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70，六旬老太杀疯年代文》 第113章 顾之璋的记忆 说来说去，跟梦中完全不一样的只有老张家。 而且之后的变数，每一件都跟老张家的人有关！ 徐梦瑶越发觉得自己抢先住进了老张家是非常正确的决定。 “梦瑶，你说，要不要跟我住一起？” “你看，床铺我都帮你整理好了！” 见徐梦瑶一个劲儿的愣神，丁金莲忙拿出她平常与人相处的杀手锏来。 那就是拉着人家的手，用娇嗔的语气说非常不见外的话。 每每当她对着别人这样说话的时候，都没有会拒绝她，而且很快两人就能处成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可惜这一次她失算了。 徐梦瑶被她的话拉回了神智。 看了一眼丁金莲旁边的的确已经清理过的床铺，却只是摇了摇头。 “不好意思啊，我已经跟三队的程婶子说好了，往后就住在她们家。” “我过来就是跟大家说一声，不用给我留床铺了。” 她这话一出，全场羡慕！ “徐知青，你住在了老乡的家里，是不是能跟他们同吃同住？” 立马就有其他的知青围拢了过来。 即使做了下乡吃苦受累的心理准备，但真的来了，一时半会儿的还是没法接受落差。 最令他们受不了的，就是吃饭的问题。 这些人在家里即便不是千娇万宠着的，那至少也能吃饭穿暖，房屋虽然不大却也干干净净的。 可到了这里，住的茅草屋第一天就出现了安全隐患。 紧接着就遇到了吃饭的难题。 他们大多数人都没有用柴火灶做过饭，连生火都困难！ 听他们这么一问，徐梦瑶也反应过来了。 自己心里有事一直在东想西想，还真忽略了这个问题。 早饭倒是跟老张家的人一起吃的，那是张贵枝拜托自己给程婶子做早饭的酬谢。 接下来怎么办，她还没顾得上问呢。 经这些知青一提醒，她也算回过味来了。 老张家的伙食明显超出了普通人家的水平！ “梦瑶，你是怎么租到老乡家的房子的？是单独一个人住吗？那也太好了吧！” 大家还在为吃饭的问题发愁，丁金莲立马就抓住了重点。 “能不能帮我也问问，我也想搬出去住！” “梦瑶，看在我有好事都会想到你的份上，你肯定会帮我的吧，对不对？” 丁金莲全然不管刚才用过这招不管用的事了，又故技重施。 那个腔调让高爱华在边上听得浑身直冒鸡皮疙瘩。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那是有好事想着人家吗？分明就是没人挨着你睡！” “我对梦瑶好她心里自然有数，可不像某些人，好心当成驴肝肺，还以为人人都跟她一样呢！” 丁金莲也不示弱，见这两人你来我往地斗上了嘴。 徐梦瑶一点搭理的心思都没有，不过自丁金莲开了头，向她打听怎么租房子的倒是多了不少。 “我也是机缘巧合下才租到房子的，你们若是有意也可以去老乡家里问问，看看哪家住房宽裕的，不过我一个月给十块钱的房租。” 她这句话是看着丁金莲说的。 对这种人就要说得直接，若不把话说清楚了，人家下一步可能就会缠过来要一起住了。 也幸亏徐梦瑶这句话说得及时，丁金莲刚张开的口忙又闭上了。 老天爷！ 一个月就给十块钱的房租！ 要是她也能给出这价，队上谁家不能住？ “那也就梦瑶你了，估计我们这里的人都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丁金莲其实没想要得罪徐梦瑶的，但她阴阳人已经成为习惯了，一开口话里话外的意思就变了味。 好在徐梦瑶只是来告之一声的，把话说完了立马就走了。 有了梦的提醒，她只想离这些人远远的，又怎么会掺和进这些鸡零狗碎里呢。 丁金莲讨了个没趣儿，幽幽怨怨地扫了众人一眼，委委屈屈的回到了自己的床铺边坐下。 一帮女孩也懒得跟她计较，倒是一众男知青大多面露不忍之色。 接下来他们要分组搭伙，一时之间倒也是一团和气。 徐梦瑶回去的一路上也在思索这个搭伙的事。 她来之前做足了准备，空间里米面粮油塞得满满的，但怎么拿出来用真是个问题。 她在家里做惯了家务的，做饭不成问题。 如果自己单独开火，总是大米白面的吃，肯定没办法融入老张家。 要是把吃的拿出来给老张家，她又不甘心。 毕竟在梦里，张贵枝可没少给她使绊子。 虽然她也是受人指使，但最后推自己落水可是她的手笔！ 徐梦瑶就是在纠结中回到老张家的。 她才进门，正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去，在门口就直接对上了顾之璋。 “你认识我，我是谁。” 对方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明明瘦成了一副骷髅架子，但这人说话却仿佛天生的自带气场，让人很有压迫感。 “不，我真不认识，刚才就是见到你有点惊讶。”徐梦瑶强装镇定的道。 她觉得顾之璋现在还是不要知道自己的身份比较好。 反正他的记忆早晚都会恢复的。 那些生不如死的过往，能忘一时就忘一时吧。 他现在被人救回到这里，总比回到煤矿那个吃人的地方要好，能晚一点被找回去，还是晚一点的好。 最好是能在这里拖到把身体养好，恢复记忆就能回城。 不过，徐梦瑶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毕竟距离平反还有好几年的时间呢。 徐梦瑶看到顾之璋，不知怎么的，脑海中全是他当初站出来挡在自己面前的样子。 当时顾之璋才恢复记忆不久，正好遇到她被徐安琪伙同别人作局，陷害她与人有染。 明明这人那么瘦，那么虚弱，可挡在自己面前时，却显得那么伟岸！ 虽然是梦里的事情，但现在徐梦瑶回想起来，仍然记得那么清晰，仿佛自己真的亲身经历过一样。 为了护住自己，他被人接连砸了好几下，当时脑袋都流血了。 要不是那些人怕真的闹出人命，恐怕事情还没那么轻易结束。 而能让他不惜舍命护住自己的，不过是自己曾给过他一个馒头。 想来还是自己亏欠了他的。 第114章 革委会来人 对于徐梦瑶的回答，对方明显不信。 但他也没有再问什么，又颤颤巍巍地离开。 徐梦瑶一直目送他转弯进了屋，不由得抹了把冷汗。 不愧是大佬，恐怖如斯！ 她自认为自己见到他时，已经将面部表情掩饰得很好了，想不到还是被怀疑。 她知道自己给出的这个答案并没能让他满意，但既然没有再追问，她就当做回答的是真话好了。 …… 徐梦瑶还没去找程乔商量搭伙的事，程乔就主动提了。 她收了别人十块钱的房租，要是再不给口吃的，哪怕对方是女主，估计也在乡下呆不了多长的时间。 要饿死了呗！ 她游戏世界里的胜利饭店虽然一直像拉磨的驴眼前吊着的红萝卜，闻得着饭菜香却一直吃不进嘴里，但供销社的粮油都解封出来了。 她又掌管着家里的口粮。 时不时漏一点出来家里人谁都没能看出端倪。 往后解封的事还指望着人家呢，也不好做得太过分把人给饿死了。 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看着被张代强救回来的受伤失忆男实在瘦得可怜，干脆连人家的伙食也一并包了。 救人救出的麻烦，人既然已经流落到前进生产大队了，大队也不能冷眼旁观。 张本初见程乔大包大揽，也没有甩锅给大队的意思，就主动答应人暂时留在老张家养伤期间，口粮由大队供给。 好东西是不用想的，到时候分粮多给些南瓜红苕的杂粮。 老张家就这样多出了两口人来。 再加上重新回归的张代强，又成了人丁兴旺的人家。 但那两口子让程乔看着眼疼，让他们赶紧在西厢房后面再盖新房另住，建好了赶紧搬出去。 张代富两口子就是怕家里富了没他们的份，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就行，住不住在一个房子里其实也没有多在乎。 当初家是他们主动要分的，到底理亏。 日子似乎一下回到了正常的轨迹，终于安静了下来。 一个月的时间仿佛转瞬即逝。 但这一个月，老张家里每个人的收获却是不小的。 张贵枝通过了层层考核，正式进了区体校，成了一名射击运动员。 徐梦瑶也融入三队成了一名合格的知青。 受伤男虽然仍然没能恢复记忆，但骷髅身架上明显长肉了，精神头也一天比一天好。 对了，他现在有名字了。 程乔参考徐梦瑶那天惊呼出声的‘gu’音，强行自圆其说，说他肯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不如就叫小故好了。 小故自己对这个称呼也相当的敏锐。 他现在还能跟队员们一起上工，做些捡粪、放牛等轻松活计。 虽然干不了多少活，但也是在积极的给自己赚口粮了。 至于程乔和白清婉，收获肉眼可见。 她们的服装作坊已经慢慢走上了正轨，加工的方式从来料加工，已经开发到批量生产了。 程乔在当上三队小队长之后，又掌管了大队合作社的裁缝铺。 兜衣、袖套的客户从机械厂已经扩大到了纺织女工。 再接下来，国营饭店、屠宰场，全都成为了程乔的目标客户。 她每天忙得昏天黑地的，连队上的日常事务全都甩给了余会计。 余会计虽然在小队长选举上落选，但日常处理的仍是小队长的工作，他倒是有种乐在其中的感觉，一切都挺配合的。 中秋过了就是寒露、霜降。 暑气已经消散，哪怕中午的时候气温不低，但早晚都该穿夹衣了。 被酷暑折磨了整整一个夏天的人们，终于能睡个舒服的觉，有条件的都可以贴秋膘了。 三队的人现在三餐不愁，时不时的队上还能分点肉骨头、猪下水打打牙祭，小日子过得不要太舒服。 可其他小队的日子就没有三队这么舒心了。 他们都没有发展副业，每天按部就班的下地干活，连多半点油星子都做不到。 新来的知青们还作妖不断，几次纷争把老知青们都裹挟进去了，张本初都去调停过好几回，忙得更加脚不沾地，劳动强度不亚于双抢。 徐梦瑶住在老张家，完美的避开了这些纷争，倒是相安无事，感觉下放生活也就这样了，不能再坏到哪里去。 正当大家都以为忙碌又充实的日子还会继续过下去的时候，突然一行人的到来，打破了这片宁静。 送走了最近赶出来的一批货，程乔正站在合作社的门口目送张代强驾驶着拖拉机远去，就见一行七八辆自行车组成的车队急驰而来！ 自行车这玩意儿目前在生产大队还是稀罕物儿。 整个大队也就张本初手里有一辆。 他每次进公社开会才屁颠屁颠地骑出去，回来必定会打水清理，擦了一遍又一遍。 摆放在家里的时候还会罩上专门的罩衣，布料比他身上缀满了补丁的衣服还好一些。 哪怕是骑上也是不紧不慢的蹬，爱惜得很。 跟这行人那样骑得飞快，轮子都快转出火星子完全是两种不同的风格。 自行车队冲队里过来，几乎一下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田地间都是直起身张望的人。 那些人没有丝毫停顿，目标明确得很，似乎笔直冲过来，朝的就是程乔这个方向。 前进生产大队呈环形分布，大队部、学校、合作社，全都聚集在中心位置。 他们朝这边来，肯定是到大队部来的。 是对公的事务。 虽然这种阵仗不多见，但程乔也只是望了一眼就转身回去了。 缝纫铺的隔壁是木匠铺和铁匠铺，整天叮叮咚咚吵得不可开交，站在外面更是吵得耳朵生痛。 本以为事不关己的程乔，回到裁板前没多大功夫，就被张本初过来喊出去了。 “婶儿，他们是革委会的同志，专门来了解你们家小故的情况。” 张本初本就黝黑的一张脸此时因神情严肃而显得更加黝黑。 程乔闻言也是一愣。 革委会啊，这个特殊时期特殊的权力机构。 大名早有耳闻，但真正跟他们打照面这还是头一回呢！ 成立之初就成分和动机都相对复杂的权力机构，运作中又伴随暴力、混乱和极左政策的左右，口碑也相当复杂和矛盾。 张本初的态度就是间接的提醒程乔，这件事要认真的对待，所有问题的回答都要好好斟酌。 第115章 剑拔弩张 对比张本初的惶恐和不安，程乔要淡定很多。 甚至内心有种另一只靴子终于落地的踏实感。 该来的，终于来了！ 她猜测的小故的身份应该没有错，他应该就是邻县矿上的人。 只是人失踪了都一个多月了才找过来，已经超出了程乔的预料之外。 程乔回了张本初一个安抚的眼神。 她觉得他想得多了些。 对上这群人哪有什么小心不小心的，实事求是就是了。 谁都保不准这些人里是否有狂热的偏执狂，动不动就上岗上线扣大帽子的那种。 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招，这时候是嫌自己的命太长！ “就是你家收留了身份不明的人？” 果不其然，程乔才走出来，就有一个长得尖嘴猴腮，身材矮小皮肤黧黑的小年轻吊儿郎当的过来问道。 他看程乔时两眼上瞟，刁着烟抖着腿，跟个重度帕金森患者似的。 看着年纪不大，也就跟张代强不相上下。 在全员寸头的天下，他竟然梳了个大背头，弄得油光水滑的，跟他裸露在外的额头一样黑得放光。 他整个人长得没什么亮点，但那锃亮的头型很能吸引人的目光。 程乔定睛看过去，才发现他梳大背头纯属欲盖弥彰！ 他是一个癞子！ 甚至是比金癞子癞得还要彻底！ 头顶及后脑勺几乎快成一片空地了。 “往哪看呢往哪看呢！” 他对目光十分敏感，程乔的视线才落到他的头上，他立马就炸毛了，像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猫，声音尖刻的叫了起来。 “没，没，就是看着干部同志你的额头生得十分饱满，是个难得的顺遂相貌。” 程乔被他神经质的叫喊声吓了一跳。 但又不能说他把头发收拾得太过刻意反倒暴露了他是个癞子的事实。 扫遍了他的头部，最终也只找到这么一句算是夸奖的话了。 她的目光刚才的确是停留在他的头上位置，说慌只能让对方老羞成怒。 要是提头发，那就跟指着和尚骂凸驴没有区别了，只能把人得罪死。 看来看去，也就只剩下额头了。 他敢把它露出来，虽然是不得已的做法，但理发师的求生欲应该也会挣扎着夸奖一下。 “哼，那当然。” 程乔赌对了！ 那人伸手虚虚地抚了下额头，然后又叉起了腰，仰头望天，是标准的４５度角。 看起来非常的得意和不可一世。 程乔在心底叹了口气，把权力交到这样的人手里，不乱才怪呢！ “说说，捡了个人是怎么回事？” 估计是程乔对他的额头夸奖得好，那个小年轻再问话时的语气柔和了很多。 程乔这才一五一十将张代强救人的经过全说了出来，张本初也在一旁附和证实。 “怎么回事？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怎么敢往家里捡？” 可惜那人的耐心还是被高估了，还不等程乔把话说完，他又咆哮了起来。 “他要是个敌特、是个阶级敌人，你们岂不是救了坏人的命？” 紧接着，不给别人插话的空隙，他又一连串的责问过来，还隐隐有扣帽子的趋势。 张本初当场就吓得白了脸色。 “不是不是，坏人怎么能救呢？我们当时不是不知道嘛！” “不知道不知道，你们的脑子是怎么长的？不知道不晓得去问？去革委会举报？” 眼看着那人的情绪越来越失控的样子，非要给她们扣一顶资敌的帽子，程乔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 “这位干部同志，咱们也得讲讲道理！” 她盯着那个小年轻不紧不慢地道：“咱们这儿都是根正苗红的贫下中农，哪怕下放过来的城里人，那也是接受再教育的同志，坏人在监狱里！” “我们总不能因为有坏人的存在，就要质疑所有人，把看到的人都当敌人对待吧？” “当时小故浑身是伤的躺在水沟里不省人事，你要我们见死不救？” “送医后才知道他记忆全失，问不到他的身份不知道送他去哪里，只能带回来放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有错？” “伟人都说了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要是干部同志你遇到了困难，是不是也不能接受别人的帮助？是不是也要让人把你当敌特和阶级敌人对待？” 程乔的一番话有理有据，还引用了伟人的言论。 虽然那些人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但只要前面冠上了那三个字，谁也不敢反驳，全都眼观鼻，鼻观心事不关己的样子。 那个小年轻说不过，但人却明显更暴躁起来。 “哼，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这是铁了心的要包庇同伙！” 程乔自然也不能认领这顶帽子，两人针锋相对着。 张本初是场下最害怕的人。 他都给婶儿使过眼色了，为什么明明那么明事理的一个人，这会儿却犯了浑呢？ 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起来。 “什么同伙不同伙的啊，咱们真就是做好事救了个人……” 可惜无论他怎么说，都没人出来说句公道话。 “啪嗒！” 那个癞子年轻人嘴上被程乔说得无话可说，急了直接掏出了身上带的手枪！ 拉动枪栓保险上膛的声音立马让周围静得落针可闻！ “胡搅蛮缠，信不信老子一枪毙了你！” 癞子年轻人拿枪直指程乔，脸上又洋洋得意起来。 可惜他自以为很帅很拉风的举动，立马引起了反弹！ 本来一个劲儿求公道的张本初直接弹跳开去，扯起嗓门就喊：“革委会干部要杀人了啊！”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前进生产大队的队部，一个生产队的中心。 有副业合作社，有队里的广播室！ 听到动静率先跑出来的正是裁缝铺里的人。 白清婉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程乔被人拿枪指着的样子。 她立马转身，飞快地朝大队部的广播室跑过去。 再接着，铁匠铺、木匠铺里的孔武有力的大汉也出来了…… 场面一度变得剑拔弩张。 “好了好了，不过是一句话的误会。” 就在生产队的大喇叭被打开，发出吡吡的电流声时，革委会一行人中，终于有人动了。 “小五，你快把枪收起来！拿枪指着人民群众成什么样子！” “婶子你别怕，小五同志就是跟你开个玩笑！” 出来的人是个穿着蓝色卡叽布中山装的中年男人。 第116章 刁民 那男人个头同样不高，但面容冷肃。特别是生着一双倒三角眼，看人的目光像阴冷的蛇。 哪怕他在笑，但仍然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他站出来一开口，其余的几个革委会成员也都动了起来，一个个拦人的拦人，说笑打圆场的打圆场，剑拔弩张的局面立即扭转了过来。 “小五太年轻，年轻人就是气盛，一言不合声音就高了些，乡亲们多担待，我姓卢，是他们的小组长，有话咱们好好说。” 革委会公干，到地方却引起公愤，这事可大可小。 本来道理就在程乔这边，要是真的闹大了，他们这群人也不见得有好果子吃。 显然这个道理不仅程乔、张本初以及白清婉明白，这个卢组长更明白。 “卢组长啊，不好意思，我也是气头上，早知道组长也在，我就不会跟一个小年轻呛呛了。” “组长你是不知道啊，我家儿子出门捡了个人回来，又没了记忆，连自己是谁哪个地方的人都说不明白。” “那人当时一身的伤，瘦得皮包骨一样，总不能把人赶出去受死吧？再说当时为了救他，还贴进去十三块五毛八的医药费呢，总得有人还吧！” “其实我一早就盼着有人来领了，这一个多月啊，吃的是我家的粮，住的是我家的房，还有比我更倒霉的吗？” “好不容易盼到你们过来，结果一开口就指责我们不该救人，咱这不也是响应号召做好人好事？” “你们快跟我回去看看，看那小故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要是的话赶紧弄走吧！先说好啊，好人好事的奖励不能少，药费和粮食钱也是由你们出的吧？” 卢组长的目光一直落到程乔的身上，但见她开始碎碎念，句句不离粮和钱，甚至还开口冲他们要奖励，目光慢慢就收了回去。 其他几个小年轻听了程乔的话甚至嗤笑出声。 他们刚才白防备了一回！ 还以为能窝藏那人这么长的时间，不知道会对上什么样的硬茬子呢。 想不到对方失忆，只是阴差阳错的被乡野农妇家里收留下来了。 话说开了一行人才朝老张家走去。 与革委会一行人来时轻车从简速度快捷全然不同。 这次往老张家走时成了一大群人闻讯而来的社员呼拉拉围成圈，把他们几个人团团围起来，前簇后拥像押解犯人似的，压着他们朝前走。 几个人全都神情不愉，但到底前进生产队这边人多势众，哪怕他们手里有枪也只能忍气吞声的被人摆布着走。 程乔这一路都没闲着。 就缠着卢组长叨叨。 一双眼紧紧地盯着他看，仿佛看一只大肥羊。 除了掰着手指着算那人吃了多少粮食要折算多少钱，还打听她见义勇为做好人好事上面会给什么奖励，折算成钱又有多少钱。 卢组长一开始还为了不把气氛再次弄僵，满口应承下来，可随着这老妇人的帐越算越不成样子，他觉得自己不能再答应下去了。 天底下哪有这样算帐的？吃饭这帐算了粮食钱还要算油盐钱，算了油盐钱还要算柴火钱，到最后加工费都弄出来了。 照她这么个算法，他今天把裤子当在这儿都不知道够不够！ 程乔能看出这人已经在忍耐的极限徘徊了，但她可不管，照旧扮演着一个爱贪小便宜又目光短浅没见识的老妇。 虽然他们是权力部门，但现在情势反转，是他们理亏。 自那个小五拔了枪之后，他们就被人民群众的汪洋包围起来了！ 反正我有理我牛逼，得理了还饶什么人？ 程乔边算着账，甚至还动手摸上了卢组长的自行车。 一会儿夸漆好，一会儿夸结实，目光简直就是黏在了车上，满心满眼都是贪婪的渴望。 哪怕是见多识广，自诩什么人都见过，没人敢在他面前耍花招的卢组长，都被看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穷乡僻壤出刁民！ 他们革委会的人办事，哪次不是走到哪里一路的恭维就跟到哪里。 偏这次就像是秀才遇到兵，遇到的尽是些没见识的，连革委会的面子都不卖。 卢组长被人流推着走的同时，目光不时地搜寻大队书记的位置。 这些刁民他们对付不了，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大队书记？ 可他找了好久，连张本初的人影都没见着，只听到人群后面，有一道沧桑又苦涩的声音万分不甘的喊着：喂喂，别挤着领导！ 领导公干，你们跑来凑啥热闹？还没到下工的时间呢，赶紧干活去…… 那一声声吼得声嘶力竭的，但很快就淹没在了人群的喧嚣之中。 但对方仍没有气馁，时不时又冒一句劝导出来，想解救他们的心简直是日月可鉴！ 卢组长此时对对方的无力甚至有点儿感同深受。 刁民，全是刁民！ 他内心一个劲儿的腹诽，恨不得立马就到这老妇人的家里把那人抓了就走，他一点都不想再跟这些乡下的土包子打交道了。 谁再下乡谁是狗！ 好在路程终有尽头，终于来到了老张家，也见到了被捡的那个人。 可是，看到人又犯难了。 几个人拿出一张黑白照片对着人左右比划，硬是没找到多少相似之处！ 照片上的年轻人丰神俊郎，目视前方意气丰发。 可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瘦得皮包骨像骷髅一样的人，跟照片上的人是同一个？ “卢组长，也人到了，你们就领走吧！”程乔上前就把小故往卢组长的方向一带，顺势就把手伸了过去。 “说好的钱呢？” “钱，钱，你这个老同志到底有没有觉悟啊？你做好人好事怎么能一心图回报呢？”急着确认目标的卢组长一再被程乔打断，强行压制的火气终于忍不下去了。 “再说都还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哪来的钱给你？” “哎呀，政府的干部要耍赖皮啊！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程乔立马拍起了大腿。 “全大队的老少爷们儿都知道，我家儿子捡回来的就是这么个人！这些天吃我家的喝我家的，救了他的性命怎么就不是做好人好事了？” “是你们要找的人就给钱，不是就不给，可这人就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啊，怎么政府救人还厚此薄彼的呢？” 再次听到程乔走一路就念叨了一路的魔音，革委会的几个人全都傻了眼。 再看看已经被调动起了情绪，慢慢躁动起来的围观人群，几个人更是垂头做起了鹌鹑，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组长，怎么办？” “我看这人也不像啊，难不成还花钱买个不对的人回去？” “那不行吧？到时候也不好交差……” “老同志，你说你要多少钱？”卢组长被吵得耳朵痛。 找人并不是上面交代的任务，而是一个朋友拜托他的事，本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想法，他打算花点小钱息事宁人。 第117章 有零有整 卢组长的心里早已经给程乔这个人贴上了标签。 贪婪、无知、老妇人。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惹这么个没眼色的老婆子鹿死谁手还真不可知。 跟她计较怎么都划不来。 赢了面上无光，输了铁定丢人。 他已经想过了，在乡下没出过门的这个老婆子，哪里见过什么大钱。 现在就是让她出价，十块八块的就顶了天了。 没听她这一路的唠叨，连根烧火柴都算上两分钱了吗？ 不管这人是不是他朋友要找的人，要是花个几块钱就能解决了眼前的困境，他也不是舍不得花钱。 卢组长为表诚意，在问程乔要多少钱的时候就已经伤势要掏出了口袋里的钱票来。 “怪不得人家卢组长能当领导呢，为人就是豪爽大气！”程乔伸出双手虚空压了压，现场顿时安静一片。 “不是老婆子我不懂得高风亮节，不知道施恩不求回报，更不是思想觉悟不高，而是这家里吧，孩子多劳力少，生活实在困难啊！” “又捡了个吃白饭的回来，苦啊……” “我们组长都让你说了，要多少钱？你就直说好了，扯这么多有的没的干啥？” 革委会一众人的脸色早就沉得能拎出水来了，还是那个叫小五的率先沉不住气，冲程乔吼道。 程乔冷冷的撇了他一眼。 很好，对她拔枪的就是这个人，这个人她记住了！ “五百！” “多少？” “？？” 程乔伸出来晃动的五根手指头都还没有收回来，场上突然惊呼一片。 卢组长更是一双三角眼瞪得像铜铃，不可置信地看着程乔。 程乔无奈。 她都想要好好的铺垫一下再说的，偏那个小五心急，这会儿说了又个个一副快吓死了的样子。 “卢组长，我刚才给你算了一路的账，你也是点头认可了的啊，我花在这小子身上的钱一共是五百六十三元五角八分。” “想着反正都是做好人好事，政府也不能一毛不拔寒了乡亲们的心，后头肯定还有奖励，那我就吃点亏，把零头给抹了，卢组长你们现在就按五百块给我结清好了。” “卢组长，别说只有你们干部才高风亮节，思想觉悟才高，其实我们乡下人也是一样的，只是不是每月都有工资拿，条件不允许……” 卢组长忙举起手打断了程乔的话。 程乔这一番话说得太快，他一时消化不了，满心满眼只有五百块这个硕大无比的数字。 震得脑瓜子嗡嗡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一开口就是五百！ 这个死老太婆到底见过钱没有啊，知不知道五百块钱到底是多少？ 而且这账还算得有零有整的，他还点了头的，到底这个见了鬼的账是怎么算出来的啊，他一点都不知道！ 他高风亮节，他思想觉悟高！ 给他挖了坑还不忘给他搭个架子把他给架起来。 底下堆了满满的干草，他要是不给钱，她就立马放火烧的意思。 这招他要怎么接？ 卢组长气得脸色由青转白，由白转青。 是他看走了眼！ 能把话说得这么漂亮的人，会是一个没有见识的乡下老太婆？ “组长，咱们给还是不给？” 卢组长正被程乔的话堵得心口痛，偏还有不长眼的自己人凑过来问他。 又是小五！ 卢组长整个人都不好了。 “给个屁！” 他低声回道，咬牙切齿，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当老子冤大头？还是说你拿得出五百块钱？” 被卢组长目光不善的盯着，小五也吓得缩了缩脖子，忙退回去不出声了。 组长的目光好吓人！好像要生吞活剥了他一样！ 小五很想说，组长跟你要钱的人是这个老太婆，你要吃也是吃她啊，与我何干？ 虽然五百块钱多，但人家不是一早就跟你算过了嘛，自己答应的事现在拿不出来了又朝兄弟们撒气！ 可惜这些话他也就在心底自己嘀咕一下，还没胆子顶着组长吓人的目光真的说出来。 “走！” 卢组长冷冷的白了程乔一眼，再没说一句话，而是冲自己带来的人一挥手蹬上自行车就跑。 “喂！卢组长，人呢，人还在这儿呢，您不要啦？” 程乔一边示意围观的人让出一条道来，一边追在后面绝望地喊着。 “卢组长您可不能走啊，您走了这人怎么办啊……” 直到自行车队灰溜溜的逃远，程乔才拍了拍手双手叉腰直起身。 “哼，小样！” “辛苦大家了，收工了回去吃饭，这几天我争取回到肉回来给大家改善改善伙食！” “嗷~”听说又有肉吃，刚才里三层外三层围起来的人群立马欢呼起来。 “程队长程队长，我们是十队的（八队/七队……）有没有肉吃啊？” 欢呼是三队人的，其他队的人由怏怏的，他们一路跟过来也不是没出力啊。 “急啥？大队砖瓦厂马上就分红，钱拿到手，到时候你们想吃肉买肉吃，想吃鱼买鱼吃，大家都有！” 程乔还没出声，一直躲在人群后面的张本初站出来了。 得了这话，现场所有人都是欢呼，全都心满意足了。 只是等人群慢慢散去，张本初这才忧心忡忡的看向程乔。 “咱们这回，可算是把革委会得罪狠了，他们再回来找麻烦可怎么办？” 同样害怕的还有小故和徐梦瑶。 虽然没有了以前的记忆，但小故知道自己的过去肯定过得不好，现在连革委会的人都惊动了，还不定是个多大的麻烦。 他明白程乔这么做全都是为了维护自己。 要是让自己再落入那些人的手中，肯定没命再活着出来。 而徐梦瑶则是知道事件走向的。 梦中顾之璋没有被张代强捡回老张家来，失忆之后到处流浪乞讨过活。 贫病交加身子彻底的毁了。 所幸后来恢复了记忆东躲西藏，才勉强支撑到平反。 重返京都之后直接进了实验室，为祖国的两弹事业做出了重大的贡献，可惜他的身体早被熬得油尽灯枯，没多久就过世了。 他的去世引起了社会极大的反响，被国家媒体定性为巨星陨落，是国家和人民的重大损失。 其实当她知道革委会的人找上门来时，内心一直捏着一把汗。 有机会改变，她是想改变大佬的命运的。 只是自己人微言轻，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要怎么做的时候，想不到程婶子竟然不畏强权，顶着得罪革委会的风险，也把人给保了下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车到山前必有路呗，你愁个啥？好不容易把小故养成这么大一个大活人，能白白便宜了他们？” 程乔故作无所谓地摊了摊手，其实内心也并不轻松。 她看了眼脸色又白得跟纸似的小故，叹了口气，“可怜见的，好不容易长的一点血肉，被人一吓又吓回去了，回去歇着吧，好好养着。” 革委会，是时候去会一会了。 第118章 借力 老张家这边已经风平浪静了，但逃窜而去的革委会一班人却心气难平。 他们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 走到哪里都只有别人怕他们的份，想不到今天屋檐沟里翻船了。 竟然栽到了一个乡下老婆子的手里！ “组长，咱们就这么算了？” 年轻气盛又行事冲动的小五首先压抑不住怒气。 他双脚往地上一蹬，单车嘎的一声停了下来。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停车，再齐齐望向卢组长。 “太特么的憋屈了，咱们啥时候怕过人？” 有人也站出来声援小五，捋了捋袖子，立马就要调转车头回去算帐！ “回来！” 眼看着这一群年轻人纷纷回头，哗啦啦就要往回冲，卢组长忙出声把人叫住。 “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们人多，咱们人少，先回去再想办法！” “这些没有见识的乡下老农，祖上三代都是根正苗红的贫下中农，一个个穷得光荣，你们挨了打也是白打，这会儿跟他们较个啥劲儿？” 卢组长把话说完，跨上单车蹬着车就走了。 几个小年轻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你，少了主心骨之后立马就泄了气。 磨蹭了会儿还是灰溜溜地骑上车跟着走。 比起这些手下人丢了面子抹不开脸不同，卢组长还担心这事儿要怎么跟朋友交代。 朋友也是从别处揽来的活儿。 当初跟他说的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年头排除异己的手段都相当毒辣。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那就是要让那人死得透透的，再无活着的可能。 尽管他今天拿着照片对比过了，仍然无法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但斩草要除根，这个人肯定也是不能留的了。 可众目睽睽之下，他是有多傻才会立即去表明态度啊？ 今天退走是情非得已，哪里是被人逼的呢？ 倒也不算丢什么面子。 要怪就怪那个可恶的老婆子，强硬的态度不知死活，跟小五呛起来就算了，还煽动群众！ 要不是被那么多人围着看热闹，今天他们直接把人带走就什么事儿都完成了。 卢组长嘴里说着跟这帮乡下穷鬼较什么劲儿，但内心却把程乔骂了个狗血淋头。 回去他就好好翻翻，查查这个村都有些啥历史遗留问题，怎样才能跟那个老婆子拉上关系！ …… 程乔这边也跟张本初打听清楚了。 卢组长一行来自南县革委会。 比起张本初说起县里来的时那股担忧劲儿，程乔倒是松了口气。 “官大一级压死人！人家可是县革委会的，咱们讲理都没地儿去！” 见程乔松懈的样子，张本初更着急了。 他见过最大的干部就是乡里的干部，就是向他们求情，也跟县革委会的搭不上话啊！ “跟比自己地位高的人较量，哪能靠自己实力能成的？”程乔仍然不紧不慢。 刚才情急之下，她拉了大队的社员们来壮声势，就是奔着法不则众去的，不过也就能唬住一时，暂时脱困而已。 真正要跟卢组长他们对着干，让他们服软放手，还得借力。 无论多大的官，总有竞争对手。 乡里革委会的人手少，卢组长这样身份的几乎都能一手遮天，想要借力还真的借无可借。 但卢组长他们来自南县，那就不一样了。 “县革委会权力大，底下办事的人也多，总有几个是跟卢组长不对付的吧？升职加薪也应该有竞争对手吧？” 张本初还没明白程乔这话是什么意思，倒是徐梦瑶双目一亮。 “程婶子，我听说县革委会主任是个好人，眼里容不得沙子，可不像卢组长这样的造反派头头，要不咱们去上访？” “咱们是救了小故同志，却无故被卢组长他们刁难，可是咱们占理！” “万一他们这次被赶跑了还怀恨在心，回过头来倒打一耙，给咱们扣个帽子那就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是这么个理！” 徐梦瑶的想法与程乔不谋而合。 程乔刚才沉默不语，就是在想该从哪里下手。 徐梦瑶的话顿时让她茅塞顿开！ 早就知道徐梦瑶不简单，没想到这么不简单！ 她所知道的前一世，到底是经历过什么呢？ 程乔都不免好奇起来。 “说说，你都听说了些什么？” 她忙竖起耳朵，好整以暇的盯着她看。 徐梦瑶下乡到前进生产大队来一共也才一个来月，她到底上哪里听来的这些事情，明显就是幌子。 徐梦瑶情急之下撒的小谎，其实话说出口之后就有些后悔自己太过急躁了，真要问起来无法自圆其说。 可程婶子真是贴心，竟然没有任何疑问？ 可眼下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卢组长这些造反派根本不干正事，今天被人这么下了面子，肯定会找补回来的。 而且他们既然已经盯上顾之璋了，那肯定还会有下回。 这完全脱离了梦境。 梦中顾之璋一直都没有被人找到，才勉强支撑到平反，还为国家的建设添砖加瓦。 可这次竟然早早被人给盯上了！ 如果不能采取有效的措施，恐怕他都活不到平反。 徐梦瑶便一五一十把梦中经历过的事情对程乔说了出来。 程乔作为原文的作者，她是以别人的视角来展开故事的，其实有很多的情节并没有描写到。 就比如徐梦瑶被徐安琪散播谣言，并拉扯进一次秋收大火中，莫名其妙就成了纵火犯之一。 事态严重到惊动了县里。 正是县革委会的梁主任明辩事非，亲自出面为她洗清了嫌疑。 他能这么做的主要原因，事关他深爱的妻子！ 得到这个消息的程乔，心里越发有底了。 连夜跟白清婉两人赶制了两套衣服，第二天一大早就进了城。 她进了城哪里都没去，笔直来到了一条小巷里。 两辆自行车都错车艰难的小巷里，这时候却人来人往热闹得很。 上下班高峰期，甚至还能堵人！ 就在这样逼窄的巷子里，却藏了个不小的裁缝铺子。 老式的木房子，陈旧的铺板。 ‘裁缝店’三个墨字都掉了油漆斑驳一片。 “就是这里了！” 程乔喃喃自语道。 第119章 不负等待 程乔佯装路过，目光却滴溜溜朝裁缝店里打量。 铺子不大，一台老旧的脚踏缝纫机加上店门临时搭建而成的裁剪衣服的铺板，就已经挤得满满当当的了。 门前炉子上生着火，铸铁的烫斗架在上面热着。 裁剪下来的布碎凌乱散落。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梳着圆髻，鼻梁上架着老花镜，正坐在缝纫机前拿着件半成品的衣服在手里对着店外透过的光线比划着。 秋日金黄色的阳光撒进店里，映照着老人满是褶皱的脸。 与店外的嘈杂形成鲜明的对比。 有种泛黄老照片宁静悠远的韵味。 程乔过来的时候已经错过了上班高峰，不一会儿巷子里来往的人已经不算多了，店铺里更是一个客人都没有。 程乔干脆寻了个屋檐廊下坐了下来。 目光则以裁缝店为中心四处打量。 没办法，徐梦瑶也不知道梁主任家具体住在哪里。 她只知道梁主任的媳妇儿崔喜珍是这家店的老主顾。 不仅隔三岔五的就来做新衣服，还因对服装特别热爱，时常过来给老裁缝打下手！ 她前世就是在这间裁缝店里与崔喜珍结缘的。 想要搭上梁主任这条线，程乔现在也只能在这里守株待兔。 不过她的心态很好，知道这种事一点都急不得。 等程乔将街道两边的房屋布局全都印入脑海，一上午的时间就不知不觉的溜走了。 这期间老裁缝的店里一共也就进出了三个人。 一个小孩，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老太太。 没有一个符合徐梦瑶对崔喜珍的描述。 程乔仍然耐着性子在等。 等中午换班的工人全都在小巷里进行上下班的交接，街巷人家袅袅的炊烟就升腾了起来。 各种饭菜的香味儿像凭空变化而成的大手，牵引着程乔的鼻子四处晃荡。 程乔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早上就喝了碗粥，这会儿已经敲锣打鼓的抗议起来了。 习惯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存在。 程乔刚穿过来的时候对家里的吃食嗤之以鼻，时不时的得靠自己的作弊包子续命。 可是这才几个月过去。 家里的糙米粥独特的香味已经完全俘获了她的胃，几顿不吃还想得慌。 就是这玩意儿不扛饿！ 程乔倒是馋国营饭店的美食，但都等到这时候了，她不敢错眼的盯着缝纫店，生怕一个疏忽，就跟崔喜珍擦肩而过了。 那就啃几口大肉包子吧。 好在这段时间游戏世界的解封虽然有限，但新增了一个意念进入的功能。 她想要从游戏世界里存取什么东西，终于可以不必避着人了。 程乔一边庆幸着，一边操控着自己的意念进入。 但下一刻，她整个人就僵在了那儿。 ！！ 才一进入游戏世界，意识视角立马同步到了程乔的感知中枢。 她顿时满心满眼都只有一个感受。 香！ 实在是太香了！ 刚才小巷里那些勾起她肚子里馋虫的饭菜香味儿，经过对比，已经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这香味儿意味着什么，程乔太熟知了！ 她忙从街头跑到‘胜利饭店’所处的位置。 还没及靠近，那道半掩着的店门突然豁然洞开了！ 香味儿正是从这里传出来了！ 程乔顿时有种喜极而泣的感觉。 太不容易了啊！ 从穿过来的那天开始，她就日日期盼着饭店解封。 可也不知道这个解封的顺序到底是怎么排列的。 而且还十分不做人！ 解一半封一半的吊着！ 偏她现在就是精神富足，物资贫乏，馋肉都快馋哭了。 哪怕现在弄口肉吃已经不是难事了，甚至还能时不时地捞点油水给全队的人打牙祭，但细数下来。 全队人做肉菜的手艺，却没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 当然也并不是说个个都厨艺不精，很大可能是调料的严重短缺限制了潜在大厨们的手艺。 没滋没味的白水煮肉，队员们倒是吃得乐滋滋的，但在程乔看来那真的是浪费了那些荤腥。 她现在就是典型的，刚吃上口饱的，又惦记上吃口好的。 说她得陇望蜀也行，说她见异思迁也可以，但谁有了条件不想改善一下呢？ 可能帮到她的，数来数去都只有游戏世界里的‘胜利饭店’了。 这也就是这个破解封拿她当拉磨的驴吊着，她也能忍到现在的主要原因。 好不容易等到饭店解封，程乔恨不得找个没人的地方，整个人进入游戏世界中去。 去真真切切的感受下那些美食。 可惜不行啊，她还在盯人呢！ 而且还不能分神的那种。 程乔的意念只在饭店里转了一圈，最终只盛了一碗米饭出来。 在饭店琳琅满目的菜品中，也只选了一道名为麻油炒时蔬三重奏的素炒。 外加一份开水白菜的汤。 麻油炒时蔬三重奏的名字听着挺高大上的，但拿出来后，程乔看到碗里就真的只有青菜、豆角和胡萝卜。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食材。 开水白菜就更别提了。 清汤寡水，汤上依稀飘着几片白菜叶子。 光看她碗里这点东西，没有人会产生任何怀疑。 就是一个蹲在街边吃饭的老太太而已。 伙食还平常到有些乏善可陈。 但没人能想到，程乔手里饭菜的奢侈程度让人想象不到！ 开水白菜自不必说了，看似朴素的表象之下，却蕴含着极其复杂的制作工艺，以及昂贵的食材。 刚才程乔虽然是意念进入，但还是看到了这道开水白菜的制作材料清单。 完全是正宗的做法，不带半点偷工减料的。 光那点汤里，就有老母鸡、老鸭、猪肘子、金华火腿，以及猪里脊肉、干贝等等数十种食材的精华所在。 就连无论怎么看，都更朴实无华的青菜、豆角、胡萝卜的家常混炒，也大有讲究！ 先以麻油煸花椒取香，再捞渣留纯麻油将食材分段爆香。 再将青菜、豆角，以及胡萝卜分别用不同的锅精准炒制到最佳的状态。 最后合在一起，让每一种食材都恰到好处的发挥最佳风味和口感。 最终的结果就是，拿出来明明是很家常的饭菜，可腾腾的热气裹挟着独特的香味，掩饰不住的弥漫开来了。 引得不少好奇的目光，全都寻着味儿朝程乔这边望了过来！ 喜欢穿书70，六旬老太杀疯年代文请大家收藏：()穿书70，六旬老太杀疯年代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0章 心智不全的人 不过那些目光在触及到程乔碗里的饭菜之后，大多扭头继续赶自己的路了。 几乎没有人觉得那股光闻闻就直想让人掉口水的饭菜香味儿，会是真的从程乔的碗里散发出来的。 但总有意外。 “老太太，您这吃的是啥啊，这么香？” 程乔刚扒了口饭进嘴，立马被饭菜惊艳绝绝的口感给震惊住了，听到有人搭话，甚至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感觉这样的美味佳肴，就适合细嚼慢咽。 程乔两世为人，也就现在这‘一把年纪’了，才终于明白牛嚼牡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等弄清楚现状，抬起头就对上了一双正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眸。 怎么形容眼睛的主人呢？ 纵然是一直自诩见多识广的程乔都有些愣住了。 纯粹。 她第一感觉就是这两个字。 那双眼纯澈干净，连同主人的心思仿佛都展露无疑。 此刻满满包含的都是好奇。 这样的神情多半只会出现在孩子的眼里。 可要对方是个年过三十的成年人，多少都有些不可思议。 程乔很难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才能养出这样的人！ 程乔的耐心也不由自主的被扩大到了极致，很忍着强烈的馋劲儿，把注意力从碗里的美食上挪移开去。 “看看，就是这些，要不要尝尝看？” 穿越之前，程乔跟所有人都保持着十分合理的边界感，根本做不出邀请别人一同分享自己的美食的举止。 但现在，对上有着这样一双纯澈眼眸的主人，她却自然而然的发出了邀请。 “真的吗？” 别人看清程乔碗里的饭菜之后，哪怕能闻着香味儿，也全都忽视过去，另外追寻香味的来源。 但面前的妇人忽闪着两只眼，一脸不可置信的惊喜。 哪怕是冲着这份惊喜的小表情，程乔都觉得没人想让她失望。 她也无法例外。 明明是小孩子才做得出来的表情，这个妇人做出来也一点都不违和。 她忙把自己吃过的筷子调了个头递了过去。 妇人也毫不客气，接过去就直接往嘴里送。 “好，好瓷！” 一口饭菜还含在嘴里，她的双目更加亮了。 甚至顾不得嘴里不得闲，说话口齿不清，也要给程乔一个满意的评价。 吃了好几口都停不下来，却又强忍着不舍把碗又还回来。 “老太太你吃，我不应该吃你的饭。” 红着脸不好意思，但眼睛却像黏在了碗上一样，怎么都收不回来。 “没事，你吃吧，我还有。” 程乔有些忍俊不禁，其实心智不太成熟的人也可以很可爱的，并不像她以前以为的那样吓人得很。 “哦！” 她这才放心的把碗又收了回去，毫无心理负担的吃了起来。 程乔见她吃得香甜，竟然有种比自己吃进嘴里还好的成就感。 然后看着看着，她突然觉出不对劲来。 眼前的女人年纪、身量、以及脸型五官，怎么越看越跟徐梦瑶描述的崔喜珍那么相似呢？ 不会眼前的人就是崔喜珍吧？ 程乔突然有种天雷滚滚的感觉。 徐梦瑶把人特征都描述得特别详细，可没道理漏掉这么大一个特征不说的啊？ 程乔确信，徐梦瑶从头到尾都没说过崔喜珍心智不全的话! 那自己这算怎么回事？ 是找到了人呢还是没有找对人？ 程乔正愣神，就听远远有人过来。 “喜珍，你怎么又抢了别人的饭来吃？” 来人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长相斯斯文文的，穿白衬衫蓝色裤子。 他这一路显然走得很急，额头上都是汗水。 见到程乔才抹了把汗，不好意思的对她笑了笑。 “这位老同志，实在不好意思……” 程乔的脑子正高速运转，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分析出了很多东西。 这位就是革委会的梁主任？这也太年轻了吧？ 而且这位一看就相貌不俗却大权在握的人，竟然会有一位心智不全的妻子！ 而且从对方无奈的脸上，看不出嫌弃，有的也只有宠溺。 “没事没事。”程乔忙摆摆手，“能吃是福，会吃是福。” “是呢，我妻子病了之后胃口一直不怎么好。” 梁主任一边拿手帕给崔喜珍擦嘴，一边跟程乔解释道：“其实她刚在家吃过饭出来的，估计是您家的饭菜做得太好吃了。” “我这里有粮票，现在就给您补上！” 梁主任一边说着，一边就掏出一张粮票来要递给过来。 “不用不用。” 这程乔哪能要啊！ 她正愁不知道要怎样跟这对夫妻搭上关系，苦等了一上午，没想到吃个饭却歪打正着，两个正主都给遇上了。 “我家的饭菜好吃吧？要不下回去我家尝尝新菜？” 程乔自从知道崔喜珍的心智不齐之后，就没了利用她的心思。 但这会儿听说胃口不好的她是真心爱吃胜利饭店里的饭菜，又不免心思活泛起来。 “真的吗？”一听还有好吃的，崔喜珍饕足的脸上又立马浮现出喜色。 她看了看程乔，却还是转头巴巴看向自己的丈夫，特别乖巧。 没有丈夫的点头，哪怕心里再想都不会答应下来的样子。 程乔看得啧啧称奇。 她都好奇崔喜珍到底是生了什么病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心智不全了都能这么可爱，那当初健康的时候该是个多好的人啊！ 只是第一次见面，不好打听。 “大娘，看来您的手艺是真的好，我妻子是真的爱吃！” 梁主任对程乔的称呼已经从老同志变成了大娘，他再次把粮票递过来。 “那粮票就更应该收着了，下回说不定还要叨扰。” 梁主任刚才已经看清他老婆吃的是啥菜了。 青菜、豆角、胡萝卜，全都是眼下的时令菜蔬，他没有怀疑什么。 用五两的粮票来赔偿这位大娘的午饭，应该足够了。 程乔也没再推拒，不然就显得太刻意了一点。 虽然她的饭菜，五两粮票根本赔偿不了。 “下回，一定哦！” 已经把碗筷还了的崔喜珍被丈夫牵了手走，回头还不忘跟程乔落实刚才的口头约定。 “好！” 程乔忙应下来。 她正愁不知道要怎样跟这两口子打好关系，这下不用愁了。 喜欢穿书70，六旬老太杀疯年代文请大家收藏：()穿书70，六旬老太杀疯年代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1章 探底 正当程乔以为她跟白清婉精心准备的衣服派不上用场了的时候，就见梁主任和崔喜珍直接进了裁缝店。 程乔脚步一转，也跟了过去。 果然跟徐梦瑶说的一样，崔喜珍跟裁缝店里的老裁缝关系熟络。 程乔进去的时候，就看到崔喜珍已经换上了新衣服在比划了。 而且穿在她身上的那件新衣服，正是老裁缝忙活了一上午的杰作。 碎花小翻领的衬衫。 是时下的大众款式。 只是有崔喜珍白皙的皮肤和姣好的相貌衬着，为那件衣服增色不少。 但实在没什么新意，跟崔喜珍身上原先的那件没有多大的区别。 崔喜珍嘟噜着嘴把衣服换了下来，显然是不怎么满意的。 “这件也不是吗？那要怎么办呢？” 看着崔喜珍瘪起了嘴，梁主任急了。 “黄阿婆，咱们店里还能做别的款式吗？” 老裁缝为难的把鼻梁上的眼镜拉得更低，皱着眉越过镜片缝隙打量着自己制作的衣服。 “我也不知道喜珍到底看中的是件什么衣服，连个样子都没有，我怎么做啊？” 梁主任也知是自己为难人了。 前段时间他妻子吵着要新衣服，可他寻遍了全县城的裁缝店，都没找到她喜欢的款式。 问题是他也不知道她看中的到底是件什么衣服。 现在她又智商受损，自己也表达不清。 一想到自己妻子为护他伤着了头，才落到如今这个样子，梁主任内心十分歉疚。 他只想尽自己所能，把最好的全都给她。 想不到她只是看中一件衣服，他都满足不了，顿时十分挫败。 “喜珍，这件也不喜欢吗？那咱们再去找？” 梁主任见不得崔喜珍失望的神情，只能轻声的哄。 而此时的崔喜珍，则突然顿住身形望着门外，目光中露出惊喜。 梁主任觉察到后，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就见一人背着光进来，手里抖开一件衣服。 “师傅，我这里有件新做的衣服做小了，能不能放在您店里帮着代卖？” “乡下人家弄点布不容易，衣服做小了穿不下放着实在浪费。” “麻烦您行行方便，多少换点布料就好。” 程乔进门后无视梁主任夫妻的存在，只一味的拿着衣服出来跟老裁缝求通融。 这年头的服装本都宽松，做衣服没什么款式可言。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穿在身上的衣服都是补丁累累的。 有的人难得做件新衣服，还把肘部、膝盖部提前打上补丁。 孩子们就更别提了，一般都会做大两个码。 衣袖、裤管实在太长的，还会卷起来再缝合，等个头长高了再放下来穿。 做小了穿不上实在太浪费了！ 老裁缝听得撇了撇嘴，一听就不是个会过日子的。 帮着代处理也不是不行，人家也说了只要换点布料就行。 老裁缝倒没有从中赚个差价的心思，毕竟这会儿的人大多淳朴，就是见不得糟蹋东西。 “我看看，到底怎么个小法。” 老裁缝说着就伸手去接。 不过她的手注定会扑空。 因为就在她伸手的刹那间，有一只手比她更快！ 程乔手里一空，衣服就已经被崔喜珍抢到了手里。 她将衣服放在胸前比划着，头却朝向梁主任。 “好看！” “所以你之前看中的就是这件衣服？” 梁主任看着再次出现的程乔，皱着微不可见的蹙了起来。 这几年各种斗争中锻炼出来的敏锐，让他不由自主的带着审视的目光不动声色的打量起程乔来。 一次两次的他还可以用偶然和巧合来解释，可现在对方拿出来的衣服，却正好是崔喜珍喜欢，却全城遍寻不得的款式，这点有比较耐人寻味了。 老裁缝看到崔喜珍的反应也是一惊。 她一开始还真没注意到衣服的款式，这会儿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件衣服还真的与众不同。 荷叶边的领子和袖口别出心裁。 特别是束口绳系成的小蝴蝶结，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让整件衣服立马灵动起来。 崔喜珍还只是拿着比划在身上，立马就将她的圆脸衬得青春活泼又不失喜庆。 果然把时下流行的小翻领衬衫给比下去了。 “这是谁做的？”老裁缝的老花镜都戴不住了，忙摘下来放到桌上。 不是她瞧不起程乔，而是对方的身份让她压根儿没往这方面想。 “我儿媳妇，她是沪市来的知青，脑子灵光点子多，如今生产队的人都找她做衣服!” 程乔也不想揽功，聊起自己儿媳妇来一脸与有荣焉的样子。 “这件本是队上的新娘子订做的，可惜做好后才发现已经怀孕了，大了肚子可不就穿不下了嘛！” 有理有据，借口完美！ 梁主任明显对这套说辞还是将信将疑，可崔喜珍已经迫不及待的把衣服往自己的身上套了。 可惜她只穿了一半，衣服就卡住拉不下去了。 “小了。” “小了。” 老裁缝和程乔几乎是同时出声。 崔喜珍急得开始用力拉扯身上的衣服，梁主任倒是松了口气。 他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这件衣服是给崔喜珍量身订做的，他就不得不好好查查对方的底细了。 现在衣服显明小了，根本穿不进去，那么就排除了对方是量身订做的可能。 看来，还真有可能只是巧合！ “乖，这件衣服小了，先脱下来，咱们再做一件合适的。” 梁主任一边安慰妻子，一边对着程乔，“好巧啊大娘，我妻子爱吃您家的饭菜，现在还看上了您家儿媳妇做的衣服。” 程乔似乎听不懂对方话里的意味，只是展颜一笑。 “这叫有缘！” “要不去我家一趟？吃饭做衣服一就二便了，正好省事！” 程乔暗自为自己点了个赞。 卢组长他们不是打着革委会的旗号要找她的麻烦吗？ 那她现在就反革委会的主任请到家里去。 就是不知道对方看到这个场景会是什么反应呢？ 梁主任答应得很痛快。 一方面是看妻子确实喜欢这件衣服，二来，他也想去探探对方的底细。 毕竟崔喜珍自从生病之后，还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表现得如此亲近！ 喜欢穿书70，六旬老太杀疯年代文请大家收藏：()穿书70，六旬老太杀疯年代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2章 用掉的机缘 日子挑得不错，正好是周末。 程乔的邀请一经发出，立马得到了回应。 来的时候孤单单一个人，回去的时候成了三个人。 只不过梁主任骑自行车载着崔喜珍直接出发去了前进生产大队，而程乔则要自己搭乘城乡公交。 程乔苦笑了下。 想不到梁主任的警惕性这么高！ 不过她问心无愧就是了。 除了想借对方的势而有意结交，她其实没有任何歹念。 她给梁主任留的是真实的地址，身份也全经得起推敲。 果不其然，等程乔回到家时，梁主任已经在生产队打听过一圈了。 不仅他们夫妻两人坐着喝茶，大队书记张本初也被迫在边上作陪。 看到程乔回来，他一脸的苦色。 他这段时间跑老张家的次数太多了，比前几年加起来的总和都多。 而且还每次面对的问题都不一样。 这次还是县里革委会的人上门来向他了解老张家、了解程乔的情况。 老张家三代贫民，家里人个个根正苗红。 这句话说得他的嘴皮子都快起茧子来了。 可是随着说出的次数越来越多，他却越来越不自信起来。 谁家根正苗红需要时不时的拿出来说事啊？ 该不会是他忽略了什么？ 程婶儿不会真的有问题吧？ “失忆的就是这个小伙子？” 张本初还在愣神中，就听到梁主任又开口了。 他抬头就看到了跟程乔前后脚进来的小故。 忙点了点头。 在老张家休养了一个多月的小故，脸上虽然已经不像先前那般苍白得吓人，但仍然颧骨高耸，两颊瘦削。 再加上细竹竿一样，似乎一阵风都能吹跑的身形，跟健康还是毫无干系。 看着怪让人怜惜的。 程乔听了这句问话，倒是心下了然。 看来梁主任已经把她彻底的打听清楚了，也并非不是好事。 至少她都不用再费口舌说起卢组长他们一行人的事情了。 “小崔同志，过来咱们去量体裁衣！” 她干脆啥也不说，直接把崔喜珍带到白清婉的面前去了。 崔喜珍对服装是真的有兴趣，进了合作社里的缝纫铺就再挪不动脚步。 比起巷子里的老裁缝店，她们这里要宽敞很多，而且缝制的衣服也新颖更多。 程乔在带走崔喜珍时梁主任没有反对，她就知道过关了。 把崔喜珍交给白清婉之后，她又一头扎进了厨房。 叫来叶珍秀打下手，自己则装模作样的备菜。 实则时不时的从游戏世界里往外偷渡。 叶珍秀见婆婆都难得的亲自下厨，对这顿饭做得更上心。 只是她很迷糊。 自己一不小心就做出了这么多菜来吗？为什么好像没什么印象呢？ 不过也没有太在意就是了，毕竟婆婆今天准备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忙得她脚不沾地的，手忙脚乱记错了也是正常。 程乔还是没敢多拿荤菜，拿出来的还是以时下常见的菜蔬为主。 崔喜珍仍旧很喜欢，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只是在梁主任夫妇临走前，梁主任用他那双看似温和的眼眸紧紧的盯着程乔。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他用的是极平常的语气，但听在程乔的耳中，却仿佛坚冰，锋利且又冰冷刺骨。 在此人儒雅的外表之下，绝对隐藏着的是一个长满獠牙的凶兽！ 她就说混革委会的，绝对不会有简单的角色！ 程乔本来想好了很多借口，但最后全都没用。 她老老实实的说起了救人和跟卢组长带来的人产生的纠纷，然后想着找人救助。 她在城里打听出了梁主任他这么一号人，就想求上门去，但故意蹲点崔喜珍这段被完美隐藏一点口风都没露。 饭菜是家里带的，衣服的确是小了，本就是要去寄卖的。 只不过事情凑巧，歪打正着遇到了他们两口子而已。 梁主任见惯了投机小人，本还以为程乔会为自己的行为狡辩一下，但当人家真的老老实实，又有些感觉自己警惕得过了头。 再看看那个被叫做小故的年轻人，瘦得皮包骨的样子着实让人心惊，很快就挪开眼去。 夫妻俩跨上崭新的二八大杠走了。 