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寡重生,送断袖夫君下黄泉》 第193章 太子身世 皇帝一时间还想到了许多。 “你箭术不差,既瞄准了他的手,又怎会射进他的心口?” 他同皇后道,“还有那天气也有问题,朕记得清楚,当时钦天监呈报的明明是晴天,到了那边却是大雾。” 事后,钦天监监正主动过来认罪,说自己能耐不济,测错了天气,自请辞去钦天监监正一职。 皇后也想到了这个,“钦天监监正有问题,那人当年请辞后便云游去了,这些年再不曾在京城出现……” 想着想着,皇后后背一阵发寒。 凤仪宫护卫统领,武德司指挥使,钦天监监正,若他们都被人收买,亦或者从一开始他们就另有主子。 秋猎本就是场离间皇帝和太子的阴谋…… “那要杀你的也不是昭儿,是我们误会他了。” 皇后声音带着颤,紧紧抓着皇帝的手,“儿子没有要杀你,我却朝他射了箭,将他一人丢在猎场,丢给了李默那些居心叵测的贼子……” 她突然朝自己用力打了一巴掌,“我不配做他的母亲。” 怪不得儿子不回家,怪不得儿子说是孝道置他于死地。 先是被冤枉,后又被遗弃,之后更是无数追杀,她的昭儿该多难受啊。 偏她愚蠢,轻信了李默等人,以为当真是儿子和他置气,才不愿回京。 可笑她还自诩知道儿子早早在外培养了人手,这些年定然过得不错。 皇后闭着眼,紧紧咬着唇,她该如何弥补。 皇帝忙抓住她的手,不忍她再打自己,“有心算无心,要怪也怪不得你,是我为君无智,为父无能。” “不,怨不得你,你本也是为了我们母子,逼着自己坐上这个位置。 你身后无依仗,先皇又留了那么多烂摊子,你为我们母子做的已经够多,够好。 真正有错的是我,我不该屈从父亲答应嫁给先皇,更不该在嫁给先皇后再连累你,还连累了孩子……” 她突然睁眼,哀求地看着皇帝,“公开昭儿的身世吧? 先皇遗腹子的身世让他背负了太多,我想让他知道你才是他的父亲。 想让他知道,你从未嫌弃过他,他自小就渴望有个正常的家,我们给他一个正常的家,或许这样他就会回来了。” “不可,那样世人如何看你,又如何看他。” 皇帝拒绝得很坚定。 “我不在乎了,在世人眼中我嫁给小叔子,早就是个寡廉鲜耻的女人。 这些年,是我自私,是我害怕被人嘲笑,才不敢告诉他真相,是我对不住他。 可眼下我只想要我的儿子出现,想告诉他,他的母亲没有要杀他,没有要抛弃他。” 看着失去冷静的皇后,皇帝无奈,“你何须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你心里很清楚,不告诉他真相是为他好。 他是你做先皇后时与我怀上的孩子,若叫世人知晓他身世,他还如何做太子,如何做未来的君王。” “可那是先皇给你我下药,他想利用我除掉你,昭儿是无辜的。” “世人不会管那些的,无论有怎样的内情,他们都只会带着最恶意的目光去看昭儿。 你忘了那些虎视眈眈盯着他的人了吗?一旦他身世暴露,丢的不只是储君之位,还有可能是命。” 皇帝知道如何让皇后恢复理智,“比起被人骂奸生子,我宁愿他做我的继子,宁愿他将我视为杀父仇人。 皇后,眼下我们要做的,是揪出幕后真凶,否则,他只怕还会被伤害。” 听到太子还有危险,皇后果然渐渐冷静下来。 皇帝这才继续道,“你还记得我当年为何要组织那场秋猎?” 记得。 因为他们察觉有人接近太子,想挑唆太子找皇帝报杀父之仇。 挑唆之人被他们秘密处置,但帝后担心太子心思动摇,便想着借秋猎与太子交心,隐晦告知他身世。 可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太子手中弓箭朝便皇帝命门射去。 有太子被挑唆怂恿的前提在,帝后才没怀疑那个要弑君的‘太子’,并非真正的太子。 “所以,从挑唆开始,我们就已经走进了对方的阴谋。” 皇帝点头。 既然这一切都是对方策划,那太子秋猎弑君,甚至太子的身世,对方都知道。 无论他爆出哪一条,于太子都是灭顶之灾。 皇后起身,眉目带着戾气,“决不能再让昭儿受到伤害。” “是,所以我们不能冲动,在揪出幕后真凶前,得弱化太子的存在。” 一旦他们表现得在意太子,对方极有可能就会出来抹黑太子。 “我会透露有重立储君之意,你也可开始为老二老三择妃,届时那些人的心思都会放在他们兄弟身上。” 兄弟俩年纪都不小了,也该替他们的兄长分担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皇后担忧,“让他们兄弟争储,会不会一发不可收拾。” 纵然他们兄弟不争,底下官员也会拥护他们相争,储君之争有多残酷,皇后经历过。 哪一个孩子受伤害她都会难受。 “因不能告知太子身世,我们觉得愧疚,故而给他太子之位以作弥补。 剥夺老二老三公平竞争的权利,亦觉亏欠,便想着多给他们父母关爱。” 皇帝沉声,“为人父母,我们想着公平,可这世间到底没有公平,尤其是皇家。” 或许,一开始,就是他们夫妇天真了。 兄弟仨对父母安排毫不知情,谢霆舟还没出宫,又被两弟弟拦住了。 宫廷不缺好医好药,两人脸上已消肿,但青紫还在,本该躲在府中维持皇子威严。 但宁王实在憋不下这口气,撺掇着云王出来了,他们得继续盯着谢霆舟。 想快点找到太子,将他也揍成猪头。 他的心思赤果果写在脸上,谢霆舟微微勾唇,“刚听皇后娘娘说了两位殿下的事,微臣实在愧疚。” 宁王听了他这话,叫喊,“果然是你搞的鬼……” 话还没喊完,就听谢霆舟继续道,“若知道两位殿下夜里要挨揍,白日微臣就该手下留情的。 这样两位殿下也不至于虚脱得毫无招架之力,被打成这样。” 宁王气得要死,伸手就要去扒拉谢霆舟的面具。 被云王阻拦了,云王眼神传递消息,“你这样会打草惊蛇的。” 宁王只得默默收回了手,问谢霆舟,“你去哪?” 谢霆舟只当看不见两人眉眼官司,“大长公主丢了,娘娘让微臣去找人。” 宁王最粘皇后,就是被揍成了猪头,也是日日进宫给皇后请安的,老公主不见的事他是知道的。 他对云王没秘密,他知道等于云王知道。 兄弟俩正愁没借口跟着谢霆舟,宁王眸色一亮,“替父皇母后分忧,是本王的责任,我们帮你一起找。” 宁王觉得这个理由非常好,自己很机智,暗暗在身后朝云王给自己点了个赞。 可等他跟着谢霆舟到了春风楼时,整个傻眼了。 “你到青楼来找老公主?她那么老了,难不成还被偷来卖到青楼?” 谢霆舟眸光落在一红衣男子身上,搭上两人肩膀,揽着两人往里走,“微臣探到这青楼乃大长公主的产业……” 余下的不必他说,云王接了,“若是老公主的人进宫带走了她,或许就藏在这楼里。” 谢霆舟笑而不语。 老公主还在他的杂货铺饿着呢,等他问明情况,自会送回皇宫。 他今日来这,可不是为了老公主。 宁王不知自己被利用,也看见了红衣男子,兴奋喊道,“小皇叔!” 第194章 为你豁出这条命 将军府。 叶晚棠趴在王氏怀里哭,“叶桢当真该死,府中钱财一定是她撺掇殷九娘偷走的。” 她恨死了。 也委屈死了。 她是想重新出现在世人视野,但不是以那样的方式。 被叶桢那一拉,她的名声全部都毁了,全京城都知道她还未出阁就有了男人。 外头的传言,她都不敢细听,偏她眼下还没了钱财。 她真是生吃了叶桢的心都有。 “往后我该怎么做人,还能有什么前程,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呜呜呜……” 到底是自己女儿,王氏虽气上次被赶出去时,叶晚棠的冷漠,可见她哭得这样伤心,还是忍不住心疼。 “胡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听说你给宫里去了信,宫里怎么说?” 提到这个,叶晚棠更气了,“宫里没反应,衙门只说在查,这群狗眼看人低的,他们都是见我如今失势,才如此待我,那可是母亲留给我的家产,那么多,竟全被偷了……” 将军府有多富裕,王氏是知道的,现在都没了,她也肉疼。 但叶晚棠一直哭,她只得先安抚女儿,待叶晚棠哭声稍稍止住后,她低声问她,“那男子是谁?他是不是能助你?” 她是了解叶晚棠的,若对方身份普通,她不会轻易与之牵扯的。 女儿的目标一直明确,掌权做人上人,男人只是她的踏脚石,王氏很支持女儿的想法。 只要有了权力,还会缺钱财吗? 一旁的檀歌忙竖起耳朵,却听得叶晚棠道,“檀歌,你出去守着。” 檀歌只得不情不愿地出去,王氏看出端倪,蹙眉,“这是个不老实的?” 叶晚棠眼泪又落了下来,趴在王氏肩头,低声哭道,“娘,女儿太难了,您要帮帮我。” 她许久没这样叫过自己了。 王氏欣慰的同时又莫名觉得不安。 叶晚棠便哭着在她耳边,将叶正卿给她日志的事说了。 “只要找到时晏,女儿就有母仪天下的机会,您余生就有享之不尽的富贵。 可眼下女儿无人可用,您刚也瞧见了,连贴身婢女都是个天天想着爬床的,只能请那人帮我。 女儿允诺给他钱财,若失信女儿担心他不尽心,也会坏了形象。 殷九娘如今走了,女儿再不会让她进府,您和爹搬回来好不好?” 王氏震惊,叶正卿没有和她提过时晏这个人,他竟瞒着她这样大的事。 同时她也明白叶晚棠的话外音,让他们搬回将军府,为叶晚棠提供钱财。 若是从前,王氏定然欣喜,可现在她迟疑了,“晚棠,你连清白都给他了,让他帮忙寻个人不是应该的吗,怎的还需要给钱?” 她不愿拿出自己的私房,那是她余生的保障。 这是叶晚棠没想到的,她以为只要说出时晏身份,王氏必定支持。 毕竟这些年王氏在她身上捞了不少好处,也盼着她出息。 “娘,许多时候男人比女人更现实,若女儿不再有价值,事事攀附男人,男人的心是会变的。” 她一品将军府嫡女,有自己的矜贵,不愿在钱财上对男人折腰,显出自己的落魄。 相较之下,她宁愿哄王氏,“艰难只是一时的,只要您出钱找到时晏,一切都迎刃而解了,到时候女儿加倍还您。 娘,女儿现在正是艰难的时候,您忍心丢下女儿不管吗?” 若不能从王氏这里拿到钱,那她刚刚岂不是白哭一场。 叶晚棠心里对王氏表现很不满,但她眼下的确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露出可怜神情,巴巴看着王氏。 王氏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你让我回去和你爹商量商量,好么?” 她找了个借口,先离开了将军府。 王氏对女儿的怜惜,是建立在不伤害自己的利益之上。 可现在晚棠的情况实在糟糕,王氏担心叶晚棠没有翻身机会。 回去后,她没找到叶正卿。 自打他们被赶出将军府后,叶正卿每日忙忙碌碌,说是在四处找门路,王氏时常看不到他的人。 叶正卿连时晏这样大的事都瞒着她,可见他的前程规划里早就没了她。 丈夫满心只有自己的前程,女儿也想利用她,王氏心里很不安。 但叶晚棠是她唯一的孩子,叶正卿又是个没用的,往后她或许只能依靠晚棠。 可那些钱都是她这些年,好不容易攒下的,她不敢赌。 不愿出钱,也不想得罪女儿,王氏左右为难,晚饭都没了胃口。 夜里,新来的护卫钱尤进了她的房,“夫人瞧着不高兴,可是有人欺负夫人了,夫人告诉小的,小的替您出气。” 他满眸关切,逗笑了王氏。 “你一个小小护卫,能如何替我出气?” 钱尤眼里担忧更甚,脸上出现怒容,“当真有人欺负您?您有没有事,可有哪里受伤?” 他上下检查王氏。 “您告诉小的,那人是谁?小的虽只是个下人,可小的还有这条命,就是豁出这条命,小的也绝不会叫你白白受委屈。” 王氏许久没被这样维护过了,心里有些触动。 但她不能告诉钱尤真相,只含糊道,“有我不能得罪的人,想要我陪她赌上我的下半生。” “那人可是夫人心仪的男子?” 