有听到上司的回应,不禁困惑地唤了几声。
金发女人将目光从窗外收回,点点头,仿佛之前的刹那走神从未有过,
“嗯,知道了,下去吧,那些问题青霞会接手。”
下属带着指示离开了,而离歌脑海中再次无法克制地闪回几天前的那一幕,春日里两位少女的拥吻。
一个落泪失控,强行亲吻,而另一个……没有拒绝。
阿莱塔纵容了那个少女——她的前任、也是第一任金主。
就像是在通讯里听到的那样,阿莱塔对她,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耐心和温柔。
不重要吗?
不重要又怎么可能由着对方吻自己,平时阿莱塔并不是喜欢亲密接触的人,就连向离歌索取拥抱也只是偶尔。
很重要吗?
可很重要那为什么阿莱塔坚定地拒绝回头,即使一直把人送到机场,也始终不曾动摇。
阿莱塔选择留下来,这就是最终的结果。
已经足够了,别的一切,只是她必须面对和摆脱的过往,而已。
……毕竟她并不是一开始就来到自己身边。
解决阿莱塔的身体问题才是最主要的事,其它的一切,都不必再想。
几天后,离歌带着阿莱塔来到塞勒涅研究所,异能研究最为权威的机构。
如果能解开阿莱塔法被异能影响的原因,情况就会大不一样。
阿莱塔拉了拉离歌的手,
“那个、其实我一开始没有告诉你异能对我无效,就是不想被当成实验对象进行研究来着。”
“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看着,不会让你受伤。”
离歌握紧她冰凉的十指。
阿莱塔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对离歌安抚地笑了笑。
她对此行的结果不报什么希望,不过她也没想到,刚刚进研究所大门就看到有人在吵架。
争执中的双方激动得快要打起来了,周围一大圈人围着,想劝又不敢劝。仔细一看,大概是因为当事人都是主任级别,人微言轻的没有勇气去拉架。
其中那位黑眼圈极重、言辞却格外凶猛的主任,劈头盖脸地骂了对方一堆,大概是来塞勒涅这么久还是什么成果都做不出来她真是受够了!既然不想给她资源那她明天就可以走人!都是一群束手束脚的废物妨碍了她!
不经意地,她转头看到后面的两位,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哦哟哟,离歌·铭风,稀客啊!她这就是西岩理青霞说的免疫异能的那个?你竟然亲自送过来,怎么,怕我把人弄坏?为了她我都愿意在这破地方多待两天了,放心吧,尽管把人交给我!”
她不再关心刚才的吵架对象,而是快步走到阿莱塔身前,神情有一种奇怪的狂热。
阿莱塔想往离歌身后躲,但努力忍住了,
“你好……我是阿莱塔,请问怎么称呼?”
“名字是万维沙,想怎么称呼随便,现在方便吗?方便就可以开始测试了。”
说着就要去拉阿莱塔的手,却被离歌直接打开,
“她不是你的实验品,万维沙,注意你的分寸。”
万维沙冷笑一声,
“一向对普通人研究异能深恶痛绝的离歌·铭风,要是有别的选择,你能来找我这个普通人?到底是谁该有点分寸?”
阿莱塔光速回答,“我其实不想当这个实验品,你忙你的,再见再见!”
万维沙的笑容立刻冻结了,声音变得冷酷,
“不行!好不容易找到有趣的问题,你别想跑。离歌副院长,你就放心好了,这么特殊的样本仅此一例,我有分寸,你可以在旁边看着。”
离歌垂眸看向少女,征求她的意见,“阿莱塔?”
“唉,好吧。”
一句话弄得自己被一致对外了,阿莱塔无奈地叹了口气,跟着万维沙走向实验室。
阿莱塔其实无所谓,但是离歌最近一直都在想办法,她不想拒绝离歌的好意。
万维沙主任的效率高得惊人,刚才还在和同事吵架,进入工作状态后迅速调度工作人员,整个研究所立刻如一个高效的机器开始运转。
研究报告也很快就出来了。
结果并不符合离歌的期待,而万维沙看上去也很痛心。
她近乎癫狂地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把除了阿莱塔和离歌之外的人全部赶出这里,
“我****你个***!该死的****!玩我是吧混账****!”
一连串应该被消音的粗口从她嘴里爆出,桌子被砰一声拍响,那个惊天动地的力度,简直让人怀疑桌子是否还完好。
最后万维沙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阿莱塔,离歌皱着眉把少女往身后拉了拉。
万维沙用仿佛地狱而来的鬼魂般的声音,幽幽地说道: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早点出现!阿莱塔是吧?你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你的身体对异能免疫,明明生理机能差得像个死人还能活下来,那是因为——那是因为!维持着你生命的是纯粹的异能量!最纯粹的异能量!你为什么不早点来,现在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根本支撑不了我的项目研究!你要是早点来……把你全部的纯粹能量都抽出来,那我早就成功开发出普适性异能武器哈哈哈……你为什么不早点来!”
她发癫的样子有点恐怖,阿莱塔默默缩在离歌身后,又忍不住探出头道:
“你这样子,我要是早点来恐怕你要把我弄死了……”
离歌看完所有的研究报告,冷淡地质问道:
“现在不是你发泄的时候。告诉我,为什么阿莱塔会对异能免疫?这个问题能不能解决?”
万维沙大声叹气,颓废地坐倒在椅子里,
“你不是把报告看完了吗?还不死心?她对异能免疫就是因为高纯度能量排斥所有异能者的私人异能量,后者对她来说就是不纯的杂质,按理来讲可能转化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封闭起来了。现在当然没可能解决,因为根本没有同时能链接、输送和提纯异能量的媒介。”
她带着一丝丝对实验品的怜悯,看向离歌身后的少女,
“懂了吗?阿莱塔,你只能等死了。”
阿莱塔第一时间握住离歌的手。
不是因万维沙的死亡宣判受到惊吓,她早就有准备了,她只是担心离歌没有做好准备。
果不其然,印象里这位大姐姐的手从来都是温暖而有力的,可现在离歌的手却冰冷得像握住了霜雪。
阿莱塔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万维沙主任,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暖暖的春日阳光洒落一地,离歌紧紧握着少女的手,忽然声音很轻很轻地问道:
“阿莱塔,你害怕吗?”
“我吗?不害怕哦。其实在来到这个世界,遇到你之前,我就想过,或许我没办法活很久很久。因为我14岁那年受了一次重伤,能活下来简直不可思议,之后的每一天我都很开心。非要说有什么遗憾,就是没有再见到我的家人吧。不过,我也不是很想死在家人面前,那样太残忍了。
“有一个说法是,如果家里养的猫猫狗狗知道自己快要走了,就会偷偷地离开家,这样的话,大家找不到它,就还有一点它可能活在别的地方的希望。我觉得这样也很好,毕竟我的外号也是邪恶黑猫呀。”
离歌停下脚步,揽住少女的肩膀,把她拥进怀中,抱得很紧很紧,甚至让阿莱塔有点喘不过气来。
“不要信万维沙的话,她是除了做研究什么都不擅长的家伙。”
离歌闭上眼睛,在少女耳边坚定地说道,
“你会活很久很久,从14岁到18岁,也一直好好的,还会有下一个四年,下下个四年……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永远都在。”
永远……
这个词在阿莱塔的生命里是一个浪漫而虚无缥缈的意象。
她那么擅长甜言蜜语的人,也几乎没有用过它去哄人开心。
一旦说出口,就意味着只有两种解读空间,要么沉重,要么虚伪。
两种都不是她喜欢的。
阿莱塔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回应这份既不是虚伪,也不想解读为沉重的承诺。
下个四年、下下个四年的陪伴吗?
可她的生命已经在倒计时了。
以生命结束为终点的永远?
可她不想在生命最后安逸地度过,她想回家,即使已经不可能了。
就算死去,她也希望死在寻找的路上,而非平静地寿终正寝,像是已经在这个世界扎根一般。
因为那样不就意味着屈服……意味着她放弃自己另一个世界的家人朋友了吗?
——这是一种不可饶恕的背叛。
她那么突然地穿越,在永远离开他们之前,甚至没有好好道过别呢,怎么能够就此放下呢?
或许家人朋友们会希望她过得好一点,哪怕忘记他们。
但阿莱塔不允许自己如此对待那些真正爱着自己的人。
从来到这个世界,再到离开这个世界,自始至终,自己都要在寻找回家之路的途中。
——这就是她唯一能纪念和道别的方式了。
*
生命好像一张画布,从穿越之前的明媚鲜亮,到穿越之后重新覆盖上颜色。一点点、一次次,随着失望的累积,画布上最终铺满了绝望的底色。
除此之外的任何色彩,如今落在上面都是鲜亮的。
那次被西岩理青霞送进医院之后,恢复的阿莱塔已经不再对自己命不久矣这件事投入太多的心神,她现在考虑的问题是,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度过呢?
她不想安逸度日,更不想死在离歌面前。
这个好心的大姐姐已经帮了她很多,让离歌眼睁睁看着自己死亡,被反复提醒自身的无能为力,这实在有点残酷了。
但阿莱塔思考了很多措辞,设想了不同的告别场景,也还是没办法下定决心,说出我要离开这里这种话。
离开就大概率是永别,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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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离歌还不清楚自己的身体糟糕到哪一个程度,但她一定能察觉到什么。
待在家里,过着那些无意义却快乐的日常,像之前一样和大姐姐撒娇耍赖,除了离歌在家的时间大幅增加,对阿莱塔过分纵容,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
阿莱塔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狡猾离歌的糖衣炮弹腐蚀了斗士阿莱塔的意志,继续和离歌待在一块,她根本想不起来说自己要走这回事。
还是去外面一个人想想好了,排除一切干扰,她一定要在今天做出决定,拖泥带水不是她的风格!
坐着观光电车,从离歌家附近的布里吉特站点开始,游览整个零海市,中途时不时下车转悠一下,买点好吃的东西。
电车停在多洛斯学院的站点,阿莱塔站在门前,看着车门缓缓拉开,却与一个熟悉的人对上了视线。
“……逐西漠?”
“哦?是阿莱塔啊。”
灰发女人也有点意外地笑了笑,走进车内,顺便把本来想下车的阿莱塔也拉着坐到长椅上。
电车里人不是很多,稀稀落落地坐着。
斜斜射进窗里的阳光在两人之间划出界限,逐西漠偏头看着少女,微笑道:
“怎么了,阿莱塔?你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你不也是吗?”
阿莱塔说,刚刚打的那个照面,虽然逐西漠很快就笑了起来,但她仍然发现逐西漠心情不好,状态有点像过生日时见到的她。
逐西漠也没有否认,点点头,
“你还是这么敏锐啊。那有什么连聪明的阿莱塔也要烦恼的事?说出来听听,让心情不好的粉丝开心一下?”
“……这话你都说得出来!”
少女无语地瞪了她一眼,
“行啊,简而言之就是我最近要离开零海市了但不知道怎么和离歌开口,你既然心情不好,不如帮我想想办法,至少我们俩有一个心情变好了。”
“……阿莱塔。”
逐西漠戏谑的神情稍微收敛了,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发生了什么吗?”
“当然记得,你这个私生犯的恶趣味!不过,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和那时的情况不一样,虽然放弃了找线索,但我现在很清醒,也没有寻死的打算。我只是,单纯想离开这里而已。”
在逐西漠再次开口之前,少女声音轻轻地补充道,
“而且也没有寻死的必要,反正我也活不了很久了。”
沉默的车厢里,电车驶过一站又一站,乘客来来去去,换了一轮又一轮,周围人群的闲谈仿佛另一个世界的存在。
“原来是这样啊……说实话,那你有什么离开的必要吗?就这样维持现状度过最后的时间,安详地迎接结局,不是也很不错吗?非要折腾这么一遭,又有什么意义?”
良久的寂静后,灰发女人的脸上重新扬起笑容,淡淡地如此回复道。
阿莱塔哼了一声,
“可以列举的原因有很多,但是意义只有一个。我乐意,这就够了。你不能帮我想办法的话就算了,我自己可以。”
“……哈哈,阿莱塔真善变呢,很烦恼的话,可以说点好听的话依赖一下我哦。你在离歌副院长面前也这么逞强吗?”
“我依赖你?甚至不如你依赖我更现实一点。至少我现在目标明确意志坚定,只是暂时不知道怎么做而已。”
日头推移,横在中间的光柱变得纤薄微弱,少女转头看着逐西漠,笑得像是作势要把水杯推下桌的小猫,
“而你的心没有锚点,一副不知道往哪去只能随便的样子。当然,如果你想从本天才这里得到建议,可以说点好听的话依赖一下我~”
刚才的话被原样奉还,逐西漠却升不起回击的心思。
她怔然凝视着阿莱塔,第一次发现这个少女和自己很不一样。
酒店初见,信念崩溃即自毁,她以为这个女孩像曾经的自己,追寻几乎不存在的东西,并把生命的所有意义压在其上,一旦动摇就会质疑一切。
芙蕖上门,在掮客据点再次见面,少女游戏人间的心态也似曾相识,连行动逻辑都是图个乐意,算计人心,操控局势,所有目的都导向满足自我意愿。
阿莱塔或许是自己的同类,但比倦怠的自己更年少、更任性、更明媚鲜妍,像是骑着扫帚飞驰的小女巫,拿着喷枪将所到之处都染上独有的色彩。
——但并非如此。
阿莱塔和自己的本质完全不同,向内求索与对外反应之间的差别犹如鸿沟。
她并不是过去的自己。逐西漠确信,即使阿莱塔经历过和自己一样的人生,也绝不会成为现在的逐西漠。
她的所有决定,都是从心底的乐意生发而出,是随心而动的蝴蝶;
而自己是在木板上漂流、无所事事的猫,被路过的蝴蝶吸引,于是伸手去抓。蝴蝶离开,乐趣消失,猫重新趴回原位,等待着下一个刺激源。
是一个激流将木板打翻,还是受到救助,亦或者遇到平静的水面可以试着上岸,她都无所谓。
而现在蝴蝶已经被打湿翅膀,即将挣扎着死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了。
自己这只早早被放逐开始漂流的猫,似乎还要经历漫长的煎熬才能解脱。
逐西漠问:“你离开后,想去哪里,想做什么呢?”
阿莱塔说:“还没有想好,不过我想按照那些可能与回家有关的传闻,一个个找过去。找不到也没关系,就当是最后的毕业旅行了。”
“听起来不错呢。”
逐西漠再次露出微笑。
光柱已经消散,少女清澈的黄昏色眼眸,带着些许轻愁和期待的神情,都清晰地映入眼中。
逐西漠听到自己说:
“……你愿意让我做你的旅伴吗?我还算是比较有用哦。”
阿莱塔讶异地歪了歪脑袋,
“诶?你不是老师吗?要翘班啊?我走了就不回来的。”
“那就辞职,反正我没什么要做的事,但和你一起旅行的话,肯定不会无聊吧。”
31. 我就不可以吗
春雨淅淅沥沥地落下。
出站台后雨势渐渐猛烈,两人都没有带伞,只能去附近的咖啡厅避雨。
水珠溅上窗外的绿植,顺着狭长的叶片滴落。
阿莱塔伸出一根食指接住水滴,收回,忽然屈指一弹,逐西漠拿起菜单一挡,让偷袭落了空。
“噫——”
少女发出恶作剧破产的遗憾声。
逐西漠悠悠地放下菜单,“想偷袭老师吗?你还太早了~”
“下次就会成功的!”
“真有精神,那你想好怎么和离歌副院长开口了吗?”
阿莱塔顿时跟被雨摧残的小花一样,蔫头耷脑地趴在桌子上,
“没有……毕竟再怎么委婉也改变不了我要走的事实。你不是要做我的旅伴吗?提出点有建设性的意见呗。”
“那她知道你的身体状况吗?”
“知道身体比较脆弱,但不知道已经在倒计时了……我没法告诉她。”
逐西漠思考了一会儿,微笑,“我的意见是,你要是想干干脆脆地走,最好不要告诉她这件事,也不要告诉她你要走。”
“意思是不告而别?不可以!就算实话实说也一定可以理解的,我觉得,嗯。”
“阿莱塔。”逐西漠扶额,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我很好奇……你认为离歌副院长,对你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
……咦?
