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三公主勇闯影视界》 第三百八十九章 大明风华19 “咳。”皇上轻咳一声，额角的青筋微跳，冷声说道：“老三，你那几句好话说得很好，但下次就不要说了，什么建文，朕没听说过。至于那些靖难遗孤的事，朕也另有打算，你不许给朕节外生枝。今日这胆敢给朕下毒的人嘛，朕已经心中有数了。” 有数？有什么数？不会是已经知道是他干的了吧？！还有，他明明自觉计划的很周密啊，怎么就能直接被他爹发现了呢，不应该啊！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出卖了他！等他度过这关，一定要将叛徒找出来抽筋扒皮让他体会诏狱的九九八十一道酷刑！ 赵王心中疯狂刷屏，嘴上却是强撑着连忙说道：“爹，儿臣真觉得大概率是那建文帝干的呀！希望您明察啊！儿臣可是您和娘的亲儿子！怎么可能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坏事呢！” “啧，三叔，您还是没弄懂皇爷爷话中意思呀，怎么还一口一个建文帝呢，您忘啦，皇爷爷明明是被太祖爷在洪武三十五年临驾崩时传位的，第二年就是永乐元年了，这世上哪有什么建文帝呀？”寸心忍俊不禁说道。 “啊？”赵王看着他的小伙伴兼大侄女，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襄王却是瞬间明白了寸心话中意思。 原本还在琢磨老二对“皇爷”此人的奇怪反应以及他爹对靖难遗孤所谓打算的他，轻眨了下眼，也颇为促狭地含笑说道：“三弟，你忘了，咱爹可是对外宣称，他是爷爷亲自传位于四子的正统，可从没有什么抢侄儿皇位的事。 前两年听闻西域帖木儿帝国的沙哈鲁和他侄儿哈里勒的事后，爹还特意命内阁回了封信劝人家那位同样当四叔的沙哈鲁，应该善待自家失了汗位的侄子呢。” 不得不说，自打失去太子之位后，原本就时常勇于发言怼自家皇帝老爹，为大明发展殚精竭虑，并且喜欢对老爹提出的不合理诉求直言不讳据理力争的襄王，从此更加变本加厉，放飞自我起来。 主打的就是一个反正您已经把儿臣的太子之位废了，儿臣也无欲无求，一切行事只为咱大明朝能有更好的明天，身为儿子本就该在自家老爹头脑过热不清醒时泼冷水之类的。 不过像今日这般贴脸开大的事，襄王其实也是第一次做。当然，除去开他爹的玩笑，更多的，还是在为捞自家这个胆大包天的三弟做准备。 要说这襄王口中的帖木儿帝国的沙哈鲁，说来也巧，这沙哈鲁，原本是帖木儿帝国建立者，帖木儿的四儿子。但最初继承了帖木儿王位的，却是沙哈鲁哥哥的儿子，也就是他的大侄子，哈里勒。 不过后来嘛，这位四叔趁自家大侄子不在时篡位成功，并且也在登位不久后迁都了，而且还跟失了王位的哈里勒兵戎相见，闹得不太愉快。 当初他们大明这边知晓这情况后，他爹还特意命内阁代笔给帖木儿帝国传信，信中写的什么“一家之亲，恩爱相厚”，“宜保全骨肉，共享太平之福”之类的，简直是咳咳，秃子劝和尚。 提到此事，寸心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灿烂，不得不说，她这位皇爷爷也是真的蛮有意思，而且这件事也是真的很巧，同一段时间，这方小世界内竟有两位“四叔”篡位成功，怎么不算是一种 但皇上却不觉得这事好笑，反而觉得一家子骨肉本就该像那信中一样，恩爱亲厚。 当初他也是被逼无奈，才奉天靖难拨乱反正，否则真让那小兔崽子这么削下去，才安稳一统几十年的大明，早晚又得陷入战火之中。 当初他爹洪武帝封他们这些年长的儿子为边境藩王，可不光是为了同富贵，也是为了让他们各脉从此守卫边疆，成为大明的坚固屏障，由外而内拱卫皇城。 当然，不得不说，那时他们这些藩王手中的权力是大了些，军事力量也是颇为雄厚，也因此，他上位之后也是不得不想办法削藩，但总归没有朱允炆那小兔崽子那么干的！ 且不说他的好弟弟周王，就说当初自焚而亡的湘王，那可真是性情和善，与世无争，而且，连子嗣都没有！就这，却落了个那般凄惨的下场，。 他这大侄子可真是新皇上任三把火先挑软柿子捏，有点招儿都用自家叔叔身上了，他爹尸骨未寒，刚下去没多久，就能见到自家小儿子了。 因此他虽说篡了皇位对自家老爹尤其是早逝的大哥心中颇为亏欠，但对消失的大侄子，朱棣自问他纯是自卫反击，如果不是大侄儿搞事，他应该大概也很愿意做个老实的边境藩王。 好吧说远了，总之他这人还是注重亲情的，君不见他儿子都要为了皇位毒死他这亲爹了，他不也情绪挺稳定的吗，所以说他自然是可以劝解别人跟家人和平共处的。 而且，沙哈鲁那家伙能和他比嘛，他可是为了大明兢兢业业，开疆扩土，派人远洋，修书著典，善待百姓，大明在他手上那是蒸蒸日上啊！哪怕他现在立时就下去见他爹，他也有话说！ 当然，他爹要是在天有灵的话，最好还是让他再多撑个十几二十年三十年的，功绩这东西，自然是越多越好了。 不过哪怕他爹听不到他内心的诉求也没关系，这不是还有他家来历不凡的大孙女嘛。而且，若是能让他实现夙愿的话，未来将大明交到他这孙女手里，也未尝不可啊。 想到此处，皇上不气不恼，慢条斯理说道：“老大，朕看你最近心情不错嘛，有什么好事的话，和你爹我也讲讲？莫不是这茶里的毒是你让人放的，已经做好成为继位之君的准备了？” 襄王丁点不慌，憨厚一笑：“爹，您说笑了，这茶里的毒，不是你授意咱家老三派人下的嘛？” 第三百九十章 大明风华20 “啊？”汉王闻言率先惊叫出声，抬头看向皇上，满脸写着，没想到您老人家竟然改计划了，这怎么也不通知他这“皇爷”一声，难不成是怕出宫行刺出什么意外，真准备直接用投毒这种借口收拾那伙靖难遗孤了？但问题是，您老人家怎么又和老三配合上了？ 不过下一秒，汉王又反应过来。不对啊，如果这毒真是老爷子授意的，那他今天还特意把他们哥仨叫过来搞这一出干嘛。连瞻基侄儿想要跟来都被老爷子随口吩咐了件小事支出宫。 难不成就只是为了阴阳怪气？不会吧。还是说老大为了彻底撇清自己的嫌疑。顺便捞老三一把，在这讲故事呢。一时间，汉王的表情颇有几分古怪。 皇上却是笑了。 这老大明明已经听出了他的话音，却还在这睁着眼睛胡说八道，好好好，在朕这个当爹的面前展示兄友弟恭是吧，也不看看人家领不领情。 “老三，你大哥说这茶里的毒是朕吩咐你下的，你怎么说啊？” 皇上语气含笑，但赵王却是生生打了个寒颤。 别看他有胆子尝试吩咐手下投毒弑父，但真到了皇上跟前，尤其是他自己心中有鬼的情况下，却是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方才那段攀扯栽赃建文的言论，已经是他强撑的极限了。 但问题是，他爹这摆明了是已经知晓这事儿是他干的，并且也不想把这锅扣在消失的建文或者京中那些靖难残党头上。但要说让他自己主动承认，那赵王也是不愿意的。 毕竟虽说他爹应该大概根据他们老朱家的习惯应该是不会杀儿子，但是万一呢！ 哪怕这事他们父子已经心知肚明，他也坚决不能承认呀！起码明面上他不能留这种要命的把柄不是？ 不然万一哪天他爹心情不好又想起这事，或者后继之君突然看赵王府不顺眼，又将这事扒出来，没准就会误了整个赵王府上下的性命。所以说不到万不得已，赵王是坚决不愿意承认的。 不得不说，越是这种危急关头，赵王的脑子转的越是快。别看他平日里对外有时拽得天老大地老二，他爹老三他老四，他大侄女勉强能和他平起平坐的嚣张模样，但骨子里，赵王其实是有几分趋利避害在身上的。 这也是他时常会悄悄进宫打小报告的原因之一，实在是汉王有时灵光一闪的天才计划，在他眼中堪称漏洞百出，为防事发时他爹连着他一起清算，他自然是选择当二五仔了。 不过有些事情上他也会选择和汉王打配合，反过来糊弄一下他爹，俗称两头吃。 当然，他有时也会自比渔翁，亲自出手在暗中搅动风云，拨乱局势，就比如这次下毒，就是他的一次伟大尝试，但很显然，这次他不幸折戟，或者说翻车了。 但事实上，赵王此前不少看似成功的行动，其实也尽在皇上掌握之中。毕竟赵王手下那些人手，大多来自锦衣卫，既然是皇权特许，那自然绝大部分都是皇上的忠实拥趸了。 哪怕是有关顶头上司皇上亲儿子赵王的情报，那也是分分钟就会被送到皇上的御案之上。 而赵王眼中只能看到自家二哥的不靠谱，却是压根没觉得自己的那些小计划有哪里不对。在他心中，简直每一次都堪称完美！只要老大和老二轮流吃瘪，他这老三不就凸显出来了嘛，桀桀桀。 当然，这些乱七八糟的小事，大多发生在寸心进入北镇抚司之前。 自打寸心进入北镇抚司之后，赵王也是没时间再胡闹了，光是抓那些个犯事的官吏，他都要抓不过来了。 虽说经常是目标明确，收获满满。也能杀鸡儆猴，震慑旁人，他也称得上是实权在握，风光无限。但时间长了，他也是会有些疲劳麻木的嘛。最主要的是，他赵王，也是有追求的。不想当皇上的王爷，那可不是个好皇子。 不过，等赵王静下心来分析局势时便发现，老大太子已然被废，似乎彻底成了协理朝政的工具人，虽然他看老大表面上好像卸下了什么包袱似的乐在其中，但背地里，没准天天躲在锦被里哭呢。 要不他们娘，当今皇后娘娘，怎么三五不时就派人出宫慰问她的好大儿呢，连他这小儿子还有瞻基那个大侄子，都退了一射之地。 老二汉王，自打那日之后，也是一副有女万事足本王如今只需要上战场刷战功等着躺赢就好的模样。当然，汉王的刷战功，那也是依然凭自己真本事在战场上冲杀异族砍瓜切菜顺便护驾得来的，只不过是从那以后，汉王不再心心念念向他爹证明自己了而已。 什么世子多疾，汝当勉之的，现在是神女下凡，不予自取。 赵王在两个哥哥这找不到机会，可不就只能将目光放在皇上身上了嘛。 而且赵王头脑一热定下今日计划时，也是下意识忽略了他的好伙伴大侄女到时会有的反应。 虽说他之前也在汉王府亲耳听到了寸心准备到时立她爹汉王为太子的女帝宣言，但事后却是并未当真，只以为大侄女是为了在皇上面前给他二哥出气说的意气之言。 