太阳正慢慢西坠，像一只又红又大的汽球，不近也不会远的悬在夫妻俩的单车后面。 一抹云在太阳的身后氤氲开来，被浸染上柑色的光芒。 程乔望着这个画面，脑海中自动浮现出线条化的动漫图像，唯美又温馨。 “程婶子，你说，卢组长他们还会来找咱们的麻烦吗？” 知道顾之璋真实身份的徐梦瑶比所有人都着急。 梁主任就这么走了，可是一个字都没留啊! “娘，粮票！” 程乔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正收拾碗筷的叶珍秀惊呼出声。 两张五两的粮票就压在饭碗下面，碗筷一收就立马显露了出来。 “收起来吧。” 程乔微微叹了口气。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应该暂时没事了，但也不能麻烦人家梁主任下回了。” 程乔后面这句话是对徐梦瑶说的。 她不知道前一世徐梦瑶跟这两口子相处到什么程度，但这回人家把饭钱算得这么清楚，摆明了跟他们撇清干系，不会再管这些麻烦事。 徐梦瑶完全没有自己机缘被用掉的惋惜，她还暗暗松了口气。 能躲一时算一时吧，还是得尽快把顾之璋的身体养好。 忙回到自己屋里去，很快又拎了一条细长的肉过来。 “程婶子，今天的饭菜太好吃了，这是我应出的那份。” “徐知青，你上哪里买来的这么多的肉？” 叶珍秀看到肉的反应最大，她有些不可思议的盯着徐梦瑶。 这年头吃口肉可不容易！ 就算今天要招待贵客，她婆婆也只能拿出这条肉一半的量来。 想不到这个徐知青这么厉害，不仅能买到肉，还一出手就是这么多！ “你这是要把咱家吃的肉都给包圆了吗？” 叶珍秀这些话本只是随口一说，但徐梦瑶却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拿出这些肉，既为了帮助顾之璋养身体，也是感念程乔的帮忙。 再加上她的空间能保鲜，且又储存了不少的猪肉。 看来还是自己欠考虑，差点就暴露出自己有空间的事情来！ “我，今天早上起了个大早去供销社买的。” 徐梦瑶想搪塞过去。 “你们知青还没有分到肉票吧？怎么能买到这么多？” 叶珍秀偏不依不饶的追问，她还当真以为买肉有什么窍门呢。 “行了行了，才吃过肉又惦记上了？打听那么仔细做啥?” 程乔忙过去解围。 喜欢穿书70，六旬老太杀疯年代文请大家收藏：()穿书70，六旬老太杀疯年代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3章 棘手的任务 徐梦瑶十分感激程乔的善解人意。 但她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这个程婶子很了解她一样。 她曾尝试过用各种理由说服自己，但无论是梦中还是现实中，她都确信自己跟这个人从来没有任何交集。 徐梦瑶只能将这一切归究到变数中。 想着往后行事得更小心才行。 …… 小故的事情似乎告一段落了，以卢组长为首的那群人好几天之后都没有再来。 程乔对自己之前的猜测不自信起来。 莫非这个小故，还真就只是一个普通人？ 不过，等她再次进入游戏世界，看到重新解封出来的饲料厂，这个念头就立马烟消云散了。 ‘胜利’饭店的解封花费了好几个月的时间，连女主徐梦瑶到来都没能完全解封。 而强行留下小故这件事却直接解封了一整个饲料厂！ 甚至可以说‘胜利’饭店的彻底解封，也是在对上革委会的那帮人之后。 说不定也是因为小故的缘故？ 那这样看来，这个人的身份绝对不一般！ 只是程乔想了又想，都没能在脑海中搜寻到自己曾经写过这样一个角色。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想不起来程乔就不想了，她向来不会为难自己。 日子顺其自然的过。 只是梁主任那条线一次性交易后就直接断掉还是令她有些可惜。 人脉不脉的她也不是那么稀罕，主要是觉得崔喜珍虽然心智不全，但人挺不错的，也很好相处。 想起那天离去时，她恋恋不舍的回头，约她下回再见，程乔心里就有些过意不去。 她后来也去过那条巷子，到过那间裁缝铺，但始终都没有再见到崔喜珍。 两人的约定就只能作罢。 日月如梭，忙碌中时间过得似乎更快一些。 程乔觉得几乎是眨眼的功夫，自己却在这里渡过了初春到初冬，还经历了双抢、秋收。 眼看着树叶黄了，一片片飘落。 绿茵茵的树很快就只剩裸露的灰褐色树皮。 丰收过后的田地完成了一个轮回的使命，进入休眠沉沉睡去。 只留下一两朵枯黄的狗尾巴草在布满稻茬的田里迎风飘摇，到处都是严霜过后的肃杀之景。 很快下雪了，一朵朵晶莹剔透的雪花在北风的呼啸下翩然落下。 大地一片苍茫，天地一色，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再接着，又会是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年复一年的轮回。 季节的交替亘古不变，但前进生产大队却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 田地休眠之后，农民们又开始了新的征程，为了下一年的丰收，冬修水利建设又如火如荼的展开了。 被冰封的冻土，也在震山响的口号声中一点一点被掘开、搬运。 一段段堤坝，一截截沟渠，在勤劳的农民们肩挑手提之下，朝着既定的方向前行着。 施工现场旗帜飘飘热火朝天，很有感染力，让人在寒天地冻时节也免不得热血沸腾。 但毫无疑问，冬修水利是件苦差事。 三队的所有人今年都齐齐松了口气。 原本属于三队的任务被打赌输了的四队包揽过去了。 但两队私底下打赌的行为显然并不被以张本初为首的大队领导班子认可，将生产队今年生猪交排购任务的重担给三队强压了下来。 生猪排购任务又被称为任务猪或者交爱国猪。 每年每个家庭至少要上缴一头120斤以上的成栏肥猪给供销社。 生猪由国家定价收购，禁止自由市场交易。农民完成交售任务后，剩余生猪才可自留或按计划出售。 都被称为爱国猪了，自然是交售价格显着低于市场价。 而且对于出栅生猪在重量和质量上都有等级要求，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但是需要交售生猪后需凭收购证明购买布匹、化肥等紧俏物资，未完成任务则丧失购买权。 完成任务与购买生活必须品的权利强制挂钩，这项任务就成了压在所有生产大队头顶上的沉重负担。 每年进入冬季，给猪增肥增重，成了每个家庭的头等大事。 可惜目前大家的日子过得依然紧巴，还都处于勒着裤腰带过日子的水平，哪里有多余的粮食喂猪呢？ 猪长大需要吃粮食，偏偏粮食又不富裕，不能完成任务又换不回化肥农药，来年粮食还要减产…… 这几乎成了一个永远都走不出的恶循环。 “婶儿，你帮忙想想办法，会计算过账了，只有你们队上的出栅合格率达到100%，咱们大队明年的化肥才能堪堪够用！” 凭什么把整个生产大队的任务强压在三队的头上啊？ 望着张本初求助的目光，程乔拒绝的话到了嘴边也没说出来。 杂交水稻育种成功的消息虽然已经上了报纸了，但还远远没到全国大面积推广的时候。 相比于后世动辄一千多斤的亩产，这时候的亩产还大多在600－700斤徘徊。 这还利益于南县的地理位置，处于双季稻产区才有的优势。 要是再加上肥、药不足，产量还要减产。 很有可能，明年又得有人饿肚子了！ “行，这事我来想办法！” 程乔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 她才解封出伺料厂来，就说游戏世界不会无缘无故解封，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只是，交任务的时间几乎已经近在眼前，也不知道这会儿再贴膘管不管用。 把张本初打发走之后，她立马去查看了队上每家每户的猪圈。 虽然她被大家推行出来当了小队长，其实她对队上的很多情况并不完全了解。 进了猪圈看到那些嗷嗷叫唤着的猪，当即觉得压力山大，自己这个任务还是接得太草率了点。 已经进入冬月了，大家伙猪圈里的猪满打满算不过八十来斤的样子。 一头头瘦骨嶙峋的，毛发咋呼干枯没有任何光泽，怎么看都是营养不良。 这时候外面天寒地冻，连点绿色都看不到，野菜都断顿了，这些猪每天仅靠着粗糠掺水续命，靠什么长肉？ 进入腊月就到了交任务的时候，想要顺利完成任务让这些猪达到120的标准出栅，就必须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之内增生至少40斤！ 哪怕程乔有饲料厂在手，也觉得棘手啊！ 喜欢穿书70，六旬老太杀疯年代文请大家收藏：()穿书70，六旬老太杀疯年代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4章 又一批知青到来了 程乔第一时间统计了全队的生猪数量。 把队上的孤寡老人都算上，一共六十四户人家，除开每家一头固定的爱国猪，还有三十二户人家有两头猪。 为了保住生产队的化肥指标，这三十二头猪也被算在了计划之内。 程乔将这九十六头猪全都看了一遍，若按目前的生产速度，恐怕能勉强完成任务的只有虎子家那一头。 虎子家就养了一头猪，又全家都是壮劳力，自开春抓小猪崽回来后就尽心尽力的挖野菜养着。 特别是虎子娘后来当上了编织草帽的师傅，队上的草帽订单大部分都是在她家完成的。 麦穗秸秆上时不时能摘下遗漏的麦粒子，也全都进了他家大肥猪的嘴里。 自然比别家的猪营养充足一些。 就连她们老张家养的两头猪都远远不及。 程乔穿过来之后虽然极力改善家里的伙食，但还没有丰富到能给猪改善伙食的程度。 “天爷，全队的猪都要养到120斤！这怎么可能！” 程乔趁着早晨开会的时间，把大队下达的命令才传达出来，以大舌头为首的三队妇女们一个个全都哀嚎起来。 “往年队上能合格一半就是烧高香了，这怎么还要求全部合格了呢？” “队长，要不再跟大队争取一下？跟往年一样合格一半行不行？” “一半？今年这个年景，真一半咱们也没办法啊！” “……” 整个全场顿时一片叹息之声。 别看他们小队今年的日子过得不错，其实今年田地里的收成并不怎么好。 上半年秧苗分蘖的时候久旱无雨，导致稻子的长势很差；下半年水稻扬花的时候雨水淅淅沥沥的下，谷子很多瘪壳，算是严重减产了。 不然今年的冬修任务也不会是开沟挖水渠了。 做好基础水利建设，就是希望来年即使天公不作美，也能旱涝保收。 看着大家垂头丧气的样子，程乔伸出双手压了压，顿时嘈杂一扫而空，所有人全都定定的望着她，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自程乔当选为小队长之后，三队好事接连发生。 先是打赌赢了四队，免除了冬修任务；接着又做起了草帽生意，蚊帐作坊生产出来的蚊帐一帐难求，队里的人都成了别人争相相求的对象，一时个个扬眉吐气。 哪怕到现在，队里的裁缝铺里仍然忙得热火朝天。 除了看得着的好处，还有摸得着的实打实的实惠。 除了即将拿到手的丰厚分红，双抢、秋收时节，别的队连煎个鸡蛋都舍不得，他们三队顿顿有肉，餐餐有荤。 不知道馋哭了多少人。 现在队上一有困难，大家都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投向程乔，觉得她一定有办法。 果然很快就见程乔波澜不兴的开口了。 “咱们队难，别的队更难。大家都知道生猪合格率关系着来年咱们大队的化肥指标，明年没有足够的化肥，咱们的粮食更要减产，不完成是不行的。” “你们也别抱怨大队把重任全压在咱们小队的头上。” “现在天寒地冻的，别的队都上了工地，只有咱们小队这个冬过得轻闲，不想养猪难道想上工地？想跟人换的可以报名。” 程乔这话一出，场上顿时鸦雀无声了。 谁都不是傻子。 能在家里暖暖和和地猫着，谁想去挖土啊？ 养猪虽然难，还要消耗自家的粮食，但卖的钱也是归自己啊。 “有没有要交换的？来我这里登记！” 余会计是个很称职的副手，程乔话音刚落，他就立马拿出纸笔站了起来。 有几户还想讲个客观原因求个人情的见势不妙，立马偃旗息鼓。 “养就养，任务还是要完成的。只是队长，咱们就这么点儿家底，全拿出来喂了猪也不一定能涨到120斤啊，毕竟距离销售社开称也就剩个把月的时间了。” 有人一说这话，就立马引得众人纷纷附和。 场上的气氛也变得悲欢低沉起来。 “今天开会就是通知大家一声，喂养的事队里想办法，伺料统一由队里分配，等生猪出栅后再还钱。” 程乔摆了摆说，她的思绪已经沉浸在了游戏世界里伺候厂的猪伺料配方中。 得了队长的准话，全队的人齐齐舒了口气！ 不愧是队长！ 他们觉得天塌下来的大事，对他们的队长来说，不过是漫不经心就打发了的一件事。 原来早有章程，她真的只是通知一下大家而已！ “早就知道队长有办法！” “马后炮！刚才生怕自家断了粮的是谁？” “……” 整个会场又变得闹哄哄起来。 只有余会计一脸蒙。 “队长，咱们队上哪来的伺料？” 虽然伺料这个词不新鲜，但从队上出这话就新鲜了啊。 他一个满盘抓的会计都不知道，伺料那是从哪里来的？ 凭空变出来的吗？ 程乔此时没功夫跟他解释，只冲他摆了摆手，“先就这样，我再想想。” 边说着就站起了身出门往家走。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要增重四十来斤，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哪怕有猪饲料的存在，也需要认真对待。 好在程乔别的技能没有，但作为写文作者的严谨始终都在。 自己不擅长的领域那就去查去学啊。 不学不知道，一学吓一跳！ 猪饲料的水可深了！ 别看都是猪饲料，其实还都不一样。 猪生长的每个阶段所对应的核心特点都不同。 比如乳猪与断奶仔猪，重点是让它们适应环境，消化系统又未发育完全，就需要高蛋白、易吸收的原料，除了促进生产，还要增强免疫能力。 而妊娠母猪又不同。 妊娠前期得低能量高纤维，预防过肥。 后期则要增加鱼粉补充氨基酸，促进胎儿发育…… 想要完成任务，必须科学养猪！ 正好程乔也找到了育肥期的核心特征。 提升能量占比，还要兼顾骨骼发育。 正当她查看饲料配方的时候，突然前方一阵轰隆隆的拖拉机轰鸣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抬起头，就见张代强开着拖拉机已经停在了她的面前。 拖拉机的后斗里，装了满满一车花花绿绿的行李和几乎要埋进行李里的人。 ！！ 又一批知青到来了！ 喜欢穿书70，六旬老太杀疯年代文请大家收藏：()穿书70，六旬老太杀疯年代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5章 副产品 “娘，回来了！” 张代强丝毫没有觉察到他娘紧皱的眉头，反倒扬起被狗皮帽子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脸，表功似的咧着嘴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来。 “快拉到大队部去交给你本初哥，没见着大家伙儿都冻坏了吗？” 程乔很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比起现在这个不值钱的样儿，她都有点怀念张代强舔赵清莲时对家人桀骜不驯的样子了。 可惜，自从失恋了一次之后，他的恋爱脑好像痊愈了，到现在连点谈恋爱的苗头都没有。 不会是矫枉过正了吧？ “好嘞！”张代强全然不知道他娘内心所想，嘿嘿傻乐着应了声，又开着拖拉机突突地跑了。 只留下车轮在雪地上碾下一片雪沫，扑扑地四处飞溅。 望着这一车新来的知青，程乔其实还有点儿好奇。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批知青可全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已经被上一批知青折磨得没了脾气的小队长们，接下来又要如何应对呢？ 程乔叹了口气。 到现在，其实知青们的生活已经初见曙光，但大家还都不知道啊。 一群群怀着满腔热情的年轻人怀揣着改天换地的梦想下乡，但现实的残酷已经让他们逐渐认清事实。 一边是看不到希望的未来苦不堪言，一边是回不去的家乡和家人思念成伤。 再坚定的心都要动摇了啊！ 稍微有点门路的知青们，都开始上蹿下跳起来。 知青点里的各种矛盾纷争都是小儿科，知青与社员的感情纠纷也不少，更令人痛心的是有些有心机的开始动起了歪脑筋，经受不住某些人渣的诱惑，成了时代的祭品！ 不过，程乔也只能是望着这批新来的知青感慨一下而已，她这会儿忙得脚不沾地的，根本抽不出空来为别的操心。 随着交爱国猪的日期越来越近，她的心也跟着越来越急。 饲料厂必须办起来了！ 她盘点过队里粮仓，做饲料所需的原材料都有一些，但大豆的存储量明显不足。 偏偏豆饼或者豆渣又是需求量极大的材料…… 等等！ 程乔突然顿住了脚步，她好像又找到了生财之道。 豆饼是大豆榨油后的副产品，而豆渣，则是做豆腐后的副产品！ 光想需要大豆做饲料，差点忽略了它的主业啊！ 有了豆油或者豆腐，还差啥原料？ 到底是开间榨坊还是豆腐坊呢？ 程乔当即就做起了比较。 油是个好东西，现在家家户户都缺油水，家里的锅缺少油的滋润，几乎都快要锈穿孔了。 可是油的制作工艺相对麻烦，而且也精贵，即使她把油榨出来，估计销售也是个不小的难题。 在吃饱都成问题的环境下，吃好就不值一提了。 但做豆腐就不一样了。 制作简单，成本低廉，豆腐既能做菜，也能饱腹。 拿出一点自家自留地里产出的黄豆来，偶尔改善一下伙食这不是什么难事，很多人家都会愿意的！ 那就开一间豆腐坊好了！ 劳动力都是现成的，三队这个冬天没有冬修水利任务，一个个正快闲出屁来了。 说干就干。 程乔家也不回了，转身就去了队屋。 当即让人从仓库里翻出了大锅饭时遗留下来的大铁锅以及大石磨。 正好仓库里的粮食该分的分了该卖的也已经卖了，连场地都有现成的。 她是小队长，只拉了余会计过来合计一下就拉起队伍直接开了工。 做豆腐没什么技术含量，像虎子娘这几个膀大腰圆的妇人都有成功的经验。 浸豆、磨浆、过滤、煮浆、点浆、成型和脱模，整套流程做下来如同行云流水。 第二天一大早程乔就看到了成板成板的白生生、嫩汪汪的水豆腐！ “队，队长，我，我真的行？” 豆腐做好了，成与不成的就看销售了。 大舌头忙了整个夏天和秋天，被程乔指使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猫起了冬，又重新将八卦的本事拾起来。 可还没来得及有所建树，又被程乔给拉到队屋里来了。 看到摆放得整整齐齐的豆腐，她被委以重任而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做草帽、做蚊帐，这些都难不倒她，去外面打听点或散布一点消息就更不在话下。 跟队长一起进城怼人更是轻而易举，可让她去挨家挨户卖豆腐换豆子，这真的行吗？ “舌头婶儿，你这就怂了啊？拿出你说东家道西家的本事来啊！” “好你个臭小子，都敢取笑你婶子我了！” 被队上的小年轻叫舌头婶，大舌头也不真的恼，只是笑着伸手要去挠人。 当即引得所有人哈哈大笑起来。 大舌头心里的那点儿小紧张顿时也没了。 “行，我去！不就是跟着吆喝吆喝嘛，称秤算账我也不输人。” “就是，舌头婶儿你怕啥，就算你算错了不还有我嘛。” 还是刚刚说话的年轻人，郑婆子的大孙子郑大勇，刚从高中毕业回来的小年轻。 程乔分派了十组人出去卖豆腐。 一组两人，一人是队上能说会道的，再搭配一个读过书能识字会算账的年轻人。 程乔此举一为尽快培养出得用的人手，二来两人流轮挑担子，也能轻省一些。 “咱们队上交爱国猪的任务能不能完成全看你们在此一举。” “那好，我话不多说，现在就出发！” 望着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各组人马，程乔大手一挥。 一担担豆腐就鱼贯而出，朝各队分散而去。 虽然每担都不重，但任务却并不轻松。 现在是一担豆腐出去，等下回来却是一担大豆回来。 没有卖钱一说，几乎全都是以物易物的。 程乔才将卖豆腐的队伍送出门去，正指挥虎子娘几个做清理，徐梦瑶穿过腾腾热雾过来了。 “婶子，不管做豆腐还是卖豆腐，可不可以算上我一份？” “咦，你这一大早的怎么过来了？” 看到徐梦瑶，程乔着实吃了一惊。 虽然徐梦瑶吃住在她家，也跟着三队的队员一起出工干活，但本质上她还是属于知青群体。 这怎么还主动揽上活了呢？ 再说昨天才刚来了新知青，里头还是跟她关系非同一般的人，她这时候不应该享受好友重逢的喜悦吗？ 喜欢穿书70，六旬老太杀疯年代文请大家收藏：()穿书70，六旬老太杀疯年代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6章 演都不演了 程乔很想问问徐梦瑶。 她的青梅竹马呢？ 她的妹妹呢？ 这是演都不演了？ 但考虑到这时候的她不应该知道这两个人的存在，只能强压住心头的好奇。 “那啥，你口粮不够了？” 程乔掩饰性的咳嗽了一声才重新开口。 知青们的口粮跟工分挂钩，能让他们抢着干活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没吃的了。 程乔惊讶的打量徐梦瑶。 重生女主，竟然缺吃的？不应该啊！ 这几个月徐梦瑶都是拿了粮食跟她家搭伙过的，每次都拿得痛快，不像是缺粮的样子啊。 虽然徐梦瑶掩饰得很好，但程乔觉得她应该已经提前拿到自己的金手指了。 “够，还够吃。我身为队里的一份子，也识字能算数，肯定能帮上忙的，大家伙儿都干劲十足忙得热火朝天的，我怎么好一个人闲着……” “姐！你真的在这里啊！” 徐梦瑶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一道清亮娇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随着声音一同飞奔过来的，还有一道轻盈娇俏的身影。 “姐，我跟新民哥哥一起来看你啦！” 徐安琪比徐梦瑶不过小了几个月，但身形要矮小半个头。 穿着一身崭新的军绿棉服，腰上束着一条军用皮带，勾勒得小腰纤细身材窈窕。 她过来后边说着话，边随手扯下包裹着脑袋的鲜红棉毛围巾，立马露出一张小巧明艳的脸庞。 两条齐肩的小麻花辫儿随着她的动作晃晃悠悠的，活力满满。 要不是她一出现，就用那圆溜溜的杏眼儿不安分的到处乱瞄，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个反派角色。 从同一个家庭出来的徐梦瑶，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臃肿棉衣，瞧着跟本地姑娘相差不多，哪怕样貌俊俏一点不输徐安琪，但此时仍然被一身新衣的徐安琪盖过了风头。 徐安琪显然很满意自己的这个出场，嘴角噙着一丝满含挑衅的得意笑容。 程乔暗自抚额。 说曹操，曹操到！ 她还想着离这些麻烦远远的，不想这才第二天，就直接见证了原文中的名场面现场。 来人正是徐梦瑶的妹妹徐安琪！ 名义上是继母带来的拖油瓶，实则是徐父婚内出轨的私生女。 完美的执行着从她母亲言传身教中学到的手段。 抢！ 不惜一切的抢夺自己想要的。 从小就抢徐梦瑶的吃食、衣物、父亲的宠爱，长大了更是盯上了一切对姐姐徐梦瑶好的人。 原本徐梦瑶在城里是有工作不必下乡的，就是继母吹了枕头风让她顶替徐安琪才下的乡。 徐安琪本以为姐姐人都不在城里了，自己跟她的青梅竹马贺新民发展关系顺理成章。 可谁知徐梦瑶离开不过短短几个月，她看好的丈夫人选贺新民竟然会为了追随徐梦瑶也跟着报名下乡了！ 她这才毫不犹豫的为了追爱跟着来了。 可想而知，这三个人都到了乡下，会摩擦出怎样的火花！ 程乔只有叹息：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当时写这些情节的时候，到底是怎样的精神状态。 看文时看到文中的角色撕逼拉扯还没什么，但要亲身参与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看着面前仰着头一脸热切望着徐梦瑶的徐安琪，程乔有股子劝她改邪归正的冲动。 好好一个姑娘家，长得也不差，又是生活在这百废待兴的激情年代，搞事业它不香吗？ 亲手打造属于自己的幸福不好吗？ 抢，抢个啥啊？ 还是为了抢夺那么一个……男人！ “姐姐姐姐，我一来不见你就到处打听，你怎么没有住在知青点啊？” “你现在住在哪个老乡家？我也要跟你一起！” 边说着就上手缠上徐梦瑶的胳膊，好一副姐妹亲昵和谐的场面。 在场的三队妇女们，全都看得笑眯眯的。 徐梦瑶虽然是个下放的知青，却跟知青点的那些知青不大一样。 谦虚有礼嘴巴还甜。 婶子大娘的见人就打招呼。 再加上她吃住都在程乔家里，跟队上的人经常见，交情自然不是普通知青能比的。 大家见到这姐妹俩重逢，其实都挺替她高兴的。 有亲人在同一个地方下放，能互相照应也能缓解思乡之苦。 却不想徐梦瑶躲避瘟神一样忙抽出了自己的胳膊。 “恐怕不行。”她看着徐安琪冷冷的道。 看到这个‘妹妹’，徐梦瑶内心比程乔还要更无语一些。 她得到梦里的提示之后，已经用行动纠正了很多偏差。 得知自己要代替徐安琪下乡之后，她可没像梦里那样乖乖听话逆来顺受！ 梦中被徐安琪顶替的工作被她高价卖了，家里值钱的东西也全都被她收进了空间带出来了。 她走之后，家里不知道怎样鸡飞狗跳呢！ 徐安琪跟她妈恨不得吃了她的心都有，可偏偏她这会儿还能装得跟个没事人儿一样跟她演什么姐妹情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假不死她！ 哪怕她一直觉得那些恶事都是梦中发生的，但并不影响她的判断。 如果自己不做出改变，那些恶心事在现实中是真的会真真切切的发生在她的身上！ 跟这个一向喜欢装小白花的妹妹，她是演都不想演了。 “我能住进老乡家里，那是机缘巧合，你还是老老实实住知青点吧。” 即使程乔就在身边，徐梦瑶还是没把她供出来让她做恶人。 “为什么你能住我就不能住啊？”徐安琪装作好像全然不知近来家里的变故，全都托这位姐姐所赐一般，依然像往常一样鼓着腮帮子撒娇卖萌以博得让步。 徐梦瑶心底冷笑。 以前她处处退让，那是被她爸压制，且也不知道人心能险恶到那样的程度。 她以为自己退让就能换得片刻的安宁而已。 但现在，徐安琪的这套在她面前可玩不转了！ “很简单，没有空房间了啊。” “我就跟你住一间房不行吗？”徐安琪还不想放弃，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已经噙上了泪花，一看就是我见犹怜，让人不忍拒绝的样子。 “不行，主人家不想人多被打扰，而且我住熟了，估计主人家也不想再熟悉别的陌生人，换给你也不可以。” 徐梦瑶把徐安琪到了嘴边还没有说出来的无理要求也给堵死了。 想让她把房子换给徐安琪，想都别想！ 她说完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程乔，这算不算当面蛐蛐了主人家？ 程乔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这对姐妹中的任何一个。 对，她也不想！ “那家人怎么这样？姐，这么不好相处的人家，你还是搬出来跟我一起住知青点吧！” 徐安琪打听得清清楚楚。 她姐是所有知青里最逍遥快活的。 既然她无法取而代之，那就把她也拉过来一起吃苦吧。 凭什么大家都是知青，都过得苦巴巴的，她姐一个人可以活得轻松自在？ 喜欢穿书70，六旬老太杀疯年代文请大家收藏：()穿书70，六旬老太杀疯年代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7章 看谁都深情 被说‘不好相处’的程乔冷眼旁观，仿佛没听到说的人是她一样。 现场其他人刚刚还乐呵呵的，可再望向徐安琪，眼神也变得微妙起来。 乡下人是纯朴了一点，但又不是傻。 徐安琪话里话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就是诋毁老张家，诋毁程乔！ 人才刚来，就这么多话。 不是个安分的主啊！ 同时也都不由得替徐梦瑶提起了心。 好好的徐知青，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妹妹啊。 刚才明明口口声声说要跟姐姐一起住的，被拒绝了就开始不满，说主人家的坏话，还要姐姐搬出去。 “我住着挺好的，你别操心我，你才刚来，快去收拾吧，明天应该就要上分了。” 这里都是三队的村民，徐梦瑶已经尽量克制自己的脾气了，依旧想好言好语的劝退徐安琪。 “好什么啊！姐，不是我说你，你就不该住进什么老乡的家里！” 徐安琪跺了跺脚，对徐梦瑶怒其不争似的道：“我都听人说了，那人家里有个还没成亲的老光棍。” “你明明都有新民哥了，新民哥为了你甚至不惜下乡追到这里来，你这样让他怎么想？” “那家人谁都不给住，偏让你住，孤男寡女的住在一起，你说这不明摆着居心不良吗？” “我说要去给你做伴，就是防人说闲话，可你还拒绝不让，是不是你也有了什么想法？” 徐安琪突然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似乎坐实了徐梦瑶跟张代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首尾一样。 她这一番唱念坐打，把在场所有人都看呆了！ 好家伙，人还可以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 这都能洗白？ 城里的知青都这么能说的吗？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程乔直接不干了。 “说谁呢？谁是老光棍呢？” 张代强那个憨憨她在心里都不知道被埋汰多少回了，但现在从旁人的口中听到说他坏话，怎么就那么刺耳呢？ 再说小伙子也就二十来岁，虽然生产队年龄相仿的也都陆续成婚生子了，但怎么算，都算不上老光棍好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 徐梦瑶和程乔几乎同时出声。 徐安琪到底还是年纪不大，修炼不到家，刚才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全副心神全都放在了她姐徐梦瑶的身上。 现在听到了旁人的呵斥声，这才转头朝程乔、以及周围看过去。 她进来的时候就知道这里有人，而且人还不少，刚才所有的话，也全都意有所指，故意说给这些人听的。 可这会儿见所有的人都齐刷刷的看向自己，且目光似乎不善，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大妙。 她像是被吓了一跳，被惊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不是这样吗？我，我是听别人说的，我也是关心则乱这才急急的来找我姐。” 只是一个关心自己姐姐的妹妹，说错了话而已她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这些人应该不好意思怪罪她的吧！ 怯懦、无辜又无助，像遇到猛兽无法自保的小白兔。 “什么叫孤男寡女？我家那么一大家子人在你的嘴里，上嘴皮跟下嘴皮一碰就全都死绝了？我这个老太婆还活着站在你的面前是不是碍着你事了？” 兔兔那么可爱，不拿来油焖红烧岂不是暴殄天物？ 程乔冷哼一声，可半点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 “大娘，是我妹妹说错话了，她已经道过歉了您就不要跟她计较了吧。” 有男声从门外进来。 程乔不会怜香惜玉，自然有怜香惜玉的人，这不立马就有人忍不住跳出来了吗？ 众人寻声望去，就见一个高高瘦瘦的男青年走了进来。 今天外面的雪停了，但积雪还没有融化。 男青年脚上的棉靴上还沾着雪，身上穿一件厚实的军大衣，裹挟着一身逼人的寒气进来。 猛地一看，甚至有几分林狗版《智取威虎山》中少剑波的影子！ 当得一句相貌堂堂！ 这就是徐梦瑶的青梅竹马贺新民？ 怪不得自打这人进来，徐安琪的目光就像是黏在了他身上一样。 只可惜…… 程乔颇有些同情的看了眼徐梦瑶。 好在这丫头目光清正，丝毫不受男色的影响。 看来确实是重生回来的不会有错了。 “道过歉了吗？我老太婆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你们大家有谁听到吗？” 一声大娘就把程乔叫得眉头直皱了。 好好的一副臭皮囊，怎么还长了一张嘴！ 她强压着翻白眼的冲动，仔细打量这个她自己塑造出来的人物，只觉得膈应得厉害。 怎么说呢，他追到乡下来的确是为了徐梦瑶，真心实意地爱着。 但他后来跟徐安琪半推半就也是真的，也不想辜负了这个委身于他的女人。 典型的既要又要的那种人。 出身大院，成长顺遂，还有出色的外表，是人人称羡的好青年。 可也因过度追求完美而导致性格上有些优柔寡断，对待徐家两姐妹态度暧昧不清。 明明现在是千里追爱过来的，这会儿见徐安琪身陷窘境又毫不犹豫的出来解围。 完全是拎不清啊！ 要不然徐安琪也不会为了抢夺他如此疯狂了。 要说这家伙完全拎不清也不是。 看人下菜碟，玩区别对待也是一把好手！ 比如对待徐梦瑶，他能把自己打包了跑到乡下来，把自己整个儿都送给姐姐徐梦瑶。 但对待颇受父亲宠溺的、经济条件好的妹妹徐安琪，则会送粮票、送衣服送手表，倾尽所能。 原文中女主忍痛与他分手时，他还痛心疾首的责问还要他怎么做。 他自认为在这姐妹俩之间，把一碗水端得很平了，却还被女主不理解不认同，他何其无辜！ 果然后世有句话说得好。 男人的钱在哪里心就在哪里。 特么谁愿意放着好日子不过，就喜欢男人陪着自己吃苦？ 只要你想吃苦，就有吃不完的苦，没苦硬吃又不是受虐狂！ “梦瑶，安琪只是太担心你了……” 贺新民见程乔不好沟通的样子，忙求助的望向徐梦瑶。 一双狗狗眼湿漉漉的，看谁都深情。 第128章 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担心到一来就给我泼脏水？” 好好的气氛，还没有酝酿出拉丝的感觉，就被徐梦瑶一句话直接破坏掉了。 贺新民一噎。 他千里追爱，可久别重逢时，从徐梦瑶的脸上却并没有看到丝毫感动的神色，反倒见他帮着妹妹说话，面上寒霜密布，似乎比外面未融化的冰雪还要冷上几分。 余下的劝说之词生生被他又吞了回去，定定的看着心心念念的人近在眼前，却突然感觉陌生，好像不认识了一样。 其实他跟徐安琪是一起过来的，只是这里面大都是女同志，他一个男的要避着些，在徐安琪的提醒下才一直等在屋外。 重逢的喜悦和激动随着徐梦瑶的言行，都似乎被外面刺骨的风吹得冷了下来。 “没有，我相信你的为人，只是现在……” 他还想再努力一下，目光为难的在四周三队的妇女以及程乔的身上扫视，示意徐梦瑶这会儿有外人在场，他只是为了替徐安琪解围。 “我的为人怎样就不必你操心了，你们刚来需要安置，还是忙你们的去吧。” 徐梦瑶得到了梦里的提示，再联系到贺新民这个人平日里给她的认知，一点儿都不奇怪他后来梦中做出的那些决定。 确实是他这个人能做出来的事！ 再说一直以来，她对贺新民只有好朋友、好哥儿之间的情谊，现在想得更通透了。 既然是注定了会成为毫不相干的人，那就不要再有瓜葛好了。 徐梦瑶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说道。 “姐！你明知道新民哥可是为了你才到这里来的啊，你怎么能跟他这么说话？” 贺新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徐安琪首先沉不住气帮他委屈上了。 这时场上所有的人都有些同情的看向徐梦瑶。 哪怕再迟钝的人都觉察到了，徐知青的这个妹妹胳膊肘朝外拐啊！ 这咋还道德绑架上自己姐姐了呢？ “贺新民，这话怎么说？” 徐梦瑶故作不解，错愕的问道。 “没，是我自己提出要下乡的，这与你无关。” 贺新民这会儿自然不会说自己是追着徐梦瑶过来的，本来他跟徐梦瑶之间，向来也都是他剃头挑子一头热。 要是现在就说出实话，徐梦瑶还不得离他更远？ “怎么无关……”徐安琪见贺新民在徐梦瑶面前卑微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自认为自己一点都不输给徐梦瑶，凭啥新民哥就对自己视而不见，却一直追着徐梦瑶舔啊！ “行了，贺新民都亲口说了无关你是耳聋听不到吗？”徐梦瑶的耐心早就见了底，这会儿更不想再跟徐安琪纠缠。 “再说你说他是为了我才下乡来的这不可笑吗？我在乡下支援农村建设，难道他来了我就不需要劳动了？他要靠自己下地挣工分吃饭，我用我自己的劳动换粮食吃，怎么就为了我了呢？都不是小孩了，都是响应党和国家的号召，接受贫下中民再教育，建设农村来了，并非个人能左右的行为。” “你开口闭口为了谁谁才怎样怎样，说得好像你新民哥和他家里人能只手遮天似的，国家层面的决策都能为所欲为！” “这不明摆着给他招祸吗？既然到了乡下，往后这种不经大脑的话以后你还是别说了！” “你……” 徐安琪没想到才说了几句话，就被徐梦瑶这么一顶大大的帽子扣下来！ 她看贺新民也变了脸色，当即脸色大变。 她这个‘姐姐’还真的不一样了呢！ 从小到大姐妹俩争吵，向来都只有徐梦瑶吃瘪的份，像现在这样伶牙俐齿的怼她还是头一回！ “你什么你？”徐梦瑶一点都不惯着她，哪怕让她多说一个字都觉得吵得慌。 “我能耐着性子跟你说这么多，那都是看在曾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姐妹份上好心好意，如果你不听，那也无所谓，反正我答应代替你下乡的时候，你爸就跟我断绝了父女关系，你这个继母带过来的拖油瓶干了啥还能与我有什么关系？” 众人此时齐齐哗然。 再看向徐安琪和贺新民的目光，全都透着了然。 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徐知青这也太可怜了吧？ 尽管只听了只字片言，但并不妨碍大家头脑风暴，很快就脑补了一出大型的家庭伦理大戏。 代替！ 大家都精准的抓住了这个字眼。 说明徐知青原本是不需要下乡的！ 徐父甚至不惜断绝与亲生女儿的父女关系，都要强逼着徐知青下乡。 那么这个继妹是不必来的。 但她现在却来了。 再看她跟这个男青年之间的互动，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来人的关系不一般啊！ 在场的都是三队的人精，一双双眼里全都闪动着八卦的精光，这个新来的小丫头口口声声说这男的是为了徐知青才下的乡，恐怕是说反了吧！ 好一个倒打一耙！ 自己追着男人过来，还说什么那男人是追着徐知青来的。 不会是听说徐知青得了她们程队长的青睐，还想着捆绑徐知青吧？ 明明一点关系都没了，还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没脸没皮！ 再看那个小白脸男的，倒是对妹妹护得厉害，徐知青重话都没说的时候就护上了。 既然你们郎有情妾有意的，自己个儿找个地方亲亲热热不好吗，非来这里膈应人！ 徐安琪一听徐梦瑶把家里的老底儿都揭开了给人看，颇有些恼羞成怒，尽管这里都是些乡下村妇，但她还是想挽留一点颜面，立马悲愤欲泣准备开演。 习惯性的扮做清纯无害的小白花，为继母难当的妈妈忍让退却的小可怜。 这招她从小演到大，屡试不爽！ 但贺新民被人盯得面皮发烫，感觉自己被人当成了负心薄情的渣男似的，想着徐梦瑶可能是见他和徐安琪一同出现，误会了自己。 可这会儿越解释越解释不清，说多错多。 他不得不忙拉了徐安琪离开。 “新民哥，都是我不好，姐姐是不是误会你了啊？” “早知道姐姐这么不喜欢我，连爸爸都记恨上了，现在还误会你，我就不这么急过来了……” 出乎意料的重逢场面也打了贺新民一个措手不及。 原以为梦瑶一个人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乡下已经吃尽了苦头，自己的出现绝对是天大的惊喜。 想不到…… “新民哥这可怎么办啊？要不我再去好好求求姐姐，跟她解释清楚？” 第129章 抱大腿 徐安琪从小到大的经验，就是以退为进。 每一次遇到棘手的事，或者自己出了纰漏，她只要人后把错误全都揽在自己的身上，哪怕对方对她恼怒不已，也会选择原谅。 这招她屡试不爽。 可不知怎么的，这一次她话音都落下很久了，不仅没有听到来自贺新民的安慰，身边的人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是没听到她说的话吗？ “新民哥，你先一个人回知青点吧，我再去跟姐姐替你解释一下，不管怎么说，我都不能让姐姐误会了你！” 她清了清嗓子，再次说道。 并且做势转身要走。 “自从姐姐下乡之后，新民哥你吃不香睡不好，还生怕她过得不好，还这么大老远的追着她过来，可不能让她就这么误会了你！” “我相信要是姐姐知道了你的心意，肯定不会这么冷漠的对你！” 贺新民的神情怏怏的。 过了好半晌才冲徐安琪摇了摇头。 “不用你解释。”他这话一出口就见旁边的女孩脸色一下苍白起来，“我的意思是这么大冷的天，咱们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归置好呢，误会总有解释得清的一天，再说这也是我自己的事，不用劳烦你。” 到底是不忍心对上徐安琪的这么失魂落魄的一张脸，贺新民又补充了一句。 也不知道怎么的，平常徐安琪都是用这样的方式跟他说话的，并没有觉得刺耳或是不妥，但这一次，他莫名的觉得徐安琪说的这些话，怎么听怎么不顺耳？ 似乎暗戳戳挑拨他跟徐梦瑶的关系一样。 明着是为自己打抱不平，实则暗指徐梦瑶对自己太过冷漠？ 算了算了，肯定是自己想多了，毕竟徐安琪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 果然，听到贺新民补充的那一句话后徐安琪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恢复了喜色。 “我知道新民哥是心疼我，怕误会了咱们俩关系的姐姐再见我会为难我，其实……其实，只要新民哥跟姐姐能和好如初，我，没有关系的……” 说着说着，豆大的泪珠说来就来。 刚刚冒在贺新明脑海中的疑云，转眼就烟消云散了。 “不怪你，没人会怪你！” 这小丫头一直是这样，估计是自卑又敏感吧！ 本来他刚见到徐梦瑶对自己的态度不冷不热，内心就跟一团乱麻似的，烂糟糟毫无头绪，现在还要哄小的更加理不清了！ 他们俩这一路的互动看似在道歉，可哄来哄去的样子落到旁人的眼中，那就是证据确凿的打情骂俏啊！ 虎子娘伸出去的半边身子，很快，又从窗户口收了回来。 耷拉着嘴角，神情狐疑又不屑。 只是再看向徐知青，几次欲言又止。 她跟大舌头的性格完全相反。 一个热衷传八卦消息唯恐天下不乱，一个又谨言慎行，生怕自己的传话引出谣言风波。 “虎子娘，你看到啥了？” 郑婆子的儿媳妇桂香是个急性子，探了几次头，却因自己所处的位置不占优势，心里急得跟猫爪子挠似的。 “没，没啥，就是外头好冷。” 这是虎子娘一贯的说话风格，大家都听的兴意阑珊的，却不想，她又转头望向徐知青。 “徐知青，刚刚那个是你的妹妹呀？一看就是厉害角色呢！” “还有那个新来的男知青，跟你妹妹的感情是真好！” “噗嗤～” 程乔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可不敢小瞧了老实人的智慧啊。 刚才徐安琪在这里一口一个贺新民是为了她姐姐才追下乡的，现在转头就被队上的老实人盖章两人感情好。 明摆着就是提醒徐知青，那男人脚踏两条船不能要呗！ 徐梦瑶本就是分得清好赖的人，再加上又得到过梦境的提示，自然知道虎子娘这是提醒她，怕她上当！ 忙很识好歹的点头应承。 这是内心却懊恼不已。 自己一直是有多眼瞎呀，竟然觉得跟自己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贺新民是完全站在她这一边的！ 根本看不出他是在自己和徐安琪之间摇摆暧昧。 而才见过他一面的虎子火眼金睛，一眼就将他的虚伪看得清清楚楚。 真正难得的是，虎子娘这个老实人跟她平常交际并不多，现在却好心的提醒自己！ 梦里的一切肯定不会再重演了！ 徐梦瑶无比坚信。 “我跟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相干的人，不管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我肯定不会伤心的。” 徐梦瑶又发现了现实与梦境有出入的一点。 梦中的她下放到前进生产大队，根本没遇到这些暖心的大娘、婶子们。 仅有的几次交集，还是徐安琪为了算计她，将这些村民们当了枪使。 以至于在梦境中，她一直过着被孤立的生活。 贺新民时不时表现出来的暧昧，就成了他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唯一能感受到的温暖。 虽然不至于飞蛾扑火般的想要得到救赎，但当那两人用赤条条、白花花的身躯，来宣示着背叛，还是让她深受打击。 不然也不至于遇到谢晋…… 曲梦瑶用力的甩了甩脑袋，是否要将那个名字从自己的记忆中抹除。 连名字都不想提及的那个人，就不用去想了，省得给自己平添烦恼。 “队长，我申请加入豆腐作坊，请批准！” 徐梦瑶看向程乔目光复杂。 她有仔细的寻思过，现实跟梦境中出入最大的，就是多了这个人！ 无论是顾之璋现在的安宁，还是自己今天有在徐安琪的面前扬眉吐气的底气，全因为有她的照护。 徐梦瑶想通了这一切之后，给自己制定的方针就是好好的抱住面前这根粗大腿！ 被人当成粗大腿的程乔完全没有自觉。 只是看着徐梦瑶渴求的眼睛，突然，如同醍醐灌顶，整个人都通透起来。 她真傻，真的！ 站在自己面前的，可是女主诶，别说要文化，有文化，要道德，有道德。 是现成的好帮手。 光想想女主将来能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人脉关系，不用上不是太可惜吗？ 这跟不捡钱就是亏一个道理呀！ 这么一根金光闪闪的大腿，不抢着抱还待何时？ 第130章 这可怎么办 三队的豆腐作坊开办得那是相当成功！ 第一天十组销售队员出门去，不到中午就全都回来了。 满满当当的豆腐担子挑出去，又挑着一筐筐的黄豆回来，个个队员的脸上都喜气洋洋的。 寒冬腊月天地一片萧瑟，连片绿叶子都难寻，大家伙的碗里不是咸菜疙瘩就是耐寒的白菜和萝卜。 不仅营养单一，口味更是乏善可陈。 鸡鸭鱼肉谁都想吃，可惜光想想都是奢侈。 白白嫩嫩的又美味可口的豆腐这时候挑出去，立马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割肉的钱没几家有家底能拿出来，但队上边角地里种的黄豆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有分到一些。 炒黄豆、煮黄豆、黄豆酱，都是抗饿又下饭的好东西。 可年年翻来覆去也就这几样儿，早都吃腻了。 也不是没人想过自己做豆腐，但又要磨豆子、煮豆子、过滤和挤压水份，过程相当繁琐。 大家每天都是要下地挣工分的，哪有那个时间？ 再说还有点卤这道技术活儿。 点多了点少了都收获不到白白嫩嫩的水豆腐，没有几个家庭能承受得住这种失败。 现如今一斤豆子能换两斤豆腐，省心又省事，还能给家里老小改善伙食，何乐而不为呢？ “队长，队长！” 销售队员们回来的时候，程乔带领着虎子娘等人正在准备第二天售卖的豆腐，还只进行到煮浆、点卤这道程序。 人还没到就听到声音，程乔都不用去猜，就知道是大舌头回来了。 此时的大舌头早不复刚出门那会儿的忐忑，她们这组的担子在她的搭档郑大勇的肩上，她整个人像个点了火的炮仗，一下就冲进屋来到了程乔的面前。 “我们是不是最早回来的？哈哈哈……” 她先是环视了一下屋内，没见到其他组的人影，顿时得意忘形地叉着腰哈哈大笑起来。 “生意好，实在是太好了！婶子，咱们明天多做一点吧！才挑了两板豆腐出去，都不够我们卖的！” 她前面的话是对着程乔说的，后面则是望着郑大勇说的。 程乔欣慰，说明这两人的合作还不错。 果然，后面时屋的郑大勇听了这话，也是眉毛高挑，眉飞色舞的说起他们的豆腐挑子一出门就受到了大家怎样追捧的过程。 郑大勇的话还没说完，后面又依次进来了别的队员。 大家回来的时间也不过前后脚的功夫。 一时之间，冬日里本应沉寂的队里库房内，哗啦啦好一通热闹。 各自述说着遇到的有趣的客人，还有他们的出现，所到之处受到的欢迎。 虽然各有各的精彩，但最后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诉求。 那就是明天多做一点！ 不够卖，完全不够卖啊！ 程乔满口答应下来。 其实在这些人还没有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下好料了，甚至豆腐都快要做出来了，第二天比第一天多做了一百二十斤豆子。 第一天做得少，完全是出于对销售人员的销售能力的试探。 结果很好，甚至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期。 徐梦瑶要求加入豆腐作坊的申请被程乔驳回了。 她有更重要的事交给她做。 做豆腐作坊的初衷她可没有忘记。 卖豆腐是事业，是做猪饲料的副产品！ 现在玉米碎有了，麦麸也有，连豆渣也齐了，再适当的补充一点鱼粉或者骨粉，育肥期的猪饲料配方所需的原料就齐全了。 配方是程乔的游戏世界里的饲料厂提供的，连研磨的设备也是她偷摸着给解决的。 然后其他所有的事再交给徐梦瑶。 合成饲料、分发，以及随时观察吃了新型猪饲料的生猪每天的生长情况。 事情没有多难，但需要细心，且还得有良好的协调能力。 别小看分发饲料的活儿。 其实一点都不简单。 程乔事先已经说好了，饲料是先赊后还账。 队上的人一听不用现场掏钱，就跟占到了多大的便宜似的，好像自家的猪吃了就不用还一样。 能多贪一点是一点，每个人都闹哄哄的，想方设法想多占一点。 程乔没有给徐梦瑶任何帮助，把任务分派下去之后只冷眼旁观着。 这也是存了考较的心思。 尽管对方是女主，但还必须得有点东西才行。 她可不想跟一个傻白甜的家伙合作。 人家有女主的光环加持，干啥都差不到哪里去，但根据能量守恒定律，大概率不够的部分就得从女主身边的人身上找补。 没穿越过大家也都看过小说，多少主角气运逆天，全靠身边人祭天！ 三队的人忙着却开心着，每天亲眼见着队里的黄豆越来越多，家里猪圈里的猪越长越肥。 哪怕在猫冬的季节，仍然忙得团团转，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舒心的笑容。 这生活是越来越有盼头了啊！ 可是最新一批到来的知青们就没什么好心情了。 因为上一批知青里面刺头儿不少，每天各小队的小队长们不堪其扰，干脆废除了小队长挑人的过程。 而且这些知青们分到谁的小队都不受欢迎，于是知青们自成一体，选了小队长，分成了另一小队，现在不仅吃住在一起，连干活也是一起了。 冬修挖渠的任务艰巨，连队上的老队员都不时有冻得受不了的下火线休息，就更别提这些从城里下来的知青了。 眼看着知青小队的工程进度落后了一大截，知青队长盛长春急得大冬天的嘴角都生了个大大的燎泡。 他才当上小队长不久，可不想接手的第一个任务就砸在自己的手里。 除了带着老知青拼命赶进度，连刚来的新知青的一天安置假都给取消了。 才急着在徐梦瑶面前上眼药的徐安琪和贺新民才回到知青点就被抓了壮丁，连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被人赶下了冰冷刺骨的淤泥里。 这年头可没有水下作业的连裤衣穿，开沟挖渠的人只能光着脚，挽了裤腿光溜溜的站在泥里。 每个人的腿肚子都冻得发红发紫。 这种时候绝对不能偷懒。 站着不动只能让热情更快流逝，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浑身哆嗦起来。 必须行动起来，用更猛烈的运动让身体快速发热，并且一直保持。 可这活无论是对徐安琪还是贺新民，都是全新的尝试。 他们一点经营都没有！ 别说挑着几十上百斤的泥巴翻上窜下，就是在冰雪覆盖的泥边脱下自己脚上的鞋袜都是极需要勇气的行为。 这可怎么办？ 两人对视齐齐傻了眼！ 第131章 恨 傻眼的可不仅仅只有贺新民和徐安琪两人。 这次到来的这批新知青一共十人，脸上也全都是一脸懵逼。 看着这些新来的，老知青们的脸上则全是幸灾乐祸的表情。 知青队长盛长春皱着眉大喝一声：“还愣着干啥，不想吃饭了啊？干活！” 老知青们这些天常听到盛长春吃大队干部们的挂落，自然对盛长春的暴躁已经习以为常了，可这声喝斥落到贺新民的耳朵里却极不是滋味。 他还处于为了徐梦瑶奋不顾身的自我感动中，下乡并不是他唯一的选择。 况且在家时又是养尊处优的存在，何曾受过这种窝囊气？ 再说这个盛长春无论是出身还是家世背景，全都不是自己的对手，只不过比自己早来了一些时日，凭什么就能对他颐指气使的呢？ 贺新民自己都这么想了，一向以维护贺新民为第一要务的徐安琪自然更是嚣张，当即就站了出来。 “凶什么凶？不就是一天的工分吗，我们不要了还不行？” 徐安琪其实也并非全为了维护贺新民。 寒天冻地的一大早从暖暖的被窝里被出工的哨子叫起来时，她就已经对下乡劳动的生活失去了兴趣。 到了工地再看到这个现场，当即就打起了退堂鼓。 早知道下乡这么苦，她何苦淌这趟混水？ 贺新民跟她的想法也大差不差，不想这么辛苦还看这个盛长春的脸色，当即也准备离开。 “不就是一天的工分？”盛长春听到这话都被气笑了。 “是的，不干就没工分而已，你们不想干就走吧。” 新来的都一样，还没有受够现实残酷的毒打而已。 “不过，你们怕是忘了咱们下乡是干啥来了吧？” 盛长春冷冷瞥了徐安琪一眼，反问这一句之后余下的什么都没说。 徐安琪还欲争辩，倒是贺新民回神极快，一把就拉住了她。 他们下乡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支援农村建设的。 这才第一天，要是一个不服从工作安排的报告打上去，知青办会怎么处置他们？ 最轻一个拈轻怕重，干活还挑三拣四的罪名是跑不了的，再严重一点，说他们是资本主义作派，以及反对国家政策的大帽子扣下来，做了知青队伍的反面教材，会时不时的被拉出去批斗！ 那这一辈子的前途可就全毁了啊！ 贺新民越想越后怕，在冷的天，后背竟生生被吓出了一背冷汗来。 “盛队长别听安琪胡说，她就是刚来还不习惯而已。我们怎么会不想干呢？” 他忙把徐安琪拉到一边，“脱！你不干也别拉我下水！” 怪不得徐梦瑶昨天对他们是那样的态度，一开口就是要跟他们划清界线。 到了乡下地方，拎不清真的会害死人的啊！ 梦瑶真的全是为了他好！ 昨天他还觉得徐安琪是为了他的事受了委屈，现在再看徐安琪，满满都是累赘感。 徐安琪被贺新民一声吼得呆住了，当真害怕的脱起了鞋袜。 只是当她的脚接触到冰冻的泥土，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一路蔓延至天灵盖，把她浑身冻得一个激灵，才又重新回过神来。 新民哥吼了她！ 吼了她！ 她都是为了谁啊？ 徐安琪委屈得眼泪都掉出来了。 可是，她为什么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都是徐梦瑶那个贱人害的！ 徐安琪越想越觉得委屈，也越想越气。 要不是徐梦瑶卖了工作，她又怎么会下乡来呢？ 要不是徐梦瑶卷走了家里的钱财，她又何至于连份工作都买不起？ 尽管徐梦瑶死不承认，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徐安琪和她妈都觉得家里莫名失窃，铁定是徐梦瑶的手笔。 要不然，那个贱人为什么下了乡过得那么滋润？ 在家时徐梦瑶手里几乎就没见过钱，可现在十块钱一个月的房租都舍得往外掏，这还不是铁证？ 而且。 连她这个新来的知青都来挖渠了，凭什么同样身为知青的徐梦瑶就不用来？ 铁定是她给这些乡巴佬许了好处呗！ 用的还全都是她的钱！ 徐安琪越想越气，眼底不自觉的就带出了一片狠戾之色。 徐梦瑶，你等着吧，我都来了，你怎么还能有好日子过！ 徐安琪能恨的人只能是徐梦瑶。 这回大家拿的是女主觉醒后重生的剧本，徐安琪这个恶毒女的处境自然比不过上一世。 上一世她虽然也下了乡，但还有家里做坚强的后盾，虽然人到了乡下，出工向来都是出工不出力的主。 干活装装样子就好，又不指望着她挣的那点儿工分吃饭，反倒有她爸妈给寄的钱票，日子过得舒心又逍遥，还能顺带着出手收买不少人心，让人供她驱使。 可这次她家里的钱财都被徐梦瑶搜刮进自己的空间带出来了，她爸妈还等着厂里发工资才有钱买米下锅呢，更别说家里还有一个同样娇生惯养的弟弟要养。 明面上，她一直说是追着贺新民才下乡来的，其实她这一世下乡是真的走投无路不得不来！ 要是真的失去了贺新民，她什么都没有了，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活？ 所以哪怕被吼，这次她也很识时务的没有再作妖，选择了乖乖听话。 …… 同样在挖水渠的工地上，还有一个人跟徐安琪一样怨念深重！ 甚至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个人就是已经嫁去杨家生产大队，嫁给了金癞子已经小半年的张小燕！ 杨家生产大队跟前进生产大队是邻居，连水渠都是相连的。 两村互相通婚，不少人都是亲戚。 别看平常是竞争的关系，但其实相处的时候还是挺和谐的。 就比如这会儿修渠，这边吆喝那边也会迎合，现场气氛热热闹闹的。 各家外嫁的女儿也能借着干活直腰的空隙，跟娘家的亲人们说上几句话。 已经怀孕显怀的张小燕出现在挖渠的队伍中闷声不吭的，就显得很打眼。 一个个不时投来或怜悯或同情或者奚落的目光。 好好的一个闺女，竟然嫁给了金癞子那么个无赖懒汉，真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偏偏金癞子还不拿她当一回事！ 