这个问题阿莱塔从来没有考虑过,感觉上,一直都是她在主动接近,离歌只是被她磨得没办法,所以被迫纵容她而已。
可是离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其实阿莱塔并不是很清楚。
她抱着手思考再思考,不确定地道:
“金主和包养对象……重要的朋友……饲主和猫?”
逐西漠哑然失笑,“最后那个是什么东西?猫小姐对自己的外号原来这么有认同感吗?”
“笑什么笑,不准笑!”
少女恼羞成怒地把头一扭,不看逐西漠,
“不然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啊!按理来讲朋友就是朋友,家人就是家人,这些我都理解……但是一开始就是救助对象和好心人的关系,擅自猜测她的想法很失礼的好吗!”
“哦,这样啊……”逐西漠还是忍不住想笑,“那你知道,她很在乎你吗?”
“我当然知道!就是这样才不好开口!”
“可是我觉得,她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在乎你哦。”
逐西漠托着脸颊,像是不经意似的,轻轻吐出这句话。
她观察着少女的神情,从羞恼渐渐变成了思索和茫然。
阿莱塔闭目沉思了一会儿,还是说道:
“更在乎是什么程度……想象不出来,我觉得她已经很在乎了。为了帮我找解决问题的办法,她这几天都很忙很忙,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今天就会告诉她我要走的,把时间花在我身上太浪费了。”
逐西漠轻轻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
等待雨停的时间里,阿莱塔收到离歌的消息:
【外面在下雨,你带伞了吗?没有的话告诉我地址,我来接你。】
【没有,不过我等雨停再回去也行啦】
【会下很久,你在哪里?】
阿莱塔把咖啡厅的位置发给离歌,又说可以的话多带一把伞,给一起避雨的朋友。
逐西漠看着她在终端上点点点,问道:“她过来接你吗?”
“嗯,放心吧,也给你带了一把伞。”
“谢谢你这种时候还惦记我。”
逐西漠弯弯嘴角,忽然想到一个主意,
“阿莱塔,你刚才说你不知道,那你想知道吗?”
“哼,看你表情又是想到什么坏主意了,我不想知道,你不要自作主张节外生枝。”
“可是我想看你为难的样子,不能满足一下未来的旅伴吗?”
“竟然还能如此坦然地说出来想干坏事,你的无耻是不是进化了?”
“也有可能,只是想让你看看我真实的样子呀~”
“在酒店那次早就见识过了,坏女人!”
没过多久,离歌的撑伞的身影出现在咖啡厅外,逐西漠正对着门口,比侧对的阿莱塔更先看到。
两人对视一眼,离歌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看向还一无所觉的阿莱塔。
但没等离歌开口,逐西漠忽然起身,走到黑发少女身边。
后者困惑抬头,却被轻轻地捧起脸,一个吻猝不及防地落向脸侧。
阿莱塔:“!!你干什么!想挑事吗!”
她早就防着呢,第一时间就抬手掐住逐西漠的脸,迫使那个吻在咫尺之遥停下,另一只手握拳,差点就条件反射地给对方一下。
逐西漠看了看少女握紧的拳头,闷笑,“阿莱塔好凶啊,明明芙蕖也亲了不是吗?你喜欢好看的,我长得也还不错啊。”
“……那是她偷袭,同样的招我可不会中第二次!不要突然靠过来,再有下次你长得再好看也没用!”
“好吧好吧~”
逐西漠笑眯眯地退开,阿莱塔被她遮住的视线刚刚恢复,就看到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阿莱塔:……
她瞬间就明白逐西漠的险恶用心,毫不犹豫地踢了逐西漠的小腿一下,起身跑向离歌,气愤地道:
“——不要把伞给她了!她坏得很!”
将跑过来的少女拥进怀里,摸摸她的头发,离歌冰冷的目光刺向重新坐回椅子里微笑的逐西漠,
“逐西漠,你就是这样当多洛斯教师的?梅涅可院长选人的标准应该严格些了,如果她腾不出手,我可以帮忙清理。”
灰发女人从容笑道:“只是玩笑哦,不仅没亲到,还被凶凶的阿莱塔踢了一下呢。离歌副院长很在意吗?但阿莱塔不是我的学生,而且她已经成年了,有她自己的交友自由,干涉过多就越界了呢。”
阿莱塔受不了这家伙再拱火了,接过离歌手中的长柄伞,像持剑一样划拉两下,
“你能不能闭嘴!否则我要对你进行二次制裁!”
逐西漠笑着举起双手投降。
阿莱塔气呼呼地拉了拉离歌的手,“我们走吧,不要理她了!”
伞花重新在雨里撑起,少女先一步踏入街面的水流,鞋底溅开小小的水花,又赶紧踮起脚,跳到稍微高一点的路缘石上,回头对离歌招招手。
后者快步走过去,将少女冰凉的手握入掌心。
逐西漠注视着两人离去,刚才挑事成功的快感也不知不觉地淡下来。
说到底……要是想让阿莱塔知道离歌的态度,下定决心离开,直接点破是最简单的,除此之外也有无数种别的方法能达到效果。
非要选择刚才那种做法,还遭到了那位副院长的威胁,好像也没什么好处。
所以为什么呢……?
是制造混乱的天性使然,还是阿莱塔的反应太有趣?
或者,只是即将陪着猫小姐走到最后的未来旅伴,与她目前暂时的饲主提前打个招呼罢了。
——那只黑猫并不属于你哦。
似乎仅仅是出于这样一个念头而已。
*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快天黑了,为了防止着凉,阿莱塔去洗了个热水澡,暖暖香香地抱着兔子玩偶在离歌的床上打滚。
精心挑选的兔子玩偶触感实在是太舒适了,她忍不住蹭蹭兔子毛绒绒的脸颊,考虑走的时候要不要一起带着,或者留给离歌以后抱着睡呢?
哦对了,说起这个,今天要告诉离歌,不能再拖了。
正这么想着,离歌也走进房间,沐浴后未全干的发丝尚带着水汽,贴在脸颊上,看起来比平日里要柔和,貌似更好说话的样子。
唔、但还是有点紧张……
没关系,抱着兔子,说不下去的话就把兔子挡在面前。
拜托了,我亲爱的抱枕兔兔,为我遮风挡雨的时候到了!
“离歌……”
身侧传来少女迟疑的呼唤,离歌坐在椅子上没有回头,淡淡地道:
“怎么?你要解释一下,什么时候和逐西漠关系好到这种程度了吗?”
“啊……?”
怎么感觉更不好说话了?
“早就告诉过你,她是个很麻烦的人,你是一点没有听进去。”
“唔……”
如果我说,不仅没有听进去,而且还打算和她一起去旅行,会被骂吗?
——还是不要尝试了!
“我们、我们关系没有特别好啦!她今天故意挑事的,好在上次被芙蕖偷袭之后,我早就提高了警惕,瞬间制止,是不是很棒?”
“……你的意思是,芙蕖也亲过你,而且成功了?什么时候,去艾卡狄亚接你那天?”
“呃、对手不讲武德突然袭击,大意之下无法取胜,但是在芙蕖前任军团的帮助下我及时遁走,哼哼~”
“……阿莱塔,你很受欢迎啊。”
“当然啦,喜欢我是人之常情!”
离歌没有再说话,她靠在椅子里,背对着阿莱塔,手中随意拿起翻开的书很久没有翻页。
短暂的安静后,阿莱塔重振旗鼓,试探着问道:
“离歌、离歌……我有事情想告诉你。”
“说。”
“就是,我过两天要离开这里了。”
房间里一片死寂。
翻开的书本被砰一声合起、扔在桌上,离歌猛地回头看向阿莱塔,书桌与床之间的距离在转瞬间被跨越,
“——什么意思?你要去哪?你这个身体状况还能去哪?”
“我……”
离歌的反应比预想中激烈,阿莱塔想坐起来解释一下,却被按在被子里动弹不得,只能就这样说道,
“大姐姐,你听我说。原因有以下几点:首先你最近都在为我的身体操劳,但是已经这样了,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但我留在这里你会一直放心不下吧……”
离歌直接打断她,“难道你离开我就放心得下了吗?”
“但至少我不在你面前,你就当我好好的,就行!”
阿莱塔立刻接话,生怕自己这次说不完下次提不起勇气,
“然后然后!第二个原因,我在你这里很开心,但是太舒服了,这不行!
“虽然可能有点不好理解,不过我觉得,继续留下去,我怕忘记我在另一个世界的家人。
“所以就算希望很渺茫,我也要找回家的路,这算是纪念吧……对过去的纪念,和对我自己的纪念。”
“我帮你找,像之前一样,你只要安心留在这里就好。”
“那不一样……”
阿莱塔近乎虚弱地说,她不能坦诚第三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她不想死在离歌面前,不想将她们的相遇,以最残酷的方式终结。
因为这段故事如此美丽,如此珍贵,所以就停在最好的时候吧。
离歌松开了按着她的手,阿莱塔抱着兔子玩偶慢慢坐起来,她下意识伸出手,想触碰离歌的脸颊安慰一下,却又觉得虚伪,于是默然不语地收回来。
女人凝视着她,那双如鲜血一般艳丽,如宝石一般璀璨的红瞳,流动着阿莱塔看不清楚的光芒。
“你就是想离开,对不对?”
离歌声音很轻地问道,“……那我算你的什么呢?”
阿莱塔的喉咙哽住了,她急切地说道:“你是我在这个世界最重要、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什么?
她发现自己无法给离歌一个明确的定义。
是朋友吗?可是她们关系一开始就不平等,大部分时候是自己单方面在索取。
是家人吗?离歌对她的纵容程度和家人有点相似,但家人对自己的爱是天然的、纯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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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离歌的好,是自己软磨硬泡逼出来的。
阿莱塔只能迷茫地道:
“……你是我在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人,但是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我总是在对你耍赖,而你被迫纵容着我。这是,健康版本的,好心金主与坏心眼金丝雀吗?”
即使是这种时刻,离歌也忍不住被她的话引得想笑,她扬起嘴角,却又感觉格外地无力,
“……无论是什么,也抵不过你的家人,对吧。”
“不对!”阿莱塔深吸一口气,不再迟疑,捧住离歌的脸,
“你看看你自己,这几天为了我的事,你去了很多地方、找了很多人去想办法对吧?每天都在焦虑,睡觉也很容易中途醒来。要是我继续留下来,这种无意义的折腾你会继续吗?告诉我!”
“……会有办法的,世界上存在那么多的奇迹,总会找到办法的。”
阿莱塔微笑起来,“你、唉,金主姐姐,你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冷酷的处刑人吗?被一个曾经的可疑分子牵动心神成这个样子,太不冷酷了。”
将大量的时间固执地浪费在将死之人身上,最终一无所获,只会得到创伤。
如果我在意着你,又怎么可能希望这种事发生在你身上呢?
“我还记得,你把我带回家时说的理由是,我们的关系是金主和包养对象。后来,我也有对你说过,如果有想做的事,我不会考虑任何人的意见。这是我们的契约和权利自由。
“对不起,我还是没有什么能回报你的。但是现在我想终止契约,这段包养关系到此为止吧,离歌副院长。
“以后我们是没有关系的陌生人了。”
*
阿莱塔抱着兔子玩偶下床,无论离歌听到这些话是什么心情,她今天都不可能在这睡觉了。
自己的存在就是一种干扰,干扰离歌不能从理智上做出正确的判断。
但脚尖还没有踩进鞋子里,手臂就被拉住了,阿莱塔重新被拽回床铺中央,她抬头想说什么,却瞬间失去了所有声音。
一个吻落在少女的唇上,将她那明明很柔软,说话却格外残忍的嘴唇,严严实实地堵住了。
紧缩的黄昏色瞳孔中,倒映出对方近在咫尺的容颜,极致的锋利与美,如同焰色宝石的光辉流转在刀尖上,炽热而冰凉。
和大小姐那时单纯的嘴唇相贴完全不同,是更深入也更热切的吻。
阿莱塔有点喘不过气来,但离歌强硬地捏着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按着后脑。
她只能使劲拉了拉离歌的衣领,好不容易被放开。
获得自由的瞬间,阿莱塔立刻后退躲在兔子玩偶的背后,闭上眼睛控诉道:
“——你、你不要突然亲我啊!”
“为什么不行?你的前任金主可以,我就不可以吗?”
“她……她那只是分开之前的安慰啊……”
“现在也是分开,我不能得到安慰?”
“唔、可以,但是……”
“但是什么?既然你承认契约终止前是金主与包养对象的关系,那你也没有履行过金丝雀的义务,至少应该全部还清再走,是不是?”
步步紧逼的追问让阿莱塔无从招架,只能抱紧兔子玩偶不说话。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状态的离歌,强势得好像第一次见面那样,但是又有点不同……初见时虽然也很凶,可至少侵略性完全没有现在这么强!
阿莱塔讪讪地说:“好像是这样……那、那也不可以突然亲我……有点奇怪,我需要准备一下。”
金主姐姐冷笑,“受欢迎的阿莱塔小姐,拒绝人的说辞一套一套的,不是应该很有经验吗?连这种事也需要准备?”
“你不要恶意揣测!18岁之前不能早恋的!我才成年没多久怎么可能谈过恋爱……懂了吧!总之你比我有经验难道就不能照顾一点吗!位高权重的金主姐姐!”
少女气呼呼地搂紧兔子,如果兔子是活物,看那架势大概已经被勒到断气了。
离歌沉默了一会儿,本来逼视着阿莱塔的目光不自觉地移开,“……我也没有。下次注意。”
“……嗯?嗯?”
阿莱塔发出了疑问的声音,她理解了一下离歌的话,随后震惊地捂住嘴,
“什么?!那你的初恋难道是我?这也太倒霉了!”
“只是……”金主与包养对象。
本来想用来搪塞的借口说不下去了,离歌强硬地转移话题,
“你也知道自己很麻烦吗?金丝雀就有点金丝雀的自觉,你以后哪也不许去!不管是离开还是去外边沾花惹草。”
阿莱塔不服气地反驳道:“第一次竟然就想玩囚禁,这样会给你以后的感情关系开坏头的……”
离歌闭上眼深深叹气,“你确定要在我的床上说这个?有操心我以后感情问题的闲心,不如担心一下现在的自己。”
阿莱塔闭嘴,她把脸埋进兔子的怀里,尽量回忆自己了解过的相关知识,但她对这方面不感兴趣所以库存不多。
想了又想,最后坦白道:“先说好啊,我不是很懂,所以、不要提一些奇怪的要求,我做不到的……”
离歌说:“没指望过。”
“……哼!”
她说得太直白太不假思索,阿莱塔的自尊心受到了小小的打击,不开心地抱着玩偶钻进被子里。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离歌心情复杂地准备睡觉,却睡不着,但没多久,阿莱塔爬了起来,抱着兔子往外走。
“……你又想做什么?”离歌放弃猜测阿莱塔的脑回路了。
“因为我想到一件很迫切的事。”阿莱塔认真地说,“以后兔子不能上床了,她得去我那边睡觉,她只是一个抱枕,不能让她见证别的事。”
离歌:……
该怎么说?她其实还没想到那么过分的程度,但阿莱塔也过分得有金丝雀的自觉了。
32. 艺术之美在于留白
囚禁,真的假的?
虽然离歌昨天晚上号称要让阿莱塔哪里都不准去,但作为严谨的机会主义掮客,在第二天醒来,离歌出门后,阿莱塔立刻尝试打开家里的所有门窗。
一切都正常,除了大门似乎已经忘记了她的指纹,完全没有反应。
糟了,阿莱塔心想,那以后难道不能点外卖了吗?她不想做饭啊!
遂给离歌发消息进行谴责。
十分钟后无人机空投外卖,阿莱塔默默吃完,开始搬梯子尝试翻墙,刚刚探出一个脑袋,就看到围着房子一圈的制服人士。
正下方那位严肃地对她打招呼,“您就是阿莱塔小姐吗?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你们这是?”
“显而易见,监视你。”
“阁下一表人才,来做这种事不会觉得大材小用,能人无用武之地,自尊心受损吗?”
