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新明》 第171章 匪夷所思！ 三天后。 安平港内响起悠长的汽笛声。 三千多吨的蒸汽明轮船‘蓬莱号’缓缓驶入船港。 岸上早已聚集了上千名好奇的百姓，伸头探脑往港口看去，眼睛瞪得溜圆。 蓬莱号甲板上有三个大烟囱，还有两根类似电线杆一样的船桅，一长一短。 正常情况下，它是全蒸汽动力航行，风帆成为了预备动力。 从大琉球出发，到海桥南市，只需要大概两个月的时间，算上中途停靠补给，总耗时大概三个月。 船上配有气压计，可以通过气压变化推测附近是否有海上风暴。 热带气旋或者温带气旋会让气压持续下降。 经验丰富的航海家也可以通过天象、海洋动物的行为等条件，推测附近海域的天气情况。 海上航行的安全性几乎是做到了能做到的最好。 而且航线基本已经固定，某段航路在某个季节可能会出现极端天气，都有详细记录。 由于共和国的船很少出事故，所以越来越多的明朝沿海百姓对远洋航行的恐惧思想在渐渐改变。 蒸汽大船的传说，从沿海地区不断飘向内陆。 以至于江南地区的一些富家公子小姐，还专门跑到濠镜去参观蒸汽轮船，地方官员也是赞不绝口。 “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啊！” 黄宗羲和他的一众社团好友站在码头上，手里提着大包小包，脸上满是不敢置信之色。 他们都是第一次看到蒸汽轮船。 ‘蓬莱号’冒着黑烟无风自动也就罢了。 船体居然还是铁质的！ 任何一个明朝人，首次看到蒸汽轮船时，都会被华联共和国的鬼斧神工感到震惊。 好比后世的蓝星人看见了外星人的宇宙飞船。 不过蒸汽轮船只是开始，以后还有汽车、电灯、坦克、飞机等各种让人匪夷所思的东西呢。 蓬莱号的舷梯被放下。 数十名乘客排着队接受检票，而后迫不及待的登上船只。 蓬莱号主要负责运输移民，不过也会空出40个名额给商人或者旅客。 船票非常贵，即便是从济州岛到大琉球，也需要10两白银，不包吃不包喝。 从大琉球到海桥市，则需要124两白银。 一般人乘坐不起。 以黄宗羲为首的复社成员每人花了三百多两才从别人那里买到了船票。 他们刚一上船，就忍不住好奇四处走动，东摸摸西看看。 口中连连发出惊叹之声。 蓬莱号现在是一艘纯远洋运输船，只需要60-80名船员操作，包括蒸汽机操作工人、帆缆手和服务人员。 仅有几十杆火枪和铁制武器用来应对突发情况。 东亚海域的海盗基本已经被肃清，欧洲人被赶跑，东瀛也被共和国镇压。 太平洋上没有海盗。 船只可以节省很大一笔武装费用。 也能腾出更多空间，用来运输移民和物资。 船身全长将近85米，最大宽度14米，吃水深度有5-6米，木钢混合制。 在黄宗羲等人眼中，就是一头钢铁巨兽。 站在船上，居然感觉不到一点摇晃，如履平地。 等到出发时间，悠长的汽笛再次响起，船只缓缓驶离港口。 几人进入船舱，根据船票上的信息，找到自己的房间，刚好是八人间。 面积不大，有点拥挤，不过他们毫不在意，争抢着要睡窗户边。 这批人当中，除了黄宗羲，名人不少。 包括顾炎武、陈子龙、夏允彝等。 他们平日里喜欢聚在一起聊文章，批判天下时局，有点类似‘愤青’，总之就是对朝廷不满。 比如他们经常联名写文章，或是讽刺，或是直接曝光某某官员的恶劣行为。 让一些地方官头疼不已。 能天天不上班批评时政的人，家里肯定都有背景，而且都有功名在身。 年仅24岁的顾炎武坐在窗边，看着后方的朵朵浪花，以及渐渐远去的大琉球，心情激动无比。 此时的他还是个满腔热忱，想要拯救天下的年轻人。 此行前往万里之外的华联共和国，在他看来，如同小说中的玄奘法师取西经，意义重大。 一个月后，轮船抵达夏威夷珍珠港，进行煤炭和物资补给。 此时正好有两艘来自济州岛的运煤船同时进港口。 船上煤炭来自大明。 明朝的煤炭开采规模很大，可以为共和国蒸汽船提供足够的燃料补给。 可用木材的减少，以及冶金工艺的进步，促使明朝加大了对煤炭的开采。 别看古代森林覆盖率高，但分布不均，城市周边基本都光秃秃的。 尤其北方城市，树本来就少，气候冷，木材消耗大。 