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妖:我和爱装圣父的反派BOSS都穿书了》 第1章 血玉囚(一) 令人作呕的粘腻感,从手腕蔓延至全身。 陶乐猛地睁开眼,意识像是从深海里被强行拽出,险些溺毙一般的窒息感快把她包围。 眼前的光线昏暗而跳跃——是烛火。 无数支粗壮的白烛,高高低低,错落有致,插满了这间巨大而空旷的石室,在冰冷的石壁上投下无数扭曲晃动的影子,如同蛰伏的鬼魅。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甜腥味,是香烛,还是……血? 她挣扎着想坐起,却发现四肢绵软得厉害,想发出声音,又发现喉咙干得发痛。 陶乐视线下移,心骤然沉到冰点。 她穿着一身刺目的红。 类似喜庆的凤冠霞帔,又像某种样式古怪的袍服,宽大又沉重。 更让她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的是——一只雕琢着狰狞兽首的玉镯,死死地箍在她的左腕上,镯身内里竟有粘稠的暗红液体在缓慢流动,刺骨冰凉正源源不断地渗入她的皮肤,好似在抽离她的灵魂。 什么鬼啊……这哪?诡异的镯子、阴森的氛围让她打了个冷战。 “唔……”一声痛苦的呻吟溢出喉咙,带着不属于她的娇弱。 这不是我的身体! 陶乐反应过来的同时,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如同被强行撬开的洪水,狠狠冲进了她的脑海。 《锁妖记》?苏恋晴?李颂然?祭品王妃?放血…… 正是那本她昨晚还在吐槽逻辑死绝的古早虐文……女主苏恋晴是善良美丽的王朝长公主,男主李颂然是至高无上的国师大人,圣洁悲悯,法力通天。 而书里和她同名同姓的恶毒女配“陶乐”,一个被家族献上的祥瑞之女,实则是为男主续命、为王朝镇压妖邪的“祭品”。 她的存在价值,就是在大婚之夜,被男主亲手放血开祭,然后在日复一日的取血中痛苦凋零,成为男女主伟大爱情和王朝稳固的垫脚石! 书里描写“陶乐”被放血时的痛苦,细致得令人头皮发麻,陶乐甚至怀疑作者有什么别样的恶趣味。况且因为同名同姓,陶乐本人的不适感爆棚到了一个异于寻常读者的高度。 然而,男主李颂然,那个永远眉目如画的国师,一边用最温柔的语气安抚“陶乐”,一边用一柄玉刀精准割开她的腕脉,眼神却平静无波,仿佛在修剪再普通不过的花枝。 她竟然穿成了这个开局即地狱、注定被榨干最后一丁丁价值的炮灰祭品! 呃……我是什么很坏的人吗?撞名都忍了下了,本来就是个消遣读物,自己也没骂作者吧!怎么就让自己穿进来了???是否太不文明了点。 恐惧攫住了陶乐,比这石室的阴冷更刺骨。 她想扯掉这该死的镯子,想逃离这个鬼地方!但身体沉重得不听使唤,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原主的身体比她想象中的差太多了。 就在这时,沉重的石门发出一声沉闷的摩擦声,缓缓向一侧滑开。 一道颀长的人影,逆着门外稍亮的天光,走了进来。 步伐从容,落地无声。 石室内的烛火似乎因他的到来而屏息了一瞬,光线倏而稳定下来。 他身着一尘不染的雪白广袖长袍,衣料在烛光下流淌着温润的光泽,袍角绣着疏淡雅致的银色云纹。 墨黑的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半束起来,几缕碎发垂落额角,更衬得那张脸清俊绝伦,眉如远山,眸似寒潭深水,鼻梁高挺,薄唇的弧度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温和。 他的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不染尘埃的圣洁光晕,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顶礼膜拜。 李颂然。书里圣洁无瑕、受万民敬仰的国师大人。 陶乐的心脏却在看清他面容的瞬间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胸腔。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勒得她无法呼吸。 书里的文字化作了眼前的实体,陶乐似乎看到了她接下来的结局,灭顶的寒意袭来。 她可太知道这看似人模人样的皮囊下是什么……他就是妖界之王,墨寒晏!一个靠吞噬人类力量维系存在、心冷如铁的怪物! 