后来寸心又成了新任“燕王”，但赵王还是颇有些不以为意，他承认大侄女是很厉害，要武力有武力，要情报有情报，显然是这些年培养了不少得力下属。 但这继承皇位之事嘛，有时候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就比如先秦那位，坐拥三十万大军，最后不还是胡亥小儿矫诏继位了嘛。 因此，他也是灵光一闪，准备直接釜底抽薪对他家老爷子下手，然后仿他爹的笔迹藏个遗诏，到时再直接拿出来继位，嘿嘿。 不过他可不会像胡亥小儿那般凶残，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自灭满门，虐杀兄弟不说，连那些出嫁的姐妹都不放过，直接把他爹除了他自己以外的孩子杀了个干干净净，嘶，始皇实惨呐。 等他上位以后，老大和老二都可以去各自的封地嘛，不过到时他肯定也是要削藩的啦，而且大哥家的大侄子还有二哥家的大侄女，还得留下来辅佐他，顺便做人质，桀桀桀。 不过到时要是他自家小子不争气的话，他也不是不能封大侄女为太子嘛，只要再下一任继位之君，大侄女和他君子协定，保证从他这一脉中择选就好。 也不是赵王对自家孩子没信心，实在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这几年的同僚生活，寸心的能力，赵王还是见识过几分的，这也是他潜意识里等不及就要行动的原因之一，照这样下去，恐怕情况不妙呀。 外加有次汉王还当着赵王的面问过寸心未来的“打算”，主要是选夫婿方面。 别看寸心现在年纪不大，但按汉王的意思，真要有什么偏好或者看中了哪家小子之类的，可就得早早打招呼了，起码得让他们先都守身如玉，到时候等着参加入宫择选嘛。 若是他女儿将来真成了女帝的话，三宫六院，男妃小侍之类的，总不能要不干净的吧。他可是知道的，之前朝中有不少酸儒，都提出过要大力褒奖什么贞节牌坊之类的。 汉王作为男性当权者，他家仙逝的皇爷爷还是重启殉葬制第一人，他倒不是反对贞节牌坊之类的。虽说在他眼中，这玩意大概率是那些族中有要参加科考人士的宗族踩在女人尸骨上扬名的把戏。但在不涉及到他自己利益的情况下，他其实懒得管。 他只是觉得，既然那帮酸儒都要求女子贞烈，那他家女儿未来选妃，不也得要求男子的贞洁嘛。 不过当时寸心的反应，却是直言自己将来没有娶夫纳侍的打算。 毕竟她准备封汉王这个爹当太子嘛，当然，她也不是厚此薄彼的，到时她准备直接将她娘也封个太上皇当当，至于这个或许会导致辈分混乱的问题，反正她爹名为太子，实为另一位太上皇不就好了？ 不过彼时汉王提到的贞洁牌坊的问题，却是让寸心眉头紧锁。 事实上，寸心并不反对那种夫妻琴瑟和鸣丈夫死后妻子自愿守贞不再改嫁的行为，毕竟，死去的人有时并不会因时光流逝在记忆中褪色，反而会在岁月雕琢中越发美化起来，。 但前提是，那些个想要守贞的女子，是真的自愿！而不是为了某些人的私欲被迫殉情。 再者，人都是会变的，或许某一时刻，她会觉得自己再也不会遇上比亡者更惊艳的人，但年长之后的孤寂，也许会推动着她向前看，总不能就用一块牌坊，就禁锢一名女子的一生吧。 而且，若从民生角度出发，也应该鼓励寡妇再嫁才是。若是担忧出现什么欺负孤儿寡母吃绝户的情况，或许她该提议完善女户制度才是。 总之，从那之后，寸心在各地培养女学生的同时，也会关注当地有没有出现强行命未亡人殉葬的情况，力求给大明所有即将或者正在遭受苦难的可怜女子撑腰。并且默默将心中的上位时间提前了不少，到时她要大刀阔斧改革一番才是。 不过赵王却是没关注那么多，他单单只注意到了寸心将来不准备成家的问题，并且在心中琢磨，若是这样的话，就有可操作空间了呀。 汉王倒是惊讶之后接受良好，毕竟他女儿没准是仙人转世，不愿沾染凡人情缘也是正常的，至于说他女儿无后的话将来死后的香火问题，且不说当了皇帝就会被抬入宗庙，哪怕他女儿止步藩王，那也可以过继嗣女，继承王位和香火嘛。 当然，赵王的诸多幻想，都在那盏毒茶被摔碎后，化成了泡影。 如今的他，只在纠结该如何回答他爹的话。 其实他倒也有些明白了几分老大的意思，若这毒茶是他为了配合皇上引蛇出洞兴师问罪的把戏，那自然就不存在什么弑父谋逆的罪名了，但问题是，这毒茶根本不是呀！ 哪怕他舔着脸承认，爹也不可能认呀。而且，赵王心中这会儿其实是有些没底的，实在是他爹这反应不对啊。 若是他爹对他满眼失望喊打喊杀吼叫几句之类的，他反而可能会安心一些，到时有娘和大哥二哥求情，再等他爹气消消，许是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如今他爹这样，怕不是被他气疯了怒极反笑给他挖坑呢吧。 若是他顺着这话承认了，别是直接就冲进来是二十个锦衣卫将他当场拿下秋后问斩什么的吧！ 额，虽说问斩应该可能性不大，但但要是被丢到凤阳老家终身圈禁他也受不了呀！ 皇上见赵王迟迟不回答，也从赵王脸上的表情看出几分他如今的忐忑想法，不由得冷哼一声。这会儿知道怕了，联系内应给他这亲爹下毒的时候，可是心硬的很呐。 想到这里，皇上突然有些意兴阑珊，成了这天下之主，从小宗入了大宗，连自家儿子，也想要他的命了。 如此，皇上失了嘲讽之心，收起笑容冷冷问道：“怎么，不敢回答？当时你在御花园假山里将那包毒药交给小厨房那个小内侍的时候，可不是这副表情呀。” 闻言，赵王瞳孔地震，啊这，他爹连这都知道了？不对啊，他明明有注意清场的呀！当时御花园明明一个人也没有！连负责打扫的小宫女，都被他想办法支走了！他爹到底从哪知道的？ “这宫中还没有事能瞒得过朕的眼睛，来人呐，赵王意图谋反，罪无可恕，着命人……” “爹！儿错了！儿是一时糊涂呀爹！您就饶了儿臣这一次吧，儿臣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绝不会再行这种大逆不道之事！”赵王顾不上再想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眼见他爹就要给他定罪，急忙迅速膝行到御案旁，抱着皇上大腿哭求道。 这也就是如今御书房中只有他们父子外加大侄女五人，不然他还真不好如此行事。 襄王也不再尝试打马虎眼，忙劝说道：“爹，您消消气，老三一向不太聪明，您也不是不知道，这次许是受人蛊惑，这才犯下错事，看在娘的份上，您就再给老三一次机会吧，不行就削了他身上的职位，罚他回赵王府修身养性一段时日？” 第三百九十一章 大明风华21 “谁不太聪明？！”赵王险些维持不住痛哭流涕的表情，梗着脖子小声咕哝道。 好好好，真不愧是她三叔啊，心是真大啊。寸心看戏的同时不由得啧啧称奇，求饶时还不忘反驳这个，三叔这样究竟是天生自带蠢萌气质呢，还是心中有数故作姿态呢。 寸心想到之前锦衣卫诏狱中发生的二三事，她这位三叔的智商情商应当不至于这么不在线，大概率是后者。 连寸心这个只和赵王相处了几年的小辈都能感觉到不对，就更别提已经与赵王当了三十年父子的皇上了。 皇上几乎是立时冷哼一声，猛地起身甩开了正在抱大腿的赵王，指着他的鼻子就开始怒骂起来，小到五岁还尿床，大到成年之后还总是和徐皇后哭穷啃老等等诸如此类事件。 总之在这一刻的皇上口中，赵王那简直从小就是一无是处没出息的代名词。但哪怕这样，他这做爹的也是一直对他包容信任爱护，上战场都带着他不说，这几年还任他执掌北镇抚司，结果赵王就是这么回报他的！下毒弑父，大逆不道，简直该被天打雷劈的！ 当然，对于皇上口中他之前对赵王的信任有加什么的，那或许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毕竟，若是他果真从未怀疑过自己儿子的话，那也不会有今日这一出了。当然，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戎马一生哪怕当了皇帝也从未停止征战的堂堂永乐大帝，怕是会滑稽又憋屈地死在自家儿子手中了。 显然，赵王心中许是也闪过这种想法，于是在脸上也带出几分，看的皇上更是心头火起，不孝子啊！ “你这是什么表情！若是朕真被你小兔崽子毒死，朕还怎么有脸去见你们皇爷爷和大伯！你个无君无父的小畜生！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朕今天就先将你送下去，也好先替朕去向你皇爷爷和大伯赔罪！”皇上说罢拔出佩剑，剑尖下落直指形容狼狈的赵王。 见皇上似乎是要来真的，不说赵王的脸瞬间失去血色，一向是仁厚好兄长的襄王也不敢大意，连忙起身握住皇上手中剑刃，生怕他爹一时愤怒做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 “爹，爹啊，您消消气，老三是真的知道错了！他到底是您和娘的亲生儿子，儿臣的亲弟弟，儿臣不能眼睁睁看着您和他父子相残呀 ！您忘了皇爷爷留下的祖训了？他老人家可是最希望多子多福，咱老朱家虽说有皇位要继承，但可从没有杀儿弑亲的恶习呀！ 您之前不也常说，您小时候偶尔也会调皮惹怒皇爷爷吗！老三他，他也是一时糊涂呀！您总得给他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呀！老三！！你还看什么呢！还不快跟爹赔罪！”襄王苦口婆心绞尽脑汁劝着，哪怕老三确实是个小混蛋，也不至于亲手杀了他呀。 汉王见状也小心起身，拂了拂下袍上可能存在的灰尘后，大大咧咧说道：“就是呀爹，您这不是没事吗。再者，听您之前那意思，您不早就知道老三的计划了吗，这蠢蛋连下毒都不会，竟还亲自出马递毒药包，他哪能玩的过您呀。 就他这样的，除了小打小闹以外，也成不了什么大事，威胁不到您的皇位和性命，您还怕什么。 儿臣向您保证，往后一定好好替您盯着他管教他，您就饶他这一回吧，现在就把他送下去，见了皇爷爷，还不把咱家谋反上位的老底子都掀了？ 到时他再在皇爷爷和大伯面前多蛐蛐两句，您又这夺侄儿皇位又杀自己亲儿的，皇爷爷在地下要是见了您，还不往死里抽啊。” 