木材作为建筑材料加日用燃料，能卖钱，靠近人类聚居地的树木肯定会被砍掉。 而且，对城市来说，周边地界的森林都是安全隐患，敌军可以就近砍伐木材，打造攻城器械。 森林虫子多，还容易传播疫病。 多种原因导致古代城市周边几乎看不到大型森林。 这也是为什么，有些地方闹饥荒，灾民连树皮树叶都吃不上，非得去吃土，因为根本就没树。 明朝的金属冶炼、烧砖制瓦、煮盐等行业，都是以煤炭为主要燃料。 随着蒸汽机的传入，明朝的煤炭开采业将得到进一步发展。 同时也会给明廷带来未知的挑战。 矿税怎么收，就是个大麻烦，如果还跟以前一样借机捞钱，势必会给农民起义军提供一波大加强。 说起明朝的税收，非常尴尬。 因为朱元璋定下了以农业税为根基的税收制度，说难听点，就是只收农民的钱。 老朱的农民思维给明朝埋了个大雷。 不少官员都把朱元璋时期的规矩，所谓祖制，看作是政治正确。 无论是收商税、还是其他税，反正只要不是收农税，那就是在与民争利。 前期事少，朝廷花钱的地方少，农税还能挺住。 但到了后期，国内国际形势都变得复杂起来，花钱的地方也大大增加。 明朝中后期之所以无法再制造郑和下西洋那样的大船，主要原因就是造大船花钱多，养船也费钱，但是朝廷没钱。 财政都花在了对抗北方内陆敌人上。 费尽心思从底层百姓身上榨出的三瓜两枣，维持陆地军事力量已经捉襟见肘。 没办法再建造一支像样的海军。 华联共和国都是举全国之力在打造舰队。 例如为了造南洋舰队，穿越者几乎人人都有捐款，最多五万华银，最少的一千。 普通民众见状，不好意思不捐，最少捐1华银。 又过了一个多月，蓬莱号抵达海桥南市。 第172章 突然好想哭 黄宗羲和顾炎武等人还未下船，就看到了码头上忙碌的印第安人。 与他们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还以为印第安人都是浑身长满毛发，衣不蔽体，类似猴子一样的存在。 下船后先经过跟上船时一样的安检，而后又接受消毒、身体检查等一系列程序，才被允许自由活动。 几人当即就组团游览起这座异域城市。 海桥南市不算繁华，没有多少工业时代的气息，印第安风格非常浓厚。 随处可见的动物彩绘图腾，还有金字塔式建筑。 城市街道宽阔整洁，空气清新，就是有些闷热。 路上行人有明人，有印第安人，有欧洲人。 民众虽然穿着朴素，但精气神却要远胜大明朝的百姓，至少眸中有光。 身体也普遍要比大明本土百姓更壮，显然吃的更好。 一些明人见到他们，主动笑着打招呼，询问从哪里来。 听到熟悉的乡音，便忍不住驻足交谈，向他们了解此时大明的情况。 得知他们是一群读书人，眼中居然没有丝毫的自卑与恭敬。 在大明，读书人是很了不起的存在。 哪怕仅是一个通过了院试的秀才，也可以拥有免税、见官不跪、穿儒服、坐轿子等特权。 普通老百姓见到读书人，态度都会特别恭敬。 而在这边，一个街头卖糖葫芦的，都不会多看他们一眼。 这让黄宗羲等江南才子感到有点不适应。 毕竟以前穿着儒服，组队走在大街上，每次都会吸引无数人的目光，引来无数人的热议。 他们还发现了一个有趣现象。 这里没有轿子，官员出行都是坐马车，或是坐一种叫黄包车的出行工具。 走着走着，众人忽然瞪大眼睛。 只见前面走来一排衣着暴露，青春靓丽的女子。 手挽着手，有说有笑。 “岂有此理，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这汉髡之国度，没有一点礼数吗？” “光天化日之下，女子穿衣竟如此轻佻！” 众人擦了擦汗，厉声指责，目光却不曾从那群年轻女子身上挪开半分。 等人消失在街角，几人才继续前进。 海桥南市面积不大，只有一万多人，相当于一个小城镇。 他们走了不到一个小时，便把整座城市逛了一圈。 “汉髡虽然民风奔放，但治安良好，百姓安居乐业，没有见到一个乞儿，看来我大明是真出问题了呀。” 下午回到旅店，顾炎武重重地叹了口气。 初看海桥南市的时候觉得没什么，就一座普普通通的城市，还没他老家县城一半大。 深入了解后，才明白汉髡之伟大。 