李颂然的目光垂落在她身上,那目光清透温和,如同春日里消融的雪水,任谁看了也想象不到背后这副畜生嘴脸。 他缓缓走近石床,扬起一股清冽如松针初雪的气息,轻易盖过了室内原有的甜腥味。 “醒了?”他的声音低缓悦耳,好似有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像羽毛轻轻拂过陶乐心尖。 好一个迷惑人心的招数。 李颂然在石床边停下,微微俯身。阴影笼罩下来,难以名状的压力漫过陶乐。 陶乐能清晰地看到他纤长浓密的睫毛,和那双深潭般眸子里自己的倒影——一个脸色惨白的待宰羔羊。 如果能照得更清楚,一定能看出她眼中盛满的惊惶。 “时辰将至。”他温声说着,目光扫过她腕上那只诡异的血玉镯,眼神却没有丝毫波澜。 “锁妖祭关乎社稷安危、黎民福祉。你的血,是引子,亦是桥梁。”他的语调平和,像是在阐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道理,充满了神圣的使命感,事实却是强押着陶乐献身罢了!强盗!恶心! 陶乐连牙齿都在打颤,拼命压下喉咙里的尖叫。原主的恐惧让陶乐本人都染上了几分。 不能露馅,绝对不能让他察觉壳子里的换了人,原主是个懦弱认命的深闺小姐,而她现在需要的是时间,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陶乐强迫自己挤出原主那种带着怯懦和认命的哀戚,泪水瞬间蓄满眼眶,声音细弱蚊蝇:“国、国师大人,我、我怕疼……求您、轻些……” 她瑟缩着往床角退,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李颂然静静地观察她,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极淡的情绪,像是审视一件物品是否完好无损。 随即,那悲悯的圣人感重新覆盖了一切。 “嗯。”他极轻地应了一声,算是承诺。 修长如玉的手指从宽大的雪袖中伸出,指尖捻着一道朱砂绘就的符箓。 符箓无火自燃,化作一道微弱的金光,瞬间没入陶乐腕上的血玉镯。 镯身内流淌的暗红色液体骤然加速,一股更强的吸力传来,陶乐手腕处的冰凉感加剧。 被无数小针扎刺的麻痒痛感让陶乐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 这镯子在抽取她的生气。她死死咬住下唇,直至尝到了血腥味,才没有痛呼出声。 李颂然的目光落在她咬出血的下唇上,停顿了一瞬。然后,他再次伸手入袖。 他取出了一柄刀。 刀身通体由玉石雕琢而成,近乎半透明,薄如柳叶,只有寸许长,小巧精致得像一件艺术品。 刀锋却在烛光下流转着一线刺目的寒芒。 陶乐的瞳孔骤然缩紧。 玉刀!书中描写过无数次,收割祭品鲜血的那柄薄刃,就是这把刀要了她的命啊。 李颂然用指尖轻轻拂过玉刀的刀脊,动作优雅,仿佛抚摸情人的发丝。 他执起陶乐被血玉镯锁住的左手腕,声音放得更低更柔,气息喷在她冰冷的耳廓: “乖。” “很快就结束了。” 第2章 血玉囚(二) 下一刻,那线冰冷寒芒快准狠地贴上了她腕间跳动的青色血脉。 轻微的刺痛感传来,紧接着是皮肤被割开的的触感。 温热液体涌出,不是喷溅,而是被引导着、汩汩流淌向那只吸吮着的血玉镯。镯身贪婪地亮起一层暗红血光,内里的液体翻滚沸腾。 陶乐的身体猛地绷直,像一张拉满的弓。 剧痛!远比想象中更深入骨髓的剧痛!仿佛被割开的是她的灵魂。 她的视野因剧痛而阵阵发黑,只能看到李颂然近在咫尺的侧脸。 烛光勾勒着他瘦削的下颌线。 他的眼神依旧平静,专注地看着玉刀划开的伤口和陶乐涌出的鲜血,看着血玉镯的异动,神性的虔诚和冰冷的审视在他的专注中同时呈现,却不相互矛盾。 痛楚像潮水,一波强过一波,冲撞着她的灵魂。陶乐的意识在剧痛和失血的眩晕中沉浮,红衣黏腻地贴在背上。她大口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胸腔生疼。 时间被拉得无限漫长。 终于,那柄玉刀离开了她的手腕,伤口处还残留着火烧火燎的痛感。 血玉镯的光芒渐渐暗淡下去,内里的液体看起来变得更加粘稠暗沉。 李颂然收回玉刀,指尖不知何时多了一方雪白的丝帕。 他用帕子擦拭着刀锋上残留的血珠,动作轻柔。 那雪白的丝帕上,洇开点点刺目的红梅,和他身上纤尘不染的白衣有着刺眼的对比。 完成了这场对他来说寻常的斋醮法事,他垂眸,看向石床上几乎虚脱晕死的陶乐。 “做得很好。”像在嘉许一个听话的工具。 “好好休息。三日后,便是你我大婚之期。” 