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宫身份,小三肚量,勾栏做派!》 第303章 好烫啊 番茄群已开!23:00—01:00欢迎来找我聊天! 端午节快乐! …… 许澄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为一个无缘无故的人做到那种地步。 可偏偏。 每次故事结尾,他总是死于秦淮渝之手。 许澄原本并不害怕。 他死了又怎样?真正的赢家到最后只会是他。 故事会轮回一百次。 只要他能够赢51次,“卿啾”这个所谓的存在。 ——就会被彻底抹杀。 可偏偏,事情的走向逐渐脱离他预想的轨道。 获胜33次,平局33次,失败33次。 明明是他拿到了主角剧本。 明明他已经想尽办法,抹除了卿啾身上一切会被喜爱的特征。 可他还是输了。 这是最后一次,也是赌上输赢的死局。 不能输。 就是死,他也不能输。 许澄铤而走险。 为了获胜,又一次使用了bug。 这是他找到的漏洞。 比赛的最开始,他就是用这种方法更改的人生。 这么做风险很大。 一旦失败,钻漏洞的他会遇到大麻烦。 但那又如何? 左右都是死,他就算死,也要拉上卿啾垫背! 这时窒息感越来越重。 许澄丝毫不惧,反而正面挑衅。 “你真想杀了我?” “别忘了,这可是卿啾的身体。” 傅渊眸光一动。 两人僵持许久,最终是傅渊先退让。 他刚松开手就开始咳嗽。 殷红血色染湿苍白指尖,整个人有种妖冶的可怕。 许澄动也不敢动。 毕竟傅渊落得这副模样,全是因为他。 许澄正想讨好。 这时傅渊抬眸看他一眼,嗓音凉得能掉冰碴。 “别用他的脸做那种谄媚的表情。” 傅渊眉头紧锁。 “我嫌恶心。” 许澄脸上笑意一僵,敢怒不敢言。 傅渊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搭理他。 “这具身体烂透了。” 傅渊一看到那副破烂的身体,就想杀人。 “把我原本的身体还回来。” 许澄怂得像鹌鹑。 “还不回来了,你原本的身体已经被炸成肉沫了。” 许澄连忙补救。 “但往好处想,你至少得到了卿啾不是吗?” 有时许澄自己也觉得奇怪。 卿啾都沦落成那样了,还是有一群人宁死也要爱他。 可他呢? 除了和他是合作伙伴,利益绑定的裴璟之外… 他身边竟至始至终都是空的。 许澄心情压抑。 而这时,傅渊又掐住他的脖子。 “得到?” 傅渊冷笑。 若真得到也就算了,偏偏半路杀出个秦淮渝。 他机关算尽。 除了个残破的身体外,竟什么也没捞到。 傅渊神色冷淡。 “当初若不是你说能让他爱上我,我也不会答应帮你。” 许澄弱弱反驳。 “我没说能让他爱上你,只说能给你一个重来的机会。” 谁知道傅渊那么没用? 他都帮傅渊开挂了,傅渊还是没有拿下卿啾。 许澄正腹诽着。 一道凉飕飕的视线落下,傅渊眯眸冷笑。 “你的意思是我不如秦淮渝?” 许澄连连摇头。 也就是这时,他忽然灵机一动。 或许… 傅渊,还能再利用一次。 …… 走廊,卧室门前。 卿啾停下脚步。 低着头,看着脚尖,想着刚刚张叔的话。 原来没有血缘关系。 秦先生没结过婚,也没有伴侣。 但张叔隐晦的提醒过。 说秦先生有个深爱至极的人,是为了那个人才一直不娶。 卿啾了然。 大概是怕他起多余的心思,张叔才会这么特意叮嘱他。 卿啾牢记在心。 以至于推门走进去时,他看也没看对面。 卿啾像木头人。 规矩的站着,一动也不动。 秦淮渝开口。 “为什么不动?我又不会吃了你。” 卿啾只是问: “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我是来工作的。” 秦淮渝心情更差。 简单一句话,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定义成雇主和佣人。 但他想要的并不是这个。 那个人站在他面前,他能认出那个人是他朝思暮想的人。 可对方忘记了他。 一次,又一次。 卿啾站在原地,感觉出一道像能将他洞穿的视线。 视线的主人直勾勾地盯着他。 不躲不闪。 卿啾被那样灼热的目光烫得心底发慌,本能地想退后。 这时沙发上的美人朝他勾了勾手。 “过来。” 卿啾没动。 这时沙发上的美人勾了勾唇,语气是熟悉的阴阳怪气。 “不是说要照顾我吗?” 秦淮渝问: “你就是这么照顾我的?放着生病的雇主不管?” 卿啾紧张起来。 生病?秦先生生病了吗? 卿啾小跑过去。 他看不太清,不过秦先生穿的白衣服很显眼。 卿啾凑过去摸人。 可碰到的不是想象中布料的粗糙,而是温凉的触感。 卿啾愣住了。 他试图将手抽回,却被按得更紧。 “你躲什么?” 美人问他,是有些不满的语气。 卿啾连话都说不利索。 “您好像…没穿衣服。” 与他的慌张不同,对面响起的嗓音从容淡定。 “我感冒了。” 透过模糊的视线,卿啾看到他那娇弱的雇主单手撑着下颚。 一副很虚弱的模样。 “好冷,你快过来抱紧我。” 光着抱吗? 卿啾很犹豫。 看出他在想什么,雇主给了他一个完美的理由。 “不脱衣服抱怎么传递体温?我现在很难受,你不能让我生病。” 卿啾自认为是个很冷漠的人。 他的世界黑白分明。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从不把事情留到第二天做。 可面对秦先生这个好人,他总有点狠不下心。 秦先生对卿啾来说像是猫。 他喜欢猫,也很喜欢秦先生。 不过这是雇主。 他都收了对方的钱,总不能再继续觊觎对方的人。 卿啾挪了过去。 指尖沁着细汗,来回犹豫了好几遍。 才终于抱了上去。 卿啾身上穿着衣服,可胳膊之类的地方没有布料覆盖。 他垂着眸。 发现看似清冷但你的秦先生,衣服下的身体却是很、很… 卿啾想了许久。 磕磕绊绊,总算找出一个形容词。 ——好涩。 冷白病态的锁骨,纹理分明的腹肌,胯部淡色的青筋。 卿啾能碰到,却不敢乱摸。 他舔了下干涩的唇。 低着头,竭力扼制加快的心跳时。 美人却在他耳畔轻声道: “你的脸好烫啊。” 第304章 是爱人 鸟现在的身体是换魂后被虚构的,没有原主不用觉得膈应 …… 卿啾瞳孔一震。 那一瞬间,他有种被抓包的心虚。 卿啾仓惶地侧过身。 美人却捏着他的下颚,逼迫他看向自己。 “为什么要躲?” 卿啾呆若木鸡,一动不动。 浅色的海近了。 他没有躲闪,整个世界只剩下那双眼睛。 心跳声快得过分。 秦淮渝似乎是听见了,原本压平的唇线微微上扬。 他稍微松开手。 贴过去,将声音放得很低。 “你喜欢我?” 平白直述的语气,比起询问,更像是在确认。 卿啾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喜欢。” 卿啾一口咬定,不给自己留半点回旋的余地。 于是刚刚还在笑的人又不笑了。 秦淮渝眉头紧锁。 “不喜欢?不喜欢刚刚为什么抱的那么紧?” 卿啾头脑发热。 察觉不出对方为什么不满,一心想证明自己别无二心。 “我是怕你冷,你是男人,我怎么能喜欢你呢?” 空气突然安静。 卿啾还茫然着,却听到堪称咬牙切齿的声音。 “不喜欢男人?” 卿啾点头。 他是个男人,按理来说是该喜欢女孩子。 像是被他气到了。 接下来许久,秦先生都没再理他。 过了不知多久。 秦淮渝不死心,把人困在沙发上继续问。 “脸红呢?心跳呢?这也是不喜欢?” 卿啾摸不准这是什么意思。 他觉得心慌。 不知道这是质问,还是什么别的意思。 于是卿啾扯了个蹩脚的谎。 “我只是害怕。” 空气突然静了。 秦先生看着他,语气没了原来的温和。 “你怕我?” 不等卿啾回答,那声音又继续道: “你讨厌我?” 卿啾正欲摇头,人却已经起身离开。 室内安静下来。 卿啾坐在原地,脸是不烫了,但心里莫名空空的。 很怪。 卿啾等了半天,没把人等回来。 他犹豫着想去看看。 但追去书房,那里并没有人。 卿啾停下了脚步。 这时手机振动了一下,是任然在给他发消息。 卿啾点开免提。 任然一顿语音轰炸,大多是在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说让他别害怕。 之前潜规则他的场务已经因为性骚扰女演员被抓走,他就算回剧组也是安全的。 卿啾全程心不在焉。 任然察觉不对。 电话内,任然好奇地问他。 “怎么不说话?你今天一直魂不守舍的,出什么事了?” 卿啾脑海里回放着刚刚那两句话。 害怕吗?讨厌吗? 好像两种都不是。 卿啾对过去的记忆很模糊,基本只记得和傅渊相处的半年。 他没有与人相处的经验。 但有关人情世故的问题,任然一向精通。 卿啾说了自己的症状。 会脸红,会心跳加快。 卿啾问: “能治吗?” 任然沉默了一会儿,罕见地深深叹气。 “治什么治?” 任然咬紧牙关,恨不得戳醒好友的木头脑袋。 “你那是恋爱了。” 任然叹气。 卿啾恍然。 搞了半天,这就是喜欢? 怪不得张叔提醒他。 是他表现的太明显,张叔怕他做错事吗? 卿啾不再说话。 一时间,室内只剩下任然的声音。 任然倒是很高兴。 不断旁敲侧击,问他喜欢的是哪个妹子。 卿啾嗓音很闷。 “是男人。” 卿啾低下头,没有藏私。 “秦先生只是脱了衣服让我抱抱他,靠近关心我为什么脸红,我怎么能因为这种小事就喜欢上他?” 任然彻底沉默。 半晌,任然费解道: “秦先生?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让你离远点那个?” 卿啾点头。 也就是这时候,他才想起任然对秦淮渝的偏见。 “秦先生人挺好的。” 卿啾解释。 “他给了我照顾他的工作,帮我换了耳蜗,还深夜送我回家。” 卿啾将每件事都事无巨细的说出来。 于是任然更沉默。 他按了按太阳穴,感觉有点头疼。 “你让我捋捋。” 任然提问: “你是说那位秦先生单独给你安排贴身照顾他一个人的工作,让你工作到半夜后劝你留宿,留宿不成后亲自送你回家,接着第二天天不亮就去接你上班,最后说自己感冒了身体冷脱了衣服要你抱着他取暖?” 任然一口气说了一连串话。 最后深吸一口气,顶着一头黑线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结果你现在觉得你喜欢他很不好意思?觉得玷污了他?很不好意思?” 卿啾点头。 有时候他不得不佩服,任然对文字的总结力很强。 卿啾还想问任然该怎么道歉。 任然已经恨不得穿过屏幕抓着他的肩膀把他晃醒。 “你清醒点!” “那个大尾巴狼哪是什么好人?他那明明是在勾引你啊!” 那种赤裸裸的勾引。 半夜送人回家,脱了衣服说冷。 任然看小说遇到这种桥段都会大呼降智。 结果… 居然还真有傻白甜吃这一套。 卿啾听任然分析。 介绍工作是为了泡他,故意留他到半夜是为了泡他,感冒了怕冷也是为了泡他。 总之在任然口中。 那个秦先生哪是什么清纯小白花?分明就是放好饵等他上钩的邪恶食人鱼。 任然滔滔不绝说了半天。 最后因为话费欠费,才不得不临时下线。 卿啾仍是不解。 喜欢吗?但他没什么好被喜欢的。 心跳渐渐平稳下来。 卿啾收好手机,准备换个地方找人。 这时手臂碰到了什么。 卿啾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相框。 …… 卿啾在书房里待了半天。 他回神时,书房的门正好被推开。 卿啾没看清人。 但根据脚步声,他很快判断出来人是谁。 “秦先生?” 卿啾问话的时候,人已经向他靠近。 “为什么躲着我?” 那双浅色的眸子眯起,像是快发作的猫。 卿啾回得坦诚。 “我没躲,是你在躲我。” 室内寂静。 秦淮渝抿唇不语,正想将人带走。 却看见相框。 照片上,戴着戒指的手十指相扣,亲密无间。 被他反扣在桌面上许久的照片再次被人打开。 卿啾问: “秦先生,照片上的人…” “是你的爱人?” 第305章 安眠药 第一次开番茄群,看了下很多人条件达标但无法申请,应该是当天发的评论有1—2天的审查期。 可以等两天,或者留评论自证让阿福手动邀请。 六一快乐! … 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秦淮渝嗯了一声。 卿啾攥紧相框。 莫名的,心脏发闷。 或许他刚才应该大方点给任然掏个话费。 这样他至少还能问问任然该怎么办,而不是独自茫然。 卿啾知道自己不应该打探雇主私事。 一是不礼貌,二是雇主没有回答的必要。 可他没忍住。 卿啾垂着头,再次开口。 “是卿先生吗?” 秦淮渝平静反问。 “你说的,是哪一个卿先生?” 相框被收走。 秦淮渝垂眸,看向那张照片。 这是离开前,在庄园内,他们一起拍下的最后一张照片。 亦是他记忆中有关他的最后鲜明画面。 指尖动作一顿。 秦淮渝抬头,问出一个问题。 “你觉得他们像吗?” 这句话没头没尾,但卿啾很快反应过来意思。 ——照片上的人和那位卿先生像吗? 卿啾很难回答。 单看外表,两人的五官轮廓一模一样。 但… 卿啾犹豫许久,最终还是问出那个问题。 “卿先生有双胞胎兄弟吗?” 一样的长相,不一样的气质。 恕卿啾见识短浅,但他也的确只能想出这种可能。 卿啾在等待一个回答。 可秦先生没有回答他,只是安静地看他。 淡色清透的眸中有某种异样的情愫。 像是在难过。 卿啾正想着,又听到下一个问题。 “觉得熟悉吗?” 秦淮渝缓缓开口。 “照片上的人,你觉得熟悉吗?” 卿啾没有否认。 漫长的寂静,窗外似乎下起了小雨。 秦先生仍看着他。 神色陌生,是一种平静的绝望。 卿啾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 他总觉得自己之前做过什么错事,曾经发誓过再也不会犯的错误。 强大的直觉让他想要纠错。 可偏偏,他找不到有关那段错误的画面。 于是一切成了一场空。 这时椅子挪动的声音响起,秦先生示意他坐下。 并给他讲了个故事。 一个很复杂的故事。 始终不能重逢的爱人,层层叠叠的误会,终于能圆满的结局。 但在临门一脚的时候。 变故发生,故事主人公恋人的躯壳… 被小偷夺走了。 卿啾总结思绪。 “您的意思是…那个卿先生身体里装着的,其实不是卿先生的灵魂?” 秦淮渝点头。 卿啾又问:“那真的卿先生的灵魂现在在哪?” 几乎每说一个字。 心脏内,奇怪的感觉就会变得明显。 为什么会选择靠近他? 因为他相信这些话,因为需要他帮忙做事吗? 卿啾想出许多假设。 可偏偏,真相不是他所想的任何一种。 “你给我的感觉很熟悉。” 秦淮渝道: “或许,你有没有也觉得我似曾相识?” 声音在寂静的房间内回响。 秦淮渝在等待答复。 他情感淡漠,在商场的勾心斗角中从未判断错误过任何一次。 但这次是不同的。 他要等的答复,将是他这一生最重要的答案。 他认出了他。 那么他呢?他还会… 再想起他吗? 秦淮渝垂眸,想起了过往。 他并不自信。 在没了记忆后,自己还能被坚定选择。 这时椅子挪动的声音响起。 他抬眸,却见椅子上的人一声不吭地跑了出去。 …… 卿啾心情杂乱。 等跑出去,被淅淅沥沥的雨淋了半天。 躁动的心才总算平静下来。 如果张叔在,或许会拍着大腿说“哎呦,可不能这样”。 可惜张叔不在。 而秦淮渝并不知道,他目前在外面的名声有多差。 至少在卿啾的记忆里。 任然对他的那些叮嘱,最后都成了真。 他是替身吗? 卿啾蹲在屋檐下,垂首抱住膝盖。 灵魂互换这种事… 卿啾会信,但很难信主人公是自己。 尤其是在外界风言风语不绝的情况下。 但最糟糕的是。 哪怕知道自己是替身,他却也不太排斥。 如果任然知道大概会骂他恋爱脑。 可心脏深处有种直觉,促使他就算飞蛾扑火也想靠近光源。 ——秦淮渝就是那个光源。 卿啾觉得自己很可恶。 有些无耻,好像过往的教育都白受了。 卿啾心情惆怅。 直到手机响起,他才堪堪回神。 来信人是张叔。 卿啾接通电话,正酝酿着要不要辞职。 张叔却先一步开口。 “您和我们先生吵架了是吗?” 卿啾默认了。 张叔又是叹气,很委婉的开口。 “你们之间一定有些矛盾,先别急着离职,坐下来谈谈好吗?” 张叔不愧是过渡秦家三代人的金牌管家。 他擅长洞察人心。 三言两语,就发现两人之间横着天大的误会。 既然是误会怎么能不解释呢? 张叔先给了台阶。 而卿啾吃软不吃硬,对张叔的好态度很没办法。 只是在挂断前卿啾还是没忍住。 “在我之前都有过谁?” 张叔回答的很快,丝毫不拖泥带水。 “一个都没有。” 张叔叹气,神色显得疲惫。 “那个人骗了少爷,拿来一堆冒牌货忽悠人,少爷也知道那些人八成是冒牌货。” 但能怎么办呢? 茫茫人海,八十亿人口。 找一个遗失的灵魂,谈何容易? 少爷只能试。 但每一次的尝试,都好像只是积攒更大失望的过程。 …… 卿啾撑着张叔给得伞,回到了熟悉的房间。 他脑海中回放着刚刚张叔对他说过的话。 这么久以来,他是唯一一个,被允许踏入这里的人。 从那个被替换掉的卿先生消失起。 原本只是不喜欢与人接触的小少爷,开始越发排斥与人的社交。 卿啾原本只是在客厅坐着。 可想着张叔的话,卿啾没忍住去卧室偷看了一眼。 卿啾以为会在抽屉里看到避孕套之类的东西。 毕竟… 在外人口中,秦淮渝是个找替身成性的畜牲。 但真的打开抽屉后。 伸手一摸,里面什么都没有。 抽屉里空荡荡的。 卿啾找了半天,只在最上层找到一个小瓶子。 ——安眠药。 第306章 卿啾? 卿啾意识到了什么。 他站在原地。 像个木头人,因过大的信息量而一时无法回神。 这时身后响起声音。 “你在干什么?” 有人走进卧室,鬼鬼祟祟的卿啾被当场抓包。 他心虚的背过手。 但出乎意料,他这样的行为并没有遭到任何谴责。 那双修长漂亮的手伸向他的脸颊。 却只是摸了摸他额头的温度,随后蹙眉。 “出去的时候为什么不带伞?” 卿啾没有回答,秦淮渝也没有追问。 药的事被放到一边。 卿啾听到衣柜打开的声音,一件黑色卫衣落在怀里。 卿啾没有动。 秦淮渝侧过身,补了句解释。 “我没穿过。” 卿啾动了动唇,意识到秦先生好像是误会了他的意思。 他不讨厌被秦先生穿过的衣服。 但这么解释有些暧昧,所以卿啾选择性的闭嘴。 他换下身上湿透的衣服。 黑色卫衣宽大,能遮住半截大腿。 裤子是很难穿的。 松松垮垮的,在他身上像条裙子。 卿啾只好盖着被子坐好。 秦先生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那双浅色的眸子安静地看他。 卿啾低下头。 秦淮渝眸光渐暗,薄唇紧绷成一条直线。 从进入这个房间起。 少年要么低着头,要么侧过身。 视线从不落在他身上。 于是乎,秦淮渝想起了刚刚那三个字。 ——不喜欢。 之前好歹会说喜欢哄哄他,现在连口头上的喜欢也没有了吗? 垂在身侧的指握紧又松开。 不悦的气场太明显,连卿啾都发觉不对。 “你生气了吗?” 秦淮渝嗓音很闷。 “没。” 他之前是说过很多句不喜欢,他可以接受对方报复回来。 可他说不喜欢时心里是喜欢的。 但那个人呢? 秦淮渝不知道,也无法知道。 室内更静了。 卿啾躺在床上,只能听到微弱的雨声。 他决定找点话题。 “张叔说你有话想对我说,是什么话?” 秦淮渝想起张叔的长篇大论。 太复杂。 秦淮渝简化了张叔的话,说出八个字。 “只有一个人睡过我。” 卿啾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所以…” 回应他的,依旧是淡定到丝毫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虎狼之词的语气。 “我只有你。” “这种事,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卿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很明显,秦先生依然笃定他是他在找的那个人。 可为什么会这么确定? 卿啾晕晕乎乎,有点想不清楚。 他的脸烫得很厉害。 卿啾捏着脸想保持清醒,却被握住手腕。 “你真的不喜欢我?” 那声音问他。 “一点点,一点点心动的感觉都没有过吗?” 卿啾想说其实有。 第一次遇见那天,见到那双眼睛的瞬间。 他心动过。 只是如果他动心后,被发现那个人不是他怎么办? 如果他只是被骗了怎么办? 任然的声音开始回响。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骗到身体爱也就没了。】 又是死一般的沉默。 腕上的手松开,悬在面前的人影也消失。 秦淮渝离开了。 卿啾后知后觉,感觉自己说错了话。 其实当替身也还好吧? 他喜欢秦先生,喜欢那双漂亮的眼睛。 但如果他说完喜欢后要睡觉呢? 任然说得事是否会发生? 卿啾乱七八糟地想到一半,眼前多出一瓶水。 他被喂了感冒药。 等他情况稳定,那道影子才关上门。 卿啾休息了一会儿。 但没过多久,卿啾又忍不住睁眼。 好热… 一开始是被雨淋湿的凉,后来是低烧的冷,但现在这两种感觉都消失了。 卿啾热得厉害。 他迷迷糊糊地坐好,拿起水瓶一饮而尽。 手感不太对。 卿啾翻过水瓶,摸到一张便利贴。 他看不清上面的字。 用手机拍了一下转换成语音,发现是一封道歉信。 秦可秦乐给得道歉信。 很明显,秦淮渝没有发现便利贴。 更明显的一点是,那瓶水里绝对有东西。 身体又冷又热。 卿啾想找人,偏偏又动不了。 他缩成一团。 这时门被打开,有些紧张的脚步声响起。 以为是秦淮渝。 卿啾本想说明情况,却很快闭了嘴。 不是秦淮渝。 浅色的眼睛没了,好闻的香气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熟悉又陌生的诡异感。 卿啾很快在脑海中想出对应之人的名字。 ——那位卿先生。 不等卿啾回神,颈侧落下一阵凉意。 那只手抚摸着他的脖颈。 嗓音含着病态情意,一遍又一遍地道: “你终于要属于我了…” 卿啾感觉到,对他上下其手的人来意并不单纯时。 对方已经拿出了避孕套。 想想觉得不够刺激,于是又扔进垃圾桶。 卿啾没有出声。 那瓶水是送给秦先生的,对方想动手动脚的人也是秦先生。 等看清楚是他… 念头落下的同时,被子被掀开。 卿啾缓缓睁开眼。 脸上有着因高烧不退泛起的红晕,只是神色是冷淡的。 四目相对。 那人尖叫一声,直接跌下床,见了鬼般连滚带爬的逃出去很远。 “卿啾?” 那道人影狼狈地喘着气,每一个字都透着惊恐。 卿啾已经确认了来人是谁。 他本想过去质问。 只是很快,卿啾迟钝的大脑又发现不对。 “卿啾”? 因为傅渊的再三警告,这个名字,他从未对任何人正式说过。 卿啾从床上爬了下来。 他走过去,想问地上那个卿先生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但发烧的身体没什么力气。 卿啾扶墙休息的间隙,人已经跑了出去,背影堪称落荒而逃,带着一点恼羞成怒,和怕被揍的慌乱。 卿啾眨了眨眼。 垂着眸,感觉身体更热了。 他想去降降温。 于是兜兜转转一圈,卿啾摸进了书房。 …… 秦淮渝坐在椅子上,神色倦怠。 医生还没来。 在还被讨厌的情况下,他暂时不能进去。 这时耳畔响起脚步声。 秦淮渝侧身,看到对面摇摇晃晃走过来的人影。 他尚未出声。 人影已经向他靠近,一手将他控制住。 身体触碰到的温度炽热。 秦淮渝垂眸,看到一双失去焦距的眸子。 …… 本月会完结。 第307章 对不起 邀请后需要同意。 目前留下自证的都邀请了,没有收到的大概是你们的评论未显示或未自证。 …… 秦淮渝垂眸,看到一双失去焦距的眸子。 下一秒。 纤长瓷白的指,触上他的眼尾。 指尖温度灼烫。 少年眸光迷离,看他的眼神专注。 很熟悉。 秦淮渝蹙眉,想到了酒店的那一夜。 ——他们的初次。 本就明确的直觉,在这一刻更加鲜明。 指尖的温度,拥抱的姿势,钳制的力道。 全都一模一样。 但和上次不同,他怀中的人现在很难过。 秦淮渝的手已经习惯性的搭在少年细窄的腰肢间。 被讨厌也好,不被喜欢也好。 至少这种事,他永远,永远不会想让别人替他解决。 只是靠近的那一瞬间。 明显的躲闪,和少年湿红的眼尾。 让秦淮渝愣住。 他垂眸,眉眼间情欲消散,说话的嗓音喑哑。 “不想被我碰?” 他怎么忘了? 这个房间内,唯二的活人就是他。 酒店那次有他的引诱。 可至少,那一次对方是自愿的。 但这一次呢? 这么躲着他,是被他碰了都觉得恶心,迫于无奈只能找他吗? 秦淮渝深吸一口气。 曲起的指节泛白,纵使忍得辛苦,还是松开手。 暧昧气息骤散。 卿啾跪坐在椅子上,茫然地看向身下的存在。 怎么不摸了? 卿啾不解。 他很难受,又不太想去找别人。 美人就在隔壁。 卿啾摸到这里,一边想睡,一边又总想起任然的话。 ——睡过了就不会再珍稀了。 是这样吗? 卿啾有点难过。 只是还没难过多久,落在腰间的手收了回去。 秦淮渝闭上眼。 嗓音沉哑,显得阴沉。 “你想要谁?” 卿啾没回答,贴着人蹭了蹭。 秦淮渝在忍。 已经被讨厌的情况下,他不想再乱来增添恶感。 但他的意志力并没有那么坚定。 细软的吐息落下。 少年贴着他,衬衣松散,唇间溢出的声音很浅,像在压抑着什么。 但越是忍耐,越是让人想窥探。 秦淮渝侧过身。 他几乎用尽了全部耐心,才压下想做的冲动。 于是卿啾更加茫然。 为什么? 不碰他,不摸他。 讨厌他? 卿啾脑子不清醒,说话跌三倒四。 “我去用别的解决。” 卿啾克制地移开距离,想推开门去室外。 ——外面还在下雨。 淋淋雨,他或许会好一些。 卿啾是这么想的。 可没走几步,手腕被男人青筋蹦起的指扼住。 卿啾转身。 对上男人深色晦暗的瞳孔。 …… 浴室内,水声淅淅沥沥。 卿啾低下头。 纤细的指尖攥着衣摆,半张脸埋进衣领。 清瘦的腰肢绷直。 修长有力的手臂越过腰线,将少年抱进怀里。 冷白漂亮的手指垂下。 修剪干净的指尖,触着敏感的肌肤。 卿啾将头低得更低。 大脑一片空白。 他感觉那双手上像是有电流般,带走他几乎所有理智。 卿啾很不习惯。 和弹窗小广告不同,没有让人血脉喷张的露肤度。 只一双手。 就在轻易之间,让他心神失守。 水声淅沥。 漫长的煎熬过后,紧绷的腰线终于放松。 卿啾半弯下腰。 垂着眸,羽睫生理性的轻颤。 秦淮渝看向指尖。 眉梢蹙起,眸中有一瞬的不解,又很快消失。 卿啾还没回过神。 温热的掌心贴着他的小腹,将他轻轻按进怀中。 “你没有恋人?” 卿啾正茫然着。 却见秦先生抽过指尖,慢条斯理地擦拭。 “你把我弄得好脏。” 清冷淡漠的嗓音,从容不迫的语气。 却听得卿啾耳尖通红。 他动了动唇。 犹豫再三,也只是沉默开口。 “对不起。” 脸颊被干净的手捏了捏,秦先生示意他别转移话题。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卿啾想了想,如实回答。 “没有。” 话音落下的刹那,萦绕不散的压抑感弱了许多。 卿啾舔了下唇。 伸手捏着皮带,想整理好出去。 却被按住膝盖。 卿啾动作一僵。 秦先生坐在他身后,他坐在秦先生怀里。 浴室水声流淌。 微凉的指腹,蹭过发烫的脖颈。 “别着急。” “我帮你弄干净,好不好?” …… 卿啾到了后面已经记不清都发生了什么。 任然说秦先生贪图他的身体。 等得到了,玩够了,肯定就不会再理他。 可下午那样特殊的情况下。 秦先生只是帮了他,却没有拿他做什么。 卿啾浑浑噩噩。 一边困惑,一边饥饿。 腰腹空空的。 体内没有半点燥热不安,他只觉得膝盖在抖。 卿啾蹙了蹙眉。 累得不想睁眼,又不得不睁眼。 结果抬头一看。 秦先生就坐在对面的椅子上,骨节分明的手撑着下颚。 神色散漫疏离。 正垂着眸,看手上那只贴了便利贴的瓶子。 卿啾很确定自己没发出什么声音。 可秦先生还是察觉到他的苏醒,那双浅色疏离的凤眸看向他所在的位置。 卿啾心里发虚。 他低下头,以为会被质问。 却只被盖上被子。 秦淮渝将那个瓶子放好,嗓音不疾不徐。 “还难受吗?” 卿啾动作一顿,有种他说了难受就会再被帮一次的错觉。 卿啾想起了刚刚。 的确舒服,也的确恐怖。 几乎连灵魂都被操控。 他试图离开,却怎么也无法摆脱那双手带来的欢愉。 最后逐渐沉沦。 收回思绪,卿啾摇了摇头。 秦淮渝没有信。 “不难受吗?可你看起来还是…” 话音未落,察觉到那只手伸过来的动作,卿啾缩进被子。 秦淮渝伸出去的手悬在半空。 沉默良久,他一声不吭地收回手。 “没必要那么讨厌我。” 秦淮渝道: “我刚刚也没对你做什么,不是吗?” 秦淮渝抬起手。 这样稀疏平常的动作,在经历过的人眼中却生出不寻常的含义。 卿啾不敢直视。 “对不起。” 气氛太过安静,卿啾呼吸急促,想起刚刚的事。 秦先生的那双手漂亮干净。 但为了他…… 低着头,暗自心虚时,眼前忽地一暗。 浅色漠然的凤眸平静看向他。 “只是口头道歉吗?” 第308章 说爱我 秦淮渝凤眸微眯。 一边说,一边俯身靠近。 这次卿啾没躲。 他处于享乐过度的空虚期,连动一动脑袋都显得困难。 这时微凉的指尖按住他的左肩。 秦先生淡道: “你还记得,你都对我做了什么吗?” 卿啾感觉锁骨被按了按。 这种用动作暗示的做法,让卿啾的思绪很快回到刚刚。 他被弄得难受。 因为跑不掉,胡乱在什么东西上咬了一大口… 卿啾忽地想起什么。 随后抬眸,僵硬地看向对面。 秦淮渝打扮一向正经疏离。 但今天,他穿了件领口较宽的毛衣。 坐着还看不出什么。 可一俯身,猫腻就暴露无遗。 形状漂亮的锁骨上被人啃出斑驳的痕迹。 卿啾不想承认。 但再不想承认,他也不得不承认。 ——罪魁祸首是他。 卿啾嘴唇嗫喏,想道歉,又觉得道歉太过苍白。 于是他问: “你有…想要的东西吗?” 说完卿啾又觉得不对。 他这么穷,能给什么想要的东西? 卿啾想改口。 可惜人生没有撤回键,被别人听到的东西改不了。 秦淮渝状似认真的想了想。 吊了半天胃口,才说出早就准备好的那句台词。 “不许辞职。” 秦淮渝坐回椅子上,把玩着桌上的摆件。 “你把我咬得这么严重…” 很为难的语气。 “赔不起,至少要等把我照顾好了再走吧?” 这话听起来的确实很有道理。 他没有钱,在不能赔医药费的情况下,似乎肉偿最合适。 只是… 卿啾开口,神色带着小心翼翼的不解。 “你不是很讨厌我吗?” 那留他下来,不是纯粹添堵吗? 秦淮渝动作一顿。 “是我讨厌你?还是你讨厌我?” 突如其来的反问。 秦淮渝放下摆件,垂下的纤长鸦睫遮住眸中情绪。 “不是我碰你一下,你就难过的想哭出来,恶心的不行吗?” 卿啾眼前颀长的人影起身。 “你放心。” 在门被合上前,秦先生最后对他说了一句话。 “只是照顾。” 不会动他,不会做让他讨厌的事。 这样可以留下了吗? 卿啾直到门被关上好久,人都还是懵的。 他躲进被子。 脑袋乱糟糟,鼻尖有点酸。 卿啾茫然地觉得自己好像是被讨厌了。 卿啾有点难过。 但转念一想,那句话在传达一个讯息。 ——不碰他不是讨厌他。 是怕被他讨厌,所以才不碰他吗? 卿啾似懂非懂。 但他怕是自己自作多情,给任然充了点话费。 电话很快被接通。 卿啾捧着手机,听到任然诧异的声音。 “你小子发财了?” 卿啾没回答。 他组织语言,说出想问的话。 “我的朋友中了药,有人看见我的朋友中了药却什么也没做,是喜欢还是讨厌?” 任然回得果断。 “包是讨厌的,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柳下惠?” 卿啾将头低得更低。 他得到了答案。 可听着任然吐槽秦淮渝,他还是觉得不舒服。 卿啾努力补救。 “但那个人帮我朋友解决了药效的问题,被咬了也没生气,是个很好的人。” 任然沉默了。 再开口时,他语气复杂。 “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卿啾矢口否认。 “不,是我的朋友。” 好拙劣的谎言。 任然叹气,体贴的没有戳穿。 “那就不是讨厌了。” 任然发表总结。 “帮忙代表有好感,有好感还能忍着不上,搞不好真是柳下惠。” 卿啾捕捉到关键词。 “不是讨厌吗?” 任然点头,回答得毫不迟疑。 “不是。” 卿啾直到电话挂断,加快的心跳都没有恢复平息。 不是讨厌。 那是什么意思?喜欢吗? 卿啾辗转反侧。 身体疲惫的厉害,卿啾知道现在是该休息的时间。 可他睡不着。 卿啾将身体藏进被子,满脑子都是任然刚刚的话。 【世上柳下惠哪有那么多?你说得那个人大概是喜欢你……的那个朋友。】 卿啾问为什么。 任然很快答复。 【喜欢有很多种,有得到手就腻味的浅显喜欢,也有珍惜到连对方的意愿都不舍得违背的深层喜欢。】 任然很想戳一戳好友的木头脑袋。 可惜隔着屏幕戳不到,任然遗憾叹气。 【总之,是不是喜欢,你自己应该看得出来。】 卿啾看不出来。 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起秦先生可能喜欢他的可能性。 那样好的人… 真的,是真心喜欢他的吗? 卿啾想得认真。 只是想着想着,眼皮开始犯困。 身体躲进被子。 卿啾这一觉睡得很离奇,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或许是因为下午看到的画面的缘故。 梦里,卿啾梦见很多秦先生。 无数暧昧画面。 清冷昳丽的少年握着他的脚踝,唇间溢出好听的喘息。 卿啾觉得奇怪。 他没看清过秦先生的脸,却莫名确认梦中的那个人就是秦先生。 这场过分糜艳的梦卿啾做了很久。 以至于睡醒后人都是恍惚的。 但多亏了这个梦,身体惊出一身冷汗。 卿啾好受了许多。 他躺在床上,怔忪地盯着天花板。 直到躁动的血液恢复平静。 卿啾才长吁一口气,侧过身试图下床。 这时眼前一暗。 卿啾伸手,僵硬地摸向人墙的同时。 清冷喑哑的嗓音响起。 “醒了?” 卿啾慌忙撤回手。 用被子裹住自己,下意识地问怎么会在这。 却得到挑不出错处的回答。 “这是我家。” 卿啾知道自己睡糊涂了,不然也不至于问出这么丢脸的问题。 空气寂静。 卿啾不好在别人家抢别人的床,准备下床离开。 但在离开前。 手腕被按住,被压在头顶。 朦胧的阴影落下。 一道意有所指的目光,此刻正落在他的身上。 卿啾神经紧绷。 一直没等到下一步动作,他没忍住率先开口。 “有事吗?” 回应他的,是落在耳畔的低语。 “不是很难受吗?” 卿啾还在茫然,却冷不丁听到一句让他浑身血液冻结的话。 “你刚刚一直在喊我的名字。” “为什么我真来了,你又要走呢?” 指尖划入他的掌心。 阴影俯身,在暗夜中宛若艳鬼。 轻声引诱道: “说爱我。” 第309章 爱 卿啾一时间说不出话。 他咽了下口水。 随后抬眸,有些紧张地看向对面。 男人眉眼清冷精致。 分明是淡漠疏离的长相,浅色的凤眸中却含着欲念。 像在勾引他。 卿啾舔了下唇,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答。 下巴被捏住。 秦淮渝擅自俯下身,含住微张的唇。 声音发不出。 卿啾呼吸急促,浓雾色的眸中氤着薄薄雾气。 他应该推开秦先生。 这样不好,他们现在都还是没名没分的关系。 可卿啾推不开。 又或者说…他其实并不想推开。 男人衣襟间染着冷意。 那气息熟悉,像是凛冬雾凇,曾在他无数个梦中浮现。 本能在渴望着。 融入那气息中,找回熟悉的安全感。 垂在床沿的指尖动了动。 卿啾没有再动,安静地闭上了眼。 室内一片静谧。 微弱的喘息,水声的沾连。 显得无比清晰。 卿啾晕晕乎乎,感觉自己随着气息的纠缠化成了一团棉花。 秦淮渝太会了。 裁剪整齐的指尖揉过脊骨,微弱的电流在瞬间席卷全身。 卿啾无力招架。 第一次,他主动靠近,想要再体验一下。 那种轻飘飘的感觉… 很奇怪,但他并不讨厌。 只是快感没能得到卿啾想要的延续,修长漂亮的指抵住他的唇。 卿啾茫然抬眸。 却见秦先生俯身,向他笑得好看。 “爱我吗?” 卿啾鬼使神差,下意识地道: “爱。” 话音落下的刹那,凌乱不堪的场景消失不见。 卿啾坐起身。 四周一片漆黑,卿啾这才意识到刚刚的一切都是黄粱一梦。 想想也是。 他一个半瞎,怎么能看清是谁勾引的他? 卿啾微微懊恼。 侧身一看,枕边空无一人。 卿啾微妙地失落。 这时床榻上的一抹亮色吸引卿啾的注意力,是一张便利贴。 卿啾拿出手机读取。 上面的意思简洁,提醒他醒了记得吃药。 卿啾摸向床头柜。 各种药物按顺序摆好,应该是他睡着的时候秦家找了医生帮他看病。 卿啾越发愧疚。 他抱着枕头,将脑袋埋进枕头里。 心虚地要命。 秦先生找医生帮他看病的时候,他在做秦先生的春梦。 ——简直罪大恶极。 卿啾安静了一会儿。 随后坐起身,吞下桌上的药物。 这是秦先生的好意。 不管怎么说,他都不应该浪费。 卿啾吃完药开始装睡。 他辗转难眠,总在想梦中那一幕会不会成真。 这时门被轻轻推开。 可进来的不是秦先生,而是两个小鬼头。 秦可和秦乐咬紧下唇。 小身板绷得死紧,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卿啾还没来得及反应。 下一秒,秦可拿出一块碎玻璃。 毫不犹豫地割破手腕。 血液滴答流了一地,秦可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卿啾从床上走了下去。 张叔和他说过,这两个孩子对秦先生很重要。 他不能让他们出事。 可他走下床的瞬间,因失血过多连站都快站不稳的小孩忽地一把抱住他。 卿啾被蹭了一身血。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秦乐终于动作,对着门外大喊。 “救命!爷爷救命!有人要杀哥哥!” …… 几分钟后,救护车的声音响起。 秦可被送去医院。 而卿啾?他正在被一群人围着审讯。 为首的是白发苍苍的严肃老人。 而在他身后,被临时叫来的卞凌和方淼一起目睹了闹剧发生。 秦老爷子沉声问发生了什么。 卞凌还没说话,身后忽地冒出一张哭地眼圈通红的脸。 许澄哽咽着道: “淮渝不喜欢我我不介意,淮渝要找替身我不介意,可他怎么能纵容一个区区替身伤害小可?” 许澄嘴上说着不在意。 却在三言两语间,直接给这件事定性。 卿啾冷不丁地背了锅。 他皱眉澄清。 “不是我。” 虽话是这么说的,可他身上还带着宛若命案现场般的斑驳血迹。 看起来很没说服力。 许澄扬唇,嗓音刻薄又咄咄逼人。 “不是你?不是你你身上怎么会有小可的血?你总不会想说是一个孩子栽赃你吧?” 许澄故意说出事实。 因为他知道,这件事就算是事实也没人会信。 一个孩子… 谁会相信,一个孩子能做出恶事呢? 见秦老爷子的眉头越皱越深。 许澄势在必得。 秦老爷子这人最注重血脉,绝对无法容忍外人对秦家人动手。 就在许澄信心满满。 觉得只要在秦淮渝回来前让这件事拍案定音,卿啾百分百难逃一死时。 一个让许澄意想不到的人开口。 “查下监控吧。” 卞凌道:“秦家人多嘴杂,万一是哪个别有用心的佣人故意挑拨呢?” 卞凌继续补充。 “如果妄下定义放过了真的别有用心之人,后续麻烦会更多。” 许澄目眦欲裂。 他目眦欲裂,看卞凌的眼神险些要吃人。 可卞凌一看过来。 想到人设,许澄又装出一副被背叛的模样看向卞凌。 卞凌立刻解释。 “上次的事我知道不会是你动的手机,可那个人的确是被陷害,那件事是我有错在先……” 许澄在心里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卞凌道德感很强。 用他身上是好事,用在别人身上可就不是了。 秦老爷子被说动。 在卞凌的提议下,他们调出了监控。 监控显示出半小时前的画面。 秦可蹲在石头边,将玻璃瓶敲碎后故意拿着玻璃碎片走进室内。 为什么要拿玻璃片? 事情到这里似乎已经真相大白,卞凌犹豫着说出猜测。 “或许小可是因为怕不被重视被人挑拨做这种事吸引关注?” 许澄立刻打断。 他紧盯着秦老爷子,不许秦老爷子出现任何可能心软的迹象。 随后快速道: “这才哪到哪?至少要看完录像再说不是吗?” 秦老爷子没有反对。 录像继续播放,几人看到后面的东西。 坐着轮椅的苍白男人出现。 拉着秦可的手,和他做了个变魔术的小游戏。 —让别人划开自己的手腕就能得到糖果。 录像里的秦可摇摇晃晃很开心。 但录像外,秦老爷子眉头紧蹙得能夹死苍蝇。 沉声问: “这个人是谁?” 许澄看向对面,玩味一笑。 “我想想看…” “你和这个男人,不是兄弟关系吗?” 第310章 发现了 空气瞬间安静。 卞凌蹙眉,下意识地帮着解释了一句。 “又不是一个人…” 只是他话音未落,“卿啾”不满起来。 “你怎么还在帮着他说话?” 许澄意有所指。 “你不会是和淮渝一样,被那个冒牌货勾引了吧?” 卞凌止住声音。 他没再帮忙解释,但也悄悄远离了对面。 他将少年当做弱者对待。 因为信息差的原因,他总觉得对方是被害得那个。 可现在…… 朦朦胧胧间,卞凌发现眼前这个卿啾的确有哪里不一样了。 前几天和今天。 印象中阴郁木讷,性情温吞的少年,开始变得咄咄逼人。 而针对的对象… 竟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普通的杂工。 卞凌不解地看向对面。 但还没看多久,室内响起秦老爷子震怒的声音。 “够了!” 秦老爷子雷厉风行。 “我不管你和淮渝是什么关系,总之伤害秦家血脉的人绝不能留。” 似乎木已成舟。 卞凌看着秦老爷子动怒,似是准备直接用私刑。 卞凌想劝秦老爷子冷静。 可秦老爷子此刻护犊子心理爆发,冷淡地叫来张叔。 张叔被叫来的时候人很懵。 但凡假货叫来的是别人,他都能想办法笑眯眯地把人给搪塞过去。 偏偏来得人是秦老爷子。 他的第一任雇主,对他有知遇之恩的秦老爷子。 张叔骑虎难下。 纠结半天,只能压低声音委婉道: “麻烦您跟我走一趟。” 卿啾垂着眸,没有让张叔为难。 他被带去了地下室。 随后没一会儿的功夫,轮椅滚过地面的声音响起。 卿啾抬起头。 神色淡淡,没有一丁点意外。 “傅渊?” 地下室的门被打开,锁就掉在地上。 傅渊向他伸出手。 宛若救世主般,眉眼间带着温和的笑意。 “这里不适合你。” 傅渊目光怜惜。 “你看不出来吗?啾啾,秦家并不是我们能融入进去的地方。” 轮椅缓缓向前。 “跟我走吧,啾啾。” 傅渊伸出手。 但下一秒,他的手被毫不犹豫地拍开。 傅渊笑意一沉。 卿啾丝毫不受pua,直接指出真正问题。 “可算计我的人是你。” 卿啾问:“你为什么要在录像里做那种事?” 傅渊是个很小心的人。 这种小心至极,九转玲珑心的人,绝对不可能当着监控的面做出那种蠢事。 卿啾一向吃一堑长一智。 为了防止之前在剧组的事再次发生,他来秦家工作后不久就记下了这边所有监控的位置。 傅渊被拍下的监控是最明显的监控。 他一个视力正常的人,绝对不可能看不见。 ——傅渊是故意的。 卿啾明知这点,所以没有抗拒的来到地下室。 因为他清楚傅渊会来找他。 空气一阵静谧。 卿啾抿着唇,等傅渊给他一个解释。 他以为傅渊会否认。 但出乎意料,傅渊承认了这件事。 “你说得没错。” 傅渊道:“可啾啾,我是为了你好。” 傅渊娓娓道来。 一字一顿,皆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我是利用了那个小孩,但如果那群人把你当成平等的存在,就会找我问清楚这件事。” 可他们没有。 傅渊转动轮椅靠近,轻轻叹气。 “秦淮渝的家人对你那么无礼,那秦淮渝呢?他又怎么可能把你当成平等的人来对待?” 卿啾没有回应。 但同样的,他也没有躲闪。 傅渊放松下来。 “啾啾,跟我离开这里。” 傅渊道:“只有我的身边,才是你最后的归宿。” 话音落下的刹那。 空气寂静,卿啾一声不吭。 不知过了多久。 卿啾开口,问得却是牛马不相及的问题。 “你认识那个卿先生?” 卿啾语气笃定。 “如果没有你的配合,那些人不会那么快发现你。” 