钱尤神情忐忑,眼底却有醋意,好似很担心被王氏抛弃。 王氏喜欢他为自己吃醋的样子,故意不解释,只叹,“钱尤,我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抉择。” 钱尤起身,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小的愚笨,不懂贵人们的烦恼。 不过既是要赌上夫人的下半生,夫人不妨想想自己想要的下半生是什么样的,是否容易实现?” 他打开自己提来的食盒,从里头端出一碗燕窝粥,舀起一勺吹了吹,喂到了王氏唇边。 “夫人夜间没怎么吃,小的从酒楼打包了这个,听说燕窝对女子好,夫人吃点好不好?” 王氏垂眸,“你特意去酒楼买的?” 燕窝粥她在将军府那些年吃了许多,并不稀罕。 但这碗上等燕窝粥并不便宜,钱尤一个新入府的护卫,月银不高。 “你哪里来的钱买这个?” 前两日,钱尤偷偷摸摸送给她一个金簪,花光了他所有月钱。 钱尤有些局促地放下勺子,“小的将我娘给我娶媳妇的钱用了,小的这辈子能遇上夫人,是小的几世修来的福分,不会再有娶妻想法,只想讨得夫人欢心。” 他又温柔轻哄,“夫人,这世间没有什么比您的康健更重要,饿着对身体不好,您吃一口好不好?” 王氏看着那碗燕窝粥,思量钱尤的话。 刚嫁进叶家时,她还没那么大野心,能有寻常富贵生活便好。 是看着叶惊鸿越走越高,看着叶惊鸿的孩子还没出生,便被定为皇家妇,富贵离自己那么近,近得触手可及。 叶惊鸿生产当日离京,她觉得是老天给她的机会,她换了两个孩子,之后的二十年,每天都盼着成为未来皇后的母亲。 可最近无论是她还是叶晚棠,屡屡挫败,丈夫和女儿都与自己离了心。 叫她对从前的期望丧失了信心。 钱尤问她余生想要什么样的生活,王氏很笃定,自己对富贵权势的执念依旧在。 可那需要付出她的所有,还要再度搅和进与叶桢他们的争斗中。 “夫人。” 勺子再度喂到唇边,钱尤小心翼翼甚至带着恳求的眼神,“夫人,凉了就不好吃了。” 王氏张了嘴。 她想,最近被钱尤小心呵护的日子,其实也很好。 第195章 挑 拨 王氏在钱尤的投喂下,吃完了那碗粥。 没一会儿,叶正卿的小厮过来回禀,“夫人,老爷今晚陪同僚去城外庄子喝酒了,需得明早回来,老爷让您先睡,不必等他。” 小厮替叶正卿说好话,“夫人,老爷眼下在衙门艰难,他担心被彻底排挤出外,只得先捧着上峰。 老爷说了,等他情况好转,必回来好好陪陪夫人。” 类似的话,这些日子王氏听多了,摆摆手示意小厮下去了。 叶正卿已经许久不曾碰她了,就算回来也是纯盖被子装睡。 漠视她的需求,又何尝不是感情的冷淡,还有对她这个人的否定。 夫妻多年,这种伤害似钝刀子割肉。 钱尤从屏风后出来,从背后抱住王氏,“夫人别难受,小的会誓死陪着您。” 因丈夫冷落而冰寒的心,被年轻滚烫的身子渐渐回暖。 王氏嗤笑,“谁说本夫人会难受。” 先前的确难受,可最近她不是也有了钱尤。 他年轻,健壮,比叶正卿容貌更甚,且重视在意她,愿意哄着她。 王氏如此安慰自己,任由自己沉沦。 一场欢愉过后,钱尤替她擦拭身体,将一个枕头塞进她的腰下,“夫人,小的听说腰后靠枕容易受孕……” 王氏做梦都想再生个儿子傍身,可一直不得如愿。 她怀疑是叶正卿的身体出了问题,故而和钱尤在一起后,没想过要怀上钱尤的子嗣,以免被叶正卿察觉。 没想钱尤竟自作主张,王氏眸子冷了下去,“你想做什么?” 一个下人还妄想父凭子贵? 钱尤似不敢说,迟疑许久才豁出去了。 “小的见夫人因老爷难受,便暗下跟踪了老爷,发现老爷在城东养了外室,生了两个儿子。 最大的今年十六,和叶桢的弟弟阿狸走得很近。 小的替夫人不值,夫人满心都在老爷身上,可老爷却背着夫人在外头生了别的孩子。 那叶桢对夫人薄情寡义,屡次伤害夫人,老爷却让外室子接近讨好她。 小的担心哪一日,老爷带着那外室母子和叶桢相认。 届时他们一家五口和睦,夫人您孤单无依,小的这才斗胆,想让夫人也有个自己的孩子在身边。 小的也见不得老爷如此欺负夫人,想要替夫人报复老爷。” 他似害怕,一口气说完。 王氏惊怒交加,“你说的可是真的?” 钱尤发誓,“夫人若不信,小的可带您亲自去看看。” 翌日,王氏扮作寻常妇人,跟着钱尤去了叶正卿城东的院子。 她看见一美貌妇人送两个少年出门,那两少年眉眼间都和叶正卿相似。 尤其年长的那个,和王氏战死的长子叶云横有八分相似。 无须再多打听,王氏都能确定,这两孩子就是叶正卿的。 王氏满心愤怒,恨不能立即上前撕烂了母子三人。 钱尤阻止了她,“夫人,大公子牺牲,如今老爷膝下无子。 男子在外养外室,最多被人非议几句,您闹出来,说不得老爷破罐子破摔,直接将人接回叶府。 眼下他们还和叶桢有接触,叶桢如今又是陛下亲封的昭宁郡主,万一叶桢认了他们,帮着他们认祖归宗,您这一闹岂不是正中他们下怀。 小的更担心他们亢壑一气对付您,若叶桢给外室子撑腰,让外室子记在您名下,他们就是叶家嫡子……” “休想。” 王氏接受不了这个。 “我绝不会让他们进叶家,更别想成为我的嫡子,叶桢算什么东西,她凭什么管我们家事。” 钱尤不语,只眼眸担忧地看着她。 王氏也渐渐冷静下来。 她如今没有儿子,叶正卿的确能以此为理由,要求她接纳两个外室子入府。 若是从前,她有晚棠撑腰,叶正卿还会顾忌,可眼下晚棠自身难保。 而叶桢反而成了郡主,身后又有忠勇侯府做依仗,若她帮着叶正卿…… “叶桢恨我们,还和叶正卿断了亲。” 王氏似宽慰自己。 钱尤叹气,“夫人,毕竟是亲父女,若老爷诚心同叶桢交好,他们的关系未必不能改善。 叶桢是个寡居女子,将来侯府世子娶妻,叶桢未必还能掌家,到那个时候,她也是需要有娘家兄弟的。” 顿了顿,他又道,“小的还打听到,那大的外室子学识很不错,万一他在叶桢的扶持下走上仕途,于夫人很不利。” 王氏难以接受,她不死心,跟在了两少年身后。 果然看见两少年与阿狸碰面,三人有说有笑,很是熟稔的样子。 叶桢对阿狸有多在意,王氏是知道的,当初为了阿狸那个小孽畜,叶桢可是让忠勇侯父子狠揍了他们夫妇,还与他们断了亲。 若两外室子通过阿狸与叶桢交好,叶桢未必不会心软。 王氏又想到,之前对付叶桢时,叶正卿都缩在她和晚棠身后,他甚至还在叶桢和晚棠之间左右摇摆过。 难道,那个时候叶正卿就给自己留了后路。 刚这样想,就听得钱尤道,“夫人,是叶桢来了。” 不远处,叶桢下了马车,眉眼带笑与阿狸他们三人说话,之后带着三人进了书斋。 没一会儿,三人手里皆拿了不少书本,应是叶桢给他们买的,三人齐齐同叶桢道谢。 叶桢眉眼和善,脸上始终带着笑意,看他们的眼神格外温和。 王氏看得心里格外不舒服,叶桢竟对两个外室子那般好。 同时又很担心钱尤的话成真,在看到叶桢带着三人上了酒楼后,王氏掌心都被指甲掐出了血。 “不行,决不能让叶正卿带着两个外室子与叶桢交好。” 钱尤也似没了注意,“就怕老爷将从前的恩怨都推到夫人身上,他们到底是血缘父女。 夫人或许不知,如小的和叶桢这般,自小没有父亲在身边的,格外渴望亲情。 除非,叶桢不是老爷的孩子,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牵绊。” 王氏细细咀嚼钱尤的话。 叶桢的确很渴望亲情,但她本就不是叶正卿的孩子,可叶桢的真正身世决不能提。 那怎样在不暴露她身世的前提下,否定她和叶正卿的父女关系?最好连甥舅关系都否了。 王氏有些焦灼。 她得想个法子,让叶桢和世人知道,叶桢不是她和叶正卿的女儿。 可有什么法子呢,王氏陷入沉思。 茶楼上,叶桢临窗看着王氏的马车远去,微微勾了勾唇。 她起身同两位外室子道,“我家阿狸不小心弄坏了两位的书籍,实在抱歉。” 又同阿狸道,“虽给两位买了新的书本,但到底还是你莽撞。 阿姐还有事先走,你便留下陪两位公子用膳,稍后务必亲自送两位公子回去……” 两位外室子早已知晓叶桢的身份,本就有心结交,自是一番客套。 叶桢从酒楼出来后,便让马车驶进了一条暗巷,再出来,便是一副道士装扮。 手中拂尘一扬,叶桢往城门方向而去。 待看到叶正卿的马车进城时,她大步走到马车旁,嘴里嘀咕,“造孽,印堂显青,肾水枯竭,元阳亏损,此乃大限将至之兆。 若能及时服用九阳回春丹,或还有一救,可惜了,可惜了……” 第196章 算 命 叶正卿近日很是疲惫。 苏氏求子心切,几乎日日都要。 李承海吃味,每每在叶正卿陪完苏氏后,都要发泄般地折腾叶正卿。 叶正卿被这对夫妇连番闹腾,有苦难言。 偏苏氏给钱大方,李承海也兑现诺言,让叶正卿在衙门重新立了足。 且还承诺,只要叶正卿让苏氏怀上,他便让叶正卿连跳两级。 叶正卿人到中年还豁出前后,不就是为了官途。 李承海的承诺就像是拉磨驴子面前吊着的饲料,叶正卿就是那头驴,眼看着就能成功,他怎能放弃。 只是铁打的身体也经不得这样折腾,何况他已不年轻,故而他只能偷偷服用固肾益精的药物。 好在能堪堪应付苏氏,却几次累晕在李承海面前。 再大的官也得有命在,叶正卿也不是没脑子的,便寻了个大夫,让苏氏知道,频繁过度反不利于受孕,终于在苏氏这里得到喘息机会。 想着也得躲避李承海,好好调养下身体,便寻了借口去了城外,谁料,李承海后脚就找了过去。 叶正卿再次累晕前,觉得还是回叶府最安全,好歹还有个王氏做借口。 早上应付完李承海,捂着后头就爬上了马车。 一路瘫在马车里,昏昏沉沉的,就听得车外说什么肾水枯竭,大限将至的话,把他吓得忙挑开了帘子。 因他很清楚,自己再这样下去,自己就会是那个下场。 马车外,是一童颜鹤发的道士,正目不转睛往城外走。 对死亡的恐惧让叶正卿叫住了道士。 扮作道士的叶桢,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便蹙了蹙眉,“要前途不要命,贫道亦无法……” 他没有停留,也没趁机说什么贫道观你印堂发黑,需得做法消灾之类的话,反叫叶正卿信了几分。 他再次喊住道士,“道长,你刚刚说那话是何意?” 叶桢瞥了眼他的下身,给他一个自己领会的眼神,摇了摇头,依旧脚步不停地朝前走。 “道长,还请上车叙话。” 道士的眼神让叶正卿心头一惊,他与李承海夫妇的事,极为隐蔽,听这道士的话显然是知道的。 不管真是掐指算出来的,还是别的途径知道的,叶正卿都不能让道士就这样离开。 他朝一旁新买的昆仑奴使了个眼色,示意昆仑奴将道士带上马车。 若是前者,那他得让道士给他好好算算前程,还有解一解眼下的困局。 若是后者,那他就不能留这道士性命,免他出去胡说。 昆仑奴人高马大,往叶桢面前一站,似一堵肉墙,那胳膊比寻常人大腿还粗,他拦住叶桢去路,“上马车。” 叶桢似有所畏惧,不情不愿上了马车,还轻轻打了下自己的嘴,“都怪你这死嘴,没事多什么事。” “道长口中的大限将至,可是指我?” 叶正卿开门见山问道。 叶桢翻了个白眼,“不是你,难不成是我。” “可我刚在马车,并未掀帘子,你如何看出我印堂显青,元阳亏损?” 叶桢又翻了个白眼,“道家术法博大精深,天眼你懂不懂,你那一身死气几里开外,贫道就闻到了,那还需要看你面相。” 开天眼这种事,叶正卿倒是也听过。 不过王氏就曾请人扮过假道士,他担心眼前这人也是人假冒的,便问,“那道长还知道些什么?” 叶桢老神在在,“算命五两。” 五两不算多,叶正卿递了过去,叶桢接过塞进道袍里,“手伸出来。” 叶桢一边摸骨,一边絮絮叨叨说叶正卿的生辰八字,“庚戌年庚戌月初八生的,日子倒是不错。” 生辰虽说对了,但若有心想要探听他的生辰并不难。 