大婚? 这两个字像冰冷的锥子,狠狠扎进陶乐混乱的意识里。 书里的“大婚”,不过是祭品正式登台、被整个王朝围观她被放血的盛大序曲,是新一轮折磨的开始。 李颂然不再看她,转身,像一道无声无息的幽灵走向石门。 石门的摩擦声再次响起,沉重的石门在她眼前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咔哒”声,隔绝了外面可能存在的天光,也隔绝了陶乐最后一丝渺茫的希冀。 石室陷入更深的幽暗,只有四壁密密麻麻的白烛还在燃烧,投下如同鬼爪般的影子。 死寂。只有陶乐自己粗重压抑的喘息,在空旷的石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手腕上的剧痛一阵阵传来,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噩梦。 血玉镯紧紧箍着皮肤,冰凉依旧。每一次微弱的脉动,都牵扯着伤口,带来尖锐的刺痛。 三日后大婚。 李颂然最后那句话,如同魔咒在她耳边反复回响。 书里描写过,那一天,整个王朝的权贵都会观礼,在庄严肃穆的钟鼓声中,“王妃”的血将染红祭坛,成为巩固国师无上权威和王朝“稳固”的象征。 对自己来说,只是被正式推上屠宰场! 绝对不能像书里那个“陶乐”一样,在日复一日的放血中耗尽生命! 不! 一股源自现代灵魂的不甘和求生欲猛地冲上头顶。妈呀我真的不想死啊!!!老天奶!!妈爸!我不能死啊! 穿书是意外,但活着,是她的本能!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激肺部,让她获得短暂的清明。 陶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疯狂地检索脑海中关于《锁妖记》这本书的所有记忆碎片。恶毒女配、祭品王妃、悲惨结局等等这些是主线。但一本几十万字的小说,总有些边角料,有些看似无关紧要的设定和角色…… 对了,妖器。 书里隐约提过,福宇王朝的建立,与上古妖界大战有关。 一些强大的妖物被封印或诛杀,但它们遗留的妖器却散落人间,或被王朝秘密收藏,或被某些势力掌控。这些妖器往往拥有诡异莫测的力量。书中后期,男主李颂然似乎就在暗中收集某些特定的妖器。 一个模糊的念头在陶乐心中滋生。 既然李颂然是妖王,靠她的血和所谓的祭祀维系力量。那她,这个拥有特殊血脉的“祭品”,是否也有可能利用妖器? 她猛地看向自己左腕上那个冰冷的东西。血玉镯?这镯子显然就是一件妖器,它在吸食她的血,但它也实实在在地戴在她手上。这镯子本身,是否蕴含着某种可以被引导的力量? 陶乐心想,先假意顺从,麻痹李颂然和苏恋晴,再暗中寻找、接触、甚至尝试掌控其他的妖器,作为她反戈一击的筹码。 这无疑是火中取栗、与虎谋皮,但也是她唯一能看到的机会了。 陶乐艰难地抬起没受伤的右手,用指尖极其小心地触碰了一下血玉镯。强烈的排斥和阴寒感瞬间传来,她立刻缩回手,心有余悸。 不行不行不行,现在太虚弱了。而且她对这镯子了解不深,贸然试探可能会引来更不好的事情,想起李颂然那张脸,让她更不敢有丝毫大意。 她需要时间恢复体力,更需要信息。 陶乐闭上眼,强迫自己忽略疼痛,试图拼凑出关于国师府、关于李颂然日常起居的零星信息。哪里守卫森严?哪里可能是禁地?府中有什么特别的人物?原主被送进来之前,家族是否透露过什么?苏恋晴作为长公主,在国师府又扮演什么角色? 思绪纷乱,头痛欲裂。但她不敢停下,求生的本能像一根紧绷的弦,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石门外再次传来轻微的响动,是锁链滑动的声音。 陶乐瞬间绷紧神经,将所有念头死死压在眼底,脸上迅速恢复成原主逆来顺受的模样,努力挤出饱受惊吓后的茫然。 门开了。进来的不是李颂然,而是一个穿着素净青衣、面容平凡到几乎刻板的中年妇人。她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和几碟清淡的点心。 妇人眼神低垂,无情绪波动,像一尊会移动的木偶。她将托盘放在石床边的矮几上,声音平板无波:“姑娘,用药。国师大人吩咐,静养。” 没有称呼“王妃”,只有冰冷的“姑娘”。 陶乐垂下眼帘,做出惊魂未定的虚弱模样,细声细气地应道:“……是。”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痛得低呼一声,动作显得笨拙又可怜。 妇人只是冷眼看着,并未上前搀扶。 