“阿莱塔小姐,我们打工人,就看一个理由,钱多事少。离歌副院长非常、非常、非常大方。您请回吧。”
阿莱塔默默把脑袋缩回来了。
她绝不放弃,试图从内部攻破,目标锁定为维恩(这孩子比较好忽悠),试图引诱他过来,计划是趁大门被打开的时候制造混乱强行突破。
维恩的回复是:【母亲最近让我们没必要别回家,回家之前先向她汇报】
再次被预判,阿莱塔含恨败北。
她气愤地想给逐西漠发消息说,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要不是你那一茬我说不定还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快点想办法捞我!
然而在通讯录里左找右找也没有翻到逐西漠的联系方式,她又不记得具体的号码,思来想去,问离歌是不是动了自己的终端。
离歌非常坦诚:【是,但除了逐西漠的联系方式,其它东西都没有动过。她很危险,你要学会警惕。】
阿莱塔:【作为金主你这是不是有点太过界了?你金主失格!不守金主德!】
离歌:【^_^】
下午离歌回家,外边的人撤走,阿莱塔痛心疾首地道:
“离歌你变了!你以前根本就不会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更不会用可恶的表情嘲讽我!你还是我最喜欢最温柔的大姐姐吗?”
“确实和以前不一样。”离歌微笑道,“是你逼出来的,我说到做到。怎么样,还享受吗,阿莱塔?”
“你、你这个发言简直像什么鬼畜抖S……”
阿莱塔怀疑人生中,难道按照逐西漠的建议不告而别才是对的?可是那样对离歌太残忍了。
但她也没想到离歌对自己的执念会深到全方位囚禁的地步。
她是真的认为,离歌作为最可靠、对自己最好的大姐姐,听到自己正式的告别,即使会难过,也完全能理解自己的理由啊!
怎么会这样呜呜呜……
这要怪谁?
怪逐西漠?她已经给出最实用的建议了。
怪离歌?
但是阿莱塔也承认自己昨天的话有够绝情,是一切的导火索。
而且离歌被自己折腾了那么久才爆发,主要原因又是担心自己死在外边,所以不对她生气了。
难道是怪自己之前的行为有问题,给了离歌大姐姐错误的暗示?
不可能吧,阿莱塔细细回顾,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问题,都是很正常的互动啊。
最终只能归结为,自己魅力太大了,这是出厂设置没办法。
这么一想,感觉心情好很多。
不过比起这个还是想想怎么跑吧,她这么机智,怎么可能被一直困住呢~
区区离歌的囚禁play,只是考验本天才的高难关卡罢了!
*
经过初步侦察,物理突围目前难度太高,那么尝试越狱第一步,只能是让监管者放松警惕了。
不过,其实也有一个能快速破局的办法……非常简单粗暴,只对珍视自己的人有效。
小时候被骂了生气了不吃饭,妈妈爸爸会过来哄自己。
而现在,若是选择伤害自己(阿莱塔干得出来),离歌百分百会把自己送去医院,并且会为此非常愧疚,再加上一点话术,说不定能直接让她放手。
但这也太畜生了,阿莱塔光是想一想,良心都痛痛的。
换一个换一个,天才的脑瓜怎么会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呢!
回顾关键词,金主与包养对象,为爱囚禁,抗拒失去。
缺乏安全感的大姐姐,选择最极端的方式保护自己,那就应该给她一点安全感。
就决定是你了——美人计!
阿莱塔以前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个女朋友。
她没有谈恋爱的欲望,世界上有趣的事那么多,和朋友在一起玩就很开心。
当然也有出于青春期的好奇心,和文学作品里的知识扩展,曾经以全面系统的学习态度品鉴过一些探讨两性关系的颜色作品,但面无表情地看完后,只觉得大同小异,甚至有点油腻。
她想过自己可能会一直单身,或者像蝴蝶采花一样,短暂地体验很多次浪漫的爱情,激情退去后和平分手,回家和双胞胎弟弟搭伙过日子。
但以上只存在于想象中,由于以前还是未成年,没有得到实践。
穿越后太忙了,没有心情实践。
简而言之,理论派大师,但认为自己超懂。
如今,虽然过程比较奇特曲折,但终于到了似乎可以学以致用的时刻。
阿莱塔检索自己的知识库,总结了一套片子里的通用流程,自信满满地准备实践。
只是美人计而已,难道她作为天才美少女还会做不来吗?
而且离歌也没有经验,所以难度down!down!
条件如此,那岂不是手到擒来,易如反掌,呜呼~
暮色四合之际,正是计划开始之时。
阿莱塔先问了一句离歌明天出不出门,得到否定的回答后,转头就把刚刚沐浴完甚至没有吹头发的离歌推出卧室,自己关上了房门。
离歌:……?
她还没有发表意见,房门再次打开,阿莱塔把吹风机拿出来给她,又说我叫你之前不要进来,又要关门。
却被离歌伸手卡住了。
离歌纳闷道:“你要干什么?”
“哎呀,你不要管!”
“我没记错的话,这里是我的卧室。”
“什么你的我的,你不是我的金主吗?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又不是不准你进来了,有点耐心嘛,等一下就行!”
说着强行把离歌推开,砰一下把门锁上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漫长到离歌已经把头发吹干,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屋子里的装饰,发现阿莱塔留下的痕迹比她以为的还要多很多。
各种无用但可爱的摆件,一套桌椅专门被拖到窗前喝茶;因为阿莱塔喜欢绒绒的触感,地毯都换了一轮;柜子里装满各式各样的小零食;鼻尖能嗅到阿莱塔自制香薰的清新气息;桌子上还摆了好几个水量不同的杯子,是下午阿莱塔用来敲音阶玩的,忘了收起来。
“……”
拾起筷子,在水杯上轻轻一敲,空灵的音符在空气中震动。
离歌不由自主地、反复地想起那个问题:
她确实用了之前那个金主与包养对象的借口,限制了阿莱塔的人身自由,阿莱塔会为此感到厌恶吗?
是,阿莱塔是没有什么很反感的表现,她是很有生活情趣的孩子,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找到自己的快乐。
但她真的没有一点点意见吗?
毕竟,正如她自己所言,她确实是天才,表演任何角色都轻而易举,专心想骗一个人时,几乎无往不利。
她的付出和感情大概是真的,但放弃也是同样毫不犹豫。
她就是这样的人,仿佛永远轻盈向上的态度,让人根本不知道……
不知道她到底懂不懂得,什么是喜欢。
而自己或许也不能完全定义这份感情,过分的在意先于明确的认知。
在她提出离开之前,潜意识里似乎没想过她会走,好像默认在一起的生活会一直持续,没有尽头。
“我好啦——”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少女鬼鬼祟祟地探出半个脑袋,
“好了好了,你可以进来了。”
“……你到底在搞什么东西。”
离歌叹了口气,放下筷子走近。
当她完全推开门的瞬间,阿莱塔变魔术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礼炮花筒,各色花瓣砰地喷出,落了离歌一身。
“当当当——当!”
披着斗篷的少女一挥手臂,向她展示自己忙了大半天的杰作:
首先令人眼前一黑(亮?)的,是原本整洁素净的床铺,被撒上了玫瑰花。
房间里没有开灯,曾经和泽诺一起组装好的星空灯也被搬进来,此时头顶都是绚烂的银河投影。
柜子上一只香薰蜡烛点燃着,火焰一闪一闪,不同于自制香薰的芬芳弥漫开。
甚至床头柜那还摆了酒瓶,精心地系上了丝带蝴蝶结。
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方太多,离歌一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
她近乎无语地闭上眼睛,不敢相信阿莱塔都干了什么,沉默良久,只能从最具有说服力的点开始质问,
“……那两瓶酒是怎么回事?你的身体最好不要喝酒。”
“哈哈!那是酒精饮料啊,酒一点都不好喝我不喜欢!”
“其它东西……又是什么?”
“嗯哼~还能是什么,我在履行包养对象的义务,是不是很惊喜?你就大大方方地夸我吧!”
离歌沉默不语。
阿莱塔有点紧张,但是那些酒店情侣房不都是这样布置的吗?要不是今天临时起意仓促行动,而且离歌不让她出门买东西,她可以弄得更好看!
想到这里,她的完美主义倾向受到了一点打击,有点不开心地把离歌拉到床边,推倒,居高临下地道:
“金主姐姐,我已经这么用心了,你就是这种反应吗?”
确实用心,用心中透着一点笨拙,敷衍中带着一点精致。
离歌是真的很想笑,但若是笑出来,阿莱塔恐怕要被气跑了,今天都不会理她的。
于是她只是坐起来,嘴角微微弯起,调侃道:
“要履行义务的话,只是这点程度吗?”
“当然不是!”
少女把身上的斗篷一甩,露出身上穿的一字领连衣裙,随手买的轻薄夏款,但买了之后怕冷从来没有穿过。
虽然说出来有点挫,裙子是长袖长裙,但这确实是她的衣柜里露肤度最高的衣服了。
她到离歌家时已经是冬天,之前的衣服几乎是随穿随丢,后来添置衣物首要任务是保暖。
所以可以用来施展美人计的几乎没有……总之都要怪离歌不让她出去!
“……阿莱塔。”
“嗯?你要是敢笑我那我们今天明天后天大后天都不要讲话了!”
离歌抬手掩住压制不住的嘴角,好不容易才勉强平静下来,
“我没有笑你的意思,不过,我没想过让你做这些。”
“不行不行!”
这次轮到阿莱塔不乐意了,
“我都已经准备这么多,你竟然不想,不可以!你看着我的脸说话,这么好看的美少女对你这么用心,你要是拒绝你还有金主的自觉吗!”
她重重地哼了一声,抱着手道:“这次不行就没有下一次了,我的热情可是很宝贵的!”
她都已经这么努力地布置了,如果草草收场也太浪费她的心血了!至少要把她所有准备的东西过一遍,才可以!
在金丝雀固执的眼神逼迫下,金主姐姐无奈地扶额,
“那你要做到什么程度才满意?”
“你这话说的,怎么好像是我欺负你一样……明明是你先说履行义务的,哼。反正我要把流程过一遍,你要配合。”
“……唉。”
金丝雀似乎有返祖成恐龙的迹象,她对自身的定位真的令人迷惑。
*
这是一套严谨的流程,是阿莱塔阅片无数(其实并没有多少)之后的经验总结。
身为优等生,在试图进入她不了解的领域时,她都会认真学习相关知识。
哪怕是世俗意义上比较私密的领域,她也会抱着务实的精神进行剖析。
没有什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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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不会的东西,如果要做就要做好,这就是学霸的尊严。
她坐在金主姐姐的腿上,青涩但认真的吻从额头脸颊嘴唇一直落锁骨,本来应该留下吻痕的,但是阿莱塔觉得这样出去不好见人,所以放弃了。
然后她抬起头,期待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离歌垂眸望着她,少女黄昏般绚丽的眼眸亮闪闪的,满心满眼都是“快夸我快夸我”,比春日繁花更殊丽的容颜,做出这样的表情让人很难不心动。
但是,无论从哪个角度讲,离歌的客观评价只有一个,
“——像人机。”
简直像设定好一套完美程序后严谨精确地执行,毫无欲望感的机械模仿。
比起诱惑,这更像是在没有感情地盖章,说是走流程还真是比流水还流水。
自己刚刚到底为什么会对她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期待啊。
……唉。
阿莱塔大受打击!
那一句极度残忍极度冷酷无情的“像人机”,简直是晴天霹雳,散开的雷光变成一支支利箭,戳进她的自尊心。
——学霸的尊严崩塌了。
她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学习成果会得到这样的评价!
“人、人机?!怎么可能!”
少女揪住离歌的衣服使劲摇晃,气愤委屈地反驳道,
“你胡说……我明明那么认真……我的做法绝对没有问题!肯定是你不对劲啦!”
她绞尽脑汁想怎么甩锅,最后以一种斩钉截铁的坚定语气做出判决,
“一定是你的问题、要么你其实是异性恋,要么就是你性冷淡!嗯!一定是这样!”
离歌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捏捏少女气红的脸蛋,戏谑地道:
“真的不反思一下你的问题?”
“我?我才没有问题!”
阿莱塔直接否认,她坚信自己的技术是对的!
但她忽然想到另一个问题,难道……?
“哦、好吧,我想想……”
少女蹙眉开始自我检讨,
“首先,就算我没那么弯,大概也不是很直。至于性冷淡,嗯……好像有这个可能?”
她把现在的情况和过去的经验联系起来,
“……以前看那些东西的时候,我好像没什么感觉,仔细想想,其实文艺片拍的含蓄但是更有色气感呢。唔,果然,艺术的美感还是要在于留白啊!”
最终,阿莱塔得出了崭新的结论,豁然开朗,对艺术的真谛有了新的体会!
离歌:……
她在说什么?艺术的美感。
现在是什么场合?口口声声说要履行被包养义务的床上。
所以为什么会演变成这个局面?
她知道阿莱塔的脑子总是能想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但对此的认知再次被反复刷新。
经历了这么多折腾,离歌的耐心也几乎耗尽了。
她闭了闭眼,捏着少女的下巴迫使她注意自己,
“阿莱塔。”
“嗯?”
当事人仍然在状况外。
“……我没想在这种时候和你讨论这个。”
离歌的指尖从少女的额头滑到下颚,微微抬起。
阿莱塔被迫仰头看向她,与此同时,离歌不容置疑的声音也在耳畔响起:
“是不是性冷淡,检验一下就行。”
“诶……?”
*
简而言之,并非性冷淡。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离歌赞同阿莱塔严谨务实的研讨精神,并帮她进行了一番深入细致的探索。
也意外得到了一些美妙的副产物。
比如,从来没有见到过的,阿莱塔脆弱迷离的神情;清透的嗓音,仿佛水晶杯在酒液注入后一点点染上艳丽的色气。
还有起先嘴硬地称呼自己为“离歌”,慌张警告说“离歌副院长不要太过分啊”,然后是以往撒娇时说的“大姐姐”。
最终变成带着泣音的,失神的,甜美的,“离歌姐姐”。
一个吻轻轻落在额头。
“阿莱塔。”
“唔……”
离歌想问,你还想走吗?不能留下来吗?
但她问不出口,因为明知道不会听到想要的回答。
阿莱塔勉强睁开眼睛,还在流转的星空之下,她看到一个和平常完全不一样的离歌。
冷酷锋利、充满压迫感的美貌,此时仿若刀锋缠绕软红锦缎,一层层覆上柔和缱绻的魅惑。
金沙似的发丝垂落着,遮掩了眼眸中无法言说的痛楚。
阿莱塔本能地知道她在难过,微微抬头,亲了一下离歌的脸颊,眼神仍然迷蒙,却微笑起来,
“呃……大美人,可以优待……”
离歌笑了一下,轻柔地拨开阿莱塔脸颊旁湿透的发丝,怀里的少女神情仍然带着轻微的迷醉感……极致的、摄人心魄的美,
“你喜欢漂亮的,会被别的美人拐跑吗?比如,逐西漠?芙蕖?还是别的谁?”
“不一样啦……和你不一样……”
明明听到这一句的瞬间是喜悦的,可接着意识到,即使再“不一样”,却也改变不了这个人离开的结局。
不由得想起曾经目睹过阿莱塔与前任金主的告别,那何尝不是一种对如今的预演?
自己能关得住她多久?
阿莱塔不是会乖乖听话的类型,她真的要走,想尽一切办法也一定会离开。
如果一直找不到治疗身体的办法,让她没有自由地离世,会比让她自己离开,至少得到快乐的结局要好吗?
扪心自问多少次,都是否定的答案。
可自己无法跟着她一起走,怕她惹事,怕她过得辛苦,怕她受伤,怕她忘记自己,怕她永远离开,永远无法再见。
离歌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还会有这么多恐惧的问题。
一个个抗拒的结局,交织成锁链,禁锢着阿莱塔的同时也深深勒进自己的手。
其实完全清楚行为的不妥,却根本说服不了自己放手。
再等等,再等等,在你离开之前,或许我能找到办法呢……
33. 风起于微末
复盘上一次的作战,阿莱塔发现,战术是失败的,被反客为主了。
但是战略上获得了成功,离歌对她的看管似乎松懈了一点。
离歌允许她出门啦,虽然要在离歌的陪同下,别的任何人都不行。
不过没关系,这有力地证明大方向是有效的!