叶正卿并未全信,等着道士编下去。 “……生而富贵,本该有大好前程,可惜家有辛亥壬辰更强命格,挡了青云路。” 道士继续絮叨。 叶正卿面色渐渐凝重,叶惊鸿就是辛亥年壬辰月的生辰. 叶惊鸿为将后,父亲时常让他行事低调,莫要给妹妹招惹麻烦。 甚至在他上进求官时,泼他冷水。 他觉得父亲就是担心家有一品武将,他再在文官一途上冒尖会遭皇家忌惮。 所以父亲非但不肯帮扶他,反而自己早早致仕,害得他至今都只停留在五品。 而叶惊鸿那些年,也从不曾帮过他,甚至还揪了他几处错处,耽误他升迁,可不就是挡了他的青云路。 “辛亥年壬辰月生辰的那个,会如何?” 叶桢朝他伸手,“这又是一个命格,一百两。” “你刚说算一个五两。” 叶正卿有些不悦。 “命与命不一样,这个是顶级富贵命,算不算随你。” 叶正卿更气了,都是一个爹娘生的,凭什么他官运比不上叶惊鸿,现在连算命,他都要比叶惊鸿的命廉价九十五两。 但最终还是拿出一百两,他倒要看看,这道士能不能算准叶惊鸿。 叶桢收了银票,闭着眼,手指飞快掐着,“辛亥年壬辰月甲午庚午,辛亥年壬辰月甲午庚午…… 金木相成,水火既济,财官双美,天生贵气,幼时有磨难,得遇贵人化解。 才貌双全,命中得贵婿却劳燕分飞,官运亨通,位极人臣……” 叶桢突然睁了眼,定定看着叶正卿,“但卯午相破,需防小人妒害,否则难逃早逝之危,此人已故!” 叶正卿心中一顿。 一品将军,大渊第一女战神,深得皇上看重,可不就是位极人臣。 世人都以为叶惊鸿的丈夫是个早死的江湖客,唯有他知道,那人是一国掌权者,且两人早早分开。 竟都算对了。 若说这道长是提前打听了,能算到叶惊鸿的生辰和幼时经历。 可关于时晏的事,叶惊鸿是连父亲和他都不曾说过的。 他也是通过日志才知道。 至于有小人妒害,叶正卿有些心虚,他是做梦都想将叶惊鸿拉下来,这样他才有出头的机会。 可惜,他还没出手,叶惊鸿就死了。 叶正卿神情又严肃了几分,看来这道士的确有几分本事。 便道,“我的命还未算完,道长可知我前途如何?” 又是一个白眼丢过去,叶桢道,“你被色鬼缠身,死气已至,命都快没了,哪里有什么前途。” 叶正卿心头大惊,“可有法子破解?” 第197章 忽悠 “执念太深,贫道亦无法。” 叶桢佯装无奈地摇了摇头。 道士前头算准了那么多,叶正卿已经信了。 现在听叶桢这样说,犹如宣判他无药可救,叶正卿心头顿时慌乱。 “你要多少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道士也不像是对财帛无动于衷的。 叶正卿想用银钱砸对方。 “你不是说及时服用九阳回春丹,就能救命么?” 其他事可以挪后,先保命要紧。 却见道士还是摇头,且掀了帘子有下马车的意思。 他忙示意昆仑奴挡住,并语带威胁,“道长既算到了我的事,自该知晓我身后之人是你惹不起的。 若今日道长不能给个破解之法,道长也很难走出这京城。” 叶桢似被他恐吓住,退回马车上,“真正的破解之法在你,不在贫道,你拦住贫道也没用啊。” “怎么说?” 叶桢无奈,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九阳回春丹虽可助你恢复元阳,保住性命,但你继续折腾自己,也是白费我的药。” 叶正卿伸手去抢,叶桢避开,“一万两,少一分都不行。” 那么贵,叶正卿舍不得,打算让昆仑奴出手。 却听得叶桢道,“贫道不愿惹事,绝非怕事,施主若要用肮脏手段,就也别怪贫道不客气。” 她语气凌厉,身手灵活,竟眨眼间到了马车外,朝叶正卿气哼道,“命中三子,已折损一子,皆因贪念所致,竟还不思悔改。” 叶正卿心里又是一惊,他在外头生了两个儿子,十几年从无人发现。 长子出事,的确和他贪功有关…… 这人连他儿子们的情况都知道,叶正卿再也不敢强抢,他担心道士用神神鬼鬼奇门怪术报复他。 忙跟着下了马车,从怀里掏出厚厚一沓银票,“这是一万两,我买你的药。” 叶桢傲娇一笑,“晚了,现在两万。” “我就这么多。” 叶正卿心里恼恨得要死,可又畏惧道士的本事,更怕他说的是真的,自己真的死期将至,才忍痛拿出一万,没想对方还坐地起价。 叶桢一副不愿与叶正卿纠缠的样子,转头就走。 叶正卿见她态度决绝,忙拉住道士衣袍,“余下的钱在马车里。 道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请将药卖给我,随我上马车拿钱。” 叶桢可不怕他出阴招,镇定地跟着他上了马车。 她这般无惧无畏,反叫叶正卿不敢再做什么,又抠抠搜搜从身上摸出一沓银票,递给了叶桢。 叶桢数了数,刚好两万两,将银票丢进身上的布袋里,拔了瓷瓶瓶塞,同叶正卿道,“张嘴。” “我看看先……” “此丹乃贫道用术法加持,方能炼制,你那满身淫秽之气,碰了会降低药效。” 叶桢不甚在意,“你若坚持要看,也不是不行,回头药性不好别赖贫道。” 花了两万才买来的丹药,必须要有效果,叶正卿忙张嘴。 心想自己没碰这药,回头没效果就能找道士拿回两万银票。 可谁想,倒进嘴里的药简直比黄莲还苦,叶正卿下意识地想吐出来。 叶桢用拂尘堵着他的嘴,“一旦入口,概不退货。” 又苦,又干巴,还超大粒,叶正卿想着自己的性命,翻着白眼努力咽下。 但奇异的,他竟感觉到身上恢复了不少力气,这药真有用。 叶桢摸了摸布袋里厚厚的银票,眸色划过一抹冷意。 这药可是谢霆舟亲手调配,用了不少固神补阳的药材,还加了些许兽药和黄莲。 能让人短期内恢复元气, 便宜叶正卿了。 她故作起身,“好了,银货两讫,往后戒色,好自为之吧。” “道长定还有别的法子是不是?” 叶正卿又拉住叶桢的道袍。 相国府还有两祖宗等着他伺候,连升两级也没到手,他怎么能戒呢。 就算他眼下想退出,李承海也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叶桢扯回自己衣袍,“贫道说过了,破解之法在你自己。” “一千两。” 叶正卿继续用钱财诱惑,“替我逆天改命。” 却接受到道士看白痴一样的眼神,“善动天机要遭反噬的,一千两就想拉着贫道和你一起找死。 再说你已改过一次,如今不是正在遭反噬……”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叶桢忙捂住嘴。 叶正卿没有大智慧,却有些小聪明。 他立即捕捉到关键点,忙将身上最后的银票拿了出来。 “一万两,请道长帮我。” 他隐隐觉得道士的话,是指他调包孩子一事。 若对方连这个都能算出,那当真是神人了。 又岂会没法子替他逆天改命? “若道长能助我,我必还有重赏。” 叶桢接过银票,微微一笑。 叶正卿身上这三万两,是他这些日子从李承海夫妇身上所得。 叶晚棠对王氏大方,却不会轻易给叶正卿银钱,加之叶正卿又不能如王氏那般帮叶晚棠理家,从中捞好处。 这些年各种官场打点,还要养外室和孩子,实在不算富裕,今日能这般大方,可见叶正卿是彻底信了她。 便也不再卖乖子,“你要想改运,要么放下执念,要么舍去本不该属于你的。” 叶正卿的执念就是登高位,做大官,他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不可能放弃做官。 因而问道,“道长可否言明,本不该属于我的是指什么?” 叶桢白了她一眼,“二十年前,你占了人家什么? 所谓人各有命,便是每个人的命都是生来注定,你却因一己贪念,改了他人命格。” 叶正卿心头惊涛骇浪。 这道士果然算到了调包一事,“请道长指点,我该如何做?” “最好的法子便是各归各位。” 各归各位,便是要公开调包之事,那他哪里还有活路? 就在叶正卿怀疑道士胡言时,听得他又道,“福薄之人承不了大富贵,最终一场空,还会连累至亲。 反之,善动命格贵重之人,必遭反噬,反噬的苦果你正在吃。 若无法归位,就先撇清与命格贵重之人的关系,减轻反噬,再设法改运。” “断亲不算撇清关系吗?” 叶桢又是一白眼,“贫道今日天机已泄露过多,不可再多言,你若信,便照做,得了成效再带上银钱去城外清虚观,贫道会助你改运。” 说完,便身形极快的离开了马车。 昆仑奴想拦,根本来不及。 叶正卿一路心事重重回了府。 按道长说法,他最近的诸多不顺皆是调包孩子的反噬,那福薄之人承不了大富贵,指的就是叶晚棠。 而叶桢是那命格贵重之人,只有与她划清界限才能改变他眼前困境。 叶正卿想到叶晚棠眼前处境,越想越觉得道长所言有理。 他和王氏都给叶晚棠选了那么好的路,她却生生将自己折腾成如今模样,还连累他和王氏,可不就是福薄承不了富贵。 “没用的废物。” 叶正卿低骂了句,“不行,得想个法子,彻底划清与叶桢界限。” 反正叶桢恨透了她,他也不指望还能从她哪里得到什么好处。 可断亲都无用的话,要怎样才算划清界限呢? 否认她是自己亲生? 叶正卿这头愁眉苦脸,叶桢则欢喜的回到暗巷换回自己的装扮。 她要回去和谢霆舟分赃,刚到侯府门口,就见谢霆舟立在门口望着她。 叶桢含笑上前,“你怎么在这……” 可是在等我。 换来的却是谢霆舟冷冰冰的话语,“弟妹矜持些,你我过近有违伦理纲常。” 第198章 找到面具男子 叶桢神色微僵。 旋即也冷了脸,“兄长说的是,你我过近的确有违纲理伦常,但兄长是否过于自大。” 她径直从谢霆舟身边走过,走到谢霆舟身后的崔易欢面前,“你怎么在这?” 崔易欢日常在谢霆舟回府的时候,来前院散步,却被扶光暗下告知,请她到府门走一走。 刚到府门就听到谢霆舟那伤人的话,虽闹不明白小两口究竟怎么回事。 可她很清楚,叶桢刚刚的确是和谢霆舟说话,同为女人,她知道叶桢心头有多难受,处境有多尴尬。 忙配合她,“我祖母病了,我想明日回崔家看看,听说你外出了,就到府门等你了。” 叶桢是掌家人,崔易欢是侯府妾室,出门要请示叶桢没毛病。 她觉得自己帮叶桢描补的不错,却还是担忧地看了眼叶桢。 摸着良心说,谢霆舟那话太伤人了。 叶桢缓和神色,挽着她的手往府内走,“走吧,我让库房给你准备些回门的东西。” 眼神都没给谢霆舟一个。 谢霆舟摸了摸鼻子。 待叶桢两人离开后,一身红衣的男子,带着两位皇子从墙后走来。 红衣男子调笑,“依本王这双阅女无数的眼睛来看,的确是谢世子自作多情了,少夫人对你可没那意思。” 宁王则幸灾乐祸,“没想到今日还能看到你的笑话……哈哈哈,本王来得值。” 云王清了清嗓子,“谢世子刚刚那话有失风度了。” 谢霆舟眼神似有难堪,“近日在春风楼被女子缠得烦了,如今看谁都似洪水猛兽。” 想想又觉将叶桢比作花楼女子不妥,找补道,“弟妹平日虽与本世子保持分寸,但她刚下车就朝本世子笑,本世子正在想案子,没察觉身后有个崔姨娘,也怨不得本世子会误会。 何况,我身为兄长,对弟妹有教导之责,这话也是提醒,算不得过分……” 他似给自己找理由,又似找不下去了,最后眉眼一冷,瞪向三人,“你们干嘛不提醒我? 老头子视她为亲女,要是她告到老头子跟前,老头子少不得要寻本世子麻烦。” 他很是苦恼又不耐烦的样子。 红衣男子哂笑,“本王怎知你会说哪些,又如何提醒。” 谢霆舟似寻不到三位王爷的错处,就将气撒在刚回来的邢泽身上,“磨磨蹭蹭,叫本世子久等,这个月月钱别想要了。” 邢泽一头莫名,但谢霆舟已接过他手中缰绳,翻身上马走了。 宁王问其余两位,“这人真小气,要不要跟?” 红衣男子摆了摆手,“本王昨夜在春风楼一宿没睡,累了,回府补觉了。” 宁王吃惊,往后退了两步,离红衣男子远了些,“小皇叔,你这般胡闹,也不怕皇婶找你闹。” 他口中的小皇叔,是当今皇帝最小的弟弟,梁王。 