直到陶乐自己艰难坐好,她才将药碗往前推了推,示意她喝掉。 那药汁散发着浓烈的苦涩味,还有……隐约的腥气。陶乐心中警铃大作。 书里提过,祭品在取血后会被灌下特制的药汤,名义上是“补身”,实则是为了加速造血、压制痛觉、还掺杂了让人精神麻木的成分,以便更好地控制陶乐。 只犹豫了一瞬,陶乐便颤抖着手端起了药碗。不喝,立刻就会引起怀疑。 她屏住呼吸,将那散发着怪味的浓稠药汁一口气灌了下去。苦涩和腥气直冲胃里,陶乐连连干呕。 yueyueyueyueyuuuuuuuuuuueeeeeee呕呕呕呕口区!!! 妇人见她喝完,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收走空碗,将点心留下,转身便走,锁门声再次响起。 石室重归死寂。 陶乐捂着胃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冷汗涔涔而下。 药效似乎来得很快,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腕间的剧痛果然被麻痹了不少,但强烈的倦意同时袭来,大脑开始变得昏沉模糊,思考也变得极其费力。 她用尽最后的意志力:活下去!陶乐!找到妖器!活……算了先睡醒再说…… 在药力的强制拖拽下,她的意识终于沉入了黑暗。 在彻底失去知觉前,一丝极其细微的的声响钻入她的耳中。 那声音像是金属锁链拖过地面的声音。非常非常轻,极其遥远,仿佛来自地底深处。 冰冷,滞涩。 第3章 墨影窥(一) 浓稠的药力像湿透的棉被,沉甸甸地压在陶乐的意识上。 不知过了多久,陶乐掀开沉重的眼皮。 依旧是在那间烛火摇曳的阴冷石室。 腕间的伤口被一层药味薄纱覆盖着。石室角落的矮几上,放着一碗清粥,几样精致但寡淡的小菜,还有一碗同样黑乎乎的药汁。 那个刻板的青衣妇人如同NPC,准时出现,沉默地放下东西,又沉默地离开,锁门。 陶乐强迫自己坐起来,每一寸骨头都在叫嚣着酸痛。 她慢慢挪到矮几边,先端起那碗药。苦涩腥气依旧,但她没有犹豫,闭着眼灌了下去。麻痹感再次涌上,压制住尖锐的痛楚,也让她昏沉的头脑获得一丝喘息的空间,好吧……至少能思考了。 喝完药,她才开始小口啜饮温热的清粥。米粒煮得软烂,几乎没什么味道,但对空乏的胃是种抚慰。 她吃得极慢,一边吃,一边调动所有感官,捕捉着石室外的动静。 除了烛火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还有她自己吞咽和心跳的声音。 这间石室和坟墓有0个区别。 不行,必须出去。困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 接下来的两天,陶乐像个世界赛最听话的提线木偶。按时喝药,安静进食,大部分时间都虚弱地躺着,偶尔在青衣妇人进来时,露出怯懦而感激的眼神,小声询问“国师大人安好?”,或是“劳烦嬷嬷了”。她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第三天清晨,当沉重的石门再次打开时,进来的不再是青衣妇人。 两个穿着浅碧色宫装的侍女走了进来,面容姣好但眼神淡漠。 她们手中捧着托盘,上面不再是粗糙的食盒,而是真正属于王妃规格的华美嫁衣,在昏暗的石室里也难掩其流光溢彩。另一人则捧着凤冠,珠翠累累、流苏垂落。 “请姑娘更衣,吉时将至。”为首的侍女声音平板,毫无喜气,只是在宣读命令。 陶乐的心猛地一沉。来了!大婚之日!祭礼之始! 她垂下眼,掩去眸底翻涌的情绪,顺从地换上这华丽沉重的“刑服”。冰冷的丝绸贴上皮肤,沉重的珠翠压上发髻,让她感觉自己像个被精心装扮、即将献上祭坛的牲礼。 侍女的动作机械而熟练,全程无人说话。当那顶象征着王妃尊荣的凤冠被小心翼翼地戴在她头上时,陶乐只觉得脖子都要被压断了。 铜镜被捧到眼前,镜中的女子被浓重妆容和耀眼珠翠堆砌出艳丽,唯有那双眼睛深处,藏着微光。 “好了。”侍女退开一步,声音依旧毫无波澜。 石门洞开。这一次,门外不再是昏暗的甬道,而是豁然开朗的庭院景象。 天光微熹,空气清冷。两个侍女一左一右,几乎是挟持着脚步虚浮的陶乐,走了出去。 起码终于离开了那间石室囚笼!进步了! 陶乐不动声色地扫视四周。这是一处极为幽静的庭院,回廊曲折、假山嶙峋、草木葱郁却修剪得一丝不苟,透着一种压抑的规整感。远处可见高耸的飞檐和森严的朱红宫墙。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檀香,掩盖了其他一切气味。 