他现在非常想去华联共和国的京城看看，想知道究竟是一群什么样的圣人在治理国家。 用的又是谁的治国理论。 太阳下山前，这群江南才子买好笔墨纸砚，准备将一路的所见所闻，还有心中所想全部记录下来。 买笔的时候费了好大劲，因为海桥南市没有毛笔卖，也没有砚台。 汉髡用的水笔他们写不习惯。 好在与他们同行的一个人带了好几套笔砚。 那人叫徐弘祖，南直隶人，家境优渥。 正在写一本名叫《徐霞客游记》的地理书籍。 没错，就是徐霞客。 穿越众基本都听过。 徐霞客15岁的时候没能通过院试，心灰意冷下放弃科举，22岁开始游历四方。 他厌恶科举，爱好历史、地理，喜欢探索，途经广州的时候，忽然听闻海外有个汉人建立的华联共和国。 于是便计划前往海外。 蒸汽轮船的出现，让大洋两岸的交流变得更方便。 第二天，早上五点。 黄宗羲等人被叫醒。 匆匆吃完早饭，便被移民司的工作人员带到一个叫火车站的地方，周围聚集了数百名移民。 “徐公周游天下，可曾听闻火车为何物？” 一名年轻复社成员朝徐霞客好奇问道。 徐霞客摇了摇头。 “闻所未闻。” 与他们同行的移民都换上了干净的亚麻衣服，准备前往龙安市。 “嘟...” 等了没一会儿，远方传来一阵汽笛声，有点类似轮船的汽笛，这是即将进站的信号。 海桥南北两市之间距离80公里。 两年前修好了铁路，一年前正式运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不知道是啥的东西喷着浓烟，朝他们快速冲来。 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 人群担心被撞，瞬间散开，有人甚至跑到几百米开外去了。 “嗤...” 长长的放气声响起，浓密的灰烟从排气孔喷出，将周围地面都染上一层黑灰色。 ‘骊龙一号’蒸汽火车在站台前缓缓停下，轮子转动发出哐当声也逐渐停歇。 “大家不要怕，这就是火车，所有人赶紧排好队，有序上车！” 列车员吹响口哨，大声说道。 新来的移民见这条又黑又长，名为火车的东西停了下来，拍了拍胸脯，小心翼翼上前观察。 “这也没着火呀，为什么叫火车？”一些人好奇问道。 胆子大的则已经上了车，在车厢里面兴奋奔跑。 “应该是和蒸汽轮船同样的原理，此物也是蒸汽机驱动。” 徐霞客看了看车头，喃喃自语，背起行囊上了车。 黄宗羲和顾炎武等人紧随其后。 车厢里面只有一条狭窄过道，仅够一人通行。 两边各一条长板凳，一节车厢挤一挤，大概可以坐60多人。 移民当中几乎没有体型肥胖的人。 因为线路不长，只是为了短途运输移民，所以没有设计的太豪华。 总计八节车厢，从头到尾，一节车头、一节煤水箱、一节运货，五节载人。 骊龙一号的平均时速25公里。 笔直的铁轨能将原本要走三天的路程，缩短至三个半小时。 中午时分，黄宗羲等人便登上了前往京海的商船，也是蒸汽动力。 短短的一个上午，将成为他们永生难忘的记忆，无论是蒸汽轮船还是火车，都给他们打开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门。 “果然，殷洲地广人稀，气候适宜耕种，若不是隔着万里重洋，想必早成我大明土地了。” 徐霞客拿着一个花重金买的地球仪，只有巴掌大小，目不转睛的观察。 发现大明还真只是世界的一小部分，有些失落。 昆仑奴居住的地方，都比大明要大。 看来文官们吹嘘的大明幅员之广远迈汉唐是在吹牛。 等等，极南之地还有冰雪大陆？真的假的？ 徐霞客顿觉一股难受涌上心头，突然好想哭。 他老了，绝对走不完这茫茫七洲四洋。 世界这么大，真的很想去看看啊！ 其余年轻人则趴在栏杆上，满脸新奇地看着沿岸风景。 郁郁葱葱的原始密林，充满神秘气息，让人忍不住想深入其中探索。 当然，他们只是在脑子里想想，不敢付诸实践。 出发前都收到了提醒，不能乱跑，不能靠近森林。 身体出现不舒服，一定要第一时间报告。 商船抵达龙安市的时候停留了半天，装载了好几箱鳄鱼皮和药材。 而后继续往东，几天后，又在南庆市停留了半天，装卸货物。 黄宗羲等人发现，越往后，城市越发达。 即便是在船上遥望南庆市，也能明显感觉到这座城市的繁华。 