梁王母妃曾帮过皇帝,皇帝对这个最小的弟弟便多了几分关照。 加之梁王比两位皇子大不了几岁,三人算是一起长大,关系还算亲近。 梁王不甚在意,“她嫁我前便知我是何模样,有什么好闹的。” “那你也该注意些,别年纪轻轻就坏了身子。” 男子大笑,手中折扇拍了拍宁王的肩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等你日后有了女人,便懂了。” 宁王撇嘴,“本王才不会呢。” 那日跟着谢霆舟去春风楼,无意中碰到小皇叔,得知他是春风楼的熟客。 为了找老公主,他们仨跟着小皇叔在楼里混了两日,那春风楼的姑娘看见他们仨,就跟饿狼看见肉般,热情难以招架。 别说谢霆舟会误会叶桢,要是现在有个姑娘靠近他,他也会退避三舍。 实在是被春风楼那些姑娘们弄怕了。 偏他这小皇叔乐在其中,日日左拥右抱,夜夜眠花宿柳。 宁王自小看惯了父母恩爱,理解不了梁王风流行径,忍不住又劝了些让他保重身体的话。 梁王似听进去了,笑道,“可若不去楼里寻乐子,这日子也实在无趣,不若你陪我抓蛐蛐,我们斗蛐蛐去?” 宁王有些犹豫,他很忙啊。 又要盯谢霆舟,又要帮忙找老公主。 梁王见他为难,笑道,“那便罢了,还是同楼里的姑娘们玩着更有趣。” 宁王也不知抽的那根筋,听他这样说,就应了,“行,我陪你去。” 抓蛐蛐一般是晚上,谢霆舟晚上也该睡了。 梁王浪荡一笑,“好小子,说话算话啊。” 叔侄俩又说了几句,约定抓蛐蛐时间,梁王便借口困了,离开了侯府。 宁王兄弟对视一眼,还是决定跟上谢霆舟。 可被梁王那一耽搁,哪里还有谢霆舟的影子,他们猜谢霆舟应是回了武德司,便追着往武德司去了。 却不知,谢霆舟离了他们的视线,便潜入了蔺王府,守株待兔。 果然,没多久,他便看见刚刚喊着回府睡觉的梁王,掀了通往将军府的暗道,跃了下去。 谢霆舟心中猜测被证实,这才去了武德司。 另一头,叶桢回了后院,便要交代管事替崔易欢准备回门的东西。 崔易欢阻止,“崔家待我如何你知道,哪里配我带好东西回去,不过是为了孝道走个过场,我自己准备就好。” 叶桢和儿子的事没有公开,刚刚儿子那样伤了叶桢,她也不好明着劝。 就道,“男人这种东西,时常说话不过脑,世子平日为人不错,许是有什么误会,你莫气着自己……” 叶桢脸色很不好看。 不是气谢霆舟。 而是谢霆舟刚刚与她说的那话,是他们提前约定好的暗号。 找到前世面具男子的暗号。 叶桢知道谢霆舟这几日都和梁王在一处,今日会说出暗号,可见他已经确定,梁王就是前世害死自己那个面具人。 且那人刚刚就在附近看着。 谢霆舟在怀疑梁王时,便同叶桢说过此人的情况。 风流无度,在朝中没有官职,富贵闲散一个,没想到竟藏得那么深。 想到前世被他折磨而死,叶桢的心情如何还能好。 因而崔易欢发现自己越劝,叶桢的脸色越冷,怕自己帮了倒忙,索性离开,让谢霆舟那混账自己来赔罪吧。 叶桢知晓崔易欢好心,但此事不能告知于她,就让库房准备了不少好礼,送到了崔易欢的院子。 既送到了崔易欢的院子,便是崔易欢的东西,至于她要不要带去崔府,全凭崔易欢做主。 崔易欢见叶桢心情不好时,还记得给自己这么多东西,越发觉得是儿子不对,该好好教一教。 想可自己如今身份尴尬,不能训儿子,但忠勇侯可以,便替叶桢跑去忠勇侯面前告状了。 第199章 离开前安排 忠勇侯天天琢磨怎么追回小娇妻,偏崔易欢对他爱答不理。 现在主动找他,加之他对叶桢也是真心疼爱,为了在崔易欢面前有个好表现。 他气呼呼的,表示要去教训谢霆舟。 却被殷九娘拦住了去路。 谢霆舟在府门同叶桢说那话时,府门有不少护卫和下人。 叶桢管家严厉归严厉,对下人也是真的看重,下人们的心早已偏向她,纷纷为她抱不平。 因而这事很快传到殷九娘耳中。 殷九娘早就想揍忠勇侯了,子不教,父之过,眼下正是机会,她哪里还会错过。 谢邦行军打仗厉害,可论武功,他还是比闯荡江湖的殷九娘略逊一筹。 殷九娘将人揍得鼻青脸肿后,雄赳赳气扬扬走了。 忠勇侯委屈极了。 那是太子啊,又不真是他儿子,他如何教,怎么能赖他头上。 可见崔易欢就在边上,他眼珠子一转,气愤道,“这混账东西,在边境时就没少惹事,本侯一天到晚忙着给他善后。 本以为有长进了,没想到又开始犯浑了,害得本侯这把年纪还被女人打,偏还打输了,颜面尽失。” 他作势要抽鞭,“今日本侯不打断他的腿,难消心头之气。” 崔易欢来告状,是觉得儿子对叶桢过分了,想让他口头教一教儿子,可不是让他动手的。 见忠勇侯一副杀人模样,她哪里敢让忠勇侯去找谢霆舟,忙拉住忠勇侯,“孩子都这么大了,他做得不对,侯爷好好教就是,不好再打的。 再说,若教他知道是妾身同你告的状,往后记恨上妾身,妾身如何在府中立足,还请侯爷消消气。” 忠勇侯似被她说动,喘气如牛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本侯就看在你的面上,暂留他一双腿。”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可不揍他一顿,本侯这气实在难消。 你不知道,自打他去了边境,就跟本侯对着干,时常故意给本侯惹麻烦。 本侯好好的裤子,他悄默默给本侯划开,再用针线松松缝着,待本侯操练一使劲,裤子就裂开,害得本侯在十万将士面前丢脸。 有次他不顾危险带人去抢敌军物资,生死不知地被抬回来,本侯守了他几天几夜。 混账东西醒来没有感谢,反而趁着本侯睡着,在本侯脸上画王八。 本侯重伤时,他从楼里找了两个妓子伺候本侯,说是要替本侯纳妾。 故意寻本侯麻烦是家常便饭,本侯没被气死都是命大……” 他气恼的絮絮叨叨说着,本是要告知崔易欢自己为父的不易,想要博得她一点点同情。 可说着说着,想起死去的儿子,再想谢霆舟已在筹谋离开,崔易欢很快就知道儿子没了。 忠勇侯红了眼,说不下去了,索性装晕,倒在了崔易欢怀里。 但眼角泪光闪闪。 崔易欢起初认定他是装晕的,但怎么推都推不醒,一个大男人还落了泪,便只能当他恨铁不成钢,被儿子气晕了。 再回想他刚刚说的那些话,虽觉是他先伤了儿子的心,才让儿子那般,但也不得不感叹他为父的不易。 将人送回了房间,担心他醒来还会去找儿子麻烦,只得守在床前。 忠勇侯偷偷睁开眼,见她坐在床边,便马上装作梦魇般抓住了崔易欢的手。 嘴里喊着,“霆舟,你这个混账东西,老子打死你,你休要跑……” 府里的情况,扶光很快告知了谢霆舟,谢霆舟略一思忖,就知道忠勇侯安的什么心。 今日对叶桢冷言冷语,是不确定梁王是否猜到他的太子身份,担心他如前世那般盯上叶桢,刻意表现的厌烦叶桢。 另一重则是他决心恢复太子身份,将来以太子身份求娶叶桢。 在他离开前,谢世子明面上离叶桢远些,对叶桢来说有利无害。 叶桢这里两人已商定,故而叶桢能极快听懂他的暗号,并配合他。 可崔易欢那边他暂不能言明,又不忍见她独自承受丧子之痛。 便趁着梁王撺掇两位皇子跟踪他时,闹了府门那一出。 崔易欢对叶桢的良善,殷九娘揍忠勇侯,忠勇侯趁机与崔易欢亲近。 皆在他意料之内,亦有他暗中推动。 这些时日相处,他察觉崔易欢对忠勇侯并非全然无情。 若能让夫妇俩重修旧好,有了忠勇侯的陪伴,将来面对丧子之痛时,崔易欢也能有所支撑,说不得两人还能再孕育子嗣,如此,生活也能有些盼头。 而忠勇侯不顾欺君之罪,替他隐瞒身份多年,又给予他从未得到过的父爱,谢霆舟有心报答。 “走,回府。” 谢霆舟决定给老两口再添一把火。 “世子,你怎么回来了?” 崔易欢被忠勇侯拽着手不得离开,见到谢霆舟主动送上门,心口就是一紧。 谢邦可是梦里都气势汹汹,喊打喊杀的,这傻孩子现在跑回来,不是往枪口撞嘛。 不想儿子挨打,崔易欢忙道,“侯爷没事,眼下正在气头上,世子先寻个地方避避。” 时间一长,忠勇侯的气也该消了,儿子这顿打就能躲过去。 可谢霆舟却啧啧道,“怕什么,他连个女人都打不过,怎可能打得过本世子。” 还凑到床前,不怕死地用手指戳了戳忠勇侯,“果然是老了不中用,这点伤就晕了。 崔姨娘你还年轻,陪着这老头实在委屈,要不本世子帮你离开吧。” 忠勇侯就是再想装晕,听了这话也没忍住,从床上暴起就要追着谢霆舟打。 “你这个混账东西,嘴没把门……” “本世子哪句说错了?” 谢霆舟一边躲,一边叫,“你年纪都够当崔姨娘的爹了,本世子心善不忍她跟着你蹉跎,有什么错? 还有让本世子与叶桢保持距离的是你吧,本世子也是听你的话,那你被殷前辈揍,不冤啊,干嘛还要叫嚣着打我。” 忠勇侯被气得倒仰。 他是提醒过谢霆舟与叶桢保持距离,可他没让谢霆舟当众伤叶桢啊。 何况,那是多早以前的事了,那时候他不是不了解叶桢嘛。 还有,崔易欢本就是他的听兰,他凭什么撺掇她离开,可这些他无法当着崔易欢的面吼出来。 只能去抓谢霆舟。 他都下定决心了,无论他是何身份,等会抓到人,他都要装傻充愣将他揍一顿。 可他身上本就有伤,根本抓不到人,反被谢霆舟一掌劈在后脖颈,晕了! 谢霆舟拍拍手,“早说了你不是我对手。” 装晕哪有真晕效果好。 将晕倒的人丢到床上,他还不忘和崔易欢道,“本世子说的是真的,若你想离开,本世子能帮你,保管给你找个年轻有才的郎君。” 崔易欢眉心突突跳着。 她觉得这娃也不是不能打。 再看床上人事不知的忠勇侯,顿时觉得他独自带着儿子的那些年,也实在是不容易,怪不得刚刚都气哭了。 家有熊娃,夫妇俩一致对娃,关系顿时亲近了许多。 而谢霆舟气完忠勇侯后,又离府办差,到后半夜才悄咪咪回府,敲响了叶桢的窗台。 他们约好,今晚要去审大长公主。 第200章 表白 窗台敲响,谢霆舟非但没等到叶桢打开窗,反而听到里头反插窗栓的声音。 顿时预感不好。 果然听得殷九娘冷冷的声音传来,“谢世子可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既告诫我家桢儿要矜持,谢世子今日又为何做这登徒子?” 谢霆舟无奈,只得歉声道,“请师父放我进去解释。” 殷九娘倒也没犟,开了窗,冷声道,“解释吧。” 显然没有让谢霆舟入内的意思。 谢霆舟看了眼屋内,殷九娘的身后没有叶桢,便猜到她应是被殷九娘使了手段。 明白殷九娘今日举动是为了叶桢,谢霆舟沉思两息,掀了面上面具。 因着要去审老公主,今日他没带人皮面具,面具下是太子那张脸。 殷九娘不认识太子,但她知道谢世子脸有伤疤,眸色微震,“你不是谢霆舟?你是谁?” 谢霆舟知道殷九娘和叶桢关系的亲厚,也没隐瞒,朝殷九娘拱手行礼,“东宫昭临见过师父。” 这话的意思是告知殷九娘,与叶桢生情的一直是他昭临太子。 故而他跟着叶桢唤殷九娘师父。 殷九娘心头惊骇。 江湖人不与朝堂打交道,却也会关注朝堂动向,尤其她在东梧为探多年,自会更加留意母国消息。 昭临太子失踪多年,原来竟藏在忠勇侯世子这张面皮下。 怪不得桢儿让她帮忙想法子,让人皮面具下水不露馅。 原来是为了眼前人,也就是说她那个傻徒儿早知道这人的身份。 殷九娘不在意叶桢喜欢的人是谁,只要是她喜欢,对方也真心待她便可。 但她在意叶桢的安危,立即问道,“你这些年为何不回宫?” 若昭临太子被帝后甚至整个朝堂不容,她便要考虑是否让徒儿继续与这人有瓜葛? 这人身份暂不能暴露,殷九娘便往后退了几步,好让谢霆舟进屋说话。 谢霆舟翻窗进来后,目光先在屋里寻了一圈,见叶桢睡着,呼吸均匀,应是被殷九娘点了睡穴。 这才轻声将自己的事,包括今晚要去审大长公主的事告知了殷九娘。 “师父放心,事情我已查了七八,待拿到秋猎被污蔑弑君的证据,我便回到东宫,往后必护好桢儿。” 