这里就是国师府?李颂然日常起居的地方? 侍女脚步不停,带着她穿过曲折的回廊,走向庭院深处一座更为宏伟独立的殿宇。 殿宇通体由深色的巨石砌成,飞檐斗拱,气势沉凝,门楣上悬挂着巨大的匾额,上书三个古朴苍劲的大字——涤尘殿。 殿门紧闭,门前侍立着四名身着玄黑劲装、腰佩长刀的侍卫,眼神锐利如鹰,气息沉凝,显然不是普通护卫。 涤尘殿?陶乐在脑里搜寻。原书里提过,这是国师李颂然清修和处理要务的禁地,等闲人不得靠近,连苏晚晴想见他,通常也只能在偏殿等候。这里,会不会藏有线索?或者妖器? 侍女带着她,并未走向涤尘殿的正门,而是绕向殿侧一条更为隐蔽的游廊。游廊尽头,连接着一处稍小的偏殿。殿门开着,里面陈设清雅,香炉里青烟袅袅。 侍女将她带入偏殿:“请姑娘在此稍候,国师大人正在涤尘殿内主持早课。”说完,便侍立门边,变成了两尊玉雕。 偏殿里只剩下陶乐一人。她走到窗边,透过精致的雕花木窗,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座沉默的涤尘殿。 殿宇巍峨,巨石垒砌的墙壁在晨光中泛着冷硬光泽。紧闭的大门如同巨兽之口,吞噬着一切窥探。那四名玄衣侍卫如同石雕般伫立,纹丝不动。整个区域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肃穆和压迫感。 那压迫感并非来自侍卫,而是源自那座殿宇本身,仿佛其中沉睡着某种古老而强大的存在。 就在陶乐凝神观察时,涤尘殿紧闭的殿门无声地滑开了一道缝隙。 一道雪白的身影缓步而出,正是李颂然。 他依旧穿着纤尘不染的白袍,晨光落在他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晕。他眉目低垂,神情平和,沿着殿前的石阶缓步而下,姿态从容,如同踏云而来的谪仙。 然而,就在他走下最后一级台阶,身影即将被庭院中的花木遮挡的瞬间—— 一阵极其微弱的风,打着旋儿,卷起了几片地上的落叶。 就在这阵风掠过李颂然身边时,陶乐的眼睛猛地睁大。 她看到了。 我去??那什么??啊?? 在那袭雪白广袖长袍拖曳过地面的刹那,晨光斜照的角度极其刁钻地穿透了衣袍下摆的间隙,在地面上投下了一道极淡极短的、一闪即逝的影子。 那不是人类的影子轮廓,那影子仿佛由无数粘稠的黑色触须构成。更骇人的是,在那扭曲蠕动的阴影轮廓里,似乎还拖曳着数条粗重的锁链虚影。 那景象只存在了不到半秒。风停,叶落,李颂然的身影已没入花木之后,地面上的影子恢复了正常的修长人形,仿佛刚才那一瞥只是陶乐失血过多产生的幻觉。 寒意从陶乐的脚底板瞬间窜上头顶,她扶着窗棂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 就在这时,一个温婉女声自身后响起:“陶妹妹,吉时将至,怎么独自在此发呆?” 陶乐一惊,猛地回头。 偏殿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位宫装丽人。她穿着一身华贵的鹅黄色宫装,云鬓高挽,金钗步摇,容颜端丽,气质温婉,眉宇间带着一股天生的矜贵。 此刻,她正含笑看着陶乐,那笑容温雅得体,如同春风拂面。 陶乐却清晰地捕捉到,那双看似温柔的眸子里的倨傲。 苏恋晴?原著女主,王朝长公主,李颂然的官配来了。 石室里的冰冷和痛楚是直接的,李颂然的非人感是恐怖的,而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长公主,在原书里却是用最温柔的手段,将“陶乐”一步步推向深渊的推手之一。 陶乐几乎拿出毕生的演技,脸上堆起受宠若惊的表情,慌忙屈膝行礼,动作因为头上的沉重凤冠而显得更为狼狈:“臣、臣女陶乐,拜见长公主殿下!殿下万福!” 苏恋晴莲步轻移,姿态优雅地走了进来,虚扶了陶乐一把:“妹妹快请起。今日是你与国师的大喜之日,不必如此多礼。” “妹妹脸色似乎不太好?”苏恋晴的语气充满关切,“可是前几日为国分忧,损耗过甚?”她刻意加重了“为国分忧”几个字,眼底却毫无暖意。 “回殿下,臣女无碍。能为国师大人、为王朝效力,是臣女的福分。”陶乐低垂着头,声音越发恭顺卑微,将“祭品”的自觉表现得淋漓尽致。 苏恋晴看着她这副样子,眼底掠过满意,但随即又被更深的阴霾取代。 第4章 墨影窥(二) 就是这个女人,占据了王妃的位置!哪怕只是个祭品,哪怕很快会死,但这个名分,这个能在颂然身边的位置,本该是她的。 “妹妹如此明事理,真是难得。”苏恋晴的笑容深了些。 她抬手,似乎想替陶乐整理一下鬓边被凤冠压歪的珠花。 