不知道华联共和国的京城又是怎样一番风景。 第173章 大明真出问题了啊！ ‘复社考察团’抵达京海的时候，已是七月，北半球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栈桥铺设伸远海，水天之处接巨轮。” “殷地风光无限好，风浪起时令惊魂。” “好诗好诗，陈兄果然大才！” 一行人站在船头，看着远方的风景，吟诗作对。 都是有钱人，出发时在大琉球的东亚银行换了大笔银票，一路上吃吃喝喝，也可以说是在旅游。 “你们看那边！” 忽然，一人指着远处惊呼出声。 只见陆地上耸立着无数根巨型烟囱，正向天空喷吐白烟。 他们所看到的是京海工业园一角。 离得太远，只能看到烟囱，看不到隐藏在树林后面的建筑。 “徐公，你周游天下，可知那是何物？” 一名复社年轻人又问起了徐霞客。 “不知，也许是烧砖或炼钢之所在吧。” 徐霞客有些不耐烦地摇了摇头。 此人居然问了他一路。 自己也是第一次来殷洲，能知道什么。 “炼钢烧砖？这么高的烟囱，汉髡这是要干什么？！” 众人闻言，皆不由露出惊诧之色。 不过，回想起这一路走来的所见所闻，很快又能理解了。 “这或许就是汉髡所说的，科技兴国，实业兴邦吧。”有人摇着折扇，语气悠悠道。 蒸汽大船、蒸汽火车、上百里的钢铁铁轨...所有的东西都需要消耗大量钢材。 以前他们只知道汉髡善奇技工巧，却不曾想，汉髡分明是在夺天地造化之力，创生万物。 所有人心中同时冒出一个想法。 “大明朝出问题了呀。” 没过多久，蒸汽船驶入京海南港。 一道巨城映入众人眼帘。 十几米高的城墙，将海洋与陆地隔开。 宛如一座天然的山体防御。 “这高度，貌似比宣府大同等地的城墙还要高！” “宽度应该也有五六丈吧。” 徐霞客目测了一下城墙高度，低声喃喃道。 他不知道的是，京海的海岸城墙不仅又高又厚，内部还用了水泥钢筋，这个时代没有任何火炮可以对其造成伤害。 穿越众们有着很强的忧患意识，时刻牢记‘海的那边，是敌人’。 所以一直在加固京海城墙，增设火炮。 并非他们杞人忧天，而是因为另一个时空中，数百年历史的教训。 不能停下来，因为敌人一直都在。 加固到现在，京海城墙能不能被炸烂不好说，总之敌人看见之后，绝对会失去攻破城墙的兴趣，转而通过其他方式进攻。 黄宗羲等人接受完海关检查，进入城内。 走了很远一段路，换乘了一次蒸汽小火轮，这才来到京海市区。 “黄兄，我没看错吧？这里真的只是华联共和国普通百姓居住的地方？” 夏允彝揉了揉眼睛。 目不暇接地看着街道上的景色。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一条商业街。 两边是宛如宫殿一般精致的砖瓦建筑，地上铺着青石板，干净到几乎看不到一点垃圾。 当然，细看之下，肯定有瑕疵。 例如街角的狗屎，熊孩子随手丢的糖葫芦串等。 京海作为首都，是经济中心，但更是文化中心。 建筑侧重古风，要求尽可能保留传统，没有全部往高楼大厦方面发展。 但这里的古风建筑不是完全复古，而是一种极简主义古风，为了节省建筑成本。 例如窗户不会做成精美的花窗，直接装玻璃窗。 在未来，旅游资源具有巨大的经济价值，所以，内阁对城市建筑的风格要求是美且多元。 不同城市的整体风格尽量不一样。 京海也非千篇一律，古典建筑有古典建筑的美，火柴盒有火柴盒的作用。 黄宗羲等人来到京海金融区的时候，便见到了让他们仰头90°也无法看到顶部的摩天大楼，不是后世那种百米以上的大楼，实际只有十几层。 但给看惯了低矮房屋的人带来的震撼很大。 路上行人穿着五颜六色的简约服装，有的提着公文包脚步匆匆，有的撑着遮阳伞神色悠闲，有的一袭黑衣、帽檐低垂靠在墙边...... 居民的穿衣风格和生活方式，基本都是模仿穿越众，具有很浓厚的近现代风格。 对黄宗羲等人来说，从大明一路来到京海，仿佛在不断的穿越时空，走向未来。 现代人经常幻想科幻的未来，古人同样会幻想他们所认为的未来。 “大明是真出问题了啊！” 众人心中再度感慨。 在大明，即便是最繁华的京城，老百姓住的依旧是青瓦屋檐的低矮房子。 