殷九娘其实得知府门那一幕,见叶桢并无多少伤心,便隐隐猜到有缘由。 只她心疼叶桢从前遭遇,觉得忠勇侯糊涂有推脱不掉的责任,这才趁机揍他一顿。 江湖儿女,揍一顿昔日恩怨了,往后他们便欢欢喜喜做亲家。 而眼下为难谢霆舟,也是因她察觉谢霆舟的异常,想替叶桢把把关,倒是没想到竟是个太子。 而这一切,他并没瞒着叶桢,刚进屋又是先关注叶桢,殷九娘心里倒是舒服了不少。 “既桢儿知晓这一切,还愿意陪你走下去,我自也不会做那不识趣的人。 但你需得向我保证,无论如何不可将桢儿带入险境。 若她有事,无论你是何身份,我殷九娘必倾尽全力与你不死不休。” 谢霆舟郑重保证。 殷九娘这才行至叶桢身边,解了她的穴道。 叶桢幽幽醒转,无奈道,“师父……” 怎能趁她没防备,点她睡穴呢。 殷九娘对上叶桢,却是笑容慈和,“这是师父今日要教你的,不要对任何人大意,哪怕对方是师父……” 她目光看向谢霆舟,“亦或者是他,都该随时保持你应有的警惕,明白吗?” 叶桢约莫也知道师父用意,点了点头,“徒儿知道了。” 殷九娘便摆摆手,“行了,你们走吧。” 两人也没再耽搁,一路往杂货铺而去。 路上,叶桢突然问谢霆舟,“你可擅女子妇人科?” 谢霆舟微顿,“不擅,可是哪里不舒服?” 他学医是为保命,没特意涉猎女子范畴。 叶桢摇头。 不是她。 是师父刚刚为偷袭她,假意抱着她睡觉时,她闻到师父身上的血腥味。 师父身上无伤,那就只能是月事。 她记得前头不久师父来过月事,按时间推算,这个时间点,应是爽利了。 更不到第二次来月事的时间,再联想到先前师父不肯跟她回侯府,还有从不用香的人,这次回来突然用起了香。 叶桢觉得师父的身体应是出了问题,那香是为掩盖她身上的血腥味,避去将军府也是不想她发现。 所以才有此一问。 既然谢霆舟不擅长,又事关师父隐秘事,叶桢便寻了个话题敷衍了过去。 谢霆舟见此,也隐约猜到与殷九娘有关,提醒道,“先前给你看诊的苏医女,她在宫里当差,当擅此道。” 叶桢将此事记在心里,打算找个机会见一见苏医女。 而殷九娘在两人离开后,也回了自己房间,换了月事带后,去了忠勇侯的院子。 白日揍了忠勇侯,这半夜又造访,陈青吴冬包括被忠勇侯寻了各种理由留下的崔易欢,都很是防备。 没想到,殷九娘开口就是对忠勇侯道,“谢侯爷,眼下你无妻,我无夫,你娶我如何?” “咳咳咳……殷女侠莫要开玩笑。” 忠勇侯被她突如其来的话,呛得连连咳嗽,忙看向崔易欢。 殷九娘拉了把椅子,坐在他床前,非常认真道,“不是开玩笑,你我年纪相当,又都是惊鸿的朋友。 我虽出身江湖,但容貌身手尚可,年轻时也学了些管家的本事,配你不算委屈。 而你不过四十出头,若无意外起码还有三四十年活头,总不能一直孤身,就算我不嫁你,外头定也有人惦记你的正妻之位。” 说完,她还不忘看向崔易欢,“崔姨娘,你觉得我说的可有道理?” 崔易欢活了两辈子,都没见过这样大胆的女子,一时被惊到了,但理智还在。 “殷女侠为何突然想嫁给侯爷?” 白天还将人按着往死里揍呢。 殷九娘笑,“我想给我家叶桢找个师公,将来若她夫婿欺她,能替她出头,做她强有力的后盾。 看来看去,谢侯爷最合适,他有权,相貌也不错,身子康健,还大方,对叶桢也算疼爱,是非常合适的人选。” 当着心上人的面被夸赞,忠勇侯心里是有些开心的。 但他可不敢露出一丝得意,免得崔易欢误会他乱招惹别的女人。 忙道,“叶桢是本侯儿媳,本侯本就是要护着她的。” “那不一样,我视她为亲女,若你成了她的师公,她便也是你的亲女,儿媳怎能和亲女比?” 殷九娘抿了抿头发,露出一抹娇羞,“今日你被我打,我看出你有让着我,这一点深得我心。 反正我要嫁人,你也无心上人,不如你我凑一对。” 说罢,她还朝忠勇侯抛了个媚眼。 忠勇侯被她这个媚眼惊了个激灵,脑子都变聪明了。 谢霆舟反常地来气人,现在殷九娘又反常地来勾搭他。 这太不对劲了。 灵光一闪间,被打疼的脑子顿时悟了。 这两人都是来帮他的,忙拉住崔易欢的手,正色道,“感谢殷女侠对本侯的认可,但本侯心仪易欢,也已决定将她扶正。” 殷九娘顿时拉了脸,“你不会是看不上我,故意寻此借口拒绝我吧。” 忠勇侯忙道,“天地良心,本侯句句发自肺腑,殷女侠才貌双全,定能择得良婿。” 殷九娘不信,狐疑的看向崔易欢,“他说的是真的?” 第201章 拉帮结派 崔易欢心头也有怀疑。 但她入侯府就是为了儿子,如果能重新做儿子母亲,哪怕是名义上的,也能与儿子多些接触机会。 成了正妻,也有了不离京的理由,正合她心意,她怎可能错过这个机会。 她不愿承认,在殷九娘说要嫁给忠勇侯时,心里有些闷闷的不舒服。 不过,她也担心忠勇侯是拿她做幌子,等拒绝殷九娘后不兑现承诺。 故而装作茫然,神情似在说,我不知道,侯爷没同我说。 殷九娘沉了脸,“谢邦,你果然是敷衍我。” 忠勇侯解释,“本侯还没来得及与易欢说。” 他挠了挠崔易欢的手心,“易欢,你可愿做我的正妻,做这侯府嫡母?” 心里很清楚,崔易欢为了儿子,大抵是愿意的,可还是忍不住忐忑。 崔易欢眨了眨眼,“侯爷说的是真的,不后悔?” 忠勇侯举手做起誓状,“本侯心之所向,绝不后悔。” 一副恨不能把心剖出来的样子,崔易欢也不去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了。 羞涩地点了点头。 谢邦当着殷九娘的面这般说了,当不会反悔的。 她终于能名正言顺,听儿子喊自己一声母亲了。 思及此,她突然就湿了眼眶。 忠勇侯约莫明白她的心情,突然觉得自己愚蠢无比,在确定听兰身份后,怎么就没想过要扶正她呢。 但转念又一想,自己胆怯,怕听兰记恨自己,怕听兰不愿意,更怕听兰身份这层窗户纸捅破,两人相处反而不如当下。 好在,听兰再次要成为他的妻了。 可若是儿子的事爆出来,听兰只怕要恨死他,甚至离开侯府了。 扶正一事拖不得。 “家中无长辈,叶桢也没经验,崔家那边靠不住,我明日去王家,请姨母替我们操办操办,可好?” 他口中的姨母是王老夫人。 忠勇侯知道她们甥姨已相认,由王老夫人出面,听兰定是欢喜的。 崔易欢自没什么意见。 殷九娘看着两人,暗暗翻了个白眼,分明是郎有情,妾有意,也不知这两傻蛋咋弄的。 幸好自己出手了,但她可不是白出手。 “谢侯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殷九娘佯装发怒,运起内力将崔易欢往门外推,“劳烦你先出去下,我要好好同他说说。” 一副还没放弃,恨嫁的样子。 崔易欢是个没有身手的弱女子,被她掌力一推就出了房门。 殷九娘又是一挥袖,房门便合上了。 忠勇侯虽看出她无伤崔易欢之心,是将人稳稳当当推出门外的,但还是有些不悦。 便听得殷九娘吼道,“谢侯爷,你说,我究竟哪里比不得崔姨娘?” 不等他回话,殷九娘又低了声音,“想要娶她,便配合我。” 忠勇侯彻底闭嘴,等着殷九娘继续说下去。 殷九娘在他对面坐下,“太子回宫,你膝下便没儿子了。 届时,你的小夫人只怕难原谅你,打铁需趁热,若舍不下,就得及时抓牢。” 否则,等崔易欢知道儿子没了,未必还愿跟这糟老头。 忠勇侯一惊,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想来你也看出来了,那孩子闹一场是为撮合你二人,可你进展太慢,我只能亲自出手。” 殷九娘继续道,“谢邦,我今日助你之情,记在桢儿头上。 但他的情,你得亲自还他,谢邦,父子一场,希望你能竭力助他。” 与叶桢有关的事,殷九娘都格外关注,故而也察觉了崔易欢对谢霆舟的不同。 叶桢非但没吃味,反而与之交好,有谢霆舟的地方时常拉上崔易欢,便叫殷九娘心里生了疑。 因而仔细查了查崔易欢。 得知谢霆舟真正身份,再想他今日各种表现,她便大着胆子猜到崔易欢的真正身份。 桢儿能重生,崔易欢为何不能。 自然她也留意到忠勇侯对崔易欢的在意。 太子要回宫,傻徒弟又认准了他,那自己这个做师父的便只能替他们多拉助力。 她看中了忠勇侯的势力,就只能先买忠勇侯一个人情,且将他拉到一条船上。 故而直接挑明谢霆舟的真正身份。 忠勇侯问道,“你如何知晓他的身份,你想做什么?” 殷九娘耸了耸肩,“他告诉我的。” “他为何会告诉你?” 忠勇侯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呢。 就听得殷九娘道,“我希望你和我一样,能永远支持孩子们,站在他们这一头。” 太子被污蔑,离宫多年,帝后毫无察觉,可见是对不靠谱的父母。 何况,太子并非皇帝亲子,殷九娘担心太子回宫后的路并不好走。 万一哪一日,太子与帝后真正反目,他需要如忠勇侯这样的助力。 而殷九娘了解忠勇侯,某种程度上是和叶惊鸿一样的死忠,愚忠。 若无原则问题,忠勇侯定会看在多年相处份上,支持太子,可若涉及忠诚,殷九娘担心忠勇侯会摇摆。 故而直白恐吓,“谢邦,从你收留太子那日,便已背叛了皇帝,所以你只能扶着太子往下走。 否则,你私藏太子的事,便会传遍江湖,而后是全大渊。” 殷九娘决定自己做个恶人。 施恩加要挟,让忠勇侯彻底站在太子这边。 忠勇侯的脸有些黑,他明白了殷九娘的用意,可他不明白殷九娘为何会帮谢霆舟。 这般想,便问了出来。 殷九娘轻笑出声,“怨不得你想抱得美人归,还需得太子和我出手。” 于感情一事,简直就是个榆木疙瘩。 榆木疙瘩在心中一起,脑子里不期然闪现另一张刚毅的脸。 殷九娘忙压下,戏谑道,“你先前说,要替我桢儿择得良婿,将来让她从侯府出嫁,可算数?” 忠勇侯点头,“自然算数。” 他连半副身家都给了,怎么会失言。 思及此,他终于反应过来,“你是说,叶桢和他……他……他们……” 殷九娘点了点头。 忠勇侯难以置信,但随即往日忽略的许多事一一在脑海浮现。 再想想殷九娘和太子能有什么关系,她满心只有她那徒儿,若不是叶桢和谢霆舟有关系,她今晚何必自毁清誉,主动求嫁。 他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亏他前些时日还夸那小子听话,懂得照顾弟妹了。 这哪里是听他的话,分明是狼崽子起了色心啊。 他忘了自己脑门白日被捶过,用的力道不轻,疼得他龇牙咧嘴。 忍不住骂了句谢霆舟,“混蛋。” 当时是谁口口声声说,看不上谢云舟的妻的,还他信了他的鬼话,从没往那处想。 结果身边人都知道,就他还傻乎乎的。 殷九娘是个好演员,听他打得那么响,忙佯装是自己打的,“谢邦,既你认定了崔姨娘,我便也不做那不要脸的。 但若叫我知道,你只是用她来哄骗我,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随后也不管忠勇侯同不同意,拿起他的手,击了个掌,低声道,“我就当你同意了,男子汉大丈夫敢食言,我就真拆散你们了,将你那小媳妇拐去江湖,给她找十个八个小郎君。” 不等忠勇侯说什么,她就风风火火出去了。 走到崔易欢身边,殷九娘上下打量她,“我除了年纪比你大点,没觉得哪里比你差。” 她似自言自语,“他肯定是忽悠我的,若十日内没扶正,我非打爆他的狗头,让他娶我不可。” 殷九娘气哼哼地走了。 崔易欢一时也看不出两人是真的还是演的,忙进了屋,就见忠勇侯眼神悲切地看着自己。 她心里一咯噔,谢邦不会是被殷九娘打怕了,要反悔吧。 便试探道,“她说十日内没扶正,还来打你。” 忠勇侯沉沉点头,“我现在就去找姨母。” 心里则在想,听兰都愿替谢霆舟和叶桢打掩护了,可见她对儿子是真的疼爱。 往后知道真相该如何是好。 杂货铺里,叶桢和谢霆舟对府中的事毫不知情,两人坐在老公主对面,悠闲悠闲的吃着糕点。 