他和那位卿先生的名字… 正好一样。 傅渊关心则乱,迫切地想要将人带回只有自己能看到的安全地带。 却反而因此暴露自己。 卿啾步步逼近,嗓音温吞却条理分明。 “为什么你不许我告诉别人我和你的名字?” 卿啾停下脚步。 “到底是因为想保护我,还是因为在瞒着我?” 卿啾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 他在试探,可傅渊始终没有露出马脚。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傅渊语气平静。 “我只是想让你远离会对你造成危险的事物,那个卿先生又是谁?” 卿啾没再追问。 以为他态度软化,傅渊想将人带走。 “外面的保镖已经被我支开了。” 傅渊伸出手。 一副只要他答应,就会立刻带他离开的模样。 可卿啾还是没有理会。 傅渊失去耐心。 “啾啾,我不想让你讨厌我。” 苍白指尖轻抚眼尾。 傅渊轻声道:“可为什么,你总在逼我?” 卿啾抬起头。 透过模糊的视线,他看见灼目的眼神。 傅渊终于撕开长久以来的温和伪装。 漆黑瞳孔中满是潮湿阴冷的占有欲。 卿啾有种反胃的感觉。 大脑还没搞清楚状况,可是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 ——要逃。 大脑发出下意识地指令,卿啾立刻转身。 但终归是晚了些。 傅渊握住他的手腕,轻轻向他靠近。 卿啾闻到一股特殊的香气。 馥郁粘稠,像是从枯萎彼岸花上透出的腐烂香气。 身体变得沉重。 卿啾一时间动不了,只能眼看着傅渊向他逼近。 额头贴着额头。 傅渊一字一顿,嗓音很轻。 “啾啾,我希望你能真的爱上我,而不是强迫你。” 但很可惜。 他的好心,并没有得到理解。 “你还是选择了秦淮渝。” 傅渊抬手,苍白指尖摸上少年纤细瓷白的脖颈。 从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阴冷气息。 “一次,两次,三次…” “我在你心中的地位,似乎从来都比不过秦淮渝。” 潮湿的气息落在颈间。 卿啾看到漆黑如深夜,几乎将他吞噬的颜色。 “我不想再伪装了了。” 傅渊道。 ................................................... 第311章 空心人 苍白的手捧住皙白的脸。 少年眉梢微蹙。 凌乱碎发下,浓雾色的眸子漂亮。 傅渊清晰的从那双他朝思暮想的眸中看到厌恶。 可那又如何? 他想得到的,一定会得到。 傅渊垂眸。 压抑着快要冲破胸膛跳出来的感情,微微向前靠近。 距离越来越短。 这时卿啾开口,只问了一句话。 “你一定要这样做吗?” 傅渊动作一顿,没说话,故意装出没听到的样子继续靠近。 他在自欺欺人。 但卿啾内心已经有了答案。 在傅渊即将吻上时,手腕忽地一紧。 他低眸。 却见本该动弹不得的少年,此刻正紧紧攥着他的手腕。 “嘶——” 傅渊闷哼一声,身体被重重摔在墙上。 他从轮椅上摔了下来。 这具身体孱弱,甚至不足以支撑他立刻起身。 傅渊急促的粗喘两声。 并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强撑着挤出一个笑看向对面。 “你算计我?” 傅渊的双腿并未残疾,只是许澄捏造的身体过分病弱,让他不借助轮椅的每一步都显得艰难。 嘶哑的喘息声响起。 傅渊在笑,可漆黑空洞眸中并无笑意。 “是我先遇见的你。” 傅渊道:“你应该爱我,不是吗?” 卿啾反问。 “你总说我应该爱你,但你从来没想过我为什么应该爱你。” 傅渊似乎迫切的需要一份能将他填满的爱意。 可他是个空心人。 只懂索取,却永远不会付出。 “我或许并不算讨厌你。” 卿啾道: “我唯一认识的人是你,我有想过帮你治好病。” 但他的确无法理解傅渊的思维。 为了留下他,就连污蔑他也成了稀疏平常的事。 卿啾不喜欢这样。 但傅渊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又一次不听他讲话。 傅渊抵着唇艰难地稳住身体。 再开口时,他眯着眸,言语间敌意明显。 “是秦淮渝帮的你?” 卿啾没回答。 不过事实如此,那张便利贴除了让他按时吃药,还叮嘱他要小心。 卿啾起初觉得困惑。 直到傅渊出现,他才后知后觉。 ——秦淮渝像是故意的。 为什么?是讨厌傅渊吗? 好像的确挺讨厌的。 卿啾想了想,发现秦淮渝对傅渊从来没有过好脸色。 为什么? 先天相斥吗? 卿啾想得出神,而傅渊这时重新坐回在轮椅上。 他的肤色依旧苍白病态。 可开口时,嗓音却是不紧不慢的。 “我又输了吗?” 傅渊扯了扯唇角。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或许当时我应该做得再干脆点。” 与其奢求注定不可能属于他的爱。 不如干脆将人据为己有,让其他人也得不到这份爱。 卿啾隐隐意识到不对。 傅渊语调玩味,言语间压抑着某种沉重的压抑情感。 卿啾蹙着眉试探。 “你要干什么?” 傅渊笑得眉眼弯弯,慢条斯理地开口。 “我要带你走。” “不过……在走之前还有件重要的事要做。” 傅渊拍了拍手。 下一秒,两个黑衣人提着两个小孩走了进来。 傅渊笑看哭闹不休的秦可秦乐。 “啾啾,你因为这两个小鬼头陷害你生气…” “那是不是只要我帮你杀了他们,你就能原谅我了?嗯?” …… 生病了,今天一更。 第312章 会坐以待毙吗? 卿啾倍感不适,蹙着眉反问。 “因为我生气就要杀人?那是不是我恶心你,你也要去死?” 空气瞬间安静。 提着两个小孩的下属两腿颤颤,震惊到几乎连眼睛都要瞪出来。 这人怎么回事? 胆子大成这样,真不怕老大生气? 下属战战兢兢。 可回头时,却见男人单手撑着下颚,殷红的薄唇上扬。 “可以啊。” 傅渊笑得眉眼弯弯。 “跟我走,和我一起……生死不渝。” 傅渊说得轻描淡写。 像块狗皮膏药般,不管怎样都破不了他的防。 卿啾深吸一口气。 “你总是这样,秦先生不会放过你的。” 他目前还不知道傅渊想做什么。 卿啾小心翼翼。 为了保险起见,他搬出了秦家。 可是话落,刚刚天塌下来都雷打不动的傅渊,却在瞬间变了脸色。 傅渊眯眸冷笑。 “秦淮渝秦淮渝秦淮渝,你心里想的嘴里念的永远都只有秦淮渝是吗!” 傅渊习惯了假装温和。 第一次,他的声音中没有了往日的坦然自若。 只是一个眼神。 一旁的下属侧过身,将两个小孩转交给傅渊。 秦可秦乐眼里满是惊恐。 秦乐还好些。 她是突然被绑过来的,只是受了点惊吓。 秦可就倒霉了。 他本在救护车上接受救治,才刚刚止住血,一支车队突然出现。 那群人手里拿着枪。 秦家的保镖出面对抗,奈何寡不敌众。 血流了一地。 秦可刚从濒死线缓过来,又活生生被吓得晕了过去。 到底还是个小孩。 虽然平时总装成大人的模样,可这种血腥的场面秦可之前从未见过。 他下意识地找罪魁祸首。 “那边那个瞎子!是不是你找人算计的我们?我要找张叔——啊!” 一声惨叫响起。 刚刚还恶声恶气,挣扎不断的秦可。 被一刀刺进心脏。 傅渊垂眸,神色厌烦。 “所以啊……” 那只苍白的手一松,瘦小的身体抽搐着倒了下去。 傅渊神色厌倦。 “都说了,我讨厌熊孩子。” 秦乐被吓得失声。 傅渊垂眸,准备拔出那把染血的匕首,让讨厌的熊孩子再也说不出话。 这时卿啾靠近。 旁边的下属下意识地拔枪,却被傅渊用一只手轻轻拨开。 聪明如傅渊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眉眼含笑。 “原来不是讨厌,你很在乎这两个熊孩子是吗?” 傅渊突然话风一转。 “为什么?因为他们和秦淮渝有关系?” 卿啾没有回答。 傅渊扯扯嘴角,怒极反笑。 “你真就那么喜欢秦淮渝?喜欢到不止秦淮渝本人?连这两个想害你的小畜生也能爱屋及乌?” 卿啾还是一句话都没有回答。 傅渊握紧拳头,有种拳头砸在棉花上的无力感,指甲几乎要将掌心掐出血印。 忽地他短促地笑了一声。 “你想救这两个小畜生?倒也不是不可以。” 傅渊勾了勾手。 姿态玩味,像在招小猫小狗。 “跟我走,不然这两个小东西活不到明天。” 卿啾还没说话。 傅渊先一步开口,语气中带着笃定。 “我知道你不会拒绝。” 傅渊神色讥讽。 “你那么在意秦淮渝,怎么舍得他因为失去继承人被家族逼着联姻呢?” 一切周旋的话都成了徒劳。 卿啾抿起唇。 傅渊将他看得太透,并对他的心理了如指掌。 拖延没有意义。 因为手里捏着底牌,傅渊不会做出任何让步。 卿啾看向地上的两个小孩。 秦可呼吸渐弱。 继续这么下去,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不知过了多久。 寂静的地下室,一声很轻的声音说: “好。” …… 车厢晃动。 卿啾坐在车内,终于发觉傅渊其实并不简单。 如果不是有秘密瞒着他… 生于山村长于山村的傅渊,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下属? 卿啾抬手轻按胀痛的眉心。 一边记下车轮驶过的方向,一边朝对面走去。 正抱着秦可哭的秦乐瞬间警觉。 “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别想对我哥动手!” 卿啾并不委婉。 “他失血过多,再不止血很快就会死,你想看他变成死人的话请自便。” 死这个字刺激到了秦乐。 她哆嗦着松开手,终于给卿啾让出位置。 卿啾没有耽误时间。 他在秦可面前蹲下,简单检查胸口伤势。 刀刃没有刺进心脏。 或许是看出了他对人质的在意,想借此威胁他的傅渊没有下死手。 卿啾捏住伤口。 拔刀的手快准狠,将匕首丢在一边。 秦可的身体因痛苦蜷缩起来。 卿啾说了句忍忍,便着手开始治疗。 他不是医生。 但因为看不清东西,他总是磕磕碰碰,被动学了一些医疗常识。 等秦可停止踌躇时。 卿啾站起身,总算让伤口不再流血。 秦乐小心翼翼地上前。 见自家哥哥没事,因被威胁觉得不爽的秦乐赌气地推开卿啾。 “离我哥远点!” 秦乐张开双臂将秦可护住。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坏蛋是一伙的,小鲤哥哥会来救我们,你给我等着瞧!” 卿啾沉默了一会儿。 掏了掏口袋,递出一张名片。 秦乐困惑。 “这是什么?” 卿啾给出解释。 “这是一家测试儿童智力的医院,我兼职发过他们的广告。” 秦乐跺脚。 “你什么意思?” 卿啾侧身。 “没什么,觉得你脑子不太好的意思。” 卿啾不知道两个小孩子口中的小鲤哥哥是谁。 不过事情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显而易见,那个“小鲤哥哥”就是幕后的真凶。 不过这又是谁? 他见过的人里,好像没有名字里带鲤的。 卿啾若有所思。 不理会秦乐的跳脚,他走向了车厢的另一端。 不是很厚实的铁皮… 看手感,像是运送重物的大型货车。 是为了引人耳目吗? 应该是这样。 因为除了他们三人外,车厢的四边还放着各式各样的快递。 卿啾明白了傅渊的计划。 他似乎是打算在不经过正规渠道的情况下偷渡出境,将他带去完全陌生的国度。 霎时叫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除了留在傅渊身边,他将别无去处。 卿啾会坐以待毙吗? 卿啾不会。 他垂眸,揪掉小姑娘头上的发夹。 第313章 好兄弟,够义气 秦乐涨红了脸,踮脚去够,尖声叫喊: “那是我哥送我的生日礼物,还给我!不许乱动!” 卿啾将细长的发夹掰直。 “我只是暂时包扎了他的伤口,如果找不到医生,他还是会死。” 卿啾晃了晃铁丝。 “命和发夹,你选一个。” 秦乐沉默着住嘴。 没了聒噪的声音,卿啾终于能着手开锁。 他似乎天生对这些东西敏锐。 三下五除二的功夫,锁内的机关被解开。 秦乐狂喜。 叫醒秦可,喜出望外地向前冲。 可没走几步就傻眼了。 “怎么回事?怎么还有一道锁?” 卿啾并不意外。 “他们哪有那么蠢?只加一道锁等着我们逃跑?” 卿啾将发夹掰正。 还回发夹的同时,卿啾递出自己的手机。 “车厢里有信号屏蔽器。” 卿啾回得简单。 “拆了锁外面或许会有信号,你去打张叔的电话。” 这才是卿啾的最终目的。 “我一个人手无寸铁打不过带枪的,加上你们两个活靶子就更不可能了。” 人要有自知之明。 比起逃跑,找外援才是最优解。 秦乐接过手机。 却没有立刻发消息,而是去找了秦可。 两人凑在一起碎碎念。 卿啾看到了,却没有加以阻拦,毕竟他没有张叔的联系方式只能让别人帮忙。 另外他觉得人总不至于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都快没命了,还非要作死,拿命去挑战人性。 指尖敲过键盘。 两人鼓捣半天,才把手机还给卿啾。 卿啾随手接过。 “你联系了张叔是吗?” 秦乐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便又跑去照顾秦可。 车厢安静下来。 卿啾不知道两个小孩对他莫名其妙的敌意从何而来,但也没有热脸贴冷屁股。 三人各坐一边。 接着半小时后,货车被拦停。 前面的对话声传进车厢。 警察说怀疑货车超重,要检查一下。 但其实货车超重是假话。 司机被拦下的间隙,外面的门被悄无声息地打开。 卿啾没有立刻下去。 他眯着眸,试着辨认来人的轮廓。 “秦家人?” 男人嗯了一声,却没有解释。 秦可秦乐倒是没什么防备心。 秦乐直接跳下车,指着车上的卿啾对男人控诉。 “不许带他走!” 可男人没有理会。 忽视秦乐的跳脚,男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卿啾选择性忽视。 他从另一边走下车厢,不动声色地给任然发了一条消息。 “你们自己走就好。” 卿啾态度并不热情。 “我叫了司机,可以自己回家…” 话音未落,压迫感陡升,卿啾看到从角落冒出来的一圈彪形大汉。 男人微微一笑。 很显然,他们没想过给他选择的机会。 …… 车厢落锁,卿啾被带去旁边的小树林。 余光远远瞥见一道人影。 秦乐喜出望外,连忙迈开腿靠近。 “小鲤哥哥!” 秦乐将嘴一瘪,指着对面控诉。 “那个瞎子欺负我!你帮帮我,我不想再见到他!” 被她抱着的人没有说话。 秦乐喃喃。 “小鲤哥哥,你怎么…” 她话音未落,一把枪抵住太阳穴,从阴影中走出的许澄厌恶出声。 “多管闲事的蠢货。” 傅渊的人差一点就能把卿啾带去边境,他差一点就能高枕无忧。 可这两个蠢货非要闹事。 不过还好,这两个蠢货只给他发了消息。 没有理会秦乐的惊恐。 许澄用枪一下一下戳着小蠢货的太阳穴,口中念念有词。 “先杀他们再杀你,让秦家觉得你是害了他们的心肝后畏罪潜逃,你觉得怎么样?” 卿啾看向不安的秦乐。 “他们很信任你,你至少不该…” 许澄突然暴怒。 “这两个蠢货连送药都能送错人,我为什么要留他们的命?” 都怪景鲤他不肯接受自己从未被爱过的事实。 他说了一万遍秦淮渝那个疯子就是个偏执狂,景鲤还是胆大包天的想睡一次再说。 结果翻车了。 不仅没睡到人,还暴露了最大把柄。 “要是你们对老爷子乱说该怎么办呢?” 许澄神色遗憾。 “景鲤说可以告诉老东西你们有精神病留你们一条命,可我不这么认为呢。” 斩草要除根。 许澄勾唇,扣下扳机。 “砰!” 枪声响起,秦乐惊恐地闭上眼。 她闻到了血的腥气。 可受伤的不是她,而是那个总是沉默不语的瞎子。 许澄暗骂一声。 “蠢货。” 他没想到卿啾会过来救人,毕竟那两个小蠢货没少被景鲤怂恿给卿啾使绊子。 不过没关系。 哪具血肉之躯,能承受地住两颗子弹呢? 许澄扬唇。 带着病态的笑意,许澄畅快地对准卿啾。 谁死谁活都不重要。 他说过,他想要的只是成为赢家。 而他现在用得是卿啾的身体。 他所做的恶事,将会全部由卿啾来承担。 会被讨厌吗? 一定会被讨厌吧? 这样最好,这样他才能成为获胜者。 许澄沉浸在快感中。 明明在笑,可整个人都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扭曲感。 他自认为自己在操纵全局。 所有人都被他哄得团团转,没有人会知道背后的真相。 这时身后响起两道声音。 “学长?” “嫂子?” 浑身的血液,在刹那间凝滞。 许澄转过身。 却见在他身后,卞凌和万淼正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卿啾的肩胛骨被射穿。 狼狈地捂住伤口,一时间没能发出声音。 秦乐感觉温热的血液砸在手背上。 良心被狠狠砸醒。 秦乐第一时间回神,对着对面大喊。 “救救我!小鲤哥哥他疯了!他要杀我们!” 卞凌和万淼都是温室花朵。 面对这种情况,他们第一反应是问清楚发生了什么再说。 可一起跟来的任然就没那么好脾气。 他上去就是一拳。 许澄被打中,吃痛地丢下手中的手枪。 任然一招偷家。 抛接着手中的枪,反过来将枪对准许澄。 “想弄死老子的好兄弟?” 任然装模作样地挥了两下拳头。 “信不信老子先弄死你?” 许澄脸色苍白,只一瞬就调整好状态,伪装成无辜的模样颠倒黑白。 “是那个替身想害我!卞凌万淼,我只是想保护自己…” 第314章 他还不能死 许澄嘴唇嗫喏。 搭配着惨白的脸色,看起来相当楚楚可怜,梨花带雨。 然而… 面对他的哭泣,卞凌和万淼非但没动容,反而 ——一起用一种相当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他。 许澄终于意识到不对。 刹那间,一股刺骨的寒意涌上他的脊椎。 “卞凌万淼…” 许澄感觉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在抖。 “你们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卞凌神色复杂。 还是万淼站了出来,解答了他的问题。 “十分钟前。” 许澄如遭雷劈。 十分钟前? 短短三个字,如同给他下了死刑。 因为许澄明白。 他刚刚所做的一切,早就被万淼和卞凌尽收眼底。 他们并非一直是被他蒙在鼓里哄得团团转的傻子。 许澄的心跳开始加快。 那不断的振动,让他恍惚间有种心脏要洞穿胸腔的错觉。 另一边的卞凌和万淼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们会来这边纯属偶然。 之前剧组的意外发生,卞凌自觉冤枉了好人。 他想赔偿。 可没找到正主,只找到一个任然。 今天任然才发来消息。 说不是要赎罪吗?想赎罪就跟他走一趟。 卞凌没怎么犹豫。 他这人不喜欢欠别人的东西,人情债能尽快还干净最好。 可卞凌也好万淼也好。 两个人都没想过,居然会看到这么炸裂的一幕。 因为受到的冲击太大。 卞凌和万淼都陷入迷茫,甚至开始反思自己之前无条件的偏袒到底是对是错。 这时许澄动了。 见事情败露,刚刚还哭着装柔弱的他一秒钟都没犹豫。 直接提起秦乐就跑。 “啊!” 一声尖叫响起。 秦可试图救下秦乐,却被一脚踹到一边。 许澄拼命奔跑。 卞凌三人都还愣着,只有卿啾最先回神。 他扶着墙站稳。 忍着伤口处的刺痛,火速追了上去。 卞凌三人紧随其后。 …… 这个见面地点是许澄特意找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附近的路线。 树林后面是烂尾楼。 卿啾追过去时,许澄已经到了天台。 没有丝毫犹豫。 许澄伸出手,将被吓到僵硬的秦乐丢了下去。 秦乐因重力下坠。 卿啾顾不得多想,立刻伸出手挽留。 许澄得意一笑。 随后没有丝毫犹豫,飞快地从另一条楼梯跑下去。 秦乐下坠速度太快。 卿啾尽可能多地探出身体,才终于拽住秦乐的一只手。 秦乐被吓坏了。 就像是溺水的人为了活命会拼命将救生员往下拽一样,她也因恐惧紧紧抱着胳膊卖力往上攀爬。 卿啾脸色更白。 他闭上眼,唇间溢出低喘,被拉扯的手正巧是中弹的手臂。 血液滴答落下。 卿啾眼前恍惚,用来撑住阳台的手一滑。 身体翻了下去。 秦乐的尖叫声更大,卿啾在尖叫的伴奏中恍惚间以为自己说不准真的会死在这。 可没有。 身体下坠的前一刻,一双手臂紧紧拦住他的腰。 只是那双手也没什么力气。 卿啾猜来人应该是那个像棕色泰迪的小姑娘。 身体还在下坠。 卿啾知道一个人想救两个人很困难,劝对方放手。 万淼沉默了一会儿。 不知想到了什么,低下头鼻酸地道: “不要。” 卿啾觉得困惑,无法理解对方为什么要这么拼命。 这时身后又多出两双手臂的力量。 有两个人一左一右出现在小姑娘身后,硬是把他拽了上来。 卿啾重回地面。 水泥厚实的触感,让卿啾在瞬间松了一口气。 秦乐不住哆嗦。 怕人被吓得休克,卿啾侧过身看了一眼。 还好,没事,只是受惊过度。 卿啾放松下来。 这时任然硬挤开试图想些什么的卞凌万淼二人,洋洋得意地炫耀。 “是兄弟我摇人救得你,怎么样?靠谱吧?” 任然话音未落。 怀中一沉,卿啾倒了进去。 任然老脸一红。 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都是兄弟,你别这样,怪腻歪的…” 许久没有声音。 万淼把人推开,才发现地上的人早已经晕了过去。 …… 肩膀那里很疼。 子弹嵌入血肉,灼热感和痛感一并袭来。 卿啾忍得辛苦。 所以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认真想过。 ——或许死亡也是件好事。 可他没死成。 他看到熟悉的血液,看见妖冶的殷红和碎裂的吊灯碎片一起从面前飞过。 ——有人宁愿用命护着他也不想他受伤。 ——他的命很珍贵。 ——他还不能死。 …… “哈——” 卿啾睁眼的瞬间,一旁的心电图猛然波动了一下。 身体沉得厉害。 卿啾动了动胳膊,想去喝口水。 但胳膊动不了。 低头一看,他身上不止插了大大小小的一堆管子,还穿着拘束衣。 卿啾默默躺回去。 恍惚间,有点怀疑人生。 他感觉自己像颗茧。 被裹得严严实实,想动的话要等到破茧成蝶才行。 思绪逐渐跑偏。 卿啾一边渴,一边又动不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直接被活活渴死时。 一抬头。 卿啾看到一片浅淡的漂亮颜色。 …… 几分钟后,卿啾面前多出一杯水。 秦先生测好水温。 确认温度刚刚好,才拿着勺子投喂他。 那小心翼翼地架势。 不知道的见了,搞不好会以为他是什么残疾。 卿啾商量。 “能松开我吗?我能自己喝。” 秦淮渝不同意。 “你昏迷的时候总是乱动,只有这样才能阻止你伤到自己。” 秦先生是好心。 卿啾不好拒绝,又换了个话题。 “我晕了几天?” “一个月?” 意料之外的答案,让卿啾如遭雷劈。 整整一个月? 卿啾下意识地闻了闻自己,生怕自己会变成一块臭肉。 结果出人意料。 没有奇怪的味道,昏迷一个月的他还很干净。 秦淮渝垂眸解释。 “医院允许看护帮你擦拭,你不用担心会不舒服。” 看护? 卿啾抬眸,却见那片浅色已经被垂下的墨睫遮盖。 卿啾动了动唇。 本意是想问看护在哪,想好好谢谢人家。 结果环视一圈。 四周空空如也,只有秦先生一人。 卿啾忽地沉默。 良久,卿啾大脑空白,有些艰难地问: “是你吗?” 第315章 调查清楚了 秦淮渝一边头也不抬地继续投喂,一边不解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卿啾只好把话补全。 “这些天负责照顾我的护工…一直是你吗?” 话落没多久。 勺子被撂下,只见男人眯着眸不悦地看向他。 卿啾顿感紧张。 什么意思?生气了吗? 因为他说错了话? 也是,他怎么能把秦家家主当成护工对待呢? 卿啾倍感内疚。 他正想道歉,却听到一句低气压,又完全意料之外的话。 “不是我还能是谁?” 秦淮渝蹙眉。 “难不成…你还想让别人看你的身体?” 卿啾把头摇成拨浪鼓。 秦淮渝神色微霁。 一边继续投喂,一边不紧不慢地解释。 “你那天伤得很重。” “医生说,如果处理不当会…” 秦淮渝止住声音。 他记得那个人同他说过的一切,记得那个人曾说过他想用他那双手做许多事。 他小心翼翼地守护着所爱之人所说过的每一句话。 可惜… 他的爱人,已经忘了他。 秦淮渝闭上眼。 止住声音,继续当某个没良心心中所谓的“好人”。 至少这样。 就算不被爱,也不至于被讨厌。 一碗水下肚。 卿啾舔了下唇,还是觉得很渴。 昏迷期间不能进食。 身体一直靠营养液维持活力,但营养液提供的营养有限。 卿啾想多喝点水。 但以苏醒后的身体一切都需要循序渐进为由,而被秦先生拒绝。 卿啾有些沮丧。 但很快,虚弱的身体开始疲惫。 微凉的指贴着额头。 半梦半醒间,卿啾听到轻柔的哄睡声。 …… 床上的人很快睡着。 秦淮渝伸手。 从瘦削的脸颊,再到嶙峋的脊骨,都轻轻摸了一遍。 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小心翼翼,却还是有蛀虫蚕食他所爱之人的活力。 或许… 他不该顾及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早就该将那群人挫骨扬灰。 屋门被推开。 卞凌走进去,看见椅子上的秦淮渝。 男人单手撑着下颚。 如年少时般,依旧清冷精致的眉眼。 但感觉不同了。 曾经嫂子在时,这人身上多少有那么一点人味。 就算不多,但总归是有的。 可现在没了。 一点点,一丝一毫都没了。 现在的秦淮渝… 比起人,更像一柄戾气十足的剑。 卞凌脚步一顿。 想起自己之前干得荒唐事,总有种会像小时候那样被暴揍一顿的不安感。 他踌躇着不敢进去。 这时男人抬眸,慵懒倦怠地看向他所在的方向。 轻声问: “调查清楚了?” 卞凌嗯了一声,攥着文件夹的手心满是冷汗。 几乎浸透纸张。 同名同姓…这是巧合还能理解。 但如果是两个人都同名同姓呢? 就算巧合,也不至于巧合到这种地步吧? 卞凌正想说话。 秦淮渝已经起身,做了个“嘘”的手势。 “他刚睡着。” 秦淮渝起身,从卞凌身侧走过。 “别吵到他。” 虽蹙着眉,可眉眼却是柔和的。 卞凌一阵恍惚。 这样的秦淮渝,他从半年前就未再见过。 卞凌忍不住回头。 明明秦淮渝比他和万淼还要晚些见到人,怎么这么快就把人给认出来了? 情侣匹配机制真有这么逆天? 卞凌被弄得心痒痒。 一向是个浪子的他,这会儿竟生出“要不要认真谈个恋爱”的荒唐想法。 只是还没想多久。 一回头,对上某醋精的死亡凝视。 卞凌不敢再看。 …… 两人在走廊上停下后,秦淮渝打开那份文件。 位于北方的小村落。 人迹罕至,发展落后。 以至于村里出了人命,还是一家五口三死两失踪的大案,居然也没有引起什么关注。 傅渊做事很小心。 这一路走来,他从未用过身份证。 一切姓名都是假名。 住得地方要么是不用实名登记的黑旅馆,要么是靠经验哄得房东暂时收留。 傅渊做事天衣无缝。 可惜,秦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没有线索? 没关系,可以雇佣大把的人一点点,直到找出所有蛛丝马迹。 看到文件上内容的瞬间。 别说秦淮渝,就连卞凌也觉得荒唐。 卿啾和傅渊? 他们刚死在那场爆炸案中不久,后脚某个不知名的山村里便多出一对卿啾和傅渊。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卞凌也好,万淼也好,两人之前都不信什么换魂之说。甚至被蛊惑,觉得是秦淮渝忘恩负义。 可现在他们不得不信了。 卞凌神色复杂。 他看不透灵魂,天然对弱势方颇为袒护。 可他同样对卿啾有很深的了解。 如万淼所说,卿啾那样的人,不可能做出那么可恶的事。 “所以那个‘卿啾’到底是谁?” 卞凌一脸不解。 是孤魂野鬼,还是穿越重生? 卞凌爱看小说。 此刻他脑洞大开,把各种经典套路轮流想了一遍。 这时秦淮渝出声打断了卞凌的胡思乱想。 “是景鲤。” 秦淮渝抬手,随手将文件烧毁。 不留一点痕迹。 “继承人被带走和被救回的时候,都说了‘小鲤哥哥’四个字。” 稳妥起见他安排了儿童心理医生去催眠套话。 结果并未改变。 秦可秦乐二人口中的“小鲤哥哥”,就是景鲤。 卞凌顿觉毛骨悚然。 “景鲤?” 卞凌搓了搓胳膊,感觉大白天的凭空升起了一股阴森鬼气。 “景鲤不是死了吗?” 这事不止他,整个上流圈子的人都知道。 曾经被秦家旁支捧得不知天高地厚的佣人之子。 却在秦家旁支的逼迫下,选择跳楼自杀。 死得七零八落。 据警察说,捡都捡不起来。 死人怎么会再次出现?出现在两个小孩口中?出现在那具身体里? 卞凌惊魂尚未定。 秦淮渝垂眸,又补了一句。 “不止景鲤。” 按秦可秦乐的说法,景鲤只有在面对他们时才会短暂的出现。 更多占据那具身体的… 是另一个人。 卞凌摸了把小臂,摸到一手鸡皮疙瘩。 “嫂子的身体里有不止两个…” 卞凌嗓音在抖,鼓起勇气说出那两个字。 “鬼魂?” 秦淮渝嗯了一声,神色淡淡。 卞凌却被吓得不行,一边害怕,一边又着急。 “人还好解决,鬼怎么办?” 秦淮渝轻转无名指的戒指。 “不难解决。” “就算我自己变成鬼,也一定会去把那些东西…” “挫骨扬灰。” 第316章 不介意 卞凌一阵毛骨悚然。 别人说或许是玩笑。 但秦淮渝?他这人从不开玩笑。 “你冷静点。” 卞凌擦着额头的冷汗,差点抖成帕金森。 “生命诚可贵。” 秦淮渝不为所动。 卞凌绞尽脑汁。 “你就是要死,也该想想嫂子啊!” 秦淮渝终于抬眸。 “就算我死,他也一定不会有事。” 他保证。 卞凌动了动唇,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时走廊响起脚步声。 卞凌侧身,看到秦老爷子。 ——和后面的两个小屁孩。 …… 秦可秦乐瑟瑟发抖,抱紧爷爷的大腿不敢吭声。 秦老爷子一脸为难。 “淮渝,他们到底只是两个孩子。” 秦淮渝神色平静。 “是孩子?所以就能肆无忌惮?” 秦淮渝冷淡抬眸。 “你知道吗?他差点就要死了。” 子弹里有神经毒素。 在卿啾不知道的时候,他体内的血被来回换了好几遍。 急救室的灯从未熄灭。 据卞凌事后说,秦淮渝那时的模样相当慎人。 秦老爷子也察觉到了这点。 所以才立刻带走秦可秦乐,直到医院传出人醒的消息才敢来探病。 秦老爷子叹气。 “那孩子毕竟是个外人,不是吗?” 秦淮渝没有理睬。 他垂着眸,低垂的鸦睫在眼睑下投出一片阴翳。 半晌,只是问: “人找到了吗?” 这里要找的人,是那个已经逃走的“卿啾”。 秦老爷子摇头。 “还没。” 于是秦淮渝彻底不再出声。 走廊间气氛沉重,秦老爷子还想再劝。 秦淮渝却已经先给出回答。 “我可以原谅。” 言毕,他漠然垂眸。 “如果您能接受,让他们和他一样,承受那些苦难。” 秦老爷子被气到胡子都差点翘起来。 “你说什么混账话?” “他们是你舅舅的孩子,你怎么能…” 秦淮渝始终是那副冷淡的模样。 秦可秦乐原先还能忍。 但他们一向怕这个堂哥,没一会儿就大哭起来。 秦老爷子心疼得不得了。 终于不再多话,带着两个小孩离开。 一旁的卞凌忍不住多嘴问了两句。 “真不管啊?” 秦淮渝侧身,难得应了句话。 “喜欢小孩?去说说情,或许能过继给你。” 卞凌把头摇成拨浪鼓。 “不了。” 秦家那两个小孩,典型的混世小魔王。 谁敢接盘? 卞凌快速编出一个虚构的未婚妻,正要彻底根绝这种可能。 一道声音突然插入。 “少爷。” 张叔喘着粗气,明明很累,表情却是欣喜的。 “终于有线索了。” …… 另一边,天桥下。 景鲤很抓狂。 “还敢说我们是蠢货?你不也没好到哪去?” 许澄身上没带钱。 为了逃跑,一路风餐露宿,连顿饱饭都没吃过。 景鲤和裴璟开始发牢骚。 因为共用身体,他们感知共通。 这会儿一个个的。 不是人干,也都快被饿成人干。 唯独许澄是兴奋的。 “你们懂什么?我不可能会输。” 许澄看向掌心。 嘴角上扬,脸上笑容病态。 这又不是他的身体。 在别人看来,“他”,就是卿啾。 这一路以来的狼狈,不耻,龌蹉,算计,心机。 最终都会被算到卿啾头上。 而他? 在别人看来,是一具死掉的尸体。 人死债消。 就算投票者再讨厌他,现在也只会更讨厌活着的卿啾。 而他只需要等。 ——等游戏结束的那一刻,亲自摘下属于自己的桂冠。 许澄神色得意。 一边哼歌,一边去抢便利店。 便利店老板被枪给吓晕。 许澄翻着白眼,一边骂真没出息,一边搜刮食物和钱。 他收拾的起劲。 可一抬头,眼前不知何时多了堆乌泱泱的人。 试图翻窗逃跑的许澄被按在地上。 这时人群分开。 傅渊出现,神色阴郁地俯视地上的许澄。 …… 医院内,张叔打开了监控。 “冒牌货最后出现的地点是郊区一家便利店附近,他持枪抢劫了便利店老板,接着被另一伙人带走。” 便利店老板是老百姓。 一生没见过枪,遇到危险下意识地装晕。 若非如此… 在监控被破坏的情况下,没人能复原当时的真相。 卞凌皱眉。 “怎么回事?冒牌货的同伙来了?” 秦淮渝摇头。 “不,是边境的人。” 卞凌茫然。 “边境?是傅渊?可他们不也是一伙的吗?” 秦淮渝神色淡然。 “比起一伙,更像是黑吃黑。” 这两个人所需不同。 如果不是这样,冒牌货当初也不至于在收到秦乐的电话后劫停傅渊。 “去边境的通道已经被封锁,傅渊暂时无法离开。” 秦淮渝吩咐。 “现在派人去抢劫案附近的地方搜查,傅渊应该还在那里。” …… 烟雾缭绕的麻将馆。 许澄被麻绳绑成了粽子,口中不断发出呜呜的求救声。 可惜没人理他。 麻将馆已经被包场,如今和他待在里面的全是傅渊下属。 许澄挣扎了半天。 又累又饿,只好放弃挣扎。 这时有下属捏了把他的脸。 感受着指尖触碰到的细嫩,下属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这荒郊野外的也没个女人。” 下属故作遗憾。 “不过你长得也挺细皮嫩肉的,不如让哥几个爽爽啊?” 一群人围了上来。 许澄愣了愣,却也没有躲。 反正这不是他的身体。 作践就作践吧,总之吃亏的不是他,就当是爽了一把。 只是许澄乐意不见得裴璟和景鲤也乐意。 几个下属还没脱裤子。 就见地上的小美人扭曲着一张脸,拼了命地左右手互殴。 下属几个被吓呆。 脱裤子的手抖成帕金森,互相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 “精神分裂吗?” “不会是有传染病吧?” 有的下属后退,有的下属贼心不死。 这时枪声响起。 那名贼心不死的下属,还没碰到人就没了气。 下属们噤若寒蝉。 低着头,自动让出一条路。 此时椅轮滚动。 傅渊神色厌恶,居高临下地看着面目扭曲的许澄。 “你真该庆幸你偷走了这具身体。” “如果这不是他的身体…” 许澄的下颚被捏住,被大力从地上拽起。 傅渊轻声道: “我不介意扒了你的衣服,把你送去给豿配种。” 第317章 能看见了吗 许澄在心里痛骂傅渊疯子脑残神经病。 可骂人的话还没说到一半。 随着傅渊取下口罩的动作,许澄脸色骤然苍白。 就连见惯了大世面的下属们也纷纷下意识地倒退了半步。 实在是…… 太恶心了。 傅渊后来凭空捏造出的身体和他本人类型相似,是苍白妖冶挂的。 这也是他的唯一要求。 要一张好看的,能让卿啾动心的脸。 可现在这张脸毁了。 整个下半张脸,皮肤几乎尽数脱落。 血肉暴露在空气中。 被完美的另半边脸衬托,愈发显得狰狞恐怖。 许澄离得最近。 一呼吸,就能闻到血肉的腥甜。 他几乎作呕。 那只苍白骨感的手却紧紧捏住他的下颚,不给他逃避的机会。 傅渊神色轻嘲。 “敢背后动手脚,不敢承认?” 许澄被戳中了心思。 一张脸苍白,甚至不敢正眼看傅渊。 ——他骗了傅渊。 通过bug捏造的身体,本质上是劣等品。 病弱残缺的身体已经算是好的。 等到了后期,拥有者的身体甚至会如同倒塌的积木一般… 一块块碎掉。 傅渊的残缺在肉体,卿啾的残缺在器官。 于是傅渊身体的崩溃会表现的更加直白恐怖。 皮肤从半月前开始龟裂。 接着是溃烂,掉落,露出骨头。 傅渊去找过医生。 可惜很遗憾,医生找不出他身体的任何毛病。 傅渊知道自己快死了。 像那个算命老头说的。 他作恶太多,命中注定,不得好死。 可他这种恶人。 就是死,也见不得算计自己的小人好命。 傅渊屏退下属。 看着在求饶的许澄,有些不耐烦地扔出去一块布。 “别让我看到你用他的脸做那种表情。” 许澄立刻停止动作。 傅渊看着崩坏的伤口,语气嘲弄。 “你那么厉害,敢算计我,却好像没有和我抗衡的力量呢。” 许澄攥紧拳头。 很屈辱,却找不出反驳的借口。 傅渊腻了讥讽。 “我明天会带你去见卿啾,把身体还回去。” 许澄猛地抬起头。 “你什么意思?你想让我把身体换给卿啾?” 不等傅渊回答。 慌乱的许澄找准重心,开始故意讥讽。 “傅渊,我怎么没看出你居然那么大度?居然甘为情敌做嫁衣。” 许澄正要冷嘲热讽。 一把枪抵住太阳穴,傅渊开始不耐烦。 “不然呢?” “我难道还要让你这个算计我的小人,继续长命百岁?” 许澄连忙摇头。 “我不是那个意思,但你总不能便宜了秦淮渝吧?” 听到“秦淮渝”三个字。 傅渊眸光一闪。 下一秒,恶意喷薄而出。 他厌恶秦淮渝。 一个明明拥有一切,却还是能拥有更多天之骄子。 他的人生反面。 许澄悄悄推开悬在头顶的枪,大着胆子献上一记。 “这具身体的衰败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许澄道: “在让我把身体换给卿啾前,请先让我帮你拿走秦淮渝的身体。” 傅渊无动于衷。 “事先说明,你在我这里可没有任何信用可言。” 表里不一,口腹蜜剑。 狼来了的故事说多了没人信,就比如此刻的许澄。 但许澄只慌乱了一瞬。 就打起精神,继续为自己周旋。 “你不信我没关系。” “就算你继续绑着我给卿啾当备用身体,你依然可以夺走秦淮渝的身体。” 许澄感觉到悬在面前的枪稍稍后撤了些。 傅渊居高临下。 “你这么处心积虑,到底是为了什么?” 许澄笑得扭曲。 “谁知道呢?” “可能我天生就恶毒,见不得别人好过吧?” …… 医院内,卿啾睡了醒,醒了睡。 如此重复半天,直到深夜,他才稍微清醒了点。 身旁暖暖的。 卿啾一边因舒服靠近,一边下意识地睁开眼。 结果被吓了一跳。 第一次,他看到了这么清晰的事物。 枕在他身侧的男人… 又或是说美人。 生了张祸国殃民,净化眼球的脸。 卿啾心跳加速。 倒不是他好色,只是恢复视力的喜悦和美人的颜值暴击交织,让他的头有点晕晕的。 卿啾凑近了点。 贴着美人,有点迷迷瞪瞪。 好闻。 熟悉的香气,是秦先生身上的味道。 卿啾感觉自己有点色迷心窍了。 难得看见这么清晰的人。 他从美人的漆黑纤长的睫羽,看到清冷昳丽的眉眼,再到修长好看的脖颈。 卿啾有点热。 秦先生…怎么和他梦里的秦先生那么像? 卿啾想起那些梦。 或吻或抱,都带着令人上瘾的欢愉。 卿啾想试试。 他凑过去,小心翼翼。 想偷亲美人。 结果下一秒,一行字从眼前漂亮过去。 【住手!放开那个豹豹!】 卿啾被吓到。 他涨红了脸,几乎僵在原地,以为自己邪念太重触发了天罚。 这时又有一行字飘过。 【虽然长得不一样,但豹豹都说了这是猫猫,xql贴贴不行吗?】 【你说是就是啊?】 【我觉得反派就是单纯的不爱了,早晚要追妻火葬场。】 【反派爱了那么多世,怎么可能说不爱就不爱?而且后来的小宝的确很奇怪啊……】 【万一就是历尽千辛万苦,结果在最后不爱了呢?】 弹幕吵得不可开交。 实际上,它们这半年来从未停止过争吵。 一天吵一次都算少的。 正常是早中晚吵三次,熬夜和早起的人再吵两次,中途有空加班再吵一次。 弹幕乌烟瘴气。 因为从半年前开始,他们一直追更的cpbe了。 那个反派。 那个为了所爱之人,不惜无数次殉情的反派。 却临时变心。 对曾经的所爱之人赶尽杀绝,毫不留情。 弹幕一直觉得只要一切都会变好。 但事实是系统反馈弹幕摄像被困在眼前这个npc身上,它们甚至不清楚xql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只能通过文字转述眼看着曾经的相爱之人逐渐形同陌路。 越看越难受,越吵越暴躁。 就在弹幕分成两派,彼此互骂爹娘,约好线下单挑时。 黑暗中,少年乌黑澄澈的眸子看向他们。 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 “你们是谁?” 第318章 命中注定的 弹幕不以为意。 【这个npc在说什么?房间里还有别人吗?】 【不清楚,不在摄像范围内。】 【大半夜的突然好惊悚啊,我总觉得这个npc好像能看见我们似的。】 卿啾:…… 不是好像,他是真的能看见。 卿啾僵硬地躺回床上。 大睁着眼,以为突然恢复的视力和飘在空中的文字都是幻觉。 直到他狠掐一把大腿—— 疼,不是幻觉。 卿啾一张脸吃痛地皱成一团,下意识地偏过身体忍耐。 等再抬头时,弹幕的画风突变。 【呼,这小腰,细啊!】 【再往上卷点,让我看看爷爷的爱人。】 【你们正经点,他还只是个孩子!】 卿啾涨红了脸。 他一向好素养,却也在此刻破了功。 偏偏他是不擅长反驳的性格。 一时语塞,卿啾拿起小桌上的笔记本,一笔一划写下九个大字。 【能别再对我开黄腔了吗?】 弹幕瞬间空屏。 不知过了多久,一行文字飘过。 【怎么回事?】 【能看见我们?这个npc能看见我们!】 虽然知道这不是在问他。 但出于礼貌,卿啾还是点了点头。 弹幕再次空屏。 这一次,像死机了般。 弹幕消失许久。 卿啾等得有些犯困,准备躺下休息一会儿时。 弹幕再次飘过。 这一次,弹幕语气中除了震惊还有激动。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见我们的?】 卿啾想了想。 本想直接开口说,又看见身侧的睡美人。 于是继续用笔记本。 【今天。】 弹幕锲而不舍。 【以前呢?是只有今天吗?以前能看到吗?】 卿啾不解。 【之前我是个半瞎,就算想看,也看不见。】 弹幕安静。 有几个感性的,已经露出了带着歉意的表情。 【抱歉。】 有弹幕道: 【我们只是想确认一件很重要的事。】 卿啾垂着眸在纸上补充。 【不过偶尔,在你们在的地方,我能看见光斑。】 卿啾起初以为是飞蚊症。 可去看了医生,医生也只给他开了缓解眼部疲劳的眼药水。 卿啾为此忧心忡忡。 他一直觉得是自己的病情在恶化,搞不好哪天会彻底成为瞎子。 疑问直到今天终于有了答案。 那不是飞蚊症。 ——他过去所看见的,是眼前飘过的一行行文字。 弹幕再次空白。 此后直到卿啾睡去,弹幕都没再出现过。 卿啾很困惑。 干坐着,明明疲惫却没有睡。 视力终于恢复。 卿啾患得患失,生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他不想睡。 可惜意志力没能抗住本能,卿啾在天亮时分昏昏沉沉地闭上眼。 …… 另一边,在宇宙的彼方,论坛彻底炸锅。 【急急急!npc怎么会突然看见弹幕?】 【之前有过npc能看见我们的情况吗?】 【不到啊,唯一这么逆天的好像只有小宝…】 评论突然安静。 这一刻,脑海中整齐划一的出现同一个念头。 原来认不出人的不是反派。 是她们啊… …… 下午一点,小雨淅沥,光线昏暗。 卿啾猛地坐起身。 入目的黑暗,让心脏跌入了谷底。 好黑。 怎么回事?果然是个梦吗? 卿啾还没失望多久。 下一秒,一行弹幕飘过。 【开下灯。】 卿啾老实照做,伴随着“嗒”的一声脆响。 世界重归光明。 卿啾伸手,不敢置信地摸了摸墙壁。 这些对正常人来说熟悉的事物。 