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陶乐发丝的瞬间—— “殿下。” 一个清冽平和的声音在偏殿门口响起。 李颂然不知何时已去而复返,静静地站在那里。 雪衣无尘,他目光平静地扫过殿内,在陶乐身上略微停顿,最后落在苏恋晴抬起的手上。 苏恋晴脸上的温婉笑容几乎要挂不住,她迅速收回手,转身对着李颂然,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亲昵:“颂然,你早课结束了?我正想看看陶妹妹这边准备得如何了。” 李颂然微微颔首:“有劳殿下费心。” 他的视线转向陶乐,语气是惯常的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距离感,“吉时已到,随我来。” 陶乐低眉顺眼地应道:“是。”心脏却在胸腔里狂跳。 刚才苏恋晴起了杀心了吧。 她跟在李颂然身后,步出偏殿。苏恋晴也跟在一旁,笑容温婉,指尖却深深掐进了掌心。 涤尘殿前的空地上,不知何时已停了一顶由八名玄衣力士抬着的金顶鸾轿。 李颂然并未多看那轿子一眼,径直走向通往府外的主道。陶乐和苏恋晴只能跟上。 清晨的国师府,肃穆得可怕。一路行去,遇到的仆从侍卫皆垂首屏息,动作轻悄,如同没有灵魂的影子。唯有脚步声在空旷的回廊庭院间回响。 行至一处连接不同庭院的月洞门时,李颂然脚步未停,衣袂飘飘地走了过去。 就在陶乐即将踏过月洞门的瞬间,一阵极其微弱的“沙沙”声贴着地面擦着她的鞋底掠过。 那感觉,像是一张被风吹动的纸片。 陶乐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低头看去。月洞门青石板铺就的门槛内侧,靠近墙根阴影的角落里,静静地躺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用惨白宣纸粗糙剪成的小纸人。 纸人剪得歪歪扭扭,四肢僵硬,脸上用朱砂点了两个猩红的圆点作为眼睛,嘴巴则是一道咧开的的猩红曲线,像是在无声大笑。 此刻,这惨白的纸人正脸朝下,趴在地上,一条扭曲的纸腿似乎还因为刚才的“跑动”而微微翘着。 把陶乐吓了一大跳。 是冲着她来的?是苏恋晴的把戏?还是这国师府里藏着别的什么? 她猛地抬头看向前方。李颂然的身影已走出几步远,似乎毫无所觉。旁边的苏恋晴正侧头和李颂然说着什么,笑容温婉,也并未看向这边。 陶乐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仿佛什么也没看见,自然地跟着走过了月洞门。只是在跨过门槛的刹那,她的脚尖,状似无意地轻轻踢起一小撮尘土,正好覆盖在那惨白的纸人身上。 她不能表现出任何异常,但她记住了那个位置。 前方,就是大婚的祭坛,也是她公开的刑场。 陶乐低垂的眼睫下,眸光冷冽如冰。血玉镯紧贴着手腕,冰凉依旧。她轻轻吸了一口带着清晨凉意的空气。 活下去。然后,撕碎这一切。 金顶鸾轿并未行向皇宫,而是沿着肃穆的官道,径直驶向皇城西郊的天祭台。 车轮碾过青石路面的声音单调沉闷,如同送葬的鼓点。轿厢内空间宽敞,熏香浓郁,却依旧压不住那股沉闷的死寂。 苏恋晴端坐在陶乐对面,闭目养神,侧脸在晃动的光影里显得模糊不清。李颂然则坐在主位,眼帘低垂,神情无悲无喜。 陶乐正襟危坐,繁复的嫁衣和沉重的凤冠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手腕上血玉镯的存在感从未如此强烈,时刻提醒着她祭品的身份。 她强迫自己放空思绪,只留下最外层的麻木和顺从。 然而,脑海中却不断回放门槛阴影里,惨白诡异的纸人。那是什么?警告?标记?还是某种邪恶仪式的开端? 轿子猛地一顿,停了下来。 “国师大人,长公主殿下,王妃,天祭台到了。”车外传来侍从恭敬的声音。 轿帘被掀开,刺目的天光涌了进来,陶乐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头一凛。 巨大的天祭台由灰白色的巨石垒砌而成,呈九层阶梯状拔地而起,高耸入云,蛮荒沉重的压迫感不容忽视。 祭台顶端笼罩在薄薄的晨雾之中,隐约可见巨大的青铜鼎炉和矗立的石柱。祭台四周,是一眼望不到头的仪仗和人群。 身着玄黑甲胄的禁卫军将祭台区域层层拱卫。甲胄鲜明,刀枪如林,反射着森冷的寒光。禁卫军之外,是身着各色朝服的文武百官,依品阶排列,肃穆无声。更远处,则是无数被允许远远观礼的平民百姓,人头攒动。 