老公主这几日都只能喝点汤汤水水,保证饿不死就成,见两人吃得香,拼命咽口水。 荣华富贵了一辈子,就是在戎机艰难的日子,她也没挨过饿,因而第一次体会到饿肚子的痛苦。 肚子咕噜噜响了许久,两人都没搭理她。 直到她觉得自己嘴里的唾沫快咽干了,才听得谢霆舟淡淡道,“当年秋猎,证明太子清白的证据在哪?” 第202章 折腾老公主 老公主被谢霆舟掳来好几日了,她想过无数被掳来的原因,唯独没想谢霆舟是为了太子。 可太子的事怎么能说呢? 眼下她也开不了口,故而摇了摇头。 谢霆舟笑,“宫里将寻你的任务交给了我,你说若我将你抛尸臭水沟,等在水沟里泡个几日,再将你的死嫁祸给你的旧部,或者康乐,亦或者梁王,还是蔺王好呢?” 老公主神情愠怒。 似在说,“你这个不孝的小畜生,我可是你的曾外祖母。” 同时心底又隐隐有些不安,谢霆舟连提了几人,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上慈才能下孝,老太太,你在我眼里可不配做什么长辈。” 他突然掀了面具,露出昭临太子那张绝色倾城的脸。 “这些年追杀本宫的人里,有不少是你的人吧?你我之间的账,只丢臭水沟怕是都算不清的。” 老公主万没想到,谢霆舟的面具下竟是太子。 那日,她睡意朦胧间只看见两个太监打扮的人,之后谢霆舟出现过一次,她便以为自己是落在了谢霆舟手里。 再看谢霆舟除了饿着她,并无其他动作,心里是没那么惧的。 只当谢霆舟是报复她先前针对侯府,故而折磨她。 可若掳她的是太子,且他还知道自己这些年所为的话…… 老公主心里生出一丝惧意。 同时又在想,太子是今日借谢霆舟身份出动,还是当初凯旋回京的本就是太子?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香味。 是烤鸡的味道。 伴随着叶桢冰冷的声音,“只丢臭水沟的确便宜她了。 不若请几个书生,匿名将她的事迹写成话本。 让天下百姓也了解了解,咱们这和义大长公主,当初为了报复情敌,是如何勾结戎机,给自己的母国带来瘟疫。 又是如何偷鸡不成蚀把米,最后挽回不了未婚夫的心,只能选择博仁昭帝的愧疚和虚名,千里和亲的。 戎机老皇帝还没死,她就为了后路与老皇帝的儿子勾搭上。 归国后,为自己的前程舍弃一双子女,却又在世人面前装出慈母假象,这些都别忘了写。” 叶桢端着烤鸡离老公主又近了些,“世人都喜听闺房艳事,再给她编些暗地豢养面首,为策反皇家暗卫,主动献身等等事迹。 真真假假,百姓们定然喜欢看,传得也更快,等她臭名昭著,再给挂到她名下的春风楼门头上。 届时,何须你我动手,疾恶如仇的百姓,也会将她埋进臭水沟的。 不过,写话本子也需要时间,在这之前就让她再体验体验挨饿的滋味吧。” 似想到什么,她又问谢霆舟,“你手里可有冰窖?” “有。” “那就再丢冰窖里,让她再尝尝受冻的滋味,让人看着些,差不多冻死时及时弄上来,等缓了神再丢下去,这样老殿下才能印象深刻。” 毒妇! 老公主无声咒骂,一双眼睛恨不能剐了叶桢。 可叶桢所言,每一个字都戳在了她的痛楚。 被捧了一辈子的人,做梦都想名留青史,纵然后头发生付江的事,让她声望再难如从前。 可她也决不能成为史书上遗臭万年的那一笔,她是皇家尊贵的公主,是金枝玉叶,更不能烂在臭水沟。 肚子又是一声咕噜,老公主咽下口水,哀求地看着谢霆舟。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选择先服软。 谢霆舟见她神情松动,这才取了银针,几个穴位扎下去。 老公主嘴不歪,眼不斜,能开口了。 并非太医院那些人没办法,而是皇后不想给老公主医治。 意识到这一点后,老公主主动开了口,“秋猎弑君是康乐布局,老身也是前些时日才知道。 太子,老身从不曾派人追杀你,但老身的确对不住你,在得知康乐所为后,没有及时告知帝后。 可那时因着付江的事,老身处境艰难,帝后对老身也已失了信任,未必还会信老身的话。” 她将所有事都推到了康乐身上。 最后,还不忘挑拨太子和帝后的关系,“加之皇后事事维护康乐,你失踪这么多年,帝后也不曾找回你。 老身一时也摸不准他们究竟是真的找不到你,还是不愿找回你,不敢贸然行动。 太子,老身从无害你之心,相反,老身早已看出你帝王之才,比谁都盼着你能早日登位,重塑我大渊皇室辉煌……” “丢冰窖去。” 谢霆舟见她还在耍话头,也懒得听。 他已不是三岁小儿,皇后是护过康乐,但真正纵容包庇康乐的是眼前这人。 两名黑衣人立即现身,将老公主送去了冰窖,叶桢还让人在冰窖门口,摆了几只香味浓郁的烤鸡烧鸭。 让老公主真正经历了一番饥寒交迫是何滋味。 如此反复几次,老公主终于受不住,将实情吐露。 “给老身一床棉被,一只烤鸡,一壶暖酒,老身就给你康乐陷害你的证据。” 这不是什么难事,谢霆舟允了。 烤鸡和暖酒入喉,老公主这才继续道,“当年的钦天监监正吴翰藏在青州,他才是康乐一双儿女的亲生父亲。 这些年他一直在南边替康乐培植势力,冒充太子刺杀皇帝的那人,亦在他身边,你现在派人去抓,还能来得及。” 她以为谢霆舟立即就有行动。 却听谢霆舟问,“你手里的证据藏在哪?” 老公主表面维护先皇党派,私下收集他们罪证以此拿捏他们。 谢霆舟可不信,老公主手里不撰着康乐的把柄,就敢扶持康乐。 老公主闭了闭眼。 她不想亮出所有底牌,可奈何她经不得谢霆舟和叶桢两个的折腾。 最终都被两人一点点撬了出来,连带着她隐藏的势力,和藏起来的钱财,也全都落入谢霆舟手中。 “当今陛下昏庸无能,皇后虽为太子生母,可云王宁王亦是她的儿子,她与皇帝鹣鲽情深,太子想登位只怕不易。” 老公主做垂死挣扎,“老身愿助太子一臂之力,只求一个体面死法。” 谢霆舟重新带回面具,“大长公主的心意,本宫领了,需你出面时,自忘不了你。” 老公主以为自己还有翻身之地,还来不及欢喜,昔日熟悉的疼痛袭来,她再次中风了。 谢霆舟根本没有送她回宫,亦或者让她现在就死的打算。 想到还要继续承受饥寒交迫,老公主恨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叶桢将人提回破床上,笑道,“思来想去,你那些话本子我还是得编,能赚不少呢,也算是你最后的价值了。” 皇帝要维护皇家威严,不愿暴露仁昭帝,那就隐去仁昭帝的事不提。 老公主也用化名,如此就算皇帝看到话本子,也不好主动代入。 谢霆舟支持,“桢儿放心,决不叫人查到你身上。” 虽说叶桢眼下不缺钱,但她想做,谢霆舟便愿意让她高兴。 老公主这样的人,也不配体面死去。 “呃呃呃……” 老公主气得要死,却什么都骂不出来,只恨自己为何没早些发现谢霆舟就是太子,没及时弄死叶桢。 拔了牙的病虎再也翻不出浪花,叶桢走出杂货铺时,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折腾了半宿,天已经蒙蒙亮了。 谢霆舟蹲下身,“上来,我背你。” 叶桢泪眼朦胧,真的困了,也不同他客气,趴上了他的肩头。 谢霆舟背着心爱的姑娘,一路踏着轻功入了梦华轩,却见满头肿包的忠勇侯,立在后窗瞪着两人。 第203章 忽悠王氏私奔 叶桢的瞌睡瞬间醒了,忙从谢霆舟身上下来,“父亲。” 眼见为实。 忠勇侯彻底信了,从鼻子里哼出声来。 叶桢有些局促。 她知道忠勇侯迟早会知道的,可她还没想好如何同他解释。 叶桢在意忠勇侯的看法,不愿他觉得自己不检点。 “父亲,我……” 刚张嘴,谢霆舟便抢了先。 “当年救我的人是叶桢桢,几年前我便心悦她,一直在寻她,发现她身份后,亦是我缠着她。” 忠勇侯又是一哼。 亏他先前还担心他和有夫之妇乱来,没想他看上的竟是叶桢。 叶桢可不就是有个死鬼丈夫么。 他还傻傻派人盯着,结果他们两个在他眼皮子底下好上了。 自己先前还说,若谢霆舟把他未来儿媳带到他面前,他就把所有私房都给他。 那时候他只觉得谢霆舟笑得莫名其妙,现在觉得自己是真傻。 叶桢不是早就在自己面前了么。 想到被谢霆舟瞒得死死的,忠勇侯从王家回来后,就睡不着,等在了这里。 “本侯要扶崔姨娘为正妻,你身为侯府世子,是不是该表示表示?” 不能揍他出气,就多薅他点银钱,往后给听兰养老。 谢霆舟刚从老公主那里得了不少呢,怎会吝啬银钱,笑道,“好。” “我也会表示的。” 叶桢弱弱道。 忠勇侯哼她,“用不着你出钱,姑娘家握好自己的钱财傍身,将来出嫁也记得聘礼不能要少了。” 反正这人有钱。 叶桢乖巧点头,“全凭父亲把关,父亲说过的,若将来叶桢再嫁,就从侯府出门,您永远是叶桢的父亲。” 忠勇侯的心瞬间就软了,觉得自己没白疼叶桢。 又想若按叶桢这说话,他岂不是将来能做太子的老丈人? 老丈人可比冒牌父亲有威严多了,还能趁机磋磨磋磨未来女婿。 瞬间觉得心里又好受了些,哼道,“我是你父亲,自然要替你把关。” 反正按殷九娘的说法,他已经和太子在一条贼船上了,那就选个最有利的身份吧。 但想到叶桢也瞒了他,心里还是酸酸的,不找点幺蛾子心里过不去。 便给她找了点事,“你今日陪易欢回崔家,莫叫人欺负了她。” 之后,梗着脖子走了。 这事就算翻篇了。 叶桢长长舒了口气。 殷九娘在隔壁屋顶看着,唇角微微扬起,她没看错,忠勇侯是个好的。 不过,助力还是越多越好。 自古有龙椅,就有夺嫡之争,她可不信云王宁王当真没有心思。 就她老爹留给她的玄音阁,她那有野心没本事的兄长都想抢,何况这是江山呢。 殷九娘再次敲响了先前当铺的门。 桢儿说时晏是大魏的,玄音阁已经派人前往,可对方是否真的能成为桢儿助力,不好说。 但玄音阁重回她手中,她就能让玄音阁为桢儿所用,太子若败,她还可带着他们隐匿江湖。 叶桢在侯府没找到殷九娘,却从崔易欢处得知殷九娘求嫁一事,顿时明白师父用意。 心下动容师父对自己的疼爱,也觉自己该更努力,便让人给韩子晋去信,王氏那边可以收网了。 给师父找医的事也不能耽搁,等陪完崔易欢,她便去寻苏医女。 这般想着,叶桢快速收拾妥当,就和崔易欢出了门。 叶家。 王氏的干呕声再次传来。 自早膳吃了一口鲜虾粥,王氏就一直胃部不适,闻不得一点重味。 连平日喜欢的熏香,此时都能让她胃部翻涌,叫她好一顿难受。 钱尤替她顺着背,满眸担心,“夫人,小的陪您去看大夫吧。” 王氏摇了摇头。 她心有猜测,可又觉得不可能。 休息了半个时辰后,觉得胃里舒服了些,便让人又送了膳食进来。 可还来不及拿起筷子,桌上鱼肉的味道,让她胃里再次翻涌。 王氏生养过两个孩子,觉得自己这症状像极了有孕。 可先前她与钱尤在一起,都是用了避子措施的。 决心要钱尤的孩子,也不过数日,就算怀上了,也不会这么快有反应。 倏然,她想到什么,问钱尤,“你是否漏用了那个?” 钱尤有些懵,“什么?” 王氏指了指床头暗几,那里藏着小肠衣,是她和钱尤在一起后,用来避孕才买的。 之前每次,她都盯着钱尤用,可也没法全程盯着。 钱尤似这才反应过来,“夫人的意思是,您可能有了?” 王氏盯着他,她想要孩子是一回事,钱尤自作主张耍滑头又是另一回事。 钱尤被她盯的有些害怕,忙道,“用的,每次都用的……” 他支支吾吾,“就是有次小的孟浪了,中途滑落过一次,小的想再用上,夫人嫌小的磨叽,丢开了……” 王氏经他提醒也想起,有次她特意熬了补汤去找叶正卿,却被他拒绝。 她觉颜面丧失,便找了钱尤,当时带着报复的心里,行事激烈了些,但在关键时刻是让他在外头的。 难道这样都怀上了? 知道不是钱尤刻意为之,她脸色也缓和了些,“准备一下,我们去医馆。” 