对于他来说,却如同神的特殊恩赐。 卿啾喃喃自语。 “是我做了什么好事,被神眷顾了吗?” 弹幕立刻否认。 【哪有那种好事?】 【是豹豹…阿不,是反派…也不对,是那位秦先生捐了一只眼角膜给你。】 世上哪有什么奇迹? 所谓的奇迹,是用爱铺出的一条路。 弹幕之前总觉得奇怪。 反派不是好人。 那样的他,那样连爱人都能抛弃的他。 为什么会给一个npc捐赠眼角膜? 现在弹幕明白了。 那个npc,才是他心心念念的爱人。 反派为了爱人自尽无数次。 区区眼角膜?小意思而已。 好像只有他们傻。 跟着看了半天,愣是没发现一点猫腻。 还错把假货当宝贝。 弹幕捶胸顿足,一个两个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这时卿啾抬头。 弹幕再次出现,超自然现象令人畏惧。 可卿啾有更重要的事在乎。 【捐赠眼角膜?】 弹幕应声。 【就在你昏迷的那段时间,医院为你进行了眼角膜移植手术。】 没有人知道,就连弹幕也不知道。 这一举动出于秦淮渝的私心。 他将身体的一部分,永远,永远的留存在爱人体内。 哪怕他的爱人最后爱上别人。 在动心前。 那双眼睛最先看到的,也是他的一部分。 卿啾不知道上述种种。 回过神后,他下意识地捂住一只眼睛。 右眼看得到。 左眼看不到。 卿啾看向那串文字,再度问出昨晚的老问题。 【你们是谁?】 卿啾语气严肃。 但另一边,弹幕已经演了起来。 【我们?我们是神!】 【对啊对啊对啊,爱神!丘比特之神!】 卿啾很困惑。 【神?】 弹幕一口咬定。 卿啾又问: 【那你们能给我什么?超能力?还是魔法?】 弹幕一时语塞。 她们追更小情侣恋爱追得太辛苦,特想看he。 而在这世上。 再没有什么,比装神弄鬼效率更快。 弹幕商讨一夜。 最终拍案定音,给自己编了“神”的身份。 只是… 超能力?这她们哪给得起? 机智的弹幕忽悠。 【都说我们是爱神了,主掌情爱的神,哪里会舞枪弄棍?】 卿啾还想再问。 弹幕惊出冷汗,连忙打断。 【总之,你和那位秦先生有情缘,是命中注定的恩爱伴侣。】 弹幕语气笃定。 卿啾一时忘了要问的话,留意起那句命中注定。 【真的吗?】 弹幕哐哐点头。 【当然是真的!如果不爱,秦先生为什么要捐眼角膜给你?】 弹幕说得头头是道。 可惜,卿啾有一套自己的逻辑。 【万一不是喜欢我,是想谢谢我呢?】 【秦先生是个好人。】 【如果自作多情被发现,被他讨厌怎么办?】 弹幕:…… 第319章 亲上去 弹幕无语扶额。 谁懂?谁懂磕得cp告白,求婚,订婚一条龙只差一点就能修成正果,结果一朝重回解放前的绝望感? 别人不懂没关系。 弹幕懂,弹幕急得牙都快咬碎了。 良久的沉默。 弹幕心碎,弹幕叹气,弹幕重振旗鼓。 【总要试试不是吗?】弹幕顺着脑回路慢慢忽悠。 【你也知道秦先生是个好人。】 【他那么好的人,你怎么舍得他受委屈呢?】 【你告白失败的话丢脸的人是你自己,但你不告白的话秦先生那么好的人因为你孤独终老了怎么办?】 卿啾被忽悠住了。 如果弹幕说告白后只有他会幸福,他大概率不会去告白。 他是这样的性格。 喜欢的人的幸福,远比他的幸福要重要。 弹幕抓准了这点。 一句“秦淮渝没了他的告白会孤独终老”,让原本犹豫不决的卿啾瞬间支棱。 【怎么可能?】 卿啾还是将信将疑。 【秦先生那么好的人,喜欢他的人肯定有很多吧?】 弹幕沉默了。 不是被怼得无法反驳,而是想起了之前的黑屏。 那种动不动就害她们被关小黑屋。 等她们一出来,就只看到一个仿佛废了般的咸鱼的人… 真的是好人吗? 弹幕一边感慨恋爱滤镜的可怕,一边继续忽悠。 【可你们是命中注定的姻缘!】 弹幕煞有其事。 【秦先生如果不和你在一起,今晚就会被车撞死!】 那怎么行? 卿啾承认,他不是很信任弹幕。 但弹幕凭空出现。 自带神棍味,说话也一套一套。 卿啾上钩了。 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卿啾匆匆赶去楼下。 护士说秦先生没走。 卿啾一路问路,在楼下见到熟悉的背影。 男人穿着黑色大衣。 个子高,肤色白,袖口下的手骨节分明。 人来人往,唯独那道的背影好看到出挑。 虽然只是个背影,但这并不妨碍卿啾一眼辨认出对方是谁。 卿啾靠近一步。 正想告白,眼前却猛地探出三颗脑袋。 卿啾本能地倒退一步。 张叔,卞凌,万淼。 作为唯三的知情者,找人的事基本由他们亲自经手。 换魂的事骇人听闻。 可一接受这个假设,过去的荒唐便也挨个显现。 万淼无法想象。 在他们被忽悠的团团转时,真的学长到底受了多少苦? 可偏偏,再次相遇时,她不仅没有认出来人。 还助纣为虐,扮演了加害者的角色。 万淼想想就内疚。 很不巧,卞凌也是这么认为的。 愧疚心理发作。 两人蜂拥而上,嘘寒问暖,试图弥补。 张叔也在其中。 卿啾从山村出来,总和傅渊待在一起,与外人的接触极少。 再者… 对卿啾来说,眼前的三人还都是陌生人。 他身体僵硬。 因过于杂乱的声音,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时。 腕骨微微一凉。 男人握住他的手,带他逃离喧嚣。 …… 卿啾被带去休息室。 这里很安静。 卿啾坐在沙发上,将头埋得很低。 秦淮渝开口。 “为什么突然出来?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 秦淮渝蹙眉,正要叮嘱。 对面的少年突然看向他。 “我爱你。” 卿啾攥着掌心,明明没再看弹幕,却还是心情忐忑地说出那句话。 “能和我在一起吗?” 空气突然安静。 整个休息室,连针落的声音都显得刺耳。 秦淮渝一言不发。 过了许久,他缓缓开口。 “为什么?” 卿啾动作一顿,神色茫然,没想过还会有问答环节。 什么为什么? 喜欢一个人,能有什么为什么? 卿啾不太懂。 他只是觉得秦淮渝好,每一处地方都特别好。 如果非说优点… 声音好听,长得好看,指尖抚过他脸颊的力道很舒服。 太多了,卿啾数不过来。 这时他抬眸。 因视线恢复清晰,卿啾看到了没有留意的细节。 某片浅淡漂亮的颜色。 在某一瞬间,悄悄黯淡了下来。 卿啾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谢谢你帮我。” 卿啾伸手,摸向恢复视力的右眼。 “真的谢谢。” 良久,室内响起一声轻笑。 秦淮渝垂眸。 明明是在笑,却让人感觉不出一点开心。 “没必要谢我。” 秦淮渝道:“你受了很多委屈,这是你应得的补偿。” 卿啾不知该如何是好。 弹幕说,他和秦先生是命中注定的恩爱恋人。 他脑子一热告白。 可实际上,秦先生并不看重他。 你看。 他才刚告白,秦先生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他撇清关系。 卿啾有些失落。 这时,弹幕急得差点炸锅。 【等等,宝你别多想,我求你别多想!】 【不是拒绝!这不是拒绝!】 【秦先生怕你是因为报恩才以身相许,不想给你施加压力!】 卿啾茫然地用眼神问该怎么办。 这时秦淮渝已经走至门边。 “你安心休息就好,我会把卞凌他们带走,不会让他们吓到你…” 话音未落。 秦淮渝脚步一顿,停在原地。 大衣袖口被拽住。 卿啾跑过来把人拦下,一边喘着气,一边看弹幕指导。 【强吻!】 【别犹豫!直接啃上去!】 【那个闷骚反派…我就不信了,亲一口他还能忍!】 卿啾思绪很乱。 他平时总是很冷静,会做出最理智的判断,会在被拒绝之后为了不造成更大损失及时止损。 可弹幕的出现打破了一切。 一条一条的弹幕飘过,卿啾的心跳频率一点一点的乱套。 随着弹幕的起哄。 卿啾踮起了脚尖,正如弹幕所说得那般。 ——一口亲了上去。 空气瞬间安静。 两只眸子对视,眸中倒映彼此的眉眼。 卿啾心跳更快。 他身体僵硬,明明想尽快结束这个吻,却因为太过紧张而动弹不得。 耳畔呼吸逐渐沉重。 卿啾攥紧手心,掌心里满是冷汗。 他在想自己的下场。 会被推开,被说恶心吗? 卿啾不清楚。 他像木头人一样站在原地,仔细观察着对面那双眼睛里的所有情绪。 却什么都没能看到。 因为在他抬眸的那一瞬间,后腰一沉。 秦淮渝俯身加深了那个吻。 第320章 约会?易如反掌 卿啾感觉氧气逐渐稀薄。 像梦里那样。 男人骨节分明的指掐住他的腰肢,将他困得极紧,连逃离的机会都没给他留。 卿啾渐渐有些喘不过气。 他忘了呼吸。 过电般的酥麻感涌遍全身,似乎连骨头都软了下来。 卿啾微张着唇。 眸光迷离,浅色的唇晕着一层水色。 他想将秦先生推开。 可抬眸的瞬间,卿啾愣在原地。 那双浅色淡漠,疏离凉薄,仿佛无情无欲的微垂凤眸中。 此刻染上浓到几乎要溢出来的欲色。 卿啾微微一愣。 失神的间隙,他被反压在门板上。 纤细的腕骨被扣住。 被稍稍抬起,压在冰冷的瓷砖上。 这样的姿势让卿啾被动抬头。 秦淮渝得了方便,将那个吻融得更深。 气息纠缠间。 卿啾晕晕乎乎,魂不守舍。 这时耳畔落下声音。 微凉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下颚,男人嗓音低哑沉重。 “是在骗我吗?” 卿啾看下弹幕,弹幕纷纷打叉。 卿啾老实摇头。 他学着弹幕上的文字,一字一顿,嗓音乖巧。 “我爱你。” 卿啾道: “虽然这么说有点突兀,但我好像就是很喜欢你。” 卿啾神色真诚。 偏偏,秦淮渝仍是不开心。 “现在才喜欢吗?” 秦淮渝垂眸,自己吃自己的醋。 “因为我的脸?” 卿啾的手腕被圈住,美人垂眸,将侧脸贴在他掌心间。 抬眸看他,语气冷淡。 又像是吃醋。 “没有脸,就不喜欢了吗?” 卿啾把头摇成拨浪鼓。 磕磕绊绊道: “还看不到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了。” 空气骤然寂静。 卿啾心情忐忑,悄悄抬眸看了一眼。 却见秦淮渝罕见地怔住。 侧过身,抵着唇,冷白耳尖微红。 弹幕拍桌大笑。 【害羞了!豹豹包害羞的!】 【高攻低防…】 【拿捏反派,易如反掌!】 弹幕还在飘。 卿啾看着弹幕,有种被调戏了的错觉。 他想找点话题。 可一开口,说出口的话却成了。 “还亲吗?” 卿啾大脑空白。 指尖攥紧,怕自己被当成好色的人。 可一抬头。 秦淮渝表面不语,身体却已经自然地贴了过来。 …… 休息室的门被锁死。 卿啾在里头待了一下午。 等出来时,脚步虚浮,整个人都是软的。 不等他松口气。 指尖一凉,某人悄悄牵起他的手。 “要去哪?” 秦淮渝垂眸,轻声问道。 卿啾想了想。 “回家吧,家里的卫生很久没打扫…” 卿啾话音未落。 弹幕飘过,一个比一个恨铁不成钢。 【回什么家啊?】 【气氛都到这了,去约个会会死吗?】 【约会约会约会!】 弹幕不满抗议。 卿啾临时改口,试探性地问道: “要一起去玩吗?”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卿啾总感觉天气好像在瞬间明朗了一点。 秦淮渝矜持地微微点头。 于是卿啾开始犯难。 约会?约会要去什么地方? 卿啾没有约会经验。 于是乎,在弹幕满满期待的注视中。 卿啾把一看就很贵的美人带去了… 居民楼附近的旧公园。 秦淮渝不语。 他换了最好看的衣服,从头到脚都写着精致。 站在破破烂烂的公园里… 仿佛身上有一层保护膜般,和四周的一切格格不入。 这时两个小孩举着泥巴狂奔。 “啪叽——” 一个小孩摔倒在地,手里的泥巴球砸在了一看就很贵的手工高定大衣上。 见情况不对。 两小孩起身,拔腿就跑。 卿啾连忙过去。 “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秦淮渝垂眸。 衣摆上有泥巴印,还有混着泥巴一起黏上去的几根杂草。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 不满的情绪抵达巅峰,只差一点就能破土而出时。 耳畔响起少年小心翼翼的声音。 “那个……如果不介意,你要不要换我的衣服?” 秦淮渝动作一顿。 另一边,卿啾从把话说出口的那一刻起就开始后悔。 早知道就不来公园了。 想想也是。 秦先生这么好看的人,怎么能穿他的衣服呢? 他的衣服很普通。 秦先生这么有钱的人,怎么能吃那种苦? 卿啾摸了摸口袋。 计算着余额,想着去附近的品牌店买件新的。 可还没转身。 一只手拉着他,将他带回居民楼。 狭窄破旧的小房间因为美人的出现蓬荜生辉。 秦淮渝开口,简洁明了。 “衣服。” 卿啾拿着手机,还是觉得抱歉。 “我去给你买件新的?” 秦淮渝抬起手。 在卿啾的注视之下,冷白指尖按着漆黑纽扣,一颗颗解开。 “好脏。” 秦淮渝面无表情,随手将衣服丢在地上。 卿啾侧过身,耳尖发烫,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秦先生很漂亮。 脸很漂亮,手很漂亮,腰也… 很有劲。 卿啾心猿意马,想找弹幕冷静一下。 结果弹幕黑了。 卿啾正困惑着,耳边响起轻咳声。 秦淮渝抵着唇。 “我好冷,你想看我感冒吗?” 卿啾瞬间警觉。 没了弹幕,卿啾被耍得团团转。 他看不懂什么是绿茶。 只知道秦先生帮了他那么多,他总不能再见秦先生生病。 卿啾拿了件卫衣。 很便宜,不过是纯棉的质地,穿起来很舒服。 只是有点小了。 秦淮渝穿好后垂眸,看见露了一小截的手腕。 卿啾倍感内疚。 他侧身,正想去衣柜里在找找看。 手腕冷不丁地被攥住。 下一秒,卿啾被按倒在床上,微凉的触感印在唇角。 卿啾脑子一抽地舔了一下。 硬硬的。 不是薄唇柔软的触感,而是修长的指尖。 指尖按着唇角。 卿啾一时不防,指尖滑了进去。 舌尖被按住了。 卿啾像被捏住舌头的兔子,水雾顺着唇角落下,呜咽着看向对面。 ‘很脏。’ 卿啾含糊不清地说着,想让秦先生把手拿开。 他还记得张叔说过。 秦先生有洁癖,不喜欢被弄脏。 被他的体液糊一身。 秦先生他…会觉得恶心吧? 指尖稍微一顿。 片刻后,牵着水雾连绵的细线离开。 卿啾正弓着腰喘气。 一抬头。 却见美人垂眸,舔去指尖的津液。 第321章 很重要的人 卿啾愣住。 等回过神,他闭着眼伸手,想阻止这荒唐的举动。 结果正落入陷阱。 在他靠近的瞬间,男人骨节分明的指自然地按住他的后腰。 ——更深的吻。 卿啾听到水声,和越发涩气的喘息声。 世界都在这一刻变得奇怪。 纤长漆黑的睫羽轻颤。 不管睁眼闭眼,他的世界似乎只剩下“秦淮渝”这个单一的存在。 卿啾第一次经历这种事。 他本该紧张害怕。 可一抬头,一看到眼前男人清冷精致的眉眼。 紧张感顿时化作云烟。 卿啾在被占便宜,但他并不觉得自己在被占便宜。 还觉得自己赚了。 赚大了。 飘飘然的心情持续许久,直到指尖一路顺着脊骨… 滑进更下的位置。 卿啾动作一顿。 他还记得刚刚的画面,美人冷白精致的指间水雾牵连,反衬出暧昧的亮色。 很湿。 很涩。 很欲。 而此刻,指尖成了凶器。 卿啾后脊一僵。 回过神后,他下意识地将人推开。 “砰——” 一声闷响响起,美人毫无防备,被他推了个正着。 像是完全没想过他会躲。 卿啾愣在原地。 接着连忙上前,把人从头到尾检查一遍,才堪堪松了口气。 这时手腕被握住。 卿啾抬头,却见男人眸光晦暗难辨。 “为什么要躲?” 秦淮渝凤眸微眯,语气冷淡又哀怨。 “喜欢我是骗我的,你不爱我,连被碰都觉得恶心是吗?” 卿啾:…… 某一瞬间,他的心情微妙的与弹幕同频。 他明明什么也没说。 所以为什么,秦先生能脑补出这么多东西呢? 卿啾叹气。 这时,微弱的湿意发挥存在感。 卿啾觉得热。 他想下床去洗澡,可秦先生不放他离开。 卿啾总觉得自己应该生气。 毕竟按理来说,他是没有经过允许就被做那种事的。 结果一抬头。 美人蹙眉,艳脸含霜。 看他的眼神像是看在外面偷完腥之后就不管原配的人渣。 卿啾:? 他犹豫片刻,决定做个解释。 “我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卿啾小心翼翼:“在做之前,是不是该和我商量一下?” 秦淮渝放开手,垂眸轻声复述。 “第一次?” “所以,你没有恢复记忆?” 卿啾不解其意。 看出他的茫然,秦淮渝不再开口。 卿啾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你觉得我是你要找的那个人,才会和我在一起吗?” ——他就是秦先生要找的人。 这种话,自称“丘比特之神”的文字也对他说过。 可卿啾不记得。 “我应该学习你记忆中的人,才会让你开心吗?” 卿啾问。 他总感觉秦先生好像有点生气,而他并不希望秦先生生气。 只是话音落下。 没等到所想的回答,他的手重新被握住,轻轻一拽—— 卿啾的身体被带着倒了下去。 狭窄的小床上,他被紧紧抱在怀里。 卿啾的半张脸埋进卫衣里。 这是他常穿的衣服,但这件衣服平时似乎不会让人觉得这么舒服。 卿啾下意识地想蹭蹭。 意识到气氛不对,才又克制的忍住。 “你又忘了我。” 不知多久,秦淮渝开口,面无表情地说了个又字。 卿啾唇瓣张合。 无形的不安感将他淹没,他下意识地想先道歉。 却被抱得更紧。 “但没关系,再忘记一次也没关系。” 秦淮渝道: “哪怕忘记我一千次,我也会重新爱上你一千次。” 声音落在耳畔。 随后布料摩挲声响起,秦先生俯下身,那双浅色漂亮的眸子离他很近。 “但你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耳尖被咬了一口。 带着惩戒的味道,留下一个小小的牙印。 腰肢被按住。 卿啾动不了,只能听秦先生继续碎碎念。 “你不可以在我之前爱上别人,你只能给我机会,只能让我做那个被你爱上的人,只能爱上我,直到你记起我为止。” 卿啾沉默了一会儿。 虽然他很想一切都按照最完美的方向发展,可这世上总有意外。 “如果我记不起来呢?” 卿啾说出担忧。 “你口中的曾经的我,如果我变得不再像曾经的自己呢?” 自称为神的文字也希望他能恢复记忆。 卿啾努力过。 可他想不起来,于是越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所有人都说他曾经有一段过去。 卿啾总在想。 如果那些人爱得是过去的他,那他是不是要模仿得更像过去的他会比较好? 可他没有过去的记忆。 于是乎,那些文字反而成了束缚在他身上的枷锁。 卿啾怕自己会不像过去的自己。 可越是笨拙的想要模仿,越是容易出错。 卿啾很忐忑。 但实际上,他的忐忑似乎是最不必要的东西。 “人总是会变。” 秦淮渝垂眸。 “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你像太阳。” 炙热,明媚,朝气蓬勃。 “但后来…” 太阳变得黯淡,被埋进土里,和灰扑扑的沙子融为一体。 “可那也是你。” 卿啾感觉肩上一沉。 秦淮渝闭上眼,嗓音很轻。 “是你就够了。” 他的爱人或许会变换性格,变换容貌,变换声音。 可灵魂不会变。 他会从一而终,永远爱着最初的灵魂。 永远不变。 卿啾一愣,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想他的运气的确很好。 或许没失忆前的他,运气同样很好。 秦先生是很好的人。 好到他这么多天以来所有的不安和忐忑,都因为几句话成了无关紧要的小事。 卿啾凑过去。 小心翼翼,在秦先生眼尾轻啄啄了一下。 像是小鸟。 他飞速亲了一下,又飞速地躲进安全带巢穴。 卿啾将半张脸藏进衣领。 舔了下唇,回答起刚刚的问题。 “我不会喜欢别人。” 卿啾闭上眼,明明已经快红成柿子,却还是坦白道: “我只会爱你。” 卿啾很难形容那到底是什么感觉。 如果世上真的有神。 如果人真的有灵魂,那么他的灵魂里… 一定刻满了“秦淮渝”三个字。 因为在记忆出现前,在见到正主的那一刻。 灵魂已经越过记忆,越过一切浅层的东西,用心跳声清晰地告诉他。 ——他好像遇见了很重要的人。 第322章 生理性喜欢 心跳声在这一刻变得很快。 叫嚣着,像是要冲破什么一般。 卿啾明明是自己躲开的。 可没一会儿,他又没忍住过去亲了一口。 喜欢。 卿啾对秦先生,有种近乎生理性的喜欢。 喜欢气息和味道。 喜欢长相和身体。 灵魂吗?如果某一天秦淮渝只剩下灵魂。 他大概还会喜欢吧? 卿啾小声重复。 “秦淮渝,好喜欢…” 他的声音被听见。 刚刚还一脸幽怨的男人垂眸,面无表情地将他压在身下。 “真的吗?” 没有波澜的语气,像是不太信。 卿啾乖乖点头。 某人这才缓和表情,随后矜持地抬手点了点薄唇。 卿啾没动。 老实地看着,眸子乌黑澄澈。 一阵沉默… 秦淮渝侧身,垂着眸淡声道: “不是要亲吗?我现在坐着不动,你为什么不亲?” 卿啾如梦初醒。 认真地靠近,认真地亲了好几下。 只是亲着亲着。 后脊一凉,男人托着他的腰,将他扣入怀中。 …… 卿啾不记得自己被亲了多久。 只记得从房间离开时,他脑袋都是懵的。 太刺激了… 卿啾晃了晃头,心里有些发虚。 他没有所谓的过去记忆。 换言之,现在的他就是个level1的菜鸡。 而秦淮渝是level∞的大boss。 刚出新手村,还没学会接吻这种新手技能,就直接匹配上花样拉满的大boss。 卿啾根本招架不住。 借口口渴,卿啾去冰箱那拿了瓶水缓缓。 结果意外突发。 卿啾再回去时,秦淮渝正倚着门框。 漆黑长睫低垂。 男人骨节分明的指拿着相框,散发着风雨欲来的气场。 ——那是他和傅渊拍的合照。 这时秦淮渝抬眸。 他听到脚步声,眯着眸询问: “你之前和傅渊住在一起?共处一室?朝夕相处?” 秦淮渝明明只说了一句话。 可话音落下的刹那,卿啾却闻到了一股好浓的醋味。 浓到恍惚间觉得这是制醋场。 卿啾连忙补救。 “我们不住同一个房间,平时也不常交流。” 秦淮渝冷笑。 “他可真是好命,能和你住在同一间房子里,不像我,你一想回家,我就要被抛弃。” 卿啾这才想起他拒绝过留宿秦家的请求。 而且不止一次。 是很多,很多很多次。 卿啾开始心虚。 他想转移话题,可美人双手环胸,安静地看向他。 一副坐等他给个解释的模样。 卿啾弱弱开口。 “要不然…我今晚回庄园睡?” 以为美人会很难哄。 卿啾忐忑不安,想了无数种顺毛的方法。 可下一秒。 手被牵住,秦淮渝垂眸,一本正经地道: “拉勾。” 卿啾稀里糊涂的拉了钩,稀里糊涂的被拐出门。 他拎着自己的大包小包。 路上遇见房东,秦淮渝顺便帮他退了房。 不等卿啾阻止。 美人先垂眸,有些可怜地在他耳畔低语。 “我怕黑。” 秦淮渝道: “你不是说了,要回庄园陪我吗?” 卿啾难得犹豫。 “租期还有半年,直接退了的话…” 秦淮渝抿着唇。 “在你看来,我还没有房租重要?” 卿啾下意识地摇头。 于是问题结束,他懵懵懂懂的被拐上了贼船。 离开前卿啾最后看了眼身后的居民楼。 心情复杂。 但最终,卿啾回头,义无反顾的离开。 可还没走几步。 喉间一阵腥甜,卿啾抬手捂住。 看到大片血红。 第323章 秦淮渝不会 视线几乎被血色填满。 卿啾踉跄了一下。 不断用衣袖擦拭,试图将血污擦净。 可没有用。 血水顺着口腔,眼睛,耳朵。 从各个角落渗出。 卿啾看到血液顺着指缝滴落,在地面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深浅不一的痕迹。 随后眼前一黑。 卿啾扶着墙,失去意识。 …… 游客园,摩天轮,水族馆。 卿啾想着这些东西。 因为离开前,他答应过要和秦先生一起约会。 好补齐他缺席的这段时间。 可再睁眼时。 卿啾只闻到满室的消毒水味,感受着液体滑入血管的冰凉。 他开始难受。 偏偏动不了,只能听外面传来的争吵声。 …… “怎么会救不了?” 万淼不解。 “之前给学长检查的时候你们不是说过,学长的身体很健康吗?” 这才多久啊? 人刚醒,又突然告诉他们器官衰竭。 时日无多了? 被拽住的医生急忙翻出之前的检查报告,比起万淼,医生眼里的茫然只多不少。 “医院的检查绝对没有问题。” 医生语气笃定。 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报告上的数值。 “一月前的检查结果是这样的。” 医生开始念。 “病人器官健康,神经毒素清除完毕,带有毒素的血也全部被替换成干净血液。” 他们这是最好的医院。 一切监测流程,一切身体数据,都是最正确的。 偏偏老天就是这么爱开玩笑。 出院前还好好的人,半天后却突然全部器官衰竭,现存的医学资料根本无法解释这种现象。 卞凌将万淼拉开。 “能救吗?钱不是问题。” 医生摇头。 “就算在一周内找到所有配型的器官,也不可能救回病人的命。” 所有器官同一时间衰竭,这是什么概念? 这代表如果想救的话。 必须把所有器官都掏出来,把人彻底掏空,然后再全部换成新的放进去。 听起来还有救是吧? 可虚弱的病人连一个器官的排斥反应都很难挺过去,更别说所有器官。 这是一条死路。 一条没有生路的死路。 医院下达死亡通知书,提醒他们做好节哀的准备。 医生也在叮嘱后离开。 卞凌和万淼心情复杂,无法理解命运怎么能这么苛待单独的某个人? 这世间所有的苦难… 仿佛都在这一瞬间,聚集在卿啾一个人身上。 万淼很想哭。 她知道,她被救过一次。 如果当时没有卿啾出现,渣男的真面目没有被戳破,她真的喝下了那瓶水。 她的人生会轰然崩塌。 可造化弄人,被救命恩人救过一次的她,却无法救自己的救命恩人。 卞凌示意万淼冷静。 “比起我们,秦淮渝应该更难过。” 万淼也明白这点。 吸了吸鼻子,她勉强止住哭声。 冒牌货顶替的这些年。 秦淮渝为了把人找回来都付出了什么,承受了多少压力,他们两个当事人看得很清楚。 费尽心思找回的爱人。 眼看着对方再次死去,会是多大的打击? 万淼不敢想。 这么一对比,她的那些难过好像都成了小事。 卞凌和万淼一前一后走进病房。 两人忍下鼻酸的冲动,做好了快速说完话的准备,想把仅剩不多的时间留给即将分离的两人。 但真进去后两人又一起愣住。 没有秦淮渝… 最该出现在这,日夜不休守着的秦淮渝。 却诡异地没有出现。 卞凌万淼面面相觑,都不懂发生了什么。 这时病床上的卿啾睁眼。 纤薄胸腔起伏。 卿啾清晰地感受到,他体内的器官正在一点点衰败。 察觉到他的苏醒。 卞凌和万淼蜂拥而上,停在离病床半步远的位置,用不会惊扰病人的距离小心翼翼地询问卿啾现在怎么样。 卿啾却没有关心自己的身体。 他看着文字飘过。 闭上眼,用最后的力气道: “秦淮渝和傅渊在一起。” “郊区的深水湾附近,帮我拦下他。” …… 高速公路上,漆黑的迈巴赫飞驰而过。 秦淮渝冷着脸。 天空乌云密布,车内气氛压抑。 唯独手机屏幕仍旧亮着。 “想救他吗?按地址过来,不然我不确定他还能不能活着。” 这是阴谋。 秦淮渝明知这是阴谋,却还是会为了可能存在的奇迹赴约。 定位显示抵达。 秦淮渝停下车,看向对面的榕树。 树下停着轮椅。 傅渊坐在轮椅上,弯着眸遥遥看向对面。 张叔在昨晚确认傅渊的大致方位。 只是不等他们把老鼠从阴暗的老鼠洞挖出来,老鼠自己先送上了门。 秦淮渝一步步向前走去。 傅渊动了动唇,正想说些什么。 “砰”的一声。 秦淮渝扬拳,快准狠地挥下! 傅渊没有躲。 他偏过脑袋,任由脸上的面具被波及地掉落。 露出底下血淋淋的半张脸。 肉体崩坏的越发严重。 此时此刻,傅渊除了一双眼睛尚且完好外…… 其余部分的血肉几乎全都裸露在空气中。 显得狰狞恐怖。 傅渊扬唇,轻声问: “恶心吗?” 秦淮渝没有浪费时间,简单明了地切入主题。 “你什么都知道对吗?” 傅渊没有否认。 毕竟就算否认,秦淮渝也不会信。 死亡,重生,崩坏。 这其中的每一步,他都是和卿啾同时进行的。 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他是幕后黑手。 更别说秦淮渝这种智商逆天的。 血液将绷带渗透。 明明傅渊每时每刻都在承受极端的痛苦,却还是有闲心和人聊天。 “我和许澄做了个交易。” 傅渊叹息道:“我嫉妒你,嫉妒你比我好运,嫉妒你可以得到他。” 于是在许澄找上门时,他答应了许澄的荒唐计划。 抛弃原本的身体,将一切重置回原点,和卿啾重新开始。 “只是连我也没想过许澄那个蠢货居然把我也当成了算计的目标。” 傅渊神色阴翳。 “他没告诉我速成的新身体,根本就是劣等品。” 不过半年时间。 粗制滥造的肉体崩坏,傅渊被迫来感受死亡如钝刀子割肉般慢慢降临。 秦淮渝并不同情。 “自作自受。” 傅渊没否认这个评价。 “我是自作自受。” 傅渊故作遗憾道:“我是小人,我算计成性。 但有时候,只有算计,才能帮我拿到我想要的一切。” 傅渊拔出枪。 “你猜得很准,换回身体就能活命。” 傅渊拍了拍手。 下属出现,将许澄运了出来。 “可惜,身体现在在我手里,你想和我交易对吗?” 傅渊发出邀请。 “把你的身体给我,我会代替你,守护他一辈子。” 秦淮渝淡道: “这就是你的目地?为你苟延残喘的人生续命?” 傅渊笑意不改。 秦淮渝又问: “你所能做到的就只是这个地步吗?就连奢求被爱,也只能用别人的皮囊?” 傅渊突然发作。 “你什么都不懂!” 傅渊喃喃自语。 “是他先救起我,从我被救下的那一刻起…” 卿啾就该对他的命负责。 不是吗? 比起倒霉的,被蒙在鼓里的,可怜的十三夫人。 傅渊要更早发现自己的身世。 那天的溺水是他自愿。 他知道自己生活在一个硕大的谎言之中。 母亲是假的,父亲是假的。 他也是假的。 在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会真正属于他傅渊。 因为“傅渊”这个人的存在。 本身就是一种虚无。 身体随着轮椅下坠时,他从未想过能再睁眼。 偏偏卿啾救了他。 他说他很重要,他说他需要他才能活着。 似乎他是大树。 那个被家人抛弃在边境,如杂草般的少年只能依附他存活。 可事实上他才是吸取养分的菟丝花。 他需要卿啾的需要。 用那份需要证明自己还活着,证明傅渊依旧存在。 他对卿啾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傅渊不知道。 年少时的需要,被抛弃时的愤怒,想被爱的渴望。 太多情绪交织。 最终融为实体,灌注在名为“卿啾”的存在上。 傅渊不需要被爱。 傅渊只想要得到。 哪怕他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哪怕最终得到的不是“他”,哪怕用得是别人的身份。 他也一定要得到。 傅渊垂眸,掩去眸中的病态渴望,缓缓握紧枪。 将枪口对准许澄。 “秦淮渝,我劝你搞清楚情况,看清楚现在的形势。” 傅渊笑得温和。 “如果我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那不如干脆毁掉。” 这样谁也得不到,有时也是一种公平,不是吗? “与其两败俱伤,不如答应我,用我的灵魂和你的皮囊让他幸福一辈子。” 笼子内的许澄没有出声。 只静静地做一个旁观者。 世上的人大多自私,不会为了别人的命放弃自己的命。 可秦淮渝不是别人。 他是个疯子,一个只为卿啾而活着的偏执狂。 傅渊将卿啾当做想要的东西。 秦淮渝将卿啾当做高于一切的全部。 谁都可能为了自己活着而放弃别人。 但秦淮渝不会。 在卿啾和他自己之间,秦淮渝选择的绝不会是自己。 许澄已经提前知道答案,瞳孔骤缩,嘴角扬起病态的笑。 在他满怀期待的注视下。 秦淮渝垂着眸道:“好。” 他说:“我答应你。” 第324章 秦淮渝没有来生 哈哈哈! 被困在笼子里的许澄几乎要笑出声。 眸中满是狂喜。 秦淮渝,他和这世上的所有人都是不同。 许澄笑意渐收。 别人或许不知道,可通过bug卡出上帝视角的他不可能不知道。 秦淮渝,是没有未来的。 一个破损的灵魂。 一旦失去肉身的约束,就会彻底的烟消云散。 等到那时… 在这世上,还有谁能护着卿啾呢? 许澄拭目以待。 另一边,傅渊微微一怔。 “你确定?为了他,你可以把肉体交给我?” 秦淮渝颔首。 姿态从容,没有丝毫犹豫。 这反而让傅渊警惕起来。 “你确定?你没了身体可是会死的。” 秦淮渝漫不经心。 “你不是没死吗?” 傅渊嗤笑,笑聪明一世的秦淮渝偏偏在这种时候犯蠢。 他是用了别的身体才能复活。 可秦淮渝?他怎么可能会给秦淮渝重来的机会? 他不会让秦淮渝活命的。 甚至于,他不会给秦淮渝一丝一毫重来的机会。 如果重新开始不能改变一切… 那么是不是只要秦淮渝死了。 曾经落在秦淮渝身上的爱意,就会降临在他身上? 傅渊做了个请的手势。 “来吧。” 他会和卿啾重新开始,像卿啾和秦淮渝那样,一起生活,相知,相爱。 这世上终于会有一个爱他的人。 会为他难过,为他付出生命,为他倾尽所有。 或许午夜梦回,从噩梦中惊醒时,他从爱人眸中看到的不会是自己原本的模样。 可那又如何? 从今天起,他就是秦淮渝。 至于傅渊。 他不需要这个名字,也不需要那段回忆。 …… 麻将馆老板被抓起来。 傅渊的手下拿着枪,将整个麻将馆包围的密不透风。 秦淮渝拿起桌上的银针。 “交换身体要用的道具,就是这么个?” 傅渊没有否认。 不如说,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其中细节。 交换身体的流程是许澄一手负责。 按许澄的话,只需要将交换身体的两人血液互换就行。 不要求器材,不要求手法,不要求时间。 简单的出奇。 傅渊有想过,许澄用得可能是某种损阴德的巫术。 不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能帮上他的,就是有用之物。 傅渊刺破了手指。 随即抬眸,示意秦淮渝动手。 秦淮渝却在这时放下针。 傅渊眯了眯眸。 “想反悔?” 秦淮渝摇头,指向旁边的许澄。 “交换完身体后你会成为我,而我不知会被送去哪,你怎么保证你会按要求把那个冒牌货的身体还回去?” 许澄一愣。 他没想到自己会被波及,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傅渊。 却见傅渊心平气和地问:“那你想怎么办?” 许澄一阵懊悔。 傅渊和秦淮渝水火不容,他本以为他和傅渊是同一条战线。 可他忘了一件事。 傅渊和秦淮渝的矛盾,大多因抢夺而生。 可如今秦淮渝自愿让出身体。 最大的矛盾没了后,两人之间最大的缘分便只剩下要保护的东西。 ——卿啾。 不管傅渊还是秦淮渝,这两个人应该都想帮卿啾拿回原本的身体。 他该怎么办? 许澄绞尽脑汁思考的间隙,冰冷的麻醉剂针管。 ——已经对准他的血管。 …… 马路上,张叔将车速提到最快。 卿啾靠在后面,蜷缩在毛毯内,止不住的咳嗽。 他的芯子全坏了。 几乎每咳一下,都有漆黑的血水从身体里渗出来。 最严重的一次他咳出一块固体。 触感滑溜溜的,像是体内的某种器官。 【休息一会儿吧宝。】 弹幕忧心忡忡。 【卞凌他们已经过去了,把人救回来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可卿啾睡不着。 他侧身看向窗外,脑海中不断盘旋着刚刚的文字。 ——秦淮渝。 ——没有来生。 和他不同,和傅渊不同,和许澄不同。 秦淮渝最初… 是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中的角色。 没人知道秦淮渝从哪天出现。 但总之,官方的角色档案里是没有秦淮渝这个名字存在的。 这代表一旦身体交换成功。 秦淮渝的痕迹,会彻底从这个世界抹除。 不留下任何一点痕迹。 他甚至无法使用劣等品的身体,消失就是消失了。 卿啾不住咳嗽。 明明脑袋很疼,可意识却是清醒的。 他仍是没有过去的记忆。 但对现在的他来说,秦淮渝承载他绝大部分热烈的感情。 卿啾相信对过去的他来说情况仍是如此。 如果失去了秦淮渝…… 他该怎么办?他还会继续活着吗? 卿啾不确定。 总有人说生命诚可贵,他也不是不珍惜生命的人,可在想到秦淮渝死讯的那一刻,他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要死一起死。 他不会,也绝不可能会独自苟活。 【唉……】 弹幕渐渐没了声音。 看着少年苍白坚定的神色,弹幕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这种事之前发生过不止一次。 前九十九次的故事线,一旦反派出事,当时是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分隔许久也好。 小宝都会在听到死讯后沉默良久。 最终自杀。 吞药,割腕,吞枪。 小情侣苦了有多久,弹幕就跟着苦了有多久。 已经有人在屏幕前开始哭。 好不容易,真的是好不容易。 两个相爱的人没有误会对方不爱自己,没有误会对方爱别人,没有在短暂错过后阴阳两隔。 他们终于走到了一起。 坦白了心声,说清了误会,互换了戒指。 明明距离幸福只差最后一步。 可为什么,最后那一步会那么难以跨越? 弹幕默默擦眼泪。 而这时,风驰电掣一路的汽车终于停下。 车门被打开。 卿啾扶着车,想要去弹幕说得地方找人。 可下一秒。 “砰——” 猛烈的爆炸声,在耳畔清晰回响。 远处火光滔天。 卿啾怔在原地,还没来得及反应。 麻将馆的老板跑了过来。 卿啾拦住逃命的两人,苍白着脸询问。 “那边发生了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跑?那栋建筑里的人…” 麻将馆老板不耐烦地将他的手甩开。 “人?能有什么人?人早就被炸死了!” 第325章 走马灯 麻将馆的老板和老板娘边跑边骂晦气。 他们正经开店。 结果突然被神经病抢劫,被人拿着枪劫持,还差点被炸死。 这谁受得了? 麻将馆老板一次性透支半辈子的心跳,被吓得一刻都不敢多待,玩命往前跑。 被甩开的卿啾怔怔地站在原地。 死了?居然全部… 都死了吗? 见卿啾失魂落魄,旁边站着的卞凌和万淼犹豫半晌最终选择闭嘴。 麻将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火光几乎将天空烫化,麻将馆附近的居民一边报警一边慌张地出逃。 爆炸还在继续。 连卞凌这么乐天的人嗫喏了半天,如今也只能说一声: “节哀。” 只是话音刚落,刚刚还一动不动的人突然动了。 卿啾义无反顾地朝爆炸发生的地方跑去。 他不信真的有人会这么倒霉。 他不信已经错过了那么多次,还会再错过一次。 他不信秦淮渝会死。 就算是为了他,秦淮渝也不会死。 卿啾的前进方向和其他人截然相反。 所有人都在逃离火灾现场,唯独卿啾逆行而上。 火焰的噼里啪啦声慎人。 卿啾每前进一步,都会被动的吸入大量浓烟。 他很难受。 可再难受,只要没看见尸体就还有希望。 头顶的木制房梁倒塌。 砸在肩膀上,让卿啾一个踉跄跪倒在地。 他撑着地面的手在抖。 火焰贴着掌心,将裸露在外的皮肤烫伤。 卿啾神色恍惚。 这种极端的情况下,卿啾开始想起一些东西。 像是这个世界发生的。 又不像是这个世界发生的。 同样的漫天大火,他的身体被烧成一块黑炭。 很丑。 丑到卿啾自己都感慨,引火自焚真的不是一种好死法。 可秦淮渝仍抱着他。 抱着漆黑干瘦的,被烧灼到看不出形状的他。 平静地服下致死的药物。 漫天的玫瑰花海,成了他们的墓地。 ——这是他曾想过要送给他,可他连看都没能看到的生日礼物。 卿啾大脑钝痛。 细微的电流音闪过,让卿啾有种自己故障了的错觉。 他怎么会有这种记忆? 这是秦先生和那些文字口中,他失去的那些记忆吗? 好像不太对。 如果是过去的记忆,他不应该会死。 他死过很多次吗? 卿啾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记忆又开始频闪。 依旧是令人窒息的死亡。 可这一次,最先死亡的人不再是他。 他的模样比被火烧成炭的模样要好很多。 那段记忆中的他和秦淮渝没有交集。 那段记忆中他的人生是完美的。 父亲早逝却疼爱他,未婚夫照顾他,好友陪着他。 可他却总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缺了什么。 直到秦家家主自杀的死讯传来。 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他们之间似乎…… 不应该是这样的。 也就是那天,他收到一个盒子。 一个写满情书的盒子。 将盒子交给他的人自称张叔,是秦家的管家。 张叔说他们先生不想让他看到盒子里的东西。 可张叔觉得,这个盒子里的东西,应该交给他的主人。 梦里的他打开盒子。 随后,他看到了人生的谎言。 原来他并不幸福。 是那个本和他毫无交集的人,一直在背后默默守护他的幸福。 父亲的病是秦家找人治好的。 未婚夫的爱意是为了得到秦家资金伪装出的。 就连所谓的好友。 也只是因为他死亡就不能拿到秦家保证的资金,才会对他虚与委蛇。 他的人生活在虚构的象牙塔之中。 而那栋象牙塔,是秦先生一手建立的。 他希望他幸福,为了他的幸福,他可以牺牲一切。 可他认识秦淮渝吗? 他见过秦淮渝吗? 他不记得。 只是在一封接一封的信后,他看见男人死亡前的绝笔信。 【只要没有我的存在,你就能得到幸福。】 他说。 【那么我祝你下一世,下下一世,下下下一世。】 【都不要再遇见我。】 他收好盒子。 起初不觉得有什么,直到他回到家中。 虚假的家人,虚假的爱意,虚假的人生。 或许有人是真正爱他的。 但因为那人认为他的靠近会给他带来痛苦,所以他至死都没有向他袒露爱意。 那天他抱着装满信的盒子在客房内枯坐许久。 听到未婚夫和好友在隔壁欢爱。 听到父亲和继母说,他只是个不该存活于世的虐种。 他的人生是谎言。 他的存在是错误。 于是他将绳子挂上房梁,吊死在了窗前。 死前他在想。 为什么那个人会觉得,靠近他会给他带来痛苦呢? 明明远离他的时候,他才是这世上最不幸福的人。 …… 卿啾有些恍惚。 他肯定,那绝不是他该有的记忆。 无数次的死亡。 或是秦淮渝,或是卿啾。 他们的关系并不算和谐。 至少在每次死亡前,他们都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 卿啾困惑于自己为何会有这些记忆。 但在思考之前,还是救人要紧。 卿啾再度站起身,带着满身伤痕,要往火堆里钻。 这时卞凌和万淼出面拦下他。 “嫂子你冷静点!” 卞凌急得上火。 “如果秦淮渝还活着,他会希望看到你出事吗?” 卿啾转过身,眸光空洞。 “如果他死了呢?” 卞凌一怔,卿啾则借此机会继续向前。 可惜还没走几步。 他的身体摇晃,内脏腐坏的作用加深。 卿啾摔倒在地。 眼前的一切天旋地转,卿啾开始茫然。 结局就是这样吗? 不管过程如何美好,等待他的结局注定只有死亡吗? 如果想得再糟糕些… 秦淮渝的每次死亡,是不是也都是他导致的? 卿啾逐渐没了力气。 他开始怀疑,为什么命运要这么对他? 如果结局注定悲惨。 或许过程不再幸福,能让他觉得好受些。 卿啾闭上眼。 打算就着这个姿势,好好睡一觉。 或许是走马灯吧? 即将睡着前,他又一次看见秦淮渝。 男人将他抱在怀里。 垂着眸,紧紧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贴在自己心脏跳跃的地方。 “我不会死。” 秦淮渝垂眸,嗓音笃定。 “所以答应我,你会陪着我,对吗?” 第326章 最开始的世界 卿啾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个美梦。 