而在华联共和国，每个人都能出入犹如宫殿一般的建筑中。 明明只是一个海外小邦，却能创造如此宏伟的城市，这让黄宗羲一行人心中涌起了更强烈的念头。 必须要变法！ ...... 几天后。 “砰！” “我大明朝自古以来就地大物博、人才辈出，却从未造出这样的大楼，也从未造出能一日千里的火龙，究竟是谁的问题！” 一家名叫新月饭店的包间中，顾炎武喝的有点微醺，越想越气，猛地一拍桌。 倒不真是因为大明朝造不出摩天大楼而生气。 而是因为两边经济民生的差距太大。 让他对朝廷里那帮肉食者的不满，转为了恨。 别人能做到，朝廷里的那帮人为什么做不到？ 顾炎武不是很了解北京的具体情况，但是南京，他非常熟悉。 足足有七十万人口，可谓是江南地区最繁华的地方之一。 但却每天都能在街上看到面黄肌瘦的百姓，像是牛马一样，任人驱使辱骂。 如今中原战乱，难民南迁，更是让整个城市满目疮痍。 “忠清兄，你先别激动，小心气坏了身子，天下苍生，还得靠我们去拯救。” 一名十来岁的少年连忙将顾炎武按住。 徐霞客也在，闻言只是轻轻一笑，默默吃菜。 到底是一群只读过圣贤书，还没被世俗污染的年轻人，张嘴闭嘴就是拯救天下。 有点可笑。 作为一名游历四方的人，他比在座的所有人都更了解大明的真实情况。 “诸位，我觉得要想改变大明，得从改变己身开始！” 黄宗羲忽然双手撑着桌站起，语气很是严肃道。 “当年尹山大会上，天如先生组建社团，是为了复兴古学，让拥有真才实干的人能报效朝廷，为万民谋福祉。” “我们读了圣贤书，却管不了窗外事。” “我们会对穷苦百姓心生怜悯，但最后依旧是无动于衷！” “现在一切还来得及，我们必须行动起来，向汉髡学习！” 众人情绪在酒精的影响下被调动，齐刷刷看向黄宗羲。 “太冲，说吧，该怎么做！” “我决定，从今日起，建立一个新的社团，就叫‘同社’，我们的目标是兴复古学、经世致用、天下大同！” 黄宗羲目光坚定道。 经过几天的简单了解，他总算知道为何华联共和国能够以区区几十万人，打造坚船利炮横行四海了。 也大致理解了共和的意义。 归根到底，是因为汉髡的统治者悟透了一个道理。 那便是天下究竟是谁的天下。 不是皇帝，也不是士大夫，而是天下万民之天下。 “我加入！” “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然，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我们要做的是改良天下，因为天下是匹夫之天下！” 顾炎武第一个起身支持，慷慨激昂地看向众人说道。 “我也加入！” “还有我！” 一群来自大明的年轻人，就这样在京海建立了一个类似党派的思想组织。 毕竟，这几个月的所见所闻，确实让他们感到足够震撼。 明朝文人非常流行组建社团，志同道合或者利益诉求相同的人相互抱团。 不过他们的目的并不单纯。 例如复社的背后就是江南士大夫集团，跟东林党属于一个山头，也称小东林。 成员大多来自江南地区的有钱人家。 毕竟普通百姓字都不认识，唯一能做的，便是加入李自成、张献忠等人。 黄宗羲、顾炎武等人都属于地主阶级改革派。 受到穿越者思想的影响。 本该在明朝灭亡后才悟出来的道理，被提前启发。 第174章 人口失踪 夜幕降临。 盘古城中央大殿内。 许平看完国安委送来的情报，脸色平静如常，将纸条烧掉。 黄宗羲和顾炎武毕竟是两个历史名人，当他们还在海桥市的时候，许平就收到了相关消息。 几人在新月饭店组建社党的事也被国安委第一时间掌握。 许平的注意力很少放在大明方面。 距离这么远，不适合远程操控。 都是高振一伙在负责东亚，除了某些重大事项，其他事情都无需请示本土。 所以，他到现在才知道大明这几年具体发生了什么。 今年的共和国联合会议上，通过了准许在大琉球建设大型钢铁厂的提案。 方便就近加工来自明朝的煤炭和铁矿石，以及各类金属。 炼成铁锭钢锭后，再运到本土进行二次加工。 运输成本高是高了些，但能以此建起华联共和国在西太平洋地区的工业基础。 等以后占领了澳洲，铁矿就近加工的成本，肯定低于运到本土去。 