但想到她娘家人做下的那些事下作事，也有不少人觉得她这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爹娘都不靠谱也就算了，几个兄弟见到她也像是怕沾到屎一样，避得远远的，可怜花一样的一个姑娘，没人疼惜无人撑腰，早早就蔫巴了。 还怀着孕呢，人却瘦得几乎脱相，只有一个突兀挺出来的肚子，活像个鼓起肚子的蛤蟆。 都这样了，金癞子还自己躲在家里猫冬，让她出门挖渠！ 第132章 给他干哪儿来了 那些时不时投过来的目光让张小燕如芒在背。 不管别人投过来的目光里带着什么意味，她都一律当看笑话处理。 嫁给金癞子之前的她，是连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短短时间之内会落到如此下场的。 哪怕怀着孩子，还要被金癞子像唤狗一样的使唤她！ 她内心曾有多瞧不起那个烂泥一样的男人，那个男人的拳头落到她的身上就有多痛。 从一开始的怨恨、诅咒，到如今已经完全麻木，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 可是，此时从前进生产大队的方向时不时投过来的目光却还是深深的刺伤了她！ “张小燕，你行不行啊，不行我可就要换人了啊！” 张小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挖泥的铲子停顿，等着上担的人已经站了一会儿了，却见她仍然没有动静，不由得心急的催促了一声。 不是他没有同情心，不给一个大肚子的孕妇休息。 只是活儿全摆在这里，每个人都在拼了命的干。 完不成任务就会被扣工分，实在是关系着每家每户的饭碗啊！ 他被分到跟张小燕一组已经吃亏，体恤她是个孕妇不容易，主动抢了挑泥的重活，连个换一换的人都没有。 如果还因为她的缘故拖慢了任务进度，他只能跟队长申请换人了。 “行，我行的。” 张小燕仿佛如梦初醒，忙挥起手里的铲子来。 她要是拿不到满工分，回去等着她的，又只会是金癞子的毒打！ 可惜一铲下去，被冰封冻住的淤泥纹丝不动。 张小燕不得不将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上去。 使劲儿压了好几下，才撬起一大块散发着腥臭的泥来。 铲起放进竹筐里，她纤细的手腕上青筋迸出，显然已经用尽了全力。 好一会儿，一块比别人挖出的小了一小半的泥块才堪堪入筐。 搭档的男人无声地叹了口气，接过了她手里的铁铲子。 什么都没说，一铲下去就挖起老大的一块泥。 三几下功夫就上满了筐子，随后才把铁铲子还给了她，自己拿扁担挑起筐子就走。 今天，就今天。 干完今天已经是极限，明天说啥他都要换人！ 张小燕窘迫至极，她已经换了好几个搭档了，要是明天再没人跟她合伙，她一个人更干不成了。 无法再顾及别人的目光，她全部的心神都放到了挖淤泥上。 趁着搭档还没有回来，多撬松一点是一点！ “喂，你们听说了吗？前进生产队的张贵枝出息了！说是参加市里的射击比赛得了冠军呢！” “冠军？啥是冠军啊？” “冠军就是第一名，就是说咱们全市打枪都没人比她打得更准更好!” “乖乖，最好的啊！真的吗？” “那还有假？还拿回五十块奖金呢，我家小姑子的婆子亲眼见到的！听说已经去了省城，要在省城也赛一回呢，要是还能拿冠军，还不定能拿多少钱回来呢！” “可这比赛也就能赛一回是一回，总不能天天都赛吧，这也算不得多大出息。” “嘁，这你就不懂了吧！” “听说她这样儿的，叫啥，啥射击运动员！跟咱们下地干活的庄稼人可不一样了，人家不赛的时候也是有工资的端的是铁饭碗！” “……” 张小燕是想认真干活的。 可惜老天都不遂她的心愿，周围人叽叽喳喳的闲话还是一字不漏全都落入了她的耳朵里。 张贵枝的名字精准的又踩在了她已经脆弱不堪的神经上！ “张贵枝！” 这个名字几乎是从张小燕的牙缝里被挤出来的。 麻木的脸上渐渐变得扭曲、狰狞！ 在火坑里受煎熬的这些日子，她公平的憎恨过每一个人，但随着每一次的无疾而终，她的恨也终于快要被消磨了。 但现在突然出现在旁人口中的张贵枝，终于唤起了其实没过多久，却让她感觉久到快要被遗忘干净了的记忆。 她总算是知道自己到底要恨谁了！ 张贵枝！ 一开始要嫁给金癞子的人就是张贵枝，不是她！ 张小燕哪怕已经心如死灰，但苏复了的记忆里，张贵枝无时无刻不在仰望着她，对她拥有的一切尽是渴求的眼神，还是很令人陶醉。 她俩是堂姐妹，但从小到大，都只有她才是那个活在别人称赞之中的存在，而张贵枝，没有半分存在感。 而现在，两个人的位置彻底的反转。 张小燕整个人都要疯了。 凭什么本该嫁给金癞子受尽折磨的张贵枝现在却成了别人口中令人羡慕的端铁饭碗的人？ 张小燕的一双眼已经通红，里面隐隐闪过几乎要掩藏不住的疯狂。 满心满眼都是对张贵枝的愤恨。 她觉得自己现在所受的这些苦难，全都是替张贵枝受的，她一定要报复回去。 张小燕的心已经被仇恨扭曲了，有了目标，似乎浑身的力气都恢复过来了一样。 等她的搭档再回转的时候，她很轻松的就把撬松的泥块装进了筐里。 …… 南县的地理位置不南也不北，冬天除了下几场不算太厚的雪，日子并不会冷得太难熬。 虽然有猫冬的说法，但生产队里仍然是一片忙碌火热。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正式进入腊月，冬修水利工程终于初见成效。 纵横交错的沟渠被清理得差不多了，化冻后的雪水流入渠中，泛起清清亮亮的涟漪。 从沟里挖出来的青黑淤泥全都铺在了越冬的田地里，肥得土壤油亮油亮的。 看得人心生欢喜，透过这肥沃的土地，仿佛能看到来年丰收的样子。 前进生产大队第三小队的人虽然没有参与其中，但也没有闲人。 “嗷~” “嗷哼——！” 一声声凄厉的猪叫声响起的时候，也到了检验他们辛苦一冬的劳动成果的时候了。 今天就是交爱国猪的日子了。 大队书记张本初怀着忐忑的心情早早的就赶往三队的队屋。 任务虽然是交代给了程乔，但他其实也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哪怕是婶儿，也不一定真的能给他变出一头头大肥猪来。 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 只是他才到目的地，突然顿住了脚步。 每个小队的队屋都差不多，只建了些简易的小房子，存放公家的粮食和工具之类。 富裕些的小队也就多搭建几间牛棚而已。 可这是给他干哪儿来了？ 张本初望着一排排整齐的小房子，满眼惊愕十分陌生。 这是三队的队屋？ 他这段时间是忙了一点，但也就个把月的时间没来吧，为什么就大变样了呢？ 第133章 悲喜并不相通 张本初不可置信的四周打量。 他婶儿这是干了啥？怎么把一个小队的队屋，整得比他们大队部看着都还要热闹些呢？ “书记，跟我们一起交猪去吗？” 张本初还在愣神，就听到三队的一个年轻人跟他打招呼。 他忙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怎么回事，你们猪都养在队屋里？”他好像是才想起来可以找个人打听一样。 “是啊。”年轻人不明所以。 “不止我们三队，还有别的队上的猪也是养在这里的啊。” 年轻人不明白书记这是怎么了，明明是大队的决定，怎么弄得大队的书记不知道一样。 眼瞅着他们三队不仅完成了本队的生猪任务，连带着其他队的任务都一并包干了，书记不应该是这副表情才对啊。 说好的表扬呢？ “啊！” 张本初这才一拍脑门。 想起来了！ 早前，他把全大队完成生猪任务的希望都压在了三队身上，当时希望渺茫，他是把话说得重了一些。 没过多久，婶儿又找到他，说是把其他队上的猪也都集中到她们队上来养。 当时他为冬修的事忙得焦头烂额的，也就随口应了一声。 还以为婶儿怕三队的生猪太瘦太难养，婶儿怕完不成任务想出来的投机取巧的法子。 在全大队挑相对肥硕的猪来养，争取多养出一些合格的生猪。 张本初苦笑，整个大队合格的就那么几头，全拉一块儿又有什么用呢？数量还能变多不成。 只是，他还是一头雾水。 就算是这样集中喂养，也用不上这么多猪圈啊！ 队上的生猪饲养情况他还是知道的，就算挑了最肥的猪来，其实也没几头才是。 “嗷~嗷嗷~” 张本初已经无法再问了，随着相继赶来的人越来越多，猪圈里的猪嚎声此起彼伏越来越激烈。 他大步朝前走去，他要一探究竟！ 只是很快，他就呆呆的站在了那里。 要不是眼睛骨碌碌转动目不暇接的样子，还以为整个人化成了一尊雕塑。 ！！ 怎么这么多猪？且一头头都养得肥头大耳！ 愣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回神，奔跑向一间又一间的猪圈。 “猪、猪……” 张本初彻底的傻眼了。 激动得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他怎么不知道，他们前进生产大队竟然能养出这么肥大的猪？而且这样的猪还一头接一头！ 粗略的数了一下，近五百头都有了！ 这年头上面也知道乡里养头合格的生猪不容易，数量这块儿也是有松动的。 再加上今年他一早就预感到不妙，在公社开会时还找上面软磨硬泡了很久，又减免了十多头的指标。 早知道队里还给他藏着这样的惊喜，他可苦去丢那么大的人？ 张本初从又惊又喜到心头五味杂陈，也不过短短一瞬而已。 他这个婶儿啊，到底还藏了多少本事？ 他以前怎么就没有觉察到呢？ “这，这，怎么做到的啊？” 猪是养出来了，张本初随后又想到喂养这些猪所耗费的粮食。 他婶儿不会是把全队的口粮都拿来喂猪了吧？ “书记，你就说说这些生猪够不够合格标准吧！” 三队的那个年轻人看到张本初失态的样子，十分得意开怀。 在听到问话的第一时间并没有选择回答，反倒是卖起了关子。 “够，够！” 张本初这时候急切得很，哪里有心情跟他开玩笑，只一个劲儿的点头。 “要不怎么说我们队长厉害呢！” 年轻人咧着个大嘴笑。 “为了养这些猪，我们队开了个豆腐作坊。” 张本初竖起了耳朵，但他这时候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做豆腐会有豆渣，把豆腐卖了用豆渣来养猪，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可是我们的豆腐实在太受欢迎了，每天一百斤豆子的增加，还都满足不了大家的需要，只能一再的扩大规模。” “然后，豆渣就吃不完了。” 年轻人正是虎子，说到得意处两手一摊，那模样怎么看怎么让人不爽。 欠揍！ 张本初白了他一眼，但还是耐着性子听着。 “再之后，我们队长就把别队的猪也拉过来养了啊。” “把猪都养在一起，既方便大家投喂，又方便收集粪肥。” “唉~明年咱们队的收成又要比别的队高上两成，只怕又要惹人红眼了呢，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哪个队长要跟我们再赌上一赌！” 虎子嘚瑟的样子让张本初无法直视，得强忍着才不对他动手。 “光喂豆渣就有这样的效果？”张本初对虎子的话还是将信将疑问。 “哪可能光喂豆渣？” “米糠、玉米碴子，还要吃骨头粉鱼粉呢，那可是伺候得比人还要精细！” 这段时间三队虽然没有冬修水利任务，但所有人都没有闲着。实在没活干的时候，大冷的天还得下河摸鱼！ 虎子正是负责饲养的主要责任人，谈到怎样科学养猪，那心得体会倒是一套一套的。 当即跟张本初交流也头头是道。 一直聊到将生猪捆绑上车，交派购的队伍蜿蜒上路。 虎子说得意犹未尽，张本初听得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他从来都不知道，养个猪还能有这么多的门道。 决定了，往后每年的生猪任务就交给这个年轻人负责！ 大队的两辆拖拉机全都用上了，但远远不够用。 一辆又一辆平板车跟在后面，前进生产大队排出了相当壮观的队伍。 来到公社的供销点，张本初率先从张代强的拖拉机上跳了下来。 当即就被一众生产队书记给团团围住了。 相比张本初的意气风发，他们就显得愁苦不堪了。 这年月，不饿死人已经是很努力的结果，上哪整那么多大肥猪去？ “惨了，我们大队今年只有十头合格！” 刚交完出来的大队书记垂头丧气，一出来就跟大家交流收购标准。 “今年收得严，我们早上好不容易灌进去的几斤食，等了这么久早一泡屎拉出来了。” 他的话引得众人齐齐附和。 张本初往里伸头瞅了一眼，收购点里确实尽是猪粪。 大家平日里都没什么能拿出来喂猪的，到了最后关头临时抱佛脚，尽量的给猪多喂一些吃食，就是为了增重。 但增出来的重和养出来的膘根本就是两回事，当收购点的人是傻子不成？ 这哪里能瞒得过去嘛。 张本初倒是成竹在胸，一点都不带慌的。 自家的猪自家清楚，那是货真价实的个顶顶的壮实！ 别人的愁云惨淡，更衬得前进生产队的那帮人欢天喜地。 来送派购的人大多又是三队的人，完全没法跟别的生产队的人共情。 并不是所有人的悲喜都相同。 不仅不参与讨论，甚至有机灵的已经拿出粪筐，已经冲收购点那些猪粪而去了，赶紧回收，收回去还能肥地！ 第134章 怕兄弟开路虎 “干啥干啥，这里是我先看到的！” “那边多的是，抢我的干啥？” “……” 看着快猪粪都快抢急眼的人，所有的人一头黑线！ 很快，看到前进生产队送猪的人一个个满筐而归，他们又一个个差点后悔到捶胸顿足。 这年头弄点肥田的东西不容易。 平常每家散养的那几只鸡，屁股后头都跟着一连串还没够年龄上学的孩子和走路都踉跄的老人。 一手粪筐，一手蚌壳做的铲子，只要鸡屁股一撅，就立马抢上前等着鸡屎落地，好立马铲进粪筐里，收集起来交到队里的粪坑沤肥。 前进生产队队员们收集到的那些猪粪，根本就是他们早上刚给猪喂进去的粮食啊！ 他们的人为什么就没有想到过收集这些猪粪呢？ 只想着投机，现在好了，成了投机不成反蚀米的真实写照！ 只是他们也纳闷儿。 前进生产队的人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啊。 交爱国猪这么重要的日子，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在自家喂养的猪上，为什么他们会把主意打到猪粪上来的啊！ 难道他们就一点都不担心他们的猪不合格吗？ 还是说他们这根本就是破罐子破摔，早知道合不了格就专门打上猪粪的主意了？ 这个想法一起，顿时就有些挪不动脚步了。 反正事已成了定局，来年的化肥指标已经没多少希望了，还不能留一会儿，也看看别的生产队的笑话。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反过来也是一样。 要不怎么会有一个叫‘同甘共苦’的成语呢。 他们哪里能知道，三队的队员们在他们队长的带领下，为了那点猪粪，算是绞尽脑汁啊！ 连重新修猪圈，把整个生产队的生猪都拉到他们的队屋里集中饲养的办法都想出来了，哪里还能放过这里这么多的猪粪？ 说真的，还没到交爱国猪的日子，大家伙儿想到这里的猪粪时，眼睛可都是红的啊！ 大家早就积攒了一肚子的气力，就为了这次的冲锋！ 谁都不敢落于人后！ “张书记，恐怕你们这次交的生猪都有希望合格吧？” 有人打趣道。 顿时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连刚才没想到抢猪粪的那点儿后悔心思都得到弥补了一样。 因为这句话本来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笑话。 刚才那个愁眉苦脸说只合格十头的生产队书记，其实已经是低调的炫耀了。 第一次上交就能有这个数量，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等回去再喂几天好的，再来一次要求就没有这么严格了，稍微放一点水，再合格上十头都有可能。 二十头合格的生猪，已经够上分化肥的最低指标线了。 张本初闻言只是笑笑。 人家说的是笑话，他可是当真了的啊！ “前进生产队的，进去！” 随着供销社的工作人员一声吆喝，终于轮到他们了。 张本初陪着笑的脸顿时冷峻起来。 所有的人都等着看笑话，偏偏他们还真不是一个笑话！ 他此时只后悔没让婶儿也跟着来，这时候连个能分享喜悦的人都没有，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心里偷着乐。 “一号，毛重121.5斤……” 随着一阵猪叫后，里面也传来了结果。 “哟~可以啊张书记，你们真是闷声干大事，第一头就合格了啊！” “勉强勉强！” 张本初强行低调。 “我看你们是把最肥的放在前头，好来个开门红吧？” 也有人很扫兴的质疑。 张本初心里有数，也不跟别人进行口舌之争。 “开门红好，开门红好！”显然大家都认同了第二个说法，仍然在笑着。 “二号，毛重123.8斤……” 紧接着又是一头合格！ “三号，毛重121.9斤……” “四号……合格。” “五号……合格。” …… 一连报到第十七头的时候，依然是合格，这下所有围观的人都惊了！ 这简直就是打破了供销社收购生猪以来的最高记录了啊。 虽然合格十七头生猪的生产队不是没有过，但一连称十七头，头头合格的却是从来没有过啊！ 就算是前进生产队的人称重前筛选过，但这眼睛也太毒了吧，头头重量都不差的？ “十八号，毛重110……” 虽然报数人的话音还没落，外面的人却也松了口气，高高悬着的心慢慢回落。 终于有头不合格的了！ 就说前进生产大队这次要上天呢，就不信了他们头头都合格，这还不把人吓死？ 还给不给其他的生产队活路了。 “哦，120.1斤，合格。” 可心还是放得太早了。 接着报数的人改口了！ 仍然合格！ “喂，张本初，你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人群慌了，还合格？ “没事没事，这头已经是最小的了，接下来肯定就是不合格的了。” 先前就质疑生猪排队被筛选过的人又站了出来。 众人想想也是。 前后的数据虽然有起伏，但都在120.1之上。 前进生产大队规模比较大，能偶尔破一次记录也正常。 想要偷偷取经的人也按捺住了心头的躁动。 “十九号，毛重120斤，合格。” “二十号，毛重124斤，合格……” 眼看着数据还越来越高，众人再看向那个质疑者，目光都不善起来。 谁说的接下来肯定就不合格的？ “九十六号……合格。” “一百九十二号……合格。” “……” 随着报数的生猪数量越来越多，现在旁边的人都已经听得麻木了。 都在想，这前进生产队的猪到底要交到啥时候是个头啊？ 这不现在已经完成了任务了吗？没啥还没完没了了呢？ 只有那些生产队书记，个个看张本初的眼光都是阴恻恻的。 大家常常开会碰头，大多时候都是互吐苦水。 没想到他们兄弟相称的人中，竟然出了一个‘叛徒’！ 藏得是真的严实啊！ ‘都说兄弟同甘共苦，偏偏只有你甘我们苦是怎么回事？’ ‘还说啥兄弟！有这么好的养猪技术还藏着掖着，这是拿咱们当敌人防？’ ‘你现在都弄成这样了，让兄弟们怎么办？通报批评后公开检查要怎么写？’ 既怕兄弟过得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这就是他们这群阶级兄弟情谊的真实写照。 张本初顶着这些杀人的目光心里的得意一扫而光，内心只有苦笑。 “不是，没有，兄弟们听我说……” 他苦啊！ 当时为了任务完成得漂亮点儿，他跟婶儿交代的时候是夸张了那么一点点。 这不是他们习惯性的作法，稳妥起见嘛。 谁知道……谁知道他婶儿太实在了，竟然超额完成了任务啊！ 好在前进生产大队的数据最终停留在288号后终于没有了。 连张本初都长长的舒了口气！ 第135章 不是太多，而是不够 国家也知道他们现在不容易，其实爱国猪的任务是打了折扣的。 他们整个前进生产大队只需要上缴192头合格生猪就算完成任务了。 可仅仅是三成都无法完成任务！ 当时张本初走投无路之下就想着婶儿或许有办法，把重担压在了三队的头上。 只要三队能凑出40头合格的生猪来，任务就不成问题了。 但为了把任务说得更艰巨一些，能让婶儿引起足够的重视，就把数据夸大了一点。 要求他们合格率百分之一百才行。 结果婶儿太实诚了！ 养出了整整288头啊！ 多出的96头猪杀了放到自由市场上去卖肉，得多卖出多少钱啊！ “哈哈哈，老张，都说你跟脱了毛的猴儿似的贼精贼精，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一帮子苦哈哈了半天的兄弟们见他肉痛到如丧考妣的样子，终于是好受了一点点。 爱国猪的任务完成艰难，但收购的价格也低啊！ 直白点说吧，前进生产大队超额的96头猪，卖进供销社里，至少损失了两千多块钱！ 还有猪血、下水之类的不计在内。 当然，这时候的人工成本是不算钱的。 白白丢掉的那可是两千多块钱啊！ 有些偏僻的小生产队，一年劳作下来全队的盈余不足两千块的都有！ 一听这话，张本初本就痛不欲生的心更痛了。 怪他，当时一看到满圈的大肥猪，乐得啥都不记得了，急吼吼的就带队出门了，都没来得及核对一下数量！ 不过这也真不能全怪他，这么多年就没有一个生产队完成任务的，谁知道他们今年会瞎猫碰上死耗子啊！ 不仅完成了任务还超额这么多！ 这时候的张本初，心路历程堪比山路十八弯，弯弯都让人愁肠百结。 怎么回到家的都不知道，一路上浑浑噩噩的。 程乔见到张本初时，见到的就是他呆呆愣愣的样子，喊了好半天都没有反应。 “你本初哥这是怎么了？今天的爱国猪任务没有完成被上头批评了？” 程乔觉得这也不应该，数量她都是有数的，还盼着能领一张大奖状回来呢。 再说就算被批评也没这么快吧？ 她还是推了推一同回来的张代强询问。 “那啥，任务倒是完成了，也没被批评，估计是心里不好受吧。” 张代强的情绪也相当低落，完全没有成功完成任务的喜悦。 程乔是卖猪回来的队伍散了之后才回到队屋这边的，本以为任务漂漂亮亮的完成了，大家伙儿都高高兴兴的，没想到看到的却是这样失魂落魄的两个人。 “娘，本初哥把事给办砸了！” 一想到他们生产大队一下损失掉了二千多块钱，张代强的心里也失落得厉害。 “你也咋不事先交代一声，到底哪些猪送去供销社呢？咱们送的生猪超额完成任务了！” 两千多块钱把个壮小伙心疼得使劲儿揪自己的头发，恨不能掀掉一块头皮下来。 “这不是好事？” 程乔笑着松了口气。 刚看到这对兄弟俩的样子，还以为天塌下来了呢，弄了半天只是超额这件小事。 “好事？” 这回说话的不是张代强，而是一直发呆中的张本初。 “咱们可是至少损失了两千多块钱啊！” “都是我，我去交猪之前怎么就没点个数呢？” 这话他几乎是捶胸顿足说出来的，声音中都点上了呜咽。 “才两千多而已，瞧着你们兄弟俩的表情，我还以为天塌下来了呢！” 程乔说得轻描淡写。 并不是她故作轻松，而是有另外的安排。 不等这兄弟俩再质疑，她就直接压了压手。 “今年你是说得迟了些，再多的合格猪我也养不出来了，其实照我的计划，能超出一百大关才是真正的十拿九稳！” 本来张本初还以为婶儿是想安慰做事疏忽了的他，没料听这口气，还是真的有计划？ “还100？” 张代强是一根筋的直肠子，听了程乔的话，差点儿当即跳起来嗷嗷叫。 是张本初一把拉住了他。 “听你娘接着说！” 不愧是生产队书记，见过大场面的！ 程乔暗暗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跟着你本初哥还得好好学！” 她瞪了张代强一眼才继续接着说：“本来这计划我是打算一早跟你通气的，但事先也没有预料到咱们的饲料能达成这么好的效果。” “今天早上我有事耽搁了也没来得及碰到你。” 其实今天交爱国猪的日子，程乔是打算跟张本初说的，但张本初看到猪的心情太激动了，没等到她来就带着人直接出发了。 程乔见猪圈里该上交的猪都带走了也就没放在心上。 “你也别把目光只放到两千来块钱上，得想想咱们超出了任务那么多头生猪，上面会给什么奖励？” 话说到这个份上，程乔就止住了声。 目前生产大队真正的话事人是张本初，她只能起个抛砖引玉的作用，可不能喧宾夺主。 张本初只是她的便宜‘侄儿’。 风头让她这个老太婆出了，他即使不认为她抢了自己的风光，也会心生不满的吧。 就算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应该都不喜欢被强势的母亲打压着。 “能有什么奖励？不过一张奖状的事，顶了天一个茶缸子或者一条毛巾！” 在两千多块钱面前，张代强的荣誉感正在逐渐消退，甚至天平已经朝金钱倾斜得厉害了。 本来张本初的想法也跟张代强一样，但他略一思索就觉察到不同来。 他又不是第一天跟这个老太太打交道了，自然是了解她的为人的。 她绝对不是集体荣誉感爆棚的人，不然也不会做出把机械厂的工作指标卖钱的事来。 最好笑的是听说，她就是拿着一面一块八毛钱的锦旗敲开了机械厂厂长的门。 所以，公社奖励的一张奖状她会拿两千多块钱换？ 根本不可能！ 那么…… “婶儿！你是说……” 张本初这才后知后觉的亮了双目，“真的会引起轰动的效果吗？” 他顿时觉得自己今天这事还是没办好！ 不是心疼超出的九十六头生猪，而是后悔超得太少了！ 要是他能沉住气，晚几天再送个第二批，争取凑够一百之数，那岂不是喜上加喜，造成的轰动效果更加明显？ 第136章 丰收 典型！ 这年头要是被树立为典型，那才是名利双收的好事！ ‘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 这一句标语全国上下，老人小孩都没有陌生的。 光一个大寨精神，就成为全国农村学习的典范，经验被广泛推广。 一个无人问津的贫穷村子，竟然创造出了一个奇迹。 在全国人民大多数都在忍饥挨饿的时候，他们村的村民不仅能够吃饱穿暖，还有富余的粮食卖给国家。 哪怕几十年之后，全面推广生态旅游的大寨村，村民的生活依然优渥。 当然，这种成就也不是谁都能轻易就达成的。 程乔目前还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她只要前进生产大队在公社辖下的二十一个生产大队里独占鳌头就可以了。 只要被树立为公社的典型，就能得到一定的政策倾斜。 就比如猪饲料中的鱼粉，是生猪生产中必不可少的原料。 但凭着三队的人力和物力，哪怕举前进生产大队之力，都根本寻不到这么多的原料。 毕竟前进生产大队不临河，也没有大型的湖泊，根本就弄不到鱼！ 要是原料充足，马力全开之下，她们饲料作坊的产能已经足够满足整个大队的需求，甚至能面向公社的部分生产队敞开供应都不成问题。 “你也别太心急，路要一步一步的走嘛。” “早晚给你捧个养猪能手的奖状回来。说不定继砖厂之后，咱们生产队又要新添一个大型饲料作坊了。” 程乔见张本初懊恼的样子，不由得好笑。 张本初的视野越来越开阔，格局都打开来了。 他这个生产队书记的路子，是要越走越宽了啊！ “那都是婶儿的功劳！” 张本初嘴里虽然说着谦虚推让的话，但那双眼却是越来越亮了。 “杀猪，过年得杀几头大肥猪，让大家伙都吃上肉过个肥年！”他的目光从那些差点儿就能合格的肥猪身上收了回来，毅然决然的做出了重大决定。 他也觉得婶儿的话有道理。 超出九十多头已经够可以了，再多就有点儿底蕴不足。 与其打肿了脸来充胖子，还不如让队员们吃好肉，分到钱，见着实实在在的利益。 来年才好充分的调动大家的积极性，明年厚积薄发，一定能一鸣惊人！ “书记，今年杀几头猪？” 张本初的声音不小，杀猪过肥年的话立马招来了不少好奇的人，不敢发话的也都朝这边探头探脑，竖起了耳朵探听消息。 “这些猪养到过小年，够120斤的生产队出钱买下，全杀了给大家分肉吃！” 张本初的豪言壮语立马引得现场一片欢呼！ 还围在养猪场这里的大都是三队的人，他们成天跟猪打交道，心里全都是门儿清。 还没出栏的这些猪，到时候能达标的应该不下于二十头！ 全杀了分肉，每家每户都能分到两斤多呢！ 现在有不少人家几年都没闻到过肉腥味儿了，一气儿分到两斤多肉，想想这得是多美的事啊！ 这还能不叫人兴奋一下？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下就传遍了整个生产大队。 三队队屋边上新建的猪圈顿时成了整个生产大队的热门打卡点。 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来来往往，帮着照料生猪、清理猪粪，全都是自动自发的行为。 就盼着到时候能多杀两头猪，家里能多分几两肉！ 喂猪一下成了与大队每个人都息息相关的事情，一下打破了每个小队之间的禁锢，真正成了一个大集体。 将整个生产队的生猪集中起来喂养，本来是程乔替三队的人揽下的活儿，是有工分拿的，现在一下多出不少免费的帮手，大家也乐得清闲。 交了爱国猪之后，集体能够出售的物资已经没有了，终于迎来了年底分红的时刻。 每个人对此都望眼欲穿。 辛辛苦苦一年到头，终于迎来了收获的日子。 虽然这个‘收获’，往往是名誉上的。 大队每年的收入有限，平摊到每个工分，往往也就值个一两毛角，往往一家老小一年到头，刨除分得的口粮之后，最好的情况是分个几十块钱。 这点儿钱领回来后，除了购买灯油等日常用品，还不够给家里的老人孩子添置一件过年新衣的。 如果还要供读书的学生，那境况还要更差一些，找队里拆借点钱过年都正常。 但每个人对分红的日子，还是十分期待。 特别是今年，大队新办了砖瓦厂。 比起其他小队的期待，三队的人则要更兴奋一些。 抛开大队的分红，三队今年换了小队长之后，早已今非昔比。 他们今年的伙食水平都高出其他队一大截！ 草帽、蚊帐、裁缝铺子，还有新办的豆腐作坊，更别提还有完成爱国猪任务的奖励。 粗略在心里估算一下，每个人都知道今年的收入绝对低不了。 猜测是猜测，但当余会计把三队的工分单价公布出来，每工分高达1.1元之后，整个三队还是沸腾起来！ 不，整个前进生产大队都沸腾了！ 三队家家户户都有盈余，多的拿到了五百块钱，就连张代富跟王春花两个分家出去的，也拿到了一百多块钱。 就这最低的一百多块，放到其他的小队，也是碾压式的存在。 这还是今年砖瓦厂的盈利，全大队的工分单价都有提高的情况之下。 几乎是同一时间，全大队所有的目光都热切的投到了三队这里。 原本以为今年增收能过个好年的其他小队的小队长，顿时头疼起来。 分红刚下来，他们还没有享受够隔壁大队穷亲戚羡慕的目光，立马就被三队的收入给打击到了！ 都是同一个大队的，三队为什么如此优秀？ 三队的人听了只微笑不语。 热乎乎的钱已经拿到手里了，他们有更重要的事做。 进城、逛街，大采购！ 除了那些需要用票据的工业品，还有更多不需要票的生活用品。 三队的每家每户都列出了一长串的清单，一早就等着红了分进城置办。 老张家的人也不例外。 程乔对逛街的兴趣不大，清单一早就列出来给了白清婉和叶珍秀。 第137章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马上就要过年了。 尽管这年头提倡破四旧，传统习俗大都被简化，物质条件也相对匮乏，但人情味浓，又有各种集体活动，年味不仅没有淡薄，反倒还要更温馨和令人期盼一些。 前进生产大队分红后难得是接连的晴天。 冬修水利也终于告一段落，虽然算不得放假，但田地里是真的没什么活计好忙。 再加上家家户户今年的收入都超出了预期，接连几天，都有三三两两的人结伴出行。 即便不进县城采买也会去公社的供销社转转。 白清婉和叶珍秀选择进城。 叶珍秀手里除了掌握着和张代国两人的工分分红，还有她在裁缝铺里干活另外的收入。 两百多块钱卷成一团用手帕包了起来，沉甸甸的一大包，十分可观。 这是她这辈子最富有的时候，前所未有的高光时刻。 白清婉邀她一起进城时，她二话没说就直接点头答应下来了。 虽然前进生产大队距离南县县城并没多远，但大多时候都是没钱又没闲，很多人还从来没有去过县城。 叶珍秀上回进城还是跟张代国的亲事刚敲定那会儿，两人兜里一共没揣上两块钱，成家需要置办的东西一样没舍得买，进城吃了碗米粉就心满意足的回来了。 但县城的繁华和热闹还是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想着能再次进城，她激动得一夜没有睡好，第二天天还没亮就一咕噜从床上爬了起来。 三毛知道他娘要进城，昨晚跟着缠了半夜才睡过去，可真的到了早上要走了，他却又睡得不省人事。 叶珍秀又好气又好笑，恨恨的拍了下他的屁股。 睡得像头小猪崽的三毛哼唧了两声，又一拱一拱的钻进他娘的热乎被窝里。 “你去吧，别理他了。” “别忘了给我带包烟回来。” 张代国睡眼惺忪，最后还不忘叮嘱一句。 他也想进城，但今天三队的青壮劳力都被他娘分派修整猪圈，一时走不开。 “知道了。” 叶珍秀穿上了自己补丁最少的衣服，临出门又拿出碎得只剩下巴掌大的一块碎镜子照了照，随口应着声。 张代国的睡意在即将拥有一整包烟的欣喜中消散，也从床上支着身子坐了起来。 “家里是该有面镜子了，你上街了买个回来吧。” 休养了一个冬天，看着自家婆娘的皮子似乎都白回来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竟然从那片碎镜中看出些许眉目如画来。 “真的让我买？” 叶珍秀明显是动心了，但又有些舍不得。 她用的这块碎片，还是当初结婚时置办的唯一一件物什。 一块镶着铁架的玻璃镜子。 她一直精心保管着。 后来孩子们馋镜子上的铁架做弹弓，时不时偷拿出来玩，不知什么时候把镜子弄摔了。 孩子们被打了，镜子也圆不回来了。 到如今就只剩下这么巴掌大小的一块。 “买，买，买！那么小一块能照个啥？仔细再割了手。” 接收到自己媳妇儿投过来的巴巴的目光，张代国难得豪气地挥了挥手，“再给自己买盒蛤蜊油，把你那手也擦一擦，都裂出口子了。” 叶珍秀仿佛不认识自家男人了一样，定定的看着。 这质疑的目光让张代国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 “让你买就买，咱家又不是以前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时候了，当我想抠门的啊？那会儿不是条件不允许嘛。” 说完这话，张代国自己都愣了一下。 他好像真的很久没有去算计着过日子了。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叶珍秀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那我真去买了啊。” 以前为了家里的三瓜两枣天天闹得鸡飞狗跳的，想想都心累，还是现在的日子好！ …… 与此同时，白清婉也早早起床了。 她今天要忙活的事情更多。 除了帮着给家里置办过年的物什，给自己买东西，还需要给远在军营的丈夫张代民寄些东西过去。 她把自己收拾停当后，又翻箱倒柜翻出一身新织的毛衣、一条同色的围巾还有一双才纳好的千层底布鞋。 这些东西全都是她晚上抽空点灯熬油做出来的。 费了很多心血。 白清婉临出门了，又一样一样抖开来细细检查。 一边看着自己准备的东西，又一边拿出张代民寄回来的家书以及各种钱票来看。 她自己都没有发现，不自觉间脸上带出了甜蜜的笑意。 心里暗暗感慨，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意！ 本以为仓促之间做出的决定，最大的好处就是让自己暂时摆脱困境，没想到竟然有意外的收获。 有人背信弃义，自也有人义薄云天。 老天对她还是不薄的。 离了忘恩负义的叶家人，想不到萍水相逢的张代民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不仅每封家书字字句句都是真心实意的关切，每月的津贴除了自己留下几毛钱零用，其余的钱票全都给自己这个妻子寄了回来。 而且婆家人也特别好相处。 老张家没有妯娌纷争，也没有姑嫂矛盾。 婆婆更是视自己为己出，不仅从不刁难，还事事处处替她考虑。 她如今在裁缝铺里利用自己的长处为队里谋效益，既省却了下田地劳作之苦，还赢得所有队员的欢迎和尊敬。 让她在这个异地他乡，没有丝毫孤立无援的无措感。 在这里的日子虽然过得清贫，但精神世界是富足的。 在自己家出事之后，她甚至罕见的感受到了现世安稳。 以前她对下乡是排斥的，总感觉见识多广的自己在乡下会显得格格不入。 可见识过自己婆婆真正的为集体发光发热，毫无保留的奉献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觉悟的不足。 心头积攒下来的那些怨和恨，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慢慢消散的。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这些年的苦难就是为了让自己来到这里。 自己就合适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认认真真的发挥自己所长，为这个国家、为这个集体发光发热贡献力量！ 想着想着，白清婉又肃然回神。 她跟张代民只是协议婚姻。 两人之前就商量好了，她们的婚姻关系只是暂时的，等哪天张代民找到了心仪的对象，也就是她们解除关系之时。 可她现在已经开始贪念这里的温暖，不想离开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第138章 各怀心思 “三弟妹，可以走了吗？” 白清婉正黯然，就听到窗外传来大嫂叶珍秀的声音。 “来了！” 她忙收拾起心神，将包裹系得整整齐齐的拎出了屋子。 “又寄这么一大包啊？三弟娶了你真是福气！” 叶珍秀看到白清婉出来，发自内心的感慨道。 谁说日子跟谁过都一样呢？以前老三谈的那个对象冯小薇她也是见过的。 仗着自己城里人的身份，一副鼻孔看人的样子。 三弟妹还是从大城市里来的，不仅一点都不像她，还既温婉又能干，对老三还这么上心！ “他，也很好。” 白静婉沉吟着道。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小两口关系好！” 叶珍秀笑着打趣，“赶紧的吧，大队的拖拉机还等着呢。” 妯娌俩这才急急忙忙出门。 “两位嫂子等等我！” 只是才到大门口，又被人给叫住了，两人转头，就见知青徐梦瑶正着急忙慌地跑过来。 “徐知青今天也上街？”叶珍秀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人还是顿住了身形。 知青与本地人虽然同劳作，但交集并不多，整个前进生产大队，能跟本地人打成一片的，也只有徐梦瑶一个人。 她借住在程乔这里，又积极地参与到豆腐作坊里去，干活也实诚从不偷懒耍滑，大家除了还习惯性地以知青为名称呼她，其实已经不怎么拿她当外人。 三人一同出门很快就汇入到了进城的队伍里。 今天进城的人多，大队的拖拉机空着也是空着，张本初大手一挥就派出来了，给进城采买的队员们提供方便。 张代强提前到大队部检修车辆，见到自家嫂子们忙招呼上车，还贴心的送上了一个稻草坐垫。 “哟，张代强同志厚此薄彼啊，为啥有的人有坐垫咱们就没有啊？” 叶珍秀、白清婉和徐梦瑶三人才刚刚坐下，立马就听到有人酸溜溜的开口道。 大队一共就两辆拖拉机，今天进城的人又多，站着能挤上车都不错了，谁都知道坐位难求。 叶珍秀她们来得早，拖拉机拖斗上还空着，放了草垫子坐着，自然要比站着挤舒服得多。 这就是一个先来后到的事，大家都明白，再说张代强照顾一下自家嫂子，给备个草垫子有什么问题？ 车上早到的几个人齐齐扭头看向说话的人。 到底是谁啊，话这么多！ 这一打量才发现是一群打扮得光鲜的知青。 为首的那个姑娘剪了利落的齐耳短发，围着一条鲜艳的大红围巾，此时正扯开包裹住的嘴脸，露出冻得发红的鼻头朝张代强甜甜的笑。 “张代国同志，能不能给咱们也匀一个坐坐？” 她再次开口，大家才发现刚才的话也是她说的。 “丁金莲你要点脸，人家照顾自己的嫂子与你何干？”同样来自知青的队伍中，另一道耿直声音立马与她针锋相对。 大家不用再寻找，都知道那道声音出自另一个知青高爱华之口。 这两人自从各小队长挑人开始就闹起了矛盾，偏后来又住在同一屋檐之下。 矛盾自然也就越闹越激烈了。 丁金莲几次化解，偏偏还带着算计，高爱华虽然有点儿傻白甜，但打小在优渥的家庭环境中被宠爱着长大，还带着未经社会毒打的耿直。 一双眼睛里根本容不下沙子。 丁金莲的几次示好全都被她看穿之后，等着的就是更激烈的针对。 知青点隔三岔五就闹出点儿动静，早已经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对几个事多的知青更是门儿清。 丁金莲气得要死。 她觉得高爱华就是个棒槌！ 她说这话的意思是针对人家的嫂子吗？ 坐上草垫子的可是三个人！ 她明明是为了大家谋福利，偏偏还有蠢货不领情。 “是啊姐姐，人家司机同志是为了照顾家人，你还是跟我们一样站着吧，这么多人看着呢，省得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 修了好些天的水利，已经尝到下乡滋味的徐安琪早在看到徐梦瑶坐在那里就已经怒火中烧。 明白了丁金莲的意思之后，瞥了身边一双眼早已经黏过去的贺新民一眼，立马开口声援。 能不能坐的，其实她无所谓，她只想让徐梦瑶也站着。 凭什么知青都站着，就她是例外？ 凭什么都是徐家女儿，她对贺新民不理不睬人家还对她念念不忘？ 如果说以前她只是习惯了抢属于徐梦瑶的东西，但现在则是发自内心的嫉妒。 她现在疯狂的嫉妒徐梦瑶的一切！ 甚至产生了抢不到就毁掉的疯狂念头。 她以为她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徐梦瑶出于自己名声的考虑，都会主动站起来的。 没料到徐梦瑶眼角的余光都没给她一个，仍然坐得稳稳当当。 “两位嫂子愿意分我一个座位而不分给你，你眼红？还是说你其实是想跟张代强同志当家人？那你的新民哥哥要怎么办？” 而且情绪稳定，一开口就是绝杀！ 徐安琪的本意是想给心心念念都是徐梦瑶的贺新民上眼药。 你看，你心心念念的人早就变心了，另有所属。 却不想徐梦瑶不紧不慢一句话，就揭了自己的皮！ 而且被戳穿心思的还远远不止徐安琪一人。 哪怕是最近一批下放的知青，都已经被冬修水利搓磨得没了棱角。 返城希望缥缈无望之后，各个心里都打起了盘算。 审时度势、趋利避害本就是人的本能，攀附强者又何错之有？ 反正都是要嫁人的，回又回不去，挑选对自己最有利的对象就成了首选。 放眼整个前进生产大队，日子过得最滋润的是三队。 而三队最有权势的当属老张家。 老张家唯一没有成亲的就只有张代强，而且对方还是大队的拖拉机手！ 丁金莲一来就主动找茬，其实就是为了跟张代强搭上腔。 关系，可不就是处出来的嘛！ 可惜遇到了两个猪队友。 一个拆她的台，一个惹是生非！ 张代强本来是想着替自己辩解两句的，但见知青内讧起来，忙转身坐上了驾驶座，连头都不回。 他在赵清莲那里栽了个大跟头，如今看到女同志都一个头两个大，那是能避则避，连交道都不打的。 车上沉闷的气氛一直持续到进城。 将人放下之后，张代强才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第139章 生个不同的才叫稀奇 叶珍秀和白清婉见张代强对知青们避如蛇蝎的样子，互相对视一眼后齐齐笑出声来。 张代强自然也不会与嫂子们同行。 叶珍秀妯娌和徐梦瑶三个人结伴朝百货公司大楼而去。 跟白清婉、徐梦瑶这两个大城市里来的不同，叶珍秀进了百货公司大楼，一双眼睛就看不过来了，见到个啥都十分新鲜。 时间还早，白、徐两人也不着急，说说笑笑陪着叶珍秀一个柜台一个柜台的溜达过去。 “弟妹，你给老三织毛衣的毛线是哪种？怪好看的，我也想买点织织看。” 逛着逛着，徐梦瑶和白清婉都买了些自己想买的东西，倒是叶珍秀一直举棋不定，啥都想买，又啥都舍不得买。 直到三个人上了二楼，来到毛线专柜。 叶珍秀想着张代国和张代民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老三媳妇都给他织了好几件毛衣了，可自家男人到现在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说不定背地里怎么羡慕呢。 想到今早他那慷慨的样子，她咬了咬牙，决定先给自家当家的置办一件再说。 “喂，没有毛线票就别站在这里挡着人了。” 可还同等白清婉回答，就从高高的柜台后面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女声。 “啊，毛线票是什么票？用工业票行吗？” 叶珍秀一下被说愣住了。 她们今天出门，婆婆还塞了不少的票据，光工业票就给了好几张。 叶珍秀是真的不知道毛线票这回事。 “嘁！连毛线票都不知道还想买毛线？没票就走吧，我这里的毛线最便宜都要四、五块钱一斤，也不是你们能买得起的。” 随着声音一同映入三个人面前的，还有一张长满了斑点的圆饼女人脸。 女人耷拉着眼皮，仿佛没有睡醒一般，头发也毛毛躁躁的，像是刚睡着了被人吵醒的样子，十分不痛快。 她的手跟她的眼皮一同抬起，做着驱赶的动作。 “你这个同志怎么说话的？” 叶珍秀被这毫不留情的话说得呆愣住还没有回过神来，白清婉首先不干了。 只是她才开口，看清面前的人明显一愣。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们啊！” 想不到柜台里的女售货员嗤笑一声，竟然是熟人！ “我这样说话怎么了？难道你们买得起？” “哦，我忘了你嫁的乡下男人可是从我这里拿了不少钱回去，他都给你了吗？” “你……你，你是冯小薇？怎么……” 叶珍秀后知后觉，总算把人给认出来了。 但她仍然满眼的疑惑。 这人真是冯小薇？不能吧？这也没多长时间没见吧，人怎么成这样了呢？ 她凑过去又使劲看了好几眼，才终于在那张慵懒邋遢的脸上依稀看出一些熟悉的痕迹。 “还真的是你啊！” 她这句感叹是真的有感而发，没有任何嘲讽的意思。 但这话落到冯小薇的耳中却分外不是滋味。 她千挑万选出来的男人并非良配，一心一意巴结的婆家人根本不拿她当人！ 可这些苦她自己闷在心里就好了，凭什么这几个乡巴佬还想看她的笑话？ “那是你瞎了眼！” 冯小薇又气又急，她站起身直接踩在了凳子上，大半个臃肿的身子显露了出来。 大家这时候才看清，冯小薇挺了个大大的孕肚。 她怀孕了！ “哦，那怪不得，怀孕了身材走样脸上长斑是常有的事。” 叶珍秀本来对冯小薇的态度十分生气，但见对方是个孕妇，又把所有难听的话咽了回去。 估计这丫头嫁得不怎么样，再加上孕期反应大了一些心情郁结，才脾气暴躁的，她是过来人也就不打算跟她一般计较了。 可那这轻描淡写的神情却深深的刺痛了冯小薇。 “你懂什么！都说闺女打扮娘，我长点斑怎么了？肯定怀的是儿子！” 叶珍秀本不愿跟冯小薇计较什么，况且对方还是一个孕妇，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她，就算是泥捏的人也有三分土性子。 她当即开口道：“这女人怀孕，不是生女儿就是生儿子，你还能生个不同的来才叫稀奇。” 意思是说：不就是生儿子吗？当谁还没生过？ 冯小薇差点气了个仰倒！ 她的本意是要跟白清婉显摆，当初死活都不肯娶她的人娶了自己，如今连儿子都快要出生了。 却不想叶珍秀这个乡下妇人怎么就这么爱出风头！ 这是咒她生怪胎？ 好在她看着白清婉始终淡淡的脸，终于冷静了些，将要爆发的脾气又收敛了回去。 “也是。” 她低笑了声，“清婉妹妹，你嫁得这么近，怎么都不常过来串门？我跟你表哥结婚的时候也没见你，等我生了你应该会来的吧？” 百货公司大楼的二楼比一楼清闲，柜台后面的售货员不是在做自己的事就是嗑瓜子唠嗑。 白清婉等人上楼后被打盹儿的冯小薇喝斥，没人当一回事。 但当冯小薇说什么乡下男人从她那里拿了钱回去，她们便一个个支楞起了耳朵。 有八卦！ 她们的眼睛在这几个人身上来回扫视，最终都将目光锁定在了白清婉的身上。 虽然跟冯小薇对上的人是叶珍秀，但她们还是感觉到冯小薇真正要针对的人是白清婉。 主要是白清婉的长相太出众了！ 出众到女人一眼就能看到危急感的程度。 再联系到冯小薇天天挺着大肚子上下班，都不见男人或者婆家人的踪迹，顿时都闻到了狗血的味道！ “小薇，亲戚啊？”一个个都望了过来。 “不去，我们没熟到那种程度。” 白清婉忙摇了摇头。 她跟冯小薇是真的不熟，今天才知道她原来还是嫁给了叶宏兵。 一想到那一家子，她就眉头紧皱。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个冯小薇跟他们挺配，绝配，就应该锁死！ “大嫂，你还买毛线吗？咱们要快点了。” “珍秀嫂子，如果你要买的话我这里有毛线票。” 一直没有吭声的徐梦瑶也开口了。 面前的这个售货员让她本能的不喜，眼看着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她也不想在这里呆着了。 “还买啥啊，咱们走吧！” 叶珍秀气都气饱了，到这会儿还哪里看不出来冯小薇就是故意针对三弟妹，挺着个大肚子搁这儿炫耀呢！ 第140章 处心积虑到底是为了什么 冯小薇望着扬长而去的几人背影气得半死。 自从她使手段嫁进叶家，就没有真正过过一天舒心日子。 公婆嫌她家世，叶宏兵得了手之后，也对她爱答不理。 特别是怀了孩子后，她的身形严重走样，她现在在家都难得见那狗男人一回了。 唯一能让她坚持下来的，就是婆家好歹还是给自己换了个八大员之一的售货员的工作。 她一直在心里安慰自己，比起嫁给张代民的白清婉，她终归是要强上一些的。 今天难得在百货大楼遇到白清婉，她以为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回。 可谁曾想！ 哪怕成了一个村妇的白清婉，仍然不把她放在眼里！ 而且在她的身边，还有妯娌相护。 显得她无理取闹一样，特别可笑。 在这一刻，冯小薇最后的优越感都荡然无存，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处心积虑谋划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好在上二楼的顾客本就不多，她这里更是清闲，这才让她恍惚中也没有出现纰漏，蒙混着又一天工作结束下班回家。 挺着快七个月的孕肚已经没法骑自行车了。 她走出百货公司大楼，径直朝城西步行而去。 身边同事不是骑自行车回去，就是家里人下班拐道儿来接，她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艰难步行在这股下班的单车洪流中显得分外扎眼。 “小薇，今天又没人接？” “有呢，我家宏兵在岔道口等我。” 这是每天的老生常谈，冯小薇的自我挽尊。 叶宏兵从来就没有接过她，岔道口是她给自己在夫家受爱重留的一块遮羞布。 每天说着说着都说顺口了，仿佛在岔道口真的有人在等着接她一样，连自己都信了。 但今天这话她回得特别心虚。 总觉得同楼层的同事说话间有些阴阳怪气的，好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样。 “呵呵，说得像真的一样！谁不知道叶家根本看不上她啊！” “叶宏兵刚领了个女同志买了蛋糕往东街去了，都走的不是一个方向……” 仿佛是为了印证冯小薇的猜测，很快她就听到同事们小声却大到足够让她听到的议论声。 起话头的，还是跟她关系不睦的那个！ 叶宏兵、女同志、买蛋糕…… 这几个字眼落入冯小薇的耳中，令她顿时心疼如刀绞。 叶宏兵婚后就把曾经对待自己的招数，全都一个不落的用在了别的女人身上。 他嘴上说跟别的女人没有任何关系，公婆也骂她无理取闹，但他却经常夜不归宿，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冷淡。 她又怎么会不明白？ 但她能怎么办呢？叶宏兵说自己现在的身材他看着就倒胃口。她妈也劝她忍一忍，等把孩子生下来就好了。 等孩子生下来就好了！ 冯小薇暗自给自己打着气，才艰难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一想到回到家，等待着自己的是公婆冷漠的嘴脸，以及做不完的家务，她的心底又开始沉重。 不管冯小薇是什么心情，但回家的路总是有限的。 当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脚步，好不容易站在自家的家门口，本以为又是跟往常一样的冷冷清清，却不想站在门外就听到里面传来欢声笑语。 冯小薇：！！ 她竟然听到了叶宏兵的声音。 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 天都还没黑，叶宏兵竟然舍得回来？ 但紧随其后的一声娇俏女声又让她心下一沉。 家里除了叶宏兵，还有一个陌生的女人！听声音年纪应该比她还小。 会是谁呢？ 正当冯小薇在脑子里把跟叶家有关的女性亲戚挨个儿过一遍的时候，房门突兀的打开。 “你是个死人啊？回来了也不吱一声？都啥时候了还杵在门口干啥？” 见到开门的叶宏兵，冯小薇正心喜，以为这人终于是意识到自己晚归？ 可这个念头还没成型，就被一连串的责问击得粉碎。 她木然的抬脚进屋，就见家里热热闹闹的。 公公、婆婆齐齐围坐在一个年轻女人的身边。 就在他们的面前，矮几上摆放着一个漂亮硕大的奶油蛋糕！ 这就是同事们口中，那个叶宏兵带人买的蛋糕吧？ 可今天家里没人过生日啊？ 冯小薇还在疑惑，就见她婆婆蹙着眉望了过来。 “今天怎么才回来？我请了小黄来家里过生日，到这会儿了连饭菜都没人弄呢！” 小黄？ 这个名字最近在家里出现的频率不低，冯小薇一直好奇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现在见到了。 女人秀丽白皙，正望着自己巧笑嫣然。 “嫂子回来了啊。” 说着就站了起来，纤细有度的身材让人衬得柔弱妩媚，是叶宏兵喜欢的类型！ “小黄你管她干啥，快坐下吃蛋糕。” “你刚刚许了什么愿望啊？” 叶母跟叶宏兵几乎是同时出声，望向女人轻言细语。 现在终于把女人带回家了吗？ 冯小薇望着被叶母拉着坐下的女人心如死灰，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挪动一下都困难。 “还不去做饭？” 开了门又折返回来的叶宏兵瞪了眼呆愣在门口的冯小薇，很不耐烦的道。 “你们，你们一家子，每天就等着我一个大肚子的孕妇伺候吗？” 冯小薇哽咽着，终于让憋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但声音还是没有多高。 “嗤~” 听得清清楚楚的叶宏兵嗤笑一下，“冯小薇，你忘了当初进我家的门都是怎么应承的吗？这就不耐烦了？你不想做可以滚啊！” “今天有客人在，你最好是识趣一点，不然老子让你好看！” 估计是怕对话被那个叫小黄的女人听到，叶宏兵的声音很低，低到仅他们两人可闻。 明明说着杀人诛心的话，面上却挂着温润的笑。 冯小薇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叶宏兵咧开的嘴露出一口森森白牙，仿佛下一刻就会化身噬人的野兽，凶得让她害怕！ “那就有劳嫂子了！” 那个叫小黄的女人又望过来，笑盈盈的，但冯小薇却从中看到了挑衅、不屑还有得意。 这时候的她本应该顺着男人和婆婆的心意直接走进厨房的，但今天一直压抑在心中的不甘和愤恨在对上女人的目光之后，突然就压制不住了。 她想要发泄！ 她感觉自己抓住了叶宏兵的软肋。 他越不想让这个女人知道，她就要嚷得越大声！ 她不是得意吗？那她就要让她看看，到底她看上的是个什么货色！ 第141章 一个笑话 此时冯小薇的脑海中，那根叫做理智的线啪的一下就断了。 她完全忘了，当初跟张代民的事闹开之后，叶宏兵立马远离她，飞快划清两人之间的界线时，她听了她妈的话使了手段，跟叶宏兵生米煮成了熟饭并且将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逼得叶家不得不点头让她进门。 可叶家的爸妈也不是省油的灯。 新婚当天，他们就当着冯小薇父母的面，逼着冯小薇承诺婚后好好当贤妻良母，不能再做有损叶家声誉的事情。 可是她真的循规蹈矩的做了，又怎么样呢？ 忍气吞声换来的，还不是一步又一步的退让，他们越来越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小黄是吧，你以为他们真心的对你这么好？真以为是叶宏兵这个人渣看上你了，准备让你将我取而代之？” 感觉自己已经退无可退的冯小薇开口了，一开口就直接是石破天惊的话题。 所有人全都惊呆住了，叶家人的反应还是快，叶父冲叶宏兵呶了呶嘴，示意他去让冯小薇闭嘴。 “冯小薇你找死！” “小黄你别听她胡说，叶阿姨拿你当自己的亲生闺女呢！” 叶母和叶宏兵几乎是异口同声，只不过说话的对象不同。 “我胡说？要不是你的父母官大一级你看看？” 顶着叶宏兵要吃人一样的目光，冯小薇头一回没了害怕，只有踩住了猫尾巴，看爱挠人的恶猫炸毛的舒爽畅快！ “这根本就是一家子的恶人，能对我这样就不能对你这样？” “他们可是天天在家里商量，让叶宏兵怎么虚情假意对你好引诱……” “呜~” 冯小薇的话还没有说完，叶宏兵已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她的嘴就被死死的捂住了。 最关键的信息还没有透露出去，冯小薇心里只有浓浓的不甘。 她用力挣扎，想要摆脱叶宏兵扣在自己嘴上的手。 可惜到底男女力量悬殊，且她还大着肚子行动不便。 她挣扎得越用力，叶宏兵的手劲儿就越大。 冯小薇的口鼻全都被捂住，不仅再说不出话来，连呼吸都困难，空气都稀薄起来。 冯小薇不得不放弃揭露真相，她死命去掰叶宏兵的手，哪怕掰开一点缝隙让自己缓解此时的窒息之苦。 可是她的行为让叶宏兵越发紧张，铁箍一样的大手再次收紧！ 就连冯小薇力竭身体滑落，他的身子也一并倾覆上来。 直接压在了她那硕大的肚子上面！ “宏……宏兵！” “血……” 这个变故也不过刹那之间。 客厅里坐着的人齐齐站了起来，望着对峙着的夫妻全都一脸恐惧。 叶宏兵这才回神，松开手就见瘫倒在地的冯小薇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 从她的身下，一股殷红浸透臃肿的棉裤流出，很快在地上蜿蜒开来。 红得刺目！ …… 无缘无故在百货公司大楼受了一肚子气的叶珍秀等人终于买齐了所需之物，拎着大包小包再次返回张代强开来的拖拉机上。 “大嫂，要不咱们等会儿回公社供销社看看有没有毛线卖？”白清婉觉得叶珍秀没能买到毛线有自己很大的原因。 那个冯小薇就是针对自己才给叶珍秀难堪。 “毛线票你不用担心，我再帮你凑一凑。” “是啊是啊，我这里也还有点。” 徐梦瑶也跟着开口。 一同出来的，每个人都收获满满，只有叶珍秀一个人受了冯小薇的白眼还没能买到心仪的东西。 “不用不用，也是我一时猪油蒙了心！” 叶珍秀连连摆手。 “家里才过几天好日子，怎么就想到要给你大哥买毛线织毛衣了呢？他一个乡下老爷们儿，能穿件棉衣暖暖和和过冬就不错了，还指望个啥？不怪冯小薇狗眼瞧人低，那毛线衣本就不是我们能奢望的。” 她也就一时头脑发热而已。 现在早冷静下来了，没有毛线票又何必打肿了脸来充胖子？这人情她没法还。 几个人一路上说着话，全然没有注意到就在距离她们不远的地方，有个人鬼鬼祟祟地跟着。 一双冰冷阴暗的眸子紧紧盯着有说有笑的三个人，脸上表情狰狞。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来时被徐梦瑶挤兑得下不来台的徐安琪！ 她对贺新民的一片心意被徐梦瑶当面戳穿，贺新民为了表现自己跟她清清白白，他一心一意只为了徐梦瑶，下了车竟然与她分道扬镳了。 想想下乡这一个多月以来，她吃够了苦头，要不是有贺新民从家里寄过来的物资接济，她可能连这一个月都撑不下来。 今天进城到邮局查了邮件，还是没有她的包裹。 父母仿佛遗忘了还有她这么一个女儿！ 徐安琪的心又冷了几分。 被父母如珠如宝地疼爱了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自己才是家里最受宠的孩子。 一场变故终于让她看清了现实。 这些年她的争抢，全都是一个笑话，她妈只是利用她上位，她爱的只有自己和她生的儿子！ 她现在能指望的，只有贺新民！ 想要日子好过，她就得紧紧的扒着新民哥，尽早成为他的妻子。 可是她用尽手段，但这一个多月却仍与贺新民之间的关系没有丝毫进展。 虽然也对她多有照顾，但这都是基于她是徐梦瑶妹妹的身份！ 这不是她想要的！ “徐梦瑶，凭什么你在家时能轻而易举的得到新民哥的爱，下了乡还能得到本地人的关照？凭什么好日子全都让你过了？我不服！” 徐安琪死死盯着徐梦瑶优雅似白天鹅的背影，咬牙切齿。 “以前我能让我妈上位，现在我也一定能让新民哥的目光看向我！” 徐安琪死死的攥了攥拳头，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朝百货公司大楼而去。 只是在她毫无征兆地转身，与身后一道疾奔过来的人影撞了个满怀！ “砰~” 两道不小的力量碰撞又反弹回去。 两人都向后滚了两个圈。 “你眼瞎啊？” 等看清面前的男人穿着破布烂袄，一顶狗皮帽子肮脏污浊，徐安琪满腔的怒火这才终于找着了发泄口。 第142章 活着 徐安琪抬起穿着棉靴的脚直接就踢了过去。 她打量过了。 对面的男人身形矮小，只堪堪到她的肩部，而且瘦削猥琐，浑身邋里邋遢的，一看就是颗软柿子。 而且是对方慌不择路跑过来才撞到了她，是对方理亏在先。 就冲自己现在满身的泥浆，踢他几脚怎么啦？ 徐安琪没有丝毫心里负担。 “别，别，别！” 那人明显被撞得还懵圈着，感觉危险忙用手抱头，匍匐在地躲避。 又滚了一身的泥，形象更狼狈了。 “对不住对不住，没想到女同志你突然转身。” 徐安琪没想到对方还是个狡猾的猥琐男，一开口就想推卸责任。 “什么我突然转身？你是眼瞎吗？这么宽的路径直朝我这边撞，意思是你不想负责赔钱？” 徐安琪看看身上被泥水浸染得不成样子的军绿色大衣，心疼到无以加复。 这一身是她现在仅能穿得出来的体面衣服了。 与之配套的红围巾都因在知青点受排挤给‘送’了出去。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家里还是没有寄任何东西过来，她现在还把唯一的体面衣服也弄脏了。 这年还怎么过？ 徐安琪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气愤。 所有的负面情绪在看到面前男人虚虚地抱着头，露出一双发黄的眼，带着不正经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她，重点落到她敞开的棉大衣里，鼓鼓囊囊的胸部时，一下冲到了顶点。 “你一双死鱼眼往哪里看呢！” 徐家家境优渥，她也长相不俗，即使不像徐梦瑶一样受欢迎，却也是极有优越感的存在。 何时被这样的一个猥琐男人用这样不堪的目光打量过？ 她当即又抬起脚，朝男人的脸就踹了过去！ “哎哟~冤枉死人了啊！” 眼看着就要踹到人，哪知地上的男人就势一滚，浑然不顾地上的泥泞。 他一边滚一边嚎叫起来。 “哪里来的恶婆娘这么不讲理！” 他这一嗓子将本就三三两两围拢过来的人召得更多了。 “大家给评评理！我家婆娘在医院里生娃呢，人命关天啊，我哪曾想到这个人直接拦住了我的去路，撞得我滚了一身的泥不说，还非得让我赔她钱！” “姑奶奶，求求你行行好，我都给你道歉了你就放我走吧，我婆娘和娃还在医院里等着我拿钱救命呢！” 男人也不起身，直接双膝一跪，跪到了徐安琪的面前！ 闻风而来的人们顿时看向徐安琪的目光全都充满了鄙夷。 “女同志，得饶人处且饶人。” “是啊是啊，人命关天呢！” “再说人家都给你跪下了……” “……” 一时之间，人群议论纷纷，全都偏向为地上的男人说好话。 可地上的男人一边苦苦求着饶，却一边用仅他们两人可见的角度，冲她挑眉贱笑！ “不是！” “明明就是他不长眼故意撞我，你们怎么就相信他的话呢？” “这人满嘴谎话没一句是真的，谁知道是不是人命关天？” 徐安琪气急，她怎么看，都不相信地上的男人是个心系妻儿的人。 这些人还替他说话，是眼瞎吗？ “姑奶奶你是大城市里来的知青吧？不知道我们这里小地方的情况也情有可缘，要不是万分火急人命关天，谁家妇女生娃会舍得送进里大医院来啊！” 地上的男人演得起劲，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直接就道破了徐安琪的知青身份。 一开始众人还没发现，现在看了徐安琪的着装还有口音，也回过神来。 还真的是知青呢！ 情感的天平全都不约而同的倾斜了下，即使是怀疑男人没说实话的，也都选择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是呢，男人一看就是乡下人打扮。 竟然口称妻子生娃送医，那真的就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了。 这年头乡下人生孩子还大多选择自己在家里找接生婆。 顿时对徐安琪这个年轻的姑娘都不满起来。 “不就是弄脏了衣服吗，洗洗又不是不能穿，汉子你快走吧，人命要紧！” 有人甚至直接拦在了徐安琪的面前，把男人放跑了！ 徐安琪一个难敌众手，哪怕心里怄火，但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猥琐男从地上爬起来，假模假样的冲周围人道了谢撒腿就跑了。 只有她看得真切，那人临走最后的一瞥，望向她目光阴冷！ 看得徐安琪无来由的打了个寒颤，心头的火气都暂时湮灭，只得自认倒霉的在一众鄙夷的目光中打道回府。 从出门到进城再到回生产队，是徐安琪最无趣最倒霉的一天！ 回来之后，又看到贺新明对她满身的泥泞熟视无睹，一双眼睛仿佛黏在了徐梦瑶的身上一样。 哪怕别人连个目光都不曾施舍一个，却还是像块撕不掉的狗皮膏药一样。 徐安琪头一次对自己的心愿产生了动摇。 嫁给这样一个心中没有自己的男人，真的是好的选择吗？ …… 引导舆论完美脱身的金癞子已经回到了医院。 浑身滴答着泥浆让人退避三舍，一直在外面低声下气的他突然萌生出一种变态的舒爽来。 不管怎样，别人看到他现在都是退避的，这不就够了吗？ 只是他这种莫名其妙的舒爽并没有维持多久，得知花了大价钱送进医院的张小燕只是给他生了个赔钱货，且还伤了身子再难有孕之后，他扭头就出了医院。 连张小燕母女的面都没见！ “家属，家属？产妇的家属呢？” 推着张小燕母女从手术室出来的护士喊了好几声，人影都没一个出现。 “咦，怎么回事啊，刚才她男人不是来了吗？” “是啊，滚了一身的泥着急忙慌的，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护士们面面相觑。 病床上依稀听到只字片言的张小燕则心如死灰。 今天也是她们杨家生产大队分红的日子，而她并没有到临盆生产的时候。 就因为金癞子为了抢她辛苦劳作大半年的工分赚到的七块八毛五分钱，一顿老拳如雨点般落到她的身上、肚子上。 打得她伏地不起鲜血直流！ 是左右邻居发现不对才给找了接生婆来。 队上的接生婆束手无策忙请大队的拖拉机给送到了县城医院。 一路上她昏昏沉沉的，短短的一辈子如走马灯一般掠过。 她以为她终于要死了。 可现在，她却还活着！ 第143章 天塌了 就在张小燕被推出手术室的同时，有另一队人马也急匆匆的进了医院。 担架上一个大肚子的孕妇不停的哀嚎着。 “医生，医生，救人……” 拥簇着的人大叫大喊。 刚生产完的和正要生产的两个孕妇在手术室的门口交错而过。 一个生死未知，一个劫后余生。 两人全都脸色苍白如纸。 …… 前进生产大队，难得清闲的程乔终于有空去游戏世界里好好逛逛，享受享受美食了。 经过大半年的努力，她的游戏世界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 随着供销社解封，饭店、砖窑、制衣厂、饲料厂等相继被解封出来，她的日子也越过越好。 而且随着这些地方的解封，连带着街道也有大半被解封出来。 世界不再是灰蒙蒙的一片。 绿树茵茵阳光明媚。 哪怕现实已是隆冬时节，但游戏世界里仍然还是默认的春季。 即使是吃饱喝足之后来这里遛遛达达消消食也美不胜收！ 七零年代的冬天比后世要冷很多，又没有空调和各种烤火神器的加持，程乔早就受得够够的了。 可惜平常太忙，根本偷不来浮生这半日的闲。 她今天专程打发了家里所有的人出去，就为了好好的逛逛自己的游戏世界。 进入的第一时间，她还是去了胜利饭店。 虽然整个三队的伙食在她的努力之下已经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她家时不时的吃点荤腥一点都不突兀，但家里几个人的厨艺，根本没法跟胜利饭店的饭菜相比。 程乔经受不住胜利饭店里饭菜飘散出来的香味儿。 只不过这次她没有再饥不可耐地选择红烧肉、扣肉等现成的菜，而是翻开了菜单，给自己点了满满一桌子的海鲜大餐。 参翅鱼肚这类高档货没有，但比成人手掌还长的大虾和大花蟹并不缺。 一餐饭吃下来，心满意足。 吃饱后的程乔被一阵困意席卷，整个人都慵懒而放松。 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宅家码字刷剧的悠闲时光。 “要不，我还是别折腾了吧！” 窝在饭店宽大舒适的软垫椅子里，昏昏欲睡的程乔突然就有点怀疑自己这段时间的忙碌，到底是为什么了。 虽然游戏世界里的物品种类还有些单调，但到底是坐拥了一整个世界金手指的人，吃喝不愁，躺赢不香吗？ 程乔边想着边翻动菜单，对着一大堆色香味俱全的图片挑挑拣拣，为晚餐的食谱翻牌子。 可她突然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事情！ 开水白菜、佛跳墙等菜单图片怎么灰了？ 她忙试着点单，一点动静都没有！ [食材存储不足，请及时补充。] 好半晌之后，已经变成灰色的菜单后面，才缓缓出现这样一行小字。 食材……不足？ 程乔的天都要塌了！ 自从游戏世界成为她的金手指之后，所有解封出来的货物消耗完之后都是自动补充的，都让她忘了还有库存这回事。 所以，以前的自动补充纯属新手大礼包？ 那存储不够的物品要怎么补充呢？ 她这一个单机版的游戏世界，既没有商城又没有好友互动这下可怎么办？ 才过上好日子，正准备躺平呢，突然就来这么一出，那她这个金手指岂不是要废了？ 虽然随着对穿越生的适应，她现在对游戏世界的依赖越来越小了，但到底是自己的金手指，要真的就这么废了她又一朝回到解放前，真的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吃苦了。 这日子还怎么过？ “叮——好运豆子申请添加好友，是否同意？” 正当程乔一筹莫展的时候，耳畔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机械声响起。 哈？ 说曹操曹操到？ 单机游戏立马就变成开放的游戏了？ 可她这个并不仅仅只是个游戏啊，是她的金手指，能自动穿梭的那种，这种要是开放了添加了好友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好友也会来到她的世界吗？ 会不会有安全隐患？ 一想到这种可能，程乔正准备脱口而出的‘同意’二字又立马咽了回去。 [交友功能开启！] [不同时代背景的城主可以互相添加好友，好友之间仅限线上交流。] [可聊天，可互通有无。城主助手会帮助各位城主传送交易物品。] [以物易物建设自己的世界，或者交易盈余产出获取升级积分，都是不错的选择哦！快来体验吧！] 似乎能读懂程乔的心声，空旷而寂静的游戏世界突然凭空冒出一大段文字。 城主助手？ 程乔的目光定定的盯在了凭空冒出来的一个憨态可掬的动漫娃娃身上。 那个小娃娃一出现就自动漂浮在她的身边，以极其慵懒的姿态浮空漂着。 程乔伸手点了点，就是个毛茸茸的玩偶。 [请问城主大人有何吩咐？] 一条弹幕从它的头顶飘出来。 虽然不能发出声音，但能同步问答解惑。 意思是说，她现在也是有助手的人了，终于不用摸着石头过河了？ 看明白这个交友的功能介绍，她再次翻看了那条‘好运豆子’的好友申请，这次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同意’。 “亲，看了你的介绍，你是生活在七零年代吗？能不能跟我交易几张特色票据？” 随着程乔的选择一同到达的，还有好运豆子的一条私信。 程乔这才发现，自己的昵称正是‘七零城主’，简单、粗暴、直接又明了。 “哦，忘了自我介绍，我生活在二零三零年，想收集些有年代感的藏品，可以用积分，也可以用你需要的物品交换。” 对方的第二条私信紧随其后，甚至还十分贴心的附上了一份可以交易的物品明细。 程乔细细看下来，对方列出的交易物品大多是这个年代缺乏的粮食和物品。 其中就有程乔目前比较需要的电烤灶和电热毯。 东西是好东西，但用不上啊！ 这时候的前进生产大队根本就没有通电！ 随即她的目光就落到了蚕丝被上。 “可以交易。” 程乔忙发送了一条消息过去。 尽管这段时间她做了很多，但老张家的底蕴摆在那里，很多东西并不是想要就能弄到的。 至少她床上的被褥就十分单薄。 哪怕想要花钱去买，也根本没地方能买到。 每天上床睡觉对她来说都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 想要睡个好觉，不得不在房间里生上好几个火盆。 自制的炭火质量并不好，能持续发热一个晚上的都有烟，每天顶着一身的烟火味儿，跟腌熏入味的腊肉似的。 第144章 躺什么躺，正是奋斗的年纪 程乔能果断的选择交易，最大的底气还是缘自从机械厂厂长刘义民那里淘换来的那些票据。 当时给的本就不多，再加上饭店和供销社还没有完全解封的时候花掉了一些，其实她手上的票据也没有多少了。 用一张少一张，每一张都弥足珍贵。 好在她现在已经没了多大的需求了。 这些票据平常就是存放在游戏世界里面，她翻出来扒拉了一下，最终选择了一张份额为一包的烟票递给了城主助手玩偶。 顿时那张烟票就出现在了两人的对话框中。 “烟票？可以可以！你想怎么交易？” 字里行间，都透出幸运豆子的欣喜。 程乔对收藏这种事一窍不通，也从来没有关注过藏品的价值，她一时半会儿的还真不好开价。 这张烟票其实很普通，除了上头印着的伟人头像以及票面比较干净完整之外，看不出还有什么特色。 这种应该没什么溢价吧？ “我想跟你交易一床蚕丝被。” 她忐忑的提出了要求。若是对方觉得不够的话，她还可以添点啥。 做生意嘛，总得有个讨价还价的过程。 好运豆子生活的时代跟程乔穿越之前相距不远，她对这张烟票的价值是否能与一床蚕丝被对等还是很没把握的。 谁知对方十分爽快，都没有回复，直接一床1米八的蚕丝被就被发送了过来。 [对方向你传送了一床蚕丝被，是否接收？] 程乔隔空虚点了一下，下一刻被子就被她抱了一个满怀！ 真的可以！ 这是一次成功的尝试。 程乔心头一下火热起来。 对于玩收藏的来说，这年头可并不贫乏啊。 哪怕她这个从不关注收藏的人也知道‘万里江山一片红’的邮票啊，大黑十的钱币啊，这可都是能拍出天价的藏品！ 她立马就打算尝试。 可就在交易达成的瞬间，她与好运豆子的对话框就直接关闭了。 “怎么回事？” 程乔再次点击好友列表，好运豆子的头像都灰了。 这么快就下线了吗？ “城主大人，介于您的城等级太低，短期内无法频繁与好友交易哦，想要好友成群机缘多多，还请尽快升级吧！” 程乔：！！ 游戏世界，果然更游戏了。 “怎么升级？” 小城助手立马就给程乔发了一份详细的升级详情过来。 看得程乔满头黑线。 积分！ 需要海量的积分！ 而积分需要城池建设、生产、交易等等各种方式获得。 无论是哪种，都与她先前产生的躺平想法背道而驰！ 好在小助手还知道不能一味的打压，在给出详细的升级流程之后，又给画了个又香又大的饼！ 随着小城的升级，程乔就能接触到更多位界的好友。 未来她可能会交换到各种古董、高科技产品，甚至还有可能接触到玄幻位面，修仙功法、灵丹妙药…… 一切皆有可能！ 尽管这些目前还虚无缥缈，但程乔还是可耻的心动了。 躺什么躺，起来嗨……不是，生命不息，奋斗不止，才五六十岁而已，正是奋斗的好年纪！ …… 老张家的妯娌两个跟徐梦瑶回到家时，就发现家里的大家长程乔有些不一样了。 盯着她们像看什么香饽饽一样。 目光前所未有的火热。 “娘，我有哪里做得不好了，您说？”别用这样的目光紧盯着看啊，怪吓人的。 叶珍秀的心理承受能力要差很多，况且还有之前对婆婆不好的前科在，她在程乔的面前总有些抬不起头来。 一见程乔有反常的举动，她现在就主动示弱，争取宽大处理。 叶珍秀心里打起了鼓，内心一个劲儿的反思。 想来想去，要说今天她有哪里做得不好地方，就是不自量力想给张代民买毛线做毛衣。 不仅没买成还受到了冯小薇的奚落。 可，这不是才发生的事吗，婆婆在家里是怎么发现的呢？ “呵！” 程乔一听她这底气不足的话，就是晒笑出声，“做了啥？你自己说。” 以前她还可以对家里的这几个不省心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主打一个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各种小心思只要不舞到她的面前，她就当不知道。 可现在不一样了！ 所有人命运轨迹的变化，都有可能影响到游戏世界！ 只要是正向的改变都能给她带来不菲的积分！ 积分直接影响游戏世界的升级，影响到她踏入新世界！ 她的游戏世界距离第一次升级还差98积分。 哪怕叶珍秀的变化对整个游戏世界来说，有可能只是条蚊子腿，但好歹也是肉，又怎么能错过呢？ “娘，您真的知道啊？是我不好，我不该起那自不量力的念头……” 叶珍秀本来也算得上精明，可现在站在事事都掌控于心一般的婆婆面前，就像竹筒里倒豆子，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只想一个劲儿的往外冒。 可不是她胆小痴傻，实在是老三家的现在的失去婆婆的庇护，日子过得实在太惨了…… “妈，不关大嫂的事，是冯小薇仗着嫁进了叶家欺人太甚。” 在旁边旁观了全程的白清婉见大嫂始终说不到重点，婆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才忍不住出声解释起来。 “你是说，冯小薇还是如愿嫁进了叶家，而且还在还身怀六甲？” 白清婉述说了全程，重点放在冯小薇自持售货员的身份欺负人，可程乔却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她这是日子过得不如意啊！” 同仇敌忾的妯娌两人正说得义愤填膺的声讨冯小薇，冷不丁听到程乔的话同时面面相觑。 婆婆不愧是婆婆，一下就抓住了华点。 她们当时怎么就没往这方面使力怼回去呢？错亿！ “外婆，我们回来啦！” 老张家，从城里回来的几人正滔滔不绝的说着今天的所见所闻，就听到杨真真清脆的声音从院外传了过来。 紧随其后的，是青春靓丽的少女甩着麻花辫子一蹦一跳的进来。 队上大部分人都请了假，张秋芳和杨真真母女才离婚回来住在娘家，一门心思挣工分攒家底，仍然去参加修猪圈的活儿。 就连才放寒假不久的杨真真也极懂事的替她娘分忧。 刚刚注意力还全都在叶珍秀身上的程乔见到才进门的张秋芳母女，眼睛一下就亮了！ 第145章 扫盲 就说她好像有什么被忽略了呢！ 原来是漏算了这对母女。 程乔顿时精神百倍起来。 当初将张秋芳从杨家带回来，游戏世界直接解封了半间胜利饭店。 比起人生轨迹已经差不多定型的叶珍秀，自然是这对母女的变数更大啊！ “真真，期末考试了吗？成绩怎么样？” 程乔上前拉起了杨真真的手，亲热的问道。 尽管书中并没有给杨真真这个人物多少笔墨，但按照逻辑，在杨家不受重视且还早早就下了乡的她，人生铁定没能有多顺遂。 如今她跟张秋芳回到了前进生产大队，下乡的事情就已经不存在了，她只需要好好学习，等待时机的到来，迎接她的就是脱胎换骨的蜕变！ 程乔突然的关心让杨真真还紧张了一下。 好在外婆询问的是学习，她立马自信满满起来。 “虽然还没有考，但我有把握再次拿到第一。” “外婆，我还被抽进了文艺宣传队，放假的时候肯定能拿奖状回来！” 程乔欣慰的点了点头，从她满满的自信可以看出，这丫头转学之后适应得还是很快。 但同时也让程乔警醒。 杨真真想要脱胎换骨换得新生，恐怕光指望学校里上的那几节课教授的知识远远不够！ 她怎么就忘了呢？ 在高考都停了的这个时期，是对文化知识最轻慢的时候，在校学生大多半工半读。 即使是在校上学的那半天，也大多被各种文娱活动以及各种带有政治色彩的斗争占据。 本应该受到尊敬的，传业解惑的老师还被称为臭老九，稍有差池还会被自己的学生拉出去挂牌游行…… 杨真真这样下去可能不行！ 等高中毕业肚子里都不见得有几滴墨水，还要等上四年多再参加高考，到时候会不会写自己的名字都不好说了吧？ “徐知青，你是大城市里来的知识青年，又跟我家这个孙女儿年纪相仿，能不能麻烦你帮她系统地补补课？” “你放心，占据你的时间我会补偿你，就当你租住在我们家的房费怎么样？” 程乔正意识到问题，目光就瞥到了刚跟叶珍秀两妯娌一起从城里回来的女主角徐梦瑶。 徐梦瑶有上一世的记忆，自然不会错过77年的第一届高考。 估计她正找不到复习的理由，应该不会拒绝这个送上门来的借口。 果然，程乔的话音才落，徐梦瑶就立马答应下来。 “没问题！” “真真妹妹聪明又好学，哪怕您不免我的房费，她有问题我也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不过队长，您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咱们队上不识字的人应该不少吧？要不要趁着现在农闲下来，我晚上召集大家来开个识字扫盲班？” 程乔的建议对徐梦瑶来说，简直就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如果不出意外，明年大队小学要翻建，扩招学生之后老师就有了缺口。 城里的老师还在被人喊臭老九，但这股风在农村刮得并不大。 而且因为小学的老师大多招聘的是本生产队的村民，几辈子人都生活在一起，并没有多大的阶级矛盾。 反倒帮自家带人憎狗嫌的熊娃子，教认字明道理，莫名的让人尊敬。 虽然三队跟别的小队都不一样，更有生机组员之间也团结互助，徐梦瑶现在的日子比知青点的那些知青，不知道好过多少倍。 但干活的时候那是一点不少，甚至还有更多额外的副业。 如果能补上老师的缺口，她自然更想去争取到这个名额。 经徐梦瑶这一提醒，程乔也想到了是怎么回事。 这么快就到了小学老师的名额之争啊！ 那真是一场你死我活不择手段的斗争呢。 一想到这个她就有点头痛。 当初写这些狗血剧情的时候有多畅快，现在身临其境要面对的时候就有多为难。 发家致富奔小康不好吗？为什么非得弄那些尔虞我诈？ 做人格局就不能大点吗？ 不过吐槽归吐槽，她还是不得不承认。 徐梦瑶不愧是女主！ 脑子就是好使。 而且极会抓时机。 这时候就想到了开扫盲班的主意，等大队的小学老师名额放出来，她已经积攒了相当可观的群众基础。 到时候再去竞争上岗，岂不是优势明显？ 虽然她这有先知先觉的优势加成，但比起那群即使提前知道了，也只会在考试当天，偷偷给同步水杯里下泻药的蠢蛋要强得多吧！ 程乔点了点头。 “这个可行！” 她想得还要更多一些。 短期内让徐梦瑶从扫盲班开始，把爱学习肯学习，也能学进去的人全都召集起来。 这些人很快就能拉出来为她所用。 再过一段时间，再拉一个高考突击辅导班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游戏世界升级详细指南里就有提及，现实改变也是积分来源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啊！ 只是目前大家都还过着集体生活，没有明显的变化而已。 等到队上一个接一个的大学生考上并走出去，程乔都不敢想会得到多么丰厚的回报了！ “说干就干，徐知青你准备一下，我这就通知下去，咱们今晚就开始！” 程乔想到美好的将来，那是一刻都等不下去了。 队屋里新建的猪圈都差不多清空了，稍微打扫整理一下就能当成扫盲班的教室。 再加上程乔这段时间在队员心中建立起来的形象，当真是一呼百应。 当晚猪圈里就坐了满满当当的人。 徐梦瑶头一天当老师，还在一个劲儿的劝慰自己时间仓促不会有多少人来给自己提气。 可当她走进猪圈，立马被满满的人震惊到了。 好在她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还能稳住阵脚。 她并没有用常规的方法，第一节课就教授汉语拼音，而是选择了从象形文字开始。 一开始有很多人都是冲着程乔的通知来的。 手里抱着孩子还纳着鞋底子，最不济的也会舀一碗蚕豆边坐着聊天边剥皮。 可当一个个形象的符号在徐梦瑶的手中变成文字，目光全都被吸引了过去。 除了极个别对学习真的过敏，一上课就打瞌睡的外，整体效果很好。 令程乔都没想到，其中学习热情最高的人竟然会是张秋芳。 上了几堂课之后，她竟然能单独交作业给徐梦瑶批改了。 只是徐梦瑶看着满纸写着的宋颐二字，心怀忐忑的找到了程乔。 第146章 便宜侄儿的下场 看着虽然稚嫩，却满含情义一笔一画写出来的文字，程乔的想法跟徐梦瑶一样。 只是程乔一头雾水。 到底张秋芳跟那个宋颐到底是什么时候产生交集的呢？ 仔细回想了一下，也就张代民成亲那天，杨家兄弟过来，用不是求人的态度求人那回。 杨老二的态度嚣张至极！ 当时程乔全程冷眼旁边，就是想看看家里几个儿子的处理能力。 过程她都忘得差不多了，倒是杨老二说张秋芳在娘家会受兄弟媳妇的嫌弃时，是叶珍秀第一个站了出来。 还有一个令她意外的人，正是宋颐！ 但那时候他不是替张秋芳解围的吗？ 事后程乔还送了他一整条的香烟呢！ 那到底当时宋颐站出来，到底是急公好义还是另有私心呢？ 程乔一时拿不定主意，但她总觉得自己的那条烟送得有点儿亏！ “程婶子，他们应该什么都没有，秋芳姐只是对宋队有些熟悉就拿了他的名字练字。” 徐梦瑶将字拿出来之后又觉得欠妥。 是她太心急了。 秋芳姐把人家宋队的名字写出来了，还正大光明的拿给她评判，本身就是一种磊落，要是真的有什么那还不得藏着掖着生怕见光啊？ “我这也不是心理阴暗背地里……” 徐梦瑶越想越觉得是自己这样不对，虽然是提醒的意思，却反倒有陷害秋芳姐的嫌疑了。 “我都知道，你这也是一片好心。” 程乔见人都着急了，也不为难她，“我家秋芳的情况不同，是已经吃过一次亏的人，再嫁自然要慎重一些，你能帮我注意到这些，婶儿感谢你！” 程乔的话说得真心实意。 这还真怪不得徐梦瑶小题大做。 在小说原本的轨迹中，张秋芳一直在杨家受苦，但前进生产大队却有另一个傻姑娘。 被一名男知青花言巧语哄骗，硬要退了早已谈婚论嫁的对象，还在家里以绝食相逼，让其父亲给那个男知青走后门，谋来了工农兵大学的名额。 但等男知青上大学进城之后，就立马毁约背信，音信全无了！ 当时的事件闹出的动静还是挺大的，也是自此开启了知青们为了回城不择手段的暗流。 而且事件的女主角，正是前进生产大队大队书记张本初的小女儿！ 算算时间，事件差不多也快要开始了。 恋爱脑不值得同情，但张本初可惜了。 程乔跟他合作了这大半年，感觉还挺合拍的，这要是因为女儿的事走后门后遭人举报，最后黯然辞去生产队书记的职务，让他多年尽心尽力为前进生产大队的发展做出的努力成为一场笑谈，觉得也挺不值得的。 要不去提醒一下？ 可程乔很快就意识到一个问题。 当初写故事的时候就是举了个例子，连那个男知青的名字都没有写出来。 她上哪儿知道男主角是谁去？ “额，徐知青啊，你是扫盲班的老师，往后请你注意着些，看看哪些男女走得太近。” “夜校扫盲班是你提出来的，教大家学知识是好事，但要是闹出什么事来你也会受连累的啊。” “当然，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正儿八经谈对象的咱们要祝福，但心思不正有哄骗姑娘的，咱们可不能姑息！” 程乔觉得徐梦瑶肯定知道那个心术不正的男知青到底是谁，但这话不好直接问啊。 毕竟还是没有发生的事情。 现在她提了，徐梦瑶才有理由防患于未燃，她再跟张本初着重强调一下工农兵名额的事，但愿这一次他和他的女儿都不会栽跟头。 徐梦瑶忙点头应下。 她今天之所以提这一出，正是见到了心术不正的事件男主。 谢晋的堂弟谢诚！ 谢诚都来了，谢晋也快了。 她仔细回想过，她能将谢晋当成自己的救命恩人，除了自己眼瞎，这个谢诚也在里面起了不小的作用。 要是他拿不到指标上不了学呢？还有心思伙同谢晋算计她吗？ 目送徐梦瑶心事重重地离去，程乔也是头痛。 她对张家的几个孩子，一向都是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个人命运。 全由他们自己折腾的。 但现在要强行参与进他们的生活，她还真无所适从！ 再说她自己还是没有任何恋爱经验的单身狗呢，拿什么去指导别人的婚恋？ 哎，就顺其自然吧…… 程乔的纠结不过三秒就放弃了。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第二天从自己铺了蚕丝被的温暖被窝里钻出来，又是崭新的一天！ 程乔披了衣服坐在床上，硬是舍不得起身。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没有蚕丝被的日子，只觉得浑身都冷日子也不是过不下去。 但现在享受过蚕丝被带来的轻薄、温暖和柔顺，突然对臃肿板结还冰冷的棉衣裤就有些不下去手脚了。 六十来岁的老年人了，大冷的天窝在床上躲一日的清闲应该天经地义吧？ 不行！还不到六十，正是奋斗的年纪，你到底是怎么睡得着的？快起来嗨！ 程乔的脑子里正天人交战，正反两方都挺有道理。 她乐得倒在被窝里，能赖一刻是一刻。 正当她在安逸和自责中享受着时，家里来人了。 一进院门就闹闹哄哄的。 “婶儿婶儿，快跟我去公社，上面来奖励了！” 程乔不必出去看，都知道来的人是谁。 她那个成天板着个脸，严肃板正的便宜书记侄儿，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一副破落大嗓门儿，一个人闹出的动静，活像她家成了菜市场！ “有奖你就领呗，到处嚷嚷个啥！” 程乔很没好气。 就因为这个便宜侄儿的到来，她不得不鼓足勇气与她松软暖和的被窝做着生离死别。 套上厚实的衣服拉开门，就见张本初一张老脸笑成了花的模样。 昨天才想到他不久之后的下场，程乔正打算去找他呢，这人就主动送上门来了。 “婶儿婶儿，这次咱们生产队可风光了！哪能我一个人去领？一起一起！” “这泼天的功劳都是你的，我不跟你抢！” “啥？” 程乔仍旧无动于衷。 年底了，公社动不动就开会，为了鼓舞士气，少不了通报表扬。 “养猪啊，咱们今年的猪养得好啊！” “咱们成典型了！” 刚刚还懒洋洋的程乔听到最后一句，人已经飞奔出了屋子。 打水、洗漱，一气呵气。 “走，还等宋么……” 嘴里还含着牙膏泡沫，她就已经大步流星的出门去了。 第147章 表彰大会 老张家院门外，正停放着张本初的自行车。 程乔出了门就直接站在了车边。 回头等张本初的时候，才发现这家伙今天的衣着很是特殊。 臃肿的棉衣上头居然套了件深蓝色的卡叽布中山装！ 这可是件只有春秋两季才穿的外套啊。 还是平常舍不得穿的衣服，上头有深深的折痕。 上口袋竟然还别了一只钢笔。 虽然张本初出来的时候跨过门槛险些差点因太激动而摔倒，但这么一打扮，还是有几分领导干部的派头。 程乔强忍着笑意，忙催促他，“走吧，你骑稳点啊！” 她是真的很担心这个便宜侄儿太过紧张，半道上把她给驮摔了。 “婶儿放心，我骑车稳得狠！” 张本初嘴里保证着，蹬起车子跨上去的时候，还是用了两次。 “婶儿，你说咱们大队这次会得到什么奖励呢？如果公社让咱们自己提，那咱们应该要点啥？” 两人一车一路往公社骑去的路上，张本初充分的展开了自己的幻想。 “你觉得呢？” 程乔可没他这么乐观，但也拿不准此时的具体情况。 奖励这种东西，自然是越多越好啊。 “交排购一向跟肥料指标挂钩的，想来咱们大队明年的肥料供应一定充足！” “万一不能如你的意的？你还有没有别的想要的？” 程乔想了想，按照她对这个时期国家肥料的产量，她觉得这种情况不太可能出现。 但她还是没忍心泼冷水，只是想让他适当的放低要求。 “要是不给肥料的话，明年能稍微让咱们大队少交几头猪也能松口气。” 显然张本初自己心里也是清楚的，他叹了口气又道。 “你这就是白日做梦了。咱们都被树立成全公社的养猪典型了，还能减免数量？” 程乔觉得增加数量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但她听了张本初的话还是比较欣慰的。 至少他这两个愿望虽然不靠谱，但心思全都为公，并没有私心替自己求点啥。 公社的这种表彰，是为表扬带头人的，养猪典型前进生产大队的带头人张本初书记，除了能拿到一纸代表荣誉的奖状，还可以要求一些搪瓷缸子、热水瓶之类的奖品。 “你说，如果咱们争取明年上交更多的生猪会怎样？” 程乔其实在接到养猪任务之后就已经考虑过了。 前进生产大队除了地理位置位于县城近郊，其外再无优势。 不靠山也不近水，而且人均面积还少。 如果纯靠种点粮食，想要过上好日子简直比登天还难。 今年要不是在她的掺和之下开设了砖瓦厂，生产队里的日子还得跟往年一样，日子过得一潭死水。 那为什么不朝精耕细作方向努力呢？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国家统购统销，种什么并不能被个人的心情左右。 程乔努力想要让前进生产大队被树立为典型，可不是图一纸奖状！ 只是在消息还没被确定的情况下，程乔也没有跟张本初认真商量过。 她这会儿也只是先给他透个气，让他到时候别太惊讶，以至于破坏了计划。 “也不是不行，就是，咱们能多养多少头？” 张本初跟程乔合伙的时间也不短了，慢慢也习惯了她的做事方式。 他知道程乔说出这话的底气，自然是三队新开办的豆腐作坊和饲料作坊。 要是明年早一点把整个生产大队的生猪都集中喂养，生猪的产量铁定翻倍！ 到时候销路也是个不可忽略的问题啊。 量少的话杀了肉卖到大集上，赚钱多还没人会管。 但要是出栏生猪数量多，这样就行不通了，不仅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和时间，还会被管制。 要是数量巨大，卖到供销社能议价…… 张本初想到最后那个可能，内心一片火热。 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 不可能的。 今年婶儿带着三队的人靠做豆腐换黄豆，再用豆渣喂猪，差不多已经将十里八乡所有生产队的黄豆存储都换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大家都有另外的用途。 原材料这块儿就将是巨大的缺口。 哪能喂出那么多的合格生猪？ “这个就需要跟公社的干部好好商量了。” 张本初一点底都没有，却不想程乔仿佛成竹在胸。 两人一路畅想着美好的未来，一路朝公社的方向急驰。 冷风扑在脸上，都不能让这两个人几乎要沸腾的血凉下来。 好在不一会儿的功夫，公社大院到了。 前进公社的办公大楼，是一栋两层的苏联式楼房。 已经不少年头了，裸露在外的红砖墙上到处是斑驳的岁月痕迹。 两人才靠近那栋楼，就有人扶着铁锈斑斑的楼梯扶手下来，一见到张本初就笑盈盈地迎了过来。 “张书记，快，表彰大会就设在后院，你们赶紧过去吧。” “好，好！” 张本初带了程乔忙从楼中间钻过去，直接就到了后院。 公社的大院是灰扑扑的泥坯墙，被几条崭新的红纸标语覆盖着，最醒目的莫过于‘农业学大寨’几个字，墨迹犹新。 此时院子里已经人头攒动，各生产队的干部们穿着粗布衣裤，脚踩布鞋，抽着呛人的旱烟，彼此寒暄着。 有人相熟的人一见到张本初，就立马起身打招呼。 “老张，出息了啊！” “说说，你们队到底是什么养猪秘诀，快快跟哥几个分享分享？” 张本初脸上挂的笑就没有消失过，频频冲人点头。 此时的他，仿佛来到了人生中的高光时刻，一路朝会场前排走过去，连背脊都是前所未有的挺直。 在他的正前方，大红红纸上‘生猪养殖表彰大会’几个泼墨的大字龙飞凤舞，与他此时的昂首阔步相得益彰。 “静一静，静一静！” 主席台上，公社书记的声音通过喇叭骤然放大，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压过了满场的喧闹。 他站在那张掉了漆的办公桌后，清了清嗓子，拿起一份材料，开始念。 但不知道是不是喇叭的质量出了问题，程乔听了全程，也只听到一些似是而非的熟悉词语。 “……英明领导下……张本初同志，怀着对党、国家……忠诚，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狠抓……辉煌成就！” 紧接着现场响起一片噼里啪啦的鼓掌声。 明明是相当简陋的场景，说的也是公式般的套话，但程乔却莫名的有种无法亵渎的庄重感。 第148章 重头戏 程乔以为自己能来这个会场，是张本初让她传授经验来的。 却不想在书记的表扬稿里，竟然出现了她的名字！ 她一脸懵的站起来，迎接她的却是全场如雷的掌声。 “去啊，去领奖！” 张本初扯了扯呆呆愣愣的她，笑脸盈盈的催促着。 “不是，带头人不应该是你吗？” “我带啥头啊？忙活的不都是婶儿你？快去吧，大家伙儿都等着你给分享经验呢！” 程乔一点都不想出这个风头，正欲推辞，台上公社书记已经再一次点她的名了。 此时的她就像被赶上架的鸭子，不想上去也得上去了。 好在分享经验什么的，她一早就做了心理准备，真的上台也一点不怵。 公社书记姓严，是个四十来岁的精瘦汉子。 方方正正的国字脸上架了副玻璃眼镜，脸上却没有书呆子惯有的呆板之气。 望着程乔满目期许，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程同志，感谢你们让大家看到这并非不可战胜的艰巨任务。” 见程乔靠近主席台，他一边伸手去拉人，一边将手里的大喇叭递了过来。 “请您过来，希望能给大家分享一下你们的成功经验！” 程乔从他的身上，感受得到突破生猪任务的数量，是发自内心的欣喜。 也是急切的想要巩固、扩大战果。 程乔连稿子都不用，拿起大喇叭就是侃侃而谈。 中心思想，概括起来就是一句话：如何科学养猪。 光是生猪各个生长阶段需要的营养成分，就是一篇极有见地的科学报告。 一组组饲料配比的数据，就让底下众人听得不明觉厉。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跟底下各生产队一向用经验养猪的干部代表们不一样，台上严书记等人手里其实早就有了一份从县畜牧站取经得到的资料一份。 他们大多之前就过了一遍目，一个个枯燥的数据让人看得头痛。 但现在听了程乔用通俗的话语解释的科学养猪，顿时有种醍醐灌顶的通透感。 是这样，就是这样！ 他们公社树的这个养猪典型实至名归！ 前进生产大队的这个老程同志在经验丰富的基础上，钻研出了一套合理又科学的生猪喂养体系，的确不是误打误撞弄出来的昙花一现。 他们公社往后的爱国猪任务怕都不成问题了！ 只是台下的各生产队代表就没他们这么乐观了。 对他们来说，养猪嘛，就是耗粮食。 粮食下得足猪长得自然就好。 什么猪长到哪个阶段还需要喂不同的食物？搞不懂。 就算搞懂了也没用，他们拿不出那老些东西来啊！ 这经验分享出来有个什么用呢？ 不实用，一点都不实用！ 不过等程乔说得口干舌燥走下讲台，她跟张本初两个人还是被团团围住。 有不少人甚至拿出了纸笔，虽然常年干农活的大手拿笔的样子十分笨拙，但还是努力一笔一划记下每一个自认为的重点。 透过那一个个或凌乱或无章的文字，程乔远远的都能感受到他们的重视。 但也就只有重视而已。 就连台上的严书记等人也都知道，仅凭着一场经验分享大会，能活学活用的肯定没有。 今天这大张旗鼓弄出来的场面，只要能让大家对完成任务生出信心就已经是相当成功了。 明年公社交爱国猪的重任，还是应该要落实在前进生产大队的头上。 这跟程乔的想法不谋而合。 “程同志，前进生产大队明年的生猪养殖任务你有信心吗？能不能再加加码？” 果然，会后严书记直接找到了程乔。 程乔还没出声，手捧着奖状的张本初立马就苦笑出声。 “书记，不是我们不想加码啊，这，实在是……有难处！” “是的，照我们大队的实际情况，目前已经到极限了，如果胡乱应承，到时候恐怕不好交差。” 程乔忙照着两人事先商量好的说辞迎合。 “说说，你们现在面临的是什么难处？” 严书记没好气地笑着用手指指了指张本初，但也知道这是有缓和的余地。 “书记，我们是用经验与实际相结合，才摸索出最适合生猪生长的科学养殖方法，但说实话，就咱们公社这些散养的土猪猪种就不是最优选。” “我们今年喂养不多，目前还没出现什么疫病，如果要加大养殖力度，我们首先就缺少医药方面的支持。” “最最重要的是，咱们大队没有那么多粮食用来喂养生猪。” 真正说到重要的问题，张本初就退后两步，彻底的当起了甩手掌柜。 他知道谈条件的重头戏到了！ 程乔的话让严书记的神情也严肃了起来。 没有良种、缺少医药支持，还有差少粮食。 人家确实没有瞎说，这的确是影响他们公社交爱国猪任务的绊脚石。 “良种的问题好解决，县畜牧站不久前才引进了优良的长白猪种。” “至于疫病的防治也不是问题，让公社兽医站去你们大队驻点也行。” “最头痛的就是粮食缺口问题。” “你们以前的经验就很不错，不能继续吗？” 严书记这话说出来自己都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如今到处都缺粮，况且黄豆在整个南县的范围内都不是主要的粮食作物。 是真的倒腾不出那么多来喂猪！ “咱们的豆腐作坊太小了，一向也只照顾本大队社员需求，可换取的资源实在太有限了，如果公社能够出面兴办豆制品工厂，或许这个问题可以迎刃而解？” 说到这个问题，程乔望向严书记目光灼灼。 社队企业大多还是人民公社时期遗留下来的资产，后面又因政治的原因停滞不前。 一直到进入七零年代，召开了北方地区农业会议之后，才重新迎来转机。 不过仍然是处于夹缝中求生的状态。 禁止与城市工业争资源、争市场。 就算是就地取材、就地生产、就地销售，公社、大队，以及生产队三级兴办的企业，权限也是不同的。 同样的豆腐作坊，程乔以前进生产大队第三小队的名义开办的，就只能在本大队，以及附近的大队销售，是不允许跨区域的。 只是能一间小小的作坊，且还得时时提防有人将它划定为‘资本主义的尾巴’，一不小心就被人给割了。 而且公社一级则是围绕着农业来开办的工厂。 即使不能抢占城市市场，销售市场也会更广阔！ 程乔费了老大的劲儿，才达成的生猪出栏数量，就为了这一目的。 第149章 双喜临门 严书记听了程乔的话先愣了一会儿。 上头有明文规定，允许公社兴办的小型工厂，仅限于农具修理、砖瓦窑、石灰厂、小电厂以及粮油加工…… 等等！ 豆制品加工就是属于粮油加工的一种啊，只是豆腐作坊做大了真的有销路吗？ 毕竟在还在温饱线上挣扎的农村，还远远达不到需要改善生活的水平。 豆腐虽然味美又有营养，但属实不算生活必须品啊！ 严书记内心纠结。 以公社的名义开办豆制品加工厂的条件是允许的，但他还是很担心单一的豆腐并不能达成多养猪，养好猪的目的。 “程同志，你真的觉得你们队办的豆腐厂以公社之名扩大规模，就真的能解决粮食的缺口问题吗？” “咱们要从实际出发，绝对不能被一时的成绩冲昏头脑，增加浮夸的风险啊！” 本来一颗心还上下忐忑的程乔听了严书记这话，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 是个务实的领导就好！ 程乔之前就设想过被树立为典型的种种好处，自然也考虑过潜在的风险。 大跃进时期并没有过去多久，不少官员仍然好大喜功。 要是碰上个急功近利的领导，给他们盲目制定目标，强行摊派无法完成的任务。 那就不仅仅是典型垮塌，说不定为了完成任务，还会闹出猪吃人粮的事情来！ 这样会把还在温饱线上挣扎的群众又拖入万劫不复的水深火热当中去！ 那就与程乔的想法背道而驰了，这个典型不当也罢。 好在张本初的判断这次没出问题，这个严书记的确是个务实的干部。 “如果严书记信得过我，我可以试一试。” 程乔没把话说太满。 务实的干部当然好，但如果思想于过保守的人也不适合程乔的节奏。 与其将来互相扯皮推诿，甚至让她当替罪羊，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把摊子铺那么大。 “信！”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你能帮忙前进生产大队完成任务，我相信你也有能力进一步提高生猪产量！” 严书记这次沉默的时间不长，很快就掷地有声的给出了回复。 从公社回大队的路上，张本初的情绪比来时更加高涨。 表彰大后之后，公社干部跟他们两人又单独召开了会议。 已经基本敲定，年后他们生产队将建造一个大规格的生猪养殖场，还有一个以公社名义开办的豆制品加工厂！ 除此之外，公社兽医站也将在他们生产队驻点，而且还会优先给他们村通电！ 通电这件事，对此时的农村意义重大。 不仅物理意义上的光明降临，更是农业工业化的催化剂！ 人力、畜力都将迎来大大的解放。 别的暂且不说，光大队砖瓦厂就是首当其冲的受益者。 他们村的砖瓦早就畅销十里八村，经常供不应求。 最大的掣肘就是柴油的短缺让柴油机械无法运转！ “婶儿，我现在心里总感觉不大踏实啊！” “你说，万一咱们的豆腐做多了卖不出去可怎么办？” “要是咱们的猪养不好，公社肯定会收回发下来的奖励，通不成电可不空欢喜一场？” “你小子鸡贼了啊，这是想探我的口风？” 程乔的目的达到，也有了跟张本初开玩笑的心思。 “嘿嘿，我这哪里只是探口风啊，是想婶儿给我吃颗定心丸呢！” 张本初立马笑着打蛇顺杆上。 “我说的是豆制品加工厂，说了只做豆腐吗？” 程乔不答反问，问得张本初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但这抹亮色转瞬即逝。 “豆制品……除了豆腐也不会做别的了啊！” “大豆能做的东西多了去了！” 程乔打断他的黯然神伤，“泡发磨成浆能做豆浆、豆皮、豆腐脑，点了卤能做豆腐、千张和素鸡，卖不完的豆腐还能拿来炸油豆腐。” “发了酵的做腐乳、臭豆腐。再深加一下工还能做豆干零食，全都美味又有营养，还愁卖不出去？” “至于农产品不能进城的事，到时候再说吧。” 程乔说到关键处，还是卖了个关子。 她还以为张本初会刨根问底，却不想他在听到程乔口中豆制品的各类之后，立马识趣地闭了嘴。 原来婶儿一切都有章程，跟以前的每件事一样，那他还操哪门子的心？ “行，婶儿心里有数就好，要怎么干你只管吩咐我就行！” 张本初现在对程乔那是十二万分的信任。 他要做的，就是回到大队之后立马就召开了大队干部会议，互相通过气之后又马不停蹄的召开了全体社员大会。 光会议前半段，将前进生产大队被公社树立为养猪典型的消息发布出去，立马引得人群一阵骚动。 鲜艳的奖状一经展示，就让大家的集体荣誉感井喷式的爆发了出来。 再说了成为典型的好处，更是群情激昂。 别的暂且罢了，光成为全公社第一个通电的大队，就足够让人欣喜若狂。 ‘楼上楼下，电灯电话。’这句话在眼下承载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全部憧憬。 黑暗了几千年的乡村夜空，会因为‘通电’而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这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会议现场一片嘈杂，却第一次没有人制止。 喜悦之情在整个会场蔓延，仿佛连寒夜吹拂的风都温暖起来。 “好！为了庆祝咱们大队成为公社养猪典型，明天就开始杀年猪！” 张本初是个成熟的基层干部，他干脆趁着这个气氛热情的夜晚，决定将杀年猪的日期提前。 尽管是早晚都会杀的年猪，放到这会儿宣布，对期盼已久的人们来说，简直就是喜上加喜，双喜临门。 双倍的喜悦经过发酵，远远超过了二的效果。 整个前进生产队的凝聚力此刻空前高涨，甚至达到了顶峰。 此时场上唯有一人，忧心忡忡。 徐梦瑶紧蹙的眉头在这一声声欢呼声中特别的违和。 她的梦境明明白白的提示过她。 就在她下乡的当年，大队杀年猪的日子，她才第一次见到谢晋！ 如今杀年猪的日子提前了，那个人还会准时出现吗？ 第150章 杀猪 本来前进生产大队预定小年杀年猪，为了凑双喜临门，腊月二十就开始了。 整个生产大队喜气洋洋，比真正过大年还要热闹。 一大早的不需要小队长吹出工哨子，所有人都陆续来到了每个小队的队屋。 早在前一天晚上，分配给各小队的大肥猪就已经从三队队屋的猪圈里拉回去了。 除了杀猪、分肉，大家期盼的还是每年的重头戏，那就是吃杀猪饭！ 而且相比往年每个小队只能杀一头猪的情形，今年分配最少的小队都分到了两头猪。 光猪血和下水都翻倍增加，那杀猪饭里的内容还不是更丰富？ 每一个队员们欢欣鼓舞的日子，大多都是小队长的高光时刻。 但对三队的小队长来说，今天却是个例外。 哪怕程乔自诩天不怕地不怕，但不可否认，她前世只是个爱幻想的宅女。 只要听着耳畔传来大肥猪的嚎叫声，脑海中会自动脑补那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血腥画面，甚至鼻端仿佛真的嗅到了血腥气一样，真实得令她胆寒。 她被自己吓得不争气的闭上眼捂住耳朵，站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队长，把花名册交给我吧。” 正当程乔不知道要怎么完成这个任务时，老余会计走了过来。 并十分体贴地伸手从她的手中接过了分肉的花名册。 “好，那我去看看做杀猪饭的准备得怎么样了。” 程乔投给老余会计感激的一眼。 老余同志真是个好同志啊！ 自己抢了他板上钉钉的小队长，人家不仅没有闹情绪，还仍然在自己的岗位上兢兢业业。 甚至时不时的还主动帮程乔把队长该干的活儿都揽下了。 并且桩桩件件，没有丝毫失误。 最难得的是他还心思细腻，这会儿连程乔怕见血腥都注意到了。 程乔觉得，按照小队长的标准来考核的话，余会计远比她更称职。 “嗯，我是杀猪佬，洗剐干净了正好顺手就把肉分了，不用你再费两道手脚。” 余会计这是替她遮掩，而且还理由充分！ 只不过下一刻程乔就愣住了。 余会计这个年纪，虽然对农民来说正是经验丰富的时候，但他瘦瘦小小的身材，竟然还是队上的杀猪佬？ 虽然随即程乔就用原主的记忆证实了情况属实，但她还是无法将眼前的人跟威武霸气的杀猪佬混在一起。 果然，人不可貌相！ 无论是杀猪佬还是做杀猪饭的厨师，每个队都有一套固定的班子。 程乔说是去安排做杀猪饭，其实也就去走了个过场。 队屋的晒场上早已经支起了大锅。 一大锅烫猪褪毛的水已经在呼呼冒热气。 杀猪佬那边还没有把做饭的材料送过来，负责做饭的虎子娘、郑奶奶等人还闲着。 一个个手里抓了把瓜子，兴冲冲的挤在前排看杀猪。 程乔拖拉了一会儿，过来的时候就见一头头嗷嗷叫的肥猪已经偃旗息鼓的躺在了长凳上任人施为。 杀猪最费力气的活是按猪，一大帮青壮齐齐出动，才能把一头一百多斤的猪捆缚住按在长凳上。 真正将猪杀死后，处理善后工作的一般都只需要两个人。 三队的实力杀猪佬是余会计和郑大勇他爹。 两人都是手脚麻利的人。 程乔都没听到几声猪叫，一头百二十多斤的猪就已经杀好放尽了血。 程乔以为下一步该拿热水烫猪了，却不想余会计拿也一把小尖刀，先朝猪蹄子割了一道小口子。 然后拿了一根铁杆朝小口子里伸进去，好一通捣鼓之后，就见余会计直接对着那道小口子吹起气来！ 程乔吃过猪肉，见过猪跑，但还真的没有见过杀猪。 她也不由得好奇起来。 听过吹牛皮的，还真没见过吹猪皮的！ 在余会计的努力下，软趴趴的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膨胀起来！ 圆滚滚、胖乎乎的。 这让养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猪，天天发愁给猪增肥的程乔十分羡慕。 要是有什么养殖技术能达到这个水平，那可就逆天了。 就在余会计吹猪的同时，郑大勇他爹拿出一根很有些年头，被油浸得发光的木根来，对着猪身就是一顿好揍。 程乔一直沉住气不懂装懂，但这个操作她是真的不懂！ “为什么要敲打啊？” 二师兄这牺牲是不是太大了？ 实在不能怪她，她是真没见过这个世面，就连原主以前也是总有干不完的活，从来没凑过这个热闹。 “把猪皮吹鼓起来才好刮毛啊，不敲打敲打吹进去的气不均匀。” 在一旁看得兴起的郑奶奶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给程乔解惑。 正说话的功夫，杀猪二人组已经告一段落了，飞快的拿出了麻绳，将划了口子的猜中迅速捆扎起来。 接下来帮着按猪的人来活了。 端着一瓢瓢的滚开水流水线一样送进一个硕大的椭圆形木盆里。 浇在已经放进去的大肥猪身上。 等滚烫的开水将猪皮猪毛都烫软后，就见平常文文弱弱的余会计已经脱了厚重的棉袄，挽了衣袖拿着把刮毛皮，一步当先就冲到了肥猪跟前。 只见他一刀刮下去，一大卷猪毛带同猪皮上的泥垢全都被刮了下来。 寒天冷冻的晒场上，两人围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水，三几下的功夫就将一头猪的猪毛刮得干干净净。 等将猪开膛剖肚之后，场上的人全都忙活开来。 称重、分肉！ 烧火做饭！ 三队是前进生产队被评为养猪典型的最大功臣，这次特地分了三头猪。 分到每家每户，竟然有净肉四斤多！ “这是我家分的肉，凭什么给你！” 在一片和谐的晒场上，这突兀的一声喝斥就显得分外违和。 “哎，造孽！” 见程乔这个小队长还一头雾水，郑奶奶扯了扯她小声的道。 “小燕那丫头刚生了娃，金癞子月子都不让她坐，这是被赶回娘家来了。” “可你叔子家怎么样你是知道的。” “那丫头回来又有啥好日子过？这不都分了肉了，兄弟几个谁家都不舍得分一口出去……” 郑奶奶的话还没说完，程乔就看见一个浑身上下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抱着个襁褓怯怯的站在张继宗以及他的儿子们面前。 第151章 张小燕回娘家 寒冬腊月，每个人都穿着臃肿的棉袄，但女人身上却只有一件单薄得不像样的夹衣，显得原本就瘦削的身形更加瘦弱不堪。 她被冻得瑟瑟发抖，仿佛一阵风都能吹飞出去，但她却佝偻着腰背，将身前的襁褓完完全全嵌进身体保护起来。 如果不是郑奶奶提前告之，程乔很难将那个女人与周昌兰一直保护着的小女儿张小燕联系到一起。 虽然她之前跟张小燕也没有过什么交集，但在周昌兰的批判现场是见过面的。 当时那个哭得厉害的小姑娘虽然长得不是顶顶好看，但也眉目清秀，身体康健。 这过去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她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整个人能枯缟成这副样子？ 此时她卑微又无助地站在自己的父亲和兄弟们面前，浑身上下都散发不出丝毫的活人味儿，仿佛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说你生了娃不在家好好坐月子跑回娘家来干啥？” “这寒天冻地的，带着这么小的娃子出来要是冻出个好歹来谁能负责？你这不是要把你娘家哥嫂架在火上烤吗？” 见公公张继宗的喝斥声引来多方关注，作为长媳的曾三丫忙站了出来。 她拉着张小燕好言好语的劝。 只是这些话若落到不知情的人耳中，倒也立得住脚，但这里全都是三队的人。 大家伙儿全都知根知底的，谁家不知道她家的那些烂事儿？ 张小燕为啥不好好坐月子呢？是她不想吗？ 当初他们为了昧下周昌兰收下的五百块彩礼，硬生生将妹子/女儿推出去顶了债。 那个金癞子是啥人啊！ 长得没个人样儿不说，家徒四壁、还是个游手好闲的。 但凡把自家女儿当个人的父母，都结不下这门亲事！ 张小燕嫁过去之后，果真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挺着即将临盆的孕肚被生生打到早产！ 要不是隔壁邻居是个热情肠的，只怕小燕丫头这会儿都埋进土里了。 那金癞子去医院只看了一眼，听说生的是个丫头片子，连她和孩子的面都没见扭头就走了。 母女俩住院的钱还是他们生产队垫付的，金癞子到现在不见人影。 家里连口能吃的都没留下，你叫张小燕一个刚生产的妇人带着孩子怎么过活？ “当初昧钱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 场上张小燕被嫂子说，像根木头桩子一动不动，倒是郑奶奶有些看不过眼撇了撇嘴跟程乔嘀咕道。 “燕啊，也不是娘家容不下你。” “实在是家里也不宽裕，又有侄子侄女要养，等下吃过杀猪饭，你就回去吧，不管怎么说，你嫁给金癞子了你就是他家的人，娃也是他的种，他总不能真的不管你们娘儿俩的。” 可惜任由曾三丫反复地说，抱着孩子的张小燕都像是个没有意识的木头人。 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就是站在自己父兄这里。 见他们没有闹起来，其他的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虽说张小燕已经不再是前进生产大队的人了，曾三丫让她留下吃杀猪饭不合规矩，但队上谁也不好赶这娘儿俩走。 全都只当没有听见。 郑奶奶的意思是想让程乔这个队长帮着做回主，可张小燕啥反应都没有，她也只能叹气走开。 程乔就更没有要包揽的意思了。 张小燕确实可怜。 可这份罪是怎么来的呢？ 还不是她自己的娘给她招来的？ 要是让周昌兰奸计得逞，这会儿受罪的人就是张贵枝了，那她又何其无辜，谁来同情？ 再说，要不是她爹、她兄嫂为昧下人家的彩礼，她又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而且现在都是新社会了，一直宣传不能包办婚姻，张小燕自己选择反抗了吗？她愿意逆来顺受主动承受，谁又能做得了她的主？ 程乔毫无感情地把目光从那一家子的身上收回，再移开。 只是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张贵枝。 那个小丫头离家去了射击训练中心，这一去就是好几个月了都没空回来，也不知道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她想不想家。 想起那个当初鼓起勇气才敢向自己求救的小女孩，程乔觉得自己这个‘娘’当得很不合格吧。 也不知道这几个月她在外面过得习惯不习惯，瘦了没有。 要是过年能回来，是不是也得给补补身子什么的。 程乔这纯粹是看到张小燕如今的样子唏嘘不已有感而发的。 队上的杀猪饭就在程乔的唏嘘和感慨中，很快就做好了。 这年头做杀猪饭就讲究一个油水和热闹。 一般都是把猪肺炖烂炖入味之后再加上猪血和少许的五花肉，等做好了再一股脑儿的加入大量的白菜。 一锅有油水又量大的烂炖杀猪菜就做好了。 往常都是一大盆一大盆的盛出来放在地上任由队员们一通哄抢。 但今年三队杀了三头猪，原材料足够。 程乔就让每家自己煮好了米饭端过来，以家为单位每家一盆杀猪菜，这样混在一起吃饭，既保持了吃杀猪饭的仪式感，又量大管饱能吃得尽兴。 “不急不急，每家每户都能轮着！” 在余会计的一声声吆喝声中，现场一片热气腾腾。 叶珍秀早早就拿着家里的盆排队，端了自家分到的杀猪菜回来了。 虽然杀猪菜的做法简单粗暴，但胜在材料新鲜，在这物资贫乏的时期，大家对脂肪分解产生的芳香味儿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包括程乔，都对这盆热气腾腾的一锅炖十分期待。 盛一碗香喷喷的白米饭，上头浇上一勺杀猪菜。 有五花肉的香，有猪肺的鲜，还有白菜的清甜，混着汤汁一口吃下去，整个人都暖乎起来。 场上一时全是赞誉之声。 “张小燕你找死！” 突然的一声爆喝让现场顿时一静，大家纷纷扭头，见到的又是张继宗家在闹幺蛾子。 张继宗的大儿子张代仁举起拳头，作势朝张小燕冲了过去。 而张小燕则端着分给他家的那盆杀猪菜就跑。 一边跑还一边往盆里吐口水！！ 第152章 知青谢晋前来报到 大家伙儿齐齐被张小燕的这个举动恶心得不行。 张代仁三两步就逮住了她，直接拎起了她的衣领。 “你找死！” 张小燕十分光棍，立马就把菜盆还了过去。 “给。” 边说着还又往里面呸了一口。 张代仁当即恶心得不行，一拳头就要砸过去。 只见张小燕把身子一挺，一直绑在她胸前的婴儿襁褓直接就送到了她哥的拳头之下。 “砸，朝这儿使命地砸！” 这是她第二次开口，声音冷冷的，不带任何情绪，仿佛被她送到拳头下的只是一团棉花，而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孩子！ 张代仁急急的避开，但力道已经收不回来了，他的拳手险险的擦过包被最后还是落到了张小燕的肩膀上。 吃了一拳的张小燕身子摇晃，但她还是极力的护住了手里的菜盘。 张代仁被张小燕吐口水的行为彻底的激怒，这一拳用的力气不小。 差点被打趴下的张小燕这回不仅不逃，反倒转身迎了过去。 大有不要命豁出去的架势。 她怀里的小婴儿不知道是饿了还是感知到了危险，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声音弱弱的小小的，像只奶猫在叫。 其他人见状忙上前分开这兄妹俩。 真怕这两个混不吝的闹出人命来！ 张代仁显然被张小燕的反常惊着了。 她眼底冷漠至极的目光朝他望过来，犹如一柄削铁如泥的利刃，让他生出下一刻真能在他身上捅几个窟窿的错觉来。 “吃，吃，吃死你算了！” 被人拉着放了句狠话就偃旗息鼓了。 张小燕投给他轻蔑的一瞥，端着菜盆转身就走了。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一瞬，并不能破坏大家吃杀猪饭的兴致，看清全程的甚至还有了佐饭的话题。 只有没了一大盆杀猪菜的张继宗一家子怒火难平。 可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大锅里连汤汁都分发下去了，难得吃点儿荤腥，做菜的锅刮得比狗舔过的都干净。 别家的也不可能匀出来给他们吃，一大家子只得端着还没动筷子的饭，拎着刚分的肉灰溜溜的往家里去了。 正主儿全都走了，晒场上一时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 但说得最多的，还是谴责张继宗父子不做人，做得太过分了。 毕竟狗逼急了都会跳墙。 …… 腊月二十这天的杀猪饭，还有一个人也是吃得魂不守舍的。 那就是徐梦瑶！ 她选择下乡来，其实就是为了再见到谢晋，为了弄清梦境中的事情真相。 但这一天真的快要来了，她又觉得自己还远远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 哪怕现实中她根本就没有见过谢晋这个人，但梦境中受到的伤害实在太大了。 哪怕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但现在想起来，仍然对倒在血泊里等死的疼痛感感同身受。 那种入骨的疼痛和绝望强烈到了不回报回去，恐怕这辈子死了都闭不上眼的程度！ 只是，今天那个人会出现吗？ 谢晋这个人其实是跟她同批次下乡的知青，只不过他插队到了南县下面的一个矿场。 条件要艰苦不少不说，井下作业还随时可能有生命安全。 但他短短几个月就有了重大的立功表现，知青办给予奖励的时候他申请换了前进生产大队这个条件相对好一点的地方。 徐梦瑶心里有事，一顿丰富的杀猪菜吃到嘴里也没什么滋味。 眼看着这顿气氛欢快的聚餐已经接近尾声，马上就要结束了，谢晋还没有出现。 徐梦瑶都放弃了。 看来现实虽然跟梦境中有了一些出入，但特殊的日子还是没有变。 她正打算清理碗筷跟老张家的人回去，突然就听到有人打听队长在哪里。 “程队长。” 一声清悦的喊声还没得到回应，却让徐梦瑶立马僵直了身子，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是他！ 是梦里那个伤害了自己，哪怕化成灰她都记得清清楚楚的那个人！ “程队长，知青谢晋前来报到！” 正喝着最后一口汤的程乔也听到了来人自报家门，好悬没惊得一口给喷出来。 “谁？” 她忙扭过头去，就看到了一个貌似老实敦厚的年轻人。 “我叫谢晋，这是我的介绍信。” 年轻人穿着军绿大衣，戴着棉军帽，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他见程乔望过来，忙咧开一个真诚又热烈的笑容，嘴里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来。 衬着他圆圆的脸，憨厚又不失可爱，一看就是个很讨喜的年轻人。 他一边自我介绍，一边脱了棉手套，将介绍信递了过来。 这是男主？ 程乔看着他一阵恍惚。 比起其他小说中的高干男主，她塑造的这个男主身世背景就有些不够看。 但他自己能力出众，纯靠自己的本事逢凶化吉、步步高升，最终精准的踩在了时代的风口上，最后成就为声名显赫的全国首富！ 看到他，程乔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去搜寻女主徐梦瑶的所在。 这两人当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壁人呢！ 她不由得有些欣慰。 虽然这个故事烂尾了，里面的人物也是一个比一个糟心，但至男、女主这对ＣＰ还是很甜的。 在这个什么都贫乏的时代，能看别人甜甜的恋爱，茶余饭后嗑一嗑ＣＰ也算不错的消遣了吧。 程乔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边拆看了介绍信。 男主这是立功再分配，他自己挑到前进生产大队来了，而且还被划分到了三队。 尽管程乔不愿意惹麻烦事，但第一次心甘情愿的接受张本初的安排。 “行，你先去知青点安置下来吧，今天是杀年猪的好日子，咱们队没有出工安排。” “对了，谢知青吃过没？要不来点儿？” 正碰到饭点，客套总在客套一下的。 “好呀！我今天一大早急着赶路来咱们这里也没顾得上吃饭，正好肚子饿了，那我就不跟队长客气了。” 目光清正不卑不亢，又是乖巧的一笑。 显然他并不是鲁莽的人，答应之前已经仔细观察过了。 老张家这边大多数人都已经放下碗筷了，而桌上还有不少的饭菜。 第153章 认识的人？ 谢晋落落大方的样子着实很拉好感。 叶珍秀作为家里的长媳，忙主动起身帮忙盛了饭递过来。 “谢谢大嫂！” 端起饭碗，谢晋冲叶珍秀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其实谢晋的年纪比大毛大不了几岁，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家那个还拖着两管鼻涕的儿子，叶珍秀对谢晋的态度更可亲了。 大嫂？ 程乔却对他这个亲近的称呼有一瞬间的奇怪。 今天吃杀猪饭，除了不在家的张贵枝，老张家的人女都聚在这里。 王春花、张秋芳和叶珍秀的年纪都相差不多，他是怎么一眼就从这么多人当中认定叶珍秀是大嫂的？ 不过程乔并没怎么放在心上。 或许人家也只是出于礼貌随口的称呼，比自己年长的都叫大嫂吧。 同样一怔的还有徐梦瑶。 她关注到的不是称呼，而是此时谢晋脸上的笑容。 冗长的梦境，让她对这个人感觉无比的熟悉。 其实谢晋并不是一个开朗活泼的人，反倒因为家境的原因，为人过分的怯懦和自卑。 而且他自己也非常清楚自己的这个缺点，所以每次有求于人的时候，就会刻意的展现出开朗的假象。 他这个露出虎牙的招牌式的笑容，正是他自己反复琢磨出来的假象。 多年都是凭借这个假象，都能迅速拉近距离，获得别人的好感。 原来，他是在这么早的时候就已经将这个假象练就得这么纯熟了吗？ 所以说，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半点真诚？ 徐梦瑶因为谢晋的突然出现，心里还乱糟糟的。 她总觉得好像被自己忽略的问题还有点多。 还有就是，梦境中提示的情节好像不是以时间线展开的，而是特定的事件？ 比如谢晋的出现。 原本应该是过小年的杀猪饭，可现在生产队的杀猪饭提前吃他也提前出现了。 那以后的事情呢？是不是也要参照特定的事件？ 要是这样的话，她本来已经捋顺了的计划又得推翻了重做了。 好麻烦！ 正看未来的首富优雅又不做作的吃饭的程乔不期然扫过徐梦瑶，就立即被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吸引住了。 ？？ 不对劲，十二分的不对劲！ 她已经很确认徐梦瑶是能预知剧情的，那她应该也知道自己跟谢晋未来的发展轨迹。 可为什么初次重逢，她会是这副表情？ 从她的脸上，不仅看不到亲密的人重逢的喜悦，还满满都是不熟莫沾边的抗拒感。 甚至在她冷峻疏离的脸上，隐隐掩藏了一份令人心惊的狠戾之气！ 这是什么恨什么怨啊？ 还等着嗑ＣＰ呢，就这？ “队长，我打听过知青点现住宿床铺紧张，您看我这刚来，跟先前过来的知青们都不熟，也不大好惊扰他们，能麻烦您帮我通融通融，就在社员家里搭个伙住下吗？” “您放心，租金我给，粮食伙食都给得足足的，绝对不占社员的便宜！” 还没放下碗筷，谢晋就一脸为难的开口了。 对知青点的那点明争暗斗，程乔虽然不插手却也是门儿清。 谢晋能不过去住还是别去的好。 虽然她没有什么抱大腿的想法，但本着能跟未来首富结个善缘也挺好的想法，她都准备点头了。 但又突然扭头看向徐梦瑶。 “队上有空房间的，也就我家了。” “只不过先前已经租住了徐知青，再添一个人会不会不大方便？” 程乔这是征求徐梦瑶的意见。 这是原文中不存在的情节，又看徐梦瑶的神情不大对劲，程乔也不想过多的改动这一部分。 被点了名的徐梦瑶有些猝不及防。 她正惊愕于谢晋的‘财大气粗’！ 谢晋会有钱租房子单住？还绝不占人家的便宜？ 这怎么可能！ 他父亲早逝，寡母拉扯六个孩子。 他这个长子下乡不仅得不到家里半点补贴，还需要从牙缝里扣出粮食来往家里寄。 不然是真会饿死人的那种家庭啊！ 梦里，她跟他结婚之后，就从来没有吃过一顿饱饭，连同她的那份口粮都要一并寄回去。 要不然她怀的第一个孩子，也不会因她营养不良饿晕摔倒流产！ “徐知青尽管放心，我不会妨碍到你的，我只需要一个能容身的地方即可。” “我是男生，家里的力气活儿我也能搭把手。” “往后出工有需要组队的活儿，徐知青你也可以选择我嘛，我虽然也是知青，但父亲去世早又是家里的长子，早练就一身干农活的本事，你跟我组队绝对不亏的！” 跟他组队？ 徐梦瑶内心连连摇头，浑身上下都惊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过她并不会拒绝这人主动靠近。 “程婶儿不必顾忌我，我怎样都可以的。” 她也强撑着露出一个乖巧的笑。 她也想知道谢晋这么反常到底是图什么！ 见徐梦瑶的神情又恢复正常，看不出丝毫勉强，程乔也点了头。 张代富一家虽然搬回来了，但却是另起的屋子，家里的空房间有。 大家对程乔的决定都没有异议。 王春花倒是瘪了瘪嘴想说什么，但还没说出口就被张代富扯了一下全咽了回去。 她明白自己男人的想法。 能靠近着住已经都是婆婆额外开恩，要是嫌弃茅草房子不如砖瓦房住得舒坦，只怕一开口她们两口子又会被撵回去。 至少他们回来之后，吃饭还在一口锅里，伙食比他们自己单独住要好很多。 从队屋晒场回来的时候，老张家的队伍里就多了一个拎着行李的谢晋。 程乔都打算好了，谢晋住进来就安排进张代强那边的空房内。 “顾之璋？！” 人还没带到，程乔就听到身后的谢晋一声惊呼。 同时扭过头的，还有刚从拖拉机上跳下来的张代富和小故。 “你们回来了啊，快过来吃饭，打包回来的杀猪菜已经在锅里热上了！” 程乔正想问问怎么回事，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从厨房出来的叶珍秀打断了。 今天每个小队都要杀猪分肉，而猪却一直圈养在三队的猪圈里，全靠张代强开着拖拉机一头一头给送过去。 小故还有队里的几个小伙一起帮忙，一直忙到现在才回来。 “认识的人？” 见谢晋仍然目不转睛的盯着张代强和小故离开的背影，程乔问道。 第154章 赶大集 “啊，没，可能是认错人了。” 谢晋忙摇了摇头，然后若无其事的进了租给自己的屋子。 实则他后背腾的一下冒出一背冷汗！ 等程乔一离开，他就飞快的关上了房门。 整个人抵靠在门上，手贴着胸口好一会儿心跳才平复了一些。 他这会儿根本都没心情去查看自己咬牙花了十块钱租下的屋子到底值不值得。 心全乱了。 为什么重生回来，跟上一世出入这么大呢？ 先是他发现徐梦瑶没有住进知青点，而是住进了社员家里。 而且还是徐安琪收买了的死忠张贵枝的家里。 上一世张贵枝受徐安琪的指使，时不时的给徐梦瑶使绊子，甚至最后她落水差点被淹死都是她的手笔。 要是他没有记错的话，徐安琪收买张贵枝也应该是过完年之后才发生的事。 可为什么今世张贵枝家这么早就跟徐梦瑶搭上了关系。 明明张贵枝的娘早早就死了，他的印象中都没有那么一个人的存在。 可偏偏人家现在还活得好好的，还是三队的队长。 接下来最不科学的是，他竟然在这里看到了顾之璋！ 那他不久前费尽周折才除去的那个人又是谁？ 最麻烦的是，当初他料定了顾之璋再无生路，下手的时候可是暴露了真容的。 如果刚刚看到的那个人真的是顾之璋，那他现在岂不是自投罗网？ 谢晋一边揪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在房里来回转圈，犹如困兽。 自以为抢得先机，一来就找到徐梦遥，这辈子两人定能琴瑟和鸣白头到老。 可没料到时事无常，转了一个大圈，又重新把自己置于更艰难的处境当中了。 就在谢晋独自关在房里像拉磨的驴转着圈时，徐梦瑶冰冷的目光一直尾随。 两人虽然一东一西地住着，但还在同一个院子里。 她同意他住进来，就是存了把人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的心思，她要好看看他到底闹什么妖蛾子。 谢晋的出现，以及他主动跟自己租住在同一个小院里，这全都是跟梦境有出入的变数。 而且这人的每一个变化，都极其不合理。 他究竟想干嘛？ 这两个人此时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有注意到程乔不解的目光已经投放到他们身上很久了。 这两个人明显都不对劲。 “叮——” “游戏世界升级已完成！” 程乔的耳畔突然响起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机械提示音。 她被惊得一个激灵，忙从吃瓜状态回神来。 等了好久的升级，终于是完成了！ 她谁都顾不得了，啥热闹也不屑看了，急忙回到自己的房间，直接进入游戏世界。 城还是那座城，只是街头一座崭新的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拔地而起。 “城主大人，榷楼闪亮登场！现实中的物品都可以摆放进去交易哦！” “为了利益最大化，助手这里还是建议城主大人尽量摆放最具特色的特殊物品。” 程乔才仰头打量新楼，毛茸茸助手立马上线飘了过来，既贴心又暖心的建议道。 程乔迫不及待的推门进去，就发现这座名为‘榷楼’的二层小楼里面，完全是仿的南县百货公司大楼的布局。 只不过现在玻璃货柜全都空荡荡的。 放什么好呢？ 程乔有些头痛。 “这不是升级了吗？为什么卖个东西还这么原始啊？” 都是游戏世界了，就不能做个系统商城啥的？ ‘最具特色的特殊物品’这个设定完全限制了程乔的想象。 要说这个时代拿得出手的，除了今后能让收藏家心仪的具有时代特色的藏品，就数无公数的绿色菜蔬。 每家每户的菜园子里种的都是老品种，一茬又一茬自家留种繁衍下来的。 没有增甜剂，也没有胀大剂，西红柿满满的西红柿味儿，桔子是桔子的酸甜。 全都是程乔未穿越之前，经常跑到城乡结合处都能难淘到的精品。 可是刚从菜地里采摘的新鲜瓜果菜蔬要怎么摆放在这些玻璃橱柜中？ 不得一会儿的功夫就变得蔫巴了啊？ 程乔的内心都在滴血，为了这次升级，她可是清空的所有的积分啊！ 结果就这？ 吐槽归吐槽，她手下动作却不停。 各种票据全都一字排开，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里面。 毛茸茸助手这会儿像个碎嘴子，争分夺秒的给她念着榷楼开放规则。 像她现在才升到等级１的游戏世界，榷楼只是万千游戏世界举办的集市中的一个外围摊位。 而且整个集市的开集时间也只有短短的十分钟！ 程乔必须在明晃晃的倒计时清零之前摆放好准备出售的货物，然后祈祷十分钟内她的‘地摊摊位’能入了别人的眼。 卖出的东西越多，赚取到的积分就越多，为下一次升级做准备。 好在很早的时候她就拿游戏世界当随身仓库使了，要不然在突然碰到摆摊的机会，她都不知道上哪里拿东西摆。 “我说下次开集你能不能提前给个提示？” 程乔手忙脚乱，嘴里也不闲着。 她把手里现有的所有票据全都摆上了，连身上最后一张一分的纸币，但也仅仅是占据了一个柜台。 其余地方全都是空着的。 本来她的摊位就处于集市的外围了，再加上摊位上一片空白，能吸引来人交易才是怪事呢！ 正当程乔一筹莫展的时候，她的目光突然扫到了街角堆放的一堆红薯上。 那是一堆精心挑选出来的，明年供自家自留地做种的红薯种。 原本放在家里的库房，但老鼠实在猖獗，搬出来大清除等着堵了老鼠洞才能放回去的，一时无处可放，程乔就收了起来。 程乔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特色和特殊了。 一股脑儿全都拿出来放到柜台上。 为了摆满所有的柜台，程乔不得不耐着性子一个个整齐摆放。 亮晶晶的玻璃柜台里铺着的红丝绒布，一个个普通的红薯摆放上去似乎也立马身价上涨。 “叮——计时结束！” “从现在开始，您的榷楼已经投射到了万千世界，让所有人看到，请静待顾客光临！” “呼——”刚刚好关上最后一块玻璃盖子的程乔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赶上了！ 第155章 上门提亲 赶上是赶上了，但程乔第一次参加交易，一点底气都没有。 “别的城主都会交易啥好东西呢？” 程乔等待的时候满怀期待。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可她仍然呆呆的站在榷楼里，除了自己面前票据和红薯，啥变化也没有啊。 “不是说每个摊位上的东西都会被投射到万千世界吗？我怎么啥也没看到？” “城主大人，咱们城的等级太低了，暂时不支持线上直接交易！” 程乔：！！ 不是，这不是歧视吗？ 等级低这么没有话语权啊！低等级的货物供人挑挑拣拣，低等级的就不配去见见世面？ “城主大人，要不咱们看看咱们的积分？交易最小交易额是十积分，真让咱们逛也买不起啊。” 程乔正准备吐槽这个游戏的策划太狗，就听到毛茸茸助手杀人诛心的话。 穷，的确是原罪啊。 自尊这种东西，穷人才拿来当最后的挡箭牌，在富人那里一文不名。 而程乔则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老年穷’的坚定拥护者。 不逛就不逛吧。 就，重在参与。 她的心态很好，出了榷楼就直接离开了游戏世界。 刚回到现实，就听见房门外一片嘈杂，好像家里来了客人。 “娘！”程乔才出来，张秋芳就乖乖巧巧的喊了她一声。 好像她是特地等在这里一样。 程乔看着她面色红红的，有些好奇。 这个便宜大女儿离婚回到娘家，心里总是憋着一口气。 不要命一样的下力气干活，在家里也向来没什么存在感。 总有一种寄人篱下的不自在。 程乔劝说过几次，可她一直没什么改变，一门心思的想要靠自己过上好日子。 这种想法总比靠别人过好日子强，程乔也就不怎么管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运，只要不会妨害到她，那就顺其自然吧。 想不到这个从来不往自己身边凑的人，今天这么扭捏，铁定是有什么事! 程乔好奇，但她也不问。 凭着张秋芳那个磨叽性子，也不知道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只是，等她抬头看到家里突然多出来的男人，她就知道从张秋芳的嘴里啥都听不出来了。 “宋队长？” 尽管宋颐早就不是前进生产大队的民兵队长了，但大家都习惯地喊他宋队长。 这人是复员军人，前一段时间属于借调到各大队训练民兵。 这是官方的说法，但程乔心里门儿清。 啥借调不借调的，就是为了查机械厂失窃案！ 揪出赵清莲一家之后，案件侦破，人家早就回到南县公安局去了。 在破案中，程乔有意无意也算帮过他的忙，他跟老张家是有些交集的。 抛开这层关系，他还是张贵枝的伯乐。 要不是他发现张贵枝的射击天赋，那个小丫头说不定现在还在为找个怎样的人出嫁而发愁。 还有上次杨家兄弟来闹事，他主动站出来维护过张秋芳一回。 宋颐算得上是老张家的贵客。 贵客上门，家里的人自动自发地就把他给引到了程乔居住的上房堂屋招待。 “娘，我正说宋队长今天来得正是时候，队里刚杀年猪分了肉呢！” 见程乔出来，叶珍秀忙迎过来，亲亲切切的揽住她的手臂，冲宋颐笑着却拉了她往外走。 “娘，好事，是好事！” 才一脚踏出堂屋，她就凑到程乔的耳边，压低了声音笑盈盈的说道。 还不忘冲紧跟着出来的张秋芳挤眉弄眼。 “你小妹要回来了？” 程乔想当然的问。 宋颐这个时候登门，不仅是张贵枝要回来了，说不定还是参加比赛得了好成绩？ 自从游戏世界全部解封，现实剧情的改动又有了新的用处。 那就是根据变动多少自动兑换成积分。 有了积分游戏世界才能升级，升级了才能添加好友、支持多次交易。 日子肉眼可见的有了盼头。 程乔想要脱离年代的束缚，享受更舒坦的人生，就必须加大变动剧情的力度。 当然，游戏世界升级之后的交易集市，也将是来积分的重要途径。 但新欢对她还不热络的前提之下，旧爱更不能抛弃。 比起家里其他按部就班很难有大的改变的生活，张贵枝算是变数最大的一个。 程乔哪能对她一点不上心？ 可听了她的话，叶珍秀只笑不语，张秋芳则是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还卖上关子啦？” 程乔倒也不急，毕竟先前就知道了是好事。 “大姐？我说还是你说？” 叶珍秀扭头逗了下张秋芳，老实人蚊子似的不知说了个什么字，引得叶珍秀哈哈大笑。 “娘，今天宋队长可是花了本钱的，大包小包的往咱们家拎呢！你猜猜他这是想干啥？” “珍秀！” 张秋芳被她笑得着急起来。 “我不知道，我一点都不知道！” “哈哈……我说我说。” 见张秋芳是真的急了，叶珍秀也不闹了，“娘，宋队长来咱家提亲来了，看中了咱们大姐呢！” 程乔虽然吃惊，但也还能接受。 毕竟张秋芳夜校作业本上的名字也算是给她打了预防针。 她是真的认真思量起宋颐这个人来。 长相自然不必说，不是杨老二那个残疾人能比的，个人的工作也不错…… 等等！ 她还真的比较上了啊！ “这事你自己怎么想？”程乔回过神来开口问张秋芳。 “我早就说过，你的婚姻你自己做主。” “离婚是你自己说了算，要不要再婚，再婚嫁给谁自然也得你自己做主。” 程乔见张秋芳的一张脸红得仿佛就要滴出血来，除了窘迫倒没有多少激动的神色，她才一本正经地道。 叶珍秀这会儿也觉察到她的不对劲了。 “大姐，我是见有人向你提亲替你高兴的，没有任何旁的想法，更没有催你再婚的意思！” 叶珍秀说的是心里话。 这事要搁在以前，离婚回娘家的大姑姐会侵占自家的利益，同情归同情，她心里肯定是有疙瘩的。 但现在家里全凭婆婆做主，房子足够，粮食也够吃，伙食甚至比队上其他人家都好，多个人也不过就是多双筷子的事。 大家又同为女人，自然不会苦苦相逼。 这婆媳两人的严肃和认真劲儿，倒是把紧张的张秋芳给逗笑了。 “我没多想，就是，就是他来得太突然了，我还没有想好。” 第156章 有钱，任性！ “娘，珍秀，你们的意思我都明白，不会多想。” “我跟，跟宋队长也见过好几面了，他是个好人，我会认真考虑的。” 平常腼腆又扭捏的张秋芳，这会儿像换了个人一样，落落大方侃侃而谈。 显然这人真的是有了自己的想法。 程乔点了点头，再不置一词。 “既然家里来客了，那晚饭就好好做，做丰盛一点。” 宋颐行事还是挺靠谱的。 他今天过来就是跟女方以及女方家人通个气，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先斩后奏请了媒人过来。 程乔当甩手掌柜交给长子长媳招待一点问题都没有。 她这会儿是真的没功夫搭理这些事。 就刚才她在门口跟张秋芳说话的功夫，毛茸茸助手已经接连发送了好几条消息。 全都是交易相关！ 打发了张秋芳和叶珍秀两人，她又飞快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一刻都没有耽搁直接进入游戏世界。 “怎样怎样，卖出去了吗？” 程乔刚才一连听到好几次交易成功的提示，她听得心花怒放！ 成功就意味着有积分到账。 她现在就想知道，自己的积分到底上涨了多少！ “城主大人您可以亲自去榷楼看看啊！” 虽然仍旧是机械音，但程乔明显能感受到毛茸茸助手也同样雀跃。 估计这也是个有上进心的助手，也渴望着升级吧！ 升到一级后出现的榷楼仍在，程乔进去，就见她之前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柜台空了很多出来。 之前满目凑数的红薯竟然全都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榷楼大厅上方的光幕上，一串串交易成功的字符！ [末世天灾城主与您交易成功，+１０积分。] [打不死我的只能让我更强大城主与您交易成功，+２０积分。] [逝逝就试试城主与您交易成功，+１５积分。] [……] 刚升到一级清空了所有积分，已经倾家荡产的程乔郑重其事的看向自己的积分栏。 [当前积分：２１５] 她顿时有种穷人乍富的兴奋劲儿。 “城主大人，晋升二级城需要２０００积分。” 毛茸茸助手的话迅速拉回了程乔的思绪。 好吧。 她还是穷。 “为了凑升到一级的１００积分，你知道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吗？” “望眼欲穿都不见积分上涨，现在一下涨了这么多，就不能让我也高兴高兴？” 程乔一直是个极容易满足的人。 为什么要拿她跟别人比？自己今天跟明天比不行吗？ “对了，毛茸茸，为什么每个人交易的积分还不一样？” 她第一眼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只是一直没有顾得上问而已。 “城主大人，首先，请允许我为自己正名！我有名字的，我叫七七，不叫毛茸茸。” “接着我会回答您的问题。” “不知道城主大人您注意到没有，交易列表里的城主名称是不一样的。” “比如您的‘七零城主’，再看看‘末世天灾’，这两个名字是不是有异曲同工之妙？明明白白的交代了城主所处的背景？” “那是因为对方跟您一样，还没有随意取名的权利。” “只有世界等级晋升到第五级，个性化取名就是升级后的福利之一。” “每位城主大人都只有一次免费的机会哦，您现在就可以好好琢磨到时候取什么名字了。” 程乔了然地点了点头。 她早该想到的。 分等级的世界，分等级的城主。 区别对待纯属正常操作。 有钱，任性！ 有积分就能为所欲为！ “那意思是等级高的交易价就高，那岂不是纯纯大怨种？” “大人有所不知。” “末世天灾交易您的红薯过去只做一人果腹之用，最低价１０积分公平公正，而古代背景的位面交易过去，极有可能增强举国国力，造福万千百姓，怎么可能会是怨种？” 听了七七的介绍，程乔恍然大悟。 怨啥种啊，要她说，是她被人占了大便宜好吗！ 只是，她现在可没有挑选客人的权利，有想法也只能憋着。 程乔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望着突然到手的积分乐呵呵的。 虽然距离下一次升级还差得远。 但只一次交易就进帐两百多积分，这赚得也多啊！ 这样的‘地摊’再摆个十来回也就够够的了。 七七看着突然盲目自信起来的城主大人，很识趣的没有戳穿她。 程乔的心情就更好了。 回归现实世界时，已经见叶珍秀和张秋芳等人在厨房里已已经开始忙活晚了。 程乔发了话要好好招待宋颐，她们自然也舍得下本钱。 除了做队上今天刚分的猪肉，还烧昨天张代强伙同队上几个小伙子去摸的鱼。 大冬天的能吃到一道鲫鱼炖豆腐，已经是贵客的待遇。 不仅如此，叶珍秀为了大姑姐的终身幸福，甚至还杀了家里唯三中的一只老母鸡。 “娘，别怪珍秀，她就是为了给我撑场面……”才整治了这么满满当当的一桌子。 张秋芳无奈苦笑道。 “应该的应该的，抛开他今天的来目的，他也算对咱们家帮忙良多，早该诚心实意地请人吃一餐饭了。” 心情好的程乔也会特别包容，她干脆大手一挥，“再多做点米饭，也请小故、徐知青，还有刚来的谢知青也过来一起吃。” 借住在家里的几个人虽然交了搭伙的伙食，但不包括招待客人的水准。 “就当为谢知青接风洗尘了。” 程乔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人情归人情，规矩归规矩。 厨房里几个人又重新忙活起来。 一直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不敢露面的谢晋收到一起吃饭的邀请，着实吓了一跳。 他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 他是真的很怕自己被顾之璋给认出来。 但他又有些搞不明白。 刚刚进门的时候，他很确信自己跟对方是打过照面的。 当时顾之璋的目光从他的脸上直接掠了过去，一点都不像认识他的样子。 莫不是自己真的认错了人？ 纠结了好一会儿，谢晋终是做通了自己的思想工作，决定还是去一起吃饭。 既然他现在跟顾之璋住在了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有碰头的机会，他不可能一直躲着吧！ 再说一直不出门，他要怎么跟徐梦瑶培养感情，让她心甘情愿的再嫁给自己？ 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顾之璋虽然没死，但被自己打出了毛病，当真认不出他来了！ 第157章 亲妈都不认识了 过了荒诞又失败的一生，最后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谢晋打定了主意，这辈子一定要活得风风光光。 本来再次遇到顾之璋，他应该离得远远的，再也不跟他有任何交集。 但嫉妒心作祟，见到虎落平阳的顾之璋，他第一时间选择了铤而走险。 可惜一击不中。 看来哪怕重生，老天爷都没有站在他这一边。 不过好在他又重新遇到了徐梦瑶！ 自重生后，谢晋就已经将他的前世反复琢磨了个透。 前半生过得还算恣意潇洒，但后来却被人算计，白白帮别人养了儿子。 那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不仅抢夺了自己的所有家产，还拔了氧气管。 被人谋财害命！ 归根结底，都是女人找得不对。 前一世他游戏花丛，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却偏偏阴沟里翻了船。 这辈子他要吸取教训。 徐梦瑶这个女人没啥大毛病，要是没有婚前那点事，算是娶回家当妻子的最佳人选。 况且重生回到现在这个节点，哪怕他有通天的本事，也发挥不了丁点。 家里还有那一堆嗷嗷待哺的兄妹和等着他救济的老妈，凭他这副小身板，真的没有任何办法。 徐梦瑶有一个空间戒指，前世一直对他遮遮掩掩的，直到后来改开之后才拿出来给他用。 老天爷也算是开了眼，让他重生回到现在这个时候，他一定要早点拿到戒指。 从现在开始就积攒底蕴。 等到正式改开的那一天，就是他谢晋一鸣惊人之时！ 谢晋越想内心越火热。 他有前世的记忆做参考，能精准地抓住每一个风口，再加上徐梦瑶的戒指，这辈子他就不可能再输给任何人。 什么顾之璋，什么顾家，这辈子在他的面前都不够看！ 至于他先前朝顾之璋动手的事，总有回旋的余地。 毕竟人不还好好的活着没死嘛！ 这么一想，谢晋跨出房门的脚步都不带半分迟疑。 此时同样呆在自己房里的徐梦瑶还不知道谢晋的想法。 她同样接到了共进晚餐的邀请。 都已经答应下来了，但一想到要跟谢晋同桌吃饭，心里一直隐忍着的怒火就再也压制不住。 如果有可能，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这个人。 可梦境中，那刻骨铭心的疼痛又在时刻提醒着她。 她绝对不能让自己落到那样悲惨的境地。 想要避免这一切的发生，就必须找到根源！ 那么，她落水之后第一个把她救上来的人是谁？ 每每想到这个问题，徐梦瑶都目眦欲裂，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 那个人一定要好好祈祷，千万别被自己查到！ 到了饭点，心绪还没能完全平复的徐梦瑶半点胃口都没有，更不想再看到谢晋那张虚假的脸。 她干脆推说不饿没有出去。 程乔哪怕再迟钝也意识到她写的这对CP不对劲了。 虽然不知道徐梦瑶是用什么方法提前预知的剧情，但已经打实打的得到验证，她就是预知未来。 可自打今天见到谢晋，那丫头就整个人不对劲起来。 不仅没有故人重逢的欣喜，反倒处处都透着对男主的不待见。 晚上听说要一起吃饭，更是连胃口都没有了！ ‘没胃口’这个借口在这个年代，听着都新鲜！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不想见到某个人。 程乔就想不明白了。 她烂尾的时候，正卡在男女主新婚燕尔，好得蜜里调油的时候。 吃完饭后锅里的一块锅巴，都要你推我吃一口，我再喂你一口。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两个亲密无间的人反目了呢？ 照目前这个情形来看，估计都成仇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过这个疑问她也就藏在自己的心里，也没法去问人。 要不是游戏世界还需要她现实改变剧情积攒积分，她都懒得管。 只是现在出现了连她这个原文作者都不知道的剧情，那还怎么改？ 吃晚饭的全过程，程乔都在发愁。 谢晋过来之后就热情的跟每个人打招呼，无论言语还是神情，都很符合他这个初来乍到的新人。 哪怕是见到先前说是认错的小故，也笑脸盈盈的主动凑过去说话。 都是同龄人的关系，他跟张代强、小故两人很快就打得火热。 “哎呀，我第一眼看到你时还差点认错人。说真的，你跟我在矿上干活的一个工友长得真的好像！” “不过细看又还是有区别。” “你是真的一点记忆都没有了吗？” “那你就安心在这里养着，总有一天会找回记忆的，或许再过段时间，就有人找过来也不一定，总之你不必太担心……” 热情洋溢的笑脸再配上善解人意的话，听得人心里分外熨帖。 但这些话落到程乔的耳中，却更加笃定，谢晋跟徐梦瑶一样，都是认识小故的！ 而且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他们两人全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隐瞒。 之前谢晋第一眼看到小故时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程乔听得不是很清楚。 但gu这个姓氏还是咬得很清晰的，而且这个字她以前也从徐梦瑶的嘴里听到过。 谢晋说小故跟他矿上的工友相像这条，也正好与张代强救人地点互相印证。 其实程乔一早就怀疑小故是矿上的人。 只是革委会的人来闹了那么一出，她想省事也没让人去打听。 看来，小故这个人跟男、女主都有交集。 这又是她不知道的事情！ 到底她的烂尾小说，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都发生了什么呀？ 当真是变得亲妈都不认识了啊！ “婶子，婶子在家吗？” “快出来，你家贵枝跟人打起来了！” 程乔还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就听见外头有人大喊。 一家人忙放下碗筷，全都跑了出来。 “贵枝今天回来？提前也没收到消息啊，她能跟谁打起来？” 老张家所有的人都一腔疑问。 “婶子快点，是小燕！”来报信的人是虎子。 他是一路跑过来的，现在气都没有喘匀。 “我刚吃过晚饭想去豆腐作坊转转，半道儿上就看到贵枝跟人拉扯。” “忙跑过去一看，嘿，对方竟然是张小燕！” 第158章 他苦啊！ 听到张小燕大家的心都一沉。 今天吃杀猪饭时都是见过张小燕的，那丫头今日不同往日，目光阴冷行事狠辣。 一大盘的杀猪菜她一口唾沫就吐进去了，不带半点犹豫的。 一看就是受了大刺激。 旁人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跟张贵枝动手，但程乔却是心里一个咯噔。 当初想把张贵枝推进金癞子家那个火坑里的人是张小燕的娘周昌兰。 那丫头受了刺激，不会把自己的不幸全都赖在张贵枝的头上吧？ “走，快去看看！” 一众人忙往队屋那边跑，只是才跑到一半，迎面就遇到了正往家走的张贵枝。 “娘，大哥！你们怎么过来了？” 看到跑得气喘吁吁的一众家人，张贵枝满脸莫名。 此时程乔也看清了眼前的人。 留着一头齐耳短发的张贵枝穿着宽松的运动服，精干利索。 黝黑的皮肤也因几个月不见阳光的训练而变得白皙起来。 正是花一样的年纪，白白嫩嫩的小脸仿佛能掐出水来，跟以前在家时的样子判若两人！ “贵枝？你是贵枝？” 程乔还没来得及感慨，王春花就从后面冲了出来，来到张贵枝的面前，不认识人了一样夸张惊呼。 “二嫂。” 张贵枝被她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只能木着脸打了个招呼。 “啧，乖乖，娘，咱们家贵枝这是大变样了啊，咦，这么好看的脸，怎么刮出了一道血痕？” 王春花有意跟程乔套近乎，正想变着花样儿的夸娘生的女儿好看，就见张贵枝白嫩的脸上有一道被什么利器刮出来的印子，而且正缓缓的浸出血丝。 张贵枝闻言往脸上摸了一把，隐隐有些生痛。 “小燕姐是怎么了？她看到我突然就冲过来挠一爪子。” “对了，张小燕！张小燕呢？不是说你跟她打起来了吗？” 王春花这才想起正事。 “你的脸是被张小燕挠的？那个天杀的！” 大家这才你一言我一语的，把事情终于弄明白。 原来张小燕抢了她娘家父兄的杀猪菜之后，一个人背着孩子躲在队上的牛棚里吃了。 正寻思晚上不知到哪里找吃的，冷不丁就见到了从市里集训回来的张贵枝。 她直觉找到了仇人，不由分说上前就是一爪子。 这要是张贵枝还是从前在家时的那个张贵枝，今天铁定会吃亏。 但她这段时间的训练不仅练射击还练体能。 哪怕是张小燕的全力一击，仍旧不是张贵枝的对手。 张贵枝反手给了她一个过肩摔，等人倒地才发现偷袭她的原来是熟人。 见张小燕的怀里还绑着个襁褓，她生怕摔着孩子忙伸手去拉她。 这才一不小心着了她的道，脸上被挠了一下。 当时她都没在意，一心只关心张小燕怎么样了。 可张小燕见自己不是对手，爬起来就跑了，到最后都没留下只字片语。 弄得张贵枝一头雾水。 现在听了家人的讲述，张贵枝对自己这个堂姐的遭遇也是一阵唏嘘。 “行了行了，往后见着她躲着点儿，都回家吃饭吧。” 程乔不想在张小燕这件事上发表过多的感想。 那丫头被她娘教导得有些歪，在原文中就不是省油的灯。 现在处处碰壁，还不定会生出什么阴暗的想法。 反正张贵枝在家的日子也不多，往后的交集也只会越来越少，能躲着点就躲着点吧，被她碰瓷不值得。 其他人的想法跟程乔都差不多。 毕竟张小燕如今如同丧家之犬，当务之急应该是赖上娘家人。 可谁都没有料到，张小燕此时已经回到了隔壁杨家生产队的家里。 自她生产，金癞子就不见踪影，她回到家里冷锅冷灶，米缸里连一粒米都没有，走投无路之下才回的娘家。 可父兄们得知她还在坐月子，硬是连家门都没让她进。 正巧遇到队里吃杀猪饭，已经饿了两天的她这才抢了顿好的吃。 可住处依然没有着落。 看到张贵枝的那一瞬间，她是心动了的。 如今张贵枝家的生活在生产队首屈一指。 凭什么她们一家人吃香的喝辣的，她却要吃苦受罪？ 本来打算讹住张贵枝，带她回去坐月子的，可她没想到才短短的几个月不见，张贵枝厉害了不少。 她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 打不过就逃。 她现在能回去的也只有金癞子那个老鼠来了都得衔粒米来的穷家了。 累了一天晃悠悠地推开门。 本以为迎接她的依然是冷锅冷灶寒风凛冽。 可万万没料到迎面而来的，是一记老拳！ “臭婆娘，不老老实实在家呆着，一整天都死哪里去了？” “这都多晚了才回来，是想饿死老子吗？” 金癞子骂骂咧咧的挥着拳头，张小燕本就猝不及防，直接被打倒摔在了地上。 她怀里捂着的襁褓中，婴儿发出微弱的啼哭。 张小燕仅剩的那点儿反抗之心，此时全都化为乌有了。 她得护住孩子！ “别打了别打了！” “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出门了……” 可惜她的哀求这回一点都没能起作用。 婴儿的哭声落到被酒精迷糊住脑子的金癞子的耳中，让他越发烦躁。 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得养个赔钱货女儿。 “哭，哭，生了个什么东西你还有脸哭！” 没有任何收敛的拳头雨点般朝张小燕的身上落下去。 张小燕连最后那点招架之力都没有了。 “我告诉你，你朝思暮想的张贵枝回来了……” “我有办法，我有办法让你得偿所愿！” 张小燕的话像定身符，一下就将暴躁的金癞子给定住了。 “当真？” 金癞子迷迷糊糊的脑子其实已经没了多少思维能力。 所有言行都是凭着本能。 他只知道自己是被周昌兰那个老虔婆给骗了，他要娶的人应该是张贵枝！ 要是他娶的是前进生产队队长的闺女，哪里还能像现在一样吃了上顿没有下顿？ 而且张贵枝比张小燕好看。 他是被骗了才会娶这么一个只会生赔钱货的女人回来。 他亏啊！ 当队长的丈母娘被换成了跟敌特有往来的犯人丈母娘，谁理解他金癞子的苦？ 第159章 大手笔 “真的！” 张小燕见他这副样子，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明明那么厌弃她，在床上死命折腾她的时候，嘴里却心肝、宝贝儿的乱喊。 她就知道他心里有人，那个人还不是自己。 庆幸的同时也不由得不屑地看了金癞子一眼。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她一早就听人说张桂枝被贵人相中，当上了啥运动员。 听说吃的都是国家粮。 以前她还不以为然，可今天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那个以前只会跟在她屁股后面，才能讨口吃食的死丫头，的确今非昔比了。 不仅穿得时髦，还长得高挑匀称。 特别是那张脸，细皮嫩肉的都能掐出水来。 以前还是个农家姑娘的时候金癞子去提亲，她娘都能拿竹扫把把人扫地出门。 如今这样的张桂枝，就更不是金癞子能肖想的了。 等着吧！ 她就想看看，想吃天鹅的这只癞蛤蟆，会得到怎样的报应。 最好是金癞子给力一点，能从张贵枝那里讨点便宜，最好是让他得手。 这样金癞子也算死而无憾了是吧？ 张小燕想到这里，扭曲的心理似乎都得到了一丝慰藉。 她就想看看，有人护着的张桂枝被人糟蹋了又能怎么办呢？ 张小燕的眼前仿佛浮现出张桂枝无人求娶，老死在家被哥嫂嫌弃，孤苦无依的悲惨下场。 她自己一个黄花闺女嫁人尚且如此，那张桂枝铁定比她还要悲苦百倍、千倍吧！ 一想到即将有人比自己过得还要惨，张小燕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眼前饥寒交迫的日子，好像也不是一点都过不下去了。 甚至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了一个微笑。 “笑，笑个屁啊！”对面正等着下文的金癞子却觉得她笑得分外刺眼，显得自己管教无方一样。 他抬腿一脚就狠狠的踹了过去。 刚刚挣扎着站起身的张小燕又一屁股跌坐到了冰冷的地上。 强大的冲击力让她的身子歪向一旁，正巧撞到了家里唯一的那张三条腿的桌角上。 “还不快跟老子说说张贵枝的事？” 金癞子对她嘴角撞出的血视而不见，只一味的催促。 张小燕淡然地抹了下嘴角，“你别急呀，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再看向金癞子，仿佛看一个死人，眼里尽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凶狠目光。 金癞子毫无所觉，他甚至有点得意。 果然老话说得不错，臭娘们儿就是贱皮子。 女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张小燕刚嫁过来的时候，满心满眼都是对他的嫌弃，一口一个癞皮狗的叫。 看看现在，不一样被治得服服帖帖？ …… 老张家这边。 张小燕的出现，只不过是个极小的插曲。 见张桂枝没吃什么亏，大家又回到家里继续吃喝。 丰盛可口的饭菜，又是举家团圆，还有宋颐的加入，想要不欢乐不尽兴都不行。 宋颐跟张桂枝也是老熟人，得知他过来是向自家大姐提亲的，就更加热络了。 虽然只是离家短短的几个月，进了城也一直封闭训练，但到底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 又有结识训练队里的队员、教练，张贵枝开朗大方了很多，说话行事一点畏缩的样子都没有了。 哪怕是不在意这些便宜子女的程乔，也由衷的替她高兴。 腊月二十这天，对前进生产大队的每一家来说，都是祥和欢乐的。 哪怕张继宗家，一口一个贱人的骂着抢了他们杀猪菜的张小燕，但队上分的肉烧熟了还是吃得满嘴是油。 老张家的晚饭吃得宾主尽欢，只是宋颐告辞离开时，眼睛仿佛粘在了张秋芳的身上。 也不知道这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都交流了些什么。 晚上，好不容易回一趟家的张贵枝反常的没有黏着程乔，而是去了她大姐的房间。 程乔虽然也好奇张秋芳的决定，但说好了不干涉就不干涉，连过问的意思都没有。 甚至她还有点儿迫不及待的想要独处。 刚刚宋颐离开的时候，她就已经收到助手七七的提醒，提示有积分收入到账。 摆地摊的时间早过了，又没有新的好友申请，这积分是从哪里来的？ 不用细想都知道，铁定是改变剧情的收入啊。 那改变的是哪段剧情呢？ 好奇。 “哇！100积分？！” 急急忙忙进入游戏世界，点开消息，程乔差点兴奋得跳起来。 她辛辛苦苦的忙活了大半年，才堪堪攒够100积分，好不容易才将游戏世界升到一级。 虽然摆上地摊之后来分容易了一些，但到目前为止，她手头上也才215积分。 这次一次性的就奖励了100积分，算得上有史以来的最大手笔！ “这是改变了谁的剧情奖励的？改变了哪部分？” 程乔越发好奇了。 七七：“我只知道是关于张秋芳的，具体是什么剧情就不知道了。” 程乔了然的点点头。 不怪七七，连她自己这个原文的作者都不清楚。 张秋芳在原文中就出现了个名字，嫁进县城工人家庭受尽搓磨日子过得艰难无比。 其实帮她离婚回到娘家，就已经算是改变了她的命运。 程乔记得为此游戏世界中的砖窑都解封出来了。 这次还有大笔的积分奖励，说明这个改变真挺大的。 虽然她跟杨真真母女回到娘家之后日子好过了不少，但这些变化似乎与100积分不怎么匹配啊。 那么……会是因为宋颐吗？ 就在程乔疑惑不解的同时，张秋芳的床上并排躺了三个人。 在暖和的被窝里，放了寒假的杨真真和刚刚到家的张贵枝一左一右把她夹在中间动弹不得。 “姐，你说，你到底是咋想的？” “啥咋想的啊。” “还啥？当然是宋队长啊，人家都上门了，你不能不表个态吧！” “是啊妈，我觉得宋叔叔其实挺好的。” 张秋芳被女儿和妹妹压着连珠炮似的逼问，想要糊弄都糊弄不过去了。 沉默了半晌才幽幽的开口，“我比他还大了三岁呢。” “而且我还是这种情况，哪里配得上人家。” 显然张秋芳吃够了杨家的苦，一时半分儿还没缓过劲儿来。 第160章 睡错人 积分收入增加100的程乔这一晚睡得特别踏实。 对隔壁房间里的卧谈会都无暇分心。 积分都到账了，张秋芳怎么想的，对她来说还重要吗？ 跟她一样睡得不错的人，前进生产大队里不少。 今年的杀猪饭是这么多年来罕有的丰盛。 又吃又拿的，在荤腥奇缺的年代，大家都分外满足。 可是，夜半时分从知青点传出的喧哗，注定让这一天更加特别。 本来知青点距离老张家不近，那里闹出点动静还不至于传过来扰人清梦。 但架不住有人咚咚咚地去敲门！ 睡梦中已经玩上电脑游戏的程乔被烦人的敲门声吵醒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好久没上的号，跟游戏好友都没打上招呼，呼啦一下就又把她拉回了现实。 而且一天天面对的都还是那些糟心事，是个人都快乐不起来。 大冷的天，到底是哪个不省心的啊！ 不知道年纪大的人觉少，能做个好梦不容易吗？ 程乔一边心里怨怨念，一边披衣服坐起身来。 家里老大张代国和老四张代强分住在距离院门最近的东西厢房，开门的事自然是轮不到她的。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她只要等着就好，倒不用她这个全家年纪最大的老人寒天冷冻的大半夜去给人开门。 这算是年纪老、辈份大在这个年代唯一的优势了吧！ 果真不一会儿的功夫，院里的嘈杂声越来越大。 一开始还能听清是知青点出事了，好像徐安琪涉及其中，来人是来找她的姐姐徐梦瑶的。 尽管这姐妹俩平日里并不亲近，但到底有层关系在。 只是到底出了什么事，随着院子里说话的人声越来越多，就听不分明了。 了解到事不关己，程乔停下了起身的动作，合着棉衣垫高了枕头，就那么斜斜的歪在床上。 可很快她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婶儿，是我，徐梦瑶，您醒了吗？能不能陪我去一趟知青点？” 屋外徐梦瑶的声音有些颤抖，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到底徐安琪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让徐梦瑶也失态了？ 程乔在心里扒拉了一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但感觉到徐梦瑶是真的害怕，她想了想还是答应下来。 “来了。” 到底是自己造的孽，现在还需要靠改变原文剧情赚积分点。 知青点那群人全都是剧情人物，可不能让他们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弄出什么不可控的剧情来。 屋外徐梦瑶听到来了这两个字，仿佛听到天籁，听到消息后就悬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即使她住在老张家，跟程乔的相处都并不算多，但这个老太太就是莫名的让她安心。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三队的其他队员坚定不移的信任他们的程队长能带领们过上好日子一样，也相信她能帮到自己。 就比如答应自己住下来，又给机会让她在豆腐坊做事，跟队员们打成一片，还给自己提供开夜校的思路，完全融入了三队这个大集体。 就因为这些不起眼却至关重要的事情，把自己彻底的从知青点那团泥沼中划分出来了。 要不然，今晚上出事的人，都不好说到底是谁！ 徐梦瑶一直相信自己的梦境，但今晚上的事提前这么多发生，还是让她忍不住失了分寸。 下药！ 徐安琪这是终于动手了吗？ 梦境中徐安琪也下过药，那个中药的倒霉催正是自己。 现实中她住进老张家，成功避开来，中药的换成了贺新民…… “啥？你是说徐安琪被人撞见跟贺新民睡在了一起？现在贺新民还要点名见徐知青？” 徐梦瑶还在捋事情的始末，就被到程乔听了报信人述说的大概，就一声惊呼出声。 “这，谁，谁说不是呢！” 报信来的是家住在知青点隔壁的赵老三。 今天走这一遭让他深深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尴尬。 他家里的女儿也都十七八岁了，跟这些知青差不多大。 他边回着话边不好意思的扫了徐梦瑶一眼。 这些糟心污耳朵的话他都说不出口！ 知青点闹起来，他们一家子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 当时贺知青和徐知青的那个妹妹，两人身上未着寸缕，被人堵住颤颤畏畏的从被窝里探出来。 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尽是暧昧的印子，哪怕正经的夫妻，都做不到这么放荡形骸！ 这事吧，虽然干得有悖礼法，有些让人不齿。 但双方男未婚女未嫁，情到深处难自抑行差踏错，将错就错也不是不可以。 但怪就怪在当事人的态度！ 男方贺知青一开始被人堵住还面色潮红羞怯不已，可等看清一起大被同眠的对象徐安琪，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起来。 口口声声喊搞错了！ 当时就引得知青点一阵哄堂大笑。 牛不喝水还能强按头？ 哪有把人睡了才反应过来搞错了的！ 今天队上吃杀猪饭，虽然伙食不错但又没喝酒。 可面对一屋子人的鄙夷，贺知青就是咬死了说自己睡的人不是徐安琪而是徐梦瑶。 大家没了办法，这才提议将徐梦瑶喊过去对质。 赵老三内心感叹，人家徐知青住在队长家里，早早就睡下了，被人胡乱攀咬又何其无辜！ “徐知青你不用怕的，就是让你去走个过场。” “你住在程队长家里，今儿早早的就睡下了，又没来过知青点，多的是人证。” 赵老三见徐梦瑶那比自家女儿还单薄的身板，有些怜惜的开口劝慰道。 队上的谁家不知道，住在队长家里的这个徐知青，跟知青点的那些知青一点都不同。 她性格随和人又勤快，一点城里人的架子都没有，更没有知青之间那些鸡毛蒜皮的矛盾。 