她和叶正卿许久没同房,不能叫大夫入府,否则真有孕,一切就瞒不住了。 钱尤忙不迭应声去准备。 担心被人发现,两人专门寻了一处偏僻的医馆。 如王氏猜想的那般,她被确诊怀了身孕。 钱尤高兴得像个孩子,小心翼翼摸着王氏的肚子,“夫人,您放心,小的这条命就是你们娘俩的,以后你们就是小的的天。” 见他那珍视的神情,王氏心里也有些高兴,同时又有报复的快感。 只这些情绪一到府中,就被檀歌的到访打破了。 叶晚棠催王氏拿钱。 王氏想了想,跟着檀歌到了将军府。 “晚棠,你父亲这些时日不见人影,我还没寻到机会同他说这事。” 叶正卿倒是回过府,但王氏没同他说这些,眼下如此搪塞叶晚棠。 叶晚棠是不信的。 叶正卿就那么些地方,就算他不回家,王氏也能去衙门寻她,又不是死了,怎可能找不到人。 说到底,还是不肯出钱罢了。 可梁王说了,已经有法子让宁王来将军府了,梁王兑现承诺,她也该守信,拿出银钱。 “娘,您膝下无别的子女,将来只能依靠我,我们母女一荣俱荣,你把钱财拿出来,等女儿事成,您也跟着沾光。” 王氏下意识想摸小腹。 不,她如今不只是只有叶晚棠。 “晚棠,叶正卿他可能养了外室,还有别的孩子,他背叛了我,你能不能替我出头?” “有确凿证据吗?” 叶晚棠有些意外,但她眼下无暇管这些,也觉得叶正卿没那个胆色。 “您别瞎想,就算他真有外室子,您是正妻,若高兴就将外室子养在自己名下,若不高兴,将他们打杀了便是。 娘,眼下女儿的事才是最要紧的……” 她又给王氏画了许多大饼,但这次王氏却一句都没听进去。 丈夫背叛了她,她受到了莫大的委屈,可口口声声说护着她的女儿,却无视她的伤心愤怒。 最后,叶晚棠几乎强制地要王氏拿出钱财,王氏只得敷衍地应了,说回去准备准备,明日再来。 钱尤看出她神色不对,一回府,忙道,“夫人,恕小的斗胆,您这几次来将军府都不高兴,往后别来了。 您如今是双身子,自己开心最重要。” 王氏抚上自己的肚子,“可不能不来啊。” 叶晚棠盯上了她的钱财,不会善罢甘休的。 钱尤突然跪在她面前,“夫人,若您信得过小的,跟小的走吧? 小的必会伺候好你们母子,我们可以寻个小城,虽不及京城繁华,但小的有身手,您有钱财,必定能比京城过得快活。 您不是还想报复老爷嘛,您就假死离京,留下遗书说叶桢非您和老爷的亲生女。 这样叶桢也不会再提拔老爷和外室子,而您也更天高海阔过您自由自在的生活。 到时候小的再偷摸回京,解决了老爷和那外室子替您报仇。 日后,晚棠姑娘若真出息了,您想回京时,便把过错都推到小的身上……” 第204章 异 常 王氏心动了! 她有富贵梦,可眼下跌落谷底的叶晚棠想要她全部身家。 身孕也来得猝不及防,叶正卿这些时日都没碰她,若她再不能与之同房,身孕便遮瞒不过去,到时候反而被动。 还有她想了这些日子,也没想到如何离间叶桢和叶正卿。 留遗书假死的确是个法子。 可是。 “我该如何脱身?时间也来不及。” 要清掉手中宅子铺子,将家当全部折换成银票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 叶晚棠明日若拿不到钱财,只怕后日就会派人硬抢了。 将军府嫡女就算被禁足,要从她手里拿东西还是容易的。 钱尤真诚道,“小的曾帮过灵光寺的主持,夫人若想离开,可借口前往灵光寺祈福,届时,我们在那里脱身。 就是夫人手里产业出的急,价格方面可能要亏些,但总比将来被老爷给那外室子强。 夫人不想离京,小的也会誓死护好夫人。 但叶正卿想攀附叶桢和忠勇侯府的事,我们得重新想法子。 还有您的身孕,也得想法子保住,老爷已有两个有出息的儿子,怕是不及您重视这个孩子,否则也不会让您这么多年都怀不上。” “不,我们离开。” 这话字字如刺,顿时让她下了决心。 之前她怀疑叶正卿不行,可叶正卿外室子都有了,那说明是叶正卿不想她生。 他这样做,定是给他那两外室子铺路,嫡母无子,外室子才能登堂入室。 那她手中钱财最终不是被晚棠拿走,就是便宜了那两外室子。 到时候,叶正卿一家和睦幸福,她却要余生无子,孤独终老。 凭什么! 她得生下这个孩子,必须生下自己的孩子。 至于晚棠那边,她留下也帮不上忙,还有可能将自己搭进去。 如果晚棠命里有富贵,将来真出息了,她就说自己是被掳走的。 她是晚棠的亲娘,握着她最大的秘密,晚棠不能不管她。 而眼下晚棠落魄,这秘密除了鱼死网破,对晚棠没什么拿捏作用。 王氏很清楚,自己绝对无法容忍叶正卿父子过上好日子,那会让她余生都痛苦,难有快活。 那就只能先下手为强。 如钱尤所言,手中产业亏些,总比便宜了别人强。 既下了决定,她便让钱尤去安排,自己则先敷衍叶晚棠,争取一日内将自己的事整理好。 王氏不知自己压根没怀上,之所以有孕吐反应不过是被钱尤下了药。 这一切都是叶桢的布局。 而叶桢也猜到她最后的选择,早早安排了人及时接手她的产业。 因而,王氏虽亏了些,但手中产业都出售得很顺利。 只等钱尤那边安排好,遗书一写便可离京。 叶桢得到这边的消息时,正在崔家的凉亭听曲品茶。 崔易欢同父异母的妹妹崔易姗,带着崔家几个姑娘作陪,崔易欢则在老夫人的院子,陪着生病的崔老夫人。 见饮月同叶桢低语说了些什么,崔易姗笑问,“郡主可是需要些什么,尽管开口。” 叶桢就是个陪行的工具人,能在崔家有什么需求。 不过,她今日过来,倒是听说这崔家嫁崔易欢不成,竟又决心将崔易姗嫁给蔺老王爷。 先不说这蔺老王爷是个什么德行,就那年纪都够做崔易姗的祖父了,寻常女子遇上这种事,眼睛都要哭肿了。 可她却没在崔易姗脸上看到一丝愁苦,甚至崔易姗瞧着还挺开心。 叶桢觉得有些反常,便顺势问道,“听闻崔姑娘不日便要嫁入蔺王府,本郡主瞧着崔姑娘满面红光,想来对这门亲事很是满意,本郡主便提前恭喜了。” 和崔易欢处久了,叶桢对崔家这些人多少也有些了解。 这崔易姗表面软弱纯良,心思却很是歹毒,和叶晚棠是一丘之貉。 叶桢对她很没好感,说话便也没那么客气。 且谢霆舟一再提醒,世人拜高踩低,在恶人面前得学会拿起郡主架子,叶桢被提醒多了,也渐渐适应了自己这郡主身份。 她很喜欢昭宁这个封号,用谢霆舟的话说,两人共一个昭字,注定就是夫妻缘分。 但师父却嘀咕,瞧着就像兄妹。 想到谢霆舟当时那神情,叶桢忍不住扬了扬唇。 她这样子在崔易姗看来,像是嘲讽。 脸上的笑意便摆不出来了,用帕子半遮半掩,做委屈状。 “蔺王爷心慕的原是姐姐,可姐姐偏偏那么巧落了水,成了侯爷的妾。 崔家是诚信人家,既与蔺王府通了气,这事便不好推诿,易姗身为崔家女,为崔家分忧是应该的。” 叶桢听懂了。 崔家为了拿崔易欢换取好处,与蔺老王爷商定了婚事。 没想崔易欢在父母房中安插了眼线,提前得了消息,成功留在了侯府。 到嘴的鸭子飞了,蔺老王爷不干了,要崔易姗代替姐姐嫁过去。 听说和蔺王府结亲的主意,还是崔家那继室夫人提出来的,想害继女不成,如今赔上自己的女儿,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不过,出了崔家后,叶桢还是同崔易欢提醒了句,“你那妹妹瞧着不太对劲,你若再回崔家,还是小心着些。” “我一点都不想来。” 崔易欢叹气,“不过,崔老夫人的确病得不轻。” 她身为孙女,若老夫人缠绵病榻想见她,她不能不来。 尤其,她即将要做侯府正妻,若有个不孝的名声,也会连累忠勇侯父子。 叶桢想了想,“要不我让绵绵跟着你?” 绵绵,也是她收养的孩子之一。 今年十五岁,名字和外形都瞧着软绵绵,实则和阿牛一样,天生力大,一拳能打穿墙的那种。 先前跟着饮月找师父,回到叶桢身边后,绵绵就不想离开了。 说什么自己无大志向,有饭吃,有被盖便足矣。 如今赖在梦华轩做个了扫地丫头。 她一身武艺,叶桢觉得扫地实在委屈她了,而崔易欢身边还真没会武的人。 崔易欢知晓叶桢好意,也不同她客气,“若绵绵姑娘愿意,我自是高兴的,你放心,我决不亏待她,除了府上的月钱,我再私下给她一份。” 在崔老夫人病好前,她少不得还要回崔家,有个会功夫的丫头在身边,的确会安全许多。 见她接受,叶桢便让挽星回府跟绵绵说一声,她带着饮月提前下车,去找苏女医了。 第205章 不治之症 苏女医今日休沐在家,但叶桢想到从崔家出来,应是下午,不好登门拜访。 便提前递了帖子,约了她茶楼见面。 叶桢估算着时间,提前到了茶楼,等了片刻,苏女医才进来。 两人虽无深交,但也不陌生。 苏医女问道,“今日怎想到约我,可是哪里不舒服?” 问完觉得不妥,笑道,“抱歉。” 她性子孤僻,没什么深交的朋友,有人约她大多是为了看诊。 因而下意识如此问。 叶桢也笑,“看来往后我得多约约你。” “行,我正愁没朋友陪我上街逛逛。” 两人笑说了几句,叶桢这才道,“有一人,年纪近四十……” 隐去殷九娘身份,叶桢将她发现的情况说了说。 “今日来,就是想问问苏女医,她这是何缘由?” 提及病症,苏女医严肃了神情,“原因很多,气血失调,脏腑失衡损伤,亦或者小产都有可能导致你说的现象。 除了这个,她可还有别的症状,诸如盗汗,昏沉,亦或是腹痛症状?” 叶桢认真想了想,“我不太清楚。” 师父有意瞒着她,便很难叫她看出来。 苏女医沉吟道,“崩漏,过于频繁都不是好事,需得及时医治,若可以,最好是让我把把脉。 你放心,她若不愿暴露身份,可覆面纱,医者自会守口如瓶。” 这世道,夫人大多以得女科病为耻,早些年大渊不兴女医,几乎都是男大夫,妇人们得了病,只能躺家里等死。 还是叶惊鸿做了女将军后,大渊女子的地位有所上升,皇后趁机鼓励女子学医,有了女大夫,因女科而死的女子才少了许多。 但大多数患者还是会遮遮掩掩,所以,一开始叶桢不提对方姓名,苏女医无丝毫意外。 叶桢听说需得及时医治,心里很是不安,师父始终不肯说在东梧那边的事,叶桢担心是师父出了大问题。 又问了些细节,这才急急赶回府上。 她回家时,殷九娘已经回来了,正歪着榻上假寐。 “师父。” 叶桢在她身边坐下,“师父怎的白日休息,可是累着了,还是身体有哪里不适? 若师父觉得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知我。” 师父脸上擦了粉,她判断不了师父的脸色。 殷九娘起身,敲了敲她的脑门,“小孩子家家的,怎么想那么多,你师父还年轻,身体好得很。 第206章 携款而逃 谢霆舟不在府中。 早上送叶桢回来后,他便带人去收缴老公主的隐藏势力了。 临上朝时,才堪堪赶回来。 回来便见叶桢以手支着头,坐在桌前发呆。 “怎么没睡?可是出什么事了?” 叶桢见到他回来,便红了眼眶。 虽忧心焦灼师父的事,但理智尚在,知晓擅自闯宫的危险和可能带来的麻烦,故而等在了这里。 想着了解清楚,再做谋划。 只等待过程中,不由就想了许多。 “怎么了?” 谢霆舟忙上前。 叶桢吸了吸鼻子,将殷九娘的事告诉了她,“师父对我恩情太重了,我此生都难以报答。 谢阿昭,无论用何种手段,我都想要师父好好活着。” “竟是如此。” 谢霆舟微微松了口气。 先前府中感染天花时,他便将血莲回阳丹偷了来,当时是为预防叶桢种痘出事,后头叶桢无恙,这药便也没用上。 他也就没刻意告知叶桢,这药的名字。 如今殷九娘要用,他自不会吝啬。 不过,听了叶桢刚刚那话,他忍不住问了句,“若是伤及你性命呢?” 叶桢毫不犹豫,“师父于我如同父母,鸦雀尚且知道反哺,我又如何能退缩。” 但想到谢霆舟为复活她所做种种,她抱住他,“阿昭,我亦会珍视自己性命。 因我知道我如今不只是自己,我还有你,我会尽量护好自己。” 这样想起来,叶桢觉得自己要还的恩情太多了,师父,谢阿昭,饮月他们,还有忠勇侯。 