襄王闻言眼皮子直跳，你这老二你这是劝呢，还是拱火呢，言语间好像仅有微量的父子兄弟情以及满满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寸心也是噗嗤一笑，看她爹把皇爷爷气的，本来只是三分生气演出了八分，现在已经是十成十的恼怒了。 尤其是汉王这话又戳中了皇上心中最担忧的一点，那就是太祖爷对他上位行为的看法。 别看他每次去奉天殿对着亲爹画像祭拜时念念叨叨理直气壮，对外也自称是洪武三十五年正统继位，但内心深处，还是忘不掉他自己的反王身份。 也是因此，他上位成功并且迁都之后，才会绞尽脑汁想办法削藩，可不能让兄弟或者兄弟的后人再复制他的成功了。 赵王就是面色惨白汗流浃背了，毕竟现在直面剑光的，可是他啊！ 看着自家老爹黑中泛红红了又青的脸色，赵王艰难地吞吞口水，生怕被锋利的宝剑不小心划破喉咙。 他不着痕迹地向后挪了挪，也不做那痛哭流涕涕泗横流的姿态了，只小心翼翼低声说道：“爹，儿真的知错了，其实儿臣递出那包毒药的第一时间就后悔了，儿臣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就好像中邪了一样。 爹，儿臣已经犯下如此滔天大错，又怎能让您再背上杀子之名呢，您别动手，儿臣愿主动以死谢罪，只希望来世儿臣还能有幸做您和娘的儿子。”说罢，赵王一咬牙，竟是直接就要向一旁的盘龙柱撞去。 襄王见状也顾不上手心被剑刃割出的红痕，忙俯身抱住赵王的腰想要阻拦，汉王也是立时挡在盘龙柱前做了人肉缓冲，这才免了赵王血溅当场。 皇上也是悄然松了口气，好险，差点真出事了，要是他这三儿子今日在御书房出个好歹，不说他本就在那些文官口中岌岌可危的名声，就是皇后那他也不好交代啊。 再者，虽然他嘴上说着赵王大逆不道罪该万死，但到底赵王是他和徐皇后的嫡亲儿子，还是三兄弟中最小的那个，皇上也是投入了不少感情的，哪会真想把儿子逼死呢，不过是想让他吃个教训罢了。谁曾想，赵王竟又出这幺蛾子。 不应该啊，按理以老三的性格，哪会这么刚烈，若他真有这血性，还用得着暗搓搓给他下毒？还不得谋划着逼宫啊。皇上的心情大起大落后，智商又占领了高地，总觉得这事有哪里不对。 “三弟！莫冲动啊！你若是自戕，不正是在伤咱爹的心吗，还有娘，她老人家最近的身子骨本来就不好，若是你又出什么事，娘怎么承受得住啊。”襄王费力劝说道。 只见襄王白胖圆润的脸上，已经开始出现细密的汗珠，嘴上也是呼哧带喘，心中更是无奈想着，这老三，挣扎的力气还怪大，事情做都做下了，所幸没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只要潜心悔过，往后为大明多做出些有用的事，帮助爹实现他的太宗梦，也算是赎罪了。这时候张罗着以死谢罪有什么用。 汉王则是眼神嫌弃，抬起右手伸出食指用一指禅将赵王的脑袋往后推：“我说老三，有胆子下毒，没胆子将功补过？还是怕事情暴露往后没脸见人？要死也回你赵王府死去，死在这御书房，别回头人家还以为是我和老大进谗言蛊惑爹把你给弄死了。 再者，你要是死这了，往后这御书房里都是你的血，咱爹还怎么在这批阅奏折，到时他老人家心态崩盘摆烂怠政的话，不全便宜内阁那群狼了？那些个文官的心眼子可是多得很，嘴也毒，真落个杀子罪名，咱爹往后不又授人以柄了？就算咱爹不惯着，大开杀戒也不太好嘛。 还有，不是说你们北镇抚司最近又新增了不少业务吗，你要是死了，那么些个大案要案，谁来审啊？那帮狗官贪下来的财产，一般的锦衣卫，可把握不住啊。” 汉王说一句话就用手指戳一下赵王的脑袋，边说边戳边推，隐隐还好似有口水溅射到了赵王脸上。 零星雨点般的触感，让本来还想示弱告饶的赵王彻底破功：“二哥！别念了！！快把你的手指拿开！” 啪！赵王面无表情打掉汉王已经戳上瘾的手指。 “嘿，老三，你这是认错的态度吗，刚不还寻死觅活的吗？这就不装了？”汉王挑眉。 “大哥抱的这么紧，我就是想死也死不成啊。”赵王垂眸好似有些委屈地说道。 襄王：“合着还是我的错了？行行行，我这就松开，三弟，您请。” 开玩笑，襄王虽说性情仁厚，但也不是没脾气的，都是太祖之后，亲爹又是个火爆脾气，徐皇后也是将门虎女，真以为襄王作为他们的大儿子，会是什么绝世圣父好性子呢。 当然，比起皇上和汉王赵王，襄王的脾气已经算很好了，在不触及原则的时候，他还是很好说话的，性情也仁善，但要是犯了他的底线，那也是杀伐果断毫不留情的。 不过对于自家兄弟，襄王求情之时还是蛮真情实意的，这会儿放开赵王，也不过是看出他这三弟不是真想死，他爹也不是真的想要自己儿子的命罢了。 君不见，老爷子这会儿已经默默将宝剑又插回剑鞘了嘛。 赵王也注意到皇上的动作，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嘴上轻咳两声，怂眉耷眼地跪倒在皇上面前，等待圣裁。 皇上也是不想再看三个儿子在这唱大戏，干净利落地命赵王无限期回府禁足，并且那些个协助赵王下毒之人统统抄家斩首灭九族后，便将三个儿子赶出了御书房。 随后皇上就偏头看向寸心，开门见山问道：“乖孙女，你准备什么时候继承皇爷爷这皇位啊？” 其实，正常情况下，已经体会到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最主要的是天下兵马为朕所用，再也不用担心被人削藩，想打哪个异族就对哪里出兵的皇上，是没想过要让出座下龙椅的。 虽说皇上自认当年竖起奉天靖难的旗帜时，多少带点被迫的成分，但时至今日，他已然成为了一位合格的帝王，并且还有着远大理想。 且在一统北方草原将之纳入大明版图后，这个理想已经完成了一部分，剩下的，他也自信如今他派出大笔人力物力财力编撰整合的那一套尚未完成的旷世大典，不会让他失望。 再有就是三宝太监下西洋后给他带回来的喜讯了，海外的那些个国家，兵力火力远不及拥有神机营的大明，若不是国库不丰，无法再耗费大笔财力制造大量海船。 最主要的是，他这当今皇上若是跟船出海征战的话，不可控因素太多，他一定会组建海兵，让那些个海外之国知晓他大明的厉害。 不说威震寰宇，起码要做到日月所照，皆是大明国土。咳咳，当然，这是皇上心中的美好愿景，并且很希望能够实现，不过他也知道单凭大明现在的情况的话，很难做到。 不说别的，单是炮弹问题，就很难解决，更别提很多人一到海上还会出现水土不服的情况了。 虽说他给三宝太监派的那些海船上配有大炮，但震慑宵小杀鸡儆猴助他们安全往返许是够了，若想要直接对海外那些国家进行火力覆盖，还是不现实的。 因此，皇上在见识到寸心越来越多的神异之处后，心中便起了些别的想法，比如说将这皇位传给寸心，然后他来做大明的大将军，剑指全球，立不世之功。 至于说军费的问题嘛，咳咳，他这大孙女不是听说可以点石成金嘛，等她成了咱大明之主，那用法力支援一下空的快要能跑马的国库，想来也是洒洒水啦。 这就是皇上如今询问寸心的原因了，实在是比起坐镇京师，他更喜欢征战沙场，为大明开疆扩土。 再者如今又出了赵王这事，外加他也知晓老大一脉还有不少人都不死心，想让他重立老大为储君，但既然他心中已经有了旁的属意的人选，自然也是不想再拖泥带水，免得自家本就不多的几个儿子孙子，到时为了这皇位之争越陷越深了。 其实若是没有寸心，皇上还是自信可以弹压得住儿子孙子的，奈何，他这位孙女不同寻常啊，怕不是老天爷的亲孙女下来历劫了吧。 第三百九十二章 大明风华22 对于皇上的猜想和问询，寸心表示：其实可能大概也差不离啦。 虽说她不是什么老天爷的亲闺女，但她是老龙王的亲闺女呀，外加还能动用那么一点灵力，虽说不多，但也够用了。旁的不谈，等她上位之后，保大明境内常年风调雨顺，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至于皇位什么的，“皇爷爷，择日不如撞日，要不，明天咱爷俩就当朝交接一下？” 咳咳，虽然皇上此前已经做了不少心理建设，但真正听到寸心毫不客气的回复后，还是忍不住嘴角微抽，“胡闹，禅位大事，怎能如此轻率？怎么说也得命礼部和钦天监选好吉日吉时，举行一次正式的禅位大典，敬问天地，告祭祖宗才是。” “哦，还要这么麻烦吗？”寸心眨眨眼，难道不是皇爷爷当朝宣布然后她黄袍加身就可以了吗。 “罢了罢了，这些仪制规程繁文缛节什么的，朕到时候亲自过问就好，就不用乖孙女你操心了。你的任务，就是思考将来你继位之后，该如何治理咱们大明朝，这天下，可不光是咱们朱家人的天下，更是百姓的天下。”皇上轻叹一声，表情颇为认真地说道。 “孙女明白您的意思。不过，皇爷爷，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有些事孙女可得提前通知您一下，也好让您有个心理准备。” 皇上沉默了下，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但还是问道：“……什么事？” “也没什么，就是咱家太祖爷留下的皇明祖训，有的不太合理的条款，孙女到时候准备改一下。”寸心漫不经心说道。 “不可！那可都是你皇曾祖的心血！”皇上一听这话有些急了，那些祖训，可都是他爹洪武帝耗时六年，绞尽脑汁，各种查缺补漏，精心设计，历经整整七次修改之后留下的，为的就是保大明千秋基业，怎可轻改！ “问题是当初太祖爷立下这些规矩，出发点不都是为了咱大明，为了老朱家的子孙吗，既然发现了不合理的地方，那当然要改了。不然的话，不出几百年，咱大明怕就要不堪重负，分崩离析了。” “……会有这么严重？”皇上将信将疑。 他爹留下的皇明祖训，他之前仔细拜读过，并且他登基之后，还补充了几条，可以说那上面每一条祖训，都是他爹和他本人的心血，他怎么没发现上面有什么能够影响大明国祚的漏洞？ 再者，为了防止有这种后人更改祖制的情况出现，他爹洪武帝当年可是特意下了明旨的，若后世有言更祖制者以奸臣论。