用亲密关系的加深,来抵消之前提出离开造成的巨大不安全感,让典狱长产生行为认知与后果预料的错位,在困惑中下意识将控制欲让位于亲密感。
虽然离歌肯定不会相信自己放弃跑路,但行为上的过分纵容,可是很有操作空间的哦。
啊、不过,这样想的话,感觉好像骗心骗身的渣女……天知道阿莱塔最开始没有这样想过!她有一点坏但是没这么坏的。
但这也没办法了,在还能相处的时间里多多补偿吧,既然BE是注定的,至少有一个开心的过程。
没错,恋爱是美好的体验(大概?),虽然初恋是一个渣女但是一定不要留下心理阴影啊!
脑洞持续发散,根本停不下来,阿莱塔蹦蹦跳跳地去找离歌,
“离歌离歌,你知道吗?我已经帮你想好以后的人设了!被狡诈初恋骗心骗身的美强惨,绝对会大受欢迎!无数姐姐妹妹哥哥弟弟都会想治愈你内心的伤痛,那时候你就是万花丛中过,立于不败之地的王者,再怎么渣都会有深情粉丝帮你说话的~但是你也不要太渣了,那样不太好、咳咳!”
“你能不能不要操些没有意义且乱七八糟的心?”
莫名其妙被预定了人设,离歌双手夹着少女的脸蛋晃来晃去。
可阿莱塔笑眯眯地说道:“才不是,为你操的心都有意义哦~”
离歌无言以对,“……你不是说今天想出门吗?想去哪里?”
她太清楚阿莱塔的狡猾了。这几天如果自己不在家,外面的守卫会严防死守;而自己在家,就可以看好阿莱塔,出门也要寸步不离地陪在她身边。
目前没有发现阿莱塔有借着外出想离开的尝试,但仍然不能放松警惕。
可即使存在这样的风险,离歌也没法一直把阿莱塔关在家里。
这个少女是向往天空的鸟,游荡在墙头的猫,飘摇自在的风筝,对她而言,再好的归宿,也只是累了可以回来的地方,而非被束缚就安心认命的笼子。
而自己,是那个小心翼翼地松紧着风筝线,既不想让风筝失控离开,也不希望过分拉紧,让风筝感到痛苦的人。
“是,本来想去的……但是——”
听到离歌的话,阿莱塔摇摇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起了腰间的衣物,
“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副院长大人!”
腰部白皙的肌肤上,鲜艳的痕迹清晰可见,阿莱塔又撸起袖子,扯松衣领,将昨天晚上被印上的吻痕牙印展示出来,
“昨天我都说不要碰我的腰了,你还碰……甚至连手上肩膀上脖子上都这样!天气越来越热了,这下我还怎么穿短袖出门啊?我都没有咬过你诶!你的良心会痛吗?好好忏悔!”
刚才还笑嘻嘻的少女,神情瞬间就变成冷冰冰的,鼓着脸气恼地谴责罪魁祸首。
证据确凿,嫌疑人无法狡辩,甚至不由自主地回味起那些迷乱的时刻:
黄昏色眼眸水光潋滟,神情恍惚的脸颊泛着红晕,一声声甜润的、断断续续的“离歌姐姐”……
这下连反省都显得有点苍白无力了,
“……抱歉,下次不会了。天气预报说等会下雨,我们明天再出门。”
“哦哟哟~还有下次呢?大姐姐,我可是很脆弱的,请克制一点。否则还是做回朋友吧,大度的我可以不计较你之前的过界~”
“做回朋友?”离歌真是搞不懂阿莱塔的思路,“你觉得可以和朋友做这些?”
阿莱塔理所当然地反问道:“为什么不可以?”
典狱长的眼神危险起来,“你以前有可以亲密到这种程度的朋友吗,阿莱塔?”
情绪雷达发出一级异常警报,阿莱塔迅速切换到纯洁无害的笑脸,
“才没有哦!我以前最好的朋友她们喜欢男生啦!我的意思是,因为你是我在这个世界最最重要的朋友,所以和你做什么都可以。如果做恋人可能破坏我们之间重要的感情,那就回到最稳定、最可靠、最能长长久久的朋友关系呀!”
说着扑到离歌怀里像猫咪一样蹭了蹭。
离歌无语地接住她,想辩驳一下她奇葩的歪理,但少女抬起脸无辜地眨眨眼,那些反驳的话就不自觉地咽了下去。
春日的闷雷在屋外轰隆作响,阵雨随后而至,滴滴答答,敲打着玻璃窗。
书房里,离歌坐在桌前看文件,而阿莱塔推开窗户,趴在窗沿上看远处的雷光,空气里满是清凉湿润的水汽和草木的清新。
“打雷的时候果然还是在家里比较有安全感啊。”
阿莱塔说,展开十指,任由微冷的风穿过指间,又转头朝离歌笑道,
“我觉得这里应该挂一个风铃,感觉很合适呢!而且你的异能与风有关对吧,那随时都可以叮铃叮铃啦~嗯……你会喜欢什么样的款式呢?”
窗外的细雨微风拂动少女轻盈的衣袖,她双手撑着窗沿托起脸颊,回头向自己微笑。
仿佛林间薄雾般轻浅的静谧中,盛开一朵飘渺如梦的花。
离歌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包裹住少女单薄的身躯,而后情不自禁地将她拥入怀中。
她们一起安静地看着窗外飘摇的细雨,很久之后,离歌轻轻地说,
“你喜欢的东西,我都很喜欢。”
*
次日云散雨霁,阿莱塔准备出门,目标是多洛斯学院附近的理发店。
顶着离歌微妙的目光,阿莱塔理直气壮地道:
“这可是发型诶!不去信得过的店是不行的啦!”
“长发也很好看。”
“当然,那是因为我什么样都好看!可是你没有见过我短发的样子吧?不想看吗?”
离歌沉默片刻,“我会看着你,别想去找别人帮忙,特别是逐西漠。”
“呜、你怎么这样想啦!我和逐西漠只是普通认识而已,为什么会去找她。”
虽然之前说好是旅伴,但那是可能的未来时,现在确实还没什么关系呢。
说不定这么久不联系她,逐西漠已经放弃旅伴这回事了。
所以阿莱塔这次单纯想换个发型而已,以往流浪的经验表明,短发比长发方便。
在离歌家安稳了这么久,都忘了这个事情,如今准备要走,就先把头发的问题解决吧。
一路上,离歌高度防备着阿莱塔趁机跑路,但后者意外地很乖,没有作妖提出奇奇怪怪的要求。
到了多洛斯学院附近时,阿莱塔望见空中飞过的乌鸦,跑进旁边的店铺里买了坚果,随即吹了一声嘹亮悠长的口哨。
离歌眼看着那只熟悉的小乌鸦向这边飞过来,却又徘徊着不敢下落。
阿莱塔扑哧一下笑出来,“大姐姐,上次送信难道你欺负它了?它看到你都不敢过来了。”
想起千里因缘一鸦牵的捉弄和后续的当场抓包,离歌的嘴角也微微弯起,
“你去找它玩吧,我在这里等你。”
“好哦!”少女答应下来,跑到不远处人少的行道树旁边,招呼小乌鸦下来,一人一鸟叽叽咕咕地说着话,阿莱塔温柔地摸摸小乌鸦的羽毛。
没多久,乌鸦叼着一袋坚果离开了,阿莱塔回到离歌身边,感慨道:
“小乌鸦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长大了好多呀,小鸟都长得这么快吗……”
“……”
离歌想起第一次见到阿莱塔的时候。
那时的少女刚刚从失控异能者的阴影下离开,苍白、虚弱、没有任何底气,但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一股劲儿,支撑着她和自己讨价还价。
趴在快餐店的桌子上,披着脱下来的单薄外套,无视周围的环境,几分钟就陷入沉眠,疲倦得像枝头将落未落的树叶。
离歌见惯了各式各样的人,也杀过很多经历悲惨可怜的异能者,对此本不该有什么触动的。
但也许就像那支朱槿花吧,在最糟糕的条件下也尽量把生活过得好一点点。
帮石缝里细弱的小花小草搬开石头是轻而易举的事,而离歌也并不关心少女之后的命运。
却不曾想,自己会主动把这株花庇护在花园里,想为其遮风挡雨,担心她受到别的伤害,甚至无法接受她的离开。
……与最初的念头背道而驰了。
可是现在的阿莱塔,是神采奕奕的花,比起初见时的样子,开心又明媚,她留下来才是最好的,放任她离开的话,她肯定照顾不好自己。
走进理发店,看着少女亮丽的黑发一缕缕落地,变成了尚不及肩的短发,吹过的发尾微微打着卷,显得更加轻盈柔软。
长发时若有若无的疏离和狡黠更明显,短发的阿莱塔却乖巧了好多,脸颊也好像更加小巧圆润了,让人想捧在手心。
嗯,从邪恶黑猫变成了善良黑猫。
再买了顶红色贝雷帽戴上,帽子后面的蝴蝶结缎带随着少女轻快的步伐上下飞扬。
阿莱塔笑着回头看向离歌,“好看吗?”
“嗯。”
“是发型还是帽子呀?帽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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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色和你的眼睛像不像?”
“……都很好看。”
“哼哼,多夸夸我嘛,我想听!”
她们来的时候,天色尚早,如今已经夕阳西下,附近的商铺播放着舒缓柔和的歌曲。
阿莱塔站在一家店的玻璃墙前照镜子,店内切换到一首旋律轻快却悲伤的歌曲。
前奏舒缓如风穿过街道,歌手悦耳的声音像是搭乘着风离开的云,一下就抓住了阿莱塔的耳朵。
她下意识驻足倾听,云漫游过一色的天与海,曾与星星交汇,在最冷的夜里坠落为雨丝,近乎眩晕地自深空中跌下。
下一个夏日里,一个个逝去的梦丝丝缕缕地升起。
某种朦胧的惘然不知不觉地侵染心头,阿莱塔问道:
“……这首歌好好听啊,歌手也唱得好好,声音还有点耳熟呢,这是唱什么的歌?”
她本来没有指望离歌回答,因为离歌不像是会关心这种问题的类型,但出乎意料地,离歌说道:
“这是伊洛纳的歌,名字不记得,但宣传的主题好像是告别,她最耳熟能详的几首曲子之一,是最开始出道的时候的作品。”
“哦哦哦!你竟然会关心这种事?难道大姐姐你表面这样,实际上是这位歌手的粉丝?”
迎着少女瞬间被八卦点燃的眼神,离歌无奈地道:
“伊洛纳是艾卡狄亚的学生,也是院长洛水飞鸿最重视的继承人,偶像化运营最成功的例子,我当然知道。”
“好吧~”
店主似乎很喜欢这首歌,再次单曲循环了一遍,阿莱塔在附近继续听,离歌也没有催促她。
大片明净的玻璃映照着傍晚的落霞,两人靠在墙边,静静地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时光。
阿莱塔忽然想起什么,“离歌,你是布里吉特的副院长,那你之前是布里吉特的学生吗?”
“嗯。”
“那你有毕业照吗?我想看看和我一样大的你是什么样子的!”
“……没什么好看的。”
“那就是有了?给我看看嘛,拜托啦,大姐姐~”
离歌磨不过她,从终端里翻找着布里吉特学院自己那届学生的毕业合照,给阿莱塔看。
少女非常有仪式感地双手接过,
“能够瞻仰我们离歌副院长年少时的英姿,实乃三生有幸也!我要多看会儿,不可以因为不好意思就只给我看一下就拿走。”
“随你,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嘻嘻~”
点开照片,放大,离歌的金发和颜值非常显眼,阿莱塔一眼就发现了她。
高中毕业的离歌,18岁,尚带着稚气的眉眼,锋利又漂亮,长及锁骨的金发随意捋到耳后,校服外套披在肩头,穿得不是很规矩。
那时气质还不像现在这么沉稳,攻击性和傲气都是外放的,又似乎在努力克制,旁边的同学都笑着,只有金发少女一个人面无表情,有点不爽的样子。
18岁的离歌,乍一看有点刺头,那种不服就战的气场,竟然和芙蕖有一点神似,难道离歌以前也像芙蕖那样好战,是问题学生?
很有可能,毕竟她会去角斗场呀!
阿莱塔一边看照片,一边哼着刚才听到的那首歌,沉浸在对18岁离歌的种种联想中无法自拔。
冷傲酷妹离歌,感觉是一点就炸的类型,也许很好玩弄,哈哈!
她抬起头,刚想揶揄离歌两句,却被轻轻按着后颈拉到怀里。
“嗯?怎么啦?”少女不明所以地问道,又闷闷地笑起来,“难道说你预判到我想调戏你了?”
“不用预判,你肯定会。”
离歌的声音响起,阿莱塔感觉到她把下巴搭在自己脑袋上,手臂又搂紧了些。
少女窃笑,“哎呀,所以这是在撒娇吗?好吧,我不调戏你了。不过18岁的你看起来比现在好欺负呢!”
她被离歌抱在身前,视野受限,看不到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刚才她想到的人。
神情震惊,宛如目睹晴天霹雳。
芙蕖不可思议看着街道对面相拥的两人,那个金发处刑人正抱着眼熟的少女,冷淡的眼神远远地投过来。
同为秘银执行部的成员,刚刚出完任务回来还在复盘,芙蕖与西岩理青霞的通讯还没有关闭。
此时芙蕖在理性衡量了一下实力差距后,选择难以置信地谴责队友,
“西岩理青霞!你那个老师竟然抢了我喜欢的人!她怎么这样!”
“这次在战术选择上——”
原本正在复盘任务的西岩理青霞,声音当即凝固了,
“……什么?”
34. 是陷阱啊
第一次在离歌家里见到阿莱塔时,西岩理青霞已经敏锐地察觉到,老师与那个少女之间存在某种微妙的氛围。
得知老师那次出任务归来,第一时间回的是家,而非治愈伤势和休息,西岩理青霞再次确认阿莱塔对老师的意义非凡。
但被那天芙蕖不过脑子的抱怨惊得脑子发懵之前,她确实没有想过,老师和阿莱塔会是那种关系。
因为阿莱塔提起离歌的态度也太坦然了不是吗?
这不符合西岩理青霞对恋爱的认知!
过了好几天,芙蕖气愤委屈的谴责还时不时回响在脑子里。
这个自我中心不看场合不听指挥,虽然战斗力强大但实在令人头疼的队友,还是第一次表露出那种样子。
西岩理青霞记得自己短暂懵圈后,是这样回答的,
“……是吗?那你没希望了,放弃吧。”
芙蕖气得飙出了家乡脏话。
西岩理青霞“友情”提醒道:
“你可以去挑战老师,但计算好在医院待的时间和被太墟学院关禁闭的时间,不要耽误下次出任务。”
芙蕖放弃了,失败无所谓,她相信自己总有一天能打败离歌·铭风!
但是阿莱塔也在……她不想在阿莱塔面前输得很难看。
但即便如此,她也要进行最后的挣扎,
“说不定、说不定阿莱塔喜欢的是我!是你老师她以势压人,强取豪夺!”
“你这话自己相信吗?”
西岩理青霞说,干脆利落地结束通讯。
然后陷入沉默。
芙蕖信不信那番话,西岩理青霞不知道,但她确实有一点点动摇。
阿莱塔似乎没有表现出对老师特别的情感,反而是老师对阿莱塔那种难以言喻的态度更有苗头。
难道,真的是……?