人在临死前能看到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事物。 所以他才会看见秦淮渝吗? 只是下一秒,贴着胸腔的掌心感受到振动的频率。 那是心跳的声音。 只一瞬间,卿啾从走马灯的恍惚状态中回神。 “秦淮渝?” 他出声,嗓音中带着一丝不敢置信。 而回应他的。 是落在耳畔,很轻的一个音节。 “嗯。” …… 卿啾仍旧很困,却已经不太希望就这样浑浑噩噩的睡着。 他不能一睡不醒。 在梦以外,还有秦淮渝在等他。 他不能让秦淮渝难过。 不能。 这个念头来得如此之深,仿佛已经刻入骨髓。 以至于冷静下来后,卿啾站在原地,陷入长久的茫然。 为什么他会想保护秦淮渝? 秦淮渝看起来… 明明并不是需要被保护、需要被照顾的存在。 虽然这么说有些自恋。 可冥冥之中,一直有一道声音在告诉他。 ——秦淮渝需要他。 更准确些来讲。 秦淮渝,似乎是因为他所诞生的。 …… 世界颠倒,重启;又颠倒,又重启。 卿啾站在透明的走廊上。 往左看,无数大小不一的屏幕播放着他的每一次出生。 往右看,无数大小不一的屏幕播放着他的每一次死亡。 他究竟是谁? 他现在在哪? 卿啾站在由迷雾和虚无构成的空白中,拼命地向前奔跑。 冥冥之中他听见一道声音。 “卿啾。” “快点醒过来。” 有人唤着他,一遍又一遍。 是秦淮渝吗? 这样想着,卿啾奔跑的速度越发卖力。 四周的迷雾逐渐散了。 隐约间,卿啾看见微弱的光亮。 是出口吗? 顾不得思考,卿啾一跃而下。 …… “哇!” 婴儿的啼哭声,于凌晨的卿家院内回响。 “恭喜!” 医生兴高采烈。 “七斤六两,是个男孩!” 室内暖意融融。 卿啾蜷缩在襁褓之中,感觉有无数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欣喜,庆幸,喜爱。 无数正面情绪,全部毫无保留的倾注在他身上。 就好像…… 他的降生,是件值得开心的事。 小孩的身体困得很快。 卿啾含着指尖,听着周围人的夸赞声,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那些人小心翼翼。 看他时就连声音都不敢说得大声,见他睡着便安静地离开。 天空明月亮得异常。 仿佛他的出生,是上天的钦定。 …… 卿啾再睁眼是第二天的下午。 他躺在婴儿床上。 栏杆是金丝檀木,头顶装着的玩具是名贵宝石。 他生来就拥有一切宠爱。 就连保姆将他抱进怀里喂奶时,看他的眼神都是笑的。 卿啾懵懵懂懂。 一边觉得割裂,一边又觉得熟悉。 他似乎经历过这种人生。 但因为间隔太久远,那点零星的记忆,早就被掩埋在记忆的最深处。 最终泯灭成灰。 等喝完奶,卿啾被保姆转移到一个女人怀中。 这是他的母亲,都舒,都家的大小姐。 一个很温柔的女人。 可惜身体太弱,只能在他安静下来的时候哄哄他。 卿啾试着去拽女人晃动的长发。 回应他的,是女人笑弯的眉眼。 这就是母亲吗? 在卿啾的记忆中,母亲是久远而陌生的词汇。 卿啾鼻尖酸酸的。 他伸出稚嫩的手,想抱一抱眼前陌生又熟悉的女人。 房门却在这时被推开。 徐老走进来,脸上的笑容开心。 “先生回来了!” 都舒抱着孩子,语气难掩诧异。 “这么快?他不是还在处理小九的事,要下个月才能回国吗?” 徐老快速向前走了两步。 襁褓里的小婴儿白净,半点没有其他小婴儿刚出生时皱皱巴巴的尴尬期,大睁着的眸子乌黑澄澈。 白软漂亮的不像样,看得人心都化了。 徐老没忍住逗了两句。 才开口,回答夫人的问题。 “这是卿家的第一个孩子,先生怎么会不在乎呢?再说那个人……” 徐老叹气。 “总惹麻烦,先生已经做得够多了。” 都舒倒是包容。 “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兄弟,哥哥关心弟弟也正常。” 都舒逗着怀里的孩子。 “再说了,宾雅去世后小九跟着喝了药,身体亏空的厉害,本就没几年好活的人,多关心点也没什么。” 徐老点头说是。 这时门被推开,穿着长款西装的男人风尘仆仆地进来。 卿啾看向男人。 这是他的父亲,卿秋,是卿家的绝对话事人。 他的运气很好。 母亲是大家族的大家闺秀,父亲是大家族的大少爷。 两个家族强强联手。 如今是这块地方权贵中的权贵,他从出生就含着金汤匙,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吃苦的机会。 卿啾被从温暖的一双手过渡到另一双温暖的手。 卿秋看向怀中的孩子。 “能带去给他看看吗?” 卿秋垂眸道:“他最近一直寻死觅活,见了新生命或许会好受些。” 都舒婉拒。 “不了吧,小九最近精神状态不太好。” 都舒逗着怀里的孩子。 “我们啾啾这么宝贝,不能被吓着。” 卿秋不再提起这件事。 低下头,温柔的看着襁褓中的婴儿,像一位合格的父亲。 可惜卿秋太忙。 只看了他一会儿,又要去忙别的事。 卿啾在夜里听到徐老抱怨。 说他们先生哪都好,就是心太软这一点不好。 迟九那个没良心的。 为了和一个戏子私奔算计先生,结果计划暴露,在逃亡途中被摔断两条腿。 但迟九好命。 那个戏子重情重义,一直不离不弃地照顾他。 后来戏子死了,又变成先生去照顾他那个瘸腿的死残废。 可结果呢? 迟九对他们先生相当不待见,每次见面都是非打即骂。 现在好了。 恶人自有天收,昨晚迟九挣脱重重防护跳楼自杀。 卿家人赶过去的时候地上的肉糜都被清洁工收拾干净了。 都舒忙捂住孩子的耳朵。 表情微怒,让徐老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些。 徐老连忙道歉。 襁褓中的卿啾含着手指,恍惚间有种错位感。 迟九? 卿啾总觉得,这个名字应该会占据他人生的某个阶段。 可现在。 迟九死了,在他出生时就已经死了。 第327章 最开始的世界2 听说少喝孟婆汤的人能带着记忆转身。 卿啾觉得自己说不定就是天选之人。 徐老讲他从小就比别的孩子早熟。 别家熊孩子吵闹着要奶时,他却一直安静地看着天花板。 不哭也不闹。 只是随着年岁渐长,小时候记得的东西都忘了不少。 卿啾隐隐觉得自己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但是什么事呢? 他记不起来了。 他只知道母亲和父亲只有他一个孩子,他是卿家的少爷,也是卿家唯一的继承人。 他在同学间的名声很好。 人长得好看,性格好,学习优异。 几乎没有任何缺点。 有人调侃说他说不定是开挂文主角,连卿啾自己偶尔也会这么认为。 他这一生太顺遂了。 顺遂到没有丝毫波折,顺遂到他的人生似乎是专门定制的剧本。 结束完一天的忙碌。 卿啾坐在后座,一边温习课本,一边等徐老把他送去小提琴老师那里。 只是半路出了意外。 行驶到一半时,汽车撞到了一个行人。 徐老慌张地推开车门查看。 卿啾紧随其后,拎着书包前去观察。 “许澄?” 卿啾垂眸,看向地上额头渗血的男孩。 他是卿家别墅区附近环卫工的孩子。 平时里性格很古怪,总不和他说话,又总爱背地里跟着他。 “要去医院吗?” 卿啾蹲下身,自然地脱下衣服帮忙止血。 却被一把推开。 许澄捂着脑袋,头也不回地逃离。 只剩卿啾被推得跌坐在地上。 掌心在倒下时为了撑住身体被磨破,血液蔓延到手腕。 徐老心疼不已。 “真是没教养的东西,怎么能伤少爷你呢?” 卿啾想说没什么。 突然被车撞到,许澄会受惊也正常。 可这时他的眼前突然飘过文字。 【呵,主角了不起啊?主角就能看不起配角是吧?】 【可怜的配角,就因为是环卫工的孩子,所以被撞了也活该是吗?】 【太可怜了,让主角去过澄宝宝的人生,未必会比澄宝宝好。】 澄宝宝?卿啾一愣。 那些文字如同幻觉,在他眨眼后便消失不见。 一旁的徐老心惊不已。 “少爷你怎么了?该不会是被摔成脑震荡了吧?” 卿啾摇了摇头没说话。 他以为那只是自己的错觉,便没有多加留意。 此外他的行程实在很紧。 除了学校的东西,他还要兼职学习各项才艺,以及熟悉分公司的业务。 毕竟父母只有他这么一个孩子。 不过… 是名义上,只有他一个孩子。 …… 深夜回到家时,别墅的灯仍是亮的。 可走进去一看。 里面没有一点人气,都舒和卿秋明明面对面坐着。 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卿啾放下背包,沉默地吃完饭,沉默地上楼休息。 完美家庭的变故从三年前开始。 母亲不知从哪发现父亲有白月光的事情,和父亲大吵了一架。 原本不该这样的。 上流社会除了表面光鲜外,私下里一家比一家混乱。 夫妻间感情淡了后各玩各的是常态。 但都舒和卿秋三年前闹得格外凶。 此后虽然因为利益关系没有离婚,可两人见面时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晚饭吃得毫无滋味。 卿啾收获两声晚安,在回到房间时在笔记本上写下一句话。 【如果能有人爱我就好了。】 今天是他的生日。 徐老给他过了生日,但父母只送了礼物,便没再提起这件事。 卿啾只是寻常地感慨一下。 可合上笔记本的瞬间,他又看见奇怪的,充斥着恶意的文字。 【主角脸怎么这么大?他写想要被父母爱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孤儿院的孤儿连饭都吃不起?】 【还是澄宝宝好,明明自己过得那么辛苦,却还是会给孤儿院的孩子送饭吃。】 【对啊,为什么我们澄宝宝不能做一次主角呢?】 文字一闪而过。 卿啾眨了下眼,文字又消失不见。 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卿啾揉了下眼,没有多想。 但他第二天还是去了趟孤儿院。 他有资助被抛弃的孤儿,因为这正是卿家慈善业务的一部分。 只是他到了卿家名下的孤儿院才知道许澄也有在里面做义工。 孤儿院的孩子被养得很干净。 因为除了卿家固定的慈善捐款,卿啾私人也有捐赠过一部分,完全足够孤儿院的孩子过上中等偏上的生活。 只是很奇怪。 孤儿院里的孩子都大了,却没有一个人被领养。 这不应该才对。 正常健康的孤儿很罕见,一旦有名额放出抢着收养的家庭一抓一大把。 怎么会没人收养? 卿啾以为是孤儿院院长为了拿更多捐款强行留下这些孩子,所以用人脉联系了无法生育的夫妻收养。 可电话拨通时,抓狂的文字再次出现。 【主角到底在干什么?他难道看不出澄宝宝和那些孩子的关系很好吗?】 【对啊,那些孩子是因为我们家宝宝自愿不被收养的,主角瞎操什么心?】 【看不惯我们澄宝宝魅力大呗,非要把那些可怜的小孩送走,谁知道会不会被收养家庭虐待?】 挑剔刻薄的文字一句接着一句。 卿啾愣在原地。 再一再二不能再三,一次两次还能解释说是错觉。 但这已经是一天内的第三次了。 卿啾放下手机,下意识地看向对面。 许澄站在角落。 明明是瘦瘦小小的模样,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他。 像是等着从死尸上咬下腐肉的秃鹫。 察觉到他看来的目光。 许澄温和一笑,俯下身在旁边的小孩耳朵边说了些什么。 卿啾的注意力被吸引。 等回过神时,腰腹一阵刺痛。 衬衫被血液浸湿。 卿啾低下头,却见许澄和小孩说话的间隙,另一个小孩冲过来。 将刀刃刺进了他的腹部。 行凶的小孩被强行拽走,救护车的声音响起,卿啾被抬上担架。 临昏迷前他又一次看见弹幕。 【凭什么只有主角能被偏爱?我们宝宝也很好的吧?你看那些小孩都不喜欢主角。】 【我受够这种古早团宠圣父主角了,哪有我家澄宝宝这种假白莲真心机的超绝人设好品?许愿主角被卡车撞死。】 【老天保佑,保佑我宝快点攻略完主角身边的所有人,获得全部好感。】 【毕竟只有条件达成,才能更改设定,强迫这个世界…】 【开启“主角审判”啊。】 第328章 最开始的世界3 主角…审判吗? 卿啾失神地望向空中飘过的四个字。 他下意识地想知道更多。 可文字飘过的同时,他也陷入昏迷。 …… 再次睁眼是在一周后。 徐老关心的围上来,问他还好吗? 卿啾沉默半晌。 良久,才缓缓开口问: “许澄在哪?” 面对他的质疑,徐老虽一头雾水,却还是老实地下去办事。 几分钟后,卿啾得到许澄已从孤儿院离职的答案。 那天刺伤他的小孩一口咬定是自己看不惯他。 还说他处心积虑,就是想拆散他们和小澄哥哥。 他们就是要让他这个坏人死! 许澄被轻飘飘地摘了出去。 又因为刺伤他的小孩还未成年,警察不能直接判刑,只能将那个小孩送去少管所。 卿啾抽空去了少管所一趟。 可赶到时,那小孩看了他一眼,随后冷不丁地握紧他的手,将小刀塞进他手里,割开自己的喉管。 地上顷刻间便多出一具冰冷的尸体。 卿啾侧身,看到门外的保洁阿姨用惊恐地目光看着他。 像是把他当成了杀人凶手。 这时文字又一次从卿啾面前飘过。 【我们宝宝一哭,就有大批信徒甘愿赴死。】 【主角没想到吧?我宝的魅力就是这么大!】 【想算计我宝?可惜,主角没这个机会了。】 有人没了性命,有人肆意狂欢。 卿啾头痛不已。 在今天之前,他一直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可那些文字的出现打破了一切。 少管所外的阳光刺眼。 因为那具尸体,卿啾被当成板上钉钉的杀人犯。 无数记者来访。 话筒争先恐后的递上,一双双猩红的眸中满是对八卦的渴望。 卿啾神色恍惚。 他以为自己得了幻想症,才会看到那些文字。 可从刚刚开始。 文字所说的每一个有关许澄的计划,都会在现实发生。 卿啾想戳穿一切。 可就在这时,耳畔诡异地响起一道像从虚无传来的声音。 【这里是最开始,已经有结局,无法被更改的世界。】 那声音继续。 【你不能改变结局,但我能赋予你看到真相的权利。】 身体的控制权被剥夺。 卿啾像行尸走肉般,眼看着自己被疯狂的记者追赶。 却发不出哪怕一句解释。 因为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上帝视角的他应该对许澄所做的一切都并不知情。 奇怪的控制直到晚上才解除。 卿啾垂眸,茫然地看向掌心。 他似乎生活在某个已经被固定好结局的世界。 而在原本的故事里。 天空中飘过的文字,并不是他所能看见的东西。 所以即便他现在能看到弹幕的存在。 却依旧只能像个旁观者一样,眼睁睁地目睹一切发生。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卿啾过得像一具行尸走肉。 那些文字称他为主角。 ——“前主角”。 他的最初设定是模板化的标准主角,善良,温暖,没有任何道德瑕疵。 可渐渐地有人厌恶起这样的主角。 于是乎,“配角逆袭”的剧本在文字所在的世界盛行。 而卿啾,就是那个需要被逆袭,被配角踩在脚下,被证明主角也不过如此的道具。 因为监控离奇损坏,孤儿院孩子的死亡,被恶意报道成他被误伤后的蓄意报复。 文字口中“毁掉主角计划”的第一步生效。 即便没有证据证明是他动的手,可舆论已经成型。 连卿家人都默认了这点。 因此在许澄哭着找上门,索要一个道歉时,家人的做法是劝他私下了结。 可私下了结的当晚意外再生。 都舒险些被卿家的仇人杀死,是许澄出面帮她挡了刀子,并因此大出血住院。 他的母亲可怜许澄,将许澄收为养子。 【爽!爽死我了!主角就应该这样被一点点踩在脚下!】 【曾经天生拥有的东西又怎样?我宝可以一点点夺过来啊!】 【亲情攻略大成功!那些npc就等着拜倒在我宝的石榴裤下吧!】 灵魂被约束在肉体内。 从少管所出来那天开始,那些文字终于不再是如幻觉般偶尔出现,而是彻底固定在卿啾视野的一角。 卿啾明明知道许澄不怀好意。 但在这个世界,他“应该”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许澄在明他在暗。 卿啾看着那些文字出谋划策,看着许澄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一点点取代他的存在。 他的家人成了许澄的家人,曾经暗恋他的人也觉得明月太过遥远,转而喜欢上朝夕相处的许澄。 甚至为了许澄,在向他告白的巧克力中塞了重大考试的作弊答案。 他因此被冠上作弊的恶名。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被遣返回家时,卿啾发现徐老正在对着许澄笑。 徐老原本同样看不上许澄。 可“阴差阳错”,许澄救了徐老的妻子。 于是就连徐老也倒戈在许澄那边。 一个个拙劣的阴谋,将曾环绕在他身边的人一个个带走。 曾属于他的一切都渐渐失去。 而他就是生活在“楚门的世界”的小丑,就算再怎么努力,也逃不过能预知剧情的上帝之手。 一次又一次被算计,一次又一次被陷害,一次又一次看到曾经的至亲之人露出失望的眼神。 最终在许澄故意从楼梯上摔下。 却抱着膝盖,可怜兮兮地对附近的佣人说“卿少爷不是故意的”时。 母亲露出彻底失望的眼神。 “啾啾,我想徐老说得对,你可能是因为压力太大所以精神状态不稳定。” 那双保养得宜的手抚过他的脸颊。 却不似往常般温柔,只叫人觉得冰冷。 卿啾觉得疲惫。 他尝试过解释,却没有任何用。 因为他是被设定好的主角。 善良,完美,没有任何阴暗面。 观众因为对至纯至善的向往将他创造。 又因为看腻了完美主角对他感到厌烦。 而被人设约束的他甚至无法反击。 因为一切反击,都会成为他疯了的佐证。 卿啾又想起那道声音。 那道声音对他说,这里是已经有固定结局的世界。 可既然有结局。 为什么还要让他再经历一遍?是想让他再受一遍苦吗? 第329章 最开始的世界4 因为不想让许澄再受伤。 二十岁那年,卿啾被以名为休养,实为驱逐的借口送去山上的寺庙。 他一身疲惫。 低着头踏入寺庙时,他曾想过要不要就此结束生命。 枕边放着致死的药物。 卿啾抬头,看向破碎镜面中的自己。 不过短短两年。 从遇见许澄开始,他的人生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十八岁前的他被命运偏爱。 十八岁后的他被命运抛弃。 那些文字还在飘。 【主角想自杀吗?要死就快点死?不死怎么开启审判?】 【现在主角还是主角,卿家人再喜欢我宝也不可能放弃他,可审判开启后就不同了。】 【审判一旦开启,我宝就能获得剧情更改权更改设定,那时候才是真的爽文剧本!】 剧情更改权? 卿啾拿药的手一顿,突然又不想死了。 可这是结局固定的世界。 就像他之前明明知道许澄的阴谋却没办法拆穿,这次他明明想要活着却必须喝药。 瓶口已经对准唇瓣。 卿啾即将饮下毒药,以为这难堪的一生就要就此终结时。 一只冷白清瘦的手,冷不丁夺走他手中的药瓶。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 卿啾用颤抖的手扶着桌面,止不住地大喘气。 等心情平复下来。 抬头,卿啾看到一张陌生的脸。 少年黑发黑衣。 碎发下微垂的凤眸浅淡漂亮,却点缀在满是疤痕的眉眼间。 卿啾看不清来人的全貌。 少年鼻骨优越,下巴线条精致,却戴着口罩。 黑色口罩遮住大半张脸。 低垂的指蜷起,浑身的气场阴郁疏离。 显得不好接近。 卿啾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因为这里是已经结局过一次的世界,身在其中的他必须在某些固定的时间做固定的事情来完成故事的闭环。 比如现在。 沉默几息后,卿啾站起身,扼住少年的脖颈。 “你为什么要救我?” 他颤抖着开口。 明明语气凶恶,泪水却如决堤般,大颗大颗的掉下去。 “我的父母不要我了。” “我的朋友不要我了。” “所有人都不要我了。” 在最开始的世界,他并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在被围观。 更不知道所谓的“扳倒主角计划”是有固定流程的。 夺去机缘,抢走家人,打碎傲骨。 乐子人们乐此不疲,一遍又一遍观看不同的天之骄子陨落。 并从中获得赖以生存的快感。 可被围观者不知道。 这里的他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只是被围观的游戏,不知道死亡后是更深的折磨。 他以为只要死亡一切就能结束。 他想去死。 可偏偏,有人救了他。 卿啾在哭。 不知道是因为活了下来,还是没有死成。 一室静谧。 被他拿来发泄情绪的倒霉蛋,轻轻碰了碰他的眼尾。 那双浅色漂亮的眸子看向他。 安静,忧郁。 卿啾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 手腕被按住。 形势颠倒,他成了被压制的那一方。 这时口罩掉落。 卿啾抬头,看到一张此生难忘的脸。 那个人本应该是很漂亮的。 但可惜,漂亮的画像被人为的泼上污渍。 狰狞的疤痕遍布整张脸。 从漂亮的眉眼,到修长冷白的脖颈。 没有一寸肌肤是好的。 察觉到他的怔愣,少年沉默地松开手,捡起地上的口罩戴好。 卿啾得了逃脱的机会。 他撑着地面贴着墙稳住身形,却没有立刻逃跑。 “你会很疼吗?” 卿啾下意识地问。 又是一阵沉默,少年侧身看他。 随后距离缩短。 同样满是疤痕的手伸向他,卿啾下意识地闭眼。 可他没等到杀人灭口。 掌心被分开,阴郁少年在他手中塞了一颗糖。 …… 卿啾开始在寺庙定居。 名义上说是休养,但其实用软禁来形容更为准确。 他什么也没做。 可在别人,以及他的家人看来。 他就是个杀人害人的疯子。 没人愿意靠近他,这寺庙里也只有个老态龙钟的老和尚。 和那个总是不说话的少年。 卿啾是在那天的不欢而散后许久,才想起对方是谁。 在卿家崛起前北平的老牌世家是秦家。 可惜秦家三小姐眼光不太好,看中一个渣男。 渣男得势后立刻翻脸背叛秦家。 秦家在一波接一波的打击中覆灭,零星的一点势力基本都搬去了国外。 而少年就是秦家三小姐难产后留下的遗腹子。 他的命很硬。 秦家三小姐车祸难产时他没死,出生后被扔在医院没人管一天一夜也没死。 堪称生命的奇迹。 但同样的,他的命很烂。 渣爹对他没爱,母亲的族人因为他身上流着渣爹的血而憎恨,两边都不讨好。 最后是渣爹怕舆论谴责捏着鼻子把人留在家。 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渣爹找来照顾他的保姆是精神分裂症患者,因他无人在意,便将他锁在地下室用刀割开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事情曝光的原因也很戏剧化。 他在被虐待的日复一日中打开锁链,冷漠地将保姆分尸。 其他佣人想去送饭。 结果一推开门,就看见满身是血的少年孤零零地坐在一堆碎尸之中。 听到动静。 又冷漠地看向他们,猩红的血顺着眼尾低落。 豪门丑闻迅速被压下。 卿啾听过些风言风语,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能遇见正主。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卿啾打开窗,看到竹林旁的黑衣少年。 他没有名字。 渣爹也好,秦家人也好。 两边都不喜欢他。 起名的事日复一日的拖着,直到丑闻发生也没有人理会。 卿啾有些对不起。 论惨的话,其实他还不足对方十分之一。 那天对方大概也是好心。 毕竟如果他死在寺庙,可能会给老住持添麻烦。 卿啾想得认真。 一个没留意,盯着那道影子看了许久。 回过神时眼前一暗。 阴郁少年站在窗外,安静地看他。 卿啾没怎么害怕。 他习惯地伸出手,掌心多出一颗糖。 ——从他来到寺庙起几乎每天如此。 卿啾将糖收进糖罐。 正要道谢,却见少年仍站在窗边没走。 卿啾觉得奇怪。 毕竟平时除了送糖,少年几乎从不在他面前逗留。 困惑时,眼前多出一只手。 “牵手。” 少年垂眸,侧过身,带着些催促的意味。 “你答应过的。” 第330章 最开始的世界5 累计世界线101条,开篇世界为审判开始后第100次,现世界为审判开始前原世界。 …… 卿啾下意识地把手递了过去。 少年不语,垂在身侧的手动作却很快,沉默不语地握住他的手。 一秒,两秒,三秒。 不多不少刚好三秒的时间,停在指尖的微凉触感消失。 少年一声不吭地离开。 只留下卿啾,和罐子里的糖。 卿啾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 打开罐子,倒出糖果。 刚好100颗。 卿啾端详着糖罐,总觉得这里面藏着什么秘密。 于是从进入寺庙后一直对出门兴致缺缺的他第一次踏过门槛。 只是左顾右盼,没有少年的身影。 卿啾只好去找住持。 住持一开始还是笑眯眯的模样,可一听到他要找谁,住持的脸色忽地就变了。 “小友,你离那个怪物远一点。” 住持语重心长。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被送到这来吗?他差点当众杀死自己的父亲,又半夜挖了自己母亲的坟。” 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住持喋喋不休说了少年许多坏话。 卿啾全程安静。 直到住持说累了,他才笑着问了句。 “您也是这么想我的吗?” 住持一脸错愕。 卿啾嗓音淡淡。 “你没了解过他,对他的了解全凭他人之口。你也没了解过我,但送我进来的人,应该也没说过我什么好话吧?” 住持眼神躲闪,一脸尴尬。 卿啾则很淡定。 他垂着眸,语气平静。 “都是犯了错,被送来软禁的神经病,我和他能有什么区别呢?” 不过是两个倒霉蛋罢了。 住持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卿啾已经无心理会。 他继续找人。 兜兜转转一大圈,找到山下的少年。 他正坐在岩石下叠东西。 卿啾走过去,发现是叶子做的蟋蟀。 蟋蟀栩栩如生。 卿啾蹲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没被搭理,终于没忍住问: “你做这个干什么?” 一直把他当空气的阴郁少年终于抬头,看向他所在的方向。 又是一阵沉默。 卿啾抱着膝盖,越发觉得对方奇怪。 少年总是不说话。 微垂的凤眸低敛,阴郁又古怪。 但又很爱偷看他。 卿啾被盯了半天,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严重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少年却忽地转过身。 卿啾拿着蟋蟀正想说话,却见少年已经收拾东西离开。 卿啾更怀疑人生了。 他很丑吗?很让人讨厌吗? 怎么一见他就躲? 胜负心被激起,卿啾一路尾随。 他颓废了许久,第一次有精力做什么事,却是去跟踪别人。 像个变态痴汉。 卿啾感慨自己的确是堕落了,脚上的速度却一刻不停。 他见少年去了山下的小镇。 卖了蟋蟀,买了糖,然后走向丛林。 ——他藏身的地方。 卿啾被抓了个正着,还没来得及尴尬,就又听到那熟悉的两个字。 “伸手。” 卿啾下意识地伸手,掌心多了一袋糖。 不多不少一百颗。 少年垂眸握住他的手,不多不少三秒。 谁也没提跟踪的事。 等天色渐晚,两人一前一后的上山。 卿啾忍了一路。 但待分别时,他还是没忍住。 “你喜欢吃糖吗?” 卿啾道:“很喜欢的话,我可以买来给你。” 卿家不算苛待他。 生活费每月都有,只是他很少下山去花。 少年脚步微顿。 片刻,他侧身看他,蹙着眉摇头。 “不行。” 卿啾追过去问为什么不行。 很认真的语气。 少年道:“集满一百颗糖果可以许一次愿,不都是这样吗?” 卿啾怀疑人生。 哪来得这种规矩?他怎么没听说过? 那些频繁出现的糖果总算有了答案。 卿啾继续问: “你想和我做朋友?” 少年不语,冷白耳尖渐红。 被说中了。 卿啾困惑。 “想和我做朋友为什么不和我说?这里只有你和我啊。” 他闲着无聊,正是被众叛亲离后极度渴望亲密关系的状态,怎么就不趁虚而入呢? 少年抬眸,漆黑长睫下,浅色漂亮的眸子直勾勾地望着他。 “你很宝贵。” 少年道:“我不好,不能随便接近你。” 很奇怪的发言。 他们之间没有阻碍,但少年自顾自地画下沟壑,铸就高台。 卿啾有种错觉。 仿佛他是神坛上高高在上的神相,少年是按时上供的信徒。 他对他有种莫名的狂热。 但很遗憾,他并不想接近他。 卿啾起初还不觉得有什么。 可时间久了,他渐渐有些受不了了。 整个寺庙没几个活人。 空荡荡的,几乎能将人逼疯。 卿啾决定引诱那个少年。 让他别再待在神坛之下,好好上来聊天。 引诱的第一步是拒绝。 第一次,卿啾拒绝了那些糖果,以及牵手的请求。 少年露出困惑的神色。 卿啾也不太理解。 不过据观察,他自己给自己设立了规则,一板一眼的活在规则里。 在他看来,和他接触是很郑重,需要付出代价的事情。 可卿啾打破了规则。 “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看我?你讨厌我吗?” 盛夏的小竹林。 池塘边,蝉鸣阵阵,卿啾坐在池塘边看向对面。 他穿着短裤,露出的腿纤细笔直,肌肤细白如瓷。 几乎要反出光来。 少年看了他一会儿,耳尖越来越红,转身沉默不语。 卿啾却在这时开了口。 “你如果现在就走,我以后就再也不会理你了。” 离开的脚步一顿。 少年侧身,有些难办地看向他。 半晌,他道: “不讨厌。” 有些沙哑的声音,似乎是花了大力气才说出口的。 卿啾得理不饶人。 “那喜欢呢?” 他从池塘中离开,踩着青色的岩石,一步步向前逼近。 “你总是靠近我,是喜欢我吗?” 竹叶窸窣作响。 少年被他逼至角落,后脊贴着竹节。 四目相对。 卿啾在那双眸中看到一抹暗色,但那抹暗色也很快消失不见。 少年侧过身。 漆黑长睫低垂,在眼睑处落下一片阴翳。 “不能说。” 卿啾靠得更近。 “为什么不能说?” 池塘边的岩石湿滑,卿啾听见水滴落下的声音,和少年平静到异常的声音。 “我会杀了你。” 第331章 最开始的世界6 会杀了他? 冷不丁听到这种话,卿啾本该害怕。 毕竟少年的气场阴郁。 不管怎么看,都很像是电影里的变态杀人狂。 可卿啾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他失去了家人,朋友,一个人所应该拥有的一切。 他一无所有。 所以就算被杀死,他也不会觉得难过。 卿啾轻声问: “你要杀我吗?真的吗?” 他一边说,一边向前靠近。 主动送上自己的脖颈。 潮湿碎发下的颈纤细瓷白,脆弱地令人心惊。 似乎轻易就能扼碎。 等了半天没等到动静,卿啾困惑抬眸。 却见说了要杀他的少年耳尖更红。 卿啾再次靠近。 带着不知从哪来的胆子,和住持口中幼年犯下碎尸案的潜在危险分子共处。 终于少年动了。 两人间距离缩短,卿啾闻到对方身上好闻的淡香。 和满是疤痕的脸不同。 少年衣襟干净,上面渲染着冷如松柏般的清冽气息。 没有半点杀人犯会有的血腥气。 阴影落下的瞬间。 卿啾想过,他真的会被杀死吗? 可他没想太久。 因为下一秒,冷白指尖捏住纤细的下颚。 卿啾错愕抬眸。 他瞳孔中还倒映着少年浅淡漂亮的凤眸,脑子里想的却全都是微凉柔软的触感。 ——他被亲了。 被一个男人,被一个同性。 卿啾本能地将人推开。 结果脚下的青岩太滑,他一时不慎跌入池塘。 卿啾不会游泳。 把见面地约在这是因为隐秘,结果隐秘着隐秘着差点淹死自己。 卿啾悔不当初。 可最终,他还是没死成。 少年将他救了上来。 卿啾扶着地面大口喘息,好不容易回神。 可一抬头。 竹林空空如也,少年消失不见。 …… 那天过后,持续一月之久,卿啾都没再看到少年。 卿啾又开始整日闭门不出。 这次不是因为不高兴,而是因为迷茫。 卿啾没喜欢过什么人。 男人也好,女人也好。 都没有过。 在许澄没有出现,他的世界没有被毁之前,他对人生的规划是这样的。 在父母的安排下联姻,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对她好一辈子。 可少年的那个吻打破了一切。 而之前的种种,也因为那一吻有了答案。 原来… 那个人,喜欢他吗? 因为喜欢他。 所以对他好,送他东西吗? 卿啾看向穹顶。 网上说,直男收到同性告白会觉得恶心。 但他没觉得恶心。 卿啾心跳加快,一时间搞不懂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也搞不懂对方在想什么。 良久,卿啾坐起身,看向桌边的糖罐。 糖罐的容量很久没再变过。 那天过后,少年没再来找过他。 什么意思? 到底是喜欢他?还是不喜欢他? 卿啾自己也摸不着头脑。 沉默许久后,卿啾从床上走下,停在了桌边。 他拿起装着糖的罐子。 想了想,打算把这些定情信物还回去。 免得不清不楚。 可推开门的瞬间,卿啾看到一张这辈子都忘不了的脸。 ——许澄。 时隔半年,他再次见到许澄。 随之而来的。 还有飘在口中,满是恶意的文字。 【落水狗一样,原来没了主角光环,主角也不过如此。】 【好耶!棒打落水狗!】 【让我想想,接下来该从主角身上拿走什么呢?】 密密麻麻的文字看得卿啾心惊。 但在这条世界线里。 他被规则约束,无法对文字的话做出任何防范,只能按已经设定好的结局走。 卿啾看向许澄。 “你来干什么?” 许澄施施然地合上伞,挑剔地左右打量了一遍,想要走进房间。 却被卿啾拦下。 许澄忽地笑了。 “怎么?我这个客人到了,你连让我进屋坐坐都不愿意?” 卿啾更加冷漠。 “有话直说。” 许澄掩唇,笑得花枝乱颤。 “怎么还这么不客气?受了这么久的苦,都没能磨碎你的骨头吗?” 许澄侧身,看向屋内并不破旧的陈设。 “也是,毕竟你还是卿家少爷,那些人没胆子对你不敬。” 许澄缓缓道: “但如果,你不再是卿家的少爷呢?” 许澄步步逼近。 一字一顿,说着卿啾听不懂的话。 “卿秋是个好父亲。” “他会扶持你,直到你羽翼丰满为止。” “可如果,他先一步死了呢?” 卿啾瞳孔一缩。 “你什么意思?你对父亲做了什么?” 许澄但笑不语。 卿啾原以为许澄不会做得太过分,至少他现在还是卿家的养子。 卿家出事,许澄也不会好过。 可那些文字的出现打破了卿啾心中仅存的最后一丝幻想。 【我还挺喜欢卿秋的唉,斯文败类的仙品,可惜,卿秋不死,主角就不会倒。】 【卿家那么大的产业,只有卿秋意外死亡,主角才不会有接管家业的机会。】 【在主角羽翼未丰前下手,趁主角病要主角命,我宝真是一块香香软软心狠手辣的黑色流心巧克力小蛋糕!】 弹幕在狂欢。 卿啾却愣在原地,手脚冰凉。 他将许澄掀翻在地,拿出手机,找到了天海大桥下碰面的消息。 顾不得冲出去时住持的阻拦。 卿啾一路跌跌撞撞,赶去信息上所写的地点。 可真到了地方卿啾却愣住。 卿秋没出事。 他正站在桥下,见他过来时还露出诧异的表情。 卿秋似乎在等人。 卿啾没有多想,只觉得自己幸运,在许澄的计划实施成功前阻止了一切。 可随着卿秋转身。 卿啾愣住,大脑一片空白。 迟九? 为什么会是迟九,他不是早就车祸身亡了吗? 卿啾僵在原地。 他见迟九紧紧拽着卿秋的衣袖,眉眼间满是对卿秋的依赖,而卿秋没有拒绝这份依赖。 可卿啾分明看到迟九手里握着刀。 他明明想出声阻止。 可迟九阴沉着脸刺下刀刃的那一刻,一双冰冷的手从背后勒住他的脖子。 …… 再睁眼,眼前是一片深色的血泊。 卿啾坐在血泊中央。 手中握着染血的刀,神色茫然。 这时脸颊一阵刺痛。 有人愤怒冲过人群,保养得宜的手死死掐住他的脖颈。 “混账东西!他可是你父亲!” 第332章 最开始的世界7 应该是我表达的不够清楚,完结后会调整。现在啾相当于在以第一人称视角体验拍完的电影,他有上帝视角能看到过去的一切,但原本的故事线里啾却不知道弹幕和许澄的计划。相对应的,现在的啾就算做什么也无法撼动结局。 …… 卿秋死了。 卿啾亲眼看到他死于迟九之手,死于自己不知为何而来的心软。 可别人不知道。 别人只知道他坐在血泊中,旁边是自己亲生父亲的尸体。 他成了弑父凶手。 众人嘈杂的议论声中,卿啾踉跄着起身解释。 他说杀了卿秋的人是迟九,不是他。 可没人信。 在别人眼里,迟九是早就十几年前就车祸身亡的短命鬼。 怎么可能在十几年之后出来杀人? 鬼上身吗? 豪门父子相残的消息传得满城风雨,纵使卿家人想保卿啾,也不得不按规矩办事。 无期徒刑。 判决下达的瞬间,卿啾恍惚间想起那些文字所说的“审判”。 这就是有关他的审判吗? 将莫须有的罪名栽赃给他,再将他扯进泥沼。 这就是那些人所谓的正义审判吗? 这样的行为,真的能称之为正义吗? 卿啾浑浑噩噩。 他已经做好了破罐子破摔的准备,却在执行前被保释。 咖啡厅内,都舒神色疲惫。 “对外我会宣称你先天不足,心力衰竭而死,之后的事…” 都舒递上一张支票,没再说话。 卿啾低头不语。 他知道,这是母亲能对他做得最后付出。 ——捏造一张假的死亡证明。 抹除“卿啾”这个名字的存在,给他开启第二次人生的机会。 可… “母亲,连你也不信我吗?” 卿啾道。 “是迟九杀了父亲,我亲眼看到的…” 话音未落。 “砰——” 咖啡杯从桌上摔下,都舒红了眼眶,表情似哭似笑。 “你也好,你父亲也好,怎么都整天念叨那个阴魂不散的名字?” 都舒一说起迟九就情绪失控。 最后更是连聊天都聊不下去,直接拎着包离开。 玻璃门晃动。 卿啾坐在椅子上,面前摆放着一张支票。 支票是空白的。 他可以随便填金额,填足够自己一辈子衣食无忧的金额。 可今后他便不再是他。 他的人生就像那张支票,前方一片空白。 卿啾罕见地感到迷茫。 明明他知道真凶,可没人愿意信他。 他就像棋盘上的棋子。 除了被人操纵着行走,没有任何路选择。 临近深夜。 路上行人渐少,咖啡厅老板开始赶客。 卿啾缓慢的站起身。 深夜的天偏冷。 就在他觉得人生再糟糕也不过如此时,蓦然回首。 更糟糕的事还在后面等着他。 …… 一声尖锐的汽车鸣笛声划破深夜。 卿啾额头渗血。 被车撞翻在地,两条腿的膝盖骨被碾碎。 恍惚间他看见罪魁祸首。 迟九用麻木的眸子俯视着他,许澄则从迟九身后缓缓出现。 卿啾抬头,却见许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扬起一个夸张的笑。 下一秒。 鞋底碾上膝盖,断裂的腿骨雪上加霜。 卿啾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许澄假惺惺地抬手拭泪。 “下手真狠。” 同一时间,卿啾再次看见那些文字。 【我宝真聪明,把每一个能利用的人都利用的透透的。】 【别人或许不会信什么审判轮回之说,可迟九信啊,他不能不信。】 【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主角父亲和一个NPC之间居然还有这么狗血的往事…】 卿啾似乎看懂了。 又似乎没看懂。 按那些文字所说,迟九当年根本没死,只是假死死遁。 他恨透了卿秋,也爱惨了宾雅。 迟九认为是卿秋毁掉了他的人生,如果那年他私奔成功,是不是一切都会改变? 人在精神状态不稳定的时候最是容易被蛊惑。 而许澄捏准了这点。 他坦白了审判的事,告诉迟九他能改变一切。 但前提是迟九要帮他做事。 迟九或许信了,又或许没有信。 他本就不想活了。 杀死卿秋是早就就定好的计划,栽赃卿秋的儿子也只是顺手的事。 肇事车辆被点燃。 迟九帮了许澄一个大忙,毁了卿啾的社会身份,弄残了卿啾的两条腿。 现在卿啾再无翻身的可能。 而许澄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慢慢欣赏卿啾活在痛苦中的模样。 曾经的天之骄子跌落云端。 这世上没有什么,能比那份痛苦要更加美味。 许澄心情很好,也难得讲了信用。 “如果能重来,你想改变那些地方?机会可只有一次哦。” 迟九已经冷静地准备去割腕自杀。 许澄不打算暴露他们之间的交易,他也不打算活着。 计划是伪装成意外车祸。 车和司机一起被烧死,来个死无对证。 迟九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 他也并不完全信许澄的话。 只是都走到这一步了,幻想一下也无妨。 迟九垂着眸,嗓音低哑。 “我要私奔成功,要卿秋早点死,死在我的手上。” 许澄觉得奇怪。 “只是这个?” 迟九冷笑。 “我会变得这么倒霉都是因为卿秋,他恨我,他见不得我好,只有没了他,我才能幸福。” 许澄也懒得管无关紧要的人。 “如你所愿。” 他留下这么一句话,接着转身离开。 随后肇事车辆被汽油点燃。 迟九割腕自杀,将自己和真相一同销毁。 一切发生时,卿啾就躺在草丛,听到了许澄谋划的全部内容。 他不能死。 至少,他不能死在这。 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 卿啾熬过了大出血,熬过了那晚的大雨,强撑着爬去附近的小镇。 血流了一地。 渗进泥土,消失无踪。 再后来。 伤口被雨水泡得发白,连血都流不出来。 卿啾在抵达小镇边缘时昏了过去。 他看到镇民嫌恶避让的动作,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很令人讨厌。 可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少年偶尔会来山下的小镇卖东西,或许能捡到受伤的他。 然后呢? 少年说他会杀了他,他也许还是会死。 但随便吧。 他现在没有任何可以信任的人。 除了他。 只有他。 第333章 最开始的世界8 卿啾最终还是没能死成。 他想着过往种种,在令人窒息的剧痛中陷入昏迷。 等再睁眼。 一室寂静,卿啾看见寂静的浅色。 熟悉,令人安心。 膝盖还在痛。 可微妙的,卿啾已经没那么紧张了。 他病恹恹地靠着墙。 因为太苦太累,只能拿自己寻一下开心。 “你不是说会杀了我吗?” 卿啾不知以各种心情开口。 “我现在又残又废,你很幸运,遇见了杀死我的好时机。” 药碗被放下的声音响起。 少年垂眸,安静地看他,半晌,蹙着眉缓缓道: “不要这样。” 卿啾反问: “为什么不要这样?” 一阵漫长的沉默,少年开口,似是感到困惑。 “这样,不太像你。” 卿啾无端生气,想把人拽过来,问清楚到底是哪不像。 可少年躲开了。 最后认真纠正。 “你不要碰我,我不是你应该碰的人。” 卿啾气极反笑。 “你觉得我很糟糕,觉得被我碰恶心?” 意料之外。 少年摇头,说话仍旧一本正经。 “不是你。” 少年复又垂眸,漆黑睫羽过分纤长,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 “我很糟糕,我会杀人,所以我不能碰你。” 卿啾突然又没那么气了。 “你都杀过谁?” 少年很坦诚。 “我父亲,他把我送到那个女人手里,很疼,我认为那或许是他对我爱的体现,我想回馈他。” 可那些人却告诉他疼痛是不好的。 “他们把我关了起来,说怕我再杀人。” 他那时候年纪小。 不到十二岁的人,就算杀人也不可能被判刑。 家里人拿他没办法,干脆把他关进小房间,每日三餐按点送餐。 但后来他觉得无聊。 “所以翻窗离开,挖了我母亲的坟。” 然后把自己塞了进去。 他对母亲的印象模糊。 但听别人说,母亲总比父亲要好一些。 他枕在潮湿的坟土中。 想着再睁眼,他或许也会去天堂。 但天堂到底没收留他。 