哪怕他如今当了皇帝，也只是自己加了几条，可是不敢动他爹留下的皇明祖训的，他这大孙女还没继位呢，就准备给他来个大的？！ 皇上眼前一黑又一黑，试图和寸心讲道理，这为君者，也得重孝道啊！真要是把《皇明祖训》改了，他怕到时候他爹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更别提他的那些兄弟子侄还有朝中的文臣勋贵了，虽说当初一起随老爷子打天下的老伙计们，被老爷子自己晚年杀了个七七八八，但朝中如今也还是有不少武将元勋之后的。 他敢说，只要他孙女稍微露出点想要改皇明祖训的意思，有那满脑子想要青史留名亦或是把他爹当做偶像的大臣，没准得给他大孙女来个死谏！ 这女子继位，本就冒天下之大不韪了，这也是他决定提前禅位的原因，有他这太上皇压着，那些想要质疑新君的，也得掂量掂量。 但若是他这大孙女上来就背个不孝先祖，不敬开国皇帝的名声，这，恐怕会导致情势不妙，埋下祸患呐。一个闹不好，没准他哪个弟弟侄子侄孙之类的，就得效仿他来波清君侧，比如坐拥朵颜三卫的宁王朱权。 想到宁王，皇上抬手捏了捏紧皱的眉心，都是不省心的家伙，到时退位之后，他还得再多派点人去监视他这位好弟弟的动向。 “皇爷爷，您就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吗？不说别的，单说祖训里咱们老朱家子孙的待遇问题，甭管什么亲王郡王，只要生下孩子，就都能靠朝廷俸禄养。 如今众位叔伯子嗣不多，国库尚且还能承受，封地也能供养的起，但两代三代乃至五代十代之后呢？咱老朱家的子孙，那得有多大的体量？ 便是当初万国来朝的大唐，也不敢说只要是宗室子孙，就能完全由国库供养呀。强盛如汉，不也奉行了推恩令？ 太祖爷不想让自己的子孙再经受他老人家幼时吃过的苦，是出于慈爱之心。但若是为此掏空大明，毁坏了他老人家开局一个碗辛苦打下的基业，想来他老人家若是知晓，也是不愿的。 若按这种情况发展下去，将来但凡是混得不好的宗室子孙，那还不得拼命纳妾生孩子？反正有赋税养着嘛。多生一个，可就多领一份钱呢。” “这……”说实话，皇上之前还真没注意到这个问题，虽说他们老朱家成了皇族，但还是很注重亲情的，祖训想要让每一个朱家子孙都能过上富贵生活，在他看来也是合理的，而且国库也不是负担不起。 但问题是，按他孙女这个说法，皇上试着算了算，他爹和他这朝是没什么问题，将来他孙女这一朝应该也问题不大，但再往后……细思极恐啊！ 到时他老朱家子孙，除了个别继承王爵的，还不得都成了攀在国祚上吸血的猪仔？ “你，难不成是想效仿汉朝，行推恩令？”皇上眉头微皱，努力思索着利弊。 虽说这推恩令有不少可取之处，最起码有利于他这一脉的皇帝中央集权。但问题是，他爹才去世没多少年，他先前抢了大侄子的皇位就罢了，好歹如今干的还算不错，而且也算是符合他爹留下的祖训，皇帝昏庸残暴，他作为藩王，也是无奈之下合理奉天靖难清君侧嘛。 但若是要把他爹为子孙后代留下的这祖训改掉，不说违背了他爹的意愿，就如今宗室他那些弟弟侄子们，肯定是接受不了啊！虽说他也想削藩，但也不是这么个削法，说出去恐怕也不好听啊。 第三百九十三章 大明风华23 哪怕他这一支如今已入主京城成了大宗，恐怕也挡不住天下藩王群起而攻之啊！退一万步说，哪怕他真能扛得住众位藩王围攻，到时这大明，不得让他们祸害的千疮百孔了？ 可若说直接想办法让宗室子孙老实接受祖训改动，那也是根本不可能啊。那推恩令是什么，那把当初中山靖王之后的汉昭烈帝，都给推成卖草鞋的了。 他这一脉代替嫡长的大哥一脉成了皇族主支，已经算占了便宜了，若是再这般行事，怕是得被天下人戳脊梁骨说吃相难看，不给其他兄弟子孙活路了。 皇上甚是纠结，不然他再留下一条祖训？等国库快负担不起时，就取消各宗室子孙的优待？那到时候恐怕就来不及了啊！ 但若只看眼下，也确实尚且还负担得起他那些侄儿侄孙们的花销。不说别的，到时他这大孙女继位，老大老二老三所出的他嫡亲的孙儿们，也会变成宗室旁支，他这做皇爷爷的，怎么忍心剥夺他们本来能享受到的福利待遇呢。 不过，想到这一祖训会有的弊端，皇上想了又想，还是坚定下来，得改！ 他这做老祖宗的管不到后世之君，但既然发现了问题，倒也不至于放任不管，留着坑自家后代。 要是连他这未来的“太宗”都不敢改太祖爷留下的祖训的话，后世祖训真出问题时，到时的继位之君恐怕更加难做，没准还会因祖训被辖制，不成，不成。 想到此处，皇上下定决心，说道：“乖孙女，皇爷爷知晓你的意思了，既然这样，那这禅位之事还得缓缓，等皇爷爷想到解决办法，改了祖训里有问题的地方，再将皇位传给你。”言外之意，骂名压力什么的，皇爷爷先替你扛了。 当然，主要也是他自认比起自家孙女，他这皇上在朝中还是很有威慑力的，若是让新君来干，还不得怨声四起啊。 而且，那些宗室，恐怕也还不知晓他准备将皇位传给自家孙女一事呢，到时他们知道，怕是背地里会将他喷个狗血淋头，保不齐会闹出什么事来呢，若到那时他这孙女再提出推恩令，嘶，后果不堪设想啊。 罢了罢了，还是他这当皇爷爷的来吧，毕竟是爹他老人家留下的祖训，他这做儿子的迫于现实改改，总比做孙女的改来的让人容易接受一些。 “不愧是永乐大帝，就是有魄力，居然准备自己迎难而上。”混沌珠传音说道。 寸心也是目光微暖，她这位皇爷爷还是挺有担当的，看来是真心实意准备将大明交到她手上，为此宁可自己背锅。 不过，这种容易引起众怒稍有不慎就可能被人急眼干掉的事，当然得她这提出者亲自来啦，正好顺势提出女嗣继承的问题嘛。 寸心莞尔一笑：“皇爷爷，孙女方才说的，只是其中一条，其实皇明祖训之中，还有挺多不太合理的地方呢。 或许也不能说是不太合理。只是时移势迁，过个几代之后，这原本是为了让后继之君更好更容易治理大明的祖训，没准哪一代就会成为权臣挟制帝王的尚方宝剑呢。 孙女今日既然提出了想要更改祖训，自然得由孙女自己解决了，怎么能让皇爷爷您替孙女承担骂名呢。再者说，皇爷爷，您忘了孙女的本事了？ 到时孙女改制的过程中，若是有既得利益者狗急跳墙，孙女也自信能够招架的住。但若是换您来，这功夫再高，也怕出意外不是。” 闻言，皇上沉默了，又想起当初那个稀碎的箭靶，好吧，差点忘了他这大孙女会仙法了。 没错，这会儿皇上已经坚定认为寸心会的是仙法而不是妖法了，毕竟若是妖孽贪图国运龙气的话，恐怕巴不得大明越快完蛋越好，这才方便收割嘛，哪里还会仔细研读祖训，还能发现里面的弊端呢？ 虽说他自认勇猛无匹，但若是真触碰到太多人利益，逼的冒险行刺什么的。这个，咳咳，他肉体凡胎的，确实是不好处理哈，毕竟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虽说他自信神机营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应该不会有人能偷渡火器行刺于他，但也不排除某些家伙能培养出什么百步穿杨的死士嘛，万一到时候他再次上战场之时，被人暗中联合放冷箭，还真不好说。 “大孙女，那皇爷爷可就把咱大明，交到你的手上了，可别让皇爷爷失望啊。那个，推恩令什么的，都是自家骨肉，要不，你再斟酌斟酌？ 实在不行，等皇爷爷将来去世后，你再悄悄将你几个弟弟还有你大堂哥他们家里多封几个爵位也行。皇爷爷等下也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最好既能让朱家子孙不用再过贫困日子，也能不伤大明国祚。 寸心闻言目光微动，说道：“皇爷爷，孙女还在考虑呢。”那肯定不止推恩令啊。 皇上却是并未注意寸心的回答，而是沉浸式思考解决办法。 诶，好像有了。 皇上灵光一闪，眼前一亮，忙开口说道：“乖孙女，皇爷爷想起来了，上次三宝太监跟皇爷爷汇报时说，那些个海外的异族，不少都喜欢咱大明的丝绸茶具瓷器之类的，愿意拿大笔金银来换。 要不，咱回头想办法派人组建个皇家商行船舶司什么的，派人奉旨出海？到时挣得的利润，也可以拿出一部分，用来接济一下那些混的比较惨的宗室子孙嘛。 若是担忧后世之君觊觎的话，不若就从商行中抽一分利，到皇帝私库，再抽一部分，纳入国库。剩下的用来维持运转，顺带接济不肖子孙。此举，也能在那些海外的异族面前，扬咱大明国威嘛。” 不得不说，皇上的脑子转得真的蛮快的，乍一听起来或许也是个办法。 第三百九十四章 大明风华24 但问题是，且不说造海船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的问题，就说这商行，哪怕真的建成了，到时派谁负责呢？若是牵扯利益过大，难保不会有人中饱私囊。再者，这海上的意外，可是很难控制的。就说当初跟随三宝太监出海的海船，可不是每一条都能安然回来的。 另外，到时那些用来接济贫困宗室的福利，又由谁来发放呢？而且，连偌大国库，将来有一天都会负担不起对宗室的供养，靠这皇家商行，没准也是杯水车薪。 到时别接济没发多少，反而被人扯虎皮搞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来。 哪怕真能达成皇爷爷的愿想，那这其中可图的利润，可是很大的，大到足以让某些人铤而走险，无惧律法屠刀。 而且，这会儿没准早就已经有沿海世家在做这类生意了，皇爷爷想建什么皇家商行，无异于虎口夺食。 不过这个思路倒也提醒寸心了，甭管这皇家商行皇上能不能组建起来，这商税海关税什么的，好像可以考虑改改。 当然，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可以等她正式登基后再研究。 于是寸心也没泼什么冷水，反而肯定了皇上的想法，又顺势提出她还是想要早点交接皇位的问题，她已经迫不及待准备搞事情，啊不，搞事业了。 违背祖训什么的，还是她自己来就好。 祖孙二人又密谈了一会，寸心便离开了御书房，出宫回了汉王府，只待明日早朝。 而在寸心走后不久，皇孙朱瞻基又来到御书房外求见，待他入内拜见皇上后，便提出了他也想去北镇抚司跟随赵王历练一番的请求。 