未来澳洲人口不会太多，能把采矿业和畜牧业发展起来就差不多了，无法打造完整的工业体系。 本土可从殷洲本地和欧洲、非洲获取矿产资源。 穿越者们很清楚世界主要矿产资源的分布。 所以共和国工业中心布局，也早有一个比较长远的规划。 矿产需求的增加。 导致明朝又兴起了一股私自采矿的风气。 迫切希望解决财政困境的崇祯，也行动起来。 跟他爷爷万历一样，向全国各地派出矿监税使，主持开矿、征税。 为了避免重蹈覆辙，明廷内部在决定收税前，对华联共和国税法进行过研究。 最后改变了传统的矿税征收方式。 万历在位的时候，他征收矿税不是为了国家，而是为了丰富自己的小钱包。 视国库如私产，可以说是明朝皇帝的老毛病了。 万历年间的矿税，本质上是一种掠夺。 例如负责征税的矿监，可以随便说某家大户的祖宅、田地等下面有矿，然后让大户交矿税。 至于下面有没有矿，谁也不知道。 矿监没耐心慢慢挖，慢慢卖。 大户为了避免祖宅或者田地被毁，只能把自家地下面‘薛定谔的矿’给买下。 说好听点是朝廷把矿卖给了大户。 但是大户觉得自己吃了大亏，平白无故交了一笔钱。 要想知道下面有没有矿，得破坏祖宅或者田地。 即便真有矿，他们不一定有足够的能力开采。 田还被毁了。 你说气不气。 于是便把压力转移给更底层的百姓，亏的钱都从地租上补回来。 皇帝敛财的方式有很多，不止这一种。 真正该收的矿税，他收不上去。 毕竟有实力开矿的人，背后都有靠山，还能组织矿工闹事。 明朝矿工都是一群无地无产、不怕死的地痞流氓，闹起事来可比农民凶猛多了。 但是万历给矿监下达了KPI指标，完不成任务提头来见。 所以矿监们就绞尽脑汁，各种巧立名目，横征暴敛。 他们这么努力工作，自然也得伸手拿一点。 官员们集体反对，明里暗里提醒皇帝，你吃相真有点难看了。 崇祯这一届君臣，情况跟万历时不太一样。 崇祯是真想充盈国库，文官们又向来瞧不起挖矿的，别把小心思用在农税和商税上就行。 所以，对矿税的完善与征收，倒是没有遇到太大阻碍。 矿税从以前的杂乱无章，变成了统一的官营挖矿，卖的钱尽归朝廷，类似华联共和国的矿产公有制。 明廷内部不缺少聪明人，他们还提出以工代赈的政策，招募流民挖矿。 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愈演愈烈的农民起义。 先进探勘技术，以及蒸汽抽水机的传入，让明朝采矿业效率提高了不少。 与此同时。 受华联共和国影响，明末在江南地区萌芽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得到进一步发展。 出现了大量的手工工厂主。 其中以郑氏集团最为强大。 他们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胆有胆，很快就在福建形成了一个工厂主小团体。 大量组织乡民移民大琉球。 把资产也放在了大琉球刚成立的东亚银行里，他们对华联共和国的信任，大于对明廷的信任。 但是呢，却把家里的孩子送到明朝内陆去读书，依旧没有忘记心心念念的科举。 想要让家里人当官。 只有少数人把家里的次子或庶子送去了华联共和国，当留学生。 关于明朝北方形势。 根据目前掌握的情报，漠北蒙古最大的三个可汗臣服清廷，变成了清朝的藩部。 清廷前后花了七年，将领土扩张到外兴安岭，翻过山岭便是西伯利亚。 还收服了索伦各部，骁勇善战的索伦人成为了清廷的优质兵源。 明廷有与北方游牧民族重新开关贸易的想法。 蒙古缺粮食，但更缺的是盐铁茶。 以茶为例，可助消化、解腻、口味好、中和牛奶羊奶的燥热性降火、还能提神醒脑。 毕竟这个时代没有后世那么丰富多样的食物。 北方游牧民族吃的很粗糙、油腻，饮食单一，富含维生素的食物少。 一个便秘都能把人憋死。 这就导致茶成了游牧民族的生活必需品。 茶马互市，一直以来都是中原王朝控制游牧民族的经济手段。 此时的大明，便想重新利用茶马互市，重新拉拢一些与自己关系较好的蒙古部落，缓解北方边境压力。 时至今日。 以黄宗羲等人为代表的地主改革派。 以郑芝虎等人为代表的工厂主，勉强可以称为新兴资产阶级。 