怀疑的念头,在发现老师家周围被严密监视起来,泽诺和维恩也被命令不要回家,阿莱塔在没有离歌的陪伴下从不出门时,达到了顶峰。
这毫无疑问是囚禁。
但西岩理青霞无法开口询问老师,这是越界,更何况每次她想试着问问阿莱塔的情况,都被离歌三两句话打发了。
老师并不希望向别的任何人多提关于阿莱塔的事。
西岩理青霞清楚地意识到这点。
她默默关注着事态的动向。
离歌始终是她尊敬的师长,但阿莱塔太脆弱了,上次把人送到医院时气若游丝的样子历历在目,仿佛转瞬即逝的雪。
如果那个少女因此受到伤害,西岩理青霞也无法完全坐视不理。
而她有机会与阿莱塔再次相见,是在一个月之后了。
*
书房里,柔和的灯光洒落在桌面上,离歌坐在桌前批阅文件。
自从珐列转变为异能者友好国家,再推出异能者作为代表,与零海市的定位就有了一定的重合。
在部分异能者选择加入珐列的当下,不久前珐列又声称掌握了人造异能技术,世界各地也确实涌现了一批新的异能者。
一时间局势风云变幻,异能者协会的地位开始微妙起来。
而且最近出现的那个情报……
离歌放下笔,神情微凝地沉思着。
直到一个无法忽视的身影在桌子对面坐下,捧着脸静静地望着她,一直看,一直看……
离歌重新把笔握在手里,试图进入沉浸公务的状态,但试了几次,还是被盯得无法专心,只能抬眼看向一脸无辜的少女。
“有什么事吗?”
阿莱塔对离歌眨眨左眼,
“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好看,我来试试呀。”
昏黄的光晕下,少女莹润无瑕的容颜仿佛最精致的瓷像注入一点灵光。
离歌不否认她的说法,眼里带了点笑意,
“你这是在调戏吗?”
“哪有~”阿莱塔抬起脸,“我也挺好看的,你还可以反过来看我呢。”
“所以是引诱?”
阿莱塔坏笑起来,“大姐姐,你可是在干正事,心这么不定啊,这可不行哟~”
“……”
离歌再次领教了阿莱塔时不时的坏心眼。
她完全有理由推测,阿莱塔在这看这么久,大概就是单纯为了说这句话,反将自己一军。
明明应该让她自己玩去别捣乱的,但这个理智的念头一闪而过,迅速被别的想法压散了。
她看向阴谋得逞,表情开始嚣张的少女,也笑了起来,
“坐那么远干什么,想看的话,过来仔细看。”
“不要,距离产生美。我要走了,你工作吧,我不影响你了,哼哼~”
阿莱塔起身打算走人,人在家里宅久了,因为无聊所以想干点坏事是可以理解的,离歌应该忍耐!
可是离歌用一句话就叫住她,
“阿莱塔,有一件和你有关的事,我想先和你说一下。”
“什么呀?”
少女好奇地回头。
金发女人靠在宽大的椅子里,手肘搭在椅子两侧,对她微笑,
“说来话长,过来坐这,我详细地告诉你。”
……
阿莱塔为自己的坏心眼付出了一点小小的代价。
离歌捞了捞软得快要从腿上滑下去的少女,欣赏着她迷离失神的可爱表情。
等阿莱塔终于缓过神来,用那双水汽氤氲的黄昏色眼眸瞪着离歌,试图谴责时,离歌总算愿意老老实实地告诉她是什么事了。
阿莱塔起先还有点恍惚,听到最后,神志完全清醒过来,声音还是微哑的,语调却极为笃定地道:
“——这一看就像陷阱啊。”
这条情报整个内容也太有量身定做的感觉了!
梳理一下,大概就是这样的内容:
一年多以前,外联部与异能者协会的叛徒勾结,在零海市制造了一起事故,事后查明珐列政局的动荡也与此事有关。
当时的事件被认定为失败,敌人在市区试图制造的恐怖袭击被提前阻止,但最近却有了新的消息。
一个自称是知情者的人现身,声称那时的案件其实没有完全失败。
在市区的恐怖袭击根本不是事故的制造者真正的意图,进行召唤才是。
幕后黑手在多洛斯学院举行了召唤仪式,虽然没有完全成功,但实际上得到了一个来自别的世界的东西。
按原计划,应该还有一个被召唤过来的人,两者本应该是一体的,却没有看到人的存在。
如今,带着那个来自异世界的物品的人现身,决定向异能者协会投诚。
但条件是,召唤仪式的幕后主使,现在身处珐列,这个知情人担心被其追到,要求异能者协会派出最强的异能者前来接手。
在接应者亲自找到他之前,他绝不露面。
离歌轻轻抚摸着少女透着红晕的脸颊,
“他说的一部分情况确实是真的,非内部人员接触不到。当时除了市区的问题,多洛斯学院确实有人举行了召唤仪式,此事的主使者也的确是珐列的人。而那个时间点,和你之前告诉我的穿越时间吻合,不是吗?”
阿莱塔没有说话。
离歌接着道:
“他说那个物品本该与召唤过来的人是一体。如果真的与你有关,那拿到那个东西,也许就能解决你的身体问题。我不想放弃这个线索。”
“……但是异能者协会的最强,这个要求指向性也太严重了吧?就算那些消息是内部人士才知道的,但现在局势这么动荡,你们异能者协会也在内斗,又有那个叫珐列的国家插手,墙头草肯定很多吧。你的定位这么特殊,很容易被设计的。”
“嗯,我知道,这次也是机会,可以钓出哪些人心思不定,需要清理。”
“……即使有后手,计划不如变化快,很危险。”
离歌没有反驳,只是一下又一下,温柔地摸着少女的脑袋。
阿莱塔说:“非要去吗?其实可以换一个人吧?”
离歌笑了,“不可以,你的事,我不想假手于人。”
阿莱塔沉默了很久,转身搂住离歌的脖子,把头埋在她的肩头,声音轻轻地道:
“……对不起。”
离歌偏头亲了一下她的颈侧,“不需要道歉,这是我的选择。”
*
即使离开,对阿莱塔的严密监视仍然不能松懈。
没有自己的陪伴,阿莱塔不能出门,但离歌也不想她一直憋在家里,只能再次拜托自己的学生西岩理青霞。
时隔几个月,西岩理青霞再次踏入老师的家。
她知道离歌即将为了任务离开,而自己留守后方,但今日前来并非为了公务,而是要交代自己一些关于阿莱塔的问题。
往日离歌不在家时周围的守卫已经撤走,西岩理青霞走进大门,穿过庭院,却在没有进入房子之前,就先一步看到了老师和阿莱塔。
柔和的日光破开清晨微茫的雾气,一树缀满雪团般花簇的木绣球下,并肩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
大概是在看日出吧,老师很少有这样的兴致。
西岩理青霞一时没有出声打扰她们。
片刻后,阿莱塔偏头说了什么,离歌忽然有些强硬地捧起少女的脸,低头吻了下去。
西岩理青霞怔住了。
往日种种猜测终于在眼前尘埃落定,她一时不知道该以什么心情去看待这件事。
只能礼节性地转身,有点混乱地思考着老师到底是不是强取豪夺。
阿莱塔刚才说的是:
“这里视野很好对吧?之前你不在家的时候,我会来这里看日出哦。不过一个人还是有一点点寂寞,这还是你第一次和我一起看呢。”
少女的声音如晨风一般清凉,淡淡地隐入空气中,离歌不知道为何心中升起莫名的恐慌,
“以后我和你一起看,看很多很多次。”
阿莱塔笑着没有回话,只是轻轻地点点头。
离歌垂眸看着她的笑脸,某种冲动驱使着她,近乎仓促地吻上少女的嘴唇。
*
离歌简短地将看管阿莱塔的事项移交给青霞,并嘱咐道,如果有时间的话,请陪一下阿莱塔。
面对学生少见的迟疑,她沉默了一下,还是解释道:
“阿莱塔身体不好,但她自己不在乎,不要让她乱跑。”
“请问,阿莱塔小姐自己的意见是?”
西岩理青霞问道。
离歌闭了闭眼,“……她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拜托了你,青霞。”
这就是最后的态度了。
西岩理青霞完全明了,即使无视阿莱塔的个人意愿,老师也一定要把她留下来。
她和阿莱塔一起在门前目送着离歌离开,由于阿莱塔今天不出门,房子周围的看守者很快就位。
两位少女面面相觑,阿莱塔主动邀请道:
“西岩理小姐,你愿意和我一起喝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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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的邀请。”西岩理青霞说,“我需要考虑一下,明天我们在这里见面,可以吗?”
那位沉静优雅的少女也走了,家里只剩下阿莱塔一个人。
她原地站着发了会儿呆,重新回到床上,用被子把整个人都蒙起来。
她觉得自己难受得有点想哭,却又感觉会产生这种反应实在可笑,只能用力蜷缩起来,仿佛这样就能对抗从心口处蔓延到全身的幻痛。
不知过了多久,手边的终端屏幕亮起来,是逐西漠发来了信息:
【很顺利哦,离歌副院长已经走了,不愧是阿莱塔想出的计划,确实很可靠,接下来也加油~】
阿莱塔勉强睁开眼打字,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逐西漠:【嗯,你的心意会传达到的,但离歌副院长收到的时候开不开心就是另一回事了】
阿莱塔:【你这是在嘲讽我吗】
逐西漠回复一个可爱的笑脸表情包。
*
啊……要从多久以前开始说起越狱计划呢?
那得追溯到那次失败的美人计之后,离歌允许阿莱塔在自己的陪伴下出门了。
她一直防备着阿莱塔会趁外出的机会离开,因为这个少女总是跃跃欲试的。
但实际上,阿莱塔只是把离歌关注的重点引导到外出上,从而忽略自己在暗地里的鼓捣。
第一反应,果然还是向逐西漠求助吧,毕竟她说了想成为自己的旅伴啊。
虽然联系方式被删了,但以阿莱塔现在的人脉,想要找回很轻松,更何况阿莱塔其实还有好几个备用终端。
只是被删掉联系方式后,阿莱塔一时间不敢暴露这个能力,万一又被离歌抓包,那沟通外界更是难上加难。
于是一直没有联系逐西漠,直到自己可以出门,能转移离歌的注意力了。
可那时已经和逐西漠断联太久,不确定旅伴的约定是否有效,若是冒着被离歌发现的风险用终端联系,可能两边都得到否定的结果。
接着就是剪发的那天,多洛斯学院附近的小乌鸦,给它看一下逐西漠的照片,以零食作为交换,请它帮忙带个试探态度的小纸条。
……哈哈,这还是捉弄离歌的那次得到的灵感。
回头时,离歌就在那边耐心地等着自己,暗度陈仓的紧张和利用信任的酸涩一起涌上心头。
阿莱塔只能把话题转移到小鸟身上,感慨说它长得好快。
逐西漠很快就主动联系阿莱塔了,旅伴的约定仍然成立。
她问道,这下确定离歌副院长对你的感情了吗?还想走吗?不会发生被打动之后又反悔的事情吧?
……这家伙!
阿莱塔就知道,那天在咖啡厅的挑衅果然是有原因的!
这个坏女人就是要把自己逼到下定决心……但自己本来就已经做好决定,要不是逐西漠多此一举,说不定能和平分开呢?哪里至于到这种地步!
可阿莱塔也不用花心思就能明白逐西漠的想法——杜绝后患。
她要逼着阿莱塔正面放弃一切可能影响旅途的因素,特别是对感情的认知。
除此之外,这人的缺德也令阿莱塔叹为观止。
在商量怎么跑路比较合适的过程中,阿莱塔连续否决了N个算计守卫、算计离歌和她身边的人、甚至算计零海市和整个异能者协会的方案。
什么叫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无视牺牲,只要能制造有利于自己的混乱,伤害多少人都无关紧要。
相比之下,自己考虑过的那个,伤害自己使离歌愧疚而放手的计划,简直是圣光普照。
阿莱塔对逐西漠的通缉犯身份再无半点疑问,并严词拒绝了她提供的每个可行性超高但破坏性也超高的方案,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得出了自己的计划。
首先要遵循一个底层原则:调走离歌这个越狱最大的阻碍,但不能对她造成伤害(物理意义上)。
这个目标已经成功。
逐西漠作为多洛斯学院内部人士,提供了关于零海市那起事故的详尽信息,以及协会内外的势力争斗。
阿莱塔结合自己穿越的事实,趁着人造异能兴起,异能世界混乱的时机,打造了一个对离歌而言于公于私都无法放弃的传言。
再借由自己作为掮客的情报网,联系零海市内外的人脉:拍卖行老板的心腹、大小姐、画家、甚至以前作为解语花和占卜师的客户……多渠道透露传播不同部分的消息。
逐西漠协助制造声势,在合适的时机揭露到异能者协会面前。
“这样不会很麻烦吗?”
逐西漠也问过她,
“其实制造一些令离歌副院长自顾不暇的麻烦更方便吧?珐列与异能者协会之间一点即燃,只是提前而已,世界乱套你正好逃跑呀。”
“你还记得那天你我还有芙蕖在酒馆里,你对芙蕖的评价吗?”
阿莱塔说,
“你做个人吧逐西漠老师!你现在还是异能者协会下属学院的员工,这么背刺你的老板没问题吗?”
逐西漠:(o^^o)也对呢,反正你的计划更有意思啊~
那天晚上的书房,阿莱塔听着离歌一点点将自己一手编织的谎言转述,一字一句,都是对挽回自己生命的线索的期盼。
恍如剧中人睁眼又沉沦的荒谬感,渐渐淹没了呼吸,阿莱塔想表现得无知一点,自然一点,却终究没有忍住,似悲哀也似希冀地说出了那句宣判,
“——这一看就像陷阱啊。”
35. 要说再见了
起先,阿莱塔没有想把影响扩大到别的方面。
她的目标很单纯,两步走计划:首先调走离歌,其次策反青霞,最后跑路。
典狱长的离开必然导致监禁权的旁落,最有可能的接手人是离歌的学生,西岩理青霞。
说服她应该比说服离歌容易很多,实在不行,之前那个良心会痛的计划,阿莱塔无法对离歌下手,但迫不得已也是可以对青霞用的。
……非常抱歉她确实是坏猫!
但离歌对她的监视严密得过分,意志也几乎无法动摇。
阿莱塔躲躲藏藏地和逐西漠商量办法,后者笑话了一番阿莱塔不听老师言囚禁在眼前,然后给出的建议很简单。
离歌·铭风,身为异能者协会的第一战力,要是协会与别的势力开战的话,肯定忙得无暇她顾吧。
可是阿莱塔坚定地、百分之一百地否决了。
不!可!以!
是的没错她是想引开离歌,但她没有想过,把这位帮了她很多的好心大姐姐卷入自己制造的、无法控制的危险中。
而且这个思路牵连的人也太广了……说不定,会有很多无辜的人因此受伤甚至死去。
“软弱是不行的哦。”
逐西漠说道,
“毕竟水花不够大的问题在她眼中根本比不上你呢,要么你就在她家里待到离世吧,这样也不错。”
“你少激将了。就算只有这个思路可行,但具体实施也不是非得按你说的做。我会想办法的。”
于是少女精心编织了一个漂亮的谎言,以异能者协会与珐列的争斗为骨架,填充进自己穿越的事实,穿插着知情人才清楚的事故内幕。
一切的一切,交织成最诱人的饵。
从头至尾,从信息的传播到真相的揭幕,都已经确定。
中途关于协会内应与珐列外敌的可能风险,也一一提醒过离歌,以她的能力不大可能被埋伏受挫。
说是一趟接应护送任务,实际上,等她到了就知道,这只是一次路途漫漫的礼物交接。
……那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一只邪恶黑猫的坏心眼。
事到如今,想什么也没有意义了,下一阶段的目标十分明确——策反西岩理青霞小姐。
阿莱塔想过很多话术,威逼利诱,卖惨装可怜,离开是为了离歌好,你不让我走我就不想活等等等等……
但都没有用上,竟然顺利得不可思议?!
说真的这种事情要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写进小说里,阿莱塔都会吐槽这完全是都合主义吧?
事情是这样的。
西岩理青霞离开的次日,再次上门拜访,阿莱塔给她泡茶,两人相对无言。
阿莱塔回忆着一遍西岩理小姐对自己的帮助,在心里唾弃自己又要利用这份善意了,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勉强打起一点点底气,打算开始套话。
但先开口的反而是西岩理青霞,她将茶杯轻轻放在桌面,语气十分委婉地道:
“……阿莱塔,我能冒昧地问一下,你是自愿留在老师家里的吗?”
“……啊。”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是机会啊!