一切都如同沉默的潮水,整个场面宏大肃杀到了极致。 没有喜庆,只有殉葬般的沉重。 李颂然率先走下鸾轿,雪白的身影在灰黑的祭台下,显得愈发圣洁不染。苏恋晴紧随其后,姿态优雅端庄。 当陶乐被侍女搀扶着,踏上铺着红毯的台阶时,她能清晰感受到无数道聚焦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好奇的、打量的、怜悯的、漠然的……更多的是,只把她看做祭品的冰冷。 那些目光如同实质的针,刺得她皮肤生疼。 冗长而繁复的祭天仪式开始了。 洪亮的钟声震彻云霄,沉重的鼓点撼动大地。主持祭礼的大宗正声音苍老洪亮,诵读着冗长晦涩的祭文,歌颂着国师李颂然的功德,宣扬着王妃的福缘。 百官跪拜,万民俯首,场面庄严肃穆。 陶乐被安置在祭坛一侧的特定位置,正对着那尊冒着袅袅青烟的青铜鼎炉。李颂然站在祭坛中央,接受着万民的朝拜,如同神祇临凡。 苏恋晴则站在稍次一级的位置,微微仰望着李颂然的背影,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倾慕和志在必得。 终于,祭文念诵到了尾声。 “……以王妃之灵血为引,沟通天地,镇锁妖邪,护我福宇,国祚永昌!”大宗正苍老的声音陡然拔高。 来了。陶乐的心沉入冰窟,指尖冰冷。 李颂然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向她。他手中,不知何时已握住了那柄玉刀。 两名身着玄色祭服的侍者上前,一左一右,牢牢钳制住了陶乐的手臂。 “请王妃登台,行锁妖之礼。”大宗正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第5章 纸鹤鸣(一) 陶乐被半扶半架着,推到了祭坛最中央,炉壁近在咫尺,散发着灼热的气息和浓烈的香灰味道。 李颂然缓步走到她面前。他的声音低沉悦耳,清晰地传入陶乐耳中,也通过祭坛周围布置的扩音法阵,清晰地传遍整个天祭台区域: “莫怕。此乃大功德。” 他执起陶乐被血玉镯锁住的左手腕。指尖的微凉透过薄薄的纱层传来。 无数道目光如同实质的箭矢,钉在陶乐身上。她能感受到苏恋晴那带着快意和冰冷的目光,感受到百官和民众那混合着敬畏、恐惧和一丝麻木的注视。 玉刀的寒芒在李颂然指间闪烁。 就是现在! 陶乐猛地抬起了头,不是看向李颂然,而是越过他,看向祭坛下方,那片属于平民百姓的观礼区域! 就在李颂然手中的玉刀即将落下、无数人屏息凝神的死寂瞬间—— “咻——啪!” 一声极其不和谐的爆裂声,猛地从观礼区域的边缘炸响。 如同一个信号。 紧接着—— “咻咻咻——啪!啪啪啪!” “咻——砰!” 无数道破空声接二连三地响起,随即而来的是刺鼻的硫磺硝烟味。 一团团颜色各异、极其廉价劣质的烟雾猛地从观礼人群中爆开,红的、黄的、绿的、紫的……浓烈又呛人的彩烟瞬间弥漫开来,如同打翻了染缸。 烟雾迅速扩散,笼罩了大片区域。 “啊——!” “怎么回事?!” “我的眼睛!” “妖法!是妖法吗?!” 死寂被彻底打破。原本庄严肃穆的观礼人群瞬间炸开了锅,惊恐的尖叫、混乱的推搡、呛咳声、咒骂声……汇成一片巨大的声浪,人群像被投入巨石的蚁群,轰然骚动起来。 前排的人被烟雾呛得涕泪横流,拼命向后挤,后排的人不明所以,也跟着慌乱推搡,维持秩序的禁卫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冲击得措手不及,大声呵斥着,试图稳住阵脚,但面对汹涌混乱的人潮,效果甚微。 整个天祭台下方,一片狼藉。彩烟弥漫,人仰马翻,哪里还有半分祭天大典的庄严? 祭坛之上,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呆了。 大宗正目瞪口呆,指着下方的混乱,气得浑身发抖:“反了!反了!何人胆敢扰乱祭天大典!护驾!快护驾!” 苏恋晴花容失色,下意识地靠近李颂然,失声道:“颂然!这是……” 李颂然握着玉刀的手停在半空,他脸上的平和早已消失,眉头微蹙,目光如电,锐利地扫向下方混乱的源头—— 那爆开彩色烟雾的地方。 负责守卫祭坛的禁卫军统领更是惊怒交加,厉声吼道:“封锁祭台!缉拿作乱妖人!快!” 混乱,极致的混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陶乐动了。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一甩被侍者钳制的左臂,血玉镯似乎感受到了她强烈的意志,内里加速流转,骤然爆发刺骨的力量。 “呃!”钳制她左臂的侍者猝不及防,被那股突如其来的阴寒力量冲得手臂一麻,下意识地松开了几分。 就是这毫厘的松动,陶乐如同一条滑不留手的鱼,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猛地向下一缩,右手早已蓄势待发,狠狠一掌拍在右边侍者的小腹丹田处,同时左腿屈膝,用尽全身力气向上狠狠一顶。 “噗!”右边侍者猝不及防,要害被袭,剧痛让他瞬间佝偻下去。 陶乐借着这一顶的反冲之力,身体如同离弦之箭,猛地从两个侍者中间蹿了出去,朝着那尊青铜鼎炉之后冲去。 那里是祭坛上唯一的视觉死角! “抓住她!”大宗正尖利的声音几乎破音。 反应过来的禁卫军和祭服侍者怒吼着扑向鼎炉之后。 然而,陶乐的速度快得惊人,她没有丝毫停顿,身体猛地扑向冰冷的地面,同时右手飞快地从嫁衣的袖袋里,掏出了她从凤冠上拗下来的那根最尖锐的金簪。 “噗嗤!” 金簪的尖端,狠狠刺入了她左手腕上的伤口附近。 她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沿着血玉镯内侧的边缘,狠狠一划,动作精准、狠辣、决绝。 嗤啦!覆盖伤口的薄纱被撕裂,刚刚结痂的伤口被锋利的金簪再次割开,温热的鲜血瞬间涌出。 涌出的鲜血血玉镯疯狂吸吮,刺目的血光轰然爆发。 嗡——一声低沉的嗡鸣,以血玉镯为中心猛地扩散开。 扑过来的几名禁卫军和侍者,被这强烈的煞气狠狠一冲,闷哼着倒飞出去。 血光如同有生命的触手,瞬间缠绕上陶乐的身体,猛地冲入她的四肢百骸。 “呃啊——!”陶乐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撕裂,意识摇摇欲坠。 跑!身体被一股镯子的推力猛地向祭坛边缘弹开。 风声在耳边呼啸,祭坛下方仍旧混乱,她看到李颂然骤然转过来的的锐利目光。 就在她的身体即将坠向下方混乱人群的瞬间,“想走?”李颂然冰冷的声音响起。 一道雪白的身影如同鬼魅,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出现在她的路径前方,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他悬浮在半空,离祭坛边缘尚有数丈距离,雪白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周身散发着恐怖威压。那双眼眸,此刻再无半分悲悯,只剩下俯瞰蝼蚁般的冰冷。 似乎还有被猎物意外反抗激起的危险兴味。 他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陶乐的方向,凌空一抓。 沛然莫御的恐怖吸力骤然降临。 陶乐下坠的身体猛地一滞,悬停在半空,狂暴的血玉镯力量在他面前如同沸汤泼雪,瞬间被压制,反噬的剧痛快要刺穿陶乐。 完了!陶乐的心沉入绝望的深渊。差距太大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她这点小聪明和刚刚借来的妖器之力,简直可笑! 身体被那股恐怖的吸力拉扯着,不受控制地朝李颂然悬空的手掌飞去。 下方混乱的人群似乎也注意到了祭坛顶端的异变,惊呼声此起彼伏。苏恋晴站在祭坛上,看着被李颂然隔空摄住的陶乐,脸上露出了怨毒的快意笑容。 距离在飞速拉近。李颂然那张俊美无俦却冰冷如霜的脸,在陶乐急剧收缩的瞳孔中越来越清晰。 就在这生死一瞬,就在她的身体即将被李颂然彻底掌控的刹那—— 陶乐眼中最后的恐慌被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取代。 她不再挣扎对抗那股吸力,反而凝聚起所有意志,猛地抬起头,迎向李颂然那双非人的眼眸! 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却用尽全身力气,带着洞穿一切的尖锐和嘲讽,狠狠刺破了空气: “李颂然——!” “我真c了你装个鸡毛的大尾巴狼!” “你TM不也是个穿书的吗!!!!”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下方翻腾的彩烟,鼎炉里升腾的青烟,禁卫军惊愕的脸,苏恋晴怨毒的笑容,大宗正气急败坏的胡子……所有的一切,都凝固了。 李颂然那隔空摄物的动作,猛地僵在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