以李自成、张献忠为代表的农民起义军。 还有以崇祯为核心的传统势力。 多方阵营将在大明上演新的明末演义。 至于会产生什么样的化学反应，许平倒是很想看看结局。 “首辅，首辅！” 正当许平想的入神时，京海警卫队队长邓忠华快步走了进来，连门都忘了敲。 “什么事？”许平挑了挑眉。 “出大事了，003号自然村、210号、211号、212号羁縻堡几个定居点都出现了人口失踪事件。” “人口失踪？你是警卫队队长，人口失踪的事情还要来向我请示？赶紧查啊！”许平攥紧拳头，咬牙道。 “不是一般的失踪案，经过我们的调查，发现总计有26人失踪，以孩童和妇女为主，应该是有欧洲捕奴者偷偷入境了。” “警卫队人手不够，我需要申请军队协助。” 邓忠华喘着粗气道。 “首辅！首辅！” 这时，刚从医院回来的程小东则有些失魂落魄地跑了进来，眼眶微红。 许平心中一沉。 “黄...黄院长他...去世了...” 程小东话音刚落。 邓忠华立马问道：“是黄阁老吗？” 程小东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黄医生就是黄景轩，最早一届领导核心成员，享年67岁。 是个不苟言笑的老头，在这里没有后代。 外表看着严肃，性格却非常和蔼。 可惜医者不自医，接触的病患太多，把自己身体搞垮了。 “忠华，先去人口失踪的地方吧，我马上调第4军过去。” “小东，黄老按照国葬规格下葬。” 许平强忍心中的悲痛，快步离开首辅办公室。 第175章 欧洲捕奴者 “怎么样？有什么新发现？” 212号羁縻堡村庄外，亮起无数根火把。 许平快马赶来，焦急问道。 一下失踪了26人，在共和国，是必须由首辅出面主持的特大事件。 “人都是在同一天失踪的，所以我可以肯定这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人口买卖。” 罗峰压低声音，神色凝重地凑在许平耳边说道。 此人原是国安局第三局的负责人，王建国辞职后接了他的班，成为第一局负责人。 内部治安、监视、反间谍一手抓。 还包括打击欧洲捕奴者。 许平闻言，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满脸的杀意被夜色掩盖。 两人走了几步，来到河边。 “欧洲捕奴者应该就是从这条河偷渡的，我们在岸边发现了人类留下的痕迹。” “这条小河通向南漓河，南漓河最终注入南漓湾（特拉华湾），我们已经派人在海湾入海口盯着了，目前还没有收到消息。” “担心那些人撕票，也怕自己人遇到危险，暂时没有深入寻找。” 罗峰指了指前方隐藏在密林中的小河，轻声道。 许平点了点头。 如果是捕奴者，那失踪人口暂时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内鬼呢，找到了吗？” 黄景轩的死，本就让许平心情很不好。 毕竟是最开始全力支持他的元老之一。 结果呢，内部居然出现了人口贩卖，还是卖给欧洲捕奴者。 内部蛀虫让他心底的火气噌噌往上涌。 不处以极刑，不足以平民愤。 “几个堡的酋长都是嫌疑人，目前已经全部被控制。” “根据我们的走访调查，几个月前，有一伙欧洲人来到了这里，说是收购毛皮，那个时候应该就在踩点。” “附近几个羁縻堡当初都参加过东部统一行动，获得了大量人口，失踪的二十几人，都是被他们抢来的人。” “003号自然村因为距离这边比较近，所以也失踪了一人，应该是被捕奴者顺手绑走了，经调查确实未参与人口买卖。” “是时候对这些羁縻堡进行一次大整顿了。”许平听完罗峰的话，沉声道。 “要把事闹大吗？我觉得还是暗中解决就好，以免...” 罗峰话还没说完，就被许平打断。 “罗局长，你是了解我的，我这个人很不喜欢妥协，只要这些羁縻堡敢借此闹事，那就犁庭扫穴。” “他们卖的是共和国公民，不是他们的战利品！” “所有参与人口买卖的归顺民，都必须按照共和国法律，依法依规处理。” “你不要有顾虑，哪怕国土内的印第安人都反了，我们也可以重新推一次。” 