在朱瞻基看来，这进北镇抚司，既能想办法培养自己的人手亲信，也能掌握不少朝臣的消息动向，最重要的是，或许还可以打入敌人内部，抓到二叔三叔家的小辫子。 总比他现在空有上朝听政之权，身上却一点职务爵位都没有来的强。 皇上听了朱瞻基的请求后，却是沉吟良久。 虽说他已然准备将皇位传给寸心这位他二儿子家的大孙女，但对老大家里这位肖似他年轻时的孙儿，他还是十分喜爱的。 而且当年在鸡鸣寺时，姚广孝曾言，太子家，有好圣孙，指的就是瞻基，这孩子幼时聪颖，敏而好学，看起来倒也是一位为君的好苗子。 再加上襄王和襄王妃多年来悉心教导，如今也称得上是一位少年英才。可惜，单凭这些，却是无法对抗老二家那位来历不凡的大孙女。 再者，这几年他冷眼观察下来，瞻基这孩子，能力是有，脾气秉性，却是颇为好强冷硬，且到底还年轻，容易意气用事。 他总觉得是老二老三作怪，才让老大失了太子之位。单这段时间，这孩子就没少和老二老三起冲突。这还是他手上没什么权力的情况下。 真要是许瞻基进了北镇抚司，他这当爹当皇爷爷的，怕不是得天天给他们几个糟心的断官司。 最关键的是，再过些时候，这大明，可就要被他交到孙女手上了。 与其到那时再由孙女出手将这孙儿贬谪，倒不如今日他这做皇爷爷亲自断了他的念想。 终归都是自家骨肉，皇上虽说此前曾因帝王心术在几个儿子之间煽风点火，维持平衡，但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能够一家和睦的，起码不能像昔年大唐似的搞玄武门继承制啊！ 说实话，皇上心中最担忧的，不是大明会不会因突然出一名女帝引起朝野动荡。而是这位未来的女帝，他家大孙女，会不会有朝一日效仿武周，直接将除他家老二一脉的老朱家子孙屠戮殆尽啊。 不说别的，他家大孙女一上来就关注到了祖训中宗室子孙全靠大明赋税养活的弊端，这似乎也说明了某些问题啊。 而且他这家大孙女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虽说心存仁善，但眼里有时却也揉不得沙子，若是真惹到她，保不齐就落得个当年那箭靶的下场。 想到此处，皇上越发觉得不能让他面前的瞻基孙儿，做那只孙女上位后被杀鸡儆猴的鸡。 于是皇上表情认真严肃地对朱瞻基说道：“瞻基啊，这北镇抚司，一向是由你三叔和岚堂妹负责的，这几年他们干的也还算不错。你若贸然掺合进去，恐怕讨不了好啊。” 朱瞻基却是颇为自信，脊背绷得笔直，一字一句，认真回道：“皇爷爷，瞻基此前虽无太多办差经验，但却有一颗勤勉赤诚，愿为大明安定贡献一份力量的心。 只要您能让孙儿也进北镇抚司，孙儿自认绝不会输给三叔和堂妹，也绝不会给皇爷爷您丢脸。还请皇爷爷您能给孙儿一个机会，哪怕是从最普通的锦衣卫做起也好。” 皇上幽幽叹息一声：“这可不单单是皇爷爷丢不丢脸的问题。” 这可涉及到你自己的人身安全啊傻孩子。到时你堂妹一继位，怎能容得下你这心心念念想揪她本人和她全家错处的人呢，哪怕你这孩子，是她的堂哥。 皇上看着朱瞻基眼中隐隐透出的不甘心和不服输，几乎一眼便看穿了朱瞻基想成为北镇抚司一位锦衣卫的大概原因，不就是想借这大明朝内的第一情报机构，找到“敌人”的把柄吗，既是如此，他就更不能同意了。 不过为防明日早朝出现什么预料之外的状况，他也不想提前将他已经准备禅位一事，透露给这未经历过毒打的孙儿，便也只能说道：“大孙儿啊，你先回去吧，回府好好想想，想想你对未来的规划，最好和你爹商量一下。等明日早朝之后，你若还是一心想要进入北镇抚司，到时，皇上自会酌情考虑的。” 朱瞻基闻言只得回道：“谢皇爷爷，孙儿告退。”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他，只以为皇爷爷是想看看他的决心，明天再给他答复，却没注意到皇上最后一句话的奇怪之处。 第三百九十五章 大明风华25 并且虽说皇上让朱瞻基找自己爹襄王商量，目的就是为了让已经对皇上的选择有所察觉的襄王，劝劝自家还想别苗头的孩儿，但奈何朱瞻基有自己的想法。 在真正做出一番功绩或者找到二叔三叔把柄之前，朱瞻基是不愿再面对自家老爹那番围绕着什么仁善孝义亲情规矩天意之类的大道理的。 在他看来，自家爹就是太过仁善，才会被狡诈凶残的二叔三叔欺负，失了太子之位，无奈之下灰溜溜地带着全家被赶出东宫。 那时是他年纪尚小，如今他既然已经长大了，那他一定会一步一步凭借自己的努力，将自家失去的东西全都夺回来！他爹既是皇爷爷的嫡长子，按大明祖训，本就该由他爹将来继承皇爷爷的位置，而他作为他爹的长子，也是一个道理。 既然皇爷爷受二叔三叔蛊惑废了他爹，那只要他能凭本事让皇爷爷将他封为太孙也是一样的！ 朱瞻基信心满满。 在他看来，虽说二叔家的堂妹能配合三叔将北镇抚司治理的有声有色，让朝中干了某些亏心事的官员闻风丧胆，一听是锦衣卫上门就瑟瑟发抖，确实是有几分本事，但到底是女子，哪怕被皇爷爷破格封为藩王，也绝无可能成为太孙，真要是那么干，满朝文武和宗室子孙，都不可能同意的！ 而二叔三叔家的堂弟们嘛，他也和那些家伙有过不少接触，只能说，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虽然他爹之前输了一筹，但他可是绝不可能输给二叔家那几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堂弟们的！ 至于三叔家的堂弟，呵呵，满脑子趋利避害，就和三叔一样狡猾，哪有身为皇爷爷孙儿的冲劲，一看就不适合继承大明朝的皇位。 而且，朱瞻基的自信也不是毫无理由的，别看他如今身上尚且没挂什么职位，每日在早朝之上只有旁听权。但即使是旁听权，能有这种待遇的皇孙，可只有他一个。 自打他入朝以来，有不少大臣都借着送节礼之时，对他和他爹表过忠心，要么声称支持嫡长制，要么说是敬佩他爹监国理政时的英明神武，还有的干脆就说是单纯仰慕他爹的雄壮身材，总之是比他爹养的那只白毛阁大学士都会摇尾巴。 至于他们夸他这位皇孙时说的那些话，他都懒得说，总归从小到大听了不少，他都已经腻味了。 显然在那些大臣看来，他和他爹这一脉，才会是大明未来的继承人，如今嘛，不过是皇爷爷的一点考验，也可能是二叔三叔私下的小动作太多，总之这些都只是一时的，明日早朝，就会是一个很好的新开始！ 朱瞻基回府后，激动地几乎一夜无眠，满脑子都是对未来的美好设想。 等他进入北镇抚司之后，第一步就是借皇爷爷特许的名义自立山头，绝不可能在三叔手下唯唯诺诺，那可不是他想要的…… 而襄王从某些渠道得知儿子朱瞻基在他们走后又去御书房面见了皇上，回府后还颇为喜形于色，据看门的小厮汇报，世子的嘴角都快要压不住了，显然是有情况啊。 不会是他那皇上爹不做人的准备拿他家年轻气盛的大儿子钓什么鱼吧！ 比如说什么“XX年少，汝当勉之”？ 或者是什么朝中文官心眼子忒多急需自家人帮他应付一二之类的？ 更狠一点直接说什么“储位空悬太孙要从锦衣卫做起”，这可都是他家老爷子能干出来的事啊！ 襄王越想越不对劲，面色一凛，本准备直接抬步去找儿子问问的，奈何又被襄王妃拦住了脚步。 那小厮向襄王汇报时，襄王妃张氏也在旁边，不过她倒是和襄王的想法不太一样，在她看来，能让她家那位脸上经常写着不高兴的大儿子都压不住嘴角，肯定是有什么喜事，比如说碰到了喜欢的姑娘！ 要知道襄王妃为大儿子娶妃一事，可是张罗并且期待很久了。 奈何朱瞻基总是摆出一副壮志未酬何以成家况且之前见过的都是庸脂俗粉他一点都不感兴趣娘你真是有点不懂我的模样。 而襄王也是一提到这话题各种哭穷表示府上囊中羞涩给大儿子选妃什么的可以先缓缓之类的。 事实上，自打襄王他们一家从东宫搬到王府后，家中日子，其实比在东宫时好过了许多。 虽说襄王失去了太子之名，但皇上也没亏待这位一直兢兢业业帮他监国理政的大儿子。不但自掏私库将安家费给的足足的，封地也给划了一块富饶并且临近京城的。 徐皇后也是私下补贴了不少，毕竟她家大儿子从小就身子骨不好，当初陛下和老二老三外出打仗时，都是老大在后方稳住北平，陪伴徐皇后，保护一众女眷。他们一家入主京城后，老大也是一直为了大明劳心劳力，如今陛下将老大无过而废，她这当娘的心疼心疼怎么了。 出宫之后，府上的有些人情往来也方便多了。虽说襄王一向崇尚节俭，不喜收礼，但人家亲戚好友逢年过节礼尚往来走的节礼，总不能硬生生给人家退回去吧，那可就是结仇了。 太子思虑过后倒是也没退，不过还是经常接济朝中一些经济条件颇为困窘的官员，碰上哪个州府有什么天灾之类的，也不吝于捐财捐物。 因此，襄王府在大明的一众亲王府乃至群王府中，也称不上富裕。但肯定还是比他们家在东宫时强多了，且绝无可能连自家儿子的选妃设宴外加婚礼钱都掏不出来。 是以襄王妃根本不信襄王的鬼话，并表示谁也不能阻止她儿子娶妻生子成家立业追求幸福，若是小两口琴瑟和鸣的话，没准她早早就能抱上孙子了。 如今她家王爷已经失了东宫之位，她家瞻基选不成太孙妃也就罢了，难不成还要让他一直打光棍不成？好不容易儿子在外似乎有了什么情况，襄王这当爹的还立马就要去审问儿子？ 总之在襄王妃的质问下，襄王最终也没能和自家好大儿会师成功，也就无从知晓今日他家老爷子究竟给他的好大儿画了什么饼。 当然，若是皇上知晓自家老大心中想法的话，定会大呼无语。 他今日不但没画饼，反而还真心实意劝了大孙儿并好不，谁知道老大这当爹的不争气，连自家儿子的想法都改变不了非要撞南墙！呵忒，没用的东西！哪像他！每个儿子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第三百九十六章 大明风华26 晨光熹微，午门钟声响起，宫门缓缓打开，大明朝一众有上朝资格的官员，在御史们堪称犀利的目光监督下，有序进殿。 朝会开始没多久，几位官员例行汇报了些日常工作后，便有勇士悍然出列，直言国朝不可无储，希望当今陛下能重立东宫，安天下之心。 