第二天苏醒时,他看到佣人惊恐的表情。 后来他听见父亲歇斯底里的咆哮。 说他就是个怪物。 会杀人,会攻击亲生父亲,连自己母亲坟都敢刨的怪物。 父亲神色恍惚的找来住持给他算命。 住持一脸严肃。 说他是天煞孤星,会克死一切和他亲近之人。 于是父亲忙不迭地捐款送他上山。 接着此后数年,他再没离开过这里。 卿啾静静地听着。 听到一半,少年认真叮嘱他。 “别离我太近。” 他正色:“我是天煞孤星,而且很会杀人。” 卿啾只觉得那帮人在把活生生的人逼疯。 “又不是你的错。” 卿啾看着穹顶,说话耐心起来。 “杀人是为了自保,你那个畜牲爹是活该被打,至于你母亲…” 卿啾缓缓道: “我想,她应该不会怪你的。” 耳畔一声轻笑。 卿啾侧身,见少年弯着眸。 他很少笑。 那双眼睛总是冷淡的,就像一片寂静的死海。 可今天他笑了。 笑得很明显,那双色泽浅淡的凤眸弯起。 格外好看。 “这些话,你以前也对我说过。” 尾音稍稍上扬。 少年垂着眸,似乎很开心,无形的尾巴翘起。 卿啾神色茫然。 他说过吗? 脑海中闪过断续的画面,卿啾恍然。 ——他还真说过。 大概是很小的时候,大概是某次宴会。 他不慎迷路。 兜兜转转一大圈,绕去一个破败的院子。 院子里有一个笼子。 本该用来关猛兽的精钢铁笼,里面却蜷缩着一个小孩。 还是个与他同岁的孩子。 他见对方衣衫褴褛,浑身是血。 却从不喊疼。 出于某种莫名的心理,他开始每天偷偷溜进那个院子,打卡般日复一日的送药送饭。 直到那个铁笼消失。 院子被推平,那段记忆也随之封存。 罕见地想起童年时光。 卿啾嘴角上扬,被沉重压垮的心稍微轻松了一些。 却又很快下沉。 “你帮我,是因为我救过你?” 只是这样吗? 卿啾不想当疑神疑鬼的人,可他现在的确极度敏感。 他是被设定好的空壳假人。 善良,完美,正义。 曾有很多人因为这些特质喜欢他,又因厌倦而抛弃他。 眼前这个人呢? 他也会这样吗? 选择许澄,然后丢掉他。 少年神色不解。 良久,隔着口罩,卿啾的额头被碰了碰。 “你很好。” 少年道:“没有哪里是不好的。” 他是个很认死理的人。 决定好的事,一般不会改。 可卿啾被抛弃过很多次。 以至于面对承诺,他第一反应不是高兴。 而是后怕。 无数次,他身边的人在见到许澄后被迷的团团转。 这次会重蹈覆辙吗? 卿啾无力思考。 膝盖被废,他动弹不得,只能整日蜷缩在房间里。 住持不知道他的存在。 因为卿家放出的消息,外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可某天阴差阳错。 住持进来,看见正在学习走路的他。 气氛变得凝重。 住持没说什么,只笑呵呵地叮嘱他好好休息。 可当晚卿啾再次看到文字。 【主角光环无法无天了是吧?都变成那副鬼样子了,居然还有人愿意为主角赴汤蹈火。】 【捡走主角的人是谁?嗤,一个毁容的丑八怪而已。】 【主角光环没了,档次也掉了,居然什么阿猫阿狗都要。】 【要攻略吗?】 【别吧,那种没戏份的npc攻略了也没好处,不过真想攻略应该易如反掌吧?】 文字嘻嘻哈哈。 卿啾怔在原地,感觉有凉意顺着脊椎直窜大脑。 噩梦再度重演。 他顾不得摔倒,一路跌跌撞撞地赶去了后山。 并窥见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许澄背着手,神态娇俏,带着一丝担忧。 “你脸上怎么有这么多伤啊?” 许澄语气娇嗔。 “疼不疼?需不需要我帮你揉揉?” 卿啾如坠冰窖。 从遇到许澄开始,这种事情屡见不鲜。 所有人都会被许澄用亲密的姿态夺走。 和他亲近的人要多花一些时间,但那些和他并不亲近的人… 只需一句话。 就会抛弃他,转投向许澄。 卿啾沉默不语。 就在他不断后退,因已经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像个懦夫般不敢再看时。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第334章 最开始的世界9 许澄愣在原地,一脸错愕。 保养得宜的手被打得泛红。 许澄先是一愣,紧接着,楚楚可怜的眸中立刻泛起泪花。 “你怎么打我?” 许澄吸了吸鼻子,有些哽咽。 “是卿啾在你面前说了什么吗?” 少年不语,俯身捡起地上的竹篮,平静走远。 许澄咬紧牙关。 跺了跺脚,又追了过去。 “啾啾是因为弄伤我被送到这里来的,他对我有怨恨很正常,所以你能不能…” 少年忽地停下脚步。 许澄一喜,正要撞上去。 却僵在了原地。 少年垂眸,色泽浅淡的凤眸疏离,眸光淡漠。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他坏话?” 真相被一语道破。 许澄身体一僵,眼珠子开始左右乱瞟。 “哪有的事?” 许澄下意识地倒退一步,说话语气生硬。 “你不要先入为主对我那么大意见好不好?” 寒光骤然闪过。 许澄脸色一白,惶恐地看向抵住脖颈的镰刀。 镰刀刚从竹篮中抽出来。 很脏,带着铁锈味,和草木的汁液。 少年冷淡垂眸。 眉梢微蹙。 “你说他坏话,我很讨厌。” 距离近了点。 许澄感觉发钝的刀口抵住脖颈,少年嗓音更冷。 “我杀过人。” 刀面反射出过分平静的眼睛,落在耳畔的嗓音微哑。 “我是个神经病,大家都知道,神经病杀人不犯法。” 许澄被吓得差点瘫软。 连滚带爬的离开,不知道卿啾从哪惹来的失心疯。 可几乎他前脚刚走。 少年后脚便放下竹篮,将生锈的砍刀和一切不好的东西藏起,视若珍宝般捧着糖罐走进室内。 许澄忽地愣住。 原来…只是对他不在乎… 不是对卿啾啊。 许澄垂眸,默默攥紧手心。 …… 卿啾稳住表情,几乎可以说是逃也似的赶回室内。 少年刚好进来。 垂着眸,又将糖果递给他。 接着伸出手。 卿啾拿着糖罐,有些呼吸不过来。 他已经深陷泥潭。 可仍有人觉得他很重要,觉得他身上的每一处都很金贵。 卿啾应该开心吗? 答案是有的。 被人坚定选择的感觉,某种意义上来说真的是很好。 但他不能为了一己私欲伤害别人。 卿啾抿着唇。 思绪飘远,他想起两年前。 许澄刚到卿家不久,就用各种方法,收揽了卿家上下的心。 人总说狗贱。 可人会轻易违背誓言,狗却不会。 所有人都爱上了许澄。 只有他的小狗晃着尾巴,依旧日日找他。 他起初同样开心。 像此刻,像现在。 可后来,他宁愿那条狗背叛,宁愿自己从未被选择。 喜欢许澄的人太多。 为了教训小狗的不识好歹,曾经的好友a拎着小狗的尾巴,将小狗从天台摔了下去。 内脏外翻。 他的小狗死了,死时模样凄惨。 卿啾知道自己无力回天。 没有好友a,也会有好友b,还会有好友c。 喜欢许澄的人太多了。 那些人如同苍蝇,见谁不爽就会过去咬一口。 他根本防不住。 他不想少年受伤,不想他因为自己受伤。 于是卿啾用平静的,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压抑下酸涩的嗓音道: “你可以选择许澄。” 卿啾捏紧糖罐,放开这个最后选择他的好人。 “没必要和许澄作对。” 如果痛苦,那就只让他痛苦好了。 可少年伸出手。 垂着眸,平静却执拗地重复。 “牵手。” 卿啾像是被养出了条件反射,下意识地握紧。 可这次不止是短暂的触碰。 少年张开双臂,将他紧紧抱在怀中。 “我以为我只能杀人。” “我以为我只能远远看着你。” 平静的声音响起。 “但好奇怪,我现在只想保护你。” 额头抵着额头。 那张满是疤痕的半张脸上,唯独眼眸亮若星辰。 “不要再难过了。” 少年轻声道: “我会,保护你。” 世界瞬间静音。 卿啾无法准确形容自己那一刻究竟是何种心情,只知道眼泪正顺着脸颊滑落。 他好难过。 但身边的人被一个个夺走,一个个用陌生的眼神看他。 他连倾诉都做不到。 少年显得无措。 轻轻垂眸,用微凉的指尖擦拭他的眼尾。 卿啾渐渐止住哭声。 用袖子胡乱擦着脸,正想说些什么。 后脊一阵寒意。 卿啾侧身,却见一双阴冷的眸子。 正隔着百叶窗看他。 第335章 最开始的世界10 被拉下的百叶窗很快合上。 卿啾赶过去时,外面已经没了人。 似乎那双眼睛只是幻觉。 可卿啾知道,那绝不可能是幻觉。 许澄来过了。 他来做什么?是觉得他过得还不够惨吗? 这时卿啾转身。 看着眼前停下脚步的少年,卿啾意识到什么。 当晚卿啾没再睡房间。 他等了一夜,等得昏昏欲睡,快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猜测有误时。 火光亮起。 一道鬼鬼祟祟的影子出现,住持悄悄将石油倒在了四周。 小屋被火焰包裹。 住持仍不放心,将门和窗都锁了一遍,才放松地转过身。 那对枯黄干瘦的手腕上挂着劳力士。 看得出,许澄给了不少好处费。 大脑如遭雷劈。 卿啾感觉自己正站在悬崖边,四周无数看客。 他们振臂高呼要他去死。 卿啾神色恍惚,不受控制地开始想死亡是否会好受一些时。 体温顺着指尖传递。 少年看了眼火海,又垂眸看他。 “是因为这个吗?” “因为怕我受伤,所以要带我躲起来?” 卿啾被紧紧抱住。 少年将下颚抵在他肩头,温热的掌心贴着他的腰肢。 “不要怕。” “我也可以带你躲起来,躲去没人知道的地方。” 没有一点犹豫。 火光照亮山野的同时,他们一同下山。 离开时少年冷漠地放了把火。 那个谋财害命的住持,最终也和莫名的山火泯灭成灰。 …… 卿啾不能动,也没有身份证。 少年背着他,不断搭便车,辗转去了隔壁市的小镇。 卿啾的腿几乎完全废了。 膝盖没能长好。 他偶尔能站立行走,但基本和工作绝缘。 卿啾觉得自己像个累赘。 可少年依旧每日照顾他,没有丝毫不快。 最后是卿啾先忍不住。 “觉得麻烦可以选择放弃我。” 卿啾侧身,看向窗户,看向自己形销骨立的倒影。 他瘦了许多,也没什么精神气。 整个人瘦骨嶙峋,看不出半点原先的意气风发。 卿啾原本不觉得喜欢上一个人需要什么条件。 他觉得喜欢就是喜欢。 既然喜欢了,就轻易不会改变。 但后来许澄出现,他又觉得其实是有的。 那些人曾喜欢附着在他身上的种种光环。 后来光环没了,爱也没了。 少年因为年少时的一点情分保护他,但也救过了他的命。 多大的恩情都该还完了。 卿啾不介意被抛弃,又或者说…… 被抛弃了更好。 他现在的神经很紧绷,终日在是否又会被背叛的不安感中交织,找不到出口。 像是被推上绞刑架等死的死刑犯。 比死亡更痛苦的,是不知死亡何时会降临的未知和不安。 但患得患失的好像只有他一个人。 卿啾自顾自说了半天。 没等到摊牌,只感觉身侧微微一沉。 “为什么我要觉得辛苦?” 狭窄的出租屋,拥挤的小木床,潮湿的气味。 少年缓缓开口道: “我很幸福。” 他垂下眼,与他依偎着,嗓音很轻。 “我很小的时候就想过这一天。” 保姆用刀子割开他的血肉,父亲对他漠视不理。 保姆说这是爱的一种表现。 于是,他曾认为疼痛就是幸福。 可血液划过脸颊的温暖不是温暖,错误的认知带来家人的惊恐厌恶。 他于是又去找母亲。 书上说,母亲的怀抱是温暖的。 他用手挖开潮湿的黑土。 躺进坑洞,他看见枯白的骨架。 土壤是湿润的,空气是冰冷的,意识是茫然的。 他侧了个身。 像是雏鸟,垂着眸,轻轻贴近那具骷髅。 可是啊。 他仍觉得冷,冷得好像要结冰。 他吐出一口浊气。 从坑里坐起身,茫然地看向前方。 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 就像失去了线的风筝,不知该飘去什么地方。 他撒过谎。 宴会那天不是初见,他们真正相遇的时间远比宴会更早。 昏暗的公墓,满身泥土的他。 遇见个离家出走的漂亮小孩。 白衬衫,黑短裤,漆黑碎发下白软漂亮的脸精致的像洋娃娃。 他问他是不是在露营。 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带他一起? 怯怯的嗓音,不安的神色,似乎很怕被拒绝。 他鬼使神差的答应。 漂亮小孩没在乎衣服被沾了一身的泥,枕在他的身边。 香香的软软的。 像是很珍贵的宝物,让他生怕弄坏。 他不敢呼吸。 有些难过,想要将自己藏起。 他脸上有疤。 那样丑陋的东西,容易吓到脆弱的生物。 但漂亮小孩没怕。 摸着他的手,塞了他一颗糖。 口中喃喃。 “你听说过吗?攒够一百颗就能许一次愿,想要什么都可以。” 温软的指尖戳了戳他的脸。 “我想要更多糖果,你呢?” 他没说话,长睫轻颤,安静地看向对面。 父亲是冷漠的,母亲是冰冷的,世界是陌生的。 可落在他眼尾的指尖是温软的。 心脏在那一刻被激活。 他想,如果他能和这个人有个家就好了。 漂亮的小洋娃娃。 他会把他惯得很娇气,连路都舍不得让他走。 可他没有成功。 他明明攒了很多颗糖,许了很多个愿,却一次都没能应验。 似乎是上天在责罚他的贪心。 于是他退而求其次,换了个愿望。 见一面吧。 让他再见一面他,让他能碰一碰他。 他不再贪心了。 于是乎上天终于眷顾了他。 时隔很多年,那个在墓地抱紧骷髅寻觅一丝温暖的孤寂少年许下的第一个愿望成真。 不再是昏暗的郊区。 不再是潮湿的泥土。 此刻,他的身旁枕着他的宝物。 这样很好。 “我不再只有自己。” 卿啾抬眸,对上少年一本正经的神色。 “你也不是。” 他们有对方,他们有彼此。 两个孤单的灵魂在此刻轻轻碰了一下。 卿啾想,他或许的确好运。 卿啾又一次问: “你喜欢我吗?” 少年似是有些不解,毕竟在他看来,他的答案已经很明显。 可对上那双眉眼含笑,盛着期待的眸子,他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卿啾靠近。 笑着,在少年耳畔低语。 “我也喜欢你。” 比起牵手,其实有更亲密的接触。 比如接吻。 再比如…… 比起自幼生活在寺庙,被约束着,什么都没见过的那个人。 卿啾其实懂得更多。 将唇覆上去的瞬间,卿啾其实做过会呕吐的设想。 他不喜欢男人。 看到同性纠缠的身体,他只会觉得反感。 但他还是做出了越轨的事。 卿啾承认自己很过分。 他明明说过就算抛弃他也没什么,但私心里他总想留下什么。 哪怕得到的方式并不光明磊落。 他已经病了。 病到即便付出自己曾经最在意的东西,也想抓住悬崖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这时肩膀被推了推。 少年蹙眉,浅色的凤眸颜色晦暗,像是要对他说什么。 卿啾不想去听。 他不想听到任何讨厌的话,不想看到任何讨厌的事情。 于是他再次靠近。 带着不知何种心情,脆弱开口。 “抱紧我。” 少年动作一顿,默默捂住他像是要流泪的眸。 没再拒绝。 …… 屋外有雨声,屋内有水声。 温度深深浅浅。 卿啾望向穹顶,瞳孔失焦。 空气中缠绕着干净的松柏枝的味道。 少年穿着白衬衫。 袖口被洗得发白,带着阳光的朝气。 纽扣被解开。 柔软的布料被垫在床上,逃亡路上少年仅存的体面衣服就这么被他给不体面的糟蹋了。 卿啾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就算过得再辛苦。 在他所能看到的世界里,那个人永远会把最好的东西给他。 他是被放弃的神明。 他是他唯一的信徒。 而现在,或许是为了挽留仅存的追随者。 他选择用肉体引诱。 线条流畅的下颚本深埋在他颈间,又因起伏的动作下移。 颜色被含住。 没有停歇,像是要记住他每寸皮肤的温度般。 从明到暗。 第336章 最开始的世界11 那天过后,他们之间的气氛变得微妙。 曾经他们是共患难的逃亡好友。 但因为他的一己私欲,他们之间又多了一层肉体关系。 彻夜无眠。 次日清晨,温度滑出身体。 卿啾看向墙壁,熬过一整夜的折磨,终于能颤着泄出一丝脆弱的喘。 阴影自身后印下。 少年环着他的腰,哑声问他: “这是你想要的吗?” 卿啾看向窗户,看到倒影中瘦骨嶙峋,荒唐至极的自己。 半晌,室内响起一道声音。 “嗯。” 他说。 不知是回答,还是逃避用的搪塞。 …… 那天很快结束。 卿啾的生活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又好像有了什么变化。 他仍是那个不能走动的废人。 但到了晚上,他这个废人终于有了能找乐子的活动。 呼吸声深深浅浅。 纤细的脖颈微仰,卿啾茫然地看向上方。 眼尾沁染薄红。 卿啾舔了下唇,单薄的腰身无意识弓起。 他有点过于贪图享乐了。 在失去一切的情况之下,他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寻找活着的滋味。 总是快乐的。 冷白修长的指尖顺着脊椎下滑时,感觉总是快乐的。 只是还不怎么够。 微弱的电流顺着脊椎涌入大脑,刺激着最关键的神经。 却又不太到位。 卿啾碎发微湿,顺着模糊的视线往下看。 室内太暗。 疤痕被模糊,只留下清冷精致的轮廓。 那张少年感十足的脸贴着大腿内侧。 微弱的气流拂过。 总是阴郁清冷的凤眸,在此刻熏染出欲念的味道。 薄唇微张。 少年垂眸,拉近距离。 卿啾长睫微颤。 眸光微闪,指尖收紧。 他向后躲。 却被扣住后腰,压得更深。 “够了。” 来来回回的拉扯,总是比单刀直入来得磨人。 “可以继续了。” 卿啾用胳膊挡住眼睛,几经组织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但话说出许久。 对面一片寂静,许久没有下一步动作。 卿啾困惑低头。 却见少年垂眸,轻轻将侧脸贴在他小腹之上。 语气平静。 “你不快乐。” 卿啾觉得奇怪。 “我哪里不快乐?” 现在,明明是他从遇到许澄后最快乐的一段时间。 什么都不用想。 他不需要思考,只需要快乐。 这是他最好的结局。 卿啾微微靠近了点,浓雾色的眸子失去焦距,如小兽般轻轻蹭了蹭少年的肩。 他想要更多。 他想沉沦,他想堕落在快乐之中。 至死方休。 可这一次,总是对他纵容的人将他推开。 漆黑长睫轻颤,遮住黯然眸光。 少年重复道: “你不快乐。” 卿啾抿着唇,一字一顿地强调。 “我很快乐。” 那双色泽浅淡的凤眸看向他,却并未在他身上停留太久。 腰身被裹住。 少年用大衣将他裹好,接着起身离开。 于是从那天起。 他赖以生存的,仅存的那一点快乐。 似乎也烟消云散。 …… 卿啾背靠着墙,侧身看向窗外。 眸光麻木。 窗外风景很好,大片麦浪浮动,荡出好看的波浪。 卿啾不知道少年在做什么。 他总是很忙,几乎可以说是倾尽一切想给他更好的生活。 这是他们搬来这个小镇的第三年。 他住进更好的房间,也有护工会来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但从那天开始。 那种荒唐的事,他们再也没做过。 卿啾开始心闷。 苍白瘦削的手指攥紧被褥,他恍惚地看向窗外。 外面阳光正好。 可他的心,却像坠入无尽深渊。 为什么不来找他? 是他误会了?那个人其实并不喜欢他? 还是说命运的轨迹不能更改。 就连那个唯一选择他,带他逃离过去的少年。 也要选择抛弃他? 过大的压力,使得卿啾日渐消瘦。 护工说明了这件事。 于是当天夜里,紧闭的屋门被推开。 影子斜斜落下。 卿啾抬头,看见熟悉的浅色。 少年长高了些。 印象中少年感十足的眉眼,终于染上男人感的棱角。 他们之间离得很远。 卿啾知道,这是因为那个人还没换衣服。 一个隐姓埋名的人能做什么? 起初是苦工,后来是搬砖工工。 这么做足够一个人生活。 可如果带上他这个残废,打工的工钱是远远不够花的。 他像个无底洞。 为了他,少年加入地头蛇的帮派。 那些承载着伤痛的疤成了很好的投名状。 令人恐惧的面目适合暴力讨债。 总是干净的衣角间渐渐染上血腥气,卿啾问了一句。 那人便不再在洗澡前碰他。 今天是个例外。 那双浅色寂寥的眸子望着卿啾看了许久,复又缓缓地垂下。 时隔许久。 少年垂眸,再次道: “你不快乐。” 卿啾没了之前反驳的心情,他压力太大,连带着人也变得负能量起来。 “你总这么说,是讨厌我了吗?” 卿啾在等。 等少年说没有,等那个人像两年前那样。 ——义无反顾地选择他。 可这次没有。 室内的铁锈味越来越浓,那个曾义无反顾带他逃离的人。 却在那晚轻声对他道: “明晚,会有人来接你。” 卿啾猛地转身。 在屋门合上前,他扶着墙一路跌跌撞撞向前。 “你要抛弃我?” 卿啾几度深呼吸,勉强扼制住情绪。 “因为觉得麻烦?” 没有回应,少年拂开他的手想出去。 卿啾紧紧攥住衣摆想要个答案。 可下一秒,掌心感受到一阵濡湿。 他的手被拂开。 像是生怕被发现秘密,少年匆匆离去。 卿啾怔忪地站在原地。 半晌,他打开灯,看到那片濡湿的颜色。 血一般的殷红。 卿啾没有回到床上,在门后呆站了一夜。 次日,他留了个心眼,在护工和人闲聊时认真记下内容。 护工说她这份工作怕是做不长了。 雇主为钱玩命,结果被记恨,被追杀好几次。 有钱赚没命花,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还不是为了那个需要照顾的病秧子。 卿啾心口发闷。 等护工离开,他缓缓睁开眼。 神色更加麻木。 他身体的亏空是名副其实的无底洞,他是名副其实的累赘。 如果他真的是碰谁谁倒霉的丧门星。 那么或许分开,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 第337章 最开始的世界12 卿啾不眠不休一天一夜,才熬到少年口中的“明晚”。 那个照顾他许久的人没有出现。 卿啾一直等。 以为就算觉得他麻烦,那个人至少也会来见他最后一面。 却只听护工叹气。 “雇主他有事要忙,昨天就去了外市。” 哦。 卿啾懂了。 原来,竟是连他最后一面都不想再见。 卿啾认命地被推出门。 而在门外,一个西装革履,五官俊美的男人在等他。 见他出来,男人一愣。 随后狂喜上前。 “啾啾,你还记得我吗?” 卿啾记得。 男人是他的远房表亲,也是他曾经的暗恋者。 卿啾有听到男人声泪俱下地诉说对他的思念。 可他的心里却没什么波澜。 就算装,怎么也不装得再像一点呢? 他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天真活泼的小少爷。 在见到瘦骨嶙峋,神情阴郁的他的瞬间,男人的第一反应不是心疼。 而是厌烦。 卿啾知道,男人大概是精挑细选出来,接手他这个麻烦精的“好人”。 可世上哪有那么多好人呢? 卿啾知道如果离开,这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一定不会对他有多好。 但都无所谓了。 至少,他不会再成为累赘。 …… 卿啾在某个四下无人的深夜坐车离开。 身后的景色渐行渐远。 路边的麦浪摇晃,生机勃勃,轻松惬意。 但卿啾知道。 这一幕,会是他人生中仅存的清闲时光。 少年或许筛选许久才选中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可他选中的并不是什么好人。 车刚停在路边,卿啾就被暴力地拽着头发从座位上扯下来。 男人终于不再伪装。 居高临下,眼神厌恶。 直到另一辆车的车门打开,里面露出一截衣摆,男人才换上一副讨好的表情。 “人已经带来了。” 男人点头哈腰。 “我帮你做了这么多的事…” 一个吻落下。 男人被堵住声音,捧着脸颊,魂不守舍地走了。 随后许澄从车上走了下来。 怀里抱着猫。 看着狼狈的卿啾,许澄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卿啾…” 许澄蹲下身,勾起少年的下巴。 “原来,看你落难是这么让人开心的事啊?” 卿啾低头不语。 神色恍惚,他又看见那些文字。 【我宝真是受委屈了。】 【在这个围绕主角转的世界,没有光环的我宝就只能做个普通人,真是太可怜了。】 【不就是主角光环吗?拿来给我宝玩玩又怎么了?】 卿啾低下头,扯出一个讥讽的笑。 那些文字总说主角,委屈,可怜。 他也真觉得是自己对不起过许澄。 才会让许澄这么讨厌他,疯了般地想毁掉他。 可原来,他什么都没做。 只是因为不想过平淡的生活,就要千方百计地毁了他的生活,是这样吗? 卿啾看向对面。 “你真恶心。” 他面无表情,语气冷淡,即便已经如此落魄。 可高昂的头颅,依旧没有对许澄低下。 许澄五官扭曲。 下一秒,卿啾唇间溢出一声闷哼。 许澄折断了他的手指。 卿啾冷汗涔涔,快要晕厥时。 耳畔响起许澄的喃喃声。 “百分之七十二,还差最后一点就能…” …… 那天许澄说了什么,卿啾到底没能听清。 只是那一夜后他被关了起来。 那些挂满地下室,惨无人道的刑具。 被依次用在了他身上。 卿啾起初还会忍不住去喊疼,但后来就渐渐麻木了。 他咬舌自尽。 因为直白的死亡,比绵绵无期的痛苦轻松许多。 可许澄不许他死。 一边念叨着79—85—95之类奇怪的数字,一边变本加厉地继续折磨他。 好像是因为肉体上的折磨不再管用。 许澄换了条路线,开始从心灵上折磨他。 母亲,徐老,其他家人… 那些曾和他关系亲密,后虽被许澄蛊惑,却也从未彻底放弃过他的那些人。 最终一个个惨死在他面前。 刻骨铭心的痛苦叠加。 卿啾看着飘过的文字,发自内心的怀疑。 他真的是主角吗? 如果他真是主角,为什么他的一生如此痛苦? 难道他的痛苦,他的磨难,他的绝望。 只是那些文字娱乐的养料吗? 又有人死在面前。 卿啾垂下头,曾经鲜活跳动的心脏此刻只剩下麻木。 那些文字是来找乐子的。 本该幸福的人痛苦不堪,他们这些不幸的人才能从中寻得一丝平衡。 他们乐见其成。 希望这份痛苦能持续的更久,更久。 最好是永无止境。 可许澄不这么想。 和那些文字不同,许澄身上很明显负担着任务。 96,97,98… 许澄口中的数字从念到99的那一刻起,就再没往上面增长过。 随之而来的是许澄越发浓重的焦虑。 他开始倒计时。 从三十到二十,从二十到十,从十到一。 今天是最后一个数字。 许澄发了疯,让医生将卿啾的手指一根根修复。 又一根根亲自碾碎。 卿啾皱眉,因痛苦脸色苍白。 但许澄比他更惶恐。 按住他的肩膀,声嘶力竭地质问: “你为什么还不绝望?你不疼吗?你难道不觉得你现在的人生毫无意义吗?” 卿啾不觉得。 他是个丧门星,但至少有一个人因为他获得了幸福。 ——那个曾坚定选择他的少年。 实在太苦了。 相比在遇见许澄前曾幸福的他,那人的人生连一点幸福的痕迹都没有。 卿啾至今都不知道少年的名字。 因为他没有名字,他的降生不被人期待。 但少年离开了这里,离开了他。 从今往后,那个人的未来只剩下幸福,一定只剩下幸福。 卿啾如此坚信着。 另一边,许澄只觉得荒唐。 “真是神经病!” 许澄握紧拳头,气急败坏地离开,无法理解怎么有人在极端痛苦的情况下还笑得出来。 卿啾并未分给许澄一个多余的眼神。 关着他的房间有一个奇怪的计时器。 倒计时最后十小时。 计时器不断响起“嘀嗒”的声音,卿啾恍惚间觉得那像是自己生命的倒计时。 他已经离死不远。 卿啾闭上眼,拖着残破的身体,等待死亡降临。 可比死亡更早过来的是许澄。 倒计时最后十分钟。 卿啾心律渐弱,即将死亡时,许澄一脸狂喜的推门而入。 “你知道吗?” 许澄咧嘴一笑。 “总护着你的那条野狗早就死了。” 第338章 最开始的世界13 死了? 原本奄奄一息的卿啾伸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拽住许澄。 许澄原本不在意。 一个几乎报废掉的废人,能有什么力气? 可下一秒。 他的重心失衡,猛地一下跌倒在地。 “砰!” 许澄摔了个头破血流。 卿啾将许澄压制在地,拽起许澄的衣领。 胸腔不住起伏。 卿啾眸光麻木,一字一顿地问道: “你都对他做了什么?” 卿啾已经做好准备,做好和许澄一起下地狱的准备。 可接下来许澄的话令他更加绝望。 “我可什么都没做。” 许澄翻了个白眼,笑意讽刺。 “害死他的,让他死无全尸的,明明一直都是你啊。” 脑袋贴上地板。 许澄的额头被剧烈撞击,鲜血涌得很欢,表情却愈发肆意畅快。 “需要我给你好好解释吗?” 许澄道:“你这种又残又废的累赘,你知道养活你要花多少钱吗?” 很多很多钱。 多到像个无底洞,怎么去填也填不满。 “被老大赏识是骗你的。” 少年能赚到钱,不过是因为他不要命。 能得罪的人他都得罪了。 能犯的事他都犯了。 “所以最后,他成了敌对势力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那天他们最后见面时少年已经命不久矣。 他被恶意摘除体内大半重要器官。 不会立刻死,但会让他活得很痛苦。 “只是临死前他还记得你。” 许澄亮出转账记录。 “听过人体走私吗?把器官全部摘除,把自己做成一具空壳。” 这是那个不被偏爱的少年所能想到的留给他的最后礼物。 用自己的命。 来换一笔巨额遗产,交给未来照顾他的人,让他能过得好些。 “但那条疯狗到死都不知道他拿命换来的钱到了我手里,也不知道被我用来做了什么。” 许澄笑得猖狂。 “看见墙上那些用来虐待你的道具了吗?每一次刷得都是那人给得这笔钱哦。” 一直沉默的卿啾终于开口。 “别再说了。” 可许澄并没有听,反而继续喋喋不休。 “那条疯狗不会幸福的。” “拿命换来的钱最终却成了虐待爱人的资金来源,他怎么可能会幸福呢?” 许澄步步紧逼。 “他就算死,也只能给我活在愧疚里!” “砰——” 卿啾像是疯了般,用残缺的断肢,拼命殴打许澄。 许澄被打得满脸血。 却一点都没躲,反而笑得越发开心。 墙上的倒计时器即将结束。 3,2,1… 许澄看向天空,口中念念有词。 99.7,99.8,99.9。 墙壁上,诡异的倒计时归零的同时。 卿啾的世界也骤然安静了。 他双目猩红,可让他憎恶的对象已经不见了。 ——是的。 ——许澄消失了。 像空气般,在一瞬间消失无踪。 卿啾踉跄着起身。 他以为那个人没了他会更好,他以为他们之间至少有一个人能得到幸福。 可一切都只是他一厢情愿的以为。 没有幸福,没有一个人得到幸福。 只有痛苦。 汹涌的,要将人彻底淹没的痛苦。 卿啾重重跌倒。 失去重要之人后的空虚,肉体的痛苦,得知真相后的绝望。 太多负面情绪挤压心脏。 卿啾蜷缩着,如婴儿般将自己蜷成小小一团。 他渴望回归生命之初。 他渴望自己从未出生,也从未经历过这一切。 这时黑影从头顶飘过。 绝望的他,欢欣鼓舞的文字。 【好耶!撒花!】 【绝望值百分百!庆祝我宝拿下审判资格!】 【主角这骨头也太硬了……我追过那么多审判,第一次见骨头这么硬的主角。】 只有将主角虐到绝望值百分百,配角才能拿到发起审判的资格。 之前那些主角明明都很好对付的。 家人,朋友,爱人。 这三者任意夺走一个,都足以让曾经的天之骄子心智崩溃。 唯独这次这个骨头硬得可怕。 明明什么都被夺走了,明明什么都已经失去了。 可为了一个在剧情连名字都从未有过的背景板。 这个主角居然硬撑着没有绝望。 【主角是饿狠了吧?那个npc那么丑,居然也下得去嘴。】 【好险,要是我宝没发现这点,审判差点就不能开始了。】 【哎呀,别说那些了,还是先想想审判吧。】 卿啾麻木地看着文字飘过。 直到那一刻。 他后知后觉,却又无比清晰地意识到。 ——他生活在一个虚假的世界。 他的痛苦,他的绝望,他的崩溃。 都只是那些人娱乐的养料。 可他不想,不想再这样被人操控。 卿啾麻木地闭上眼。 手掌扼住脖颈,想死的意志冲破本能,他不在意濒临窒息的痛苦。 他只想快些去死。 可在死亡的间隙,如走马灯般,卿啾看见许多东西。 原来他是一本童话书的主角。 像大多主角一样。 他的人生被设置的完美无瑕,没有分毫差错。 他会有爱他的父母,顺遂的人生,温柔的爱人。 直到死亡为止都会幸福。 可渐渐的,观众不再喜欢他这样的主角。 心中积蓄的压力太大。 比起看天之骄子一直幸福,观众更爱看天之骄子跌入泥潭。 被踩碎傲骨,被踩碎自尊,直到其再也站不起来。 于是乎,在那些观众的世界,某个游戏应运而生。 ——“配角审判。” 配角可以觉醒自我意识,向原主角发起挑战。 任务要求只有一个。 打击主角,在规定时间内让主角的绝望值达到百分百。 主角大多是脆弱的。 他们生活在没有任何挫折的剧情中,像温室养出的花朵。 配角可以轻易将主角们击溃。 因为他们不止知道剧情,还有观众的无条件拥护。 好感度喷雾,一见倾心丸,恶意逆转表。 打赏点券可以换成bug级道具。 双重buff加持,几乎没有主角能逃过恐怖的审判。 他的确是骨头最硬那个。 可再硬的骨头,也抵挡不住幕后的黑手。 死亡并不是结束。 条件达成,才是真正的审判开启。 一百次的轮回。 一百次的虐待。 不将主角折磨到精神崩溃,观众的猎奇心理永远不会满足。 意识逐渐涣散。 永恒的死亡,似乎正在向他招手。 卿啾安详地闭上眼。 可下一秒,他的双手被强行掰开。 卿啾咳嗽着睁眼。 吵闹的文字,随着审判的结束渐渐消失。 他只看见一片白光。 白光说,他是神明。 创造了一切的神明。 他是他的造物,不能拒绝神安排的审判。 卿啾嗓音沙哑。 “所以,我连决定自己生死的权利都不能有吗?” 白光冷漠下达判决。 “没错。” 卿啾捂住眼睛,神色痛苦,越发觉得自己的存在像一场笑话。 他什么都没有了。 而现在,他居然连决定自己生死的权利都失去了吗? “神爱做得就是这种事吗?” 卿啾麻木地抬头。 “看自己的造物痛苦,以此取乐?再以此牟利?” 白光不解。 “我是因人心而生的神,也因人心而改变。” 起初他的造物喜欢幸福。 于是他捏造了幸福,完美无缺的幸福。 后来他的造物不再喜欢幸福。 于是他建立了审判台,给了公平审判的机会。 卿啾扯扯唇角。 “公平?哪有什么公平?” 知道死不掉。 卿啾躺在地上,索性开始摆烂。 “让一个知道一切的人去欺负蒙在鼓里的人,这和大人欺负婴儿,猫犬折断树枝有什么区别?” 仗着他们什么都不知道罢了。 白光沉默了一会儿。 像是被说服了般,缓缓开口。 “你说得好像有道理。” 卿啾开始商量。 “有道理的话,能放我去死吗?” 白光很固执。 像个老古板。 “已经答应的审判,不能更改,无法更改。” 卿啾继续装死。 白光拿他没办法,只好松口。 “看见这个人类了吗?” 卿啾看到许澄。 他兴高采烈,在编排未来的剧情。 太完美的人设不行。 许澄看过弹幕,深知观众的劣性根,专门给自己挑了个可怜的人设。 ——豪门私生子。 在禁忌中诞生的产物,生来就带着罪恶。 反而更能让人怜惜。 至于卿啾? 许澄绞尽脑汁,给他安排了个相当刁钻的人设。 许澄不想让他被人同情。 所以他要出身富贵。 但许澄也不想他过得好。 所以他要一边出身富贵,一边爹不疼娘不爱,头顶还要种满草。 一个手拿好牌却打成一团烂泥的窝囊废。 只会令人鄙夷。 卿啾喃喃一句。 “这是有多恨我啊?” 这时白光飘过来,对他说了悄悄话。 “我很少见你这种能撑到最后的主角。” 白光显得茫然。 “或许你说得对,审判对主角太苛刻。” 卿啾燃起希望。 “你要收回许澄改变剧情的权利吗?” 白光摇头。 卿啾眸光黯淡,白光却在这时大发善心。 并给了他一点人文关怀。 “你可以向我许愿,记得只能许一个愿望。” 卿啾:“我能不参加轮回吗?” 白光:“不能。” 一阵漫长的沉默。 白光以为,这个主角会像之前的无数个主角一样。 选择一个更好的人设。 这就是人性里的贪婪。 可主角们并不知道,那些追逐乐子的观众,想看的只是痛苦。 但这一次神等了许久,却只等到人类仰着头问他。 “这个愿望能用在别人身上吗?” 神困惑,神点头。 而后,卿啾终于释然一般,拿出口袋里仅存的合照。 “神啊。” 卿啾闭上眼,仅此一次,虔诚的祈祷。 “下辈子,请让这个倒霉蛋获得幸福。” 第339章 最开始的世界14 这辈子太苦了。 那个将他捡起,小心呵护他的少年。 自己却从未没被呵护过。 卿啾想起曾经。 没有名字,幼时被虐待,孤单时只能靠依偎母亲遗骨汲取一丝温暖。 或许,正是因为身边的温暖太少,少年才会因为一颗糖的善意无条件的袒护他。 卿啾也知道。 只有那个人不幸福,他的身边才能多一个爱自己的人,在未来的审判中多一分获胜的可能。 可卿啾不想这样。 他希望他能获得幸福。 哪怕下次见面是陌生人,哪怕那颗糖无法在构建他们之间相认的桥梁,哪怕他们的缘分就此消失。 只要那个人能幸福,他能不能幸福根本无所谓。 卿啾闭上眼。 听着加快的心跳,心情忐忑的等待结果。 良久。 一片漆黑中,白光轻声道: “好。” …… 卿啾猛然回神。 冗长的折磨,濒死的痛苦。 在一瞬间淡化。 卿啾又一次回到走廊之上,两边是无数正闪烁的屏幕。 只是和上次不同。 这一次,模糊的屏幕开始变得清晰。 99块屏幕。 99个故事。 …… 神没有骗他。 第一个故事里,婴儿呱呱坠地。 只是这一次。 少年不再是没有姓名,将疼痛当成爱的倒霉蛋。 神操纵棋盘。 只是那场雨夜,死得人不再是秦惢。 一切便就此改变。 他所爱的少年,终于有了爱他的家人,终于不再孤单一人。 卿啾松了口气。 而画面里,神也松了口气。 有些奇怪。 那个“主角”的心愿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人。 但这也没什么。 幸福而已,人类是只要有钱有爱就会满足的生物。 神以为愿望的约束会到此为止。 可他想错了。 曾经的主角,和曾经的背景板。 两个本该牛马不相及的人。 却因那场全民狂欢的“审判”,有了斩不断的羁绊。 …… 一次又一次。 在剧情开始之前,他们总会相遇,总会相爱。 神静静地注视一切。 少年有了名字。 名为秦淮渝的人类,每次都会爱上那名为卿啾的人类。 这是理不清的羁绊。 但羁绊,并不能影响观众的喜好。 审判主角是他们的狂欢。 只要主角过得凄惨,观众就能爽到。 之前每次都是这样。 配角会狠狠打脸主角,这种草根逆袭打败天之骄子的套路。 一直都是观众津津乐道的热门题材。 可这次出了差错。 连唯一可用的愿望都舍弃,没有一丝光环的主角身边…… 却多出一个坚定的信徒。 每次前主角死亡,观众还没来得及欢呼。 就见一个背景板面无表情地提刀剁了他们选中的现主角。 怎么搞得!? 不止观众很懵,神也很懵。 一个愿望而已。 不涉及主角,不涉及配角,按理来说不会对审判造成任何影响。 神因此轻易答应,可本该主宰审判的原配角现主角却一次又一次的死亡。 还是死在同一个人手上。 最初的焦头烂额过后,神在某一天恍然大悟。 他允诺了那个人类的愿望。 ——让他喜欢的人类幸福。 神给了那个倒霉蛋人类普通人类会喜欢的一切。 金钱,容貌,爱慕。 神以为那个人类会因此获得幸福,将那个愿望一笔勾销。 可神万万没想到。 那个人类想要的幸福,是原主角的幸福。 第340章 最开始的世界15 像莫比乌斯环。 两个人之间的愿望达成闭环,因果越积越深。 最终连神都没预料到的事情发生。 一个背景板。 冲破了限制。 从不知哪次轮回开始,名为“秦淮渝”的存在。 ——发现了世界真相。 …… 神手下的世界分为主世界和次世界。 主世界只有一个。 是神亲自管辖的世界,该世界的观众全部知道审判存在。 而审判的初始资格一般也由他们发放。 但审判结束后,直播观看权限也会被随机分发给次世界。 最初神这么做是为了公平。 因为次世界的观众对审判的存在完全不知情,更不知前因后果,只会因为直播角色的善恶投票。 可惜神总有疏漏。 主世界的观众永远会先进入审判直播间,并开始带节奏。 直播间投票判定用的不是票数。 而是每次审判结束后,观众对双方的好感度。 主世界的观众只需要无底线夸赞自己选中的那方。 用华丽的糖衣,虚构出惹人怜爱的假象。 就能把次世界的观众耍得团团转。 真奇怪,明明主世界的观众最讨厌主角,可为了让次世界的观众对他们支持的那方产生偏爱。 他们只能将自己拥护的人称为“主角”,将其他人全都打成心思恶毒的“配角”。 起初一切进展顺利。 前33次,次世界的观众几乎一边倒的支持许澄。 神则面无表情。 不出意外,又是毫无意外的结果。 “配角”战胜了“主角”。 又被新的“配角”打败。 主世界的观众就热爱这样的戏码,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神看得有些困乏。 可只是退出审判,休息了一会儿的功夫。 审判世界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因为秦淮渝他… 觉醒了上一次审判的记忆。 …… 一般来说,审判中的角色会在每一次审判结束后被重启记忆。 方便进入下一次审判重新开始。 可愿望发了力。 卿啾的愿望,是希望秦淮渝幸福;而秦淮渝的幸福,是卿啾要幸福。 可卿啾每一次审判都在痛苦。 被抛弃,被遗忘,被人辱骂。 卿啾不幸福。 而他不幸福,秦淮渝也不会幸福。 每一次审判结束,在杀了主角强行结束审判后,秦淮渝都会抱着自己曾可望却不可得的爱人自杀。 他从未幸福过。 这和卿啾最初许下的愿望相悖,导致愿望之力错乱—— 给了秦淮渝保留每次审判记忆的权限。 只有记得,才能更改。 只有更改,才能幸福。 神意识到不对,立刻补救,试图修正bug。 可没有用。 愿望之力,也是他体内的神之力。 他无法对抗自己。 自然的,神无法阻止愿望的形态为了秦淮渝的幸福而日渐扭曲。 最终变得面目全非。 神叹了口气。 继续高高在上的观望,却不再做出阻拦。 因为… 知道真相的人,永远会比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更加痛苦。 整整一百次的轮回。 单单是重复一百次没有变化的日常。 就足以把一个正常人逼疯。 更别说秦淮渝轮回是带着一百次痛苦的记忆,一百次死亡的记忆。 他明明早就不正常了。 却还是小心翼翼,无数次去守护自己的爱人。 他希望他的爱人获得幸福。 所以一次比一次更早的揽下大权,一次比一次更早的将人庇护在羽翼之下,一次又一次照顾已经破碎的爱人。 秦淮渝并不知道这是一场直播审判。 他只知道自己被困在一场奇怪的轮回中。 每次轮回的结束都是爱人的死亡。 但没关系。 即便痛苦,可只要知道死亡后能再见到所爱之人。 秦淮渝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将枪对准自己。 ——那把银色的手枪。 是秦淮渝在无数次轮回中,习惯性备下的自杀道具。 一直到第一百次他不再拥有记忆。 这个习惯依然保留。 卿啾曾以为的凶器,不过是秦淮渝在失去爱人后,为自己准备的和世界告别的礼物。 神起初并不觉得轮回能改变什么。 他那样自负,觉得审判失败的那方肯定有错。 可变故在少年觉醒前就已经开始。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 如果你通过一段视频爱上一个人。 那不是你爱他。 是拍摄者爱他。 如果你通过一段文字爱上一个人。 那不是你爱他。 是描述者爱他。 而秦淮渝,就是那最伟大的拍摄者和描述者。 次世界的观众最初总被主世界的观众带着走。 他们盲从的站在主角那边。 而那个名为“卿啾”的角色,只是他们印象中的恶毒陪衬。 一颗灰扑扑的垫脚石。 毫不起眼。 他们不见得有多讨厌卿啾,只是不在乎那个默默无闻的角色,于是习惯性随波逐流。 直到反派出现。 最开始,次世界的观众们讨厌秦淮渝。 强大,完美,冷漠。 这么好品的角色,为什么总要和主角作对呢? 直到他们发现卿啾。 高高在上的世家继承人,和籍籍无名的恶毒配角。 这两个人之间居然是有联系的。 观众们不敢置信。 在他们看来,反派是冷血残暴的黑天鹅,配角是灰扑扑的丑小鸭。 黑天鹅见到丑小鸭不踹一脚就算好的了。 毕竟那个丧心病狂的反派,可是连主角都可以说刀就刀的存在。 但事实有时就是这么戏剧性。 外人眼中冷血无情的大反派,其实是倒霉悲催的小配角的痴汉。 