同时又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她得到了那么多的关爱和善意。 谢霆舟摸了摸叶桢脑袋,“总算没白疼你,还知道顾及我。” 若叶桢为了殷九娘不管不顾,豁出一切,他心里也是会不舒服的。 谢霆舟到此时,也终于明白世间为何会有那么多吃味的戏码。 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他也只是一寻常人,有七情六欲,有贪嗔痴。 也不忍叫叶桢多担心了,将人带到藏东西的暗格前,拿出一个匣子递给叶桢。 第207章 猜真相 叶正卿被惊醒时,马车已到了灵光寺的山脚下。 车夫正欲叫醒他,就见叶家的下人神情仓皇地往下跑,车夫好奇,叫住下人一问。 才知是王氏在灵光寺的后山,跳河了! 庙里的和尚们和香客们正在帮忙打捞尸体,主持让叶家下人回城报信。 王氏寻死,比王氏离京,更叫他难以相信。 叶正卿只当自己是没睡醒,闭了闭眼,再睁开,下人惊慌失措的脸还在眼前。 他一屁股跌坐回马车。 这怎么可能呢? 王氏那样贪生怕死的人,怎么会自寻短见? 她死了,那些钱财呢? 很快,庙里其余的香客给了他答案。 “我见她跪在佛前哭诉,说为了夫婿和孩子奉献半生,结果丈夫冷落她,还背着她养了外室,生了两个外室子,最大的那个都十六岁了。” 一女香客道,“而自己的儿子,早早被丈夫送去从军,战死沙场,如今她孤苦一人,活着无望,当时我只觉她实在可怜,哭得那般绝望, 可后头她忏悔说抢了别人的女儿来养,又没善待,我便不同情她了。” “对,我也听到了,说是抢来的孩子才几个月就被她丢去庄上,至今不知自己身世,任其自生自灭,实在恶毒。” 一眉目慈善的老夫人接话,“阿弥陀佛,她能来佛前忏悔,可见她是有了悔过之心。” “我不觉得她是悔过,她可能是被男人养外室的事刺激疯了。” 一中年男子道,“我见她在元宝炉里烧的是银票呢。 哪有脑子清醒的人,会把活人用的银票烧给佛祖。 那银票厚厚一沓,只怕是把所有家当都烧了,这是存了死志,要报复她家男人啊。” …… 众人在河边围着叶正卿叽叽喳喳,叶正卿大脑嗡嗡作响,王氏竟发现他养外室的事,还把所有钱财都烧了。 他原想着等自己官途顺利了,再设法将两个孩子接进府,记在王氏名下。 如此,两个孩子便是叶家嫡子,于将来走仕途有利,可现在王氏一闹,孩子的身份再也遮瞒不住了。 甚至还有可能背上逼死嫡母的名声。 这王氏当真歹毒,平白毁他两个儿子前程。 可又觉得王氏那样的人,当真会死吗? 毕竟这么多人下水打捞,都没找到尸体。 刚这样想,就听到一女子喊道,“说到银票,我想起来了,那人去后山前,往功德箱里塞了厚厚一叠,该不会也是银票吧?” 另一人反驳,“我也看到了,但因不是银票,我瞧着纸张里头晕了红呢。” 第208章 杀王氏 打捞无果,看热闹的香客们也渐渐散去。 叶正卿要立好丈夫人设,自不能放弃找王氏,带着人沿着河流一路往下。 叶桢到时,河边上已经安静。 王氏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震惊过后是极致的愤怒。 她什么都明白了,愤怒的瞪着钱尤,眼神在问,“你是她的人?” 钱尤将王氏捆进密室后,始终不曾说过一句话,只朝叶桢拱了拱手,并将王氏所有钱财全部交到了叶桢手上。 不小的匣子里,是厚厚的银票,那是王氏的全部家当。 王氏目眦欲裂。 为了让世人相信,她是真的心存死志,不在意钱财,钱尤让她拿出一点钱财来施粥,她应了。 但是要用两张银票夹着一叠白纸焚烧时,她还是舍不得,特意弄了两张假银票。 可如今她舍不得的那两张,竟便宜了叶桢。 不,是她所有的钱财,十几万两全变成了叶桢的。 她恨不得用眼神杀了两人。 但两人谁也没看她。 叶桢从匣子里拿出一万两,递给钱尤,“这是给你的额外报酬,听闻你儿子于读书很有天赋,待到了边境,好生培养,往后光耀你贺家门楣。” 钱尤一个浪荡子,因着儿子改头换面,得知孩子品性和才学都不错,叶桢愿给他们一个机会。 边境是谢霆舟的地盘,不惧钱尤会生出别的麻烦,那孩子将来学成,亦是谢霆舟手中可用之才。 钱尤没想到叶桢会给他这么多,但培养孩子的确需要很多钱。 而他身无长物,为了儿子名声,已打定主意往后不再靠女人赚钱。 故而没有推拒,跪下结结实实给叶桢磕了个头,以示感谢。 “起来吧,马车已备好,你儿子在山脚下等你。” 钱尤收好银票走了。 王氏看他头也不回,身体用力挣扎着。 他怎么能走呢? 她还怀着他的孩子呢,他怎么能不管孩子? 还有贺家是什么意思?他不是姓钱吗? 王氏心里咆哮着,“回来,你个浑蛋,你回来同我解释清楚。” 嘴里的布团突然被扯掉。 叶桢淡淡道,“他是我雇来故意接近你的,他缺钱,故而取名钱尤。” 虽然已经猜到,可听得叶桢这样说,王氏还是恨不得咬上叶桢一口。 第209章 狗急跳墙 翌日,王氏的尸体被打捞上来,她忏悔自杀的事彻底被坐实。 叶正卿哭得撕心裂肺,将尸体带回了叶家,摆了灵堂。 不少百姓见他哭得伤心,开始信了他的话,对他生出同情。 觉得王氏善妒,才让叶正卿为了香火,只能在外头养外室,也是她的善妒,没有容人之量,钻了牛角尖,自寻死路。 觉得她烧毁银票,实在败家,还不如用来做好事。 但有人觉得女人会极端行事,是因过得实在痛苦,男人有很大责任。 他们并没被叶正卿的眼泪蒙蔽。 也有人觉得王氏,包括叶家落得今日地步,皆是他们先前作恶的报应。 总归,对王氏夫妻,骂多过于同情。 叶桢听到这些消息后,也只淡淡一笑。 她和谢霆舟从城外回来,洗漱一番,便整理妥当出了门。 作为王氏血书里的孩子,她自然得去见一见叶正卿,当众问一问自己的身世。 “孩子,是我对不起你,一时不察让你与亲生父母分开,事后又不敢告知你真相。” 刚到叶家,叶正卿便先开了口。 与其被人怀疑调包孩子,他现在只能坚持在河边说的那些话。 来的路上他甚至还在想,可能道士口中的划清界限,就是让世人知晓,他和叶桢无父女关系。 “你是说,血书为真,我当真不是你与王氏所生?” 叶正卿拼命摇头,十分痛苦的样子,“王氏生了长子后,再没怀过身孕,你的确不是我们的孩子。” “那我的父母是谁?” 叶桢亦伤心,且难以接受的样子,“可那血书上分明说,她的孩子要逼死她,这又是何解释?” 解释不了。 叶正卿想不通王氏为何要写那些。 一开始他还怀疑王氏是假死,可现在捞到了尸体,寺庙元宝炉里也的确有银票残角。 他只能认定王氏是疯了。 但让王氏疯的不只是他,还有叶晚棠。 定是叶晚棠逼王氏拿钱,让王氏绝望,加之又发现他有外室,双重打击下,才冲动行事。 都是叶晚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让事情变成如今局面。 再厌恶怨恨叶晚棠,也得替她瞒着身份,他们一损俱损。 哭道,“我也不知道,我信任她,许多事都是她做主。 但她当年真的没有怀上,这些年她一直在调养身子,不少医馆大夫那都有她的看诊记录,这些都是证明,我并无撒谎……” 第210章 看光了 宁王是个贪玩的性子,他活到二十岁,做过最有长性的事,大概就是黏糊皇后,以及这次盯梢谢霆舟了。 听说晚上要去抓蛐蛐,斗蛐蛐,又是他先前答应了梁王的,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反正都是玩嘛,哪里不是玩。 不过,他得盯到谢霆舟下值。 可夜幕降临,五脏庙都开始造反了,谢霆舟依旧埋头在一堆公文里。 “谢霆舟,你今晚怎么还不回府?” 跟着坐了大半天,宁王熬不住了。 侯府外有他的人蹲守,只要谢霆舟回了府,他今日任务也能交接了。 谢霆舟头也没抬,“忙,稍后微臣还得出城查案,殿下想走,可先离开。” “大晚上的还要出城?查什么案?” 谢霆舟淡淡道,“无可奉告,殿下这样日日盯着微臣,实在没意义。 梁王等殿下许久,殿下不如早些随他离开。” 可宁王是个拧的,谢霆舟越是这样说,他越是生疑,“你该不会是背着我们去见太子吧?” 谢霆舟似被他猜中心思,脸色微变,很快又恢复平静,沉默不语。 梁王此人有问题,今日特意来找宁王,谢霆舟直觉不对劲。 可他与宁王关系算不得亲近,不好贸然提醒宁王,说不准宁王还会转头告知梁王,打草惊蛇。 就像前些时日,他打着找老公主的名义,去春风楼接近梁王。 宁王嘴上没把门,直接将老公主失踪的事透露给了梁王。 因在宁王看来,他的小皇叔是自己人,关系好过谢霆舟这个外人。 谢霆舟对宁王的嘴很没信心。 但他对宁王还算了解,知道自己刚刚那故作心虚的样子,能留住他。 果然,宁王对梁王道,“小皇叔,我今晚还有事,要不明晚吧?” 宁王不想走了,他盯谢霆舟这么久,眼看着有情况,不能半途而废。 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没想到竟生出乱子,梁王也对谢霆舟起了疑,“本王也好奇,谢世子晚上出城做什么?” 该不会是谢霆舟看出什么,故意拖住宁王吧? 梁王自持平日就是个纨绔形象,既有怀疑,直接赖上谢霆舟就是。 他倒没宁王那么憨,以为这样跟着谢霆舟就能找到太子,他是想看谢霆舟是否真的有事。 可他没想到,谢霆舟竟是去义庄查看尸体。 腐烂的尸臭味熏的两位王爷,吐得昏天暗地。 见宁王黄水都吐出来了,脸色惨白的走路都腿软。 第211章 赐婚叶晚棠为宁王正妃 自己儿子是个什么样,皇后还是清楚的,是他自己脑子不够用。 就算一开始没看出梁王算计,堂堂亲王也不该钻别家府邸的狗洞。 “此事怪不得你。” 倒是梁王……是她看走眼了。 叶晚棠先前可是太子的未婚妻,梁王竟敢染指,只是好色,还是另有谋划? 如今又将自己碰过的女人,塞给宁王,他想做什么? 若他的纨绔也是装的,那他要那么多钱财,又是做什么? 陪皇帝参过政的皇后,立即想到了招兵买马,谋权篡位。 前些时日,皇帝为了分散太子身上的注意力,对外透露了重立储君的心思。 底下朝臣便心思浮动,有不少命妇都将家中适龄千金带到她面前。 为的自然是能与那个位置挂钩。 而今日宁王被算计,只怕也与此事分不开。 甚至她还想到了当年秋猎,会不会也是梁王所为。 康乐有野心,装了多年痴情无脑,梁王亦装了多年纨绔,所谋不小。 到底还是她和皇帝仁慈了。 “梁王还做了什么?” 谢霆舟斟酌道,“微臣怀疑当年太子被追杀,有他一份。” 根据叶桢的梦,山里刺客真正的主子是面具男子,而他们眼下查到面具人就是梁王。 但梦无实证。 谢霆舟只得编造,“殿下当年见到微臣时,曾提过,害他之人面覆狐狸面具,那面具乃殿下所买,收藏于东宫。 前些时日,梁王与叶晚棠私会时,便是带的狐狸面具。 这或许也是殿下误会娘娘的原因之一,毕竟东宫的东西,无娘娘允许,不是谁都能取用的。” 偏梁王这些年仗着不守不拘礼法,放浪形骸的形象,做了不少出格又算不上大错的事。 入无主东宫,拿几件不值钱的东西,就算帝后知道了,也不会重罚。 这也是那夜,排除两位皇子后,他想到梁王的原因之一。 谢霆舟心中自嘲,皇家无情,他真是切实体会到了。 为了除去他这个太子,谋夺皇位权势,他的姑姑,叔叔,还有如老公主那样的长辈,齐齐出手。 谢霆舟又透露道,“还有一桩事,微臣想禀明娘娘。 微臣近些时日发现康乐与青州那边有联络,查了查,发现与她联络之人竟是上一任钦天监监正。” 身为武德司指挥使,监察百官和皇家可疑人乃他职责,发现异样及时上报乃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