闻言，不少大臣悄悄抬眼，见龙椅上的皇上面色平静，并无发怒之意，便也大胆起来，将目光落到了陛下的三个儿子，主要是集中在襄王朱高炽身上。 皇上表情淡漠，缓缓出言：“依众位爱卿之见，朕该立哪位皇子，为咱大明储君啊。” 有那机灵的，便上奏说陛下春秋鼎盛，立储之事，很是不必急于一时。 有那注重礼法规矩的，便劝说陛下应遵循祖制，立嫡立长。 虽说太子已然被废了一次，但也不代表不能废而复立嘛。这些年前太子现襄王在监国时的表现，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绝对是一位合格的储君，颇有昔年“懿文太子”遗风啊。 听到这话，皇上倒是目光微动，这家伙竟然想到抬他早逝的大哥出来为老大说好话，可真是个人才。 想当初若不是大哥朱标早逝，他也不可能当上这天下之主，而是会成为大哥的征北将军，为大明开疆扩土，造化弄人啊。 若是他大哥和雄英侄儿还在，哪有建文那小兔崽子撒野的份儿。 也不知等他即将禅位消息传出去后，他那如今不知道在哪里躲着的大侄儿，会有什么反应。 襄王倒是很能稳得住，脸上挂着温润和善的笑容，一副任凭皇上老爹做主，当不当这太子都无所谓的模样。 朱瞻基则是目光骤亮，满含期待，在他看来，若不是皇上默许，怎会有人贸然重提立储一事呢。怪不得皇爷爷说今日再考虑给他回复呢，难不成是准备复立他爹了？还是要改立二叔？总不会是要立三叔吧。 朱瞻基脑中闪过各种纷乱思绪，最终在看到朝中不少人都支持嫡长制的言论后，内心放松下来，不错，优势在我爹！ 若是他爹能争气些，重回太子之位，他这太孙之位大概率也就稳了，到时再进北镇抚司排除异己，肯定事半功倍！ 不过在看到襄王仍是一副不争不抢谦恭退让的姿态后，朱瞻基又焦虑不已，怒其不争，爹啊爹，这可不是心软谦让的时候啊！就二叔那莽夫性子，若是将大明江山交到他手里，到时候这天下还不得战火连天？满目疮痍？这种继承祖宗基业的大事，爹你作为皇爷爷皇奶奶的嫡长子，该上就得上啊！ 朱瞻基的目光灼灼落在襄王身上，惹得襄王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瞥了后方自家沉不住气的傻儿子一眼。真以为凭几句文官的言语支持，就能让皇上松口复立他了？不过今日早朝闹这一出，看来他家老爷子，确实是有什么想法啊。 不过看老二老三和大侄女的表情，似乎也不像提前知道什么的样子。 汉王和赵王，确实是不知道的，不过也不妨碍他们临场反应，用目光示意自家拥趸冲锋陷阵，甭管今日是他爹的试探还是真有人头铁亦或是老大的阳谋，总之是不能轻易放过。 很快就有勋贵站出来，为汉王摇旗呐喊，这汉王殿下天生神力，战功赫赫，又有其女新任“燕王”相助，也不失为一位上好的储君之选啊！ 这储君之位事关重大，哪能搞什么复立呢，既然襄王殿下此前已然被陛下所废，那定是襄王殿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那合该二皇子汉王入主东宫啊。 什么？你说襄王殿下仁爱清廉，多年监国理政未有怠惰错漏？你的意思是陛下错了？没有？没有就说明陛下之前废的对。襄王就是出局了！ 不多时，朝堂之上的众位大臣便就这立储话题吵了起来。 这个说应立嫡长，那个说汉王肖父，这位说太子生来体弱，不宜为君，那个说汉王此前带头贪吃空饷，藐视国法。在从龙之功的诱惑下，某些早已上船的大臣也是拼了，全然不顾发出此等大胆言论，下朝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后果。 便是赵王，也有几位想将注压在他身上搏一搏的大臣支持，直接将他这几年在北镇抚司做出的功绩拿出来说事，力求证明赵王也是有能力在未来做大明新一任的掌舵人的。 对于那些保皇党中立派来说，早日立储，也是有利于大明安稳的。是以他们虽说并没有提出支持哪位皇子，但话里话外的意思，也是支持陛下早点选出继承人的。 眼见着众位大臣就要从口水战演变成全武行，吵着吵着有的大臣手中笏板险些就要于同僚的头部亲密接触之际，皇上终于看够了戏，轻咳了声，下方的内侍忙高喊：“肃静！” 见朝臣终于安静下来，皇上也不绕弯子，直接说出了他的选择，表示众位爱卿不必再争了，甭管你们是出于什么心思支持朕哪个儿子，都没什么用了。朕已经决定在半个月之后退位，将皇位禅让给燕王！ 禅位大典兼新帝的继位仪式，就由礼部筹办，力求办得隆重盛大，而又不失节俭。都当了这么多年皇帝了，他退位去当逍遥大将军歇一歇怎么了？ 啊？？！！！ 几乎在皇上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朝堂上众人包括襄王汉王赵王哥仨在内，都下意识跪倒在地，口中高呼“陛下三思！” 不过汉王虽然表情有些懵，疑惑他爹是不是脑子突然抽了还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想要禅位，但反应过来之后，倒是接受良好。 亲爹是皇帝还是女儿是皇帝，听起来好像也没太大差别嘛。这些年下来，他早就做好躺赢准备了！要不是怕太过嚣张而被群起而攻之，他都想改口喊陛下圣明了。 在一众跪倒在地的身影中，一下子就把仍笔直站立的寸心凸显出来了。 不少朝臣的目光，都如不要钱的眼刀子一般，嗖嗖嗖射向寸心，看起来恨不得将前方这个贪心不足牝鸡司晨蛊惑陛下大逆不道之辈千刀万剐。 寸心却是眉头一挑，姿态潇洒，笑容阳光，也没搞什么三推三让之类的谦虚言论，直接将众位朝臣的强烈抗议当做背景音乐，表示会好好接过皇爷爷递给她的接力棒，让大明变得更好，唔，不如就从开放女子科举开始吧。 好家伙，此话一出，更是戳了百官的肺管子，你自己想要上位还不够，还准备扶持天下女子争抢他们的资源？！怪不得之前自掏腰包也要在各地建立女学呢，果然是早有预谋！今日吾等就是死，也不会让你这妖女得逞！ 危急关头，这些大臣也顾不上寸心是皇上的孙女还是简在帝心的燕王什么的了，想当女帝，除非从他们身上踏过去！ 第三百九十七章 大明风华27 寸心从袖中取出一张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语气淡淡说道：“想死回府去死。等你们死了，本王就将你们一生的光辉事迹公诸于众，让世人看看，某些人是怎么畏罪自杀，还想用自身性命给帝王泼污水的。不过到那时候嘛，你们府上的家眷子孙，还有你们攒下的那些家业，恐怕也难逃清算咯。” 毒妇，毒妇啊！！竟还准备祸及家人！几位大臣眼中喷火，偏偏不知为何想到了几年前某位被诛十族的倒霉蛋，一时间连狠话都不敢放。这，他们死了不要紧，若是让京中血流成河，牵连更多的人，好像也不太好哈。 罢了罢了，不急，不急，哪怕真被她侥幸登上皇位又如何！大不了再想办法扶持一位藩王清君侧！如今他们得先保全有生力量，才好对抗妖女啊！ 再说青史留名虽好，但这妖女如今却是死都不让他们死，而且这话中有话的，怕是准备陷害他们，到时死了也是污名而亡，不可取啊！ 一番自我安慰过后，不少大臣反对的声音弱了下来，默默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准备过后再想办法。 但有的大臣自认为官以来对外两袖清风，对内治家严谨，严以律己，毫无弱点，便也不理会寸心似乎别有深意的话，只一味正气凛然地劝说皇上，时不时还唾骂在他眼中野心勃勃迷惑帝王的寸心几句，一副不怕死只求能用命让帝王清醒的模样。 混沌珠见状忍不住啧啧两声：“显得你像是个想要逼死忠良的极恶大反派似的。” 寸心嘴角微勾，目光扫过方才那几位出头鸟，朱唇轻启就点出了他们此前犯过的那些自认为扫尾扫的很好的罪责，最轻的也是个夺官抄家之罪。 至于那位义正辞严还在喋喋不休的，表面上廉洁的恨不得官服都带补丁，实际上不但私养外室，还将这些年贪下来的钱财，都藏在了那处别院墙内。 连他家里的老母亲和正妻，还有几个营养不良的孩子，都不知晓他背地里这么有钱，平日里吃糠咽菜，绣帕抄书，供自家这位清官大老爷维持人设。 被寸心点出来后，这位官员还怒目圆睁，直言寸心是蓄意构陷，这朝中众位同僚，哪个不知晓他一贯清廉？险些连自家女儿看病的钱都出不起，最后还是前太子现襄王体恤，借了他一笔银钱应急。 别说，襄王回想了下，还真有这回事，当初他还听说这位官员家里那个小丫头，纯是劳累外加被饿出来的病。 为此他不但借了银子给那小丫头看病养身，还跟他爹申请过想给这些官员涨俸呢，可惜，最终因军费紧张，未能如愿。 不过襄王也知道寸心不是什么信口开河会搞什么故意构陷的人，是以眉头紧锁，表情颇为难看。若是这家伙真的为了保持清廉之名苛待家人，自己贪污受贿带着外室吃香喝辣，那真是不忠不孝不慈不仁，畜生不如。亏他那时还小金库帮他！真是让他失望透顶。 见襄王若有所思，表情难看，那官员却是误会了。只以为是襄王想起当初之事，对寸心这位大侄女生出了不满。他昂首挺胸，甚是自傲。可以说是人设演多了，连他自己都信了。 奈何皇上反正是对寸心的话深信不疑，抬手一挥，就命人将那脖子抻得老高正气凛然不住喊冤的家伙，连带着那几个方才被寸心点出罪行的人，一同押了下去。 见此，不少大臣心中一凛，他们怎么忘了，这燕王此前本就协助赵王执掌北镇抚司，手下那群锦衣卫神出鬼没的，还不知查到了他们多少小辫子。 上次已经被他们叔侄二人牵出萝卜带出泥弄下去不少同僚了，这次又开始了。若是他们这会儿再严词反对，恐怕也讨不了好。这种事，还是得让襄王他们自己提出不满呀！ 于是乎，众位大臣全将期待的目光布灵布灵投在了襄王哥仨身上，连汉王也没放过。 毕竟即将上位的，可是汉王之女，竟然没汉王这尚且年富力强的亲爹什么事，这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又不是自家没继承人需要从旁支过继还可以越过亲爹的那种情况。若是女帝上位，到时又该如何安置汉王？别回头又平白闹一出父女相残争权夺利的戏码，陛下可得三思啊！ 