观众被狠狠雷到了。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们一边觉得这样的设定奇怪,一边又忍不住去看。 再然后…… 观众们不可控制地,被这对小情侣狠狠萌到了。 他们不再随波逐流。 而是通过反派的视角,去观察他们曾经从未在意过的配角。 就好像挖宝藏一样。 越是深挖,他们越是后知后觉。 原来他们眼中的配角并不是最开始就是阴暗沉闷的模样,他也曾阳光,也曾明媚。 可有人一点点毁掉了这一切。 卿啾的学业,卿啾的名声,卿啾的爱人。 明明卿啾什么都没做错。 可就是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人为的将他推向深渊。 心脏渐渐变得难受。 观众们像养孩子一样,一点点看着他们的小配角长大。 看着他走出阴霾,看着他露出笑颜,看着他终于遇见能爱他的反派。 只是总不长久。 总是死在二十岁之前那一年。 观众随着反派的视角爱上名为卿啾的角色,爱上他的柔软,他的情绪,他的一切,又总随着反派的视角感受所爱之人的死去。 他们或许并没有反派爱得那么深厚。 但星星点点的爱意汇聚成河。 终于,次世界的观众不再随波逐流。 投票不再一边倒。 第34次审判结束时,票数罕见的达成平局。 主世界的人炸毛。 他们操控直播间许久,还是第一次遇见舆论失控的情况。 主世界的人开始反扑。 结果这一反扑,却闹出更大的笑话。 次世界的人终于发现他们被骗了。 被冒认的救命恩人身份,以朋友之名的欺骗索取,针对反派一次又一次的误导挑拨。 他们小情侣过得这么惨,原来一直都是那两个畜生在挑拨离间。 真是该死。 什么狗屁的主角? 那些水军喜欢的主角,明明是杀人的刽子手,谎话成篇的撒谎精! 什么狗屁的宝宝? 他们喜欢的主角是宝宝,他们的配角就不是宝宝了吗? 不管不管不管。 他们的小宝,也要当宝宝才行。 不受神的控制,不受主世界观众的引导,次世界的人自发性的组成嗑CP小分队。 不再是失败或平局。 从第六十七次审判开始,属于卿啾的专场到来。 次世界的人卯足了劲的为他们的小情侣拉人气。 一个又一个夜晚。 小姑娘们熬红了眼睛,剪辑出高糖片段,一边澄清一边安利。 次世界的观众渐渐涌入直播间。 她们为虚拟世界的这两个角色倾注了此生所能倾注的最大爱意,并由衷的希望他们可以长长久久。 论坛,个站,同人。 有关秦淮渝和卿啾这两个角色的应援日渐增多,并在次世界掀起风潮。 主世界的人觉得不爽。 他们像是赌徒,无法容忍自己选中的股票暴跌。 正式审判开始后明明不能再为角色打赏援助,可仍有人尝试往直播间里投放病毒,来扭转一切。 但这一举动被神发现。 神感到无奈。 这一刻,神第一次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事情。 他所设置的审判… 真的正确吗? 病毒不知藏在了哪,神一边亲自进入审判寻找,一边为了防止再生事端收回整个主世界观众的发言权。 直播间一下就干净起来。 那些引战的,反串的,一下子全都消失不见。 次世界的观众们很开心。 没了那群疯狗,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除了秦淮渝。 他独自承受轮回,却并不知道直播间的存在。 轮回不是没有代价。 几乎每次轮回,他来到的时间点都比上一次更晚。 他所见到的爱人一次比一次萎靡。 像枯萎的花,没有半点生机。 秦淮渝不擅长表达感情。 他倾尽全力,满足所爱之人的需求,希望能填上所爱之人心中的窟窿。 可是没用。 他来得太晚了,真的太晚了。 人的生长有三个阶段。 空白的种子,初生的嫩芽,长成的花朵。 可他的爱人心中的花却在他们初遇之前就早已枯萎。 再多水和阳光都无力回天。 秦淮渝竭尽全力,也无法养回已经枯萎的花。 第九十八次轮回。 秦淮渝开始怀疑,是不是他做错了? 他才是病源。 花朵的枯萎,是因为被他吸走了生命力。 那个人不爱他。 那个人讨厌他。 正因他的存在,所爱之人才会不断早早离开世界。 是这样吗? 第九十八次的轮回,秦淮渝抱着爱人的尸体,跪在漫天大雪中。 脑海中反复重播少年死前说的话。 他说。 “如果这辈子,我们从未遇见就好了。” 秦淮渝哑声问: “如果我们从未遇见,你会幸福吗?” 没有答案。 少年划开残废的那只手的手腕,直到体内的血快流干才给他打了电话。 那句绝情的话是遗言。 话音落下,曾经鲜活的人在他眼前没了生息。 漆黑长睫轻颤。 秦淮渝垂眸,安静地擦去少年眉眼间的积雪。 他记忆中的少年。 曾经活泼的,明媚的,如太阳般灼目的少年。 最终成了一具瘦骨嶙峋的尸体。 好轻啊,真的好轻啊。 他们明明是同岁,可他离开时,体重却连他的一半都不到。 像一把干瘦的木柴。 秦淮渝将人抱紧,半晌,又一次捡起地上的枪。 ——这是轮回的代价。 除了他自己,他不能告诉任何人能轮回的事。 于是少年并不知道。 他所谓的如果,其实是可以成真的。 秦淮渝扣下扳机。 如同之前无数次那样,平静地迎接死亡。 第九十九次轮回。 这一次,秦淮渝不再奢望被爱。 他终于明白。 原来他存在,对他所爱的人而言一种是痛苦。 于是秦淮渝将自己从卿啾的人生中抹去。 这一次,到死为止。 他们没再见过一面。 秦淮渝看自己的爱人与他人幸福,平安,美满。 那个人的世界终于再也没有了他的影子。 但那个人似乎很幸福。 这就够了,这就够了。 只是,为什么,心脏会那么痛呢? 又是一年大雪。 秦淮渝再次拿出那把银枪,结束自己的生命。 可这次他不想再轮回。 因为他所爱之人,已经得到了幸福。 枪声响起。 秦淮渝以为自己心愿了结,就会迎接彻底的死亡。 却意外来到一片虚无的世界。 秦淮渝在那里见到一片白光。 白光自称为神,说是来这个世界寻找病毒的。 秦淮渝很快解析出潜台词。 “我是病毒?” 白光没有否认,只是道: “确认病毒后,为了世界稳定,我可能会销毁你的灵魂。” 销毁灵魂… 与单纯的死亡不同,名为秦淮渝的存在会因此而彻底消失。 再也无法回来。 秦淮渝嗯了声,并未不安。 他轮回了太多次。 生也好,死也罢。 一切的一切,都随着冗长的生命,成了毫无意义的标点符号。 只是… 他好像,还有一个很在乎的人。 “我可以把灵魂给你,但请帮我实现一个愿望。” 神从不同的人口中听到了一模一样的话。 “我要名为卿啾的人类获得幸福。” 第341章 你终于醒了 神平生第一次感到无奈。 怎么搞的? 这对小情侣,是故意联手耍他玩吗? 不过… 这个愿望,并非不能答应。 魂散人消。 将灵魂交付给他的同时,不管愿望最终是否失效。 眼前的人类都必死无疑。 这样,那首尾相连的因果也终于能斩断。 神答应了那个愿望。 代价是,在第一百次审判结束后。 那个人类将失去自己的灵魂。 秦淮渝对此没有任何异议,只是在进入第一百次审判前提出两个让神匪夷所思的请求。 “封锁我的记忆。” 他害怕,带着记忆的他,会因之前的九十九次执念再次做出无法挽回的事。 “还有…” 长睫微颤,秦淮渝垂眸,缓缓道: “请帮我植入暗示,永远,永远不要做会让他讨厌的事。” 被拒绝就乖乖走开。 被舍弃就乖乖答应。 没有了他,那个人才能幸福。 卿啾的幸福是最重要的。 他不会再犯错,不会再让喜欢的人难过。 即便代价是他永远痛苦。 神欣然应允。 这样小的条件不难满足,另外两个人能分开对他来说是件好事。 一百次的相爱。 一百次的轮回。 一百次的离别。 这样的曲折,都没能动摇两人对彼此的爱意。 因果越积越深。 到了后来,已经扭曲成为连神都畏惧的模样。 所以。 这两个人类,到底为什么会认为对方不喜欢自己? 神困惑,神不解,神接受。 他收走那个人类的灵魂。 在将其投入下一次审判的同时,神在灵魂深处安装下分解机制。 机制会如抽丝剥茧般将灵魂剥成一片又一片。 等轮回结束时,病毒会被剥离。 灵魂也会消散。 好不容易解决完一桩麻烦事,神匆匆赶去下一个地点。 时隔九十九次轮回。 再度相见时,那个人类变了许多。 少年苍白病弱。 曾经的傲骨,如今被一点点碾磨地弯下。 他似乎很累。 身上的疲态明显,像被抽空了生气。 以至于在神问想许什么愿时。 卿啾只是麻木道: “让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吧。” 卿啾总感觉自己是带着罪降生的。 如果没有他就好了。 如果没有他,秦淮渝就不会因为他死亡。 用他的死换一个有价值的人活着。 对他这种无用之人来说,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神直接心头一紧。 祂所说出的话,一般带着因果约束。 说了要得到幸福就一定要得到真的幸福。 不能违约,不能混淆概念。 如若不然,神也不会被轮回的那个人类折磨的焦头烂额,头发都掉了好几根。 神无奈地看向倔骨头的人类。 死亡只是结束。 死亡不是幸福。 这一点,人类似乎都不太懂。 为了节省时间。 神干脆说不行,让那个人类换个愿望。 卿啾懵了。 他没想到连想死也这么困难,只好收起心如死灰,慢吞吞地构思真正的愿望。 卿啾想了三天三夜。 他没有愿望之力的加持,也没有之前被审判的记忆。 他一无所知。 但偏偏,最后一次死亡前的那些情书告诉他。 ——他好像辜负了某人很多次。 秦淮渝…… 在深夜写下情书,为了让他幸福散尽家产时。 那个人心里在想什么? 为了保护他受伤,却被裴璟诬陷说是想伤害他时。 那个人又在想什么呢? 卿啾默默闭上眼。 为什么,他对待这些感情总是后知后觉? 如果… “下一次,我能早点知道秦淮渝的心意就好了。” 卿啾缓缓开口。 “下一次,请让我先爱上秦淮渝。” 这样他就不会再被他人蒙蔽。 将少年因在意藏起被他碰过的衣服当做厌恶,将少年因不敢看他而移开的视线当做排斥。 他应该早点知道对方的心意。 而不是让对方在绝望中,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因为那个人明明是… 这世上唯一真心喜欢他的人啊。 漫长的沉默。 白光缓缓道: “如你所愿。” …… 点缀无数屏幕的走廊上,卿啾停下脚步。 他来到第一百块屏幕前。 而在第一百次审判,一切因果都完成了闭环。 神实现了名为卿啾的人类的愿望。 第一百次轮回时,他获得了能看清他人心意的道具。 他终于不再畏缩。 在弹幕的鼓励下,先一步坦白心意。 卿啾怔怔的看着屏幕里一模一样的自己。 不是巧合。 不是偶然。 他以为的一切幸运,竟都是少年用灵魂替他换来的。 卿啾低下头。 鼻尖发酸。 他明明看到了剧情,他们明明早该幸福。 可一步错步步错。 在剧情开始前,那个人最后的执念是。 不想再被他讨厌。 所以最后一次,那个人从未做过任何强迫他的事。 总是先一步退出。 总是先一步让步。 总是为了他能给幸福小心翼翼。 他有什么资格生气呢?没有人能在亲眼目睹爱人无数次死亡后,还能保持冷静。 卿啾很少哭。 可这一次,泪水如同决堤般。 不住地落下。 卿啾看到秦淮渝一次又一次的死亡,每一次的死亡都是因为他。 秦淮渝明明不用这么做。 他已经被所有人抛弃,可他偏偏想救他。 只是因为那颗糖。 只是因为一切开始前,他给了墓地中的少年一颗糖。 那个人就再也没放开过他的手。 但是他呢? 他一次次将那个人的手拍开,一次次将那个人从身边推开。 直到少年为他献出灵魂。 等等。 灵魂? 卿啾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抹眼泪,拼命敲打起眼前的屏幕。 “放我出去!” 他不信秦淮渝会消失。 他要去见秦淮渝,他要去救秦淮渝! 屏幕被敲打的晃动。 雪花屏出现,画面开始闪烁。 无数秦淮渝死亡的画面几乎同时出现。 卿啾难得惶恐。 他顾不得疼痛,用最硬的骨头敲打着屏障,直到滴落的血水在地面上汇聚成水洼时。 眼前闪过白光。 “如你所愿。” 神道。 …… 神性的声音落下的刹那,卿啾猛地起身。 心脏在胸腔内狂跳。 卿啾神色恍惚,因脑海中不断浮现的死亡假设险些错乱时。 一抬头,余光瞥见一片浅色,美人看着他道: “你终于醒了。” 第342章 让一切重回原点 卿啾一愣,下意识从地上爬起来。 又把人来回摸一遍。 温的,热的,活的。 灵魂没被收走,他眼前的秦淮渝还是鲜活的。 卿啾还没来松一口气。 下一秒,万淼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 “学长,救护车快到了,你千万别…” 声音戛然而止。 看着眼前活生生的人,万淼的眼泪憋在眼眶。 上不去下不来。 显得滑稽。 一吸鼻子,万淼茫然地开口道: “学长…原来你没死啊。” 没计较万淼不会说话这件事,卿啾拍拍灰站了起来。 “我昏迷了多久?” 万淼打开手机。 “也没多久,十几分钟吧。” 万淼忍不住多嘴。 “学长你不知道,你刚刚的样子特别吓人。” 好好的人。 一眨眼的功夫,突然连气都没了。 秦淮渝很淡定。 万淼和卞凌却哭天喊地,一个比一个还崩溃。 这都什么事? 葫芦娃救爷爷吗? 一个刚没事,一个又要死。 万淼连忙疏通关系,不计代价,只求最专业的医护人员快点赶到。 至于秦淮渝不说话这件事… 万淼和卞凌一致认为,人应该是被刺激疯了。 他们体贴的没惊扰秦淮渝。 等忙了一通,好不容易准备好救护车。 回头一看。 病号醒了,还活蹦乱跳。 这就很尴尬了。 万淼清了清嗓子,弱弱地小声问: “咱还去医院吗?” 卿啾摇头,在知道审判的真相后,他身上的气质在瞬间变得沉稳了许多。 “我想去见一见许澄。” “这是我的事,你们不需要过来。” 万淼更懵了。 “许澄…不是早就死了吗?” 而且对面是火灾中心。 万淼至今都没搞懂秦淮渝为什么能活着回来,更别说别人了。 这件事解释起来太复杂。 卿啾抵着唇咳了两声,优先看向秦淮渝。 “我马上回来。” 他的身体,要他自己亲自取才行。 秦淮渝嗯了一声。 默契,无需多言。 万淼这边还晕晕乎乎,不知道该怎么和医护人员解释呢。 卿啾已经义无反顾地朝大火深处走去。 他一路走一路咳。 这具即将崩溃的身体,几乎每咳一次都能吐出碎肉。 卿啾知道自己现在很虚弱。 但对付接下来要面对的人,这具虚弱的身体已经够用。 因为对方比他更弱。 …… 火灾中心,麻将馆的地下室内。 两具身体安静地躺着。 一具暂时没了气息,另一具还在痛苦地挣扎。 许澄快疯了。 他不知道秦淮渝用了什么法子,居然强行把他从卿啾的身体里赶了出来。 该怎么办? 卿啾拿回身体后,会戳破他的作弊行为,害他计划失败吗? 已经无力多想。 他能走到今天,全都归功于不要脸。 许澄是打不死的小强。 只要能活着,只要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让他付出什么都无所谓。 许澄咬牙,盯上了还活着的傅渊。 那具身体实在破烂。 可只要能活着,一切皆有可能。 傅渊神色痛苦。 “恶心的货色?谁允许你……” 大脑一阵刺痛。 傅渊想吐,死也不想和许澄那无耻恶心之辈共用身体。 但许澄不知会什么邪术。 面对许澄的夺舍,傅渊根本无能为力。 两个灵魂在逐渐融合。 恍惚间,傅渊看到许澄的记忆。 这是灵魂融合的前兆。 剧烈的反胃感袭来,傅渊终于有了些力气,颤抖着伸手捡起破碎的啤酒瓶碎片。 他想划破自己的脖颈自杀。 可偏偏,许澄在碎片划过前夺走左边那只胳膊的控制权。 “啪哒!” 碎片掉落在地,滑至门框。 许澄笑得猖狂。 “我不会死!我不可能死!” 傅渊的意识逐渐微弱。 同一张脸上,一边眼笑得狰狞,一边眼逐渐赤红。 傅渊快要就此消弭时。 “砰——” 枪声骤然响起,击中左半边胳膊。 傅渊听到脑海中许澄在痛苦尖叫。 抬头,一片火光之中,傅渊看到熟悉的身影。 傅渊有些恍惚。 口中喃喃。 “啾啾,你是来救我的吗?” 卿啾神色冷漠。 “不,我是来杀你的。” 傅渊低头干笑。 “你…真的就恨我至此吗?” 卿啾不受影响。 “是你先欺骗我,将事情闹到了今天这种地步。” 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 傅渊不傻,自然不会听不出卿啾已经找回了记忆。 他低下头,又干笑几声,觉得如今狼狈的自己实在是可笑。 “啾啾。” 傅渊轻声道: “我真的救过你,拿命救过你。” 因为许澄的强行融合,阴差阳错,傅渊看到了有关过去的记忆。 也知道了许澄找上他的原因。 这点卿啾没否认。 在那个奇怪的走廊观看之前的审判时,卿啾看见过傅渊。 就像之前弹幕误导的那样。 和裴璟那个骗子不同,傅渊是真的救过他的命。 而且是用自己的命换他得以存活。 在没有被许澄干预的情况下,傅渊仍会因为十六夫人认错孩子的事被不断打压。 因为那段时间太过痛苦。 重逢后,傅渊对他这个昔日的朋友总是在乎的。 傅渊救过他很多次。 而许澄看出傅渊舍命护他的在意,提前找上傅渊。 内心的情感被人为的激化。 再然后,一步错,步步错。 本该和他交集甚少的傅渊,为了得到他的关注,走上了自我毁灭的不归路。 如果没有这些事… 或许,他和傅渊可能会成为朋友。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那些事已经发生,他和傅渊注定不可能和平共处。 “很痛吗?” 卿啾最后关心了一句。 傅渊闭上眼,都到这种时候,却有了和他开玩笑的心思。 “不疼,就是挺恶心的。” 傅渊踉跄着起身,一步步,朝卿啾所在的方向走去。 卿啾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傅渊一笑,笑容苦涩,却没多说什么。 不顾许澄的尖叫挣扎。 傅渊握住少年的手,却只是将枪口对准自己。 “啾啾。” 他问: “如果没有许澄,你是不是至少愿意和我做朋友呢?” 没有回应。 傅渊释然一下,亲手按下扳机。 “算了。” 临死前,傅渊道。 “让一切重回原点,让我最后再帮你一次。” “啾啾。” “就这样,永远记住我吧。” 第343章 爱的人幸福 枪声响起。 干脆利落,一次性带走两个人的命。 脑海中有尖叫回响。 许澄崩溃嘶吼,不断质问傅渊为什么要这样。 他是不想活吗? 他难道不想活着吗? 傅渊的确不想。 温热血液顺着眉骨蜿蜒,在倒下前最后一秒。 涣散的眸中投影出少年终于复杂的神色。 傅渊苦涩一笑。 要将人溺死的冰冷深水中。 他救了他。 要将天照亮的炙热火光中。 他杀了他。 “啾啾,你再也不会忘记我了。” 生也好死也罢。 他就是这样的恶毒,到死都要对方铭记自己。 什么朋友… 开玩笑,即便重来一次。 他仍不想只做朋友。 微弱的话音落下的刹那,地上的傅渊失去了生命体征。 卿啾没有犹豫。 快速收好枪,走向自己的身体。 指尖碰向指尖。 肢体接触的一瞬间,卿啾眼前一阵恍惚。 大脑一阵刺痛。 但很快,刺痛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轻盈感。 火势越演越烈。 那两具残次品身体,因为失去灵魂的支撑而快速化作烂泥。 卿啾看也没看傅渊。 他承认,傅渊对他有过救命之恩。 但没什么值得他去以身相许。 他的命很重要。 因为曾有一个存在,为了救他经历百次。 如果因为另一个人的一念恩情抛弃陪伴自己无数次的恋人。 那才是最大的笑话。 …… 火势太严重,卿啾顶着浓烟一路往外跑。 等跑出去了卿啾才想起重要的事。 ——眼睛。 早知道应该翻一翻那堆烂泥,看看能不能把眼角膜拿回来。 卿啾一阵懊恼。 但还没懊恼多久,他便发觉不对。 视线变得清晰。 但他高度近视,已经有很多年了。 卿啾拿出镜子。 对着镜子一看,才发现有一边瞳孔的颜色不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神的垂怜。 总之,恋人的爱意没有随着残次品身体一起化作烂泥。 卿啾松了口气。 抬头去看,发现弹幕飘得飞起。 那些文字速度太快。 白色的文字,在此刻变成白色的残影。 卿啾眯着眸。 花了好半天,才看清弹幕在骂街。 【作弊!这绝对是在作弊!】 【这算什么主角?挂逼还差不多!】 【之前骂我宝表里不一的人呢?都给我滚出来,看谁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弹幕群情激愤。 一个个平时好脾气的人,这会儿都被逼得忍不住骂街。 但这倒也不怪弹幕。 灵魂被换这事,弹幕是并不知情的。 换言之…… 在次世界的人看来,就是卿啾突然转性。 一朝黑化成大反派。 部分墙头草被带了节奏,之前没少在审判间里面阴阳怪气。 剩下的弹幕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明明很委屈,但没有证据,也只能忍气吞声。 现在好了。 幕后真凶暴露,他们沉冤得雪。 弹幕摩拳擦掌。 抄起键盘,打开黑名单,把之前骂过他们的键盘侠一个个都骂了回去! 弹幕骂得酣畅淋漓。 原本心情沉重的卿啾见了,唇畔扬起浅浅的弧度。 卿啾现在的心情其实很… 复杂。 走过那条走廊的瞬间,他其实是一次接收了含原世界在内刚好百世的记忆。 七十岁为老朽。 就算卿啾他每一世都没活过二十,加起来也活了快二百年。 卿啾有种看破红尘。 孑然一身,无求无欲,对什么都不在乎了的感觉。 但很快卿啾便笑自己傻。 他不是真什么都不在乎。 在走出火灾现场,在看到树下熟悉的那抹身影时。 他的心脏仍会快速跳动。 一声接一声,像他们初见时那样。 再也抑制不住情绪。 卿啾加快速度,一鼓作气奔向那人怀里。 将人紧紧抱住。 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卿啾将自己的脸和秦淮渝紧紧贴在一起。 似乎只有这样亲密的姿态,才能让他忘却走廊上目睹的一次次死亡,确切的意识到自己的爱人还活着。 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 “哟哟哟。” 一切尘埃落定,卞凌却开始耍宝。 “瞧瞧这是什么?” 卞凌夸张地吸了一大口空气,颇为哀怨地幽幽道: “这恋爱的酸臭味怎么这么浓?我这可怜的单身狗,都快被你们两个人给甜齁了。” 这时脑袋一痛。 万淼在卞凌后脑勺上来了一巴掌,精准吐槽。 “羡慕嫉妒啊?” 卞凌连忙改口。 “哪敢?这是我大哥大嫂,我这做小弟的,大哥大嫂恩爱,我肯定只有祝福。” “不过啊……” 卞凌和万淼一左一右地凑过去,围着卿啾来回打量,像在围观某种珍稀物种。 “这世上居然真有换魂一说啊?好神奇,让我摸摸。” 手贱的卞凌伸手就要摸。 但还没摸到,一道凉飕飕的视线落下。 卞凌瞬间收手。 另一边,卿啾原本在认真听卞凌和万淼讲话。 平心而论。 卞凌万淼虽然偶尔抽象,但大致来说是两个没心眼的活宝。 刚经历过那些事情。 现在听卞凌和万淼拌嘴,就跟听轻松小品差不多。 还挺有意思的。 只是卿啾还没听多久,眼前忽地一暗。 秦淮渝将他按进怀里。 垂着眸道: “不许乱摸。” 那架势,像极了幼稚的小学鸡。 这下万淼和卞凌统一战线。 两个人凑一块,一起发出各种怪叫。 秦淮渝根本不理睬。 卿啾感觉身体一轻,整个人被长款西装裹着,被紧紧抱着。 秦家的车就在路边。 官方已经派人来稳定情况,姗姗来迟的医护人员也开始抢救伤员。 到处都乱糟糟的。 但车内是安静的,寂静无声。 卿啾抬头。 眼前,男人眉眼淡漠,偏偏长相是精致迤逦。 卿啾突然有些懊恼。 人怎么不能穿越回过去? 如果他能回到过去,或者能把话带回到过去。 他一定会狠狠打脸那些弹幕。 什么丑八怪? 如果没有那些挫折,如果没有那些坎坷。 他家美人明明是个美人。 “秦淮渝…” 卿啾重复着这个熟悉的,曾从他口中念出无数次的名字。 忽然间有些鼻酸。 真好,他的爱人不再是那个被人忽视的无名无姓的少年。 这世上最伟大的爱意。 就是在爱的人幸福时,你会先想落泪。 第344章 我们结婚好不好 “怎么哭了?” 秦淮渝蹙眉,神色不解。 微凉的指腹蹭过脸颊肉。 卿啾现在脏兮兮的。 他刚在火场里滚过一圈,浑身都是黑灰。 后来眼泪一流。 黑漆漆的脸上,两道白印淌过。 模样有些滑稽。 只是秦淮渝不在乎,一点点把黑团子擦成白团子。 然后垂眸。 下颌抵着头顶,认真地将人抱在怀里。 像两只相互依偎的小动物。 其实不怎么冷。 但此刻,卿啾的确很需要秦淮渝身上的温度。 他低着头。 反复换了好几个姿势,在秦淮渝怀里来回的蹭着。 秦淮渝却只是一味的纵容他。 卿啾终于安静。 凑过去,心有余悸地问出那句话。 “为什么你没有和傅渊互换身体?” 虽然是在问。 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卿啾是以庆幸的心态来说的。 还好没有换。 傅渊的身体崩溃严重,根本经受不住灵魂反复更换。 就算傅渊不动手,在互换结束后,秦淮渝还是会死。 卿啾承认自己现在有点神经兮兮。 但一想到秦淮渝可能会死亡… 他就保护欲发作,想把人挂裤腰上拴着。 秦淮渝沉吟片刻。 再开口,说出了卿啾意料之外的人物。 “我是想过答应傅渊。” 他从不觉得自己重要。 同样的,他也不觉得自己的命重要。 如果能用他的身体换爱人回来。 正经讲,秦淮渝会觉得很合算。 只是那天离开前,他在居民楼下遇见一个道士。 道士说他会遇见死劫。 死劫并不难破,无奈他甘愿赴死。 他当时并未留意。 只是在离开之前,道士又说了一句话。 “听说过姻缘线吗?” 道士道:“你们的姻缘线和彼此的生死线是绑在一起的。” 秦淮渝终于回头。 “你什么意思?” 道士晃着蒲扇,一语点明。 “你的恋人在意你,一旦你死亡,你的恋人也会立刻死亡。” 就像两株紧紧缠绕在一起的藤蔓。 一株枯萎,没了依靠的另一株也不可能独活。 “那个人还给了我这个。” 秦淮渝拿出瓶子。 “这是能把恶灵驱散的符水,原价99999,亲情价9.9。” 好熟悉的推销…… 卿啾无语扶额,很快明白过来秦淮渝口中的道士是谁。 那个道士… 人很奇怪,总是吊儿郎当的。 傅渊说道士是江湖骗子。 但就目前来看,那个道士有点真本事在身上。 还好遇见对方的不是傅渊或许澄。 要不然…… 卿啾没再细想。 他稳住了心神,接着偷偷看向对面。 现在的秦淮渝是已经接管秦家的秦淮渝。 卿啾见到少年秦淮渝还好。 可一见到成年的…… 老实说,卿啾的心现在有点静不下来。 成年人有成年人的玩法。 之前的一百次审判,如果是接管家业后的秦淮渝,一般没那么纯情。 见面就开做是基操。 毕竟一回生二回熟,更别说秦淮渝这种开挂刷了几百次的。 身上每个点都被摸得透透的。 以至于一看到成年版秦淮渝,卿啾就会想起后来被托着臀部抵在窗台上的一幕幕。 有点太过火热了。 察觉到他的注视,美人微微靠近。 困惑地嗯了一声。 “你要对我说什么?” 卿啾看着美人放大的盛世美颜,思绪逐渐飘远,终于明白这次之前的结局他们为什么总会有误会。 从秦淮渝的视角看他们是老夫老妻,搂搂抱抱就很正常。 就像现在他看秦淮渝的感觉。 但在没有记忆的他来看,那么会还那么主动… 肯定是和别人练出来的。 偏偏,天生的情感缺失让秦淮渝感知不到这些细枝末节的差异。 只知道自己是被讨厌了。 卿啾叹了口气。 勾了勾手,选择自己来。 “亲亲。” 他开口,简明扼要地将诉求说出。 浅色清透的凤眸中欲色沉浮。 指尖按住后腰,车窗上倒映重合的影子。 …… 卿啾有点缺氧。 却没躲,反而越挫越勇地凑过去亲了好几口。 没有消失。 越是亲密接触,卿啾的不安越弱。 或许是误会呢? 比如神只是和他开了个玩笑,其实根本不需要灵魂什么的。 卿啾如此想着。 一边想,一边又贼心不死的继续干坏事。 结果刚换回来的身体太脆弱。 卿啾才亲了没几口,就乏力的两眼一黑。 “不行了?” 见他心率不对,美人好奇垂眸。 卿啾:……。 他其实,不太想被说不行。 但铁一般的事实摆在这里。 卿啾侧过身,忍辱负重地点头。 美人倒是贴心。 将他按进怀里,揉了揉他的头。 “好好休息吧。” 秦淮渝轻声道:“我带你回家。” 卿啾迷迷糊糊地答应。 他实在太困。 毕竟除了这一次审判的记忆,之前百次的记忆也在同一时间涌入脑海。 消化这些记忆很浪费精力。 在拿回身体,拥抱完爱人,把该做得事零零散散都做了一遍之后。 卿啾体力条清空。 安心的,窝在爱人的怀中沉沉睡去。 …… 膝上的少年裹着毛毯。 像小动物般,贴着他,靠在他怀里。 温热的,鲜活的。 久违的。 秦淮渝垂眸,指尖抚过眉眼。 一点点记下轮廓。 这样枯燥乏味的事情,秦淮渝却乐此不疲地不断重复着。 直到直播间解封。 【???我和那些喷子互撕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豹豹猫猫是在背着我制造弟弟妹妹吗?】 【包是的,我们小情侣就是这么黏黏糊糊。】 【啊啊啊!狗房管!都快结束了怎么还不让我好过!】 审判间有一段文字快速闪过。 ——倒计时七天。 秦淮渝单手撑着下颚,色泽浅淡的眸中倒映着一排排文字。 这时路途颠簸。 卿啾短暂苏醒,见美人正看着窗外。 “怎么了?” 卿啾半梦半醒,似梦似醒地问话。 “外面有什么好看的?” 卿啾扶着座椅,想起身去看。 美人却在这时收回视线。 他垂眸,漆黑长睫低垂,遮住大半眸光。 让人看不出情绪。 卿啾睡得迷糊,只隐约间感觉若有似无的视线停在身上。 接着有声音响起。 “小鸟。” “我们结婚好不好?” 第345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 卿啾瞬间清醒。 “结婚?” 他喃喃出声。 却见美人长睫微颤,闻言故意失落侧身。 “难道不可以吗?” 卿啾疯狂摇头。 “怎么会不可以?” 卿啾紧紧握住美人的手,眼神坚定,语气笃定。 “一千个可以!一万个可以!” 是卿啾先牵得手。 但后来,男人修长骨感的指反过来包住他的手,轻轻将他拉进怀里。 “不后悔?” 卿啾把头摇成拨浪鼓。 低着头,小声补了句。 “这不是早就决定好的事吗?” 卿啾一向好脾气。 但一想起这事,卿啾的脸就皱成一团,忍不住郁闷抱怨。 “我们明明约定就说过要结婚,而且…” 他早送了戒指。 声音戛然而止。 卿啾垂眸,感受到掌心的硬物。 “你还带着啊…” 卿啾凑过去,有些新奇的瞧着。 无名指上的戒指熠熠生辉。 这是被夺走身体前,他亲手给秦淮渝带上的。 额头抵着额头。 秦淮渝闭着眼,漫不经心的模样,可声音却是笑着的。 “如果不带着,别人该怎么知道我其实有主了?” 卿啾哑然。 有些时候,某种意义上。 秦淮渝幼稚的可爱。 秦家家主,这种身份地位,换成别人或许早就流连花丛了。 可是秦淮渝不一样。 他那时都失忆了,都忘记秦淮渝了,都违背誓言又一次丢下他了。 他还是停留在原地。 守着那个不存在的承诺,等一个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的人。 卿啾心里又开始犯酸水。 “对不起。” 如果他当时能再谨慎点,如果他当时能再小心一点… 后腰被轻轻压住。 他一时不察跌入男人怀中,听到从胸腔里震动出的声音。 “受委屈的是你。” 秦淮渝抬手,用掌心轻拍着少年清瘦的脊背。 “是我没保护好你。” 认真的语气,是真的在自责。 卿啾默默偏过头。 他和秦淮渝之间,其实不需要说这么多。 因为如果说太多… 到最后,会变成两个人都想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的局面。 有时间拌嘴,不如亲个小嘴,然后结个小婚。 卿啾说干就干。 趁美人没防备,卿啾凑过去亲了一口。 等揩完油。 困意上涌,卿啾一边打哈欠一边碎碎念。 “我有存款,想要的结婚场地随便刷,婚纱也买最好的…” 卿啾想在美人面前装大款。 但还没装多久,就沉浸在幻想中满足的睡了过去。 秦淮渝戳了戳熟睡的少年。 眼角眉梢间尽是宠溺温柔。 弹幕刚被放出来,就听到惊天爆料。 【什么?结婚?】 【啊啊啊!这是我能看的吗?】 【房管,如果你能让我在最后七天看完我豹猫的结婚典礼,我就跪着给你唱征服!】 弹幕集体化身尖叫鸡。 对这场婚礼期待不已,甚至已经有人暗戳戳地开始画起同人。 秦淮渝也很期待。 结婚是吗? 他一向很少索取什么,也极少有想要的东西,但这一次… 秦淮渝试着最后自私一回。 …… 一百世的记忆,消化起来真的不算容易。 卿啾本以为小睡一觉就好。 结果这一睡,他直接睡了三天三夜。 醒来也不得安宁。 欠下的学业需要收尾,还有结婚地点的选址和礼服… 卿啾焦头烂额。 万淼自告奋勇,说可以帮忙筹备婚礼。 但卿啾拒绝了。 不是因为对万淼不信任,而是因为婚礼是一生只有一次的要事。 不能大意。 卿啾的原计划是结婚前先去附近其他几个国家逛逛,把每个能选的位置都事先看一遍。 这样要花费不少时间。 少则半年,多则一年。 虽然浪费的时间久,但只要结果是好的,一切就都值得。 只是这个意见被否决。 卿啾拿着方案书找过去时,美人罕见地皱眉。 “一定要这样?” 卿啾困惑地嗯了一声,美人侧过身不情不愿。 “一定要拖这么久? 你会不会其实不想结?只是在搪塞我?” 卿啾把头摇成拨浪鼓。 他不想结婚? 开玩笑,他现在明明是全世界最想结婚的男人。 活生生的美人摆在面前。 这是他的爱人,是救了他无数次的爱人。 一切尘埃落定。 像是倦鸟归林,他想和秦淮渝有个小家。 迫切的想。 原本卿啾还担心,这一世没了审判记忆的秦淮渝会不会介意。 毕竟他们现在年纪小。 太早定下一切,秦淮渝会不会感到约束? 会不会不高兴? 现在好了,之前的一切猜测都成了无稽之谈。 秦淮渝比他更把他绑住。 卿啾思来想去,想起他的数次失忆。 或许是因为不安吧。 之前每次合好后都要出点新的茬子,兜兜转转几圈下来,别说秦淮渝,连卿啾自己都有点后背发麻,生怕再从哪蹦出个捣乱的。 除此之外,恋人间最重要的是沟通。 卿啾合上准备好的计划书,耐心询问。 “你想什么定在哪天?” 秦淮渝回得简洁。 “尽快。” 卿啾拨打婚礼公司的电话,问他们最近的良辰吉日是哪一天。 婚礼公司说是三天后。 三天… 卿啾原本觉得时间太紧,犹豫着想问有没有再晚几天的日子。 结果一抬头。 漆黑长睫微抬,美人安静地看向他。 外行人包看不出门道。 可卿啾一眼就看出来,美人的嘴角上扬了一整个像素点。 这世上比爱人笑容更重要的东西根本不存在。 卿啾果断将婚礼订在三天后。 有钱能使鬼推磨。 超能力加持下,整个公司只承接他们这一场婚礼,正式工加临时工几乎一刻不停的忙碌了整整三天三夜。 才终于在规定时间布置好婚礼现场。 一切快得像一场梦。 曾经的种种苦难,都在礼乐响起的那一刻,化作缓缓消散的涟漪。 什么裴璟什么许澄什么神。 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卿啾现在根本顾不上想。 他的心跳声很快。 快到将胸腔那撑得紧紧的,几乎要冲破礼服。 卿啾第一次穿西装。 还做了发型,将细软的黑发梳起。 只是他是偏青涩的长相。 卿啾紧张地拨弄着碎发,思考要不要在婚礼前换个发型时。 一条弹幕飘过。 【啊!豹豹他来了!】 第346章 老公行不行 卿啾像刚入战场的毛头兵一样,紧张地转身立正。 随后呼吸一滞。 此刻,秦淮渝站在走廊尽头。 男人一向是清冷禁欲的打扮。 但今天,向后梳的碎发上沾着星星点点的幽蓝碎光。 微垂的眼尾也沾着一些。 原本淡漠疏离,不好接近的长相。 在此刻被点缀出一点妖。 精致迤逦,像在专门勾引他似的。 【啊啊啊!这个造型它好杀我!跪求豹豹原地出道!】 【呜呜呜,为什么现实世界没有这种颜值的idol?我真的已经受够那群资本家的丑孩子了。】 【楼上不许乱想,豹豹不出道,是猫猫的私人专属。】 直播间很应景的加了红色边框。 弹幕更是各种整花活,集体把头像换成一个个红艳艳的“囍”字。 这还没走完形式呢。 卿啾人站在走廊上,却恍惚间有种已经洞房花烛夜的错觉。 这时眼前一暗。 他胡思乱想的间隙,秦淮渝已经走至他身前。 “抱歉。” 秦淮渝蹙眉,试着取下眼尾的亮片。 “卞凌非要闹洞房。” 其实他们这种圈子,没什么要闹洞房的说法。 但卞凌是谁啊? 远近闻名的整活王,一刻都闲不下来。 没有朋友也要制造朋友。 卞凌雇了一堆演员,在门外拦着秦淮渝庆祝他终于嫁给心上人。 除了亮片还有头纱。 解释完毕。 亮片还未取下,秦淮渝微微低眸。 看见某人红透的耳尖。 他挑眉,放下要整理的手。 “喜欢?” 卿啾低着头,心虚到不敢吭声。 眼神左右乱瞟。 一时不察,目光落在白头纱上。 耳尖更红得像滴血。 “好了。” 卿啾支支吾吾,含糊其辞。 “婚礼快开始了,大家都在等,我们…” 话音未落。 手腕被擒住,卿啾被压在墙上。 位于走廊和走廊间的隐秘隔间。 秦淮渝若有所思。 “很喜欢吗?看我带那种东西?” 卿啾奋力摇头。 但很不幸,加快的心跳暴露了他的内心。 四目相对。 几个回合下来,卿啾认命点头。 真不怪他好色。 但俗话说得好,佳人该配新衣。 相比除了颜色款式几乎没什么不同的西装,那种繁复的打扮,才更衬秦淮渝那堪称妖孽的长相。 微凉的气流落在耳畔。 秦淮渝若有所思。 卿啾心脏一紧,生怕自己那过分的想法会惹得美人不快。 腕上的力道松懈。 分开前,美人在他耳畔轻声引诱。 “晚上给你看。” 卿啾:?。 那五个字来得突然,背地里隐藏的诱惑也实在太大。 以至于卿啾接下来全程魂不守舍。 直到开始互换戒指。 西式的礼堂,底下一排排座椅上都是卿啾认识的宾客。 秦惢已经开始落泪。 双手合十,虔诚的祈祷神佑自己的两个孩子平安幸福。 万淼和卞凌就很捣乱了。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原本只有他们两个在底下把手掌合成喇叭小声搞事情。 但这两人太会带动气氛。 剩下的来宾就算没有跟着瞎掺和,眼神也没忍住落在他们身上。 卿啾心如鼓擂。 耳朵听着牧师说“卿先生,无论未来的日子是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你都愿意和秦先生白首不离吗?”,这样严肃的主持词。 眼里却只有美人纤薄淡色的唇。 “我愿意。” 不知道是在回应牧师,还是回应那句“亲一个”。 牧师欣慰点头。 接着一样的话,牧师又说了一遍。 秦淮渝说句“我愿意”。 随后微微俯身,用只有卿啾能听到的音量又说了遍。 “我愿意。” 卿啾心跳加速。 彼此之间的默契,让他很快明白刚刚的小动作被抓包。 互换完戒指,宴请完宾客,走完了程序。 休息室的门被合上。 卿啾被托着腰,放在了悬空的窗台上。 秦淮渝和他离得很近。 近到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卿啾依然看得清根根分明的睫毛。 “你刚刚是不是一直在看我?” 秦淮渝垂眸。 微凉的吐息,打在脖颈上。 有些痒痒的。 卿啾无意识地挣扎了一下,习惯性地道: “秦淮渝…” 这一次,卿啾的示弱没能得到正反馈。 美人神色失落。 眼神落寞,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还是叫我的名字吗?” 卿啾脑子卡壳。 扭头一看,弹幕兴奋的像在丛林里荡来荡去的大野猴。 【婚都结了,快叫老公啊!】 【别矜持了,再矜持下去腰会不保的!】 【小宝会撒娇,反派魂会飘~】 弹幕是很鼓励。 但“老公”两个字,卿啾嗫喏了半天。 始终说不出口。 秦淮渝是老公的话,那他是老婆吗? 卿啾感觉有点别扭。 毕竟他长得再秀气,也不可能是小姑娘。 看出他的纠结。 秦淮渝若有所思,俯身轻声问道: “不习惯?” 卿啾前脚点头,后脚被握住手腕。 被牵引着将卞凌拿来恶作剧用的头纱戴在美人头上。 层层叠叠的雪色头纱。 飘渺似雾,柔和了精致眉眼之间的清冷疏离。 只留下一片迤逦涟漪。 那双浅色漂亮的凤眸,此刻只装着他的影子。 秦淮渝哑声道: “我教你?” 卿啾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美人在他耳畔轻笑。 “老公。” 一向冷淡的嗓音,在此刻多了点撩欲的味道,尾音缱绻惑人。 卿啾感觉时间停滞了一瞬。 但只一瞬。 时间恢复流淌时,心跳又快得要胜过之前千万倍。 虽然通常是被欺负的那方… 但因为老公二字,卿啾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 什么“不行”都成了过眼云烟。 卿啾得寸进尺,像个昏君般,大着胆子调戏美人。 “再叫一声。” 秦淮渝轻笑,微垂的凤眸弯起。 越发冶艳。 卿啾只顾着盯着那张脸看,总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全然没注意到西装扣子已经被解开。 一截纤细柔韧的腰肢暴露在空气中。 白得晃眼。 “老公。” 秦淮渝垂着眸,听话地又说了一句。 卿啾被迷得找不着北。 于是下一秒,宛若从极乐之都响起的靡靡之音落在耳畔。 带着引诱。 “老公把腿分开点。” 第347章 卿啾和秦淮渝要长长久久 昨天那条消息好像有部分人误会了,是即将完结之前会请两天假,现在还没到完结的时候,距离完结还有个二十章以内,十来章左右。 …… 眼前是美人勾魂摄魄的漂亮脸蛋。 卿啾心脏砰砰直跳。 他是颜狗,这张脸天生就是为克他而生的,加上一声接一声的老公… 卿啾很快就沦陷了。 他稀里糊涂地张开膝盖,随后大腿内侧微微一凉。 卿啾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修长清瘦的手指贴着软肉。 脉络分明的青筋,骨感明显的指节,散发着禁欲克制的气息。 精致的像画像。 直到指尖蒙上水痕,为原本圣洁克制的画面染上欲色。 “凉……” 卿啾蹙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纤薄的背贴着玻璃。 被激得微微颤。 他想临阵脱逃,秦淮渝却在这时俯身。 “老公,我冷,帮我暖暖。” 浅色的凤眸微垂。 像勾引,直勾勾地瞧着他。 卿啾知道这是计谋。 但很不幸,卿啾又上钩了。 微弱凉意泛滥。 又很快被热水泡软,湿到几乎快要发胀。 “老公。” 卿啾神色恍惚,只听到裹挟着低喘的嗓音落在耳畔。 随之而来的。 是层层叠叠的头纱在眼前晃动。 …… 休息室的门紧闭着,一直都没有打开过。 卿啾起初还很体贴。 想着美人都叫他老公了,他在私下纵容一下也没什么。 可渐渐的卿啾受不了了。 他之前吐槽秦淮渝人机,现在报应来了。 他不是铁打的。 但秦淮渝真就和机器人一样,纵欲起来不知疲倦。 湿意落至膝盖。 秦淮渝垂眸,随意用白头纱擦掉,丢至一旁。 随后继续俯身。 但这一次,发颤的瓷白指尖抵住了他的脑袋。 “够了…” 卿啾闭了闭眼,勉强遏制住发抖的冲动,又随便找了个借口。 “已经很晚了。” 卿啾贴过去,用自己的额头抵着秦淮渝的额头,安抚般轻轻蹭了一蹭。 “伯母她…母亲她应该快等急了。” 卿啾还是不太习惯身份上的转变。 但刚刚叫个名字美人都能生那么大的气,还折腾他那么久,卿啾想了想决定稳妥起见。 秦淮渝明显有些不情愿。 刚沾了腥的猫。 尾巴一甩一甩,本想继续品味,却突然被打断,整只猫都快炸了毛,气场分外不爽。 “再等等。” 秦淮渝道:“我没喝酒。” 秦家的车就停在外面,言外之意是不管闹多久,他们都能准时回家。 卿啾听得头皮发麻。 是很舒服不假。 可说真的,他实在受不了了。 或许是被结婚这事刺激到了。 今天的美人比往常来得要疯,窗户边上一下接一下。 像是要把他狠狠凿开。 凿到最深处,彻底留下来过自己的踪迹。 微弱的气流拂过脖颈。 痒痒的,像是被人用带着绒毛的柳枝扫过肌肤。 