要不是为了救那两个当事人，他是一点都不想趟这趟浑水报啥信。 男女的那点子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单看当事人的态度。 都这样了，两人除了立马结婚成家，再没别的说法。 偏偏贺知青不知死活，非要说什么睡错了人。 要是他的态度好一点，凡事还有个商量，但他这样，把人家女知青徐安琪置于何地？ 难道是件什么光彩的事吗，还要这般闹腾！ 第161章 不娶 赵老三很担心，要是继续这么往大了闹，性质变成用强，那贺知青蹲大狱都跑不了！ 女知青徐安琪被强，这名声恐怕也不用要了，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况且这两人平常也是同进同去，不像是没有情意的样子啊。 到这份上了，怎么还矫情上了呢？ 大家都是本着一份同情心，才极力想让他们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安安份份的过日子。 不管是什么原因让贺知青觉得自己睡的人不是徐安琪，把徐梦瑶叫过去当面让他死了这份心，应该能消停下来了吧？ 只是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将无辜的徐梦瑶拉过去，面对这些与她无关的污糟事儿，有点不公平。 但一想到双方当事人都是徐梦瑶打小就认识的人，而且当事人之一还是她的妹妹，出了这种事她不管也无法置身事外的吧。 赵老三还在一路纠结，却不想他的话落在程乔和徐梦瑶耳朵里，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事情不对劲啊！ 程乔不由自主的与徐梦瑶对视一眼，两人的目光中都一致的充满了疑惑。 徐安琪的确有给贺新民下过药，两人半推半就的成就了好事，到最后结成夫妻。 但不是这个时候啊！ 这时候不应该是各种离间徐梦瑶与贺新民之间的关系，让自己趁虚而入吗？ 哦，对了，能预知未来的女主徐梦瑶现在对贺新民敬而远之，唯恐避之不及，根本不需要离间啥。 可是本应该脚踏两条船，想坐拥齐人之福的贺新民为什么对送上门来的徐安琪突然就不感兴趣了呢？ 他这么做难道不怕好‘妹妹’徐安琪伤心难过吗？ 写文之初安排贺新民这么一个左右摇摆，对感情一点都不坚定的人物时，就让程乔不舒服了好些时候。 现在亲眼看着那些角色自己将把日子过成这样，她不免起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思。 想不到徐梦瑶跟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半夜被人叫醒，拉来对什么不在场的质，不仅没有丝毫不悦，还大步走在前面，表现得比赵老三还急切。 徒留下赵老三一个人在那里暗自感叹：徐知青果真人美心善，就是跟那群从城里来眼高手低的知青不是一个路数。 怪不得人家能得到队长的青睐呢！ 急等着吃瓜的程乔和徐梦瑶根本顾不得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两人急吼吼的直冲知青点。 “让开，让开，都让开！” 来到被人围的水泄不通的知青点，程乔踮起脚伸长了脖子朝里面吼了一嗓子。 看热闹的人群才闻声散开一些，看到来的是程乔和正等着的正主徐梦瑶，大家伙儿这才留出了一条堪堪一人通过的缝隙出来。 程乔这才看清被人围在中间的两个人。 虽然已经穿好了衣衫，但极其不自然的神情，仍然能看得出他们刚刚都经历了什么，甚至让人不由自主地脑补出一些少儿不宜的东西。 贺新民抱着头蹲在地上，也不知道是无地自容还是发现睡错了人痛苦不堪。 而徐安琪则被几个女知青搀扶着，正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发生这种事，大家很自然的偏向弱者。 众人此时看向贺新民的目光，齐齐带着不赞同和谴责。 男人要敢作敢当！ 这种事被人堵在被窝里抓了现行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此时的贺新民，简直就是万夫所指，估计地上有条缝都能钻进去藏起来。 当听到人说徐梦瑶来了之后，他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猛地抬起头来。 “梦瑶！我……”他有一肚子的疑问，可当真两人见了面，又是这样尴尬的场合，一时语塞。 贺新民到现在都没搞明白，明明他一开始看到的是徐梦瑶。 见一直对他疏离的心上人突然热情的来找他，两人都情难自禁之下才做了糊涂事。 哪怕刚刚被人堵在被窝里的时候，他的兴奋都要大于难堪。 他相信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佳话，始终会击败那些流言蜚语。 可当他看清被窝里的是徐安琪，这才感觉天塌了！ 明明他喜欢的是徐梦瑶，甚至为了她不惜追着下乡。 而他对徐安琪，只有心上人妹妹这层关系。 他怎么会睡了徐安琪啊！ 他不接受，也不想、不能接受！ 他第一反应就是否认这件事。 可现在徐梦瑶就真真切切的站在面前，被人从她租住的地方喊过来了。 简直打破了他心中唯一的幻想。 跟他发生关系的人，真的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心上人! “为什么？为什么！” 贺新民迷茫极了，能做的只有无能嘶吼。 “对了，我肯定是被人下药了！” “梦瑶，我当时看到的人真的是你！” “梦瑶你要相信我，我真的……” 贺新民烦躁的撕扯自己的头发，眼眸一片猩红。 是了，他肯定是被人给害了，他绝对不可能做出对不起梦瑶的事！ 眼下这种情况，他又无凭无据，还能怎样解释呢？ “徐安琪，是你，是你给我下了药对不对？” “然后扮作你姐姐的样子勾引我，想生你煮成熟饭让我娶你！” “就是这样！” “你就是见不得你姐姐比你好，她所有的东西你都要抢过去！” “我早就知道，你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扮乖巧，就是想吸引我的注意，让我不娶你姐姐娶你！” “……” 贺新民还在声嘶力竭的怒吼着，细数着徐安琪的种种卑劣行径。 程乔和徐梦瑶听得恶心无比。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了！ 那平常还跟徐安琪暧昧不清？ 现在知道被人算计了才无能咆哮，那当初享受姐妹俩的争抢心里暗爽时都干了啥？ 一切不过是咎由自取而已。 渣男贱女天生一对，就该锁死，省得放出来祸害旁人。 徐梦瑶任由他痛哭流涕，全程一言不发只看表演。 不花一分钱就能看到这么精彩的演出，这种好事上哪找去？ 她这不为所动的样子更加刺激到了贺新民。 “我现在就去公社报案，有人给我下药！” “徐安琪，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我这辈子都不会娶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第162章 以退为进 “下药？贺知青你可不要乱说，有证据吗？” 见贺新民这副抵赖不认账的模样，众人都面色不虞起来。特别是一直安慰着徐安琪的耿直妹子高爱华，直接皱着眉问他。 “是啊是啊，徐安琪怎么可能给你下药败坏自己的名节呢？” 此时就连丁金莲都面露不忍之色。 明明是两情相悦的事情，为什么这男的占了便宜不仅不认账，还找这么不堪的借口！ 都是徐安琪平日里下的功夫到位，虽然两人从没表明恋情，但大家全都默认他们处于暧昧的关系。 就只差捅破窗户纸的那种。 只有徐安琪，听到贺新民说要去公社报案，当即梨花带雨的脸瞬间苍白！ 大家都不相信她会自己下药害了自己，但自己做下的事自己清楚。 这事儿可不经查啊！ 要不是实在走投无路，她也不会出此下策。 本来她还以为贺新民对自己的态度，虽然目前不及对徐梦瑶那样亲厚，但好歹还是不同的。 真的生米煮成了熟饭，多少也会顾及一些她的颜面，捏着鼻子也就认下了。 不然，她也不会选择铤而走险。 可没料到贺新民竟然如此决绝，当真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给！ “新民哥哥，我从小就喜欢你你是知道的，但我也知道你更喜欢姐姐，一直以来我都只把这份喜欢埋藏在心底。” “这次的事要怪只怪我，面对你的示好没能坚定的拒绝，你若不想负责，也，也没有关系的……” “大不了我这辈子就守着这点念想，一个人过……” 徐安琪先前的泪水多少带了点儿表演的成分，但说这番话的时候，是真的哭了。 有害怕，有惶恐，也有失望。 当着徐梦瑶的面，贺新民斩钉截铁地说不会娶她。 不仅将她仅有的那点儿自尊，全都摔得粉碎，还断了她所有的念想。 如果没有贺新民以及贺家的支援，她徐安琪的日子本就过不下去，现在又闹出这档子事，还让她如何做人？ 别说在这里吃香喝辣过上好日子了，恐怕走出知青点的这个大门，都会被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不管怎么说，她今天都不能让她给贺新民下药逼婚的真相落实。 唯一能做的，就是隐忍和退让，赌被徐梦瑶放弃之后的他能回心转意。 “小丫头说啥胡话呢？事情是两个人一起做下的，干啥让你一个人过？” “就是就是，要报案就去报好了，查个清清楚楚看他还有啥话好说！” 以前很少掺和知青们的事的队员们，见到徐安琪为爱委曲求全，顿时都忍不了了。 同时，看向场中一言不发，只差手里捏把瓜子嗑着的徐梦瑶，都有了些意见。 不管私底下姐妹俩的关系如何，现在自家妹妹被人欺负，对方还因为她的原因不肯负责，是不是站在那里看热闹不太好？ “打住，打住！” 徐安琪口中一口一个姐姐，也终于让徐梦瑶淡定不下去了。 “你们俩都不是小孩了吧？自己做了什么肯定是自己负责。” “你跟贺新民是什么关系我不知道，但我跟他那可是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别乱说！” “要真的像你所说，你的新民哥哥是因为喜欢我而拒绝你，那咱们也不是陌生人了，这些年怎么也没人上门提个亲？”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真要是喜欢我跟家里大人说清楚，让人上门是很难的事？就算我们年纪都还不大，想晚几年再结婚，那真看上了的早早订下亲事又不是不行，光明正大的不行我非得跟人偷偷摸摸？” 徐梦瑶一副你是不是有病的眼神紧盯着徐安琪看，围观的人这才回过味来。 发生这种桃色事件，大家的注意力理所当然的被狗血的剧情吸引。 一开始都迷失在了这段‘你喜欢我，我却喜欢她’的三角拉扯之中。 有人都开始脑补，是不是徐梦瑶故意吊着贺新民才让妹妹徐安琪过得这么痛苦。 连被贺新民占了便宜都只想退让。 现在真相大白了！ 徐梦瑶跟贺新民之间，根本没有半点阻碍。要是贺知青真的心仪人家，早早就该把婚事定下来了。 偏他还想在姐妹之间左右摇摆！ 不管他今天是假戏真做，还是错把妹妹当成了姐姐，现在抵死不从，那都是无耻至极！ 众人赤裸裸的鄙夷目光更一步刺激到了贺新民。 他感觉自己比六月飞雪的窦娥还冤！ 他当时是真的神智不清才认错了人，为什么就没人肯信他呢？ 特别是徐梦瑶更淡泊把他推得更远的话语，让他知道他们彻底的没了未来。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失去某件事物感到了心疼。 虽然徐安琪的话让他心里好受了一些，但也让他更明白。 要是认下了这件事，恐怕今后他连跟徐梦瑶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不想他们的关系会变成这样，更不想让徐梦瑶觉得自己是个轻浮没有道德感的人！ 他是受害者！ “这件事该怪谁怪谁，我也不用你兜着。我现在就去公社报案，真相到底如何交由上面来查！” 贺新民一扫颓废，当机立断。 立即进屋去推了自己的自行车出来。 这年头整个前进生产大队都没几辆自行车，下乡当知青的贺新民就有一辆。 又见他态度强硬，一口咬定自己当时神智不清，旁观者的口风也有了不小的转变。 “贺知青家里条件好，说不定还真有人动了歪心思……” 一直支起耳朵关注着舆论动向的徐安琪顿时更急了。 不管是隐忍退让也好，还是以退为进也罢，贺新民不松口答应娶她之前，他就不能离开这里！ “新民哥哥，我都说了你可以不用负责，你就那么恨我吗？非要闹到全公社人尽皆知，让我再无立足之地？” 女人哭得极美，轻咬着唇瓣，一滴泪从眼角慢慢滑落，一路滑过凄美又绝望的脸。 看热闹的程乔忍不住在心里啧啧两声。 原谅她一个写小说的此时都有点词穷。 委实是她没有这样的经验啊！ 但凡她有徐安琪一成的功力，她还当啥死宅？ 看看徐梦瑶和徐安琪美得各有千秋的小脸儿，她突然就有点儿共情贺新民的摇摆了。 左拥右抱的快乐，一般人根本体会不到！ 你没有这双份的快乐，是你不想吗？那是你没这条件！ 第163章 强撑而已 贺新民听了这话，再看看那双朦胧泪眼，也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他发热的头脑也终于冷静了一些。 虽然徐安琪比不得姐姐徐梦瑶在他心中的地位，但到底也是认识多年的人。 自己当真要不顾她的死活，把事情闹开闹大吗？ 他不由得习惯性的把目光投向徐梦瑶。 以往遇到难以抉择的事情，他一向都以徐梦瑶马首是瞻。 可这回，他注定要失望了。 “你看她干啥？你想要怎么做就怎么做，无缘无故把徐知青拖进你们这些糟污事里还嫌不够？” 这回程乔是真的不能忍了。 这男人到底是什么品种的人啊，哪怕到了这会儿都支楞不起来吗？ 还是纯属坏，一点不顾徐梦瑶的死活？ 没见徐安琪一哭，旁人看徐梦瑶的目光都不善起来？ “徐知青自来到咱们大队，就一直租住在我们家，旁的不敢说，就这生活作风，那是一点问题没有，每天跟我们一起同吃同住一同出工干活，至少到目前为止，没见她跟哪个男的拉扯不清。”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这两位知青的事与她无关！” “走，这大半夜的鼻子都快冻掉了，回去睡吧！” 大冷的天儿，程乔对这两人演的戏也没什么看下去的兴趣了，当即拉了徐梦瑶就走。 “啊这……事情还没结束呢？” 乡下没什么娱乐活动，知青点大晚上闹出的动静惊动了不少人，其他小队的人也有来不少。 赵老三忙出来打圆场：“可的确也不关人徐知青的事啊。当时让把她喊来，不是贺知青咬死跟他在一起的人是徐知青嘛，现在程队长都跟过来作证了，人家晚上就根本没出过门！” “婶儿，多谢！” 回去的路上，徐梦瑶眼眶微红的向程乔道谢。 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无论争取什么，无论她多占理，只要徐安琪像刚才那样一哭，连她爸都让她退让。 哪怕贺新民刚才口口声声说要证明自己清白无辜，但徐安琪一哭，他不还是照旧停下了脚步？ 可是她今天却在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这里得到了保护！ 什么亲人，什么爱人，心长偏了就一文不值。 这一辈子，她都不会把任何希望寄托在那些虚无缥缈的人身上。 “回吧，好好睡一觉，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 程乔拍了拍她的手。 别人看到的徐梦瑶是事不关己，只差没嗑瓜子看热闹的冷血人，但她发现了。 全程徐梦瑶的手都是抖的！ 所有的不在意，不过是无人偏爱的强撑而已。 别人不知道，程乔可是清清楚楚。 贺新民对徐梦瑶来说，是有多特殊的存在！ 徐梦瑶妈妈还在的时候，跟贺新民妈妈是很好的闺蜜，两人可以说两小无猜一起长大。 说同吃同住都不为过。 徐妈妈去世之后，徐爸爸很快就新娶了徐安琪的妈进门。 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从此之后，贺家就成了徐梦瑶的第二个家。 她一直都以为自己最终会真正融入那个家的。 直到徐安琪开始争抢，各种污蔑和陷害，贺新民全都视而不见，最后还半推半就的跟徐安琪做了夫妻。 再来一次，即使没闹出前世那些事情，贺新民仍然是这样的选择，能让徐梦瑶不寒心吗？ 无论是徐梦瑶还是程乔，都认为贺新民依然会旧事重演，半推半就的娶了徐安琪。 程乔为免这个消息让徐梦瑶伤心，第二天上午队上没有出工任务，干脆关起院门睡了个懒觉。 可谁知吃过午饭打开大门，就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你说什么？贺知青被抓起来了？” “谁说不是呢！要说徐知青妹妹也是个美人，睡都睡了娶了又能怎样？他非得报案，把徐知青妹妹逼急了，直接说当时是他用的强！” 大舌头显然在老张家门口徘徊好一会儿了，就等着里面有人出来好传递消息。 “你说说！这叫啥事啊？” “明明一桩好姻缘，结果闹成这样……” “喂，队长，队长？我还没说完呢！” 大舌头谈兴正浓，不想一扭头就只见队长往家里去的背影。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想怎么办？” 程乔一溜烟的回到屋子里直接找到了徐梦瑶。 贺新民这事闹得可非同小可。 要是真的被抓进去就有了污点，往后贺新民的人生可以说直接就被改写了。 本来他自己要作死，过怎样的人生那都是他该。 但程乔知道，贺新民自绝前程不是徐梦瑶想看到的。 哪怕他们没了男女之情，但从长辈那里继承下来的亲情还是有一些的。 就算是报答贺家对她小时候的照顾之恩，她也不能坐视他自己作死而不闻不问。 果然听了程乔的消息，徐梦瑶连外衣都顾不上好好穿，披着就往外面跑。 “娘，徐知青这是咋啦？” 正好张代强和小故刚铲了雪一同回屋。 张代强还在好奇宝宝一样问东问西，小故则忙取了徐梦瑶的围巾，飞快的追了出去。 见两人不同的反应，程乔难得替张代强叹了口气。 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还是没有一点眼力见儿？ 这傻子不会是被一次舔狗的经历给打击傻了吧，今后都不打算娶妻生子了？ 以前程乔一点都不操心这事，但现在看张代强，那是越看越糟心。 货比货得扔！ 看看人家小故，还没了之前的记忆呢，都能这么贴心，再看看自家这啥玩意儿，只知道一个劲的问问问！ 得了自家老娘一记白眼的张代强一头雾水。 已经早就得了消息躲在自己屋里的谢晋也若无其事。 就贺新民那软蛋玩意儿，根本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 他也头痛着。 顾之璋现在还伤着脑子记不起自己是谁，但他也不敢时常在他面前晃悠啊。 万一刺激他想起旧事了呢？ 可自己一直这么躲着终归也不是办法，现在徐梦瑶跟贺新民是彻底的没有可能了，那不正是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该做点啥来引起她的好感呢？ 第164章 报丧 徐梦瑶是中午出去的，晚上夜幕降临才跟小故两人踏着月色回来。 只跟程乔说了声人保回来了就回去了自己的屋子，整个人都透着疲惫。 小故望着她的背影，满眼都是怜惜。 “徐知青找了她的妹妹，又给贺知青家里打了电话，他家人给做了思想工作，两人算是和解了吧。” 小故也是经过今天的事情，才了解到这个平日里看着活泼开朗，又勤劳能干的女知青，背后却有着这样坎坷的身世。 尽管小故把整个过程说得轻描淡写的，但程乔还是能从这些辗转中看到徐梦瑶的不容易。 徐安琪对她就怀着本能般的恶意，她上门调解，少不了会被误会看好戏。 但也就唏嘘了一下，并不想过多的关注。 其实凭她的立场，巴不得贺新民坐牢改变剧情，说不定还能蹭点积分。 只不过处于做人的立场，她也不希望女主徐梦瑶重来一世，还留下不可弥补的遗憾。 知青点的桃色事件，随着贺新民主动去公社报案，其走向就已经不是生产队能置喙的了。 只是一连好多天，大家茶余饭后还能感受到事件的余韵。 一会儿有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说亲眼看到这两人在公社打起来了。 一会儿又有人说双方的家人都从京城赶过来了，已经在商量婚事。 但这两个当事人的的确确再也没有回过前进生产大队。 徐梦瑶那晚回来之后，就一直呆在家里，跟随队上的安排劳作，真正做到了日不出队夜不出户。 哪怕大家都传贺、徐两家家里都来了人时，也没见她有任何失望和伤神，甚至明确得知那两个人转去了别的地方再不会回前进生产大队后，她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轻松起来。 这一波谈资其实也没持续多久，毕竟很快就要过年了。 虽然这年头过年的习俗和流程已经极力简省，但气氛仍在，群众的期盼甚至还要更强烈一些。 大家伙儿一年干到头，真正清闲下来一点活不干也就那么两天。 在这两天里，大家都会十分慷慨，穿自己最好的衣服，吃家里最好的吃食。 茶余饭后还能去大队部看电影看演出。 同住在一个生产大队的亲戚也会互相串串门子，互道一声恭喜。 住得远的亲戚那就没有办法了。 毕竟假期有限，每家的口粮也有限，能在自己家里轻松自在的过年，又为什么要去别人家讨嫌呢？ 程乔也是这样的想法，初一一大早的跟队上的队员们互相拜过年之后，她就窝在了家里的火坑边。 三十的火，十五的灯。 每年的大年三十晚上，这里家家户户都会点燃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大树兜，这堆火一直要持续到十五元宵才能清除。 初一这天几乎家家都是吃昨天的剩饭菜，家里都不需要开火，只拿了锅来放到火坑边炖大杂烩。 再配几个放到火堆边烘烤得焦香四溢外焦里嫩的年糕，年味儿直接拉满。 既温暖又舒适。 大家在开年的第一天，都习惯性地不去想那些烦心的事，哪怕平日里有过口角的人家，见了面也会放下纷争打个招呼。 整个生产队都处于一片小祥和中。 程乔本以为她家七四年的第一天也会这样度过。 可谁知一家子刚吃过午饭，家里的几个年轻人相约去队屋看戏还没出发，就被不速之客堵在了家里。 来人还是熟面孔。 “婶儿。” 杨家老大在看到程乔的第一时间面色涨红，颇有些歉疚，但再看看杨真真目光又立即坚定起来。 “我来接真真回去……” 不等他把话说完，张代强第一个不干了。 “回哪里回？真真是我们家的孩子。” 他边说着边瞄了眼程乔的脸色。 当初他大姐闹离婚，全生产队的壮小伙都冲在了他的前面这事，不仅他自己内疚了好久，娘也很长时间没给过他们兄弟好脸色。 都是杨家人给闹的！ 想不到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杨家人还趁着过年闹妖蛾子。 现在可不就到了他表现当好兄弟、好舅舅的时候？一定要把曾经丢失的面子给找回来。 “是，大过年的我本是不应该来添这个堵的，但，她奶，她奶没了！” “真真好歹也是我家老二唯一的血脉，我妈咽气前还念着她，没见上最后一面，就想能送送最后一程……” 杨老大一边眼眶泛红的哽咽着，一边看向程乔和张秋芳征求她们的意见。 程乔对杨老大这人并不怎么反感。 两人砖厂拉业务的时候还有过合作，这是个聪明人。 无论此时老张家的人对杨家人有多少不满，杨老大来报丧，都做不到置之不理。 毕竟人死债消。 张秋芳不想再踏进杨家门不去可以，但杨真真怎么说也是杨家的血脉，外家没有拦着不让人家去送奶奶一程的道理。 只是对杨老大的说辞，程乔嗤之以鼻。 那个老婆子临死都还念着杨真真？骗鬼呢！ 张秋芳母女在杨家的时候，全家人就没正眼瞧瞧这对母女。这会儿念叨着她们，怕不是过年家务活儿没人分担吧？ 程乔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这是将出不去的决定权交由张秋芳母女自己处理。 “我不去，我妈也不会去！” 杨真真直接拦在张秋芳的前面大声的做出了决定。 她跟她娘回到外婆家，才终于过上了人过的日子，杨家那个魔窟，哪怕是去奔丧她都不想再扯上任何关系。 她现在最怕她妈心软，好了伤疤忘了痛，替她答应下来。 “真真，我知道你以前受了很多委屈，可你奶奶已经死了，你都不能去送她最后一程吗？” 杨老大是戴着孝过来的，根本避不了人，他前脚才进老张家的院子，后脚院外就聚拢了不少的人。 杨老大显然对杨真真的拒绝有心理准备，立马放低了身段苦苦哀求。 “弟妹、真真，算我求求你们，就去看看吧！我妈挂着心事，到现在还没合上眼呢！” 杨老大的呜咽声立马变成号啕，身子一矮直接跪到了杨真真的面前！ 第165章 奔丧 杨真真被这猝不及防的变故吓了一跳。 后退几步看到程乔，立马像受惊的兔子飞奔过去，直接躲在了外婆的身后。 “她大伯，说事就说事，你这给孩子下跪算哪门子的事！” 程乔一直没有出声，但看到杨老大这样道德绑架杨真真也不由得恼火起来。 看把孩子吓的！ “婶儿，我不是有意的，我是真的急啊！” 杨老大没有起身，直接在地上膝行到程乔的面前来。 “我妈她放心不下儿孙死不瞑目啊，不闭上眼怎么下葬？我也是实在没了办法，这才求上门来。” “真真和她妈在我家时是没过上好日子，或许我妈心里也有愧，去送一送老人或许心愿就了了呢？” 杨老大说得情真意切的，这种情况程乔也不好说什么。 包括围拢过来看热闹的邻居，也都唏嘘不已。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现在才悔过可晚了啊！” “到底是杨家的儿孙，就让真真去送送吧。” “……” 死不瞑目这事程乔没有什么想法，多半是神经肌肉失控，或者是与死者的病情相关。 可对于此时的大部分人来说，那就意味着死者还有余愿未了。 不管死者生前如何，但到底是死者为大。 每个人都有生命终结的那天，推己及人，也都会安抚一下。 况且乡下还有说法，死不瞑目的人也会怨气不消，搞不好会祸及家宅。 见杨老大诚心意实的请求，哪怕大家都知道张秋芳跟杨家人的那些纠葛，还是都开口劝杨真真去一趟。 杨真真怯怯的看向程乔，好半晌才点了头。 “那好吧。” 杨老大吊着的心这才慢慢放了下来。 自家事自家清楚。 他妈可不是什么惦念儿孙心愿未了才死不瞑目的。 而是被杨老二那个不孝子害死怨气不消！ “婶儿放心，我把真真带走，自然也会好好的把人送回来。” 不管怎么样话得好好说，先让老娘把眼睛给闭上。 说完就要拉着杨真真离开。 “等会儿，”程乔抬了抬手，“到底亲家一场，虽然她不做人现在也人死账消了，咱们家既然知道了，也是要送一送的。” “真真，你去叫你二舅来，让他跟你大舅、四舅一起，代我走一趟。” 杨家的老婆子没了，来报丧让杨真真回去一趟，于情于理都是应该的，但程乔在意的是杨老大的态度。 虽然说不出来什么，但程乔总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对劲。 杨家人向来自诩高贵的城里工人，一直都没拿正眼瞧过他们这些乡下人。 有求于人态度软和一些她能理解，但本就是他们占着理的事，却还急得给真真一个孩子跪下来。 这真不至于！ 而且这会儿家里老人死不瞑目并不是什么值得到处宣扬的事，有经验的人在死者咽气之后就会想办法把眼睛合上。 哪里会像杨家这样，人都死了一夜了还没合上的，家里的长子还到处嚷嚷。 她跟杨老大这人打过交道，他绝对不是一个心智有问题的人，反倒心思缜密心计不浅！ 这种情况，很有可能那老婆子的死因有问题，或者他要为了小家跟家里其他人撇开关系！ 虽然不管是哪一种，都跟她们没有关系了，但程乔可不相信他这种时候还能好好的照顾杨真真。 正好又是过年放假不耽误出工，看孩子可怜巴巴的样子，家里的舅舅们难道就只担个名的？ “嗳！” 得了程乔的吩咐，杨真真脸上的神情立马阴转晴，欢快的应声而去了。 “娘，其实不必麻烦她几个舅舅，我陪她去就算了。” 张秋芳一直深锁着眉。 要是搁在刚回家那会儿，提起杨家她都会做噩梦，根本没有回去的勇气。 但这大半年她在娘家没有受到丝毫闲气，底气也慢慢足了起来。 再加上宋颐也有一直做她的工作，让她明白之前过苦日子并不是她的错，她现在离婚也跟杨家没有关系了，再也不用惧怕。 娘家兄弟们对她们母女好，她们也不能给他们再添额外的麻烦。 好不容易盼到过年才有两天的假不必下地出工，本应该好好休息哪还需要为她们的事跑到杨家去？ 杨家的那些人就没有省油的灯，去了不受气都是好的，肯定不会有好招待。 “你去能干啥？”程乔没好气地白了张秋芳一眼。 离婚后她虽然有了些进步，但还是局限于眼下的环境，遇到事情手脚还是有些放不开。 不然也不会在杨老大过来报丧时，杨真真就主动挡在她的面前。 程乔倒也不是对她有什么不满，毕竟这人几十年来怯懦软弱的性格已经成型了，不可能一朝一夕就能改过来。 程良就是觉得她这个当娘的大部分时候没有她女儿支楞得起来，还不知道杨家人有什么目的的情况下，能不掺和就别掺和了。 倒是住在旁边的张代富，一听是他老娘的吩咐，立马屁颠屁颠地就过来了。 自从分了家，娘就再没理会过他，今天跑这一遭，让他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娘放心，把真真交给我，我一直好好的给带回来！” 当即当着程乔的面拍着胸脯打保票。 程乔看了看一脸无所谓的张代国，还有愣头青一样的张代强，心累得不行。 她只得把张代富拉到一边交代。 “过去了把耳朵支着些，打听打听那杨家老婆子到底是咋死的。” “上半年你也是见过她的，中气十足，凶得能打死老虎，没听说有什么病啊，怎么会说没就没了？” “还有如今那老婆子没了，杨老二又是怎么安置的？可别让他们把主意打到真真这孩子的头上！” “我有些不放心，他们那一家子不像能憋出啥好屁的！” 张代富当即收敛了神色，表情也严肃起来。 “还是娘考虑得周到！我也觉得杨老大今天的表现不对劲！” “娘你放心，有我呢！” “嗯。” 程乔有不得不用张代富的苦衷。 老张家的几个不孝子，是真的不中用。 老大看上去老成持重，其实就是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只要别人恭维几句，整个人都能飘起来，不知道自己姓什名谁了。 老三是常年不在家指望不上的。 老四就是棵榆木疙瘩，一根肠子通到底的。 要论心机，还真得看好吃懒做，偷懒耍滑的老二张代富。 第166章 有大问题 张秋芳见在家的三个兄弟全都陪着女儿回杨家，她也没再坚持。 她知道自己不中用，见到杨家人都不由自主的颤抖，硬要逞强只能拖了女儿和兄弟们的后腿。 但道理都懂，只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人代替自己去到那个魔窟一样的地方，还是提心吊胆的，满心满眼都是担心。 “放心，我们肯定没事！” 杨真真贴心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他们要真的想找碴，那也得看外婆答应不答应！” 这话张秋芳看听，也能听进去。 杨真真虽然还能安慰自己的妈妈，但真的到了杨家，再看到那个熟悉的逼窄单元房，那些以为远去的不好回忆又立马重新涌上心头！ 还未进家属院的大门，杨真真就不着痕迹的放慢了脚步。 她的耳朵似乎都出现了幻听，全是杨家人吩咐她干活的话，和活干得不符合他们的心意尖刻的叫骂声。 她对她妈妈的恐惧一向能感同身受。 这么些年，从她还不知事的时候起，她就开始在家里挨饿和挨骂，更何况被所有人排斥在外的张秋芳，日子过得只能更差！ “真真，快点，你奶奶还在等着你呢！” 杨老大这一趟报丧走，走得别提有多憋屈了！ 好不容易胜利在望，杨真真那死丫头还磨蹭上了，他的耐心几乎就耗费殆尽。 说着就动了手，一把就将她拉了起来。 进了家属院，里面就是杨家人的地盘了，到了自家的地盘上，哪怕老张家来了三兄弟，是龙得盘着，是虎也得给他趴着了！ 杨老大心里急切，手里不由得加大了力度。 “嘶，大伯，你拉痛我了！” 杨真真内心恍惚，正被裹挟着朝前走，但手臂上传来的疼痛迅速让她回了神。 不管不顾地喊出声来。 “干啥干啥？” 张代强距离杨真真最近，听到喊声立马就拦在了她的面前，一伸手就抓住了杨老大的手。 嘶~ 杨老大痛得立马就皱起了眉。 他施加在杨真真手上的力道是不自觉间加大的，哪怕不知道轻重也绝对没用上全力。 可张代强这个魁梧的青壮劳力对他是一点都没留手。 当即他的手就像是被一道铁箍圈住了一样，骨头都像是要被他给捏碎了！ “没，没，就是心里急。”他知道老张家的这个老四是个直肠子，脑子都不带转弯的，忙扭头朝杨真真求助。 “真真，大伯真不是故意的，快让你小舅松手！” 张代强见杨真真冲他点了头才一脸怀疑的把杨老大的手甩开。 杨老大一边揉着自己的手腕子，一边带得赔笑脸。 实则心中骂声一片，骂得还挺脏的。 骂张代强是个憨货，骂杨真真是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他就想不通了，这死丫头在家里一副老实相，怎么才出去几个月，就养得这么刁钻了呢？ 以前家里人不顺心了谁不给她甩两巴掌，那时候也没见她这么大惊小怪啊。 不过是抓了下她的手，至于叫这么大声吗？ 不过，今天就这么算了，白白便宜这丫头一回。 反正往后有她哭的时候！ “到都到了，咱们也别在门口耽搁了吧？要不，咱们先回去？” 他的脸上还是挂上了和煦的笑，点头哈腰的冲张家三兄弟伸了伸手。 张代国很享受这份尊重，抬腿就准备进去。 张代富倒是心里莫名的一个咯噔。 杨老大是死了娘，这会儿无论是哪个亲戚朋友，过来都少不得说一声‘节哀’的，就算是他们失了礼数，都是伤心过度没人会计较。 他在老张家时的表现，还可以说成是有求于人，怕老张家扣着不放杨真真回来给她奶奶发丧。 态度放得低些还说得过去，但他这一路都是低声下气的。 眼看着都到了家了，他还对他们兄弟这么恭谨，这就太反常了吧？ 他不认为自家一乡下农户，向来不被杨家人放在眼里的，突然之间就翻了身，身价倍增了。 又想到临出门前娘交代给他的那些话，张代富顿时心生警惕。 这门，铁定不能随便进！ “杨家大哥，这都到了，我们还空着手呢！” “你先回去忙着，我们买挂鞭炮了就来。” 他不等杨老大开口，就直接拉了大哥和四弟转身走。 同时也没忘了杨真真，直接把人护到了自己的怀里。 “哎……呃……” 杨老大急得跺脚。 当真是怕啥来啥。 他一路小心翼翼地陪着，这到了家门口了还出变故！ “没事没事，知道你这会儿家里忙，我们既然都来了，肯定要好好的吊唁下老太太的，再多的不满也人死债销了嘛！” “杨家大哥你先回，我们又不是不认路。” 张代富一边推了兄弟外甥女朝外走，一边回头笑着跟杨老大解释。 他的声音不小，家属院门口进出的人全都听到了。 一个个全都朝这边望过来，看清这里面有杨真真后，便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只是碍于杨老大在场，所有人的声音都压得低低的，张代富竖起耳朵听了一下也一无所获。 杨老大倒是想直接拎了杨真真回去，但众目睽睽，又觉得张代富的话也说得在理。 来都来了，还怕他们不进门？ 只得自己宽慰了下自己，怏怏的回去交差。 “老二，你干啥？买挂鞭炮多大的事儿？你一个人去买不行吗？” 张代国皱着眉不悦地道。 杨家人从没正眼瞧过张秋芳的娘家人，离了婚了，才终于知道他们老张家不好惹了。 难得这回杨老大懂事，对他毕恭毕敬的，不好好拿捏一下岂不浪费？ “老大你还是用用你的脑子。” “你还真当那姓杨的那么客气是冲你的？” 张代富自打被分家出去之后，也终于看清了现实。 在他们那个家里，他只需要讨好他娘一个人就好了。 他这个死要面子的蠢大哥，不足为惧！ 不然为啥娘把自己叫我去交代自己重要的任务而不是叫他？ 分家那会儿他就是中了大哥的计，不然也不会走这么长时间的弯路，过得这么惨。 这回娘看中他，他就得好好表现，争取抓住机会重新回到大家庭里。 “刚才你们发现了没？家属院那边的人看咱们眼神都怪怪的，我觉得杨家的老娘死得绝对蹊跷！” “杨老大刚才为啥拉痛了咱真真？说明他急！” “为啥呢？咱们都到门口了，还生怕咱们跑了的样子，你们不觉得这里面有大问题？” 第167章 打得一手好算盘 “能有啥问题？就属你大惊小怪！” 张代国虽然嘴里嘟囔，但身体很诚实，立马转身就走，还是三兄弟中打头阵的那个。 要是别的事还好说，他说什么都要摆摆兄长的谱，但这事事关大姐，还是娘亲自交代三兄弟来办的，可不能出了差错！ 上回大姐离婚，娘说他们兄弟几个的表现还不如旁人，他们吃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挂落。 那段时间他们在家里说话都不敢说大声。 “还等啥啊你们，还不快找人打听打听？” 还没走出家属院的范围，张代国又扭头朝两个弟弟大声地吼道。 张代强无所谓，只当啥也没听到，张代富则翻了翻白眼。 又给他装到了！ 大哥啥这么大的官瘾呢？不指挥人是过不了日子吗？ 好在大年初一的都放假，大街小巷里都是闲逛的人。 张代富人长得瘦削，比起张代国和张代强的魁梧，瞅着的确是没有什么攻击力，再挂着一张笑脸，找人打听消息还真就比较有优势。 他只猫着腰往巷子里一钻，不一会儿就寒着一张脸出来子。 “杨老二真不是个东西！” “不，我看整个杨家就没一个好人，全不是人的玩意儿！” 他气哼哼的甩了甩衣袖，一屁股坐到了路边的石墩子上一步都不肯走了。 “吊唁个屁，我看咱们现在就回去，别惹一身臊。” “二哥，你打听出来啥了，你倒是说啊！” 他这副样子反倒把张代强好奇得不行。 “那杨家的老婆子，其实是被杨老二给打死的！” 张代富扫了杨真真一眼，见她同样一脸好奇，想着这事不可能不牵涉她，瞒也瞒不住，这才缓缓开口。 原来自张秋芳离婚离开杨家之后，以往一团和气一致对外杨家没了免费的保姆伺候之后，很快就四分五裂了。 虽然明面上没有分家，但老大一家其实已经分房单住出去了。 老三跟媳妇常住娘家，也很少回来。 杨家的房子里就只剩下老两口带着瘫痪在床的杨老二住着。 本来这么相安无事的住着也挺好的，可这不过年了嘛。 家家团圆的日子，哪怕是为了面上好看，杨家的所有人又都齐齐回来了。 原本大家都做好了吃顿团圆饭就各自回家的准备，一开始还挺和谐的。 可谁知杨老婆子一见大大小小的子孙回来全都光着两只爪子，都是回来准备吃大户的，顿时脸就拉下来了。 是老杨头瞪了眼她才消停下来。 可做这么一大家子的饭菜着实不是个轻松活儿。 杨老婆子觉得这么多人吃的是自己的，喝的是自己的，难不成还指望着自己这么个老天拔地的婆子去伺候他们？ 而她的两个媳妇也有不做的理由。 她们在自己的小家里吃饭的人少，根本不需要干那么多活。 现在这么多人吃饭，自然需要大家一起动手。 就这样你推我，我等你的，等到家属院里家家户户都吃上了饭，杨家还冷锅冷灶的。 等老杨头发火了才一个个不情不愿地动起来。 真的开干了，又个个抱怨地方狭小什么的，总之是满腹的牢骚，一个个都后悔回来吃啥团圆饭。 一直瘫躺在床上的杨老二早就被这嘈杂的人声闹得一肚子火气了。 再听到其他人抱怨不该回来，他的火气再压制不住，率先破口大骂起来。 两个已经失去控制的儿子儿媳已经让杨老婆子很恼火了，再听到一直被自己照顾着管得死死的老二也闹腾起来，她当即不干了。 手里拿着个擀面杖就冲进了屋里。 只是这一次杨老二并没能听话的乖乖闭嘴，而是伸手去抢了他娘手里的擀面杖。 兄弟几个听到声音全都进屋劝架。 可屋子太小了，几个人撕扯的时候，杨老婆子一个踉跄就被摔到了床角磕破了脑袋！ 当即血流如注，人还没送到医院去就没气儿了。 见杨老婆子死了，家里吵吵闹闹的人才终于消停下来。 可接下来就为她的死又推诿上了。 所有的人一致把矛头指向了杨老二。 就是他打死了娘！ 杨老二也是光棍。 他可以一个人应下罪名，但却要求兄弟们照顾他的起居。 杨老婆子没了，他这个行动不便的瘫子要是无人照顾，那就连吃喝拉撒都成了问题。 要是兄弟们不答应他的要求，他就把家里儿子不孝逼死老娘的名声全给嚷出去。 老大家的儿子准备议亲，丢不起这个人，老三家的在厂里混得风生水起，正是选组长的关键时候也容不得丝毫差错。 可平白无故地要摊上照顾一个瘫子，却又谁都不干。 所有人想来想去，就把主意打到了杨真真的头上！ 张秋芳离了婚的，他们是沾不上了，但杨真真却实打实是杨老二的骨肉。 当老子的衣食无着了，当然得她这个当女儿的伺候啊！ 可他们也明白这事要是明明白白的说出来，老张家的人铁定不会同意。 于是他们就想了个办法，先把杨真真从老张家骗出来，等她回到了家里，全都是杨家的亲戚。 到时候只要一人一句话，都能说得杨真真无法辩驳。 只要她点了头，杨老二的事他们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抛过去。 “我估计他们一早就商量好了，杨老大去我们家，哪怕低三下四都要把真真骗回来。” “另外的人则在家里布好了局，只等我们和真真一到，就各种胡搅蛮缠，逼得真真点头同意留下照顾她老子。” “他们倒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 张代富的脑子在这些方便非常好使，听话听音，就能猜出事情的大概走向。 就在他们弄清事情真相之时，杨家人对杨老大一片讨伐之声。 个个都在责怪杨老大不该在门前放手，把杨真真给放跑了，要是他们听到了啥风声不回来了怎么办？ 杨大嫂直接就上了手，一拳就锤到了杨老大的胸脯上。 她大儿子找了个家里有本事的对象，还没结婚就顶了人家老丈人的班。 要是这桩亲事黄了，他立马就得下乡去。 不管是谁，她都不允许破坏了她儿子的好事！ 第168章 不能做没良心的事 “他们这是欺人太甚，当咱们是死的啊？” 张代强听得额上青筋突突直跳，一嗓子就吼出来了。 当即捏紧了拳头就要冲到杨家去找他们算账。 “呃，呃！老四你等一下！” 张代富忙一把将他给拉住。 “咱们就这么上门铁定要吃亏！” “事情是杨家兄弟一起做下的，不可能这会儿他们家里没有准备，就等着咱们着急忙慌地冲上去自投罗网呢！” 张代富表示心累。 他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两个不用脑子的兄弟！ “他们人多咋地，还能不讲理啊？实在不行就打啊，谁怕谁！” 张代强是真的火了，在队上还没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算计人呢，城里人的花花肠子咋就这么多呢？ 要他说，跟他们这些人有什么好说的？兄弟三个先打上门去再说！ 张代国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虽然他们三个肯定不会答应让杨真真去照顾杨老二的，但架不住人家是亲的父女！ 这算是人家杨家的家事，他们做舅舅的能说啥？ “他们既然打了这个主意，咱们今天去不去又有多大的关系？反正都会找上门来的。” 张代富一听这话，就知道大哥这是还没开始就妥协了！ “大哥，还没开始呢，你又何必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 “真真可是咱们的亲外甥女！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跟大姐才出狼窝又进虎穴。” 张代国见自己的心思一下就被老二戳穿，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就你会当好人，我不会？问题是现在怎么办！你说怎么办吧，我都听你的成不？” 杨真真哪怕再强硬，但到底只是个还未成年的女孩子，得知杨家人打着这个算盘，当即脸都吓白了。 她爸那个脾气，要是让她伺候的话，不知道能活几天！ 是真的会把她往死里打的啊！ 只能求助地望向自己的舅舅们，可见他们争吵，更加无助。 目光只能在一个又一个舅舅的身上轮流转，急切的希望他们能拿出个好主意，让自己脱离苦海的好主意。 张代富以前不拿丫头当人看，倒不怎么在意孩子的心里想什么。 这段时间为了重新回到大家庭，跟自己的三个女儿联系也多了起来，慢慢的也体会到了女儿也是自己的血脉亲人的感觉。 现在见杨真真这无助的样子，心底不由得都软了下来。 “大哥，四弟，总之咱们把底线要把稳了，那就是坚决不能让大姐和真真再回到杨家受罪！” 他歇了跟兄弟显摆的心思，认真地商量起来。 “躲，咱们也是没法躲的。就像大哥说的，他们既然存了心，不彻底的把他们的如意算盘砸了，估计也消停不了。” “正好咱们也来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咱们就把这事彻底的解决了。” 张代富这几句话一出，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消弥。 “那要怎么做？” 张代强也嗡声嗡气地表示了服从安排。 张代富也不卖关子，当即当仁不让的安排起事情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舅甥四人就分头行动起来。 “就这么说好了啊，咱们在杨家汇合！” “好！只是……” 张代强领了命又转头，“咱们闹这么大，要是到时候杨家不承认有这么个盘算怎么办？” “怕啥？那就正好防患于未然，说怕他们起这个心意呗。” 张代国望着老二狡黠的笑脸，当即脚下一顿。 想不到，老二这么阴啊！ 这是得了老娘的真传？ …… 杨老大被家里人讨伐了一通，不得不坐在大门口时不时的张望。 心里也打起了鼓。 老张家的人今时不同往日，不会真的打听了什么消息不来了吧？ “你个背时鬼，真是针尖大小的事都搞不好！你说你都把人领到城里来了，咋还弄不进门了呢？” “先把丑话说在前面，要是那丫头不接手，你二弟就归你负责，老娘带着儿子跟你离婚，离你杨家远远的，一点关系都不沾边……” 杨大嫂越想心里越气，好好的一个年，结果过成了这样！ 要是当初听自己的就在自己家里过年，能摊上这么个倒霉的事？ “呜呜~奶奶！大过年的你怎么连年都没过就走了呢……” 杨大嫂在心里已经跟杨老大离了婚了，连财产的分割都做好了，冷不丁听到一阵哭声。 她忙朝外面望去，就见杨真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进来了。 “奶奶，你怎么就不等等我啊……” “奶奶，听说您死不瞑目啊，到底是有啥放心不下的委屈，您跟我说说……” 哭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仿佛她才是老太婆捧在掌心里痛的那一个一般。 一听她哭‘死不瞑目’，满屋的人都只想捂住她的嘴。 老太婆死相难看，当时打起来，说是拉架，但两个儿媳妇都背后偷偷下了黑脚。 身上胡乱都是脚印，脸上也有青肿。 死不瞑目这事也就杨老大为了博同情在老张家说了，其实旁人是一点都不知道的。 可不敢让人听了戳他们的脊梁骨啊！ 杨真真这一‘哭’，可算把一直支着耳朵听动静的人给满足了。 “真真，来了就好来了就好，你奶奶一直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呢！” 杨大嫂见到杨真真满心欢喜，忙上前亲亲热热的挽她。 “来，快给奶奶上香磕头。” 杨大嫂的手臂用了全力，抓住了这个丫头，她就不打算放手了。 只有杨老大心里一个劲儿的嘀咕。 死丫头来了，那她的三个舅舅呢？不会还有啥变故吧？ “还杵在那儿干啥？去把你爹叫过不啊！” 杨大嫂很没好气的白了自家男人一眼。 没点眼力见儿！赶紧的把杨老二丢给他女儿啊，还在等啥！ 杨三嫂也打着同样的算盘，忙过来也拉住杨真真，两位婶子一左一右的架住她的胳膊，让她动弹不得。 不等杨老大去请，杨老三已经把自己老爹以及一众亲戚全都招呼过来了。 “真真，还好你回来了，快去看看你爹吧，你奶如今没了，你爹可要怎么活哟！” 打头的是杨真真眼生的一个姑婆，看着她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还好你爹还有你，你是他的亲闺女可不能不管自己的爹做那没良心的事啊……” 第169章 划清界线 要不是杨真真早知道了杨家人的打算，现在听身边有人换着花样的给自己洗脑，她说不定还真的生出自己大逆不道十恶不赦的罪恶感来。 毕竟这个时候的家长，养了孩子都是冲着养老送终去的。 从小到大孩子们都被灌输这样的思想。 “姑婆，我还是个孩子啊！我现在吃住都在外婆家，连自己养活自己的能力都没有，您跟我说这些干啥？” “我这次回来正好问问我爸，他跟我妈离了婚可不能不养我啊，我去年的口粮是我妈出的，今年的可怎么办？” 那个率先开口的姑婆人傻了。 这小丫头怎么不按说好的来呢？ 她都把她爸的处境说得那么可怜了，她不应该痛哭流涕表示心疼，主动要求回来照顾她爸吗？ 她就不怕人说不孝顺吗？ “真真，女孩子家家的，名声可重要！要是都说你不孝顺，将来的亲事可怎么办呢？” 老姑婆想了想才拿出了杀手锏。 女孩子谁不想嫁个好人家？这小丫头这下应该怕了吧？ “大家伙儿都来听听啊！看看杨家人说的是啥话，干的是啥事！” 杨真真一个小姑娘，从来还没人在她的面前谈及婚嫁，正不知所措之时，她二舅舅的声音在身后适时的响起来了。 “我大姐被他们一家搓磨，性命都差点不保，母女俩这才被我们接回家去。” “现在孩子都是我们家在养着，他们分文不出，一粒米都不给，现在还好意思把照顾瘫子的事情丢给一个孩子！” “说事就说事，你这是哪来的老虔婆，竟然对一个孩子说嫁不出去这种话，还是人吗？” 张代富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在杨家逼窄的房子里回响，确保清晰无误的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到。 这时候哪怕是城里，火葬还没有普及。 杨婆子没了，杨家人就在家属院的空地上支了个棚子停放灵柩，也招待吊唁的客人。 但外面实在太冷了，宾客们还是都选择尽量挤在杨家屋子里。 再加上大过年的无事可做，左邻右舍的也都过来陪着唠嗑。 张代富这话一出，众人齐齐惊叹。 刚才杨家的姑婆对杨真真说话时，其实并没有背着人。 说的也是人之常情，就算听到了的也没往心里去。 但杨家的情况到底是不一样的，经过张代富这么一解读，全都拿异样的目光去看那个姑婆。 这婆子的嘴怎么这么碎？管闲事都闲到别人家里来了！ 邻居们谁不知道杨真真母女在杨家时过的是啥日子。 想不到她跟她娘都净身出户了，现在杨老二没人照顾，他们还把主意打到杨真真的身上！ 从不管孩子，不养孩子，要人使的时候终于知道自己还是个孩子了？ 特别是被张代富召集过来看热闹的外面的人，全都平等的鄙夷看着屋里所有的人。 虽然不知道这里面哪些是杨家人，但他们的亲戚都能做出道德绑架一个小女孩的事，料定跟他们关系近的都不是什么好鸟！ 看热闹的邻居们一见是张秋芳娘家来人了，赶紧起身。 立马划清界线。 被旁人误会最多收获一个鄙夷的目光，但要是被老张家的人误会了，说不定吃记闷棍都有可能！ 上回他们家来人给张秋芳撑腰的架势众人可都还记忆犹新。 杨家被砸成了废墟，他们家也就是在那天之后分崩离析的！ 得罪不起的狠人啊！ “真真她舅，这话你就说过了啊。” 杨大嫂见到杨真真才放下的心又猛地吊了起来。 她推了推自家男人，可他却仿佛啥也没听到似的装鹌鹑。 杨大嫂又看了看老三两口子，全都是事不关己的样子，她急了。 “不管怎么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真真始终是我们家老二的骨血。” “她爸有难处，她做女儿的总不能不管不问吧？” 杨大嫂这话说得理直气壮。 孝道是于国人来说，一直都是伦理的基本盘。 哪怕已经是新社会了，但各种审核中，孝顺仍是多项指标中必不可少的选项之一。 杨家人就是料定了这点，才打定主意，只要把杨真真喊回来，就由不得她不乖乖就范了。 只是杨大嫂没料到跟杨真真一起回来的，还有老张家的人。 上回老张家的人来闹场，她可是全程亲眼目睹。 那回都被吓出阴影来了，看到人本能的缩脖子害怕。 不过她扫视了一下，见跟过来的只有一个，而且还是面相最随和最没有攻击力的那一个，她这才麻着胆子做了出头鸟。 没办法啊，谁让她儿子的亲事到了关键时候呢！ “怎么就轮到她一个还没成人的小姑娘了呢？杨老二家里的亲人是死绝了吗？不还有你们这些兄弟？” 有看热闹又爱仗义执言的立马出来打抱不平。 “被逼走的儿媳妇，不要的孙女，现在没人照顾了，终于想起人家母女来了？” “但凡给孩子抚养费了也还说得过去，这一分钱不给，一粒米不给的，怎么好意思说出这话来的？” “是啊是啊，这回杨家人是过分了些，不应该算计一个小孩子。” 左右邻居被张代富以及家属院外面的人盯着，也只得点头附和。 只是，她们这些人也就帮着打打嘴炮而已，不痛不痒的，要真是杨家人铁了心这么干，老张家就来一个舅舅，恐怕是行不通。 一群人正就杨老二的照顾问题议论纷纷的时候，杨家门口又来人了。 纺织厂的、街道的，全都是负责人！ 特别是纺织厂的孙厂长，扬起一张泛红的脸，目光严肃的在屋里所有杨家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他是从饭桌上被人直接拉过来的，倒好的酒都没喝完呢！ 直接就被人给拉出来了。 大过年难得吃顿好的，跟知己聚个餐，谁知道还要给厂里的职工主持公道。 而且还是厂里的大麻烦杨家。 任谁这时候还要处理这些烦心事，都高兴不起来。 “怎么说，听说你们要把人家的孩子扣下来？” 他这话是直接冲杨大哥去的。 第170章 狗咬狗 张代富的目光越过人群，最后落到张代国和张代强的身上，见两人全须全尾还冲他点了头，他才终于放下心来。 一看这些领导就是大哥、四弟用非正常的手段给强行拉来的。 这活儿交给两个魁梧的兄弟算是交对人了！ “没有没有，这哪能呢？” 一直装死的杨老大见孙厂长过来，终是装不下去了，忙起身让座。 “孙厂长，瞧您说的，我们家真真是老二唯一的孩子，怎么能说是人家的孩子呢？” 杨大嫂也忙着赔笑脸，还想要老生常谈的提一提儿女孝顺父母天经地义那一套。 “你们杨家的事当谁不知道呢！说吧，老太太没了，杨老二将来谁照顾？你们家是怎么安排的？” 比起脸上还带着酒气的孙厂长，街道的李主任耐心更是欠奉。 难得过年她女儿女婿回来，她刚在家里正做着饭呢，就被一愣头青给强拉硬拽过来了。 说是不管就会闹出人命来，这结果她哪里承受得了啊？ 一听又是杨家的那些糟心事，她只想快刀斩乱麻，解决好了好回家做饭去。 她就不明白了，上回杨老二闹离婚的事闹得那么难看，他们都不长记性的吗？ 虽然人家是乡下人，可处理起问题来却有条理有章程，上回家都被砸没了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这次还敢算计人！ “对，你们怎么安排。我才听孩子舅舅说了，你们想让孩子退学回来照顾人家不愿意，这肯定不行。” 孙厂长也不甘人后的开口。 杨家是纺织厂的职工，住的是纺织厂的家属院。 发生了什么纠纷就应该内部解决。 上回他们家的离婚案，闹到街道吵得沸沸扬扬的，连带着他都被笑话了好几次。 想不到这才过去多久，又闹起来了！ 还又叫来了街道的李主任，尽给他添乱！ 他看向身后身材魁梧，生怕他转身跑了的张代国，目光是幽怨的。 这家人办事，怎么就这么喜欢大张旗鼓呢？ 偏他有苦说不出，人家这办事流程除了让他有些丢脸，其他没问题。 所以他跟李主任的想法一致，跟这样的人家打交道，能别扯皮就尽量别扯皮。 “主任，厂长，不是我跟我媳妇推卸责任，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一直没有出声的杨老三这时才站起身，幽幽地叹息一声。 “两位是知道我家情况的，我家住房紧张，我就是倒插门出去的，现在跟媳妇儿都是住在她娘家，哪里照顾得了二哥？” 杨大嫂刚想撇清关系，可话还没出口就被老三给堵住了，顿时胸口被气得一噎。 她就说出谋划策的时候就数老三跳得最欢，真见了人为啥一声不吭了呢。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老三，你这话说得就丧良心啊！” “啥叫你是倒插门出去的？当初为了给你成家，家里花费还不多吗？二老全都补贴你不算，连老二的补偿金都贴给你不少了！” “花了老二的钱，不应该你们夫妻照顾吗？” 杨大嫂算是看明白了，既然杨真真指望不上，那她就只能把杨老二这个烫手的山芋踢出去，踢到杨老三的手里。 “大嫂你这话我可不爱听啊，我们结婚啥时候用二哥的钱了？虽然老三不是倒插门，但我们常年住在娘家是不是实事？不跟倒插门差不多？” 老三和他媳妇气得要死。 明明商量好的，只管一个劲儿的把老二往他女儿那里推就是了，偏大嫂的嘴巴就是个漏斗。 怎么啥都往外说啊！ 用了杨老二的钱这话是能说的吗？ 老三媳妇可不像没口没嘴的张秋芳，杨老太在世时对她都退避三舍的主，哪里会让杨大嫂占了上风。 当即就谁用了钱的问题，开始狗咬狗。 可两个妇人说来说去，都是踢皮球的车咕噜话，没有一点营养。 孙厂长和李主任听着都头痛。 老大一家分房子住出去了，肯定不愿意照顾杨老头和杨老二那个瘫子。 老三一家都不想住回来，明显没戏。 剩下这一老一残的爷俩，生活还真的成了问题。 不过别人家遇到这种情况，一般都得等出殡出后，只有杨家，老娘的尸骨都未寒呢，一家子就在这里吵上了。 孙厂长和李主任全都看得心底一片冰凉。 这家人太没人情味儿了，不管那爷俩判给谁家照顾，又或者一家一家轮流，将来都少不了麻烦他们的时候。 两人对视一眼，趁着那两兄弟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心照不宣的凑到一块儿商量。 不一会儿两人齐齐找上张家兄弟。 “其实这事也好办。” “杨老二以前是厂里的职工，虽然他没法上班了，但每月厂里都会给他发一笔残疾人补助金，杨真真是他的女儿，往后这笔钱全发放给杨真真，就由她照顾自己的爷爷和父亲，你们看怎么样？” 继孙厂长之后，李主任也表了态，“杨真真情况特殊，家里又的确有困难，我们街道也会向上申请，尽快帮她解决户口问题。” “有了收入还有了粮本，杨真真的生活问题得到解决，你愿意回家来照顾爷爷和父亲吗？” 张家兄弟一听这个条件，当即也愣住了。 这时候的城乡户口，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光李主任这个帮忙解决户口的条件，就足够让人眼红了。 但兄弟三人都没出声，齐齐把目光转向杨真真。 杨真真也是一愣。 