都说天无二日，国无二君，到时陛下退位，燕王继位，再加个天生神力脾气暴躁许是会被封为太上皇的新帝亲爹，这大明的天下，还能有好吗！ 再说儿子还在呢，干嘛隔辈传给孙女啊，真要是属意这位，不行先让汉王继位过渡一下呢？ 总归是拖字诀嘛，到时汉王当上皇帝之后，为了大明江山，想必就会知晓该如何选择合适的继承人了，实在不行，他们也可以帮忙的啊！总之不能眼睁睁看着陛下将皇位传给孙女啊！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这时候，便是连那些原本看好襄王的大臣们，都跟着一块劝了起来，虽说汉王看起来就四肢发达武德充沛，远不如襄王贤良英明和善，但那也比整出个女帝强啊！ 此时的他们，还不知晓寸心准备倒反天罡，反将汉王封为太子，不然恐怕更是要跳脚了。 不过他们中不少大臣以己推人，觉得汉王应该是忍不了皇上越过他将皇位传给自己女儿的。毕竟爹有娘有，都不如自己有，那同理，女儿也是一样的嘛。总之他们现在就是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反对出现女帝！ 奈何，一众大臣，纯属媚眼抛给瞎子看，汉王看似跪的老老实实，其实心中已经畅想到女儿继位之后的美好未来了。 要说他年轻之时，还因自家老爹几句勉励的话打了鸡血般想和大哥一争高低，但如今的他，已经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了，当什么皇帝，有那起得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夙兴夜寐处理政务的时间，他领兵出征打打瓦剌和倭寇什么的不香吗。 襄王也是面不改色，全然忽视了附近朝臣快要抽筋的眼神。看他干嘛呢，他要是能做得了他爹和大侄女的主，还能从东宫太子变成襄王吗。 第三百九十八章 大明风华28 眼见着几位皇子虽然随大流跪下，但却都毫无反应，似乎默认同意了皇上准备禅位给寸心的行为，朝臣勋贵们崩溃了，怎么个事啊！不光皇上被蛊惑了，连三位皇子也疯了？！ 这可是皇位啊！！别说天家，就是寻常百姓，也没有说越过长子长孙，将家业都分给孙女的道理！果然是中了什么巫蛊之术吧？！ 这可如何是好啊，这京城的天，是一瞬间乌云罩顶了啊！太祖爷，您老要是在皇陵之中有灵的话，快睁开眼睛看看吧！你们家朱老四疯了啊啊啊！建文帝啊！不然您就别再东躲西藏隐姓埋名了，明日就回京城吧！吾等愿重新迎回您啊！ 也有不少朝臣一边跟风反对，一边悄悄用眼神交流，皇上这一脉是废了，要不偷偷往外传点消息，想办法迎其他藩王入京吧。反正都是太祖爷的血脉，他们这也是为了遵循他老人家的祖训拨乱反正，还大明一片朗朗晴天啊。 说得轻巧！皇上他们一家有多能打你们难道不知道？君不见人家陛下，可是有史以来藩王反叛唯一一位成功的，大明剩下的那些藩王不是陛下的侄子就是弟弟，哪里会是陛下的对手啊！ 陛下再厉害，也扛不住天下群起而攻之啊！或者实在不行，等这野心勃勃的女帝上位之后，再联合宗室世家清君侧？ 若实在不行的，恐怕只能如此了。 …… 皇上却是不管那帮大臣奔溃震惊愤怒捎带着还有一丝绝望的心，以及他们之间的眉眼官司，中气十足，一锤定音，半月后就是燕王的继位大典！另外，八百里加急飞鸽传书，能赶来京师的藩王，都得给他出席，实在封地太偏远的，也必须尽快赶来。 不是他们这些家伙成天催催催让他立储的嘛，如今他干脆一步到位退位让贤，让他们求仁得仁，竟还一直唧唧歪歪的，真是破坏他的好心情。退朝！ 随着内侍尖锐高亢的退朝之声，不少大臣互相搀扶脚步发飘浑浑噩噩的往外走，天爷啊，大明是要变天了啊，真是晴天霹雳啊！他们下朝之后，可得赶紧碰头研究对策啊！ 这个时候，便是原本喜欢盯着众朝臣仪态随时随地参他们一本刷业绩的御史，也是顾不上再观察别人了，一边往殿外走，一边头脑风暴，在心中引经据典打腹稿，恨不得连夜找出千个百个因选错继承人毁了王朝的前车之鉴，想要劝谏皇上，即便是咱大明泱泱大国，也扛不住这么造啊！ …… 不多时，皇上准备传位给寸心一事，就传遍朝野上下，不说各部门那些才为朝没多久的年轻官员，便是那些官职不高在一个部门混迹多年却连上朝资格都没混到的老油子，也是双目圆睁，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怎么说的，陛下他来真的啊？还真要传位给燕王这孙女了？虽说之前京中也有不少似是而非的传言，但他们也就是随口说说，哪想到会成真啊？不是，那襄王汉王他们也不反对？难不成这会儿其实他们没在上值，而是正在府中做梦呢？ 再者，竟然还不是先立太子太孙什么的等到天命之年临终传位，而是准备半个月后就举办禅位大典了？千里马疾驰回营也没这么快啊！！ 别说那些个芝麻小官了，纵是内阁权臣，勋贵国公，也是麻爪了，这也太突然了，也没给他们多少反应时间啊。 就算皇上真的不想干了，也不至于将皇位传给自己孙女吧？！虽说这天下如今姓朱！但也不能这么胡来啊！ 不少有幸躲过洪武末期大逃杀和靖难之役的老臣，心中也是五味杂陈，这，虽说他们深谙明哲保身之道，平日里不愿触皇上的霉头，但这件事，也实在太离谱了啊，这这这，这其他藩王能干吗，不说别的，就宁王朱权，他要是知道这事，还不得率领朵颜三卫分分钟在封地起义啊？ 哦，当初你朱棣向我借兵说要教训祖父尸骨未寒就刻薄寡恩逼死叔叔的大侄子朱允炆时，明明说好推翻建文之后天下由咱们兄弟共享。结果你登基之后翻脸不认人，还忘本准备暗搓搓削藩，但念在皇位特殊，无法一分为二，大明也经不起太多动荡，最重要的是形势比人强的份上，本王不挑你理。 但你朱棣这想把皇位传给个未及笄的小丫头片子，你是不是太过分了？你这对得起咱死去的爹和大哥吗？！ 当然，这会儿早就心存不甘的宁王，还没收到这个离谱消息，但也快了。这种事关皇位传承的情报，几乎在朝会结束后没多久，就长翅膀般飞向了大明的各个角落，而宣召众藩王入京参加禅位大典外加新君继位大典的旨意，也是加急发往各封地。 下朝之后，皇上就迈着矫健的步伐回了后宫，准备亲自找徐皇后聊聊他们夫妻即将升咖成为无上皇和无上皇后的事。 于是几位想要在下朝之后前去文渊阁面圣的心腹重臣扑了个空，最后只得无奈离去，皇上避而不见，这是铁了心想要传位了啊？ 作为皇上的铁杆支持者，他们虽说也觉得这继承人的人选有些离谱，但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反正坚定跟随陛下脚步嘛，陛下选谁，他们就认谁为新君。 但是，陛下这龙精虎猛，英明神武，雄风依旧的，这半个月后就准备退位什么的，是不是有些太早了点啊？ 不说他们，其实就连襄王汉王赵王哥仨，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也不是他家老爷子的性格啊？！ 当初入主南京之后，是谁为了皇位稳固搞制衡之术，分别找他们兄弟说些有的没的？爹都忘了吗？大侄女/我女儿有这么大魅力？能让爹他老人家这就要撂挑子不干了？假的吧？！ 为了搞清楚皇上的想法，襄王哥仨一下朝，就马不停蹄追随皇上的脚步离开，一路跟在后面追到了皇后寝宫，连带着还附赠牙根都快咬碎的皇孙朱瞻基一枚。 至于寸心，则是被皇上留下负责和礼部尚书对接继位大典的一些相关问题。 礼部尚书内心：我不道啊，我这现在还是懵的，怎么一个平平无奇的早朝过去，这位就要成为未来新君了？那我用不用不着痕迹的奉承两句啊？这会儿培养家中女儿还来得及吗？ 还有这禅位大典什么的，怎么才算是隆重盛大而不失节俭啊？？这女帝龙袍，又得按什么规制啊？？！！只给半个月的时间，怎么不直接把我杀了呢！那时怎么就想不开进了礼部呢？？！！好想逃！！ 第三百九十九章 大明风华29 要说皇上想要传位给寸心的消息传遍京城后，最慌张的，其实是那些在京中躲躲藏藏筹谋已久的靖难遗孤。 眼见着曙光在望，他们终于获得了“皇爷”的明确支持，准备与其里应外合，行刺皇帝，为曾经死去的家人报仇，谁知这计划即将实施的关键时刻，皇城内竟突然传出这种荒谬传闻。 作为靖难遗孤，他们大多都是昔年建文帝死忠的后人，因此根本不相信那个抢了自己侄儿皇位又残忍屠杀“忠臣”的皇上，会突然想要传位，还是传给孙女！ 哪怕是当初的武周女帝，都没说敢传位给自己女儿太平公主的，这朱棣怎么敢如此行事？！ 这里面肯定有阴谋！没准就是为了引蛇出洞！借此钓出那些对他成为皇帝有所不满的人！也可能是为了骗那些藩王回京，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当然，更有可能的，没准就是冲他们这些逆党之后来的。 “消息中狗皇帝想要传位那个，是汉王之女！若是此事为真，没准我们都会成为汉王的投名状！这皇位半个月之后就要落到他家了，怎么可能还愿意配合我们行刺狗皇帝？！咱们必须尽快想办法转移！” 京中一间不起眼小店铺后屋的密室内，几人压低声音争论着。 “这消息肯定是那狗皇帝放出的烟雾弹！就算他真想传位，怎么可能越过儿子孙子传给孙女？！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这是把天下百姓当傻子？！他把大明江山当什么了！果真是昏君！我恨不得现在就送那狗皇帝去见太祖爷！”一名表情颇为桀骜眉宇间难掩戾气的年轻男子咬牙道。 “聂兴，话也不能这么说，皇帝对他那孙女的看重，早有苗头，在此之前，大明可曾有过女藩王？依我看，这事很有可能是真的。不过如果这样的话，孙叔方才说的也有道理，我们不能再将希望放在皇爷身上了。”又一名眉眼清俊面色颇为苍白的男子皱眉说道。 这皇爷，就是当今汉王了。 之前这汉王想与襄王争储位，才会暗中资助扶持他们，想要借刀杀人。如今事情有变，他们大概率是真的危险了，幸好，建文帝的消息，还没被皇爷知晓，不然，他们可就是罪人了。 