卿啾闭上眼。 又来了…… 这种动作,是继续的暗示。 卿啾实在不舍得那张漂亮脸蛋露出一点失落。 但为了长远发展,为了不死在这。 卿啾一把将某人的脑袋推开。 冷声命令。 “回家。” 秦淮渝长睫微颤,薄唇微抿,低下头后抬眸看他。 可怜的像被丢下的小狗。 卿啾恍惚间,真的看到耷拉下来的毛绒耳朵。 但谁家小狗会那么重欲? 卿啾没有让步。 代价是被捏着下颌,来了个极限深吻。 他被亲得晕晕乎乎。 直到口腔被填满另一个人的气息,才终于被放过。 漫长的欢愉终于结束了。 卿啾没力气动。 秦淮渝找准了机会,把人抱在怀里亲自替换衣物。 原本的衣服早就乱得不能看。 还好备用衣服就在旁边。 卿啾好不容易才缓过来,结果一低头。 那双精致漂亮到像名器的手正在擦他身上的污秽。 卿啾沉默了一会儿。 随后两眼一闭,选择在换好衣服前继续装晕。 但他实在没想到秦淮渝能这么无赖。 几分钟就能换好的衣服,秦淮渝硬是磨蹭了半小时。 等穿戴整齐。 确认裤腰带栓得死死的后,卿啾“恰到好处”地悠悠转醒。 卿啾清了清嗓子。 本想假装严肃谴责下秦淮渝磨洋工的不道德行为,却在下一秒被紧紧抱住。 秦淮渝将脑袋埋进他怀里。 卿啾下意识地摸了摸。 和过分冷淡的外表不同,黑色碎发手感很好。 有点软软的。 卿啾摸了一下,又摸了一下。 直到怀里的人开口。 嗓音很闷。 “我舍不得你。” 卿啾无奈。 “有什么好舍不得的?我们已经结婚了啊。” 卿啾收回手。 以同样的姿势,将爱人紧紧抱住。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他们跨过了生死,跨过了世间万难,这世上再没有什么东西可能会把他和秦淮渝分开。 卿啾发誓。 怀里的人轻笑一声,侧脸贴着他的小腹。 轻轻嗯了一声。 …… 一点就结束的婚礼,但他们直到晚上十点才到家。 本想一起窝着黏糊一下。 毕竟都这个时间了,大家应该早就睡了。 结果很不巧。 卿啾鬼鬼祟祟地推开门,准备牵着美人回去温存时。 “砰——” 礼花炸裂的声音轰然响起,好几颗脑袋明晃晃地出现在卿啾面前。 "Surprise!" 以卞凌和万淼为首,秦夫人和张叔为辅。 卿啾被推到写着“新婚快乐”的巨大蛋糕前面。 卞凌和万淼双手合十,大声夸张道: “卿啾和秦淮渝要长长久久!” 卿啾哭笑不得,知道卞凌和万淼是在故意耍宝,但旁边的秦惢显然当真了。 用来擦眼泪的手帕几乎湿透。 秦惢不住地点头应和。 “对,长长久久。” 大多父母在子女成婚时都会欣慰到落泪,为子女有了新的安定生活庆幸。 可秦惢并不是因为秦淮渝而落泪。 卿啾还站着呢。 下一秒,他却突然被人紧紧抱住。 那是温暖而坚定的,母亲的怀抱。 秦夫人缓缓道: “啾啾,你是我见过的孩子里最懂事的那个,也是最辛苦的那个。” “你受了太多委屈,也独自吞下了太多委屈,你是个要强的孩子,你自己也可以完成很多事,但人总有脆弱的时候,总该有个能帮你遮风挡雨的长辈。” 卿啾对上秦夫人慈爱的目光。 “我知道你是个体贴的孩子,不想给我添麻烦,所以不管遇到再大的挫折都不会来找我,可现在不一样了。” “啾啾,我也是你的母亲。” 第348章 我们再见吧 老实说,卿啾本以为他不会再因为秦淮渝以外的任何人有所触动。 他经历了太多。 一路所承受的苦难,足够他对一切事物麻木。 唯独这一刻情绪上涌。 卿啾低下头。 狼狈地,胡乱用袖子擦掉眼泪。 “家人”这个概念。 对卿啾来说,遥远到像是不存在的幻影。 神给他的设定明明是幸福的主角。 可在他所拥有的记忆中,他从未幸福过哪怕一天。 最初的父母因为许澄的介入分崩离析。 再后来,父亲这个角色被卿承安所取代。 卿承安从未尽过父亲的责任。 他对他的情绪太过复杂,有时会因为他身上某些和他地方的相似对他心软,但更多时候是因为他体内留着仇人的血而深深憎恶他。 被家人关心的心情… 时隔太久,久到卿啾快要忘却。 可现在秦淮渝将一切都带给他。 那样好的秦淮渝,那样好的秦夫人。 卿啾终于说出了那两个字。 “母亲。” 至此,他不止有爱人,还有了家人。 曾经所失去的一切。 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因这故事的圆满而圆满。 秦惢同样欣慰。 毕竟没有血缘关系,她原本总遗憾,恨不得把那么乖的孩子自己生一遍出来。 但一想兄弟会不能结婚… 秦惢只好作罢。 她知道人和人之间的隔膜不好打破,做好了花许多时间拉近关系的准备。 但幸运有时降临的突然。 那样懂事的好孩子,如今也终于成为了她的孩子。 秦惢欣慰的牵过两人的手拍拍。 “一家人。” 现在,卿啾终于不会孑然一身。 …… 温馨小剧场很快结束,接下来是卞凌和万淼的搞耍时间。 在把蛋糕吃了扔,弄得满脸奶油后,卞凌拿起了话筒。 万淼和卞凌想问的问题高度雷同。 比如秦淮渝当初是怎么认出假货的?又是怎么认出真货的? 对此高贵冷艳的秦美人只撂下一句话。 ‘正品和赝品差距那么大,认不出来是他们两个眼瞎。’ 卞凌和万淼又是一阵起哄的怪叫。 彼此的好友圈里,秦淮渝和卿啾都是最早成婚的那一对。 有钱人家的孩子。 见的多了,品味也挑,一般不会太早就结婚。 唯独这两人是其中意外。 彼此都想把对方给锁死,恨不得这辈子都不分开。 占有欲这么强的人一般容易把伴侣吓走。 还好这次两个人占有欲都强。 互相锁死,这辈子都没有再解开的可能。 卞凌和万淼感慨完这世上怎么会有两个人般配成这样后准备各回各家。 他们虽然爱凑热闹但也有底线。 人家小情侣新婚燕尔,他们两个客人总不能打扰人家洞房花烛夜。 不过离开前卞凌和万淼还给了卿啾一个新消息。 秦可和秦乐。 那两个小屁孩,秦老爷子原本还想让卿啾原谅。 秦惢却是很硬气。 都说为母则刚,秦惢是钛合金钢。 偏袒自家人没问题。 但问题是,秦惢不觉得自家两个孩子有谁是外人。 两个熊孩子年纪是不大。 但年纪还小,就是能随便犯错的理由吗? 秦惢可不这么觉得。 秦家没有新的血脉,必须让那两个熊孩子当继承人无所谓。 但不能让他们家孩子被欺负了还要捏着鼻子认下这个委屈。 两个熊孩子最终还是没能踏进别墅败坏心情。 至于以后? 大概是秦老爷子负责管教那两个孩子,总被烧胡子的张叔也终于能保住快被两个熊孩子折腾废了的腰。 就像童话故事书的结尾。 事已至此,大家的未来都有了明确安排,似乎一切都尘埃落定。 卿啾送走了卞凌和万淼。 随后合上门,回到最开始的小院。 秀色可餐的美人就在床上等着他。 秦淮渝穿着浴袍。 黑色真丝的浴袍,领口敞着,露出锁骨。 肤色冷白病态。 水珠顺着如玉喉结滚落,特欲。 卿啾又心动了。 明明腿还软着,身体却已经不受控制地上前。 试图一亲芳泽。 但这一次,拒绝的人成了秦淮渝。 “睡觉。” 之前在休息室那么主动的人,现在却反常的禁欲起来。 卿啾不解。 以为是在故作矜持,卿啾把身上的衬衫短袖卷起。 却被秦淮渝铁面无私地拉下。 “会着凉。” 说完,秦淮渝起身去给他拿睡觉用的棉睡衣。 卿啾:…… 事出反常必有妖,卿啾知道其中肯定有猫腻。 他本以为美人想玩点情趣。 结果等啊等。 等到关灯上床睡觉,也没等来美人偷袭。 卿啾:…… 原来欲求不满的人不是秦淮渝,是他吗? 卿啾心情微妙。 拍了拍脸,感觉自己不知不觉间变得很色情。 不过好色也没什么。 结婚了,合法伴侣,他随便好颜色。 卿啾接受良好。 哼着歌,畅享着有美人做伴的未来安心躺平。 此时秦淮渝已早早睡下。 卿啾闭上眼,原本是要休息,但等了半小时都没睡着。 弹幕… 不管怎么说,弹幕都是他和秦淮渝这一次审判的红娘。 卿啾很想回应那些小姑娘们的祝福。 可惜这几天秦淮渝总缠着他做事,以至于弹幕根本没有出场机会。 卿啾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睁开眼。 正巧遇到弹幕被解封。 卿啾松了口气,弹幕却在这时开始叹气。 【最后十分钟啊…】 【好舍不得,我的CP就要这样结束了吗?】 【也还好吧?至少大结局是美好的。】 结束? 什么结束? 卿啾不明所以。 这几天弹幕一直被封,他又忙着筹备婚礼,很少有时间看弹幕。 可这并不影响卿啾一瞬间意识到不对。 他闭上眼睛。 酝酿着语言,想问弹幕发生了什么。 可开口前身侧一沉。 本该睡着的秦淮渝,却在此刻静静地垂着眸看他。 近到呼吸清晰可见。 换做往常,卿啾会觉得美人这是想对他干坏事。 但今天情况不对。 明明离得这么近,卿啾却没读出哪怕一点旖旎的味道。 ——只有哀伤。 微凉的指尖描绘他的眉眼,温度比往常更凉。 像是某种道别仪式。 美人捧着他的脸,额头抵着额头,唇抵着唇。 轻声说道: “我们再见吧。” 第349章 应得的褒奖 再见?为什么要再见? 是等下再见? 还是再也不见? 卿啾猛地睁开眼,一把拽住男人的衣领。 他对上那双浅色的凤眸。 眼底震惊清晰可见。 卿啾动了动唇,压抑着不安的心跳冷静发问。 “再见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他会醒来。 秦淮渝长睫轻颤,一言不发地看他。 这种反应使卿啾恼火。 他蹙眉,正想要继续追问。 手腕却被扣住。 男人俯身,低眸咬住他的嘴唇,像是缺肉的疯狗一般同他抵死纠缠。 同时屏幕上飘过倒计时。 【五、四、三、二、一…】 卿啾克制着本能,强行打断秦淮渝转移话题的动作。 可已经来不及了。 在卿啾开口,发出声音的前一秒。 “咔嚓!” ——审判。 ——正式结束。 【编号?,现已完成抹除。】 …… 次日清晨,晨光熹微。 卿啾迷糊地起床。 卞凌打来电话,笑嘻嘻地问他。 “bro,昨晚睡得怎么样?有没有梦到兄弟我啊?” 卿啾怼了一句回去。 “我想你干什么?” 卞凌吊儿郎当没个正形,本想继续调侃,却听到对面轻啧的声音。 “怎么了bro?是心情不好吗?” 卞凌八卦心顿起,追着问个不停。 卿啾只好坦白。 “我感觉我好像得了梦游症,或许该去看一下医生。” 事情要从今天半夜说起。 他一睡醒,就发现自己颤抖着紧紧抱着一团被子。 只是抱被子也还好。 问题是,他看那团被子的眼神很不对劲。 那个深情那个痛心。 就像…那团没有生命的被子是他的爱人一样。 卿啾只是想想都会一阵心悸。 听说有人梦游时会觉醒第二人格,他现在严重怀疑自己有第二人格。 还是个被子狂热爱好者。 卞凌在那边听得嘎嘎乐。 “梦游?你小心点,万一哪天你梦游跑进我家,被我当成小偷,我自我防卫的时候可不会手软。” 卿啾慢条斯理地道: “不会手软?你忘了你根本就打不过我吗?” 他小时候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卞凌因为此讨厌他,想着书呆子应该不能打所以半夜跑来找他决斗。 结果被他打到狂唱征服。 后来还自封小弟屁颠屁颠的追着他叫了许久老大,怎么现在全忘了? 卞凌身边还有别的伙计。 当众被拆台让他有点没面子,瘪了瘪嘴挂了电话。 卿啾也无所谓。 毕竟卞凌就是这种性格,想一出是一出。 太阳穴还在疼。 卿啾抬手按按,眼底忧心忡忡。 他已经又睡了一觉。 可中途梦醒时,镜子中看那团被子的眼神至今仍让他心有余悸。 他是脑子抽风了吗? 还是他真的得了梦游症,被第二人格影响了感情? 卿啾正想着,残影闪过,是张叔在冲他招手。 “少爷!夫人还在等你一起吃饭!” 卿啾回神应好。 一时间顾不得想梦游症的事,匆匆赶去前厅。 秦夫人不是他血缘上的母亲。 他很小很小,小到没有记忆的时候,曾被原本的家庭虐待过。 后来一场意外,原本家庭的人死光。 无法生育的秦夫人在孤儿院见到他,觉得他合眼缘,就把他收作了养子。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卿啾和秦夫人关系很不错。 秦夫人将他当成自家孩子疼爱,再忙都会空出时间陪他吃饭,顺便关心他的心理健康。 “会不会太忙了?” 秦夫人道:“学校那边不用那么操心,就算项目失败,妈妈也有的是钱养你。” 卿啾无奈。 秦夫人哪哪都好,就是太溺爱孩子。 “科研项目进行的很顺利,我毕业太早缺乏校园生活,现在的事业我真的很满意。” 卿啾十岁出头就学完了大学学业。 接着在成年之前,各种专业学位,他几乎拿了个遍。 不过卿啾最感兴趣的还是黑洞。 他在半年前和志同道合的朋友开展一个科研项目。 研究黑洞粒子和不同时空的可能。 卿啾觉得,黑洞或许是个异次元,里面承载着许多不同宇宙的可能。 如果能破解黑洞粒子的成分,说不定他能看到不同结局的自己。 秦夫人对这些高深莫测的东西不太了解。 但不过孩子喜欢,她这个做家长的自然是全力支持。 早餐时间结束。 秦夫人去公司处理业务,卿啾也正式开启了自己一整天的忙碌。 学校的科研项目只需要他下午过去。 早上到中午这段时间,卿啾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他对不同时空产生兴趣是因为一场意外。 一个名为许澄的怪人,向他发起了正义审判。 审判胜利的人,可以永久更改设定,拥有选择人生的权利。 如果是许澄胜利的话,大概会成为选择万人迷,被万众瞩目。 但结果…… 那场审判,最后的赢家是卿啾。 卿啾有听见神的声音。 神告诉他,他也可以像许澄那样提出成为万人迷的请求。 霎时,所有人都会爱他,连世界也会围着他转。 可卿啾不想这个世界围着他转。 他喜欢现在的生活,现在的朋友和家人,并不想有什么改变。 神让他今天再给答案。 于是卿啾抽空去了能和神对话的地方,说了希望一切不变的想法。 如果硬要加条件的话… 他希望,自己身边亲近的人能一直平安喜乐。 神很不解。 “你确定吗?” “你是不是不知道,获胜后的奖励究竟有多丰富?” 秦始皇到死都没能统一中原。 但如果卿啾想,他现在立刻统治整个银河系都没问题。 卿啾也很不解。 “我现在有的东西已经足够让我幸福,统治银河系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吗?” 并没有啊。 神动了动嘴唇,下意识地想反驳。 ——明明就有。 ——如果是为了?,这个人类就算弑神也一定会… 惜命的神到底还是没把话说出口。 不过他是个讲信用的神。 卿啾身边那些人本身就是一生顺遂的命格,兑换已经存在的事搞得像他在欺负人。 许愿的事再次搁置。 离开前,神只对卿啾留下一句话。 想兑换奖励就找他。 毕竟他历尽千辛万苦才赢得胜利,这是他应得的褒奖。 第350章 熟悉的颜色 神故意表现的宽容大度。 他笑。 觉得这个曾折腾了自己好几次的人类,在失去记忆后大概终于会被他的纯粹神性倾倒。 或许会成为他的信徒也说不定? 神沾沾自喜。 可神不知道,卿啾看着他,心里却只有一个想法? 神能杀吗? 两人各怀鬼胎,假笑着说再见。 卿啾最终还是没有杀死神。 毕竟他现在还不清楚神的实力,随便冒险并不符合他的做事风格。 不过神的出现提醒了他一件事。 ——世界或许真的有存在许多种不同的可能。 …… 下午卿啾去了学校,在实验室看到一堆星星客的外卖包装袋。 卿啾走过去。 本想问今天是不是有什么节日,却被同事一把勾住肩膀。 “你小子真好命。” 同事调侃他。 “万家大小姐都往咱们实验室送不知道多少次补贴了,她是不是暗恋你啊?” 卿啾无奈地把同事推过去。 “别整天想不正经的东西,万淼她只是感谢我。” 他和万淼的相识从半年前开始。 小姑娘差点被渣男骗,是他帮了忙,又提供了小姑娘家里公司能用得上的新型设备。 万淼对他感谢是很多。 至于喜欢… 卿啾下意识地压低声音,贴在同事耳畔,有些心虚道: “你别乱说,要是被听到…” 话音戛然而止。 卿啾一愣,眸光闪过茫然。 被听到又怎样? 他一直是单身,就算消息传出去也不会有人生气吃醋。 他这是怎么了? 另一边,同事听到卿啾紧张的语气后立刻八卦地竖起耳朵。 他以为青年才俊的卿教授或许早就名草有主,还说不定金屋藏娇,如今是怕公主脾气的恋人听到绯闻生气。 经典老婆奴做派。 但等了半天,却只看到卿啾沉默。 同事好声没好气。 “你驴我呢是吧?说得那么神神秘秘,我还以为你是有女朋友了呢。” 同事失望离开。 独留卿啾站在原地,为刚刚那一瞬间的心悸怅然若失。 他担心干什么? 如果他能恋爱,应该是件好事啊。 没人会不满吧? 毕竟他单身单太久,身边人都希望他尽快谈恋爱,免得恋爱经验缺失被人骗。 卿啾晃晃脑袋。 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晃走,专心开始工作。 …… 时间转眼来到傍晚。 卿啾摘下口罩,准备离开实验室。 同事又叫住他,笑得很猥琐。 “怎么每天都走这么早?该不会是有美人在等吧?” 卿啾笑而不语。 哼着歌,带着愉快的心情,走到榕树下… 随后整个愣住。 等等,他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卿啾再次心悸。 为什么,他会有种这里有人在等他,他必须按时下班,不然那个人一定会很生气,很难哄好的预感? 卿啾看向那棵榕树。 没有惊喜。 他连恋爱都没谈过,当然不可能有人在树后等他。 所以… 接下来,他该做什么呢? 卿啾陷入茫然。 冥冥中,他有种要和谁去游乐园才行的想法。 但谁能陪他去? 他的好友多是兄弟,两个同性去游乐园很怪。 可距离晚上还有这么久… 卿啾闲得慌,只好联系任然。 …… 深夜小排档。 卿啾垂眸,出神地盯着杯中的啤酒泡。 任然不满地让他看过来。 “发什么呆呢?约兄弟出来喝酒,怎么能干坐着不说话?” 卿啾这才回神。 看着任然,他思绪飘远。 任然曾是剧组杂工,后来意外从许澄手下救他,和他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他曾想过给任然换个体面的工作。 不过任然喜欢热闹,兜兜转转一圈干起了群演头头。 卿啾喝了酒。 鼓起勇气,对任然说出今天的种种异样。 “你说你老感觉有一个不存在的人在等你?” 任然嚼着肉串,嗓音含糊不清。 “你这是犯桃花癫了吧?还是说有恋爱幻想症?幻想出了一个不存在的爱人?” “怎么可能有那种病?” 卿啾一边否认,一边挑剔的翻着盘子里的东西。 任然很会吃。 这家烤串店味道是远近闻名的好,每天人永远爆满。 可卿啾却不喜欢。 “怎么了?” 任然皱眉,“你别折腾食物啊。” 卿啾放下筷子。 “不好吃,而且我吃多了回家又要被唠叨。” 话语落下,空气瞬间安静,任然拿串的手僵在半空。 “什么唠叨啊?” 任然搓着胳膊,一副见鬼的表情。 “你妈不是对你很好,你要什么给什么,从不指责你吗?” 卿啾一怔。 下一秒,熟悉的心悸感上涌。 卿啾更加恍惚。 是啊,秦夫人脾气温和,遇事从来只会温和的劝导而不会生气。 任然带他来的这家烤串也很好吃。 细腻的肉质,干净的调味,丰富的层次。 比五星级大厨做得还要好。 但他的味蕾就是被不知道什么人养得很挑剔,被那个人故意养成没有那个人就活不下去的体质。 太多太多了。 那个不存在的人的一切,如本能反应般融在他生命的每一个角落。 像是蔓延的病菌。 就算折断,也不可能根除。 所以那个人是谁? 那个别扭又爱吃醋,必须要他顺毛,他稍微晚回家一点就会唠叨的人… 究竟是谁? 卿啾尝试在记忆深找寻觅,却发现那里白茫茫的一片。 ——什么都看不见。 “伙计,你不会真病了吧?” 任然没了吃的心情。 “有病咱就治,要不抽空医院看看去?” 卿啾愈发茫然。 是病吗?真的是幻觉吗? 卿啾不愿相信。 他几乎下意识地赶时间,想在九点门禁前回到家。 却在推开门时后知后觉。 不对,家里根本没人在等他,也没人会因为他迟到变本加厉地向他索要奖励。 卿啾顺着门板滑落在地。 低着头,试图靠撕扯头发来让自己恢复清醒。 心悸感一阵接一阵。 卿啾无力地放下手,认真思考自己应不应该去找个心理医生来看看。 他几乎确认自己得了任然口中的恋爱幻想症。 站起身,准备预约医生时。 一抬头,在窗户的倒影里,在右眼的眼眶中。 卿啾看见一片熟悉的浅色。 第351章 真实的恋人 卿啾的人生一帆风顺。 可从昨天起,他开始魂不守舍。 总在脑海中出现的幻影,不存在的恋爱幻想,那个人究竟是谁? 卿啾摸了摸眼睑。 一般来说,正常人左右眼的瞳色是一样的,唯独他是罕见的一深一浅。 卿啾正要困惑。 下一秒,脑海中突兀的多出一段记忆。 ——这才是正常的。 他年幼时出过意外,眼睛做过手术,才导致出这种异常现象。 一切重归原点。 卿啾蹙眉扶额,越发觉得自己病得不轻。 他的确在第二天去看了心理医生。 但一通检查下来各项身体指标正常,也不像是脑子出了毛病。 那就只能是压力太大了。 医生开了点安神的药物,劝卿啾早点回去休息。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卿啾拎着药出门,茫然地仰头看天。 真的是他太累了吗? 卿啾揉了揉太阳穴,照常赶去实验室。 黑洞如果碰撞。 能够吞噬一切。 据说,如果调整好黑洞粒子和黑洞粒子间的位置。 就能准确性的抹除某个物品,某个地点,乃至某个人在其时空存在的痕迹。 这一切原本只是某个组员提出的假设。 可现在,卿啾却思考起这句话的可行性。 有没有可能… 他的身边,就存在过某个被抹除的人呢? 这时肩膀忽地一沉。 “想什么呢?” 同事咧着嘴,笑眯眯地递给卿啾一杯红艳艳的东西。 ——热水泡枸杞。 卿啾接过杯子,满脑袋的问号。 “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同事感慨叹气。 “这不是你整天魂不守舍,我担心你是不是虚了,想着给你补补嘛?” 卿啾:…… 同事嘻嘻哈哈的走了,只留卿啾继续盯着研究报告发呆。 半晌,卿啾拿出药瓶,就着枸杞水喝下医生开的安神药。 药似乎的确是有些用。 至少卿啾待在实验室时没再胡思乱想,像是真的恢复了正常。 可一到下班时间。 身体仍不受控制,还是去了校前的榕树附近徘徊。 树影婆娑。 但他要找的人,此刻并不在那。 于是卿啾又回了家。 只是这一次,他在吃饭时频频走神。 卿啾在看自己。 准确来说,是花瓶反射中的右眼倒影。 奇怪。 明明都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为什么他唯独会在看到右眼时心悸? 卿啾若有所思。 秦惢放下餐具,语气担忧。 “我听卞凌说…你最近精神状态很差,还得了梦游症?” 卞凌怎么这么大嘴巴? 早知道,昨天的事就不告诉卞凌了。 卿啾叹气。 不过,这几天的事卿啾没打算刻意隐瞒。 一是他不擅长撒谎。 二是秦家产业遍布全国,想瞒也瞒不了。 卿啾认下最近的失态。 秦惢叹气,心疼地摸摸他的脸。 “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总经历不开心的事,有压力也再所难免。” 卿啾淡定地摇头。 怎么会有压力呢?他从小到大明明从来没经历过任何不开心的… 身体瞬间僵硬。 卿啾愣在原地,还未扬起的笑僵住。 “啾啾?” 秦惢在发呆的少年眼前晃了晃,不解道:“你这是怎么…” 话音未落,卿啾猛然起身。 不顾还没吃完的食物。 卿啾跑到楼上,翻箱倒柜的拿出纸笔。 童年,少年,成年。 卿啾趴在地上,强忍指尖颤抖,事无巨细的列出截至目前为止他人生三个阶段所经历的大小事件。 随后他发觉一个恐怖的事实。 ——没有。 ——居然一件让他感到不开心的坏事都没有。 手中的笔滑落在地。 卿啾趴在地上,双手撑着地板,剧烈的大口喘息。 从楼下到楼上几步远的距离。 他明明没怎么运动,掌心却被冷汗浸湿。 这不正常。 太不正常了。 一个人从小到大,哪怕再幸运,也至少会经历一两件不幸的小麻烦。 而他却没有。 一点都没有。 唯一被原本家人虐待的悲惨童年,竟也没有在他脑海中留下半点印象。 一切都完美的不真实。 像虚构的梦。 卿啾甚至有种荒唐的猜测,连他被原生家庭虐待的那点苦难。 ——好像也只是为了让他以“卿啾”这个身份住进秦家所做的铺垫。 大脑开始刺痛。 恍惚间,陌生的画面在卿啾眼前闪过。 雪花状的纹路一波接一波。 卿啾颤抖着抬起手,恍惚地看向自己的掌心。 他所在的世界… 会是虚假的吗? 究竟是他在真实的世界里幻想出了虚假的爱人。 还是他真实的爱人无法存在于这个虚假的世界? 这时敲门声响起。 秦惢站在门外,拼命拍着门,语气焦灼。 “啾啾你还好吗?就算出事了也不要想不开,出来说话好吗宝贝?” 张叔也跟着帮腔。 “是啊,少爷你就快出来别让夫人操心了!” 卿啾本该出去的。 以他的性格,根本做不到让别人的期待落空的事,会有严重的负罪感。 这一点也很奇怪。 在幸福家庭出生,从未经历过任何挫折的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畏首畏尾毫不坦率的性格? 卿啾又开始了头疼。 蜷缩在地板上,没有理会外面的敲门声。 于是外面的人越来越多。 最开始是秦惢,接着是张叔,再然后是卞凌万淼。 还有任然,实验室的同事们… 所有人都来见他了。 卿啾汗涔涔的脸颊贴着地板,听到门外一声接一声的呼喊。 卿啾起初很是头疼。 因为门外他所熟悉的人每说一句话,他就要从脑海中调出对应的记忆核实一遍对方的真实性。 工作量实在太大。 一直拖到凌晨,卿啾才把记忆核对完。 这时门外的人们再也坐不住了。 秦惢心急如焚。 脸色苍白,生怕自家孩子出事。 张叔给出建议。 “夫人,要不我们把门卸了看看少爷的情况吧。” 前特种兵张叔已经准备好锯子打算重操旧业。 秦惢没有拒绝。 一扇门,一个死物,哪有一个活人重要? 闲杂人等自动散开。 张叔举起锯子,正欲劈头砍下。 木门却忽然被推开。 少年站在门后,脸颊苍白濡湿,浓雾色的眸子却亮得惊人。 站在阴影之中。 卿啾松开把手,低着头,喃喃自语道: “我知道了,我知道是为什么了。” 第352章 可他记得他 其他人面面相觑,彼此眼中都透着不解。 唯有卿啾在平静地观察在场的每一个人。 不对。 哪里都不对。 先是万淼。 因为他无意亲自帮万淼挡了渣男给的春天的药,万淼自觉对他有愧,所以才会一直帮他。 可他孤身一人,最后是怎么解决的药效? 再是秦惢。 秦夫人明明不能生育。 那么在不能生育的前提下,秦家人为什么在对方已经稳定接管企业的多年后一直没有选出一个继承人让对方代为培养?明明一个随时能继承家业的继承人对世家极为重要。 还有张叔… 他本是老爷子的贴身亲信,不去保护更脆弱的老爷子,去保护当时正年轻的秦惢干什么? 最最后是卞凌和任然。 卞凌和他不打不相识,因他揍完他之后冷淡离开的强者表现而折服开始跟在他身后叫老大。 以他的性格…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绝不会和别人私下打斗。 和任然的相遇更加奇怪。 他一个从来不看电视剧的人,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能结识在剧组做杂工的任然? 卿啾很确定自己和这些人之间的亲情,友谊,羁绊都不是假的。 但就是有哪里不对。 卿啾想了许久,直到刚刚才想出了问题所在。 ——媒介。 他们之间,缺少一个熟知的媒介。 记忆里也有他们认识的片段。 但或许是捏造假记忆的骗子不通人性,捏出的相识记忆都十分敷衍。 没有任何过程以及合理原因。 现在他身边的人,全部都是在极其随意见了一面后,立刻和他发展成极其亲密的关系。 所以完全不合理。 人和人间的感情,哪是那么随意的东西? 卿啾咬住指甲,根据这支离破碎的线索,一点点拼凑那个不存在的人的信息。 身为雇佣兵的张叔,不被秦老爷子留在身边,反被秦老爷子送去秦夫人那里。 秦夫人明明不能生育,身边也没有继承人,秦家高层却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这说明,在正确的轨迹,秦惢本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那个孩子应该是在张叔被派来的那一年诞生。 二十年前,与他同岁,或者正负差一岁。 再者是卞凌。 他幼时被原生家庭虐待,被接去秦家后又一直在学习,虽然也算是别人家的孩子但因为给他捏造虚假记忆的人太想让他更沉沦在这个虚假世界里的原因… 他被捏造成不被任何人讨厌的完美人设。 于是悖论产生。 从未被讨厌过的他,为什么偏偏有个卞凌要和他单挑? 或许和卞凌不打不相识的人不是他。 一样的年纪… 比起被接回秦家后一直在跳级参加科研比赛,和上流圈层完全没有交际的他。 或许,那个本该出生在秦家的孩子,才更有可能被拿来和卞凌比较。 以及万淼。 那年他无意挡下那杯药后,应该是有个人帮他缓解了药效。 秦夫人对他的感情不是假的。 张叔对他的感情也不是假的。 卞凌对他的感情更不是假的。 所以,他们之间所存在的桥梁,应该就是那个在万淼差点被算计时帮他缓解药效的人。 他原本的人生或许并不完美。 若非如此,他不可能和还在剧组当杂工的任然产生那么深厚的情谊。 可“那个人”在他的生命里出现了。 以那人为纽带,秦惢张叔还有卞凌的善意同样向着他涌来。 可随着那人的消失。 现在这些人对他的感情变得突兀,毫无缘由。 给了他发现不对的契机。 “啾啾?” 一声茫然的呼唤,打断了卿啾的思绪。 秦惢,张叔,卞凌,万淼,任然。 这些曾和“他”关系匪浅的人。 如今却都忘了“他”,用看病人的眼神不解地看卿啾。 “你知道了什么?” “冷静点啾啾,我们去看医生好不好…” 话音还未落。 万众瞩目下,卿啾一把抓住楼梯扶手,“嗖”得一下滑了出去。 “啾啾!” 惊慌的声音响起,还有拨打120的声音。 卿啾知道大家是在关心他。 可是… 大家都觉得他生病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根本没病。 往外奔跑的途中。 卿啾捂着左眼,知道有眼泪从属于自己的那边眼眶滑落。 他或许忘记了那个人。 也或许不记得那个人。 可奔跑着去找对方时,哪怕不记得那个人的姓名长相。 他的眼睛仍会流泪。 真挚的,思念的泪。 …… 在被抓去精神病院前,卿啾拦下出租车靠不断砸钱,砸得司机心甘情愿一路超车赶回实验室。 整个世界都忘了那个人,只有他记得他。 他或许该放弃。 毕竟随波逐流,一直是最轻松的答案。 可万一呢? 或许在某个时空,或许在某段被抹除的记忆里面。 整个世界都记得他,唯独他忘了他呢? 因果循环。 心跳声告诉他,他从未被放弃过。 所以。 同样的情况下,他也绝不可能会放弃那个人。 此时天还未亮。 密封的盒子内,藏着他们这一次的科研项目。 ——未完全合成的黑洞粒子。 卿啾输入密码,快速打开保险罩,取出了里面的东西。 这时警报铃声响起。 怕他出事,秦家联系警方要带他去医院。 卿啾不想回去。 人还没有找到,他怎么可能回去? 卿啾故意打开实验室的警报弄出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噪音。 但其他人进来找人时,他却早就凭借对实验室的熟悉程度从小门偷溜了出去。 …… 卿啾一刻不停,靠着不知哪来的毅力在监控死角一路挪动,最终在天色初亮前靠两条腿抵达熟悉的地方。 心跳声很快,人也很兴奋。 曾生活在身边朝夕相处的某个人突然消失不见,除了你以外这世上再没有哪怕一个人记得他的半点痕迹。 这事很扯蛋。 换以前,他接受需要时间。 但这次不同。 他见到了神,神都存在的世界… 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卿啾吸了吸鼻子,哑声道: “我要许愿。” 神立刻出现,语气很轻快。 “你终于决定许愿了吗?来说说看,你要许什…” 神话音未落。 下一秒,一把刀对准他的身体。 “把那个人还给我。” 卿啾神色冷静,说出口的话却让人头皮发麻。 “或者让我杀了你。” 第353章 倒霉蛋的神 神故意装不懂。 “你在说什么?” 卿啾将泛着寒光的刀刃往前递进一寸,冷漠的脸连眼都不眨一下。 “选第二个是吧?” 卿啾举起手臂,快准狠地一刀干脆刺下。 这时神的影子消失。 卿啾扑了个空,因惯性摔倒在地。 “啧” 卿啾蹙着眉,看着破损的膝盖,轻啧了一声。 “看来我杀不了你啊。” 神将人类不爽的表现尽收眼底,洋洋得意起来。 “我毕竟是神。” 要是一直被两个人类玩弄的团团转,他岂不是很没面子? 难得见人类吃瘪。 人类越不爽,神就越开心。 可神不知道。 他所看到的,也只是卿啾想让他看到的。 脸上不爽烦躁的情绪在低头的瞬间消失不见。 卿啾冷静地掏出怀里的东西,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前冲去。 “啵——” 盒子被打开的声音响起,神隔着老远都能看见人类不要命地向他奔来的画面。 神叹气,神无奈。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个人类,到底为什么非要这么拼命呢? 家人,友情,事业。 能得到的东西,那个人类明明都得到了。 为什么还是不满足于幸福? 他明明,早该心满意足了不是吗? 在那道身影靠近前。 神又一次叹气,体贴的准备躲开不和人类计较。 可这一次神却动不了了。 一股巨大的吸力将神固定住。 与此同时,神所在的空间开始扭曲崩坏。 像是被同时按下了快捷键和倒退键。 吸力所在的范围内,不同或静态或动态的物体开始分别展现出过去和未来的奇特形态。 卿啾也一样。 他一会儿四肢残缺,一会儿浑身疤痕,一会儿没了气息。 受黑洞粒子影响。 卿啾知道,这大概是过去同一时间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事。 他过去曾是不幸的,可现在他是幸福的,为什么? 因为那个人吗? 可那个人,到底是谁? 卿啾闭眼思考。 每一个过去的他形态都各不相同,各有各的惨,唯独有一个人的名字在所有的他脑海中都鲜明存在。 “秦淮渝在哪?” 卿啾磕磕绊绊,终于说出了那个刻在灵魂深处的名字。 神并没有回答。 只垂着眸,静静地观察自己变化的身体。 神没有固定模样。 所以不管四周的一切如何扭曲,神永远是一片白光。 只是动不了罢了。 神再次劝道: “放弃吧,没有意义的。” 卿啾不为所动。 神又补充。 “你应该知道这东西的杀伤力胜过核武器亿倍,再这么下去整个宇宙或许最终都会被吞噬。” 卿啾终于抬头。 “那又怎样?” “你不是操纵一切的神吗?只要杀了你,一切就会重启。” 哪怕最终是以粒子的形态,他和那个人也一定要再次相遇。 一定。 收回思绪,卿啾再次看向所谓的神。 他原本想威胁神乖乖交人。 这样他们就可以各自安好,相安无事。 可这次抬头时神的模样却变了。 本该无形无体的神。 却在被吞噬的空间,渐渐扭曲了模样。 一个人出现在卿啾面前。 花白的胡子,没有酒的酒壶,吊儿郎当的姿态。 是卿啾之前遇见过的疯道士。 …… 神,并不觉得自己守护的世界会有什么问题。 他高高在上太久。 从出生起就是神,虽对世间万物都慈爱怜悯,却从未真正融入过世间万物。 他只做旁观者。 高高在上,不通人性。 直到那天。 从未出过差错的审判,因为主世界子民的错误操作染上病毒。 神总是主观。 他认为那个不断轮回的人类是病毒,于是收走了他的灵魂。 灵魂分解很成功。 但奇怪的是,病毒依旧没有变弱的意思。 神不喜欢不被掌控的事物。 为了彻底能铲除病毒,神决定亲自去审判直播一趟。 病毒是有意识的。 为了不被病毒发现神的存在,神捏造了一具人的躯壳,并将自己藏在躯壳里。 那具躯壳就是后来的道士。 他拥有神的意志,却没有神的能力,并且知天命却不能明说天命。 神是高高在上的神。 他不在乎金钱,不在乎权力。 并认为自己的造物也是这样。 直到真正入世,神才意识到之前的自己有多离谱。 他的造物并不善良。 而他所以为的善良,只是高高在上的俯视角度带来的错觉。 就像人看蚂蚁。 因为维度差距,人不会觉得蚂蚁凶残。 直到人同样变成蚂蚁。 从蚂蚁的角度去亲历,才可能看到蚂蚁社会的血雨腥风。 神正是如此。 被当做坑蒙拐骗的疯道士的那几年,找不到病毒暂时不能出去的神跟着吃了许多苦。 被骂被轻蔑是家常便饭,他还被踹被恶作剧,被人当流浪汉泼过剩菜剩汤。 当时大夏天的他人都快馊了。 最后实在没办法,神去找了发起这场审判的人类。 ——许澄。 主世界的造物总说,这个人类是善良的。 神信以为真。 而在他满怀期待,希望那个人类能收留他白吃白喝。 那个人类也笑着答应。 结果,神在等待的途中被拖到后花园暴揍一顿。 这时神学会了一个成语。 表里不一,说得就是许澄这种人。 不想和神经病扯上关系又不想影响自己的名声怎么办? 先答应,再找自己的狗腿解决。 神被打断了一条腿。 那天过后,神对人死心。 留在这个世界的几年里。 人间百苦,神这个倒霉蛋吃了个遍。 直到卿啾出现。 同样是人,这个神曾抱有偏见的人类,却是后来对他最好的那一个。 早餐时分了一半的包子,晚上时悬在无人路边的驱蚊灯。 还有降温前突然出现在街边的温暖棉被。 种种种种… 即便神知道,名为卿啾的人类不是最善良的。 可他也绝对不可能是坏人。 在经历万番苦难后依然能对弱小生物保留善意的人,从骨子里就不可能坏。 神起初很困惑。 这个被那么多人讨厌的人类,为什么偏偏会是个好人? 后来神大彻大悟。 少年是他的造物。 从诞生之初,他给少年的性格里面就有坚韧和善良。 所以为什么… 身为造物者的他,后来却任由自己的造物被人欺负? 第354章 他留给他的礼物 神第一次质疑起自己。 ——为他的高傲。 ——为他的愚昧。 而在先入为主的坏印象消失后,神终于找到病毒的本体。 并不是那个人类。 而是许澄。 许澄的存在本身就是病毒。 起初只是主世界的人为了让许澄获胜,违背规则向许澄发送了一个能预知剧情的程序。 可渐渐的许澄和小程序融为一体。 最终变成病毒。 审判直播被病毒所感染,总会无意识的偏向许澄那边。 其实种种端倪早有表现。 “但很遗憾。” 神第一次低下了自己高贵的头颅致歉。 “我的傲慢让我错过了真相。” 漫长的沉默。 卿啾垂眸,用特定的容器收回还没完全膨胀的粒子。 神又变回了那团白光。 接着随便挥挥手,就把四周物体的空间扭曲恢复原样。 随后一人一神相顾无言。 最终是卿啾忍不住开口质问。 “你明明知道是自己的错,为什么还是要收走秦淮渝的灵魂?抹去我的记忆?” “还有,为什么要玩弄大家的情感?把大家对秦淮渝的记忆虚构到我身上?” 秦惢,卞凌,张叔… 他的秦淮渝。 好不容易,才有了爱着他的家人长辈和朋友。 可后来,这些本该爱着秦淮渝的人,却是忘记秦淮渝最彻底的人。 神说他应该幸福。 可实际上,他没有一天是幸福的。 所有的幸福全都是假的。 神将秦淮渝曾有的一切,全部转移到了他的身边。 他拿着爱人用灵魂为他换来的曾属于爱人的幸福。 不觉得高兴,只觉得是自己害了爱人。 神很快给出回应。 “灵魂这件事…的确是我做得不对。” 他在进入这个世界,经历世间万物前,就已经将那个人类的灵魂投入分解。 这点无力回天。 至于另外一点… 神道: “你或许不信,这是那个人类自愿决定的。” …… 时间倒退回许澄捏造出的劣质品崩溃,卿啾昏迷的那天。 道士和秦淮渝在楼下相遇。 神也感慨,名为秦淮渝的人类身上的因果叠加的实在太多太多。 扭曲到秦淮渝如果愿意。 只要他放下执念,随时都能成为新神的程度。 可他放不下执念。 甚至为了心上人,甘愿献出自己的灵魂。 神是花了好大力气才阻止那个人类再次开挂。 结果当时一个照面的功夫。 那个人类被封锁的记忆直接解开了不说,还顺便把神那暂时只能待在躯壳里的本体拽出来聊天。 什么他主动推销都是假的。 真相是世界结束前的一切,都是秦淮渝自己决定的。 卿啾被送去ICU急救时。 无人的休息室,秦淮渝问了神一个问题。 他说: “如果没有我的话,那个人能幸福吗?” 答案是当然不会。 神欲言又止。 最后摆烂,有些心累地摊牌。 “你到底想让我干什么?” 秦淮渝回得冷静。 “我死后,记得让他忘记我。” 这是秦淮渝的诉求。 不是神的。 神那时对秦淮渝的建议很不满,并做出反驳。 “他不会高兴的。” 神存了些私心,知道那个人类肯定不会想忘记这段记忆。 神试图拒绝。 秦淮渝却已经淡定地给出答案。 “就算是为了结束这段因果,你也必须要帮我。” 秦淮渝为神分析利弊。 他现在很确定自己是被爱的那一个,所以也能预知接下来发生的事。 “如果亲眼目睹我灵魂消散,审判结束后,你猜他会不会直接杀了你为我复仇?” 神哑口无言。 老实说,因为之前那三次愿望。 神很确定这两人间的羁绊。 也同样确定名为秦淮渝的人类没事名为卿啾的人类才会给他好脸色,可一旦名为秦淮渝的人类出事… 第二天路边或许照旧还会放一袋包子。 但馅可能会变成神馅。 说真的,神是真心觉得那两个人随便死一个另一个都能把他剁成包子馅喂猪。 至于更改身边人记忆这事… 神道: “是那个人类骗我,说他在审判结束前征求过你的意见,我才帮着他做事的。” 神很委屈。 卿啾一愣,后知后觉地想起婚礼开始前秦淮渝有时会问他些很奇怪的问题。 问他喜欢张叔吗? 喜欢卞凌吗? 还有喜欢秦夫人吗? 卿啾上网搜了,确认秦淮渝得了婚前焦虑症,这是在担心他和家人相处不好。 为了不让某醋缸成精多想,卿啾很体贴的说喜欢。 一直到现在卿啾才后知后觉。 那不是焦虑。 秦淮渝只是在想,如果没了他,应该选谁来照顾他。 或许是思来想去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秦淮渝便把自己有的都给了他。 他曾给秦淮渝求来的幸福,最终成了秦淮渝想送给他的圆满。 不再是糟糕的原生家庭,背叛他的朋友,孤立无援的透明人。 卿啾的身边有了许多。 却唯独失去了秦淮渝。 压抑的情绪在此刻决堤,卿啾蹲在地上抱住膝盖。 卿啾没有发出声音。 不过神觉得,人类应该是在哭。 神想去安慰。 但人拒绝了他的安慰,看他的眼神很凶。 “如果你在毁掉活生生的人的灵魂前能审查真相,如果你能不那么自负,如果你压根没创建什么狗屁的审判…” 现在的一切其实根本不会发生。 神自知理亏,动了动唇,没再说什么话。 “我把你当朋友的。” 神冷不丁道: “你刚刚那么说我,其实我有些难过。” 卿啾看着神。 神看着卿啾。 “能和好吗?” 神问,十分真挚的语气。 卿啾没有理睬。 融入人类世界的神因为他所曾给予的善意对他产生了友谊,这是很新奇的事。 但卿啾不觉得好玩。 秦淮渝消失,这点无力回天。 卿啾也不可能让其他人陪自己一起难过。 他独自消化完一切。 用精神状态不好解释之前的异常,安慰了所有担心他的人。 等大家都离开房间。 卿啾躺在床上,明明很思念。 却找不到一张那个人的照片。 卿啾拿出笔,想绘制出爱人的模样。 却总会在下笔前指尖颤抖。 这时,窗户突兀地被敲响。 卿啾打开窗。 窗边放着信封,信封上写着“赔罪礼”三个大字。 卿啾将信封拆开。 里面是一张游戏卡带,上面写有六个字。 《公主养成游戏》 第355章 小鱼苗 卿啾愣了一瞬。 随后脑中灵光乍现,他颤抖着将卡带插入游戏机。 加载100%。 空白的页面,装着浅蓝色小鱼的水泡在卿啾面前缓缓浮现。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小段文字。 【这是一只美人鱼幼崽】 【爱护幼崽,陪伴幼崽,幼崽就能变成美人鱼】 【但要想让人鱼变回人形,得需要人鱼爱上你】 卿啾将文字挪到一旁。 透明的水泡里,小人鱼正安静地看着他。 幼崽还没长大。 比起以精致绮丽著称的美人鱼,幼崽现在还只是只灰扑扑的小鱼苗。 可小鱼苗有一双浅色的眸子。 漂亮的,与他所爱之人一模一样的眼睛。 心跳开始变快。 