电光石火间,阿莱塔脱口而出,
“你、你是要帮我离开吗?”
有着青碧眼眸的少女,手指轻轻摩挲着杯身,闻言,抬眼看着阿莱塔,语气平静温和地道: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
好干脆!
比起最近自己尝试跑路的艰难,简直轻松到让人怀疑有诈。
阿莱塔有点紧张地问道:
“可是、离歌是你的老师,她可能会很生气的哦,没关系吗?”
“我尊敬老师,也有自己的判断。”
西岩理青霞的声音仍然沉着而果断,来这里赴约之前,她已经想明白了自己的态度。
对于老师而言,如此反常地执著于一个人,无视对方的意愿也要强行留下,伤人伤己,并非明智之举。
对于阿莱塔来说,被限制人身自由的困扰也不用多言。
而自己呢?
在思考此事的时候,西岩理青霞想起上次自己从老师家里找到虚弱至极的少女。
心如烛灭,奄奄一息。
事后她并没有询问阿莱塔因何事如此伤身,却也隐隐感觉到,这个少女的脆弱来源于心的痛苦。
这算是怜悯吗?
西岩理青霞不是很确定,怜悯是居高临下的,而阿莱塔并不弱小。
但她并不希望,阿莱塔在老师的强硬下,有一天再次承受那样的绝望。
很奇妙的,明明西岩理青霞并没有说很多话,但阿莱塔感觉到了她的决心。
幸福来得太快让她措手不及,咬着唇想克制一下笑意,却还是破功,情不自禁地绽开了灿烂的笑脸。
“谢谢你,电击使小姐!”
与初见时稍微不同,已经剪了短发的少女,但瑰丽的黄昏色眼眸却和那时一样,闪亮得仿佛在发光。
西岩理青霞看着阿莱塔雀跃地对自己说道:
“——你又一次来拯救我了呀!”
*
策反大成功,盟友+1,计划顺利推进中。
如果不是西岩理小姐还在这里,阿莱塔心情飞扬得快要跳到床上唱小曲儿了。
但是俗话说,乐极生悲。
要克制一点,不能因为有了苦尽甘来的苗头而得意忘形,粗心大意,导致一不小心就计划全面崩盘。
阿莱塔摆出自己所有的零食,与西岩理青霞仔仔细细商量了一下离开的方式和细节,以及之后的善后工作。
并贴心建议道,如果之后离歌回来了很生气的话,就把责任甩给逐西漠,不用担心那时候怎么办,因为据自己所知,那时逐西漠已经离开零海市啦。
“多洛斯学院的逐西漠老师吗?”
在西岩理青霞的记忆里,上次见到这位老师,还是阿莱塔住院又擅自离开医院后,自己去找她,最后在阿莱塔的小屋里喝茶,芙蕖也在的那次。
回想当时的场景,阿莱塔与逐西漠应该是认识,但能在这种时候想到甩锅,要么就是有过节,要么就是两人比她印象中还要熟悉。
于是她谨慎地道:“无论老师是什么反应,都是我需要承担的责任,与逐西漠老师无关。”
“嗯……”
阿莱塔犹豫了一下,坦白道,
“也不是完全无关吧。那什么,她应该算是我逃狱后接应我的共犯?因为我离开这里之后的行程和她有重叠哦。哈哈。所以你就放心大胆地甩锅吧,因为麻烦终究还是会落到我这个正主头上的,债多了不愁嘛!”
“……”
不由自主地,西岩理青霞产生了一点微妙的、似乎在帮别人撬自己老师墙角的罪恶感。
她不可能因为这点问题就改变主意,但也忍不住问道:
“阿莱塔,你对老师她,算是讨厌吗?”
“完全不哦,我只是不喜欢她一定要让我留在这里而已,有点困扰呢。”
但说实话,西岩理青霞从表面其实看不出阿莱塔有什么困扰,虽然确实被囚禁了,但这孩子的状态看起来还挺开心的。
少女促狭地对她眨眨眼,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哦。你是不是在想,我这个囚犯怎么一点都没有囚犯的样子?但是我真的不是骗你的啦,我确实很想离开。不过呢——”
阿莱塔竖起三根手指,数到,
“首先,我知道离歌是出于保护我才不让我走的;其次,她没有伤害我,也对我一直都很好;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你老师长得那么好看,我很喜欢,可以优待。综上所述,没有不开心的理由~”
“……这听起来不像是非自愿留下的样子。”
西岩理青霞只能给出这个评价了。
阿莱塔哈哈大笑,“但是有一个理由压倒全部呀,这里很好但不是我的家,所以我一定是要走的,这个矛盾完全调和不了啦。”
*
零海市沐浴在湛明的春光里,世界的另一角落,却零落着萧瑟的秋意。
离歌终于踏足了投诚者说好的地点,但路途并不一帆风顺。
正如之前所料,消息还是被泄露了,一路上陆陆续续遇到了几波人马,珐列那边似乎对此事格外执著。
当初的召唤到底是为了什么?真的会与阿莱塔有关吗?
所有疑问都得等找到那个人才知道。
但离歌在那个满是红叶的小镇待了几天,情报里那个知情人却始终没有现身,连原先的联系也已经中断。
考虑到对方或许是觉得不够安全,离歌申请权限,将这块区域封锁盘查,也确实抓到几个藏起来的珐列探子,得到协会内部人员与珐列勾结的线索。
但仍然没有投诚者的消息。
难道是自己来到这里之前,就已经遭遇不测了?或者其实是被耍了一道。
试图顺着之前维持联络的日期继续排查,从投诚者与协会约定好的时间起到现在为止。
但正值全镇的行道树叶子变红的时候,前来观赏的旅客众多,排查难度太大。
又找了几天,审问早早埋伏在这的珐列探子,放出消息寻找那个人,却始终一无所获。
也是冲这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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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雇佣者交代说,就是因为一直没找到自称带着异世界宝物的那个人,想着也许异能者协会的接应者到达,那家伙才会出现,所以留到现在,才被离歌抓住了。
确认再也问不出什么东西后,离歌重新把人关起来,即使这次空手而归,但回去之后也有新的事要办。
珐列势大,要是再不以雷霆手段清理一下协会里那些墙头草,之后只会越来越麻烦。
临行之际,红叶飞舞的街头,平日里因为气场太过冷酷,总是受人敬而远之的离歌副院长,被一个陌生人找上门来。
也不完全算陌生人,她是附近一家八音盒工坊的老板,离歌在这找人这几天,经常看到她和她手下的员工,两个人好奇又畏惧地探出头来看热闹。
老板声称,她要找的是一位叫离歌·铭风的女士。
难道是那个投诚者派来探听消息的?这么多天了,终于愿意露面了?
挥手屏退戒备起来的下属,离歌问道:“有事?”
“您就是离歌女士吗?”老板说,“有一位匿名的客人让我把一份礼物交给您。”
她送上了一个被包装得很漂亮的盒子。
下属警惕地提出要先检查一下,也许是有害的诡计,因为在这里这几天已经遇到不少了。
老板撇撇嘴,“客人说,如果你们担心有问题,可以先看一下盒子底部的贺卡,我也会在这一直等到你们放心的时候。”
不知为何,离歌的心脏忽然紧张地跳动起来,她没有先看贺卡,而是有点焦躁地问道:
“客人是谁?谁让你送的?”
“女士,客人是匿名吩咐我的。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扑通、扑通——
离歌听到了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她下意识握紧礼盒,甚至将盒子捏出了凹陷,而后,几乎是屏住呼吸地,翻过了礼盒的底部。
一张常见的精致贺卡,塞在缎带的交叉之间。
一只画风熟悉的黑猫,抬起爪子在贺卡上对离歌招手。
远在零海市的那个少女的声音,随着卡片的字迹一起,如钟磬般回响在离歌的脑海里:
「其实没有人,所以不用再找了哦」
那一瞬间,无法克制的烈风激荡而起,纸质轻薄的礼盒被轻而易举地撕扯成碎片。
纷纷扬扬的纸片下,一个小巧的陶瓷八音盒静静地躺在手中。
不知道是触动了哪里的开关,上盖自动弹开,轻快的歌声流淌而出。
——是那天在商铺前,两人驻足聆听那首,不知何名,只知道是关于告别的歌。
但歌手不再是原唱。
那水晶般澄净透明的嗓音,属于离歌永远也不会忘记的那个人,自己回去后再也见不到的那个人。
手心里的贺卡也被风卷起,飘落,刚才那行字的背面,是一段更长一点的道别,甚至还用了更花里胡哨的墨水,
「那第三次免生气券就用在这里喽,大姐姐~再见,谢谢你,不用担心,你会过得很好,我也一样」
零海市的朗丽春日里,阿莱塔轻装简行,跟着西岩理青霞大大方方地走出了离歌家。
一路上最后游览着零海市的模样,给在这里的熟人们发消息告别。
而在此行的终点处,逐西漠微笑着等待她的到来,
“想把你偷出来还真不容易呢,高塔里的公主殿下。”
阿莱塔抿了抿嘴唇,在离歌家里度过的时光涌上心头,像是上涨的潮水一般,几乎从眼眸里溢出。
但是现在犹豫和白痴有什么区别呢?
她回头看了一眼陪在身边的西岩理青霞,后者对她安抚地笑了笑。
于是阿莱塔也忍住所有不合时宜的情绪,转身跑向逐西漠,跑向自己万般筹谋终于得到的自由。
她用力地扑到逐西漠怀里,闭上眼睛大声控诉道:
“都是你害的,你竟然现在才来,再不来的话我要取消你和我一起走的资格了!”
纷乱的风啊,衔起行道树的碎花片叶,纠纠缠缠,终究会在某时某刻分开。
红叶如疾风骤雨般乱舞,猎猎风声里,千百只绯色蝴蝶都在振翅,因为一旦停下来就是永久的落幕。
有人静静听着八音盒循环往复的歌声,无声地动了动唇。
你提醒我这是陷阱的时候,到底是想进一步引我入局,方便自己脱身,还是真的有在关心我呢?
……或许这已经不重要了。
脆弱的贺卡也撕碎在风里,混迹于乱叶中,终不可寻。
怳然间,少女狡黠的声音犹在耳畔,大姐姐,再见了~
再见,其实是再也不见。
36. 逍遥法外二人组
“唔,之后要去哪里呢?”
离开零海市的游轮上,海鸥追随着船只,有一只大胆的,试图叼走某位少女的帽子。
好在帽子主人及时挥舞起卷成纸棒的地图,表示拒绝,强盗鸥一不小心歪了个踉跄,被它站在栏杆上的同伴嘎嘎嘲笑。
逐西漠也靠在船边,但比起阿莱塔那边时不时有鸟骚扰,她身旁倒很是清静。
见少女愁眉苦脸地思考着接下来的目的地,她说道:
“也不用很着急,那位副院长现在应该还回不来,就算回来了也会被协会的事务绊住,没时间找你的。你不是说这是毕业旅行吗?开心点吧。”
“不是,”阿莱塔认真地说,“我是在想,你以前不是通缉犯吗?我在考虑,哪些地方比较适合我们去,你被抓起来的风险比较小。”
“……”逐西漠被噎住了,无奈地笑道,“你不用担心我,我现在的身份算是良民了哦。”
“我只是怕你连累我而已啦……那你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没有,都可以,全听阿莱塔小姐安排~”
“好吧,那我们暂时按这个路线出发喽!有什么问题请及时告诉我哦。”
阿莱塔举起手中的地图展示,记号笔画出一条曲曲折折的线,从即将靠岸的港口开始,贯穿几个地区。
逐西漠好奇道:
“能问问理由吗?这些地方好像没什么关联的样子,而且有几个不是很太平哦。”
“这个嘛……”
少女有点不好意思地压了压帽檐,
“之前不是一直在找时空穿越异能的线索吗?虽然找到的都是捕风捉影的谣言,不过我想按照传言的地点去看看来着……别用这种怜爱傻瓜的眼神看着我!我当然知道可能性约等于0,但是又没有什么目标,就随便一下好吗?我已经挑出里面风景好、比较适合旅游的地点啦!”
而且这些消息都是离歌告诉自己的,所以她肯定想不到,自己明知道没可能还会去找。
嗯哼,灯下黑原理,这下中途被逮到的可能性更低啦!
……不过,也有可能她不会来找自己啊。
毕竟被狠狠地耍了一次,她讨厌自己还来不及吧。
晃晃脑袋,把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阿莱塔继续看向逐西漠,
“你有哪里不想去吗?可以换一个。”
逐西漠的目光在其中一个地点附近停留了一下,微笑着摇摇头。
两声长长的鸣笛之后,游轮靠岸。
春末夏初的阳光与海风还算柔和她们跟着人群走出港口。
阿莱塔提着一个小巧的皮箱。为了减少负担方便出行,她只带了很少的东西,别的所有都被留在离歌家里,包括她最爱的兔子玩偶,之后是扔是留都任由主人决定。
而逐西漠更过分,她辞职离开时竟然除了必要证件几乎什么东西都没带,真正的轻装简行。
虽然她有提出帮阿莱塔拎箱子,但阿莱塔拒绝了,她不至于连这种事都脆弱到要让人代劳。
于是逐西漠到路边买了把伞,撑开罩在少女的头顶。
毕竟那顶漂亮的红帽子除了美观不具备任何实用性,而少女的过分白皙的脸颊又看起来像是能被晒化掉的雪糕。
“……谢谢。”阿莱塔说。
虽然她以前也习惯了出门在外弟弟帮她撑伞背包,但是逐西漠和她又不是特别亲密,这样体贴让她有一点不好意思。
“不客气。”逐西漠含笑道,“再怎么说我也是大人,你其实可以依赖一下你的旅伴哦。”
阿莱塔偏头看了她一眼,又有点不自在地迅速转过脸,
“我也是大人,不是需要你照顾的小孩……我们是平等的旅伴关系。”
不等逐西漠回应,她又拿出终端来划拉划拉说,
“这里不是我们的第一个目的地,所以接下来是要搭乘火车。嗯,车站离这里不是很远。”
然而,两人终于到达火车站时,那里冷冷清清,不像是列车有在运行的样子。
路过遛狗的老太太好心提醒道,这几天铁路工人罢工,列车停运,暂时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去找别的交通工具吧。
阿莱塔:……
出师不利!讨厌!
逐西漠倒是很淡定,悠哉地靠在候车室的椅子上微笑,
“这下怎么办呢,导游小姐,要换其它的交通方式吗?”
气恼的导游小姐查询着大巴的车票,但也许是因为最近因为列车停运受影响的旅客太多了,这几天根本没票。
但对于她而言是真正意义上的时间就是生命,才不要耽误在这种事上。
闭目思索了一会儿,阿莱塔决绝地宣布道:
“——逐西漠,我们买车吧!”
逐西漠也被她这直接跳过租车拼车高价收购二手票的思路意外到了,
“……好主意,但是我没钱,你有钱吗?”
“你以为我为什么非要带个箱子啊?”
阿莱塔说,举起手中的皮箱,
“银行卡很容易被找到踪迹,所以这里面差不多全部都是——就算不能是很好的车,但差不多一点也行啦。”
逐西漠沉吟片刻,
“很适合被打劫,感觉和你一起旅行的危险系数变高了。”
“……你的思想真危险!不是说你已经是良民了吗?”
“职业病嘛~”
*
在钞能力的发挥下,她们俩中午到的港口城市,下午就开着新买的二手越野车出发。
阿莱塔的钱包缩水,但心情还是很美妙。
经过在零海市的打工生涯,再加上住在离歌家之后基本没有需要自己花钱的地方,她离开之前清点了一下自己赚的小金库,终于算是有了一点可以阔绰的空间。
要是带上离歌一直给她打在卡里的钱,两个皮箱都不够用,但是这个念头光是闪过脑海,阿莱塔的良心就已经在挥舞着小皮鞭抽打她了。
司机逐西漠调侃道,“等会到了郊外,你想试着开一下你的新车吗?”
阿莱塔顿时回想起自己艰难的新手司机初体验,脑袋立刻摇个不停,
“不要不要!我可没有驾照啊!”
“嗯哼,你就没有想过我也可能没有吗?”
“啊?!你别骗我啊,我不想去蹲大牢!”