她出生这些年，一直就因为没有城市户口，没有粮本买不到指标粮成了家里的原罪。 曾经她做梦就想自己能上杨家的户口本，这样或许她跟妈妈就会少挨一些打骂，也能吃饱一点点。 可这个愿望，现在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条件就是需要照顾爷爷和爸爸。 只要答应回来，她就有了口粮，还能拿到补助款。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 “厂长、主任，照顾老二就能解决户口拿补助？” 杨真真还没表态，原本吵架吵得不可开交的杨大嫂和老三媳妇竟然齐齐住了嘴，一脸惊讶的看了过来。 第171章 跟杨家没关系 李主任被问得一噎。 刚才妯娌俩不是吵得不可开交吗？这会儿耳朵倒是灵了。 “真真，你的意思呢？” 她懒得搭理杨家的人，转头询问杨真真。 杨真真的牙齿咬着下唇，满脸纠结。 接说，厂里和街道的领导给的建议那是相当中肯了，她回来能解决户口问题还能拿到补助金，继续上学也是可以的。 但一想到又要回到这里，跟她爸爸生活在一起，她顿时又没了底气。 好不容易才跟妈妈逃离这里，怎么能又回来？ 虽然城里的户口确实让人动心，但她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在外婆家住的日子过得充实又满足。 她十几年的人生，是去了乡下外婆家后，才真正体会到家人、亲人之间的温暖的。 哪怕是为了那一抹温暖，她都觉得城市户口是无法比拟的。 张家三兄弟也齐齐盯着杨真真看。 特别是张代国，恨不能一口替杨真真答应下来。 多好的机会啊！ “厂长、主任，其实照顾老二的事，也并不是非真真不可的……” 杨大嫂的脸变得极快，刚才还跟三弟妹互相推托，争得面红脖子粗的，但转头听到两位领导对杨真真的许诺，立马就面带笑容的过来。 “问你了吗？真真你是不是要好好考虑，或者说回去跟你妈商量一下？” 孙厂长吼了一嗓子，又怕吓着杨真真，转头又轻声细语地道。 “是啊真真，你也别急着回答，咱们还是回去商量一下再说吧。” 张代富见杨家人像见了血的苍蝇，立马就要叮上来，杨真真又是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样子，他忙站出来打圆场。 他的本意是将杨家不地道的做法在单位和街道领导那里先报备一下，最好是能把杨真真从这一家子的泥潭里摘出来。 后面应该还有不小的麻烦。 张代富为了完成他娘交代的任务，内心都盘算上怎样再一次打上杨家了。 却不想这回老大和老三去找来的领导这么给力！ 直接给出了解决办法。 他们都不希望杨真真回来，不就是怕受折磨嘛。 要是真的能解决真真的口粮和用度问题，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到底是城里的户口吃香，对真真的将来更有好处啊。 “二舅，不用商量了，我已经做好了决定。” 张代富都把手伸过来了，想带着杨真真离开，却不想一直低着头的杨真真猛地站了起来。 “我不要户口，也不要他的补助，我已经跟妈妈回乡下了，跟杨家没了任何关系。” 小姑娘的声音铿锵有力，态度十分坚决。 她的话让现场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 这丫头是不是傻？这么好的回城机会不要，真的要跟她那个离了婚的娘一直住在乡下了？ 她到底知不知道去了乡下想要返城有多难？ “好！没关系就没有关系，这是你自己说的！” 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开口，一道愤怒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 杨真真扭头，就见到她爸被人用轮椅推过来了。 几个月不见，杨老二看着萎靡了不少。 他一出来，让人注意到的首先是那一身结了油痂的衣服，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换洗了，哪怕大冬天的，一进门就裹挟着一股令人闻着恶心的臭味儿。 他蓄得长长的头发从帽子里钻出来，跟脸上杂乱的胡须混在一起。 让人看不清表情，只能从他圆瞪的发红眼睛中，感受到他正澎湃的怒气。 “死丫头！你跟你那个不要脸的娘一个德行，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他的目光一直落到杨真真的身上。 原本十五六岁正是青春有活力的年纪，可她一直缺营养，养得跟根豆芽菜似的，干瘪枯黄，在杨家是最不起眼的存在。 这大半年的住在老张家，程乔又是不亏了啥都不能亏了嘴的，她不仅吃得饱，还吃得很好。 不过几个月没见，小姑娘像发馒头似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发育起来了。 扎着两条小辫的头发乌黑发亮，慢慢长开的面容通透白皙。 身形纤巧有度，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看着这样的杨真真，杨老二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就浮现出记忆里张秋芳嫁过来时的样子。 当时也是漂亮的。 可，她现在却是别人的了！ 一想到这里，他的胸口就像堵了团棉花似的，让他呼吸都困难起来。 “滚！跟你那个骚娘一个样，长成这样到底是想勾引谁……” “砰！” 杨老二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代强一拳砸在了脑门上。 “嘴巴给老了放干净点！胡说八道些啥？” 哪怕张代强还收了力道，但他一拳下去，还是让杨老二身子往后一倒。 带着他那个简易的木头轮椅一下就翻倒在地。 “呵呵……怎么，她做得出来还不许人说？” 杨老二摔倒在地，嘴里还不干不净。 整个人就像个疯子。 张代富生怕老四还打，忙一把拉住他。 “你跟他一个疯子计较啥？” 真打坏了他正好像坨屎一样的黏上来！ “真真，我支持你的决定，不回，咱不回。” 张代强胸口起伏，有火偏还发泄不了，他此时一分钟都不想呆在这里了，跟杨家这些人完全无话可说！ 刚刚还对杨真真的决定感到惋惜的人，此时也都有了另外的看法。 这哪是当爹的人说得出来的话啊？ 这都成了累赘需要人照顾了，都还这么过分，真的天天一起过日子，这孩子还有日子过？ 孙厂长和李主任无奈互望，都恨不得离杨家人远远的。 刚才杨老二被打，他们都站得稳稳的连声都没出。 这货就是欠揍啊！ 本来两人都有意劝说一下杨真真，让她还是从乡下回城来。 但现在两人全都息了心思，一个字都不想说了。 “那个主任，真的能解决户口和工作吗？” 只有杨大嫂的关注点还在之前两位领导给杨真真开出的条件上。 “我家人多，我家老二比真真还大呢，照顾一下他二叔也不是不行，他还是城里户口，就是这个工作……” 第172章 差一点说漏嘴 “你想啥呢？” 李主任很没好气地白了杨大嫂一眼。 这年头是真的很难遇到这么不要脸的人！ 她只是个小小的街道办主任。 不要说没能力，就算是工作都是白捡的，她也不会闲得无聊来照顾杨家人！ 她答应帮助杨真真解决户口问题，并不是说她现在就有了办法。 城市户口和工作现在无论哪一样都是稀缺的资源。 看在杨真真这个小姑娘可怜的份上，她答应帮忙，并不是说一定能解决。 她也看看小姑娘自己的能力。 街道对各单位招工的消息比较灵通，小姑娘又是高中生，给个机会考中了不就能解决户口问题？ 再说小姑娘总有长大的一天，将来谈个能解决户口的对象，这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明显这两条路，全都不适合杨家人！ “行，既然杨真真不愿意回来那我们也尊重你的决定。” 孙厂长冲杨真真点了点头，抬脚就朝外走。 “厂长，厂长，您怎么能现在走呢？我们家的事还没解决呢！” 杨老三这才慌了。 杨真真那个臭丫头的主意明显是打不成了，那他们家的这一个乱摊子怎么办？ “你们家的事自然是你们自己解决，我们是天天帮人解决家庭问题的？” 孙厂长很没好气地道。 他是被张家人强拉过来的！ 人家不仅是厂外的人，还有闹事不嫌大的前科。 可对待杨老三，自己厂里的职工，只会窝里横的主，孙厂长可就没那么好的脾气了。 “不是不是，厂长我三弟不是那个意思！” 杨老大也反应过来了，家里的这点破事难得惊动了领导，自然是领导出面帮他们解决了更好啊。 他忙递了根烟过去，又亲自给孙厂长点上了火。 “看这事闹的，都惊动领导了，干脆就帮帮我们吧！” 又陪着笑转向李主任。 “你们家这事啊，谁来了都调解不了，我家里灶上还炖着汤呢，我得回去了。” 李主任忙摆了摆手，转身就要走。 “别，别，李主任再等等！”杨大嫂和妯娌在自家男人的提醒下，终于能统一战线了，忙把李主任给拦下来。 “都是这一片的事儿，您不能不管啊！我们家这一摊子，可怎么办呢！” “能怎么办？”李主任冷笑一声，“真说了你们也不听啊！” “听，听，肯定听！” 杨大嫂跟妯娌一听有戏，把态度放得极低，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你们吵吵了这么久，我们也算是听出了一些门道。” “你们家老爷子的工作是大房的孙子顶了是吧？” “杨老三你结婚的时候，花用了杨老二的钱是吧？” “这不很好解决，谁得利了谁负责呗！实在心里不平，那就两家轮流转，你们自己看着商量。” 李主任这话一出，两妯娌又开始争论起来。 “我家哪花老二多少钱？怎么着也轮不上我家来照顾！” “老爷子的工作……” 李主任翻了个白眼。 看吧，非让她说，说了又不听！ 趁着妯娌俩又开上火，她忙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 …… 杨家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张家兄弟和杨真真全都不知道了。 杨真真决定不回城后，三个舅舅就带着她先走一步，杨家人的嘴脸，他们是看得够够的了。 回到家里，张代富还有点担心他娘会反对杨真真放弃进城的决定，故意将他们兄弟进了城之后，如何造声势、请领导的事说得绘声绘色的。 特别强调了张代强去李主任家拖人的强横，以及张代国去酒桌上请孙厂长的丰功伟绩。 把一家子人逗得哈哈大笑。 本来张代国觉得自己这个做大哥的，今天的所作所为还不如老二有些丢脸。 但经过张代富的嘴这么一加工，他这个大舅舅的形象立马高大起来，也挺满意的。 再看向张代富的目光，就透出了那么点儿亲近。 张代富的那点儿小心思又怎么逃得过程乔的眼睛。 不过看到兄弟几个因杨家这点事而团结起来同仇敌忾，也是喜闻乐见的。 至于杨真真放弃进城机会的事，她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回或者不回，那都是杨真真自己的事情。 她早说了不会干涉她的选择。 失去进城的机会更谈不上可惜。 城乡户口的天堑之别只是暂时的，更何况杨真真并不是再没有回城的机会。 她内心对杨真真的选择，其实还是很认可的。 即便杨真真回去了，杨家的那一群人也只能给她提供翻不了身的负面情绪。 被那样的茧房包裹，她也不见得有什么广阔的天地。 “娘，真真不回去您真的不介意？” 张秋芳见她娘沉默不语，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我介意啥？家里是少了吃还是短了穿，你不出工吗？养不了她一个小姑娘？” 程乔明白张秋芳担心什么。 不就是杨老大过来，一口一个杨真真是他们杨家人，生怕程乔多想心里不舒服呗。 “我就知道外婆不会不要我的！” 杨真真拒绝回城之后，其实心里也是忐忑的。 程乔的这句话，算是给她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她一直高悬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外婆最好了！” 香香软软的小姑娘撒起娇来，基本上让人任何拒绝之意。 程乔被杨真真抱起一条手臂轻轻的晃，晃得她的心都跟着一起颤颤悠悠的。 “咱们真真是个上进的，听徐知青说你的功课复习得挺好？还要上点心，等哪天当个大学生让外婆高兴高兴。” “婶子，你是说，咱们还有考大学的机会？” 程乔本是心里高兴存了心给杨真真提个醒，却一时忘了家里还有个有心人。 徐梦瑶一直认为程乔的存在很特别，她带领三队的队员们办厂开作坊，无论是思想还是做法，都太超前了一点。 她甚至怀疑程乔是不是也做过跟她一样的梦。 又或者是经历过一遍的人。 她几次三番打探底细，可每一次都无功而返。 现在程乔这随口说的一句话，顿时让她竖起了耳朵。 程婶子不会真的知道马上就要恢复高考的事吧？ “有啊，你们都努力一些，争取拿到工农兵大学生的指标！” 夭寿，差一点就说漏了嘴。 第173章 打草惊蛇 大年初一这天，老张家因杨真真去杨家奔丧的事高悬着心，一家人全都没出院子。 终于等到舅甥几个平安回来，也算是跟杨家的关系做了个了结。 尽管杨真真是杨老二的血脉这点无法改变，赡养的时候估计也无法置身事外，但至少短时间内，他们没了再上门找麻烦的理由。 每个人都放松下来。 特别是张秋芳，肉眼可见的神情松懈。 叶珍秀看了看她又冲程乔挤眉弄眼，示意去问问她接下来的打算，一副等着吃瓜的表情。 程乔积分都收到了，自然也不会多嘴去问张秋芳跟宋颐的事情，等她自己决定好了再说就是了。 老张家的小院里一片欢声笑语，谁都不知道院外还徘徊着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程乔当初建房的时候，就留够了道路，老张家小院的四周全都通畅无阻。 既不阻挡视野，又方便大家走路。 当一个穿得灰扑扑、戴着狗皮帽子的男人，在小院的围墙边探头探脑的时候，立马就被隔壁的郑婆子发现了。 她起初还以为是去老张家拜年的，但瞧着眼生就多看了几眼。 这一看就觉察到了不对劲。 “大勇，大勇，你看看你程婶儿家门口那人是谁？” 郑婆子对自己的眼睛没什么自信，忙叫来了自己的孙子。 “大过年的走亲戚怎么鬼鬼祟祟的啊？门开着呢怎么不进去？” “怕不是谁动了歪心思吧？” 郑大勇随意瞥了一眼，“奶，哪个小偷敢天还没黑就在人家门口晃荡啊？” 但他也觉得这人的行迹不对劲。 “今儿天也不冷啊，怎么包裹得这么严实？”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出了门，径直朝那人走了过去。 “喂，找谁啊？” 他的话把那个探头探脑的人吓了一跳，当即就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溜烟儿的就跑了。 郑大勇这时候才真的觉得不对劲。 “嘿，这人啥意思啊？见人就跑，还真的有猫腻？” 郑婆子嗔怪他：“谁叫你毛毛燥燥的？都没看清那人是谁。” “要不要跟婶儿说一声？”郑大勇也觉得自己草率打草惊蛇了，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算了吧，今儿真真回城里去了，一家人还不知道怎么担心呢，也不知道是不是贼，就别让他们分心了，还是咱们帮着盯紧些。” 郑大勇点头应下，全不知道自己那一嗓子已经记人给记恨上了。 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正是金癞子。 他听了张小燕的话，死去的心思又重新活泛起来。 今天生产队放假，他早早就带了妻女回娘家。 一是家里实在没吃的了，二来也是想见见张贵枝。 可惜今天他就注定了不利出行。 张小燕的娘家人对她简直恨之入骨，一大盆的杀猪菜进了她一个人的嘴，简直就是虎口夺食！ 两口子才到张继宗家门口，直接就被堵在了屋外，连门都没让进。 大过年的，张继宗家也没再拿杀猪菜说事，而是见了金癞子就是一顿指责。 还没出月子的女人和娃都脆弱得很，哪能大冬天的出门？ 问他到底是怎么当人丈夫的。 张小燕的两个嫂子当即就拉长了脸，问他们两口子是什么意思。 还没出月子就往娘家跑，封建的说法是晦气，会冲撞娘家的好运气，是存心不想让他们家好过。 要是以往的张小燕肯定忍气吞声的就走了，或者说她根本都不会跟金癞子回娘家来。 但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张小燕早已经不是原来的张小燕了，当即把孩子往金癞子的怀里一放，自己一屁股就坐到地上。 拍着大腿说娘家人见死不救，一粒粮食都不给，是要逼她这个刚生产还没出月子的女儿去死。 要是今天不给粮食，她就直接滚进家里去。 边说边哭，不管不顾的就躺下来直接朝大门里滚。 她这一招让全家人的脸都黑得像锅底。 大过年的，一听这动静，整队的人都围拢过来看热闹，不比吃杀猪饭那天的人少。 张继宗气得快要吐血，但又不能真的大年初一把人打出去。 当真给了张小燕一小袋粮食！ 张小燕得了粮食转身就走，完全不顾脸面。 金癞子不想跟她一起丢人，抱了孩子等在村子外头。 等张小燕得逞归来，他立马就把孩子塞了过去，他心里还惦记着第二件事。 可经张小燕这一闹，他也不好进村子里了，只在外围溜达，还去大队部逛了一圈。 可惜一直都没见到张贵枝的人影。 他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张小燕那个女人给骗了，张贵枝根本就没有回乡下来。 那他还要怎么实施计划？ 直到日头西斜天色发暗，他等得再也没耐心了，这才兜头兜脑的把自己的脸捂住，偷偷摸摸地摸到老张家。 为的就是打探张贵枝是否在家的消息。 可惜消息还没探出来，就遇到了一个多管闲事的人！ 金癞子知道自己的个人形象极有辨识度，生怕被人认出来，他被人注意到后一刻都不敢停留，当即就逃出了村子。 气鼓鼓的回到自己的家里，又见张小燕吃饱喝足已经躺在了床上，留下冷锅冷灶给自己，连涮锅水都不剩一口。 “饭呢？” 他跟着白跑了一天一无所获，气不打一处来。 走到床边直接一把就薅住了张小燕的头发。 已经耗尽了气力的张小燕本来已经睡着了，冷不丁的被人从床上拖起来，人本能的就是一缩。 两人双向的用力，一缕头发直接就被扯掉了，连头皮都扯下了一块。 鲜红的血刺目。 一下就染红了张小燕的眼。 屋里哗啦的声音将本就睡得不踏实的婴儿也惊醒了，此时也发出小猫一样的哭泣声。 幽暗的房间，刺目的血，婴儿的哭声，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样，刺激得张小燕仅剩的那点理智都快没了。 张小燕光着脚站在冰冷的地上，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比她身量还要矮小的男人，眼里没有丝毫情绪。 金癞子见惯了张小燕被打哭求的样子，也见过她桀骜不驯跟他顶撞的样子，像这么冷冷看着他一言不发还是头回。 不知怎的，那目光竟让他有些害怕。 第174章 杀人了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金癞子一向认为，进攻是最好的防守。 掩饰自己害怕的手段就是动手打人。 女人三天不打上屋揭瓦！ 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现在连求饶都不求了？ 看来还是自己这几天对她太好了！ 他坚信自己的想法，伸手就给了张小燕一巴掌。 本以为在自己强劲有力的巴掌之下，这个女人会学乖的，只是这回他失算了。 张小燕挨了一巴掌，身子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可她连跟自己纠缠都没有，只是像个傻子一样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金癞子彻底的火了。 “你想死是不是？老子今天就成全你！” 像根木头一样的妻子让金癞子无趣至极，他最喜欢看的是她哭嚎求饶取悦自己，现在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了吗？ 他一把将她推到墙边，薅住她的头发一下一下用力地将她的头朝墙上撞去。 “你叫啊，你叫啊……” 此时的金癞子就是个变态的疯子。 殴打体力不如自己的妻子，听着头撞到泥墙上的砰砰声，心里才能得到一丝平衡。 他在外面受尽白眼，所有的人都瞧不起，但他真的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吗？ 看看这个女人在他的手底下连一丝反抗之力都没有！ 已经疯癫状态的金癞子没有注意到，他推着张小燕撞墙的位置在一点一点的移动。 不知什么时候两人就纠缠到了门边。 门背后的角落里堆放着干农活的工具。 金癞子再一次要将张小燕的头朝墙上撞过去的时候，她这个木头一样任人摆布的木偶人终于动了！ 金癞子还在诧异自己的手底下为什么一空，头底就传来一记闷响。 随即眼前一黑，疯癫的身子软软地倒了下来。 …… 张贵枝在家里呆到正月初三，一大早的就由张代强开着拖拉机送进面县去乘车。 她要归队训练了。 大包小包的东西已经堆上了拖拉机的后斗。 “你们回吧，天冷，我走了。” 比起上回第一次离家，这次张贵枝习惯了很多。 坐在张代强的身边转身朝给她送行的一大家子人挥手。 不过虽然嘴里说淡然，但她的目光还是一眨不眨的放到程乔的身上。 “娘，你要注意身子，家里的活儿就让哥哥们去做。” 她本来想说娘年纪大了，可不能累着自己。 可话到嘴边看看娘满头的青丝，连皱纹都淡了不少的脸，又很识时务的咽了回去。 明明她娘当上小队长，肩负一队的人的期望，怎么看上去还年轻了呢？ 应该不是自己的错觉吧？ “晓得呢，有我们在你就放心吧，累不着娘！” 叶珍秀好笑的冲她挥了挥手。 她记得小妹以前在家里是最没存在感的一个人，一天到晚也说不上几句话。 现在进了城就是不同了，人长得漂亮了还懂事了。 回来过年还给家里的老小全都带了礼物！ 家里的日子是真的越过越有意思呢。 “照顾好你自己，好好训练为国争光！” 程乔不习惯这种煽情的场合，本打算交代一声就回屋去，可还没等她回头，大舌头就急冲冲的跑过来了。 “你们听说了吗？小燕出事了！” 瞧她那一脸神神秘秘的样子，连张代强发动拖拉机的手都收了回来。 “初一，就初一那天，张小燕回娘家来闹腾了一回，结果回去就把金癞子给杀了！” “杀……杀人？” 她这个消息属实惊爆，把一众人定在了当场！ 等听了个前因后果，所有人又齐齐倒吸了口冷气。 都知道张小燕嫁给金癞子过得不好，没想到过得这么不好！ 月子里被男人差点打死，她反手自卫用锄头砸死了男人。 这应该属于正当防卫吧？就是不知道这个年代会怎么判。 程乔随着大家一起感叹了下，但内心其实并没有掀起过多的波澜。 人是周昌兰招惹过来的，要不是她横插一杆子，现在杀人的就是张贵枝。 前一世张贵枝变成那样又犯过什么错呢？ 看看这一世眼前明媚的少女，依恋的注视着她，程乔的心也不由自主的跟着柔软了起来。 “你们出发吧，别错过班车了！”程乔朝他们挥手。 “大家伙儿也别站着聊了，今天还得下地呢！”转身就往田里去。 正月的农活还没出来，但修田、整理的活也能干了，开了春就得开始春耕播种，新的一年又开始了呢。 张小燕的变故没能给她提供任何积分，好好种地多打粮食才是正途。 程乔的催促让张代强立马发动了拖拉车，聊八卦的人群也一哄而散。 张贵枝望着那道走在人群最前面的身影，觉得越来越高大，让人越来越有安全感。 张小燕的下场原本是她的结局！ “爹没了家还在，娘没了家就真的没了！” 她的嘴嗫嗫半晌，最后只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张代强开着车没听清，大声的问了声：“你说啥？” “我说，咱们娘真好！” 张贵枝转身看向渐渐远去的程乔的背景，扯着喉咙大声的喊道。 这句话她早就想说了，可却一直没说出来。 这会儿喊出来，整个人都轻松了一些。 “嘿嘿，可不！”张代强傻乐着应声。 程乔那边，目送着拖拉机越走越远，她也没收回自己的目光。 哎，好像少交代了一声，让她在外面硬气一些，实在干不了就回来。 “娘放心，小妹进了城变化挺大的，不是会吃亏的人。” 白清婉看得心里酸酸涩涩的。 看着婆婆和小姑子之间亲密无间的母女之情，不由自主的就想到自己。 那个女人抛下自己出国走得那么决绝，恐怕知道了她现在的情况，也不会有丁点的担心吧！ “嗯，没有担心。” 我只是想这丫头到底能不能拿个冠军回来，夺冠后应该会有积分的吧？ 对，她担心的始终只是积分。 “张代民信里有说啥时候回来看你吗？” 程乔见白清婉主动说话，也随口问了一声。 比起叶珍秀，白清婉这个儿媳妇要高冷很多。 程乔能看得出来，尽管她已经在很努力的融入这个家了，但不同的教育程度和经历摆在那里，仍然有点儿格格不入。 第175章 走狗屎运 白清婉愣了一下。 虽然她知道她这个便宜婆婆对她挺好的，但也仅限于挺好。 不挑事、不多话，也没多亲近。 不仅仅是对她，而是对家里每个人都不远不近地保持着距离。 白清婉琢磨过婆婆，却始终看不明白。 挺好的一个人，无论是对公家的事还是自家的事，全都尽心尽力，为人也相当和气。 但她就是觉得好像没有一件事、一个人能真正走进她的内心。 也就今天送别小姑子，她才终于在婆婆的脸上看到了一丝人情味儿。 这一份人情味太难得，看得她都忍不住安慰一下。 想不到，婆婆其实也一直把自己放在心里。 她跟张代民本就是没有感情基础的军婚。 两人分居两人每个人都习以为常了，却没想到婆婆一直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有说，他说六七月份的时候可能批下探亲假。” 说起张代民，白清婉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我本来是打算跟您说的，是代民说日子还没有确定，想到时候给您一个惊喜。” 程乔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只是内心啧啧称奇。 她就随口一问，看看那个差一点就替别人养了的儿子，到底啥时候才能给她贡献一点积分，白清婉脸红个啥劲儿啊？ 这两个人明明是契约婚姻，难不成还真处出感情来了？ 那张代民岂不是走了狗屎运？ …… 过年这几天，只是一年中比较热闹的日子而已。 随着白天的时候一点点变长，气温一点一点的回升。 所有的人又重新投入到新一轮的生产中去。 前进生产大队除了春耕播种，比别的生产队更多了好几项重大的工程。 第一项大工程在正月初三那天就正式开始了。 扩大猪圈建设，建造大型的养猪场。 第二大工程就是将原来的豆腐作坊更名为：前进豆制品加工厂。 两项工程是分两批人同时进行的。 整个三队一共也才两百三十一个青壮劳力，除了分出两支建设队伍，还要留下一批经验丰富的资深老农，筹备春耕生产。 还没出正月，三队就已经见不到一个闲人。 像杨真真这样的还没开学的学生，也全都争先恐后的参加劳力，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去年队上的分红和分到手的猪肉实在太香了。 一个个为了美好的生活，全都心怀憧憬斗志昂扬。 就连张小燕杀人的大新闻，在队上都没有多少议论之声。 直到过了十五，公社对张小燕的判决终于下达，大家才知道了全部因由。 金癞子之死，纯属个人咎由自取，半分同情都施舍不出来。 张小燕过失杀人到底还是被判了两年。 对她的悲惨遭遇有同情，有难过，也有不忿。 这份不分忿全都是冲着张继宗一家人去的。 个个都说要是她娘家但凡还有个人，都不会让她落到那样的下场。 可悲剧已经发生，再多说也无益了，只是个个看到张继宗一家人，全都是鄙夷的目光。 张小燕和金癞子两人，一死一坐牢，夫妻关系也终于落下了帷幕，但才出月子的那个小孩却是无辜的。 金癞子家里没人了，最后被送到了张继宗家里。 他的两个儿媳妇满是怨言，但对着所有人鄙夷的目光，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在全队人目光灼灼的监督之下，才满月的婴儿，一应吃喝拉撒全都要两人亲力亲为，虽然轮流照顾，也苦不堪言。 常常都是挂着两个硕大的熊猫眼出工的，连晚整觉都捞不着。 可没有一个人会同情。 两人也常常后悔不已，早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之前就不会对张小燕那么冷漠。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事情已经发生，再说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 前进生产队三小队忙得热火朝天的新一年开年，也有好几件事在默默的发生着。 就在张小燕刚出月子踏进监狱的那天，南县供销家属楼里的冯小薇也出了月子。 区别是张小燕生下女儿，而冯小薇肚子里的孩子直接流产了。 张小燕坐月子无人问津，冯小薇娘家人得理不饶人，月子里天天来闹，差点打出狗脑子。 结局大差不差。 一对夫妻一死一坐牢，另一对夫妻分道扬镳。 有生离有死别，自然也有结连理。 贺家和徐家结亲的事也是在这个春节完成的。 贺新民和徐安琪过年都回到了京城的家里。 在前进公社闹了那么大一出，贺新民差点被自己作进了牢里。 贺夫人将人带回去之后就一直牢牢的看住，一直盯到正月初五成亲的日子。 整个贺家一直都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贺新民这个做新郎的一点喜色都没有，更像是被看管的囚徒。 徐家则一片喜气洋洋，逢人就说攀上了贺家这门姻亲的欢喜。 徐安琪回家之前，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有几分悔意，但现在却觉得自己做了最正确的决定。 看着父母开心的样子和对她的关心，仿佛下乡那段时间的屈辱只是她一个人的幻觉，并没有真的出现过。 如果她跟贺新民的决裂就能换回曾经的美好时光，她现在毫不犹豫的就点头答应下来。 在乡下过的那些苦日子，就当是做了场噩梦，再也不要想起好了。 今天就是大喜的日子，徐安琪对着镜子整理妆容。 脸上也没有当新娘子的娇羞。 那一双死一样沉寂的眸子，在看到自己的红妆时，不由自主地迸射出疯狂的光。 贺新民不喜欢她又有什么关系呢？现在不一样娶了她？ 贺新民对徐梦瑶念念不忘又能怎样？贺家动用关系给出的回城指标是她的。 在乡下吃苦受累的仍然是她徐梦瑶！ “我的琪琪宝贝在乡下真的吃了苦了！” 徐母推门进来，看到自家黑了好几个度的女儿，满眼都是心痛。 “不过好在你是有出息的，嫁进了贺家，往后就都是美满的日子了！” 徐安琪没有回头，她从镜子里看到母亲垂泪欲滴的眉眼。 以前她也见过母亲这副样子，但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心如止水。 第176章 南下 徐安琪只是笑笑。 镜子里的人也跟着唇角勾起，眉眼弯弯。 “是啊，往后都是幸福美满的日子。” 她说这句话时本以为会伤心难过的，可却内心毫无波澜。 就像她曾经对母亲的爱。 当年从徐梦瑶手里抢东西被偏爱的时候有多开心，在乡下的那些受煎熬的日夜她就有多痛苦。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父母的心中是不一样的，但现实告诉她，其实她跟徐梦瑶并没什么不同。 甚至她都能猜到母亲下一句话要说什么。 “琪琪啊，往后你可就是贺家人了啊，你过上好日子可也不能忘了家里哦。” “妈就只有你跟弟弟两个孩子，自己的亲弟弟不帮还能帮谁？” “弟弟好了娘家有人，女婿才不得不高看你一眼不是？” “你是知道的，咱们家跟贺家根本就门不当户不对，你可别分不清轻重做糊涂事啊！” “妈，我知道了，你先出去等我吧。” 徐安琪本以为自己的心已经结了痂再感受不到疼痛，可再次听到这些话，她还是痛得直抽抽。 她就不相信，她妈真的不明白以她现在这个情况嫁进贺家，会受到怎样的对待吗？ 偏她就是没有一丁点儿的担心，满心满眼只有她攀上高枝能为娘家出力的期盼。 所以，这么多年，她跟徐梦瑶的针锋相对到底算什么？ 算她是个合格的工具？ 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鼓起的能力又重新一泄到底，一个人在屋子里颓废的趴在桌子上，连头都累得抬不起来。 “新郎到了，新郎到了！” 外面的嘈杂传进屋子里，徐安琪又忙坐直了身子，腰背挺得笔直。 …… 时间如流水，在世间的悲喜中毫不留情的穿行。 转眼就要进入五月。 冬寒早已退去，酷暑尚未来到，处处春红柳绿花枝招展。 地里越冬的庄稼已经丰收过了一茬，双抢又还没有到，是农村难得舒适的日子。 前进生产队猪圈里的小猪崽子们已经渡过了存活风险最高的幼崽期，一只只长得圆滚滚的形势喜人。 前进豆制品加工厂在生产豆腐、千张之后，油豆腐生产即将上线，仅仅小半年的时间，已经打出了不小的名头。 就连知青点的知青们，也在徐安琪、贺新民的下药事件，以及张小燕杀夫案件之后，风平浪静下来。 一个个全都收起了心思，老老实实的出工挣工分。 不知不觉中，原文中的几个搅屎棍也全都不在生产队了。 徐安琪终于心想事成，跟贺新民结婚回城了，张小燕进大牢了，被人当枪使的张贵枝现在成了区队的射击运动员，正没日没夜的辛苦训练。 队里的加工厂、养猪场规模越来越大，需要的人才也越来越多。 知青们竞聘上岗，大多都安排在了不同的岗位上，虽然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但比田间地头的劳作风吹日晒要轻松了不少。 大家都卯足了劲儿在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岗位上发光发热，争取更好的福利，钩心斗角的事情发生得越来越少了。 每个人每天都活力满满，感觉前程一片光明，眼中没有任何迷茫之色。 知青点仅有的两桩亲事，也全都是经媒人介绍后走正常的流程喜结连理的，没有任何阴私。 程乔终于过上了清闲又平静的日子。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游戏世界的积分，也卡在了瓶颈处。 日常改变剧情的收入彻底断了来源，好几个月没有动静了。 没了积分就没法升级，好友交易的次数卡在一月一次的频率中也一直没能换来什么好东西。 唯一比较赚的交易还是跟古代位面的一次粮食交易，换了只纯金的凤钗除了独处时欣赏一下，都不敢拿出来。 唯一的积分来源就是摆摊赶大集。 效果也不是很理想，以至于到了四月底，仍然没能成功升到五级。 改革的春风尚未吹开之前，日子只需要按部就班就好，程乔没了多大的斗志，整个人在美好时光中都懈怠起来。 趁着早上安排好工作，余下的时间懒得动弹。 她每天最常做的事情，就是躺在树萌下，看阳光透过层层树叶，投下的点点金芒。 微风轻拂，碎金荡漾，连梦都是美好的。 又一天，她以为自己还会跟以往的每一天一样，安安静静的睡个午觉，再看云卷云舒，接着看漫天晚霞。 却没想才恍恍惚惚的打上盹儿，就被一阵火急火燎的脚步声给吵醒了。 “娘，电报！” 一睁眼，就看到三儿媳妇白清婉举着一份电报，脸色发白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出啥事了？” 程乔要立住自己乡下农妇识不得几个字的人设，也没伸手去接。 只远远的瞥了一眼。 嗯，字越少，事儿越大！ “娘，部队上来的电报，说是代民受伤了，让家属去探亲！” 程乔这才想起来，年初的时候她就过问过，张代民说是夏天有探亲假。 这眼看着快到了夏天，他这是回不来了。 “受伤？重吗？” “我，不知道啊！娘，你跟我一起去一趟吧，我，我怕！” 白清婉平常极淡定的一个人，这会儿慌了神连话都说不连贯了。 程乔还在绞尽脑汁地想，原文中有这一出吗？ 不过见到白清婉的样子，她又立马回神。 原文被改得她这个当‘妈’的都认不出来了，哪里还有什么参考性啊！ 她顿时也慌起来。 “别怕别怕，队伍上只说受伤，还让家属探亲那肯定就是不严重，去，赶紧的收拾收拾，我陪你一起去。” 这一份电报直接让老张家炸了锅。 下午叶珍秀、张秋芳还有王春花都请了假，帮着白清婉和程乔收拾行李和要带到部队的东西。 程乔则去找张本初，安排了队里的工作交接。 好在一切都步入正轨，哪怕她不在也没有多少关系。 去部队的车票是宋颐送过来的，婆媳俩收拾好行李，张代强开着拖拉机当天下午就给送到了火车站。 张代民的部队在南方，两人一路南下得坐一天一夜的火车。 一上绿皮火车，火车上独有的呛人气味就扑鼻而来。 好在这个时候不年不节，人还没有多到挤不上车的情况。 婆媳两人大包小裹地安置下来，终于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第177章 邻座姑娘 听到张代民受伤的消息，程乔的内心慌得一匹。 虽然她跟张代民其实没什么母子情份，但到底人家是保家卫国的军人，不能让他们在外面流了血，还要对家人的漠视失望流泪。 部队都来电报通知家属去探望了，会不会是…… 连去见张代民最后一面的想法程乔都有了。 哪怕这会儿人已经坐下来了，但腿脚都还是软得跟面条似的。 对面的白清婉当时脸色就白了，这会儿就坐在她的面对，她仍然能感觉到她整个人都在抖。 坐下来后，程乔这才努力放空自己的脑袋，不去想那些有的没有，好好琢磨张代民可能受伤的原因。 她仔细回忆了下，六七十年代国家的边境的确不太平。 程乔能记得的就有跟毛子在珍宝岛的武装冲突，还有对越自卫反击战。 可这两场战争，一个发生在六九年，一个则要等到七九年。 应该跟张代民没有任何关系才对。 既然不可能是大型战争，程乔一直高悬着的心，又稍稍平复了一点点。 一天一夜的长途，她跟白清婉都需要说服自己，平复好心态，不然这一路太折磨人了，真正有事发生也六神无主拿不出任何章程。 “老三媳妇，你也常听广播读报纸，近来外边没啥大事发生吧？有说跟谁打起来了吗？” 白清婉叱咤风云那是改开这后的事情，现在的她还只是个在命运洪流中起伏只求偏安一隅的年轻姑娘。 她能在老张家过得安稳，全倚仗跟张代民的婚姻关系。 接到张代民受伤的电报，怎么会不乱了方寸？ 她这会儿脑子混乱极了。 一会儿想着张代民要是没了，她该怎么办，一会儿又回忆起他那满身的正义感，被他保护时的心安。 还有这几个月两人鸿雁传书，字里行间全透着他在远方对她的思念。 人非草木，更何况还是几次三番雪中送炭的温暖。 她正抹着眼泪，冷不丁听到对面婆婆压低声音跟她说话。 思绪打断，人也回神过来了。 “没呢。” 她干活的裁缝铺子就在大队部的隔壁，队上的干部全都是大老粗，公社的报刊送下来第一时间都是放在她那里。 无战事，那张代民的伤是怎么来的？ 程乔脑子突然有什么一闪而过。 “电报，电报你带着吗？拿出来再看看！” 白清婉几乎是同时，像是与程乔心有灵犀般同时对视一眼。 忙不迭的就拿包袱翻找起来。 那封被她捏得皱皱巴巴的电报再次拿出来，她放到程乔的面前，用手一点一点的捋平。 ‘白清婉同志：’ 看到抬头称呼，程乔的心也不由自主的再次下沉。 这么正式！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因伤难归，盼探望。’ 咦？这一行字这么精简？ 字越少事越大，会不会还有一种可能，人越抠字越少呢？ 这时候的电报可是按字收费的啊！ 这口气明显就是张代民自己的口吻啊，一点都不官方！ 落款署名：张代民。 程乔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是死了。 “还有力气亲自给你发电报，显然问题不大！” “有没有可能，他是因为无法履行对你的承诺，六月份回不来，这才急吼吼的发封电报给你？” 白清婉的手顿了下。 “咳~我看着这不像是部队干部说话做事的风格，哪能就发这么几个字啊，应该就是那兔崽子自己写的。” 程乔干咳了一声，努力挽救自己识字不多的人设。 白清婉显然无暇旁顾，真的没有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 “嗯，是代民自己发的。”她长长的吐了口气，身子放松了一些。 “或许真的是，娘，我是不是吓着你了？”白清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清清丽丽的脸上绽开如释重负的笑容，哪怕身处闹哄哄的车厢，也让人有种国泰民安的舒心感觉。 “要吓我的也不是你！” 程乔哪里肯责备白清婉？ “都是那个不长进的，书读得少，连话都说不清楚，还抠抠搜搜生怕多写几个字花钱！” 程乔说的全是心里话。 “那也是因为我，要不是他把津贴全都寄回来给我，也不至于发电报的钱都没有。” 白清婉依旧笑着，温温婉婉的生怕程乔怪了张代民去。 要是程乔跟张代民真是母慈子孝的母子，这会儿应该欣慰的。 自家儿子被这么漂亮优秀的一个女子维护！ 夫妻恩爱啊。 可程乔看着这样有情而不自知的白清婉，只觉得好白菜都被猪拱了。 “好，我不说他！你们成亲才几天他就离家了，你们也是该团聚了，最好这个受伤的电报就是个乌龙，咱们去看看也好放心。” 婆媳两人看过电报之后齐齐松了口气。 一天一夜只当旅游看风景，也不觉得有多难熬了。 只是两人经过一阵子提心吊胆，松懈下来之后都觉得浑身疲惫，比干了一天的双抢活儿都累人。 不知不觉间就睡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天色已经黑下来了，火车正停靠在省城的火车站。 新上车的旅客吵吵嚷嚷的到处寻找自己的座位。 吵醒婆媳两人的是刚上车的一个带着孩子的女子。 女子应该也就二十来岁的年纪，却长得腰身浑圆，是这年头难得一见的胖子。 带着大包小裹，手里还拉扯着一个两三岁大的男孩。 瞧她的穿着打扮，应该是个乡下姑娘。 “这里这里，宝儿，咱们的座位在这里！” 她停在了程乔邻座的边上，声音宛若惊雷，一下就把睡着的婆媳俩给吵醒了。 “婶子，不好意思哦，把你给吵醒了。” 姑娘大大咧咧的，人却很有礼貌，一开口就对程乔道歉。 那男孩生得瘦小，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衬得格外大。 虽然看着有些羞怯，却安安静静的。 但程乔却不免在心底哀嚎一声。 硬座火车上的夜那么漫长，却还要三个人挤在两人位的座位上。 其中一个还是连屎尿都控制不住的年纪！ 这一夜可怎么过啊！ 主要是那姑娘的吨位还大，一屁股下去就牢牢的占据了大半江山，程乔的身子都不由自主的朝里缩了又缩。 第178章 恶心人 “娘，要不咱们俩坐这边，让她们松快一点？” 等火车又重新出发，白清婉对程乔伸了伸手。 两人都坐着两人位的座位，车行驶到省城上了一批人，白清婉边上的座位还空着。 “也好，能松快一会儿算一会儿。” 程乔忙点头答应。 车都已经开了，至少这里上人也该是下一站的事，这中途还能坐一个来小时呢。 没办法，就刚才等车开那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她的座位已经由三分之二变成三分之一了。 姑娘自己挤了一小半去，又把孩子塞到了她们中间，能坐的地方是越来越少了。 “带着孩子出门不方便，实在不好意思，把婶子您都给挤走了。” 胖姑娘笑得一团和气。 伸手不打笑脸人，哪怕程乔心有不满，此时也不好责备人家什么。 “这孩子是？这是带着上哪儿去？”被吵醒后也没了睡意，程乔对面前的这一对组合也有了些好奇心。 姑娘长得白白胖胖的，孩子又黑又瘦。 姑娘身上的衣服虽然很朴素但没有一个补丁，孩子穿的灰扑扑的衣裤不知道是捡哪个哥哥剩下的，不仅补丁摞着补丁已经看不清原本的底色，衣袖和裤管还短了好大一截。 无论怎么看，这都不像是一对母子。 “我儿子，婶儿你不信吧？嘿嘿！” “捡的，便宜儿子！” 那姑娘大嘴一咧，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在程乔和白清婉一脸错愕之中，姑娘打了个哈哈又解释了一遍。 原来这姑娘嫁的是个二婚男，这个小男孩是男人前头妻子生的孩子。 姑娘是新婚，带着男人的儿子去南边探亲的。 才认识不久的母子，怪不得怎么看怎么不熟。 胖姑娘很健谈，不用人捧哏她都能一个人自问自答，将自己的老底掀了个底朝天。 在她说她男人也是军方当兵的军人时，程乔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 这年头出行的原因就那么几个，兵属探亲是主力军之一，但程乔就是觉得脑子里嗡嗡的。 都怪前世小说看多了，看着面前的姑娘，脑海中自动跳出《七零肥女逆袭，军官老公冷脸洗床单》、《胖军嫂又娇又软萌》、《我在七零当恶毒后妈》……等等各种书单来。 姑娘骨骼清奇，谈吐不凡，一看就有当主角的潜质。 以她多年的阅历来看，跟这类主角遇到一起，要么会成为对方的贵人，要么就成为对方的炮灰。 而自己远远够不上贵人的格，那就自动远离。 白清婉就更直接了，她根本就没搭上人家的话茬。 主要是上次从京城到南县的火车险象环生，差点被人贩子拐跑，这会儿还有心理阴影。 婆媳两人都不接话之后，李翠翠姑娘也慢慢消停下来。 本以为这一夜会平顺的渡过，但程乔才咪了一小会儿，对面又闹起来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刚上车时还乖乖巧巧的王根宝突然就哭闹起来。 而且不让李翠翠靠近他，看到她就活像看到了恶毒继母。 “孩子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饿了、尿了？” 程乔也看得一个头两个大。 她只是身份是奶奶，其实一点育儿经验都没有！ 孩子哭闹的原因她能说出来的全在这里了。 本以为李翠翠还是会回她一句不知道，谁知她讪讪一笑。 “婶儿，我跟孩子在家被婆婆搓磨，实在没办法了才偷跑出来去寻我男人的，一天了还水米未进呢！” 得，饿的！ 程乔忙拿了吃的出来息事宁人。 虽然她们出来得匆忙，但家里人多，准备得相当充分。 得知她跟白清婉要出远门，叶珍秀和张秋芳立即就进了灶房，煮鸡蛋、烙饼子，装了小半袋子。 上火车时，宋颐又巴巴的追上来递了一大包桃酥和发饼。 婆媳俩不缺吃的，白清婉也见不得孩子受苦，每一样都拿了一点出来。 “多谢婶子，多谢嫂子，要不是有你们两个善心人，我跟孩子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见到我男人！” “你们真是我们的大恩人啊！” 可下一刻，直接把婆媳俩看愣在了当场。 自诩要当个好继母的李翠翠嘴上还说着客气的话，手里拿了吃食就往自己的嘴里塞。 一块比巴掌还大的烙饼，程乔和白清婉得两个人分吃一块，她三两口就直接下肚了。 白清婉手疾眼快，才从她的嘴下抢了块桃酥出来，一点一点掰开碎了给喂到孩子的嘴里。 几个人才终于熬到天亮。 下车的时候婆媳两默契的绕开李翠翠母子，那绝对是个沾惹不起的人！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好不容易打听到军队驻地，等到部队的采买汽车，三人又在东风汽车的车斗里相遇了。 在火车上李翠翠说起自家男人的部队番号时，程乔就刻意的打断了，想不到最后还是一路人。 可能是陌生的环境，李翠翠的嘴终于是消停了一些，但王根宝这个孩子却像是认定了喂他吃食的白清婉，紧紧的挨着寸步不离。 时不时拿一双水汪汪的眼巴巴的盯着婆媳两人看。 “嫂子，想不到咱们的男人也是一处的，还真是缘份啊！” “你看我家宝儿就认准了嫂子你是好人，肯定不会让他饿肚子！” 小孩子有奶就是娘，这个李翠翠还首先绑架上了。 这一路，程乔婆媳还的吃食差不多有一半进了李翠翠的肚子，这女人到底是怎么还有脸绑架别人的！ “是啊，连孩子都知道我家儿媳妇是好人，你好歹也是当了人家的娘了，但凡这一路上你少吃一口，也能省下不让孩子饿肚子。” “我们就是不想让他饿肚子才拿了吃食出来的，结果全进了你的肚子。” 白清婉不习惯说话直白，可程乔在一旁听得道心都快不稳了，当着车上其他军属的面，那是一点面子都没给李翠翠留。 采买车上随车的是部队里的随军家属，跟车出来买东西的，一开始听了李翠翠的话，全都皱着眉看向程乔婆媳。 李翠翠的话全被程乔反驳回去之后，大家才注意到李翠翠不合时宜的身形，齐齐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婶儿都是我不好，我不是吃胖的，也不是我自己想吃的，怪只怪我有病，就虚长了这么个破身子……” 明明在车上还是大大咧咧说话，声如洪钟的姑娘，这会儿还给夹上了，说话茶里茶气的。 把人恶心得不行！ 第179章 大开眼界 这年头能养出这副体格子着实不容易。 李翠翠说自己这是有病，是虚胖，车上大部分的人都选择了相信，看她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流露出同情之色来。 瞧着她跟同车的人有来有往的述说‘病史’博同情，白清婉的眼都瞪圆了。 她以为自己遇上的叶家那样忘恩负义的人就已经是足够无耻了，却想不到这世上还有李翠翠这样颠倒黑白的人！ 算是大开了眼界！ “我们母子逃出来身无分文，实在是饿啊，亏得婶子和大嫂接济一二，这才挺到了这里……” 明着肯定了程乔两人的接济，背地里的却阴阳她俩小气扒拉，就接济了一点点吃的，根本吃不饱。 众人对这话的反应平平。 这年头粮食精贵，又是出门在外，谁又能带多少吃的？无故接济个陌生人已是行善积德，哪能让你给吃饱了啊。 程乔可一点都不想惯着她。 “别整这死出！要不是我们亲眼目睹了你的饭量，还真信了你的邪！” “一天一夜的车程，我跟我儿媳妇从家里带了足足三斤面烙的白面饼子，二十个茶叶鸡，半道儿上又有朋友送了两斤发饼和一斤桃酥。” “我们遇到你的时候才过了一站路，这些东西大部分可都进了你一个人的嘴！” “早知道你吃了还不认账，我就是喂了狗都不便宜你！” 程乔冲大家扬了扬空空荡荡的包袱皮。 收获到的是一片惊愕的眼神。 刚刚还对李翠翠编造的可怜史有几分同情的人，立马后退了身子，努力跟她划分界线。 这是忘恩负义不知好歹！ 人家帮了她，还当着面呢就开始阴阳怪气。 谁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哪个都当冤大头！ “婶儿婶儿，我吃了你们的粮食是感激的，等我找到我男人就会还给你们……” “我还是觉得你在车上大大咧咧，声如洪钟吵得人睡不着觉的样子比较顺眼，夹着嗓子说话不累吗？” 程乔打断她茶言茶语的施法，丢给她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就背过身去。 摆明不搭理了。 张代民电报中说是受伤。虽然两人推测伤情不重，心情稍微平复，但哪能真的放下心来？ 要不是这个李翠翠的小动作实在太多了些，程乔都懒得再开口。 被程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说出了实情，李翠翠的春秋笔法怎么也施展不开来，她也慢慢消停下来。 只是一把狠狠的将王根宝扯过去，一边白了白清婉一眼，一边说着，“乖孩子要有点眼力见儿，别人不喜欢你就不要硬往上贴，以为个个都是你娘呢！” 李翠翠这是含沙射影的挤兑白清婉没孩子？ 应该不是这么个意思吧？ 程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总觉得这个李翠翠自从看到白清婉之后，就一直莫名其妙地带着敌视的情绪。 故意针对她？ 为什么呀？ 白清婉全程冷着一张脸，啥话都没说，啥事都不在意的样子。 她的确没有多余的心思关注旁人，越靠近部队驻地，她的心提得越高。 脑海中全是想像的张代民受伤的样子。 若不是这封电报，她都不知道那个萍水相逢，却救她于水火的那个男人，在她的心中不知不觉就占据了如此之重的分量。 …… 婆媳两人心事重重，终于被人带到了军区医院，顺利的找到了张代民所在的病房。 医院的消毒水味儿莫名的就让人感受到了一份沉重。 两人急匆匆的来到病房，却在房门口慢下脚步。 那是一扇半截镶着玻璃的绿色木门，稍稍靠近一点就能看到病房里的情形。 但无论是程乔还是白清婉，都默契的在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住。 白清婉的手伸了出去，可还没有触摸到门框时又像触电一样的飞快缩了回来。 哪怕程乔跟在后面，都能感受到她的害怕和紧张。 跟近乡情怯一个道理。 明明一直高悬着的心下一刻就能得到答案，可分外在意的人就是特别害怕知道那个结果。 害怕揭晓答案，是心中所想最不堪、最无法承受的那个。 程乔其实一来就仔细打量过了，张代民住在骨科，并不是重症病房，白清婉这是关心则乱。 她不知道这两个凑合着开始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生出感情的，但的确是有情了。 她干脆老老实实在后面等着，就不去做那个让小夫妻俩碍眼的电灯泡了。 久别重逢，这本就应该是夫妻间的小情趣小惊喜，关她这个老婆子啥事呢？ 程乔还以为白清婉在门口还有会儿纠结，给自己做好足够的心理建设，却不想房门吱嘎一声，从里面被人给打开了！ “不好意……” “啊！” 内外两人都没想过门开会碰到人，直接一个猝不及防。 可下一刻，两人又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惊呼。 然后像木头桩子一样定在了原处。 程乔抱着膀子，欣赏了一出哑剧。 “我说，你俩就这么站着？” “娘！” “娘！” 男女双重奏，只是她这一声调侃换回了两种不同的回应。 一个娇羞，一个惊喜。 程乔的嘴角不可自抑的上扬。 磕ＣＰ，她是磕到真的了！ 而且还是出乎意料的一对。 想到这里，她就不得不吐槽一下她塑造的男女主。 本以为都有人重开了，多少有些看头，可谢晋和徐梦瑶硬是一点发展的苗头都没露。 她等着等着也就冷了心，谁知道原本八杆子都打不着的一对却成真了呢？ 命运琢磨不定的无力感谁懂？ “城主大人，城主大人，新增积分１００点哦！” 程乔正在姨母笑，助手七七的声音适时在脑海中响起。 呵！ 大方啊！ 上回如此大方的积分大放送还是上回。 她突然觉得游戏世界负责发放积分的程序也是个磕ＣＰ的八卦主儿。 她都那么努力的干活了，积分十分十分的缓缓蜗牛爬，一遇到感情暧昧的戏码，立马像被打了鸡血，猛窜一大截！ “到底怎么回事啊？瞧你把你媳妇儿吓得！” 看着双脚在地上站得笔挺，两只手也活动自如的张代民，程乔着实松了口气。 第180章 伤情 “之前，是受了点伤，不过早好了。” “我把电报发回去就后悔了，怕你们担心。” 张代民身上还穿着病号服，讪讪的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 “再重新发一个好好解释一下很难吗？”白清婉忙抢过他接过去的包裹嗔怪着道。 “都跟你说了别把津贴全寄回去了，不然也不会手上连多发几个字的电报都没钱。” “嘿嘿……没有的事。” 程乔识趣的离开了病房。 她刚才注意到了，张代民的精神状况虽然不错，但寸头已经留得很长了，虽然他是报喜不报忧。 其实已经在医院里呆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看来受得伤还是挺严重的。 程乔直接去找了医生问情况。 一问之下才知道，就在一月份的时候，张代民他们所在的部队在西沙为岛礁的主权发动了一次冲突。 张代民就是在那时受的伤，伤情极重，差点儿就要救不回来了。 是张代民自己阻止将受伤的消息送回去的。 在医院里躺了三个多月，几乎康复之后才给家里发了个含含糊糊的电报。 而且这并非张代民第一次受伤，以前受了伤都没有通知家里。 程乔听得心里五味杂陈。 她一直对老张家的几个儿子没有好感，自然也谈不上关心。 对张代民这个连面都没见过几回的便宜儿子更是漠不关心。 可刚才他第一眼看到自己时，眼底那意外的惊喜，还有医生的介绍，还是让程乔的眼窝有些发热。 受了伤都不跟家里说，是他不想吗？估计是知道说了也不会有人关心罢了。 快康复了才告诉白清婉，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吧。 程乔第一次感到内疚。 负重前行的人却无人在意，想必他心中的委屈也不少吧。 程乔和白清婉被安排在部队的招待所里住下。 接下来的几天，照顾张代民的活儿全交给白清婉，程乔则想办法去弄些好吃的给他补身子。 虽然部队食堂的伙食也不差，但来了一趟，总得尽点心意不是。 可惜部队驻地偏僻，想弄点好吃的也不容易。 程乔第一天就走了几十公里路，终于在一个小村子里换到了一只老得不再下鸡的老母鸡。 回到部队食堂请了做粤菜的大师傅煲成鸡汤。 纯走地鸡加上补气血的中药材，煲出金黄色的鸡汤香味扑鼻。 拎到病房让张代民着实吃了一惊。 他当时眼圈就红了，只是立马就耷拉下眼皮，装作被热气冲了的样子，掩饰着笑。 “还滚烫呢，一看就好喝！” 程乔看破不说破。 “好喝你就慢慢喝，我再去外面转转，看看能不能弄点好吃的给你补补。” 程乔说完就准备离开，把场地留给这小两口。 “代民哥，你今天感觉怎么样呀！” 只是她才起身，就听到一道清亮的声音随着推开的门飘进来。 抬头，就见一个穿着粉红连衣裙的年轻女子也拎着一个铝食盒风姿绰约地走了进来。 披散着大卷的波浪卷发，一进门病房里都香了起来。 女子一进门就目不斜视的径直朝病床而去，十分熟络地拉起张代民的胳膊检查身体。 “嗯，看来有乖乖养病，恢复得不错！”她笑盈盈的说了检查结果，这才扭头看向程乔。 “听说伯母来了，想必一路坐车很辛苦吧？” “伯母，我叫刘倩，是张代民同志的战友，以前他受伤都不肯惊动家里，说是怕家人担心。” “我都说了他好多回了，儿行千里母担忧，他这样报喜不报忧，家里人知道了更放心不下！” “是啊，是啊！” 这是战友替张代民打抱不平呢。 虽然之前的事与程乔无关，但她还是小小的心虚了一把。 “他打小懂事，知道我们除了干着急也不顶事，好在他现在结了婚，有了知冷知热的媳妇儿，这次听说他受了伤，可吓坏了。” 明明对方的行为举止都合乎常理，但程乔就是觉得这个刘倩不太对劲。 她听程乔提及张代民的媳妇儿，这才勉为其难地冲白清婉点了点头。 接下来就一屁股坐到了病床边的椅子上，跟张代民说起队伍上的事情。 这让白清婉和程乔全都插不上嘴。 “这是给你留的。” 程乔把白清婉叫到外面，也拿出一个铝饭盒来。 “里面那是代民的战友，咱们没来的时候全靠人家照顾，这回来了，肯定要好好感谢一下。” “你先吃着，等下好照顾病人，我这就出去转转，争取弄些像样的东西来。” 程乔的阅历告诉她，男人身边但凡出现这类体贴又美好的角色，大多都做不到心如止水。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刘倩跟张代民之间有没有什么过往，但防患于未然。 白清婉是张代民自己娶回来的，人姑娘也没有哪里对不住他，也完全配得上他。 那她就不希望发生一些狗屁倒灶的事来给自己添堵。 “谢谢娘，我这里还有些票，您拿着吧。” 白清婉立马就领会到了程乔的意思。 感谢张代民的战友是一定要感谢的，她们昨晚才到，今天她又忙前忙后有说不完的话，还没顾得上。 想不到婆婆考虑周到，已经全都替她想到了。 “行，那我走了。” 票据在这个地方的用处不大，而且程乔也并不缺，但她还是接了过来。 自己的底牌是什么时候都不能暴露出来的。 而且这些票据存放在游戏世界里，指不定哪天被人看中还能派上大用场。 程乔当务之急是弄些好的食材来请客吃饭。 张代民的伤情已经稳定，剩下的就是疗养。 昨天他跟她们商量，不想再闻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了，想要尽快出院，出了院可以暂时住在部队的家属院里。 正好可以请他的战友过来吃吃饭感谢一下。 本来这事程乔游戏世界里的胜利食堂就能完美解决。 可惜自从游戏世界全面解锁之后，食材不再是无限制的供应，很多食材都已经没有存货了。 南边海鲜多，正好借此机会补充一波食材。 说走就走，动作快点还能赶上后勤部的采购车辆。 第181章 第一次没有经验 程乔顺利的搭乘到了部队的采购车辆，很快到达一处小镇。 这里正是她的目的地。 部队的采购有专门的购买渠道，并不会在小镇上停留。 程乔跟司机师傅约定了返回的时间，便放心大胆的走上了小镇的街头。 小镇上虽然也有供销社，但物品并不比前进公社的供销社里丰富多少。 只不过这里临海，海产品占比要丰富一些。 走在小镇上，随处都可见晾晒海产品的簸箕，连空气中都带着淡淡的海腥味儿。 这会儿的海产都是纯野生的品种，哪怕只是一把随便晒干的海带，都是野蛮生长的。 虽然品相看着可能不太完美，但生长周期包管够长，纯天然无添加。 只是可惜程乔无论哪一世都是内陆娃，对大海的馈赠严重缺乏了解。 除了奢侈的参翅鱼肚就还知道瑶柱、海带、紫菜之类的了。 这里面瑶柱凭着浓郁的鲜味和营养价值让她的记忆犹深。 她来到产地，目标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想着多买一点，除了帮张代民补充营养之外，还能带点回去做礼物。 可惜真正的站在了小镇的街头，她才知道自己的想法错得有多离谱。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海边渔民也是一样大集体作业，捕获的渔获也是要上交集体统一销售的。 这年头物资缺乏得厉害，稍微大点的鱼虾全都卖进了供销社里，剩下上不得台面的边角料，以及家中老人孩子赶海的收获才归个人所有。 进了供销社的大海货不是什么人都能买的，程乔是连想都不敢想。 而且她也没有鱼票和水产票。 她的目标就只能放在渔民们自家留下的那些边角料上。 但她还是一次没有经验，来得太晚。 镇上的人听说她要采买海货，每个人都望着她笑。 搞了半天，才知道渔船都是趁着晚上涨潮时出海，在天亮退潮前返回。 现在太阳都升得老高了，这时候还想买点啥，只能说黄花菜都凉了！ 见程乔垂头丧气的样子，有一个好心的阿婆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连比带划的告诉了她一个消息。 小镇不远处的王家湾有个双礁渔业大队，他们地理位置好，渔船经常也会进行短途的近海捕捞。 下午一两点钟的时候渔船会回港，但能不能买点啥，那就要看她的运气了。 如果程乔还是那个初初穿过来的愣头青，这一趟海边之行，注定要空手而回了。 但她已经有了生活在这里的经验，还当上了小队长，也算是计划经济时期的老油条了。 一早就从阿婆欲言又止的眼神里读懂了其中的潜规则。 立马很热情的将身后的背篓放下，装模作样的从里面摸了包红糖出来。 是游戏世界供销社出品，程乔提前将一斤装的纸包拆分出来就是拿来送人的，这一包足有二两多。 “老人家，我家孩子受了伤，在部队医院住着，就想给他买点新鲜的鱼补补身子，能不能麻烦您老给牵线搭个桥？” 老阿婆看了看程乔，衣着朴素长相可靠，再看看她拿出的纸包，态度柔和了很多。 “我就说咱这地儿哪来的外地人呢！原来是照顾孩子的。” “还是军人？” 阿婆将红糖收了，但态度还是十分警惕。 等程乔点了头，她才掂着足有二两多的红糖眯着眼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孩子病了是得好生补补！正好我家丫头嫁到了王家湾，女婿就是双礁渔业大队的，我带你去！” 阿婆是个痛快人儿，收了礼立马转身把门收了，直接带了程乔就走。 阿婆是个健谈的人，不一会儿的功夫，程乔就对她的一家子都有了了解。 阿婆的女婿可不仅仅是渔业队的，还是队长！ 有了这层关系，程乔一下子心中大定。 即使他们今天出海收获平平，至少也能买到一些干货了。 这年头大集体都是统购统销，都不能随意交易。 渔业队的渔获跟内陆的水稻、棉花一样，都得交由水产供销社统一收购。 再按计划分销，市民们凭票购买端上千家万户的餐桌。 个人私自购买的行为要是被发现，会被认定为‘投机倒把’，是会被打击的行为。 像程乔这样的，以陌生面孔出现在渔村的人还没靠近就会被人警惕的盯着了，根本没有交易的可能。 但要是有了阿婆的牵头，她就由陌生人变成了可以信任的人，情况就不一样了。 “你挑的日子好，这都月末了，要是我女婿他们完成了计划，说不定还能给你卖上点好鱼。” 阿婆给程乔进行了全方位的科普，同时也给了她极大的希望。 从小镇到阿婆女儿家，至少也有三十来里的路程。 好在程乔经过了一年的锻炼，步行已经不是难事了。 但跟在阿婆的身后，仍然没有她走得那么洒脱悠闲。 阿婆不疑有它，只当程乔用来掩人耳目的背篓里全是好货。 一路走到王家湾，还没等来到阿婆女儿家，就见一群孩子欢快的冲了出来，齐齐朝海边跑过去。 “看来你来得巧了，今儿捕捞队回来得早，这不就赶上了！” 阿婆冲程乔招了招手，“得了，咱们也不必进村了，直接去海边吧。” 两人连方向都不必转，直接跟在孩子们的后头来到海边。 就见四艘竖着桅杆的舢板船已经靠岸了。 十来个青壮汉子正从船里搬运箩筐。 孩子们一窝蜂地涌上前去，围着自家叔伯兄弟们看热闹。 顿时海滩上一片嘈杂。 阿婆带着程乔一路过去，一时间叫奶奶叫婆婆的声音不绝于耳。 程乔都没看清到底是哪些孩子叫的。 阿婆扬声冲船上的人说了句本土方言，船头立马出来一个黝黑壮实的中年男人。 “那个就是我的女婿王贵生。”阿婆给程乔介绍道。 王贵生也就四十来岁，可被海风吹得有些苍老。 他紧锁的眉头在额间留下了一个深刻的川了纹，因照不到阳光发白而格外明显。 两人的交谈继续，但对方明显兴致不高，程乔顺着他们的目光掠过正朝岸上搬的竹筐。 从语气中可以猜测到，应该是说今天的收获不怎么样。 第182章 联系你可真难 这不怎么样的收获，对程乔来说却是大开眼界！ 十多筐装得满满当当的竹筐里全是鱼啊！ 她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大场面？ 问题是这些鱼，她还几乎全都叫不上名字。 此时的她，跟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有得一拼。 她认识的比成人手掌还长的虾，一个个肥硕无比的螃蟹，混在一堆小杂鱼中，全都不被重视的随意放在一边，竟然是不算数的存在！ “城主大人，您的好友‘好运豆子’给你发了消息，现在回复吗？” 正当程乔目瞪口呆的时候，脑海中的助手七七突然出声了。 程乔见阿婆此时正跟她的女婿聊着，一时半会儿顾不上自己的样子，忙点开了消息。 好运豆子：“亲，在吗？” “在的在的！亲这次有什么需要啊？票据还要吗？我还专门给你存了些邮票呢！” 程乔忙回应。 她现在统共也就只有这么一位好友，从第一次交易之后，这都沉寂半年了。 难得再联系上，她一句话都不想浪费。 谁知道错过了这次，下次再联系又得等到什么时候呢！ 好运豆子：“亲，联系你可真难！” 想不到对方也有同感！ 好运豆子：“票据、邮票这些交易太多就失去了稀缺性，这回我不要了。” “我今天要招待朋友，难得看到你在线，就想问问你能弄些新鲜的野味吗？你们那个时代可都是纯天然无公害的好东西啊！” 程乔：？？ 瞌睡遇到枕头？还是说对方有透视眼啊，她面前正摆着野生海货呢，对方就提了这个要求？ 满足，必须满足！ 七零城主：“亲有什么要求？纯野生的海鱼海虾要不要？” “要！要！！都有啥？” 对方这次的回复十分急切，从几个感叹号中都能感觉得到。 有啥啊？这些程乔也说不上名字来啊！ “我姆妈说你要买鱼？” 王贵生的普通话也带着极重的口音，他见程乔点了头又接着道：“本来我们的鱼是不能卖给外人的，但我姆妈说你是为了给负伤的军人补身子，那你就挑一些吧。” “今天没捞到多少，但几条大黄鱼还不错。”他一边说一边指了指最前边的那几只竹筐。 程乔望过去，只觉得满眼金黄。 这就是大黄鱼啊？！ 她虽然没有吃过大黄鱼却也听过大黄鱼的名字。 贵！ “七七，能拍照吗？给幸运豆子发过去！” 程乔才给助手七七下了命令，不一会儿的功夫，她脑海中就响起了叮叮咚咚的消息提示音。 “靠！靠！！我眼花了？这么多的新鲜海鱼！” “七零城主，你原来住在海边啊！” “那是鲳鱼？乌头、还有马鲛鱼！好，好，我都要……等等！” “啊！九节虾，足有成年人小手臂那么长的九节虾啊！” “城主！那是大黄鱼？是我眼花啦？大黄鱼有那么大条的吗？” 程乔被吵得头痛！ 她之前跟好运豆子交易过一次，看着挺稳重的一个人，怎么还化身尖叫鸡了呢？ 程乔此时也正紧盯着装大黄鱼的筐子。 是哦，这些大黄鱼是真的大得有点不正常了。 她知道的大黄鱼，个头也就一两斤重，还卖得贼贵。 当初一条不足五斤的大黄鱼卖了近两万块钱，还上了新闻的！ 可她怎么看，都觉得筐里的这些，怕不是条条都有三四斤吧？ 五斤的应该也有！ “你要几条？我这就帮你装起来，等送上去就不好说了。”王贵生也走过来了。 “虽然我们卖供销社也就三、四毛钱一斤，但去集市上卖到一块、一块五也是可以的。你是我姆妈带过来的，就算你八毛一斤好了。” 对方相当友好，而且这个价钱也开得很到位。 程乔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你们今天这点收获还得专程跑一趟供销社？那多不划算啊！” 这点收获！程乔说出来都觉得自己心虚。 “是啊，可没办法，鲜鱼不经放啊。”王贵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从他们这里送到专门的水产供销社，来回得花一两个钟头，半夜还得出海，铁打的汉子也遭不住。 要不是为了这几筐大黄鱼，他今天都不准备卖了，送回村里让女人们收拾了晒成鱼干。 “听说你们渔业队这个月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不如让我包圆算了吧，也省得你们来回跑。” 程乔沉吟了下才开口道。 “啥？你全要？” 刚刚还一脸淡定的王贵生立马警惕起来。 这可跟说好的不一样！ 个人买点吃，最多买个五条、六条的顶了天了，他纯属是看在丈母娘的面子上。 可这人一开口就是全要，一看就有问题啊！ 是不是故意来给他们设局的啊？ 这个月他们也就去镇上集市卖了两次鱼，应该不至于被市管会的人盯上才对啊。 王贵生的脑海中都要自动脑补出一场专门针对他们渔业大队的阴谋诡计了。 “王队长你别误会！”程乔忙叫停。 她抢先一步递上了自己南下探亲的介绍信，甚至还拿出了张代民发回去的电报。 “我不是坏人，我们是从内陆来的，没吃过海鱼，是真的想吃很久了。” “我刚从医院过来的，受了很多病人家属的委托，你这些鱼送回去我都不知道够不够呢。” 本来看过程乔的介绍信和电报，王贵生就信了几分，再听她是受医院里病人家属的委托来卖的，心里已经没什么疑虑了。 毕竟医院里病人多嘛，现在弄点啥吃的都不容易。 再说还有部队这么个大招牌在，料想这个妇人也不至于撒这么大的谎。 “那这……” 十来筐鱼，也有六百来斤了，虽然今天收获不算丰厚，但私底下全卖出去，卖的还是计划外的价格，金额可不少！ 甚至超过了平常出海一千多斤鱼获卖到供销社的收入。 想到交易金额这么大，王贵生还是心里没底。 要真的被人捅到上面去，私自卖这么多鱼，够他被关好几年了！ “你要是还不放心，我把介绍信留在你这里过几天再来取。” “我也不用你们送货，你们帮我放到岸上来就好，等下部队的车经过正好把我捎回去，你们就当今天没有收获，谁都不会知道的。” 这会儿的介绍信相当于后世的身份证，甚至还要权威。 第183章 一回生二回熟 王贵生本来还心里忐忑，听了程乔抵押介绍信的话当即就同意了。 交易现场仅有程乔一个外人，现在她还把身份证明给押在这儿了。 只要她不举报，这场交易就达成得无声无息，事了无痕，过后谁再想查也死无对证了。 “那行，包圆的话我也不能收你八毛了，今天这些鱼也就这两筐大黄鱼贵点儿。” “剩下的鲳鱼、马鲛鱼、乌头要便宜些，你全要就统统算你五毛怎么样？” 王贵生带着这个年代普通人的憨厚小心翼翼的问道。 “可以，多谢王同志，这下可解决了我的大麻烦了!” 程乔忙将热心的阿婆好一通夸，让这场交易尽量尽善尽美，每个人都满意。 渔民的眼睛就是称，果然精准得很。 十一筐鱼加起来一共六百二十斤，称尾抬得高高的。 程乔付了三百一十块钱，正打算问堆放在船尾的那堆杂鱼怎么处理，就见王贵生拎了个大网兜，在里面挑挑拣拣，很快扒拉出一大兜虾蟹来。 “这玩意儿不值钱，送给你添个菜。” “多谢！王队长，过段时间我就得回去了，也想给家里带点咱们这儿的特产，能不能帮我准备点干货，到时候好送人。” 这人跟人打交道，就是一回生二回熟。 有了这痛痛快快的三百多块钱的交易打底，王贵生明显对程乔放下了戒备心理。 “好鱼都现卖了，咱们的干货就只有一些干贝、小鱼小虾什么的，这可以吗？” “可以可以！” 太可以了！ 一纸介绍信竟然成了钓大鱼的长线，程乔原本的目的可就是冲着干贝来的。 商量好下次的交易，王贵生带人将鱼成筐送出来，放到渔村通往外面的大道边上。 钱货两清，这次的交易就完成了。 带路的阿婆没有跟程乔一起返回，她领着一众儿孙一起收拾小杂鱼回去，顺便在女儿家里吃饭。 程乔正好乐得独处。 装模作样的等了会儿车，等四周再无人影，就飞快的将鱼全都收进了游戏世界。 就这段时间，好友好运豆子化身尖叫鸡本鸡，用满屏的感叹号来给程乔科普了ta那里野生海鲜的珍贵程度。 等车的空隙，两人就隔着世界讨价还价，完成另一场交易。 程乔这里的海鲜，每一样幸运豆子都想要，可惜程乔的游戏世界等级太低，交易不了大宗物品。 数量一减再减，最后也只交易出了两条三斤来重的大黄鱼，以及三只九节虾。 这可都是幸运豆子拿钱都没处买的好东西！ 程乔也不亏，除了两千积分，还交易到了很多她自穿越过来就一直魂牵梦萦的好东西。 拿到手还在冒冷气的冰奶茶、香味扑鼻的方便面……甚至还有炸鸡、薯条和汉堡。 谁都知道这些全是科技与狠活儿，可架不住它实在是馋人啊！ 余下的海鲜程乔一股脑儿的全都存在了‘胜利饭店’的后厨，永久保鲜，随用随拿，都跟刚放进去的时候一模一样。 比放进冰柜里冻成冰疙瘩靠谱多了，就是维持这一切的积分不能断。 好在刚刚又有两千积分入账，游戏世界晋升五级的积分总算是凑齐了。 这才是这次交易的关键所在。 程乔已经盘算好了，回去就给升个级。 五级之后再赶大集就不会只在外围摆个摊子了，她一次收了六百多斤海货，这不正赶上好时候了嘛！ 果真道理都是相通的，有钱的只会越来越有钱。 想想即将挣到手的积分，程乔老激动了！ 树挪死人挪活，她出这趟门算是出对了！ …… 买鱼的计划比程乔预想的顺利了很多，她回到镇上的时候部队的采购车还没有返回。 她干脆找了个背人的地方直接消失，进入游戏世界后径直坐在了胜利饭店里。 日头都西斜了，她刚才一门心思扑在那些鱼的身上还不怎么觉得，一闲下来，就感觉饿得厉害，没货的胃里火烧火燎的难受。 补了货的饭店菜单立马就丰富起来。 清蒸大黄鱼、油焖大虾、香辣梭子蟹、鲅鱼饺子……还有各种鱼丸汤，光看着菜谱就能让人口水直流。 可是！ 这些她都顾不上吃了。 她要吃久违的味道！ 一手奶茶一手炸鸡腿。 刚过满月的科技鸡腿撕扯起来，鲜嫩汁水横流，感受不到丝毫的肌肉纤维。 一口下去，先尝到了包裹着鸡腿肉的面包糠，嘎嘣脆。 是熟悉的味道！ 谁都知道科技与狠活不健康，但当代口味被奸商拿捏得死死的年轻人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吃到了心心念念的食物，程乔整个人都焕发出勃勃的生机。 加油加油，好好的活着，总能活到空调wifi的那一天。 掐着点儿从游戏世界中出来，没一会儿部队的采购车辆就回来了。 程乔站在路边招了招手车就停了下来。 “婶儿，没啥收获？”汽车兵是个阳光开朗的男孩，看到程乔轻轻松松的上车，当即裂着嘴笑。 他黝黑的皮肤衬出满嘴的大白牙。 “我就说这里小镇买不到什么东西，婶儿您还不信呢。” “够了够了。”程乔答得含糊，“正好有热心的渔民给匀了点儿杂鱼。” 她这么大笔的私下交易，可不能走露了风声。 王贵生他们卖的人怕，她这个私底下买的人其实也担心啊。 小司机只当程乔囊中羞涩没有钱，也就不多说了。 “哎哟，我才听我家的说张代民同志要请客吃饭呢，您这连菜都没买到，那我们到时候是去还是不去呢？” “婶儿我没有别的意思啊，就是担心您没做好准备，到时候战友们上了门不好意思。” 冷不丁身后传来一阵捏着嗓子说话的女声，把今天一直都背着人做事的程乔吓了一大跳！ 这人谁啊？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这还没别的意思？还没看到货呢，就直接说她准备的菜拿不出手了。 熟人吗？自家才打算请客，她怎么就知道了？ 程乔怀着疑问扭头，就见后排座位上躺成一‘堆’的人。 还真是熟人！ 第184章 这货绝对不会是小说女主 “哟~是你啊！” “看看婶儿这双眼！刚才上车瞅着，还以为后排拉了一堆花花绿绿的货呢，愣是没瞧出来是个人！” 原来是李翠翠。 说话那么难听出来就不奇怪了。 在火车上的时候，程乔跟白清婉还当这是个耿直的丫头，甚至大大咧咧得过了头。 程乔还以为她缺心眼儿，不然也不会同情她给她吃了那么多的东西。 谁知这丫头一进了部队，就跟玩川剧变脸似的，一会儿一副面孔。 人是前天才到的，昨晚她在医院都听到关于她的新闻了。 更难为了她那把一直捏着的嗓子。 可能还把握不好尺寸，一会儿一个腔调，听得人怪难受的。 “翠翠啊，婶儿也想买点好吃的招待照顾我家代民的战友啊，这不我一乡下来的婆子，手头拮据嘛。” 程乔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李翠翠：“倒是你家日子过得好，啧啧，这才过来呢身上又换了新衣，来时穿的衣服也很新啊，这就不要了？” 李翠翠不喜欢听程乔说把她看成一堆花花绿绿的货，但又见她发现了自己穿新衣，顿时头都仰高了几分。 “是呢，我就说我的衣服还够穿，偏我家王团长硬要让我再买身新的，说是让我别丢了他的人！” 程乔就这么听她炫耀她的二婚团长男人怎么怎么宠她，连跟她说话的欲望都没有了。 至少她判断这货，绝对不会是小说女主。 她真想说一声：姑娘，你醒醒吧，你男人的重点是不让你穿旧衣？分明是让你别丢他的人啊！ 王团长程乔昨天就已经见过了，看着挺耿直的一个汉子。 在岛屿冲突中团体立功，职是才升上去的，基础都还没夯实呢，他的新媳妇儿就巴巴的跑过来到处给他宣扬了。 事情就是这么巧，程本原来还以为跟这个李翠翠就是路上萍水相逢的人，过后再无交集。 谁能想到，偏这人还是张代民顶头上司的二婚老婆啊！ 得，张一只耳朵闭一只耳朵，凑合着听吧。 程乔本还想给她挖个坑，顺便提提她说要还粮食的事。 但对上这么一个傻大妞，她突然啥兴致都没有了。 跟个大傻子论啥长短？ 李翠翠炫耀了一路，以为程乔这个乡下婆子终于被她的好命以及自家男人的官位折服。 下车的时候怜悯的对程乔道：“婶儿，你家有菜没菜都没关系，我会让我家男人吃饱了过去的。” 哦，那你男人得好好谢谢你呢，毕竟这么善解人意。 …… 路上有了李翠翠这个乐子人，倒也不觉得时间难熬了。 大头东风货车一路颠簸，生生开出了过山车的节奏。 程乔觉得自己这身老骨头，往后能少往外跑还是别跑了，她把颠散架了丢在这里。 要不是实在吃不消这颠簸，她今天也不会只到小镇上。 程乔背着掩人耳目的背篓回到医院的时候，远远就看到白清婉正忙前忙后办理出院的手续。 “娘，就想着这会儿您该回来了，专门等着呢，就怕咱们走了您回来遇不到人。” 白清婉上前就要接过她的背篓。 “不用，我收拾得好好的，别换来换去弄散了费时再整。” 程乔忙一个闪身躲开。 开玩笑，真要交给白清婉她岂不是要露馅儿？ “好消息！我今天算是遇到好人了，弄了不少好东西！” 程乔这个话题轻松就转移了白清婉的注意力，婆媳两个暗搓搓挤眉弄眼，活像接头的特务。 等婆媳两人办理好一切回到病房里时，张代民已经望眼欲穿了。 部队医院用的东西大多是部队里的，办理好了手续直接拿换洗的衣服走人就行。 张代民这里不仅有程乔和白清婉两婆媳，还来了一个好哥们儿。 一行人从医院出来就直接去了暂住的部队家属院。 改革开放的风还没吹起来，这时候的南方不占任何优势。 哪怕是部队的家属院，也只是狭小的筒子楼或者自建的跟本地渔村泥屋相差无几的房子。 张代民申请得晚，只拿到了一间围墙都塌了半边的泥坯房的钥匙。 好在她们一行人回来的时候，屋子已经有人打扫过了。 屋子除了回南天带来的潮湿，倒也还干净。 条件是差，却也跟前进生产大队大多数人家住的茅草屋相差无几。 经过一年的磨炼，程乔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有白清婉进屋的时候脚步顿了下。 她从小养尊处优的长大，哪怕突发其想跟张代民结婚嫁到乡下，老张家的屋子也已经被程乔重新修过了。 三合院的砖瓦房，仿的是后世的套房格局，住得比城里的房子还舒服。 她是真的没吃过这份苦。 但等张代民满含歉意的目光望过来时，她还是毫不犹豫就迈步走了进去。 程乔自觉退守厨房。 装模作样的拿了几条鱼、虾、蟹出来收拾着，开始动手做晚饭了。 白清婉出来看见小脸一红，立马就要上来帮手。 “行了这里用不上你，你去陪着你男人吧，住不了几天咱也要回了。” 程乔忙挥开她。 开玩笑！她做饭只是难吃，可白清婉做的饭吃了可能要命！ 就这个简陋屋子里的锅灶，说不定一顿饭的功夫，都得废了重买。 那根本就不是个进过厨房的人。 再说她来到部队之后，对军嫂们的辛酸也有了些体会。 前世的时候，一些女孩子都叫嚣着，结了婚男人不常回家打扰清静就是最好的婚姻状态。 可这个标准放在眼下的时代完全不适用。 这时候的婚姻真的是两个人齐心合力过日子。 军嫂们则需要独自一个撑起整片天，日子过得着实不易！ 当然晚饭全指望着程乔做也是不现实的。 只会泡泡面的选手穿过来之后也没再进过厨房。 不过她有一间饭店啊！ 程乔打着试菜的名义，把清蒸大黄鱼、油焖大虾、香辣蟹，以及鲅鱼饺子全都点了一份做出来。 为了掩人耳目，饭店端出来的摆盘精致的菜品，就回了个锅。 开了火，动了锅，又怎么不算是她做的饭呢？ “叮——游戏世界升级完成！” 正当程乔望着自己越弄越没卖相的菜心满意足的时候，突然一声清响。 她在回来的路上就点了升级的游戏世界，终于成功晋级了。 晋升到五级之后，会出现什么新的功能呢，程乔相当好奇！ 第185章 又来了 升级完成的游戏世界意识无法穿透，必须亲身进入。 程乔将锅里的菜盛出来端到桌上放好，正准备回屋里去时，就见白清婉红着一张脸出来了。 “娘，饭好了？” “嗯，叫张代民来开饭。” 程乔点了点头，放弃了立马查看升级成果的决定。 她忙活了一整天，新鲜的海鲜都还没吃进嘴里。 “娘，您啥时候做饭这么香了？” 不等白清婉去叫，张代民就自己出来了。 他这次伤得极重，全身上下光包扎就有一十处，偏偏腿脚没有一点问题，闻着香味儿跑得可快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直接把手伸到了菜碗里，一条肥硕的大蟹腿就落入了他的手里。 “干啥干啥，你这双手洗过没有？饿死鬼投胎吗，不知道拿筷子啊，别人还吃不吃了！” 程乔看得满眼嫌弃。 “嘿嘿，闻着都香得流口水，等不及了！” 张代民厚着脸色继续，将螃蟹腿放进了嘴里。 “螃蟹性凉，你还是要少吃。” 白清婉忙给他递过去一双筷子劝道。 “是，听你媳妇的。螃蟹是我们吃的，你的菜在这里。” 程乔也端起饭碗，推了一盘炒得绿油油的青菜过去，“我跟医生打听过了，你吃青菜好，说是补啥……维生素！” “娘，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我怎么觉得你现在处处针对我啊？” 张代民嘴里的香辣蟹鲜香味美，壳薄肉肥，正吃得意犹未尽，冷不丁蟹肉换成了青菜，他都成了苦瓜脸。 “哼，你还真说对了！”程乔懒得搭理他，正挑了一只满膏满黄的螃蟹放进白清婉的碗里。 她说的真是实话，可显然那两个人都不信，一时间嘻嘻哈哈的笑起来。 “娘还给你蒸了大黄鱼呢，这不是给你补身子的？” 白清婉夹了一筷子清蒸大黄鱼到他的碗里，那货才消停下来正儿八经的吃饭。 这一吃就停不下来嘴，大家都没了说话的心思。 这味道，实在是太美了！ 哪怕是程乔，前世被科技与狠活荼毒了的味蕾，吃到真正新鲜的海鲜，也好吃得说不出话来。 什么泡面，什么汉堡薯条，狗都不吃！ 饭桌上的和谐，让这一方简陋的小院也变得温馨起来。 张代民坐在小院里，望着抢着收拾碗筷的自家媳妇儿，还有正在盘算明天请客的食材的老娘，内心无比满足。 要是再添一个缠着他的腿脚，仰着头叫他爸爸的小萝卜头，这辈子就是圆满了吧？ “娘，要不我帮你们申请随军吧？” 心里想着什么，嘴里就说出来了。 “嘿，一顿饭把你小子吃爽了是吧？还想让老娘来给你当老妈子？” 程乔正在担心海鲜拿出来放一晚会不新鲜，要不要呆会儿过了明路又收回去，冷不丁就听到了张代民的话。 “你可别飘！这提干的通知还没下来呢，你申请个啥？” 程乔这是想到了回来时遇到的李翠翠。 她这回就是要随军的。 她男人以前是张代民的上级，这回张代民再提干就跟他平级了，也是有了家属随军的资格。 但有资格并不一定就能申请通过。 搞不好闹不好的影响还会影响前路。 反正就冲李翠翠那个样子，随了军肯定不能成为王团长的助力。 “不急，再等几年吧。”白清婉比张代民冷静得多，几乎是跟程乔同一时间出声制止。 “代民哥，你们吃了没？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程乔正准备将今天遇到李翠翠的事说一下，就听到院门外有人声传过来。 一看来人，程乔的脸就冷了几分。 今天她刚在病房里见过刘倩出来，还在医院的走廊里，就被人拦住。 一个劲儿的打听白清婉跟张代民到底是什么关系。 原来这个刘倩并不是跟张代民并不是什么并肩作战的战友。 她只是文工团的一个文艺兵。 二十七、八岁了，还没成亲，见天儿的就盯上了那些有潜力提干的军人，就为了嫁个金龟婿。 张代民养病的这段时间，跟她来往密切，大家都眼睁睁的看着。 这会儿见张代民家里来人，个个都伸长着脖子吃瓜呢。 程乔今天忙了点儿，到现在还没顾得上跟张代民说说这事儿。 倒好，人家又巴巴的跑过来了。 老张家难得就张代民这么一个省心的儿子了，瞎猫遇到死耗子，娶的媳妇儿又能干又省心。 要是再闹出点啥作风问题又给她退回去。 程乔能气死！ “哎哟，你们怎么能给代民哥吃海鲜呢？这些可都是发物，对他的伤口不利啊！” 程乔都还没出声，对方倒是先叫上了。 她一过来就看到白清婉正收拾的碗筷，指着一堆虾皮蟹壳大呼小叫起来。 “你这是要害他！” “谢谢刘同志关心，我们问过医生了，他现在是恢复期，需要补充优质的蛋白质，新鲜的鱼虾更能帮助伤口愈合，没有关系的。” “这些新鲜鱼虾，还是我妈好不容易才弄来的呢。” 白清婉温温婉婉的，却说得不卑不亢，还把程乔这个长辈都抬出来了。 是个正常人这会儿都该消停了，可刘倩就不是普通人啊！ 她跟张代民都套了这么久的近乎，可那人偏偏跟她说什么家里已经娶了媳妇，刻意跟她保持距离。 可她年纪都这么大了，难得遇到一个合心意的，怎么能轻易撒手呢？ 正好见到白清婉来探亲，她立马就生了与之较量个高低上下的意思。 结了婚又怎么样？又不是不是离。 她可是早就打听过了，张代民跟他的这个乡下媳妇根本就没有感情，听说只见过两三面就娶了，草率得很！ 她就不信了，她这么一个大美人要长相有长相，要文化有文化，难道还比不过一个乡下妇女？ 这不她一来就见那乡下妇人露了这么大一个破绽。 “你懂啥？这些杂鱼烂虾怎么就是优质蛋白了？” 刘倩一边打断白清婉的话一边扬了扬手里拎着的东西。 “代民哥现在身子虚，就需要喝麦乳精。” “代民哥，这可是我托了好多人才买来的一罐，你可要记得喝啊！” 第186章 新朋友 一罐麦乳精被塞到手上，张代民顿时觉得浑身发麻，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两道目光齐齐扫向了自己。 一道锐利，一道自带寒芒。 前一道来自自家媳妇儿，下一刻就像是要跟自己割袍断义似的。 后一道来自自家老娘，她好像要把他大卸八块！ “别，别！”他吓得一个激灵，忙站起来把罐子给推还回去。 “我娘和我媳妇怎么可能害我？” “再说我跟刘同志你也没有那么熟，熟到能接受你这么贵重的礼物。” “现在我有家属照顾，再麻烦你们就不好意思了，东西你收回去吧。” “那个刘同志，这段时间多谢你常来看我，明天我娘和媳妇要请帮助过我的战友吃饭，你可要过来啊。” 那罐麦乳精就像烫手的山芋，张代民不管不顾塞回去就撒手，生怕还不回去。 撒了手人还连连后退，努力拉开跟刘倩的距离。 然后站在一边可怜巴巴的看看白清婉，又再看看程乔，求生欲简直达到了顶点。 刘倩从没吃过这样的瘪，仿佛自己是个什么见不得人的脏东西一样。 收了东西扭头就跑了出去，气得呜呜地哭出声来。 临出门狠狠的丢了一句：“张代民你可别后悔！” “不后悔不后悔！” 张代民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程乔见他这副样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白清婉倒是心宽，还能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见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屋，后续如何程乔也懒得管了。 白清婉不是小白花，这点儿事肯定是能摆平的，就看她想不想管了。 程乔回了自己那屋，一回屋就反手把门关上了。 她迫不及待的进入游戏世界。 晋升到五级的惊喜还在等着她呢！ 果真整个游戏世界的面貌全然不同了。 程乔第一眼就看到变化最大的榷楼。 那一栋两层的小楼完全是脱胎换骨一般，焕然一新了！ 特别是里面的陈设，一看就相当上档次。 她今天收回来的海鲜，本来是一股脑儿的全堆在胜利饭店的后厨，却没想已经自动进了榷楼的展示柜。 通体金黄的大黄鱼按大小，分成不同的等级一一陈列，一条条仿佛活的一般！ 虾、蟹也全都是如此。 完全模拟着海洋环境，里面散发着大海的幽蓝光晕。 乍一进去，仿佛置身于真实的海洋世界。 还有一些上几次交易没有交易出去的红薯、绿豆、黄豆、高粱等农产品，也摆放在另外的展厅。 果真是人靠衣服马靠鞍，经这么一弄，哪怕是最不起眼的东西，看上去都成了贵不可言的样子。 “城主大人，晋升到五级之后，每周都有一次参加集市的机会哦，而且好友名额开放到五位！” 程乔还没来得及去看说明，助手七七都喋喋不休的跟她汇报起来。 这两样其实在程乔的料想之内。 算不得惊喜。 毕竟晋升到五级，才堪堪达到出新手村的程度。 程乔更想知道的是晋升六级的条件。 “城主大人，下次晋升要准备五万积分了呢。” 助手七七仿佛会读心术一样，立马就给她解惑了。 程乔！！ 她惊了，差点惊得背过气去！ “怎么要这么多！” 前五级需要的积分就已经涨得离谱了，出了新手村，积分还能十倍增涨？ “城主大人，五级之后，每天都可以跟好友进行交易了呢。” 助手七七的声音还是立马担回了程乔的思绪。 “意思是我明天还能跟‘幸运豆子’交易？” 这点算是给了她一点点安慰。 她知道她手里的大黄鱼对幸运豆子的诱惑，要是能多次交易，似乎五万积分也并不是那么高不可攀？ “是的呢城主大人！” “叮——招财猫发来好友申请，请问是否通过？” 正当程乔跟助手七七讨论每天交易的规矩时，突然后台一条新的好友申请弹了出来。 “通过！” 程乔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多个朋友多条路，不然她的升级积分从哪里来？ 只是，她心里默默念叨，希望这个好友的位面对她友好一点，两人能达成长期的合作关系。 招财猫：“亲你好，你真的是在七零年代吗？我也是哦，好巧，在这里能遇到同伴太难得了，缘份！” “七零城主你在哪里啊？我在泸市哦。” “七零城主你是工人还是农民，还是学生？” 你好两个字还在嘴边的程乔，只觉得眼前一花，就被对方刷屏了，惊得她立马把要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遇到了同在七零年代的同伴，而且对方还是个话唠，加自己好友纯聊天了来？ 天！ 自己目前一共就五位好友名额，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就占了一位！ 她欲哭无泪有没有！ “城主大人，其实，其实可以先查看好友资料的……” “你同意得太快了，我都还没来得及说。” 听到助手七七嗫嗫的解释，程乔心更哽了。 但难得有位新朋友，程乔还是陪着聊了起来。 对方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女生，还是一个正上学的学生。 她对农村、对下乡还满满都是好奇。 她得到游戏世界之后很幸运的交易出了几套邮票，成功的晋升到了第八级，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加别人好友。 程乔就成了很‘不幸’的成了她吃的第一只螃蟹。 好一会儿才想到自己轻易的就占据了程乔的一位好友名额，她忙不迭的道歉了好久。 哎…… 程乔只能一声叹息，为什么人家的运气就那么好呢？ 没有一点阻碍就升到了八级，所以不知她这个穷逼的人间疾苦也是情有可原。 程乔跟招财猫聊到下线，有些黯然神情的准备退出睡觉，突然就收到了幸运豆子的消息。 “七零城主你还在线啊？难得！” “你是升级了吗，能继续交易吗？” 程乔赶紧回复：“在呢在呢，每天都有一次交易机会，你还要鱼吗？” “你可以直接进我的榷楼看货。” 这是晋升到五级之后的新功能。 程乔设置了交易视角，海洋馆一样的展厅也同样出现在了幸运豆子的面前。 第187章 添头 共享了交易视角的幸运豆子险些没惊得一口气叫出声来。 “这么多大黄鱼，还条条肥美！上十来斤的都有吧？” 他瞬间为自己白天的沾沾自喜而羞愧不已。 还是见识少了啊！ 要知道，他是做餐饮的。 今天上午从七零城主这里交易了两条三斤多的大黄鱼，他立马就在自己的VIP客户群里挂出来了。 当时就引起了一片轰动。 好几个老总直接开始竞拍，每一条都拍出了三万多的高价。 到这会儿兴奋的心情都还没有平复呢，想不到这个七零城主这里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他。 这满满当当的岂止是鱼？ 他做了这么多年的餐饮，多少也是个总了，难道卖了两条鱼，得到的区区六万多块钱都能被他看在眼里？ 当然不是！ 是实力、是人脉，是真真切切看得到的未来！ 在市面上连条野生大黄鱼都找不出来的时代，他有！ 而且还是三斤多一条的。 一出手就是两条！ 他和他的餐饮集团，地位一下就突显出来了有没有？ 今天在群里拍出了两条大黄鱼之后，立马就有几位平常都是秘书跟他对接的大佬亲自打了电话过来。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托他帮着想想办法，再弄些珍稀的食材来。 那些啥也不缺，啥事也难不住的大佬们，基本上已经没有凡俗之人的欲望了。 人家是真的对金钱不感兴趣，那只是一长串多个零或是少个零的数字。 唯一能引得他们争抢的，可能只有独一无二的稀缺物品。 还有对原生态返璞归真的追忆。 人类都发展到科技高度发达的时代了，任何东西都改良到了最适合的样子。 吃的食物已经早过了追求高产的阶段。 在追求口感和营养成份的道路上一去不回不说，连外型都在要求尽善尽美。 但人们的口味却在一次次的娇宠之后拔节高升。 人们又开始怀念它们最初没经过人工干预时的样子。 优化一切能优化的，淘汰一切能淘汰的，这本就是大自然进化的规律。 都被淘汰了的东西，还上哪儿找去？ 现实社会没有，他却能通过自己的游戏世界从别的位面交易。 这何尝又不是本事？ 幸运豆子已经打定了主意，七零城主这个优质供货商，他一定要牢牢攥在自己的手里，一定要好好打好关系！ “再来两条大黄鱼吧，一条大点儿的，一条小点儿的。” 幸运豆子看着展柜，强行压抑自己想要全都据为己有的冲动，在里面挑挑拣拣。 一是因为七零城主的世界等级比较低，交易量有限制。 二来，他也深谙物以稀为贵的道理。 好东西只能一点一点的放，每天都放一点在那里吊着那些大佬们的胃口，既不能一下喂得太饱，也不能让人没有盼头。 幸运豆子正在想着再交易两条鱼要怎么策划营销，程乔这里也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她的起点太低了，又因时代的原因被禁锢在乡下动弹不得，而且物资还相当缺乏，才造成自己的游戏世界升级太慢。 升到五级之后，再看看接下来升级需要的海量积分，眼界一下就开阔起来。 “交易没问题，可咱们的交易积分是不是太少了一点？” 两条鱼三只虾两千积分，对升五级所需要的五千积分来说是不低了，但面对升六级需要的五万积分呢？ 再说她今天花出去买鱼的三百多块钱，对前世的她来说确实是便宜，可对目前的她来说，也是花用了很大一部分的积蓄呢！ “好，我加！” 幸运豆子咬了咬牙，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下来。 这个积分交易并没有统一的标准，全都是根本自己的实力来定的。 他能这么干脆，并不是说他失去了商人的本质。 而是他很清楚。 七零城主这边升级之后就能再添加新的好友，而他，到目前为止只找到这么一位有实力的供货商！ 当幸运豆子将交易积分自动翻倍后，程乔也很识趣的没有再加。 毕竟谁的积分都不是浪打来的。 她能感觉到对方的诚意也就够了。 她手里的货还很多，看来还得找个更有实力的客户才行。 交易谈成了，可交易的冷却时间还不够。 程乔跟幸运豆子打听了一下他所在位面的一些情况后，突然福至心灵的想到自己似乎遗漏了点什么。 “麦乳精你们那儿有吗？能加送一罐吗？” 晚上刘倩拿着一罐麦乳精过来闹了一通，是不是显得她这个当娘的不怎么称职啊？ “麦乳精？好有年代感的名字啊！”对方不出意外的感叹了一句，“奶粉能替代吗？” 程乔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有点强人所难了。 毕竟她前世时，麦乳精就成了一个陌生的名称。 “全营养配方奶粉，营养均衡科学配比，康复期病人的最佳营养补品。规矩我懂，素罐包装，不带任何超标字眼对吧？还有没有特别的要求？” “其实康复中的病人，还可以补充专门的优质蛋白制剂，需要来点吗？” 对方的热情让程乔有些不好意思，交易都达成了还找人要添头。 “一罐奶粉就好，别的不用了。” 张代民正在康复中，其实吃点好的就行了，她能想到给他弄点奶粉，也是不想被刘倩给比下去。 还弄别的太超前的东西，那就太打眼了。 拿到奶粉后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张代民永远都不会知道。 其实他感动不已的关心，不过是他娘差点忘记才加上去的添头。 当然，程乔不会让他知道的。 一场交易硬生生熬到零点之后才算完成，第二天早上不出意外的，程乔起晚了。 她打开房门时，白清婉已经忙活开来。 要为请客做准备。 这年头谁家都不宽裕，请客吃饭怎么着也得备点儿好菜。 除了程乔昨天带回来的海鲜，她又找家属院里的人换了些新鲜的蔬菜。 张代民带着她挨家挨户的串门，将正牌媳妇儿的位置坐得稳稳的。 不愧是未来的女强人，动动手指头就把张代民拿捏得死死的，刘倩根本就不是对手。 程乔还期待着李翠翠能给这平静的日子增添一点儿趣味，可吃饭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来。 第188章 耍流氓 张代民的战友们是晚上下训之后过来吃的晚饭。 过来的几个全都是他最好的哥们儿，没有刘倩的身影。 李翠翠也没来，王团长是带着儿子王根宝一起过来的。 不过才两三天没见，王根宝脸上的怯懦之色就淡了很多。 身上不合身的衣裤已经全部换下来了，穿了一身新做的蓝色短褂，乱糟糟的头发也理过了。 短短的寸头清洗得干干净净的。 虽然仍然瘦小，但人却精神了很多。 大概是认识的人的关系，小孩子一来就松开了爸爸的手，径直朝白清婉这边走过来。 将手里拎着的一个糖包递给了她。 “哟，你还带了东西给我？” “红糖，给婶婶冲水喝。” 王根宝虽然说话口齿不清，但记忆力不错，把他爸爸教他说的全都说出来了，一个字都没错。 白清婉当即把他抱了起来，稀罕得不行。 “婶子，弟妹，我家那个不懂事，你们别跟她计较。”王团长有些讪讪的。 “其实她都说了，她空着手跟根宝从家里出来，要不是你们接济她都到不了这里，其实她心里都知道你们的好。” “她那个人吧，就是说话不经脑子，没有坏心的，你们听了啥别往心里去。” 人家都把话说到这儿了，程乔和白清婉就算心里气李翠翠也不会真计较了。 只忙着把人往屋里引。 只是转过身，白清婉还是忍不住感慨：“这人啊，还是得生得亲，你看这孩子在亲爹的身边照顾，精气神儿都不一样。” 老话还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呢。 程乔心里吐槽一声，但什么都没说出口。 别人家的事，与她何干！ …… 就在程乔远离家乡，在部队驻地请客吃饭的时候。 前进生产大队老张家。 谢晋终于逮着徐梦瑶落单的机会了。 “梦瑶，你也是重生回来的是不是？” 谢晋一手撑在墙上，将徐梦瑶圈在了墙角。 他不想再等下去了，他都重生回来好几个月了，跟徐梦瑶的关系却一直没有进展，这回难得队长不在家，一直像老母鸡护着小鸡崽儿似的护着徐梦瑶的人不在了，他干脆直接开门见山。 也？ 徐梦瑶听了这话猛地抬起头，接着又强忍着想要爆发的怒火，换作一脸惊疑的问他。 “重生？什么意思？” “嘘——你可小点声儿吧祖宗！”谢晋被她突然高涨的声音吓了一跳，想要伸手去捂她的嘴，却被她机警的躲开。 谢晋倒是放下心中大石，狠狠的松了口气。 不是重生就好！ “哦，我忘了，你死的时候还没有穿越重生的小说，应该不知道这回事。” “意思就是我跟你做了一辈子的夫妻，后来咱们俩都死了，如今又回头重来。” “咱们俩可是命定的夫妻，这你明白吗？” 谢晋自顾自的说完，见徐梦瑶呆愣着还是没反应，又忙着补了一句。 “夫妻？我跟你？” “你是说，我跟你两人都活过一辈子现在又重头再来的？” 徐梦瑶是真的有点懵。 她一直觉得自己就是做了个梦，也一直觉得现实遇到的谢晋有些不对劲。 现在明白了，敢情她是真真切切的跟这个恶心的男人过了一辈子，并不是做梦！ 怪不得每次回忆起那些过往，都痛得她刻骨铭心！ “是啊，不过你现在没有记忆，想必重生的只有我一个人。” 谢晋一阵窃喜。 他这几个月一直没找着靠近徐梦瑶的机会，他还以为徐梦瑶也是重生的，还记着自己的不是才故意疏远自己呢。 没记忆好啊，没记忆那就可以随他怎么说了。 “梦瑶，可惜你不记得了，我们相亲相爱的过了完美的一辈子，这次一重生我就直接来找你了，这次我保证也一样爱你、把你捧在掌心呵护！” 谢晋深情款款，一双桃花透出眼看狗都深情的目光。 见徐梦瑶仍旧呆愣着，谢晋志得意满。 以前他就是用这招对付徐梦瑶的，一望一个准，即使他做下错事，她都立马能不计前嫌，主动跟他和好。 这回他也的确是将徐梦瑶看进了眼里，放进了心里。 十八、九岁的徐梦瑶，正是青春正好的年纪，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鲜花，含蓄又美好。 只差一点助力，就能热情绽放，认准了一个人，就能毫无保留，将自己燃烧殆尽都毫不吝惜的那种。 面前少女皮肤吹弹可破，独属于她的幽香萦绕在他的鼻端，谢晋顿时心猿意马起来。 这么美好的一个女人，就应该是他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前世为什么她就让别人占了便宜呢？ 要不然，他又何必折腾那么多，又怎么会遇到那个给自己戴绿帽的婊子！ “梦瑶，相信我，这次有我在，绝对不会让别人欺负了你去！” “我会好好跟你过日子，就只有咱们两个人……” “啪！” 谢晋的脸还没凑过去，就感觉一阵火辣辣的痛。 “谢知青，请你放尊重一点！” 他美梦被惊醒再睁开眼，就直接对上了徐梦瑶冷若冰霜的一张俏脸。 “想占我便宜跟我亲近，为什么不说我是你妈呢？这不更有说服力一点？” “耍流氓就耍流氓，还说什么重生，说什么前世是夫妻呢，编的是什么胡话！” “不是，梦瑶，我没骗你，我们……” 不对啊，这次徐梦瑶怎么这么不好骗……啊不，不好说话了呢？ “来人啊~耍流氓啊！” 眼看着谢晋的手离她越来越近，徐梦瑶高呼出声。 “梦瑶！你听我解……”释。 “砰！” 谢晋的话还没说完，迎面一记铁拳就砸在了他的面门上！ “有话你留着去大队部说！” 一道沉闷有力的男声打断了他，像拎小鸡似的拽住了他的衣领脖子。 “松，松手！”谢晋被勒得一时喘不过气来。 他原本只是想跟自己前世的老婆摊牌的，却不想被人打断。 打断他的人，还是他最不想见到的那个人！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你阴魂不散了，怎么哪哪都有你啊！” 第189章 又是想婶儿的一天 “故哥，等一下！” 听到谢晋不甘的哀嚎，徐梦瑶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她又一时半会儿的说不上来。 小故一边拽着谢晋，一边不明所以的看着徐梦瑶。 “我就问他一句话。”徐梦瑶解释了才看向谢晋。 “你说我前世跟你是一辈子的夫妻，那我问你，我前世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当然是生孩子难产。” 谢晋有一瞬间的心虚，但想着徐梦瑶没有前世的记，谎话张口就来。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在他的脸上骤然响起。 “满嘴谎言！” 对上徐梦瑶愤怒的眉眼，谢晋心里一个咯噔。 “你骗我……”谢晋大怒！ “敢情你说的一辈子就这么点儿长？那还装个屁的深情啊！呸~你死了老娘都死不了！” 呼—— 谢晋收回怒火。 徐梦瑶倒是看着谢晋脸上左右对称了的两个巴掌印，心里终于舒坦了。 她甩了甩用尽全力，自己也震得生痛的手掌，对小故点了点头。 “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耍流氓，到底是谁给你的狗胆！” 小故心领神会，直接拖着谢晋就朝外面走。 徐梦瑶则脸上神情一变，全无刚才甩人巴掌时的嚣张，豆大的泪珠儿立马滚落下来。 她这也不算纯演技。 她手疼，也是真的被气哭了。 自己前世是有多眼瞎，竟然看上了这么一个人渣，还掏心掏肺的对他好！ 自己是难产死的吗？分明是被他和他的姘头害死的啊！ 徐梦瑶一直以为自己脑海中多出来的记忆就是做了个梦。 现在听了谢晋所说的话，始终笼罩在那份记忆上的迷雾一下就散开了。 露出被撕扯得破碎的血肉，一世的挣扎和痛楚瞬间朝她袭来。 痛得她几乎站立不稳！ “徐知青？你没事吧？” 小故正揪着谢晋要送他去大队部，突然发现徐梦瑶情绪不对劲。 他刚才听到徐知青的呼救就立马出来了，直接看到谢知青要对她耍流氓。 难不成，在她呼救之前，谢知青就已经得手了吗？ 他揪住谢晋的手直接紧得青筋迸出，气得咬牙切齿。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敢的！ 恨谢晋无耻的同时，心底也对徐梦瑶同情不已。 好好的一个女同志，为什么命运如此多舛！ 拧不清的父亲，恶毒的继母，贪心不足的继妹…… 还有打着心仪她的名义却做尽伤害她的事的贺新民。 现在还有这个无耻的谢晋！ 难道就因为她好，就因为她善良，就必须被这些人渣欺负吗？ 徐知青也太倒霉了吧！ 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孩，小故心里的同情，莫名刺得他生痛。 他虽然失去记忆，却还有正常的判断能力，平常对他这个陌生人都关照有加的徐知青，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对待。 “喂喂，你松手，松手……” 只觉得脖子被越掐越紧的谢晋，已经有些喘不来气了，拼命地想要挣扎。 可惜小故在老张家经过几个月修养，早已不是当初那副风都能吹跑的瘦麻杆模样。 足足高了他一个头的优势硬是让他挣脱不开。 这边闹出的动静不小，把才收工回来的老张家人全都吸引了过来。 经小故一解释，再看看泣不成声的徐梦瑶，一个个顿时义愤填膺起来。 齐齐揪着谢晋就往大队部去了。 无论谢晋怎么解释，全都是徒劳。 谁信来世今生啊？ 难道就凭你随口胡诌就能为所欲为了吗？ “谢知青，徐知青说了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要是再胡说，我可就把你交到公社了，一个搞封建迷信是跑不了的，你可要想清楚，有些话还是想好了再说！” 张本初看着眼前闹哄哄的人群，只觉得血压都飙升得厉害。 为啥这些知青都不消停呢？ 才送走了贺新民和徐安琪那一对，又迎来了谢晋和徐梦瑶这俩！ 婶儿在家的时候不都好好的吗？怎么她前脚才出门家里后脚就乱起来了啊！ 婶儿这次出门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光养猪场和豆制品厂的事就已经让他忙得焦头烂额了啊。 婶儿不在，又是想婶儿的一天！ 张本初心里苦，但他不说。 谢晋也心里苦，但他说不出来。 重生回来，他满心以为自己胜券在握。 他知道历史走向，他有徐梦瑶这个作弊利器。 他这一世，绝对要比前一世站得更高，看更风光的风景…… 可是。 这一世跟前世完全不同！ 他出师未捷，还没拿下徐梦瑶呢，就被人当神经病看了。 听他说出他跟徐梦瑶是前世名正言顺的夫妻，每个人眼里看他都是赤祼祼的鄙夷。 他现在面临着两个选择。 要么认下流氓罪，要么就会被认定为流氓罪外加搞封建迷信。 他进退维谷了。 明明他跟徐梦瑶坦白的时候都好好的，到底事情是怎么演变成这样的呢？ 谢晋脑子一片空白，他完全弄不明白了！ “书记，我承认我对徐梦瑶同志有爱慕之心，我是想跟她正经谈对象的！” 谢晋到底也是活过一辈子的人，自然明白这个流氓罪一旦坐实，等待着他的会是什么。 绝对不能承认！ “徐知青，我喜欢你，是真心想跟你过一辈子的啊！就算我说错了什么话，那也是为了能跟你在一起……” 他知道徐梦瑶是个耳根子软的女人，只要自己说些好话，求求饶，这事情还能过去。 谢晋也顾不得要啥脸面了，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徐梦瑶的面前，痛哭流涕诚意满满。 “呸！处对象不讲你情我愿的啊？你分明就是对女同志图谋不轨！” 见谢晋又要缠上徐梦瑶，小故气得一脚就把人踢开，将徐梦瑶护在了自己身后。 徐梦瑶怎么可能点头承认她跟谢晋是处对象的关系？ 这会儿提倡打破包办婚姻恋爱自由，可不提倡自由恋爱。 两个没有过明路的男女青年有亲密举动被人举报了都能给判个1－3年的劳动改造。 她是傻吗跟他一起趟浑水？哪怕把她摘出来也不行。 劳教3年后让谢晋出来，正赶上高考的好时候，这货重生的，肯定还想趁着东风飞黄腾达。 这辈子，他想都别想！ 公然侮辱、猥亵妇女可是证据确凿的，不把谢晋送进去判个七年以上，都枉她重生一回！ 第190章 怕他死得太容易 “谢晋，你特么有点男人样，喜欢人家也不是这么不要脸的吧？” 张代强是跟小故一起扭送谢晋到大队部来的主力军。 这会儿见他又哭又下跪的，说着求饶的话，实则是逼徐梦瑶放过他，这种行为令他严重不齿。 也上前狠狠地啐了一口。 张本初这会儿也终于明白了前因后果。 小年轻之间的情感纠葛。 说是耍流氓好像有些过了，但这个谢晋的所作所为又着实恶心。 为了说服女同志跟他在一起，连前世今生的鬼话都说出来了。 好像这个知青还是立了功被上面调拔到他们生产队来的，怎么就是这副德行呢？ 他知不知道被认定为流氓罪后会是怎样的下场？ 本来这种事民不报官不究，只要不是造成恶劣的影响，张本初也不想将事情闹大的。 毕竟他管辖之下的生产队总出这种事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他也不想挨批评啊！ 但见老张家的人齐齐出动，张代强打头围在了大队部，又想了想婶儿在家时，对这个徐知青好像分外看中，不会是当自家儿媳妇培养的吧？ 见张代强义愤填膺的样子，他觉得自己这是抓住了重点！ 嘿，谢知青这小子是想挖自家的墙角？ “送公社送公社！”一定要送公社！ …… “徐知青，谢晋那小子对你耍流氓，你最后怎么还替他求情呢？” 纷纷闹闹的事件，在谢晋被公社来人带走后终于结束，一行人回去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了。 张代强疾恶如仇，回想起谢晋被人带走时望着他们像要吃人的目光，没有丝毫悔改之意，他仍然气不打一处来。 要他说，这种人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一点都不值得同情。 “虽然，他这是罪有应得，但好歹也是一条人命。” 徐梦瑶叹了口气接着道：“希望他改造这几年能痛定思痛，好好悔过自新吧。” 张代强还想说什么却顿了顿。 流氓罪情节严重真的会判死刑的！ 他气归气，也没真的让人去死。 小故则向徐梦瑶投来赞许的目光。 哪怕被人伤害仍然善心不改，希望谢晋不枉费她这一片苦心吧！ 只有徐梦瑶内心对自己的说辞嗤之以鼻。 她怕他死？ 不！ 她怕他死得太容易！ 自从跟谢晋重逢，她就一直在想对付他的计策了。 当谢晋说出‘重生’这件事，她的警惕心顿时拉满。 上一世他作恶多端，竟然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要是这次轻易的就让他死了，他还重来怎么办？ 岂不是让他轻轻松松的又赚了一辈子？ 就算他还有重来的机会，她也得让他这一辈子过过生不如死的日子，让他回想起这一世，再见到她都瑟瑟发抖！ “我就说谢晋那家伙不对劲，每天见了我们都绕着走，原来是一早心里就有鬼！” 张代强强行转移话题，几个人又纷纷说起谢晋的种种不正常的行为。 谢晋自来到老张家见到小故，生怕被认出来做了很多伪装。 他到这会儿都以为自己表现得很好，却想不到一早就被人注意到了。 只不过发生了今天这件事，又将大家关注的点引到了岔道上。 …… 远在部队的程乔根本不知道家里悄默声儿的出了件大事。 送走客人，她早早就上床睡觉了。 原本她还想着过两天再找个借口去一趟王家湾。 马上就要到月初，再不进点货恐怕就没机会了。 谁知请了回客，借口立马就有了。 一顿鲅鱼饺子直接把张代民的战友们吃爽了，一个两个都想再弄点打打牙祭。 有‘门路’的程乔可不就成了他们争先巴结的对象？ 一个个立马凑钱不说，王团长还拍着胸脯保证给她弄一辆自行车来。 第二天一大早，王团长说话算话，真的推了辆红旗的二八大杠过来给她。 “娘，要不让我带你去吧，路可不好走。” 白清婉见程乔对着单车转着圈儿的看，生怕她根本不会骑，忙贴心的道。 “不用不用，代民这里离不了人，我自己行的。” 开玩笑！ 这会儿骑一辆二八大杠招摇过市，比后世开豪车还拉风呢，穿过来这么久了她都还没有体验过！ 难得逮着回机会，还能错过？ 程乔一个滑步起步，轻盈的就骑上了车。 单车在狭小的院子里画了个圆后，程乔找到感觉，还炫技的松了一只扶龙头的手！ “娘，娘，您行，您快骑好！”张代民被吓得直拍胸口。 程乔哈哈大笑，在张代民和白清婉的目瞪口呆中扬长而去。 “娘到底是啥时候学会骑车的？” 见程乔稳稳的骑远，张代民仍然不敢相信的问白清婉。 他娘到底是经历了啥啊，为什么变化这么大呢？ 还是说，从小到大，他根本就从来没有看清过他娘？ 这话让白清婉怎么回答？ “不知道啊，不过在家的时候，本初哥倒是载过娘去公社，或许有学过？” 程乔对他们的猜测全不在意。 从部队驻地到王家湾其实并不远，骑自行车比坐部队的采购车还要舒服一些。 至少没有那么颠簸。 她这回没找阿婆带路，有了上回的经验，自己骑着车轻车熟路就进了村子。 她起了个大早，就是为了赶上晚上出海回来的这班渔船。 上回她就打听过了，夜班渔船走得远，也是他们最大的渔获来源。 希望能有更大的收获吧。 她还没进村，唯一骑自行车的人太有辨识度，远远的就被村里的孩子们给认出来了。 “船已经回来了，去码头吧！” 孩子们还对昨天那个一人就买了所有鱼的奶奶印象深刻，见到程乔就立马给她指路。 孩子们口中的码头又是另外一个地方。 大船吃水深，进海滩会搁浅，上回交易的地方靠不拢岸。 码头位于一个避风港内，有大块的礁石遮挡。 要不是有孩子们带路，程乔还真的找不到地方。 她到的时候，渔船已经回港有一会儿了，是比上次看到的舢板船大得多的铁驳船。 上面虽然还有桅杆，但也有柴油机驱动。 “王队长！” 还没靠近，程乔就看到了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