卿啾几乎一眼就认出,这是他的秦淮渝。 也是久违的。 他的爱人。 眸中热泪盈眶,卿啾小心翼翼地用指尖碰了碰游戏机。 灰扑扑的小鱼苗盯着人类的瓷白指尖。 一甩尾巴。 昂着脑袋,很骄傲的跑掉了。 卿啾:?。 捡起信封,抖上一抖,里面掉出一张小纸片。 是神放的。 神说,秦淮渝的灵魂已经碎了。 这是事实,不能改变,不能撤回。 不过碎片还没有进行最后一步销毁动作。 于是神把那些碎片交给他。 让他能用爱意,一点点拼回自己的爱人。 卿啾放下信封。 将掌心贴上屏幕,与屏幕后面灰扑扑的小鱼触碰。 曾经属于他爱人的那盏灯熄灭了。 现在灯光再度亮起。 十分微弱的,像一颗黄豆,实在算不上起眼。 可它仍是温暖的。 在刹那间,点燃死寂的海。 破碎的灵魂不认得他。 但没关系,他们总有一天能再次相遇。 卿啾对此毫不怀疑。 随后整整一天。 卿啾托着腮,一直盯着屏幕上的小鱼看。 灰扑扑的小鱼很傲娇。 被盯得久了,不仅不涨好感度,还倒扣他的好感度。 【好感度-0.000001。】 卿啾:?。 扣这么少,到底是讨厌他,还是想吸引他注意力? 卿啾在心中暗自吐槽。 他有点逆反心理。 灰扑扑的小鱼越不想被看,他越邪恶的想要对方必须看自己。 但邪恶的想法只出现了一瞬间。 到底是好不容易找回来的爱人,卿啾舍不得小鱼委屈。 即便对方现在认不出他。 卿啾依依不舍的将视线从屏幕上挪开,抽空去处理了下自己的东西。 麻醉针,肌肉松弛剂,心脏停止剂。 ——安乐死三件套。 这是看到那封信前,卿啾为自己准备的东西。 他并不想活着。 无数次的审判,无数次的死亡,无数次的痛苦。 那些东西早就磨平了卿啾的心气。 当时他会选择强撑一口气的活着。 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能和爱人共度余生。 可后来秦淮渝死了。 像卖力奔跑的人,脚下突然没了能奔跑的路。 卿啾开始迷茫。 他想了很久,真的想了很久。 却最终还是选择去死。 因为没有爱人的世界,对他而言实在太过痛苦。 不过现在一切都好了。 卿啾哼着小曲,愉悦地将瓶瓶罐罐扔进垃圾袋。 可准备下楼扔垃圾时。 冥冥间,有一道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卿啾扭头去看。 却见灰扑扑的小鱼苗不知何时飘到屏幕中央的位置,那双浅色的眸子静静看他。 卿啾起初还以为是偶然。 毕竟,小鱼苗一直表现的不是很喜欢他的样子。 可他往左走,灰扑扑的小鱼苗往左看。 他往右走,灰扑扑的小鱼苗也往右看。 像是在暗示他什么。 卿啾停下脚步,困惑地停在游戏机前。 小鱼苗用脑袋挤着屏幕。 把自己挤得扁扁的,依旧一声不吭地看着他。 卿啾很困惑。 “生病了吗?” 小鱼苗甩了甩尾巴,晃了晃鱼鳍,很生气的样子。 卿啾连忙放下袋子过去。 “怎么了?” 卿啾蹲下身,将手放在屏幕上,满脸的担忧。 他本来还在想鱼是不是病了。 可下一秒,鱼将脑袋贴在他指尖,轻轻蹭了蹭。 【好感度+10】 卿啾哭笑不得。 好感度扣得磨磨唧唧,但加起来倒是很痛快。 以为鱼只是寂寞了。 卿啾配合地摸了两下,又拎起袋子要走。 这时屏幕变了。 小鱼看向卿啾,头顶冒出一个符号。 【蛋糕。】 卿啾以前养过电子宠物,很快明白这是饿了的意思。 但怎么投喂? 去实体店买蛋糕,能扔进屏幕里吗? 游戏机很快给出答案。 点下升级按钮,小鱼的水泡旁边出现一个城镇。 这个游戏不用氪金。 代价是,每一份资源的换取都需要打工来换。 而打工所需的时间和现实是一比一的。 卿啾忙到脚不沾地。 刚买完蛋糕,小鱼又要换水,刚换完水又要换鱼缸。 卿啾自然舍不得委屈公主。 他在现实里都没当过牛马,却在游戏里当了一天牛马。 一直忙到深夜。 卿啾擦了把汗,看向屏幕下的好感度。 【好感度35】 还不错,不用急于一时。 卿啾捡起袋子。 想在天黑前,把里面的东西交给药物回收员。 可他刚一起身。 下一秒,好感度降了。 【好感度-5,现好感度30】 【好感度-10,现好感度20】 【好感度-20,现好感度0】 卿啾:?。 辛辛苦苦大半天,一朝回到解放前。 卿啾感觉自己被玩了。 被狠狠玩弄了。 卿啾磨了磨牙,本该生气,又实在气不起来。 那个人为他连魂都碎了。 小小折腾,他忍。 卿啾又坐了回去,熟练的打开任务,继续勤勤恳恳的做牛做马。 漂亮的小蛋糕买了。 新鲜的深海水换了。 鱼缸也全换成新的。 卿啾觉得自己这么勤勤恳恳,再娇气的鱼也该被他哄好了。 结果定睛一看。 【好感度-10000,现好感度-10000。】 卿啾:?。 揉了揉眼,好感度没错。 这是真给他扣成负数了。 卿啾握紧拳头,很想晃着那条鱼,问是不是在故意逗他玩。 却看到一条新图标。 “↓” 卿啾微微困惑,顺着灰扑扑的小鱼的视线往下看。 并看到脚边装着药的垃圾袋。 第356章 不如柏拉图 灰扑扑的小鱼苗不满的晃着尾鳍。 一个字一个字的,对卿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弃】 【养】 【不】 【对】 卿啾先是欣喜,因为按神的提示,鱼的成长代表灵魂的融合。 后来卿啾才注意到文字的内容。 ——不许弃养。 卿啾先是茫然,并在看到垃圾袋时恍然大悟。 今天的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小鱼在留下他。 ——小鱼不想看他奔赴死亡。 卿啾托着腮笑。 “怎么?不是讨厌我吗?” 小鱼不吭声。 卿啾垂眸,作势要捡起袋子。 于是小鱼终于动了。 【不】 【讨】 【厌】 小鱼对他说: 【很】 【喜】 【欢】 像是刚学会说话,灰扑扑的小鱼苗一开始只能一个字一个字的表达情绪。 到后来终于能说出稍微完整些的句子。 【所以你会走吗?】 卿啾没说话。 有些出神地,看向历史记录那小鱼说过的文字。 好熟悉,这样的话,秦淮渝也对他说过。 于是卿啾道: “当然不会。” 下一秒,卿啾又看到提示。 【好感度+10010,现好感度10。】 小鱼说:【把手伸过来。】 卿啾把手伸过去。 小鱼用脑袋抵着他的指尖,对他说: 【给你摸。】 像是在安慰他。 卿啾花了很多时间,才解释清楚他只是想去丢垃圾,而不是想去死。 小鱼将信将疑。 但至少,之后没再一直拴着他不放。 卿啾抽空去找了神。 问他好感度怎么回事?还能扣成负数吗? 得到的答案是根本没有好感度显示。 他这是被玩了。 卿啾叹气扶额,心中只有无奈。 他该生气吗? 好像是该的,可一想到灰扑扑的小鱼被困在四方的游戏机里,用尽方法也只是想挽留他的生命。 他就又忽然就气不起来了。 告别话不讲清楚的神。 卿啾回到房间,继续摸鱼养鱼。 时间久了卿啾清楚了。 看起来冷漠的不行的某鱼,其实很喜欢被他摸摸。 吃饭换水换鱼缸都不高兴。 可一被他摸,灰扑扑的小鱼就会翘尾巴。 萌得要死。 但养了一个月,除了学会说话外,小鱼没有一丁点要长大的意思。 卿啾很无奈。 问神,但神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破碎的灵魂是初生的孩童。 茫然,无措,只有恰当的时机能让他们想起自己的曾经。 可恰当的时机是什么… 神不知道。 卿啾一边想神的话,一边继续勤勤恳恳的打工。 神说运气不好的话秦淮渝要当一辈子鱼。 不过鱼就鱼吧。 卿啾想,如果是秦淮渝。 他可以柏拉图。 正这么想着,门突然被推开。 卞凌闯了进来。 “好bro!要不要和我一起看好东西!” 卿啾顿时一激灵。 不等他挡住屏幕,卞凌已经拎着电脑闯了进来。 “你一直不出门就是在忙这个?” 卿啾屋里的窗帘关了一个月。 卞凌皱着眉,把能打开的窗户全打开,然后开始说教。 “你这样不好,大好年纪不去恋爱,整天待在家里玩什么宠物养成?” 卞凌弹了一下游戏机。 “好丑的鱼。” 卿啾连忙挡在游戏机前,阻止了卞凌看到游戏里的宠物被激怒到想弄死他的画面。 “你怎么进来的?” 卞凌抬着下巴,很得意的晃了晃手里的钥匙。 “伯母给我的。” 简单来说就是秦夫人担心他整天宅在家里会出事,给了卞凌开锁的备用钥匙。 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 卞凌一屁股坐下,就再也不打算挪窝。 “陪我看个电影我就走。” 卞凌晃了晃电脑,笑得很鸡贼。 “陪我看完这个,我包你坐不住,能立刻下楼。” 卿啾很无奈。 因不想节外生枝,就跟着坐了下来。 游戏机不能关。 卿啾找了块布盖上,却没注意到布在不知不觉间滑落。 刚好露出一角。 灰扑扑的小鱼躲在角落,目光阴沉的看讨厌的入侵者。 卿啾在看卞凌带来的电影。 一开始还好。 青春洋溢的氛围,典型的校园恋爱喜剧。 卞凌问卿啾主角好不好看。 卿啾敷衍地点了点头,只想尽快把卞凌忽悠走。 结果渐渐的画风开始往抽象的方向发展。 两个主角脱起了衣服。 然后天雷勾地火,一声不吭地滚了起来。 卿啾:?。 他看向乐呵呵的卞凌,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 现在的卞凌不记得他和秦淮渝恋爱的事。 所以卞凌所说的有办法让他出门,就是指给他看小黄片让他坐不住? 卿啾终于忍无可忍。 要知道布只能挡住画面,不能挡住声音。 卿啾是真怕自家鱼被带坏。 所以一刻都没犹豫,直接把卞凌连人带电脑的轰了出去。 这次卿啾留了个心眼。 直接换了原本的锁,以确保不会再有人开锁进来。 等他扯开遮挡。 屏幕空空如也,灰扑扑的小鱼不见踪影。 他的鱼呢? 卿啾移动鼠标找了一圈,才找到角落里发呆的鱼。 鱼的情况很不对劲。 不再是灰扑扑,而是红通通。 卿啾送蛋糕的鱼也不吃。 掉过头,一味躲他。 卿啾追了一天也没追到几次鱼影,最终无奈总结。 大概是被卞凌吓到了。 再缓缓好了,可能过两天就恢复了。 卿啾取下眼镜。 如之前一个月那般,习惯地在桌子上伏案睡下。 半梦半醒间屏幕上出现选项框。 【你喜欢上面还是下面?】 【上面】【下面】 卿啾睡得迷糊,所以想法也很奇怪。 下面?下面好啊,面熟了还能端去喂鱼。 卿啾毫不迟疑地点了右键。 感受着屏幕的寂静,安详地沉沉睡去。 …… 次日清晨,被窗帘遮住窗户的房间仍是暗的。 可闹钟已经响了。 卿啾迷迷糊糊地戴上眼镜,习惯性地握住鼠标。 他打算继续打工养鱼。 有个鱼缸很漂亮,他打算买来给鱼用。 可下一秒。 眼前的画面,让卿啾愣住。 灰扑扑的小鱼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漆黑长发散落,精致昳丽的放大版五官。 美人色泽浅淡的凤眸弯起。 如引诱水手的海妖,趴在色泽鲜艳的珊瑚礁上轻声问: “我好看吗?” 第357章 鱼在吃醋啊 卿啾刚睡醒,眼睛还看不清东西呢,人已经先被迷得找不着北。 “好看。” 卿啾一开口,就是习惯性地给公主顺毛。 屏幕里的鱼翘起尾巴。 薄唇微扬,又是很得意的样子。 秦淮渝对自己的脸很自信。 他早就读取过,这张脸是那个人类最喜欢的长相。 看吧。 那个人类现在已经被迷得找不着北,他拿下那个人类简直易如反掌。 但…… 气场瞬间阴沉,卿啾听见鱼问他: “我和她谁好看?” 卿啾:?。 这里还有别人?公主怎么又吃醋了? 一人一鱼你看我我看你。 一个一头雾水,另一个越来越气。 鱼阴阳怪气地问: “怎么?不想说?” 卿啾扶了下眼镜,人还没清醒,本能却已经因之前无数次顺毛时的肌肉记忆习惯性地摇头。 鱼开心了点。 漂亮华丽的尾巴不再用像要把什么拍碎的力道拍打礁石,单手撑着下颚看卿啾。 美人鱼的上半身是没有衣服的,很涩气。 美男鱼也没有,更涩气。 卿啾眼神乱瞟,明明不知道该往哪看,却还是为了不让误会越来越重硬着头皮探口风。 结果很快得出。 鱼会生气,是因为他昨天夸了电影里的主角一句好看。 好小气的鱼哦。 只是一句敷衍,也要记这么久? 卿啾忍俊不禁。 但很快,他又捕捉到更重要的发现。 破碎的灵魂需要恰当的时机融合… 昨天卞凌带他看了电影。 鱼是因为吃醋了,才会变成这样来引诱他吗? 卿啾摸着下巴,感觉自己的猜测很有道理,简直天才。 他去问鱼。 鱼一甩尾巴,整个屏幕被挡住。 对他的问题避而不谈。 于是也就没看到,卿啾眯着眸盯着屏幕思考的模样。 绝大多数时候卿啾舍不得鱼受委屈。 不过现在情况特殊。 卿啾靠着藤椅总结。 目前来看,破碎的灵魂需要情感作为粘合剂。 情感越强烈,变化越明显,恢复的越快。 卿啾自然希望越快越好。 虽然他说了可以柏拉图,但谁不想抱着美人睡觉? 屏幕到底是太过冰冷了。 卿啾简单的做了个计划,随后闭眼休息。 闹钟不小心定错了时间。 卿啾有点困,加上鱼还在闹别扭,便想着睡一觉再说。 可卿啾不知道。 他前脚刚睡着,鱼后脚就放下尾巴。 不爽地看着他。 什么意思?不是喜欢他?不是觉得他更好看? 怎么不对他做那种事情? 尾巴晃了晃。 鱼靠着礁石,双手环胸,幽怨地看屏幕外冷漠的人。 他。 好坏。 鱼垂眸,漂亮华丽的尾巴红得像火烧云。 游戏给出红色感叹号提示。 【您的公主发情中,请及时疏解不然…】 …… 【好感度-10000000000000000000…】 卿啾刚睡醒就看到这一幕。 一连串的零,几乎将他的眼睛闪瞎。 卿啾:…… 刚玩游戏的他,或许还会惊慌一下。 现在却完全不会了。 好感度又不是真的,反而越浓烈的感情越能加快灵魂融合。 鱼变成美人鱼。 漂亮的,有很大尾巴的美人鱼。 人却对他冷淡下来。 第一次,卿啾没有一整天24小时围着鱼转。 他叫来了卞凌万淼。 三个人一起,说些各自生活趣闻。 其实多数时候是卞凌和万淼在说。 卿啾忙着关心鱼,总忍不住频频去看游戏机。 可游戏机里的鱼并未感受到这份关心。 他只是嫉妒。 为什么,不对着他笑? 不是喜欢好看的? 那两个人,又没有他好看。 鱼坐在礁石上。 墨色长发漆黑,如海藻般垂落。 面无表情地抱着鱼尾巴。 抬眸,不爽地看着外面其乐融融的画面。 直到礁石都被尾巴打碎。 鱼撑着下巴,还是觉得烦躁。 心口压着感情。 膨胀着,分裂着。 直到破土而出。 …… 傍晚,卿啾送走了卞凌万淼。 两人开心挥手。 卿啾知道,身边人都在关心着他。 他之前的失控太过吓人。 加上之后又整天窝在家里面,搞得一堆人以为他受了刺激又不敢随便乱问怕惹他难过。 卿啾不打算解释。 并不是不想解释,只是秦淮渝灵魂恢复的同时被刻意涂改的记忆会恢复正常。 所以不用多此一举。 卿啾打住思绪,坐回到游戏机前。 鱼晃着尾巴。 双手环胸,像是在等人给个解释。 可是没解释。 他变得这么好看,人却不看也不碰,只忙了半天给他买个蛋糕。 然后就走了。 为什么?明明之前还说要给他买鱼缸。 才见了那两个人一面,就冷淡了?不想要他了? 鱼更加不爽。 他原先从没有想要过什么东西,世界只有一片空白。 万物在鱼眼中都是模糊的。 直到某天,一个人出现在鱼的眼前。 不懂。 但就是喜欢。 鱼想触碰人的指尖,用脑袋去蹭去贴人的手指,又觉得这样的行为太难以启齿。 他总会用奇怪的数字遮盖心意。 可那时候,人从来都没有讨厌过他一点。 现在是怎么了呢? 鱼很烦躁。 抱着尾巴,将脑袋埋在身体和曲起的尾巴的间隙里,浅色漂亮的凤眸仍直勾勾地盯着外面的人。 …… 卿啾这一觉睡得很好。 等一觉睡醒,他习惯性地打开游戏。 余额还剩一点点… 哪怕游戏并不会一直存在,卿啾还是想给鱼安排最好的。 超贵的鱼缸有两个款。 白色的,黑色的。 卿啾截了图,想问鱼喜欢哪个。 他打工去买。 结果找了一圈,到处都没有鱼的踪影。 看着空荡荡的界面。 卿啾一愣,手中的鼠标滑落在地。 大脑瞬间宕机。 卿啾狼狈地站起身,下意识地想去找神,问清楚秦淮渝到底怎么了。 手扶住门框的瞬间。 一道身影,缓缓从柜子后面出现。 或许是第六感使然。 卿啾在下楼前低头,正好看见脚边拉长的影子。 屏幕在闪烁。 不多时,出现“game over”的字样。 身体被抱住。 隐约间,有微凉的气息落在颈间。 距离在变短。 少年垂着眸,语气平静。 “要去哪?” 第358章 哪来的野男人? 卿啾没有回答。 此刻,他正失神的看木门反射出的倒影。 明明很是模糊。 可卿啾一眼就认出,那是秦淮渝。 他立刻转过身。 抬眸,对上浅色漂亮的眸子。 样子变了一些… 和游戏中一样,漆黑的墨色长发。 五官更加精致华丽。 但毫无疑问,这就是秦淮渝没错。 …… 鱼还是很气。 他不懂,人为什么对他冷淡。 但鱼不忍耐。 不高兴,那就做让自己高兴的事。 那两个人有双腿,他没有,但他可以有。 那两个人能出去,他不能,但他可以试。 鱼的世界不再空白。 太多情绪堆积,叠加着,成为滋养情绪的养分。 ——他想见那个人。 ——非常非常的想。 只是出来时,身边没有合适的衣服。 鱼很在意自己的脸。 毕竟,人是个坏人。 不好看,不喜欢,丢下他了怎么办? 鱼很心烦。 他不想那么快出来,可人又要离开。 为什么跑? 讨厌他?不想见他? 秦淮渝没有胡思乱想太久。 因为卿啾猛地一下扑过来,反客为主地把他按翻在地上。 心跳声很快。 在鱼回神前,人已经拽着他的衣领。 低头亲了他。 …… 唇齿纠缠,呼吸过渡,温度传递。 卿啾指尖发颤。 靠这种方式来告诉自己,秦淮渝回来了。 这不是梦。 是真的,他的秦淮渝。 卿啾亲完又亲。 含着苦涩的泪,将思念全变成缠绵。 鱼没有挣扎。 躺在地上,想着电影中的画面。 鱼鳞变红。 人在精神状态不稳定的情况下会迫切的想要通过肢体接触来缓解不安,X瘾症患者就是如此。 但卿啾还没到那种程度。 他只是太久没见到爱人,迫切地想用这种方式感受爱人的存在。 感受完的卿啾准备撤退。 打算抱抱公主,好好关心一下灵魂破碎痛不痛。 结果手一下滑。 卿啾的手,摸到了很奇怪的东西。 ??? 气氛瞬间焦灼,卿啾不断洗脑自己那或许只是皮带。 鱼却侧过身,用泛红的冷白耳尖对着他。 “这么快吗?” 卿啾:…… 沉默之余,卿啾没忍住手贱地又摸了一下。 哦呼。 这下,卿啾终于想骗自己都没法骗了。 真是两条… 卿啾颤颤巍巍地收回手,颤颤巍巍地站起身。 他得去找神要一个说法。 好好的鱼,加奇怪的东西干什么? 只是卿啾还没走上两步。 纤细的手腕被扣住,卿啾被强行拽回去按在地板上面。 鱼不悦地看他。 “要去哪?为什么不继续?” 很强势的语气。 那架势,就好像刚刚耳尖泛红的鱼不是他本鱼一样。 卿啾还是有点僵硬。 “你、你那个地方…” 卿啾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他只知道一个就差不多够受了,再来一个绝对不行。 卿啾一个鲤鱼打挺试图躲。 却被扣住脚踝,不容置喙地拽到角落里。 …… 卿啾前几天为了方便养鱼干脆睡在了放游戏机的偏房。 现在好了。 地上的被褥,直接成了犯罪场所。 鱼没吃过猪肉。 但鱼看过猪跑,而且学得特别快。 卿啾的衣服被卷起。 人鱼公主低眸,淡定地用骨节分明的手解开腰带。 秦淮渝现在穿得是卿啾的衣服。 他肩宽腿长。 略微紧窄的衣服穿在身上,让武器库体积被大幅削弱。 一直到腰带伴随着金属碰撞声掉落在地。 卿啾目睹全貌,两眼一黑。 …… 再次睁眼,天色渐暗,已是午后。 卿啾颤颤巍巍。 心惊肉跳,生怕自己真废了。 结果撩开被子一看。 还好,他的裤子还安好。 卿啾松了口气,正要躺回去继续睡,却觉察到一道幽怨的视线。 鱼看着他。 目光幽幽,神色不悦。 “为什么睡觉?” 卿啾轻咳一声,尴尬地解释。 “我那是晕了…” 鱼单手撑着地,俯身向他靠近,铺天盖地的阴影将他笼罩。 “为什么要晕?” 卿啾侧过身,不明白秦淮渝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虽然是天生情感缺失的人… 除了面对他的时候,其他时候总是像个没感情的人机。 但后来不是已经好很多了吗? 为什么兜兜转转一大圈,又回到了解放前? 卿啾怀疑人生。 嗫喏着,不着痕迹地往下面看了一眼。 本以为这样秦淮渝差不多就能看懂了。 岂料鱼更生气。 “不是你说,你要在那边吗?” 那边是哪边? 他什么时候说了什么话?他为什么不记得? 卿啾困惑了一会儿。 但只一小会儿,他的脑袋瓜就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上面】【下面】… 原来那两个按钮,不是他的梦? 卿啾咽了咽口水。 “如果我选上面,那是不是…” 卿啾没敢再往下说。 鱼倒是很坦然,直接点了头。 卿啾默默趴在地上。 鱼靠近,好奇问他: “怎么了?” 卿啾扶着脑袋,脸色苍白,语气虚弱。 “你让我冷静冷静。” 虽然知道所谓的上面大概不会是真的上面,但哪怕只有一次,让他只在上面不在里面也好啊! 卿啾痛心疾首。 老实说,除了第一次轮回的第一次,之后他和秦淮渝之间的关系一直是秦淮渝掌控全局。 和他不一样,秦淮渝有近百次叠加的记忆。 这就导致他对秦淮渝还一无所知。 秦淮渝已经从容不迫,将他稳稳拿捏。 好不容易有了… 卿啾正感慨到一半,恢复清醒的神经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异样。 他总算知道是哪里不对了。 秦淮渝他…怎么表现的像是不记得之前他们做过的那些事一样? 不安的念头在此刻浮现。 卿啾终于从被爱人复活这个巨大的惊喜冲昏头的状态中回神,并打开卞凌的照片。 “这是谁?” 鱼轻飘飘地看了眼,挑剔的做出评价。 “好丑的人。” 卿啾选择性的当这是在报复忽略,不死心地又问: “秦淮渝?” 鱼冷笑一声。 “秦淮渝?哪个野男人?” 卿啾两眼一黑。 好消息,秦淮渝如神所说的那样回到了他身边。 坏消息,秦淮渝好像失忆了。 …… 我想玩一下丈夫/男朋友失忆后误以为自己是小三的那个梗,不虐哈,真没几章了。 第359章 自己醋自己 卿啾抓住鱼的肩膀晃了晃。 “你不记得了吗?你真的一点点都不记得了吗?” 鱼很不高兴。 “那个野男人是谁?有我好看吗?” 为什么他必须记得? 鱼很不爽,不爽了就要吃东西。 他把人推在地上。 俯下身,将脑袋贴在纤细平坦的腰腹上,轻轻蹭了蹭。 墨色碎发凌乱。 痒痒的,像狗尾巴草毛绒绒地蹭过肌肤。 卿啾生理性地想笑。 抱着肚子,滚来滚去地躲避鱼的袭击。 笑够了也看开了。 卿啾呈大字型躺在地板上,整个人都透着一种大悲大喜过后的平静。 不过是区区失忆。 多大点事,他轮回里失忆的次数都快能凑两套扑克牌了。 而且是失忆了又不是人死了。 活着一切皆有可能,大不了只是从头谈一遍恋爱。 卿啾忽然想起什么。 从地板上爬起来,盘着腿,双手撑着地,雀跃地看向对面。 鱼很不解。 人类盯着他的眼神奇怪,像是要吃了他一样。 鱼有些别扭地躲开。 人类却凑过来,拉住他的手。 卿啾目光炽热。 “亲我。” 鱼一愣,左右看了看,看到还没合上的窗户。 他不想人类被看到。 只是诱惑摆在面前,让他不去咬饵好像也不可能。 鱼最终还是俯下身。 半跪在地板上,低着头,宽肩窄腰的身体压迫感十足。 投射的阴影刚刚好遮住卿啾。 一个深吻。 鱼还是很纯情,接吻时耳垂到脖颈红成一片。 鳞片都是烫得。 一边别扭,一边暗含期待的抬眸。 以为人会脸红害羞。 可结果,人类捂着肚子笑得满地打滚。 鱼一下冷了脸。 双手环胸,将下颚搭在膝上闷闷地靠着墙壁。 和游戏里一生气就坐在礁石上不理人的样子一模一样。 卿啾知道鱼这是生气了。 他想憋住笑,但憋了半天也只收获差点把自己憋死的成就。 到后来卿啾索性不装了。 迎着鱼的死亡注视,独自笑得开怀。 秦淮渝太犯规了。 之前每一次,都是刚出新手村的他遇见经验拉满的秦淮渝。 拼尽全力无法战胜。 现在好了,是刚出新手村的鱼遇见经验拉满的他。 他这还不得把鱼玩得团团转? 卿啾揉揉鱼的脑袋。 “你在家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卿啾出了门。 要忙的事有两点,首当其冲就是去找神。 卿啾原本还觉得神这种来去无踪的高纬生物或许可以凭空消失,来去各个时空。 但事实并非如此。 他能总是见到神,只是因为神租了一间公寓在这。 卿啾踹开公寓的门,上来就是一通质问,顺便拿刀抵住神的可乐当人质威胁。 “是不是你动了手脚?秦淮渝的记忆呢?怎么都不见了?” 正在吃薯片的神:…… “该给的碎片都给你了,没有记忆只是还没融合好而已!” 卿啾将信将疑。 “真的?” 神疯狂点头,生怕自己的可乐出事。 “当然是真的。” 卿啾暂且放过神,扶起被踹掉的木板,又去忙活下件事。 他回了秦家。 一进门,就看到正忙碌的张叔。 卿啾一把拽住张叔。 “快叫我!” 张叔:?。 虽然不明所以,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还是让张叔老实地回答了卿啾的问题。 “卿少爷。” 卿啾放过张叔,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都回来了。 有关秦淮渝的痕迹,又都重新回到这个世界。 张叔只有在秦淮渝不在的时候才会单称他为“少爷”。 如今秦淮渝回来了,用以区分的姓氏再次加了上来。 只是卿啾仍怕希望落空。 绕了一圈,又去见了秦夫人。 结果和张叔一样。 曾经没有秦淮渝的世界,因为秦淮渝的回归成了一场梦。 噩梦已经结束。 如今等着他的,只有平稳的未来。 卿啾打算直接回去找鱼。 毕竟虽然其他人都想起了秦淮渝,可秦淮渝自己却忘记了自己。 很危险。 在记忆恢复前,绝对不能秦淮渝和其他人接触。 卿啾是这么想的。 他和秦淮渝刚结婚,借口说找个要蜜月的理由出去度假顺便躲几个月完全没有问题。 而且看神的意思人回来了记忆回来也用不了多久。 总之卿啾现在很乐观。 之前以为秦淮渝再也回不来了,结果秦淮渝回来了。 之前以为秦淮渝要当一辈子鱼了,结果秦淮渝变成人了。 之前以为秦淮渝要一辈子待在屏幕里了,结果秦淮渝出来了。 所以啊,只要还活着,没有什么奇迹是发生不了的。 卿啾准备回去把鱼打包带走。 结果乐极生悲,没走两步就出了事。 路边的张叔叫住他。 “卿少爷你怎么在这?卞少爷和万小姐他们刚刚找你找半天都没找到。” 卿啾心里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 “卞凌和万淼现在在哪?还是说他们已经回去了?” 张叔如实道: “卞少爷和万小姐他们找你找了半天没找到人,现在可能是去见了少爷吧。” …… 客厅内,卞凌和万淼面面相觑。 一个比一个紧张。 鱼还穿着卿啾的衣服,只是换了件宽松的,不至于露腰露胳膊露脚踝。 见门没关直接进来的卞凌万淼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看。 互换衣服?玩得这么奔放吗? 完了… 人家新婚燕尔,他们该不会是误入人家小情侣恩爱现场了吧? 卞凌和万淼直呼罪过。 本想直接走,又实在挪不动腿。 对面是秦大少的死亡凝视。 卞凌发誓,自己和这位祖宗认识十来年,还是第一次见对方露出这种表情。 渗人到万淼都忍不住拽了拽卞凌的衣袖。 “你是不是说错话了?” 卞凌猛猛摇头,就一整个不明所以的大动作。 他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位祖宗吗? 不对啊,他也没那个胆啊! 两个活宝彼此疯狂乱瞟,眼中都闪烁着清澈的愚蠢。 这时沙发上的鱼缓缓起身。 走到两个人类面前,居高临下的睥睨一眼,视线落在那个短发的人类身上。 鱼勾唇,冷淡道: “好丑的人。” …… 卿啾风尘仆仆地赶到时,看见的只有泪奔的卞凌,跟着泪奔的卞凌离开的万淼。 ——完了。 那一刻,卿啾脑袋里只剩这两个字。 他推开门进去,出乎意料,没有什么血腥的场景。 鱼坐在沙发上,用毯子裹着自己。 很无辜的样子。 “你回来了?” 鱼说:“你不在,我好想你。” 还没出来的时候他总这么说,一说人就要开心,然后打工给他买鱼缸。 虽然一只鱼住不了一百个鱼缸。 但这代表人的注意力全在他身上,让他很满意。 卿啾很紧张。 走过去,抓着鱼追问。 “你刚刚对卞凌说了什么?他走得时候怎么哭了?你们两个打架了?” 鱼想起之前的事。 那个人类说他是“好丑的鱼”,还试图带坏他养的人。 鱼很不喜欢。 “他骂我。” 鱼强调,自己才是正义的那方。 “我骂了回去,我没错,就是这样。” 卿啾头顶冒出问号。 卞凌?骂秦淮渝?卞凌真会有那么大胆子吗? 卿啾去看鱼。 鱼仰头看他,很无辜的模样。 卿啾信了。 “天这么热,你把自己裹得这么严干什么?不怕热晕过去吗?” 卿啾拽掉厚厚的毛毯。 鱼躺在沙发上,顺便脱了衣服。 “给你看。” 鱼垂着眸,神色冷淡,有点傲娇的样子。 “其他人想都不可以想。” 卿啾哭笑不得。 鱼没了记忆,但黏他这点还是一如既往。 卿啾去了楼上。 因为灵魂回归,被抹去的一切自动恢复。 秦淮渝的一切都回来了。 打开衣柜,里面是一大堆包装整齐的… 勾引他用得衣服。 卿啾摸着下巴,盯着一堆露这露那的衣服,心情很微妙。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秦淮渝是个闷骚? 果然恋爱滤镜害死人。 卿啾拿了件正装,剪了吊牌递给秦淮渝。 “准备一下,明天我们去巴黎岛,度完假再回来。” 鱼本来还在有一下没一下的玩衣服。 听完他的话,却突然抬起头。 “你不是结婚了吗?” 卿啾一边整理东西,一边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是啊,刚结没多久,先别管那个了。” 卿啾忙着收拾东西,只想赶快带走秦淮渝,免得突发意外。 鱼记得他们结婚这事卿啾根本没多想。 原因很简单。 重组的碎片只是暂时忘了过去,又不是没了记忆,能一点点想起来很正常。 卿啾去拿护照。 全然没注意到,沙发上的鱼状态怪怪的。 轻飘飘地像喝了酒。 卿啾不知道的,客厅这在他来之前曾发生过一起争吵事件。 被骂丑的卞凌难得生气。 第一次,有胆子对着秦淮渝拍桌。 “秦淮渝!结了婚了不起是吧?不怕我去找卿啾告状?” 鱼却只是喃喃。 “结婚?秦淮渝和卿啾结婚?” 鱼看向对面。 “不是和你结婚吧?你有点太难看了。” 应该不符合那个人类的审美观。 那个人类喜欢的,是他这么好看的鱼。 卞凌如遭雷劈。 自幼顺风顺水的小少爷第一次遭受血淋淋的外貌攻击,难受到捂着脸逃走。 全然没注意鱼话里的不对。 ——鱼还是不知道秦淮渝是谁。 ——不过他知道,他养得人类结婚了。 和叫秦淮渝的男人。 鱼垂眸,原本是很不开心的。 他想见一见他养大的人。 所以本该很辛苦的变成人类的过程,他只花了很短时间就做到了。 可是那个人类结婚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 鱼望着人忙碌的背影,还是很得意。 秦淮渝和卿啾结婚了。 但结婚没几天,两个人就冷淡了。 能被带出去玩得人是他。 至于秦淮渝?他早晚会不会让两个人分开。 然后自己上位。 想这么做,他要勾引那个人类。 让人类爱上他。 然后和秦淮渝离婚,和鱼结婚。 对,非常正确,每一步计划都很完美。 鱼垂着眸。 全神贯注地,看手机里的书。 ——《如何成为小三》。 一个奇怪的人推荐给了他,说是可以用来当防范教程。 鱼觉得这本书很有教育意义。 他一定会凭这本书,撬了秦淮渝的墙角。 就是这样。 …… 卿啾没耽搁时间,一小时后就带鱼上了私人飞机。 鱼在家时还闷闷不乐。 但一上飞机,鱼就开心起来。 以为鱼是喜欢飞机。 卿啾正要记下来,却见鱼笑着问他。 “秦淮渝有跟你来过这吗?” 卿啾一头雾水。 “秦淮渝就在这,怎么了吗?” 神说,不断提起名字,有助于恢复记忆。 鱼一下垮了脸。 看窗户,看桌子,看椅子。 就是不看他。 神和卿啾说过,灵魂碎片在融合期间不稳定很正常。 卿啾没多想。 毕竟之前养鱼的时候,鱼也是这么反复无常。 卿啾走掉了。 鱼等了半天,没等到人来哄他。 抬头一看,对面空荡荡,人早就走掉了。 鱼整个僵住。 不对,之前明明会立刻来哄他。 现在怎么不哄了? 鱼垂眸,漆黑长睫低垂,很快就想清楚缘由。 扯唇冷笑一声。 是去见秦淮渝了吧?他就知道。 不过那个人是怎么想的? 把正宫和小三放在一起,不怕他杀了对方吗? …… 另一边,卿啾正在问问题。 【你到底做了什么?】 消息框的另一边,是休假的神。 神第一次入世。 游戏可乐炸鸡,让一直无情无欲的神有一点上瘾。 这边还正摸着鱼呢,一看到质问,神又立刻解释。 【灵魂融合的速度很缓慢。】 慢到放着不管,等宇宙分裂重组都不一定能融合。 【所以我换了个世界融合。】 神给卿啾的游戏,其实是个废弃的世界。 这个世界没有人,而且时间流速很快,正好对冲融合的缓慢。 【那个世界只有鱼这一种生命,灵魂只能按世界的规则长大。】 总之人还是那个人。 至于多出来的,让卿啾耿耿于怀的零件。 【你就当是买一根送一根吧。】 说完,神麻溜下线。 卿啾心如死灰。 他叹气,自知无力回天,放下手机打算睡觉。 结果下一秒有人进了车厢。 鱼在他身侧坐下,靠着他,抱住他。 挺温馨的。 卿啾心神一动,自然地装睡倒下,想倒进爱人的怀里休息。 第360章 惊!秦家继承人为爱做三 卿啾:??? 他睁开眼,好巧不巧和干坏事的鱼对上视线。 鱼被当场抓包。 不死心,还想继续。 却被卿啾拍开。 鱼看向通红的手背,难得出神。 他被打了。 明明之前,人从来舍不得打他。 “你会这么对秦淮渝吗?” 卿啾焦头烂额地穿好衣服,根本来不及回答。 还好这是私人飞机。 换成公用飞机,指不定又要出什么意外。 卿啾无奈地问:“到底怎么了?不高兴吗?” 对于秦淮渝,卿啾永远有无限耐心。 鱼又不理他。 卿啾想来想去,总算想出一个可能。 “想要了?” 卿啾摸摸鱼,好脾气地哄着。 “等下去再说。” 鱼冷不丁地靠近,浅色漂亮的凤眸静静看他。 “好看吗?” 卿啾点头,并不违心。 “好看啊。” 鱼似乎放松了点,但仍旧耿耿于怀。 “我和秦淮渝谁好看?” 卿啾:…… 他隐隐感觉到有哪里不对,但没彻底弄清楚,于是继续浑水摸鱼。 “都好看。” 鱼侧身,神色很落寞。 为什么? 他喜欢的人,心里有两个男人? …… 度假地很快抵达。 卿啾住进酒店,开始收拾东西。 鱼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他背后,盯着他,语气幽幽。 “你等下还会离开吗?” 卿啾低着头,没看到鱼酸得冒泡的表情。 “我只定了一个房间。” 卿啾纳闷,不懂鱼为什么总是问这些奇怪的问题。 鱼没那么不高兴了。 正宫又怎么了? 人最爱的,还是他。 收拾完东西的卿啾喝了口水,松了松领口,最后叫个外卖。 都彼此见过了。 卿啾对做那种事没什么抵触,而且鱼最近总是疑神疑鬼的… 那什么期了吗? 卿啾想了想,觉得应该就是这样。 外卖很快就到了。 卿啾抖了抖,抖出了油和小袋子。 …… 鱼还是很懵。 正坐着,就被人拽了过去。 人就那么看着他。 看了一会儿,突然亲上来。 鱼眸光微闪。 他想起那本书的内容,不合时宜地想起一句话。 ——三只是用来解决需求的。 鱼开始难过,不去找秦淮渝,是因为舍不得吗? 鱼轻声问人。 “秦淮渝很好吗?” 卿啾弯着眸。 “很好啊。” …… 贴着外卖条的袋子轻飘飘地坠落在地,里面的东西早就空了。 鱼将人抱在怀里。 只有这样,只有在这一刻。 人才是属于他的。 只是偶尔,鱼也会稍微地有点难过。 那个叫秦淮渝的人得到了人所有的爱。 留给他的,只有别的东西。 怎么这么坏? 鱼带着难过,想去海边冷静冷静。 人却在这时抓住他的手。 “别……” 别走是吗?鱼懂了。 人真的很过分。 舍不得把心让给他,却又贪图他的身体。 他能怎么办? 他爱他,他没得选择。 爱就是忍辱负重。 …… 如果卿啾能听到心声,大概会被气得当场骂街。 什么忍辱负重? 秦淮渝忍了吗?明明一点都没忍! 卿啾一开始很雀跃。 搓着手,想体会老油条在新手面前的那种优越感。 结果… 卿啾忘了,新手有两个血管条。 对方第一个血管条才没了三分之一,卿啾的血管条就已经空了,濒临崩溃中抬头一看。 没用的血管条还有一又三分之二。 卿啾:…… 怎么玩?普通选手怎么和挂对打? 卿啾说别继续了。 中场休息,他去拿钱给他买鱼粮。 结果三个字秦淮渝只听清楚一个。 就这样,风景最好的几天,他们一直在酒店打游戏。 直到血条被清空。 …… 等游戏关机,卿啾筋疲力尽,颤抖地夹着薯条摆了个沧桑点烟的pose。 他感觉自己被耍了。 被一条鱼,给耍了。 游戏玩到一半,他说想休息,秦淮渝给他抛了一个致命题。 ——“他和秦淮渝他更喜欢谁?” 卿啾当时就很懵啊。 出于保险起见,卿啾警惕地说了秦淮渝。 结果… 颤巍巍地吃完薯条,勉强补了点血条的卿啾再也撑不住,直接倒头就睡。 此时浴室门推开。 鱼裹着浴袍,精致漂亮的鳞片上还有未消的红。 脸也有些热。 鱼关好浴室的门,别扭又期待。 这是第一次。 他想,再冷漠的人也该安慰安慰他才对。 可走过去时,人已经用被子把自己卷成一团,睡得七零八落。 鱼突然有些难过。 原来,他真的对他没有爱。 秦淮渝…… 如果,他也能是秦淮渝就好了。 …… 寂寞的夜,清冷的月,难过的鱼。 威士忌的瓶子倒了一地。 鱼靠在飘窗前,在论坛发帖提问。 【男朋友已经结婚,我是小三,该怎么撬墙角?】 手机不断震动。 鱼点开,看到一排问号。 【?现在小三都这么光明正大了?你爸妈知不知道你在做这种事?】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好好的小姑娘,干什么不好,怎么非要去当三呢?】 鱼回复自己的性别进行纠错。 至于剩下的恶评们,鱼其实并没有多少在乎。 他很想得到人的爱。 很想很想,想到付出多少都没有问题。 直到有人质疑。 【为了一个丑男,至于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鱼终于生气。 【他不丑,他很好看。】 那人秒回。 语气欠欠的,精准踩中鱼的雷点。 【那就是你太丑了吧?当小三还比不过正宫,没见过这么惨的。】 鱼很生气。 他当然是好看,才会被人所喜欢。 只是他的解释没有人听。 底下一条接一条,都觉得他们之间肯定有一个丑人多作怪。 一鱼难敌百手。 消息响个不停,鱼走到了床边。 人还睡着。 鱼凑过去,很卑劣的,拍下他们第一张合照。 十指相扣,姿态亲密。 鱼用这样的方式,自欺欺鱼,强调自己的重要性。 照片被发进帖子。 下一秒,响个不停的消息停了一瞬。 论坛彻底安静了。 一个个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来回翻看。 没有ps痕迹,没有错位痕迹,没有ai痕迹。 他们刚刚怒骂的小三。 或许,好像,的确,应该,真的… 是秦家的继承人。 帖子被楼主封了,到最后也没能给他一个解决方案。 鱼没再多管。 关了手机,趴在床上看人。 …… 卿啾一睁眼,还没来得及感受早晨新鲜的空气,先看到一张放大的漂亮脸蛋。 “你干什么?” 秦淮渝像是一夜没睡,趴在床边看了他一夜。 见他醒,也没回他的消息,反而先把脸放在他掌心里。 抬头,神色无辜地问他: “我好看吗?” 卿啾呼吸骤停,被一大早的美颜暴击弄得魂不守舍。 “好看。” 鱼笑了,笑得更加好看,至少卿啾是这么认为的。 他过去亲了一下。 鱼没躲,一副任他为所欲为的模样。 卿啾很心动。 这时美人站起身,微微俯身,将攻守姿势逆转。 卿啾被困住。 美人垂眸,轻声问他: “喜欢我吗?” 卿啾被迷得不像话,迷迷糊糊地点头。 鱼微微一笑,伸手就要拽他裤子。 卿啾立马抓紧裤腰带。 “想都别想!” 他还年轻,他还要脸,他不想因为肾虚进医院然后被人围观。 鱼很失落。 抿了抿唇,轻声问他: “为什么?你和别人…有约吗?” 委委屈屈的样子。 卿啾摇头,倒是没再继续生气。 “只有你啊,我来是为了陪你的,哪会花时间去找别人?” 鱼垂眸不语。 攥紧拳头,内心只有苦涩。 他都知道。 这些甜言蜜语,都是渣男的花言巧语,用来骗他身体的手段。 只是骗他也好,利用他也罢,他都心甘情愿。 鱼垂眸,忍辱负重。 想用身体留下爱人。 结果下一秒,“嗖”得一声,卿啾将拉链拽了回去。 鱼很不解。 “怎么了?昨天是你先开始的,你不是很喜欢这种事吗?” 卿啾:…… 他尴尬地笑了两声,以掩盖自己的力不从心。 “那什么,我饿了,先去吃饭。” 鱼若有所思。 “是吗?是吃我对吗?” 鱼一副“我懂,我都懂的表情”,一边说,一边伸手又要脱衣服。 卿啾:…… 关键是脱就算了,脱得时候还要用“就知道你好色”,的奇怪眼神看他。 卿就紧紧用衣服把自己护住,说得义正言辞。 “我饿肚子没什么,但你不行啊,昨晚很累了吧?我去楼下帮你拿饭,你记得下楼找我。” 卿啾自认为自己找了很完美的借口。 一溜烟地说完后,他拔腿就跑,速度比兔子都快。 全然没注意到门合上的瞬间,幽怨的目光也将他锁定。 门关上了,只剩一条鱼胡思乱想。 电视开着,主持人喋喋不休,在分析男性心理学。 【男人突然甜言蜜语,不用想,一定是外面有人了。】 【男人突然对你冷淡,不用想,肯定是外面有人了。】 【男人突然对你敷衍,不用想,肯定是外面有人了。】 一睁眼就说喜欢他,事出反常必有妖,和第一条一样。 昨晚还说别停,现在就不想再碰他,和第二条一样。 找借口要吃饭,总是搪塞他敷衍他,和第三条一样。 鱼垂着眸,难过,却什么也没有说。 …… 卿啾扶着腰,像后面有鬼在追般飞速窜进电梯。 才松了口气。 卿啾原本只想靠旅游帮忙恢复记忆,现在又加了个消耗体力的额外计划。 毕竟他可不想英年早逝。 卿啾想得认真,直到从电梯里走出一段距离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不对劲。 ——有人正在看他。 而且绝对不止一个。 卿啾抬头去看。 那些目光瞬间收回,却还是在收回前的一秒被卿啾所捕捉。 很多人在对着他窃窃私语。 卿啾越发困惑。 这里是有名的度假胜地,除了本国人还有很多外国人。 不同国家审美不同,卿啾没那么自恋,知道这些人肯定不是因为喜欢看他。 是身体上有什么东西吗? 卿啾摸着脖子,忍不住想是不是秦淮渝在他脖子上留印了。 可对着镜子看也没什么东西。 秦淮渝闹得狠,却像遵循着某种规则,没有留下痕迹。 所以是为什么? 一路走来诸多明里暗里的打量,让卿啾有点恍惚。 也许他也失去了什么记忆呢? 还没想清楚,身后的电梯“叮”得一声响。 秦淮渝下来了,看着他沉默不语。 人群一阵微弱地喧哗,这次不止窃窃私语,连偷拍的人也多了起来。 卿啾压力山大。 或许酒店隔音不好,昨晚他们扰民了? 还是不对。 如果不是酒店隔音出了名地好,他也不会选在这。 四周议论声不绝于耳。 卿啾撑不住压力,带着鱼离开酒店。 此时酒店里的人收回手机。 低下头,几乎所有人的手机上同时弹出一条新闻,顶部标红加粗的写着一行标题—— 【惊!秦家继承人为爱做三!】 秦家是国际闻名的大企业。 什么明星的八卦,能比得上高位者俯首称臣为爱做三呢? 卿啾之前一直被看是因为这家酒店是会员制机构。 进来的人非富即贵,也都关心国际动向。 离开酒店反而好些。 毕竟异国他乡,没几个认识他们的。 卿啾刚想歇上一下。 手机震动,有人给他打了电话。 是卞凌和万淼。 两通电话同时打来,完全不分先后。 卿啾困惑地先接了万淼的。 接通的瞬间,万淼八卦的声音响彻耳膜。 疑问终于被揭晓。 “学长!正宫是什么意思?你在外面是还有别人吗?” 卿啾开始觉得不对了。 “什么别人?” 万淼带着八卦和震惊的心过来,本想问当事人,结果当事人比她还要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