阿莱塔大惊失色,但看到逐西漠脸上的笑意,秒懂这个坏心眼的家伙又在耍人,气呼呼地道,
“不对!要蹲大牢也是你一个人蹲,要是你把自己作进局子,我就一个人走!”
“好无情啊,我确实有驾照,但这里也不一定承认呢。哦豁,前面好像真的有交警在堵人了。”
“等等,你在哪里考的驾照,我查一下能不能通用!”
“……珐列。”
“嗯,我看看……还是承认的。放心大胆地过去吧,他们不可能堵我们的。”
但事与愿违,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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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拦下来了。
一看就是临时搭起来的哨口,两个交警拿着逐西漠的驾驶证左看右看,反反复复盘问一些问题,就是不放人。
阿莱塔起先还以为这是这个世界的正规程序,但逐西漠叹了口气,问道:
“多少才能让我们走?”
交警对视一眼,露出“终于上道了”的笑容,开口就是一个相当夸张的数字。
逐西漠垂下眼眸,“我们自驾游的,没有那么多钱哦。”
交警也笑起来,抬起下巴指了指阿莱塔脚边的箱子,
“里面不是有很多吗?我们也不想为难。车很漂亮,今天买的时候大家都看到了。”
阿莱塔:……
这是在干什么,公职人员公然抢劫?!
她震惊地瞪圆了眼睛,那边交警还在说话,
“女士,你和你妹妹也不想在这里过夜吧?这么漂亮的两位,晚上在这边可是很危险的,早交费,早走人。”
逐西漠勾了勾嘴角,还没有说话,阿莱塔忽然插嘴道:
“那个……请等一下,你们说的也太多了,我们商量一下,可以吗?”
柔和的夕阳余晖落入车内,将少女镀上金色的光晕,她看起来漂亮精致得不可思议,仿佛博物馆里的东方瓷娃娃,纤细娇小又脆弱。
交警对她没什么戒心,还有心情调戏两句才退后。
“要商量什么?给多少吗?”
逐西漠似笑非笑地问道。
“给多少?”阿莱塔冷冷地说,“想都别想!我看过了,拦路的只有几个交通锥,撞过去,我们走!”
这个地方真是太腐败了!她花费了宝贵的时间获得的宝贵的财产,怎么可能浪费在这种事上?
逐西漠的笑容扩大了,
“——遵命,阿莱塔小姐。”
越野车在交警猝不及防的几秒内弹射而出,引擎声轰鸣,一往无前地撞开在车灯下反光的交通锥。
交警被那不顾一切的气势吓得靠边跑,反应过来后大叫道:
“你们暴力冲卡!拘留!通通拘留——”
一面画着嘲讽笑脸的旗子从副驾驶的窗口伸出,嚣张地晃了晃又收回去。
车辆扬长而去,后面是无能狂怒的勒索者,路上只落下司机与乘客大笑的余音。
落日的余晖映入玻璃,逐西漠按下车窗,任由郊外的风肆意吹拂。
她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抵在窗边托着脸颊,心情很好地道:
“阿莱塔,这下你和我都不是守法良民了哦,做好随时蹲大牢的准备了吗?”
少女剥开一颗棒棒糖叼在嘴里,又剥开另一个递给逐西漠,哼道:
“明显是他们先干的坏事吧?我还是好公民。有本事他们就追到下一个城市,没本事的话就这样吧。”
说到这里,她又张扬地笑起来,
“——不过,就算真的变成你说的那样了,我也无所谓。人生得意须尽欢,反正都看得到终点了,现在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倒是你,要是担心之后被我连累,旅行结束之后没法恢复正常生活,请早点提出离开。像今天这种事,我可能还会遇到很多哦,虽然不想承认,但我好像确实比较容易惹事呢。”
“离开?那可不行。”
逐西漠咬着棒棒糖笑,
“我不正是为了见证你惹事才加入这趟旅途的吗?请可爱的阿莱塔小姐千万不要赶我走,就让我在你身边待到最后吧!”
37. 富婆穷鬼二象性
接下来的目的地是某座教堂,准确地说,是要找到其中的一位修女。
到达计划中的城市后,通宵赶路的司机逐西漠被阿莱塔赶去酒店睡觉。
而阿莱塔倒是中途打了好几次瞌睡,此时没有半点耽搁地去教堂找此行的目标人物。
教堂离市区不远,从入住的酒店步行半个小时就到了。
石质围墙爬满了繁花满枝的粉色藤本月季,走进庭院,空气里弥漫着薰衣草与迷迭香的气息。
四周很安静,只听见泉水昼夜不息地喷涌着。
通往建筑内部的小径两侧,是一种枝叶覆盖着银白色柔毛的植物,闪耀着丝绸般的光泽,淡紫色的小巧花朵点缀其间,在日光下显得朦胧而圣洁。
或许在月色之下欣赏更合适呢。
阿莱塔思忖着,不自觉地脚步放轻,走进了教堂门厅。
第一眼看到的是纯白色大理石祭坛,和上面以月光石容器盛放的水晶,其后一整面彩色玻璃窗墙壁光辉绚丽,青蓝色与深深浅浅的紫色交织。
里面空无一人,除了祭坛前那位手持着一只蜡烛的修女。
阿莱塔一时没有开口。
她对宗教礼仪完全不熟悉,而且根据离歌提供的信息,这座教堂还格外特殊。
它的所有者是一位修女,曾经信仰的是另一个很著名的世界级教派,但失踪一段时间后成为了异能者,自称是得到了白银女神的指引,从此成为白银女神忠实的信徒。
教区主教对其劝说无果后,正式革除了修女的教籍。
到这一步为止,只是信仰改变的问题。
然而,这位修女在此不久后,迅速组织起属于自己的武装,将自己原本所属的教堂,从原先信仰的教派那边抢夺过来了,并打造成了信奉白银女神的教堂。
此举激怒了她原先信仰的那个教派,斗争一触即发,但在修女为地区政府缴纳了大量税款之后,这个问题得到了政府的居中调停。
其中最重要的理由是,政府不想双方在这个地方火拼,而小规模的冲突是不可能奈何修女的势力的。
最终,这位武装修女还是成功占据了这个教堂,只要没有过分传教,引发与原教派的剧烈冲突,政府与教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鉴于修女剽悍的作风,阿莱塔来这里之前都相当谨慎地查过相关资料,还问了当地人有什么忌讳。
此时,阿莱塔抱着一束纯白的玫瑰,缓步走向祭坛,轻轻放入了祭坛一侧的水晶花瓶里。
起身时,修女正静静地注视着她。
笼罩在黑白银绣的宽松修女服下,并不高大,但莫名很有力量感的身躯,面容有着人到中年染上的风霜痕迹,眼睛却明亮而富有压迫感。
比起刻板印象里慈悲善良的修女,她给阿莱塔的感觉更像是神明座下的战士,负责的事务则是,听完信徒的祷告后向神明申请做掉对手的许可。
阿莱塔微微躬身以示礼貌,
“您好,请问玛洛奇亚修女在吗?”
修女微微一笑,并不回答。
她笑起来倒是有令人信任的宽和感了,像是在鼓励对方继续说下去。
那些委婉的试探话术在口中转了一圈,但阿莱塔又觉得,面前这位修女可能跟她的剽悍上司一样,也许不喜欢弯弯绕绕的东西。
于是阿莱塔直接地说明来意,
“我想请教玛洛奇亚修女一些关于白银女神大人的事,请问您可以帮我引荐一下吗?”
“你想知道什么呢?”
修女问道,她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吐字的节奏腔调很特别,让人不自觉地集中注意力聆听,阿莱塔心想不愧是修女,这还真适合传教啊。
“是传闻中玛洛奇亚修女成为异能者的过程,听说是因为进入了灵界,得到了白银女神的指引。我想知道更多的细节,例如,灵界是另一个世界吗?里面是什么样子?进去的人都会成为异能者,还是只有异能者才能进去?怎么才能进入,回到现实还是不是原来的地方?离开后还能再回去吗?”
阿莱塔看着修女的眼睛,在听到自己的话后,对方的表情没有一丝波动。
看来早就知道这些并没有公开的消息(离歌的调查这些过程也不轻松),要么是玛洛奇亚修女亲近的人,要么就是她本人。
修女将蜡烛放在祭坛上,声音平缓,
“这些都是涉及女神大人的秘密,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不知道,因为想找关于灵界的信息,所以花了很多钱,从不认识的异能者那里买的,假消息也有很多……可以告诉我吗?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知道,自己有没有可能遇到玛洛奇亚修女经历的奇迹。”
这是实话,阿莱塔确实不知道离歌的信息渠道,也为穿越的线索花了很多钱,被情报贩子骗过,虽然这些之间并没有关系。
修女问:“你信仰白银女神大人吗?”
阿莱塔说:“我是普通人,没有见过这位女神大人,但是很多异能者都说,觉醒异能时感觉到了女神的存在,所以应该是存在的吧。”
修女微微点头,
“女神的光辉无处不在,对异能者与普通人一视同仁。但你若是想遇到进入灵界的机会,也许需要用一生去等待运气。那是一个被雾气覆盖的世界,每个人感知到的事物不同,回到现实的地点也不固定,但并没有第二次进入的先例。”
预料之中,都是些对穿越没有什么帮助的信息,阿莱塔也不失望,
“谢谢您的解答。”
再次行礼后,阿莱塔准备离开,她打算等会就去把那辆可能在交警那边留下案底的车给出手掉,可怜她才刚刚买了几天,就得贱卖了。
虽然她现在手头还算宽裕,但也经不住一直这样糟蹋,唉。
但脚步还没有迈出去,修女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你打算用什么来交换这些消息?”
嗯……?
阿莱塔顿住了,她看看修女仍然不动声色的笑容,有点不确定地想,这是要自己捐款的意思吗?她以前没有去过教堂,原来有这个环节吗?
哦对,刚才问过的居民是提起过他们时不时会奉献钱财。但糟糕的是,金额一般是多少阿莱塔忘了问了。
于是现在阿莱塔只能试探着问道:
“虽然钱财是世俗之物,但我能为女神献上的只有这些东西了,请问,多少合适呢?”
和善微笑的修女,说出了一个对阿莱塔的钱包很不友善的数字。
之前惜字如金的她,此时用那种特殊的传教腔调,说起建立教堂的峥嵘岁月,遗憾地说自己经营好这里就已经拼尽一切,无力将女神的伟大传颂到其它地区。
语毕,修女真诚地表示:
在愚昧之人的眼光下供奉女神很不容易,信徒应该尽力奉献,以守护女神在人间的锚点。
阿莱塔很想说,但我不是信徒啊!
但现在说这话不是找死吗?
她露出纯洁无辜的笑脸,委婉地说道:
“是的,我很赞同。但我来的路上,和附近的居民聊起女神大人的神圣与慈悲时,似乎没有听说需要这么多的……奉献?”
对此,修女微笑着说:
“本地人不骗本地人。”
“……”
阿莱塔愣住了。
你不是修女吗?怎么能这么光明正大地说这种话啊!
见状,修女从容地给出另一个选项,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留下来,成为这里的见习修女,为女神大人发展信徒。你是个漂亮又聪明的孩子,我很看好你,将来说不定还能接过我的班。”
这当然更不可能!
阿莱塔:“唔……”
快啊我机智的脑袋,快想出漂亮拒绝的话术!
这时,修女微微退后,欠身。
随着她的动作,那大理石质地的纯白祭坛此时竟然缓缓分开成两半。
——黑黢黢的枪口从中显露出来。冰冷的金属在彩窗下光晕流转。
阿莱塔:“唔?!”
修女屹立在另一边,适时解说道:
“在女神的光辉尚未普照世间之时,有时也需要一些特殊手段来维护女神的权威。”
阿莱塔的眼神和声音都在颤抖,她终于见识到资料里的武装修女到底是个什么作风,
“……你、您,就是这样把人家的教堂抢过来的吗……”
玛洛奇亚修女虔诚注视着祭坛上的水晶,纠正道:
“这是对方受到女神的感召,善解人意地送的。好孩子,以后要牢牢地记住这个事实。”
“好的好的……”
阿莱塔忍辱负重地掏空了自己所带的所有现金,全部献上,但还是与修女说的数字差距很大,
“……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了,真的没有了。”
还好自己把大头放在逐西漠那边了,出门担心被抢劫就只带了一部分,所以她这话可没有骗人啊。
修女一眼就看清是多少,发出了感慨,
“真是可怜的孩子,全部的家当都只有这么多。”
阿莱塔:“呜……”
这种戳心的话就不必说出来了吧!而且我都这么可怜了,你竟然还忍心要我那么多钱。
难道不能就这样算了吗?
她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修女,后者沉吟片刻,点头,
“——不过你也是个足够虔诚的孩子,所以余下的不足,就换算成见习的时间吧。”
太过分了!
怎么还惦记着让我出钱又出劳动力!
扫了一眼旁边存在感满满的机枪口,阿莱塔费尽毕生的公关天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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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劝退这个可怕的念头,
“请听我说!这事真的不太可行,问题出在我身上……其实、其实我有一点克老板哦!我之前的老板就已经进局子了,所以为了老板们的人身安全考虑,我已经决定以后不要给人打工了!而且、前两天,我因为冲卡得罪了警察,说不定没几天他们就找过来了,我不能给你惹麻烦啊!所以见习修女这么神圣的职业我配不上,真的!”
“说谎的孩子可得不到女神的眷顾。”
说服对象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再次给出平淡的反应,阿莱塔绞尽脑汁地劝道:
“我说的都是实话,本来我还打算等会就去把有污点的车卖掉换一辆的。修女大人,如果你有适合的门路可以告诉我吗?能在这种地方,把对女神的信仰发扬光大,你一定是了不起的人物啊!”
*
下午时分,逐西漠在酒店房间门口遇到了回来的阿莱塔,上下打量了几眼,问道:
“阿莱塔,你怎么这个打扮?”
一身精致黑白银绣修女服的少女闻言回头,对她露出惨淡的笑容,
“说来话长……总结一下就是我被迫入职□□了,惊喜吗?”
“嗯?所以你出门一趟就找到了这样一份特别的新工作?”
短暂诧异后,逐西漠忍不住摇头笑起来,抱着脱下来的外套推开房门,
“真有意思,说来听听。顺带一提,修女服很好看哦~”
阿莱塔步履漂浮地跟着她进门,
“咳、光是这个的话,其实我也觉得……等一下,我怎么好像闻到了血的味道?”
她鼻尖动了动,神情认真起来,“逐西漠,你受伤了吗?”
逐西漠把手里的外套扔到角落,拉过椅子懒洋洋地靠进去,
“只是染到了一点你也闻得到吗,不过我没有受伤,别担心。是解决了几个想偷车的,运气好的话人应该没死吧。来,说说这半天你又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
“等会等会等会!”
阿莱塔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震惊地道,
“我的事先别管!你说你干了什么?制裁了偷车贼?啊那不是很容易被报复吗!咦不对——”
少女的眉头只紧蹙了一瞬间,下一秒豁然开朗,
“我现在也是有后台的□□了啊!虽然原因复杂但是我一定会罩你的,放心吧!”
说着笃定地拍拍逐西漠的肩膀,以示安慰。
逐西漠忍俊不禁地点头,“那就麻烦可靠的阿莱塔小姐罩我了哦。”
虽然那几个偷车贼吃的教训应该足够他们永生难忘,再也不敢靠近了。
其实逐西漠也考虑到影响,没有当场弄死,不过看他们离开时的气氛,接下来互相推责内讧致死也很有可能啊。
当然,这些细节她是不会告诉阿莱塔的,比起这种司空见惯无聊透顶的东西,她更期待出门一趟却换装转职回来的阿莱塔身上发生了哪些有趣的事。
终于发现被迫成为见习修女的好处之后,阿莱塔也说服自己恢复淡定,事无巨细地向逐西漠吐槽自己遇到了多么离谱的事情!