被称作孙叔的孙愚深深叹息一声，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养女：“若微，你带着大家，先找机会撤出京城吧，爹留在店里，稳住皇爷的人。” 孙若微闻言急了：“爹！要走咱们一起走！女儿怎么能丢下您一个人在这呢！您可是我们大家的主心骨啊！” 性情急躁的聂兴也说道：“孙叔！您也走吧！我留下！大不了我找机会和那皇爷还有狗皇帝他们拼了！就不信他们永远窝在皇宫内不出来！我一定要为爹娘报仇！” “胡说什么。你一个人留下又有何用？拿什么报仇？！别说狗皇帝身边的那些护卫，就是那汉王，也是力能扛鼎之辈，凭你一个人，怕是连他们的身都近不了！”眉眼清俊的男子，徐斌，冷静分析道。 “那你说怎么办？！难不成就眼睁睁看着那狗皇帝退位之后逍遥快活？！大家依旧躲躲藏藏？！” “事情或许还没那么糟，即将继位的又不是汉王本人，他心中未必没有想法。孙叔，咱们的人可曾收到皇爷计划有变的消息？”徐斌垂眸问道。 孙愚摇摇头：“没有，那边给的消息，是一切照旧，不过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咱们这些人好不容易坚持到现在，冒不起被皇爷出卖的风险，听我的，你们先走。大不了，到时候我一个人去行刺，给皇爷交差，若是没有陷阱的话，你们再徐徐图谋下一次机会。” “下一次，若是那狗皇帝真的退位，哪还有下一次机会？！那皇爷还能让我们刺杀他女儿不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那汉王府大郡主的地位！那汉王和汉王妃听闻可是掏空王府支持他女儿办女学，没准这皇位也是真心拱手相让。咱们大家，到时候很大可能被新君杀鸡儆猴。不如咱们先下手为强！” “不可！与我们有仇的是狗皇帝，又不是燕王！她是个好人！”孙若微急忙反驳道，并给寸心发了一张好人卡。同为女子，她也曾去过几次京城里的女学，虽说碍于身份，她没敢进里面学习，但对寸心这位在各地开办女学的女王爷，还是很有好感的。 “若微，你清醒点，不管是皇爷还是燕王，都是狗皇帝的后人，有机会，咱们都该杀了报仇才是，你忘了之前死在狗皇帝手下的九族亲人了吗？！莫不是你还准备等那女王爷上位之后，也去考个女官当当？！”聂兴有些控制不住音量地说道。 “聂兴！你说得太过了，若微不是那个意思。”徐斌皱眉，看着面色陡然变白的孙若微，眼中闪过一丝疼惜。 孙愚见此和事佬般说道：“大家都是为了一个目标，别吵架，若微是我看着长大的，是景兄之女，绝不会是那种贪慕权利，忘却仇恨之辈。”话是这么说，但孙愚自己心里却是颇为意动。 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已将孙若微视如己出，比起报仇，他其实更希望孙若微能摆脱逆党的身份，活的幸福。 若是将来新君继位，真的要开办女子科举濯选女官的话，或许真是若微的机会。当初若不是女儿不愿，他也怕有暴露的风险，早就将女儿送去那女学了。 当然，虽说有这想法，他也不可能出卖大家。但是他也想着，或许可以用他自己这条命，给女儿换个光明的前途。 想到此处，孙愚目光微闪，问道：“若微，之前你碰到那个少年，可曾探明了他的身份？” 孙若微闻言微怔，随后有些不自然地偏头垂眸回道：“爹，身穿蟒袍的，还能是什么人，大概是哪位皇孙吧。” “那家伙接近若微肯定是图谋不轨，没准是狗皇帝派来探咱们的底的，若微，你可别进了那家伙的圈套啊。”聂兴拧眉说道，上次就是他和若微一块出去时碰到那个家伙的，那家伙看着若微的眼睛，简直要放光了，一看就不是好人，呸，果然是狗皇帝的孙子。 第四百章 大明风华30 不过赵王说完之后，自己不由得心中微动。既然这样的话，将来大侄女岂不是大概率就要从二哥家的侄儿们的后辈里选人了？毕竟血缘上更亲近嘛。 不过若是他家子孙更加优秀的话，或许也不是不可能被选上？唔，没准，孙女什么的也有戏，回头可得好好培养一下。 寸心则很是云淡风轻地玩笑说道：“大伯，您确实不用担心这个。虽说我没成婚生子的打算，但保守估计，活个长命百岁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到时候有大把时间选出继任者。嗯，没准还有可能是大伯您家的女儿孙女重孙女重重孙女什么的，拔得头筹呢。” 好家伙，襄王双眼一亮，然后嘴角微抽，有些纠结，这，纵观历史的话，帝王太过长寿什么的，好像于皇朝不利啊，不过，来历不凡的除外。依大侄女这意思，难不成继承人不准备只从汉王一脉选？ 汉王就比较震惊了，他直接脱口而出：“乖女儿，不是说好让爹做太子的吗？” 至于寸心说的未来没准会从太子一脉选继承人的问题，汉王倒是没太在意。若是他女儿真活个百岁，到那时候他这当爹的都入土了，哪还管得到后辈的事，反正都是他们家的血脉，能当好皇帝的话谁当都行，唔，不过这么算的话，王妃可能吃亏一些。 皇上额角冒起青筋，这小子啃女喊那么大声干嘛，以为很光彩吗。 赵王很是不客气地捧腹而笑：“哈哈哈，二哥，你还真准备让大侄女封你为太子啊，你要真想当太子，还不如让咱爹退位那天多加两道圣旨了，一道封你为太子，一道让你秒变太上皇传位给大侄女，哈哈哈哈哈。” 别说，汉王还真思考起来，要说他有多想当太子，其实倒也没有。只是这么多年了，他有时午夜梦回，都是当初战场上爹勉励他“世子多疾”的模样，已经成执念了，若是由他爹册封的话，好像确实名正言顺一些，也免得那些酸儒对他女儿叽歪。 于是汉王看向皇上：“爹，我觉得老三这次的建议可以采纳。” 皇上笑容满面，声音慈祥：“朕不要你觉得，朕要我觉得。” 汉王：“那您的意思是？” 皇上：“不行。” “哦。”汉王耸肩，不行就不行呗，不行还有他女儿呢，大不了谁敢叽歪，他就去谁府上讲道理。 襄王则是眨眨眼说道：“爹，您这次特意叫我们来御书房，总不会单纯只是为了问我们兄弟的意见的吧？” 莫不是准备找他们商量如何应对京中舆论？ 还有即将入京那些个藩王，不是襄王说，他们老朱家这些子孙，那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啊，在封地作威作福都是轻的，唯一还算是个清正人的，已经被建文帝逼得全家自焚下去见太祖爷了。 而且不说他爹那一辈的，单说他和二弟三弟那些堂兄弟，也有不少都武力值颇高，尤其是边境那些，他爹虽说想办法收回了各王府养私军护卫之权，但这才落实没多久，真要是那帮宗室的叔叔堂亲联合在一起反叛发难的话，还真不好处理。 襄王默默头脑风暴，思虑对策。虽说他的太子之位和皇位没了，但是后辈还有机会嘛，要是他家大侄女被推翻，他们府上恐怕也落不下什么好下场，帮大侄女，也算是帮他自己了。 皇上轻咳一声，正色道：“这半个月时间，保不齐就有人狗急跳墙，大孙女，你可得保全好自己啊。老二，京中那些逆党的动向如何？可曾探查到建文下落？” 闻言，赵王目光微闪，汉王则摆手说道：“爹，您就放心吧，都安排好了，只要您一出宫，保管那些家伙主动跳到你面前。不过正好老大老三作证哈，是您老人家自己要以身犯险的，可别到时候诏狱一审，再把儿臣装进去，落个谋反行刺的罪名。 领头那个姓孙的老家伙嘴严的很，我旁敲侧击好几次，都没打听到建文的下落，要我说管他干嘛，难不成他现在出现在京城，振臂一呼，就能推翻咱们家抢回皇位不成？还是您怕他到时候下去找皇爷爷和伯父他们告状？” “胡说什么，朕这皇位，明明是洪武三十五年你们皇爷爷传位给朕的！大孙女，你可得记着，等皇爷爷死后，庙号可得给皇爷爷定太宗啊。”皇上忙对寸心说道。 随后皇上又有些出神：“当初朕命人将南京皇宫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传国玉玺，肯定是那小兔崽子拿走了，朕自然得将他和玉玺找回来。” 襄王犹豫片刻，还是硬着头皮说道：“爹，当初那事……好吧，确实是有些家伙不识时务，自寻死路，但是那些逃过一劫的孩子，不若就放他们一马吧？ 再者，那时其实，也牵连了不少无辜之人。如今您登基多年，政治清明，百姓和乐，大侄女又继位在即，不若就趁这个机会，大赦天下，赦免那些遗孤吧？” 皇上目光微冷，语气凉凉：“老大，你的意思是，当初是朕滥杀无辜了？那些家伙藏在京中密谋多年想要刺杀朕给建文他们报仇，朕还得高抬贵手，对外宣布赦免他们不成？哪怕朕可以宽宏大量，那传国玉玺怎么办，您给朕找回来？” 汉王这些年负责稳住那些人，倒是对他们颇为了解，见襄王额生细汗，目露挣扎，不由得打圆场说道：“爹，京中那些个靖难残党，除了几个头脑简单的莽夫，就是老弱病残，就算给他们刺杀机会，也不中用，您怕个啥。大不了找到建文下落之后，就将他们远远打发走，眼不见心不烦嘛。” “谋逆行刺可是诛九族之罪，到时朕轻描淡写就将他们放了，那朕成什么人了？” “那爹，要是他们愿意用传国玉玺换您的赦免呢？” “那话又说回来，新君继位大赦天下也未尝不可，前提是他们愿意交出建文和玉玺的下落。” 寸心：“皇爷爷，与其大赦天下，倒不如给百姓多减免些税赋，我登基，关那些罪犯什么事？孙女不愿。” “那就单赦免那群遗孤好了，只要他们不再冥顽不灵，满脑子刺杀朕，朕可以放他们一马。” 襄王松了口气，笑呵呵说道：“爹，您老人家可真是仁君呐。大侄女也是心系百姓，颇有太祖遗风，呵呵呵。” 赵王这时则是犹犹豫豫吞吞吐吐说道：“那个……爹……其实，儿臣，儿臣之前，好像有查到些建文帝的踪迹……” “什么？！”皇上襄王汉王异口同声问道。随后又是：“你怎么不早说？！” 皇上急匆匆跑到赵王面前，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什么时候的事，他在哪儿？！”皇上可太想念他的允炆侄儿了。 赵王：“听说……听说建文他，他去当和尚去了……” 皇上、襄王、汉王：“啥？！” 早就知晓的寸心：“不奇怪，继承祖业嘛，太祖爷起兵前，不也当过和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