“……太莫名其妙了,比□□还要□□的修女,不仅抢钱竟然还要我做见习修女,虽然我知道我很可爱啦,但是她招人都不考察一下的吗!资料里说她是军火商还是这片地区的大佬,这么厉害的组织,怎么像是缺人手的小公司一样啊。怎么办,这下我们一时半会离不开这里了。是我出门没有选个好日子吗?怎么会不顺利到这个地步……”
少女越说越委屈,之前在教堂里受的惊吓此时后知后觉地涌上来,凝聚成眼眸里摇摇欲坠的水光,眉头气愤地一压,泪珠就争先恐后地溢出来。
逐西漠又想笑,又怕把阿莱塔气着,抽出纸巾轻轻给少女擦去泪水,
“这样啊,那要不破财消灾吧,先把你赎回来脱身再说,没钱之后再想办法嘛。”
“呜呜、可是……可是,她宰外地人宰的也太过分了,就算把车卖了,也凑不够赎我的钱啊!她就是存心要我给她打白工,她怎么这么坏啊,呜呜呜……”
再次被残酷的现实戳心,阿莱塔哭得更厉害了,但她又想起来了另一件事,抽噎着道,
“呜……我们现在就去把车卖掉吧……上次冲卡说不定被记名了,还是要早点解决。”
逐西漠好笑地道:“你这时候还惦记这事啊?”
“当然啊!”
阿莱塔拿手背蹭蹭眼角,
“我回来之前已经问过修女这要怎么办了,虽然打工不是我自愿的,但是都这样了,我也不可能什么好处都不争取吧。”
逐西漠没忍住,用手指戳了戳少女哭得泛起玫瑰色,神情却理直气壮的柔软脸颊,被瞪了一下也不介意,托着脸笑道:
“不愧是机会主义金牌掮客阿莱塔,真是机智呢。”
38. 大预言家
为了不辜负阿莱塔的良苦用心,下午逐西漠就和阿莱塔一起出门,去解决她俩的“污点车辆”。
通常初来乍到的外地人要想急着出手东西不太容易,但阿莱塔穿着那身修女服在这地方简直是畅通无阻。
交易处的人本来还在和别人不紧不慢地压价,望到这边的修女小姐后立刻有人迎上来,迅速以一个漂亮的价格解决了车辆的问题,还建议说想在这新买一辆干净的也有不少抢手货哦。
但阿莱塔现在离开都困难,有车也没用,而且如果用在玛洛奇亚修女眼皮子底下买的车,之后偷偷离开被发现的概率也大大增加。
因为办事效率快得出乎意料,回酒店的路上,阿莱塔买了一份刨冰,坐在街边惆怅地搅动着。
她有问逐西漠需不需要,逐西漠摇头且有点想抽烟,在阿莱塔“那你离我远一点”的眼神暗示下,只能无奈地剥开一颗棒棒糖含着,表示投降。
“看来那位修女在这里的地位很高呢。”
逐西漠说,“今天要是你没穿修女服,就算找到门路也不会这么顺利吧。”
阿莱塔咬着勺子点头,“嗯……好像确实是这样,之前找本地人问路的时候,说起教堂来态度也很尊敬呢。”
“这么看的话,好像你留下来当修女也是不错的选择?阿莱塔接下来是什么打算?成功入职,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打工还债?”
逐西漠脸上调侃的笑意把修女小姐气得小发雷霆,
“怎么可能啊!说好的旅途难道要断在这?快点帮我想想办法!不过……”
阿莱塔用狐疑的目光盯着逐西漠,“你不会是打算把我留下来一个人走吧?”
“这哪行啊?”
逐西漠笑眯眯地道,棒棒糖从左脸颊滑到右脸颊,
“旅途很有意思,但你更重要,要是你只能留下来打工,我就在你旁边当帮工喽,你在的地方一定不会无趣的。嗯……修女小姐的贴身保镖,这个职业我也完全可以接受呢。”
“……不要这么容易就接受啊!”
少女无语至极地发出呐喊,她为逐西漠薄弱的斗争意志感到震惊,买刨冰赠送的小银勺都被后槽牙咬得咔咔响,
“我最后的时间怎么能是卖身打工人这种糟糕的剧本!
“就算是悲剧、再怎么说也应该是浪漫公路片那种,踏上一段无望的旅途,如果很幸运的话可能找到回家的方法,虽然大概率是与穿越的谜题擦肩而过,但在旅途中看到了各种各样的风景人事,最终了无遗憾地度过这短暂却美丽时光……应该是这样,才对。”
阿莱塔对自己幻想中的预设剧本满意点头,接着恨铁不成钢地看向逐西漠,伸出一根手指戳在她肩膀上,
“——所以不准接受,快想办法!”
逐西漠忍笑点头,眼角余光忽然瞟到不远处街头的场景,眼神微凝。
阿莱塔立刻跟着望过去,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困惑道:“怎么了嘛?”
“没什么,是看到熟人了,之前在多洛斯学院的学生,我去打个招呼。”
逐西漠说着起身打算走过去。
“我也去,反正没事做。”阿莱塔也好奇地站起来。
逐西漠却笑着摇摇头,“最好不要哦,万一人家认出你了,又告诉离歌副院长,那不是糟糕了吗?好不容易跑出来呢。”
阿莱塔跃跃欲试的脚步立马缩回去了,
“……唔,好吧。不过因为玛洛奇亚修女让我下午5点的时候去教堂补课,所以我不等你了,你要一个人回酒店哦。”
“嗯,那见习修女小姐晚上住哪儿呢?如果还回来的话,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知道呢,上完课之后会发消息给你的,你快去吧。”
少女蹦蹦跳跳的身影消失在街尾,而逐西漠也从一群碰瓷欺生的混混手中拉出了自己之前的学生。
黑发蓝瞳,面容清俊的少男惊讶地看着她,
“谢谢……逐西漠老师?你这么会在这里!”
“好久不见啊,亚修塔尔。”
逐西漠整理了一下因为动作有点剧烈而微乱的衣服。
混混头子捂着受伤的胳膊惊恐退后,这个女人刚才温和劝导的表象之下,刹那的寒意令人胆战心惊。
碰上硬茬应该第一时间撤退,这是他们这群人能长久在这混下去的生存法则。
亚修塔尔眼看着之前还嚣张勒索自己的混混们飞快地跑了,而面前眼熟得不能再眼熟的灰发女人,自己的前班主任,曾经的多洛斯教师,逐西漠,仍然是那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说话也一如既往地不好听,
“……你是被派出来开始实习任务了?就现在这个表现,不像是能顺利通过的样子。”
少男有点狼狈地辩解道:
“那是因为,在大庭广众之下随便使用异能可能引发不必要的争端,这是实习手册上写的。”
逐西漠叹息,
“我不是早就提醒过你,最好改掉照本宣科这个习惯吗?之前在学院里因为太被动吃的亏,难道你半点都没记住,甚至还想原模原样复制到实习经验里来?”
亚修塔尔涨红了脸不说话,一只雪白色的狐狸脑袋从他身后的包里探出来,像是在附和逐西漠一样大声嘤嘤叫,对主人的固执投以鄙视的眼神。
“算了,刚好遇上,就和我说说最近零海市的事吧。”
逐西漠说,“如果你对任务没有头绪,我现在已经不是老师了,给点建议也不算作弊。”
刚才阿莱塔买刨冰的店里,曾经的老师与学生相对而坐。
白狐狸再次从包里探出头,鼻尖微动地嗅了几下,歪着脑袋打量逐西漠,似乎有点困惑,而后咬住少男的衣物拽了两下,似乎想离开。
“你别闹,现在有正事。”
亚修塔尔伸手想把它塞回包里,狐狸当即张嘴给了主人一口,少男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却行动迅速把狐狸塞进背包,拉上拉链,
“你又在生什么气啊?有什么事等会再说!”
逐西漠无奈地道:
“它是你之前的第二只召唤物吧,这么久了关系还是这样?”
“呃……它和1号不太一样,脾气坏一点,但最近已经比以前听话很多了,紧急时刻不会乱来的。”
“你习惯就好,不过没有想过再进行新一次召唤仪式吗?以你的异能强度,应该早就可以了吧。不用在意一年前的事故,那次的失败只是一个意外。”
闻言,亚修塔尔的神情暗淡下来,
“……我知道。”
但当时明明链接到了召唤对象,却硬生生断掉陷入混乱的感觉就像梗在心里的刺。
他并不清楚,当时到底是召唤失败,对方仍然留在灵界,还是召唤成功,对方落到了召唤阵之外,亦或者因为链接中断,那个不知名的灵界生物从此迷失在两个世界的缝隙里。
“哈,我还是先和2号磨合一下吧,如果再召唤出一个比2号更难搞的性格,那也是麻烦。”
少男苦笑了一下,转移话题道,
“逐西漠老师,你想问什么?”
“嗯……先说说多洛斯现在的情况吧,最近还好吗?”
亚修塔尔沉默了一会儿,反问道:“你是因为早就知道多洛斯会面对的压力才离开学院的吗?”
“大部分是我自己的原因哦。不过局势越来越紧张,院长又收留了我们这些污点员工,被协会施压是迟早的吧。现在院长的情况有好一点吗?”
“如果是从你辞职后来算,是好了一点。”
亚修塔尔说,
“但客观地说,不算好。不少教职工走后,虽然院长被攻击的把柄少了一些,但留下来支持院长的人也不多了,连毕业前的实习任务也提早了,因为担心学生被这场风波影响到。”
他忍不住道:“如果你们留下来想想办法,说不定会比现在……”
但看着逐西漠没什么表情的脸,亚修塔尔的话说不下去了。
两人都知道这种假设没有意义,因为最关键的问题在于院长本人,她已经做出了选择,旁人没有置喙的余地。
“其她人不清楚,但离开是我自己的问题,没有这事也一样。”
逐西漠平静地回答,
“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忧,院长有能力让多洛斯平稳落地,另外三大学院也不会就这样看着。你们学生只需要按照安排在外面避避风头就行了。”
亚修塔尔神情迷茫而沉重,一时没有接话,逐西漠想了想,又问道:
“布里吉特学院的离歌副院长回到零海市了吗?”
“回来了,就是因为布里吉特态度鲜明地支持,多洛斯的状况才好一点。”
亚修塔尔回答,但忽然回想起一些流传的八卦,看逐西漠的眼神不自觉地怪异起来。
逐西漠道,“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离歌·铭风副院长回零海市后来过多洛斯,好像还问过你,然后论坛上有传言说……”
少男目光飘移,耳尖泛红,明明说的是别人的八卦,他却比当事人还要不自在,
“——说你拐走了离歌副院长的恋人。”
“……………………”
漫长到令人窒息的死寂之后,灰发女人无辜地反问道:
“原来离歌副院长有恋人吗?我都不知道啊。”
亚修塔尔有点傻眼地看着她,而后者神情不变地道:
“你以前是这么爱八卦的性格吗?比起这个,不如来聊聊你的实习任务好了。”
*
时隔快两年了,阿莱塔终于又体验到了久违的晚课生活。
买了笔记本和笔,以严谨认真的学习态度再次来到教堂,在玛洛奇亚修女的指导下,学习白银女神教的教义和礼仪,并默默做笔记。
在那供奉着水晶而内藏机枪的纯白大理石祭坛前,阿莱塔跟着修女闭目进行祈祷。
结束后,修女让她颂唱新学的赞美诗。
阿莱塔乖乖照做,有点庆幸还好自己唱歌不跑调,否则如果唱得太难听,会不会被认为是对女神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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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而被当场清理。
可怕!
清澄的歌声升上穹顶,在空荡的建筑中轻盈回转。
直到最后的余音也融入傍晚的脉脉斜晖,阿莱塔转头看向身旁伫立的修女,眨眨眼睛,询问接下来该做什么。
修女默默观察着她,审视的目光里似乎带了一丝欣慰和满意。
今日的指导到此结束,虽然阿莱塔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修女问她要不要留下时,她还是委婉但果断地拒绝了。
时间紧迫,阿莱塔还得和逐西漠商量这事怎么办呢。
修女也没有多说什么,比上午的时候好说话多了,只是嘱咐阿莱塔离开前打理一下庭院,这是日常的劳动。
踏出门厅前,阿莱塔又回头看了一眼玛洛奇亚修女,她站在祭坛前虔诚祈祷的样子,似乎和通常的修士没什么差别。
——但问题就在这里。
这位武装修女刚才教导自己的那些东西也太正常了吧!
在来到这里上课之前,阿莱塔已经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学到的奇怪知识。
比如:
也许会比较凶残的核心教义;
教堂武器库的维修保养;
在传教时如何巧妙运用技巧(和必要的武力)让对方身心折服;
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符合披着教派外衣的军火商组织风格的业务培训。
……通通都没有。
阿莱塔实际学到的东西:
花式赞美女神,向女神祈祷,感受女神的存在,深化自己的灵性,培养高尚的品德……
根据阿莱塔对宗教的浅薄了解,这确实是见习修女应该会学习的内容,但和上午体验到的画风差距也太大了。
不过,这也许是因为见习修女还不配接触教派的核心业务吧,自己目前只需要做一个正常的修女接待来访的信徒。
嗯,这个思路完全说得通啊,招人这么随便,一定是不可能对新人委以重任的。
所以自己其实完全不重要,只要想办法把债还清就可以走人啦!
轻易就说服自己转忧为喜,少女小跳着来到庭院,一切都很整齐,好像没有什么需要费劲打理的。
本来打算拔几根杂草就当劳动打扫了,但走墙角那时,墙外却传来了陌生的说话声。
*
亚修塔尔疲倦地靠倒在墙边,对自己的召唤物2号无语至极,
“……你到底想干嘛啊?”
2号本来就很不听指挥,虽然经过那次事故之后稍微听话了一点,但自从来到这个城市之后就莫名其妙地躁动起来。
先是强烈要求来到现实世界,亚修塔尔不得已把它召唤出来背在包里;遇到逐西漠后就更激动了,谈话期间一直动来动去。
与逐西漠分开后,2号似乎还和1号交流了什么,原本性子慢吞吞不爱动弹的1号竟然也有点兴奋起来。
亚修塔尔的异能是召唤,能与灵界生物缔结契约,将其召唤至现实世界作为使徒,借用它们的力量。
通过契约,召唤师能与使徒心灵相通,但也受限于思维差异。
亚修塔尔能大概感知到使徒的心情和意念,传达自己的命令,可1号2号目前的智商都不足以将自己的想法组织成明确的念头,而召唤师本人更是人际交往苦手,有时就会发生交流障碍的情况。
1号倒是情绪稳定,但2号是个炮仗,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它们竟然联合起来,目标一致地催促着亚修塔尔在城里走来走去。
亚修塔尔模糊地知道它们是想找什么东西,但他真不明白是什么,2号在他耳边嘤嘤嘤指挥方向,每次亚修塔尔不想走了就会气恼地一爪子拍在他脑袋上。
于是亚修塔尔在城里循着奇怪的路线绕了很多圈,在太阳即将落山时来到一个教堂旁边,终于精疲力尽地扶额靠着墙缓缓坐倒,稍作休息。
狐狸从背包里跳出来,蹲坐在亚修塔尔面前,摇了摇尾巴。
这时1号也要求出来,亚修塔尔无奈地抽出法杖,尖端的白水晶光芒闪烁,一只有着闪电状双翼的球形生物从法阵中显现,扇动翅膀飞了几圈,对着狐狸说噗叽噗叽。
看着这俩让自己白折腾一天的家伙,亚修塔尔眉头一拧,忍不住开始数落自己的召唤物,
“你们今天是怎么回事啊?要找东西但什么标准也没有,就这样一直转来转去反正就是说没找到,这是在干什么?而且2号也就算了,怎么1号你也跟着添乱?到现在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我是真没空陪你们闹了。”
1号慢吞吞地飞到他身旁,而2号生气地嗷了一声,尾巴啪啪抽到主人腿上。
后者那声痛呼还没出口,头顶上方却响起一个水晶般澄净的少女声音。
“——此处禁止大声喧哗!”
墙下三双眼眸同时抬头往上看,墙头千百簇迎风招展的的月季丛中,探出一张与繁花交辉相映的脸。
深绿浅绿的枝叶,夕阳下满墙的粉色花朵仿若云霞织锦,年少的修女将双臂压在繁茂的花枝上,低头笑吟吟地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