许平拍了拍罗峰的肩膀。 “明白了。” 这次的人口失踪，其实就是某些印第安部落主动出售人口。 强行绑架费时又费力，土著往山里一跑，谁能抓得到？ 欧洲殖民者的奴隶来源，大多都是本地人自己卖的。 毕竟很多地方还是奴隶制社会，奴隶制思想根深蒂固。 对奴隶主来说，奴隶是财产，卖掉他们就跟卖掉牛羊一样理所当然。 第二天，几个羁縻堡的酋长被绑上绞刑架。 各个部落，总计上千名印第安人表示强烈抗议，推搡着京海军团第四军组成的人墙。 好似要劫法场。 “砰！” 许平站在绞刑台上，愤怒地鸣枪警告，人群才变得稍微安静了一些。 不过，所有人都用仇视般的目光看向许平。 心中仿佛在说，卖自己家的‘牛羊’你们也要管，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他们世世代代自由自在，想卖啥卖啥。 自从你们东方人来了，就开始各种立规矩，抢占土地，破坏环境。 罪行简直罄竹难书，要不是打不过你们，早把你们头皮割了。 许平深呼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沸腾的情绪。 果然，人类畏威而不怀德，有些人给点阳光就会灿烂。 对于印第安人，不能将他们看作一个整体对待，应该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善良的人和部落，共和国会给予他们一个自由自在，能每天都吃饱穿暖的未来。 例如003号自然村，一个民风淳朴的印第安部落，如今家家户户住上了新房子。 对于思想极端、冥顽不灵、态度恶劣的人和部落，许平也绝对不会客气。 “敖拉姆、西门科奇、佟布诺...几位酋长，因涉嫌组织人口贩卖，依据共和国刑法第三百九十六第三款之规定，判处绞刑立即执行！” 来自京海法院的审判人员，当着众人的面，用汉语宣读连夜写好的判决书。 “证据呢，你们没有证据，不能随便处死我们的酋长，共和国是个法治国家！” “就是就是！” 一名印第安人立即高声道。 身旁的人随即附和。 经过十余年的影响和教育，他们都能熟练掌握汉语。 不过，更多的人则是满脸茫然，显然并不知道人口失踪的实情。 “现在知道是法治国家了？你们偷偷把人卖给欧洲捕奴者，虐待外来部落人口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是共和国的公民？” “哐哐哐...” 许平说话的时候，第四军的五百名士兵已经抽出了钢刀，将围着的印第安人逼退。 “现在自首的，可以从轻处罚，如果立功，告诉我们欧洲捕奴者信息和行踪的，可以免除处罚，并且得到一大笔奖金！” 许平继续道。 内部的害群之马得绞死，但更重要的还是找回失踪人口，把捕奴者也绞死。 附近海域到处都是巡逻船，欧洲捕奴者应该还躲在山里，没有出海。 此话一出，不少人神色立马活跃了起来。 原以为会被共和国政府全部处死，都准备好殊死一搏了，没想到还有立功的机会。 “我举报，是上面那几个酋长一起干的，他们把人卖给了白人！” 当即就有一人现场举报。 绞刑架上的几位酋长表情跟便秘了一样，旋即面如死灰。 他们知道，事情败露的时候，自己就必死无疑。 这件事他们其实做的天衣无缝，要怪就怪那些西班牙捕奴者，人心不足蛇吞象，居然去上游的003号自然村绑人。 结果惊动了上面。 也没料到政府的动作会这么快，甚至就连首辅都亲自过来了，压根来不及跑路。 许平的出现，让所有警务人员不敢有丝毫懈怠，连夜抄家，效率拉满。 “我也举报，他们卖给了西班牙人！” “我我我，举报，西班牙人是从南漓河来的！” “我知道那群西班牙人在哪！” ...... 有一人带头，剩余参与者争先恐后地举报，生怕说晚了没机会立功。 第176章 打就完了 很快，被举报声淹没的酋长们，经历了长达几分钟的痛苦挣扎后，被吊死在绞刑架上。 死状极其惨烈。 后世的刑罚追求给犯罪者一个痛快。 但是共和国的刑罚，追求威慑力，不仅经常公开处刑，手段还特别残忍。 给犯罪者以人道方式处死，并不会让犯罪者感谢你。 刑罚从来都是做给非犯罪者看的。 ...... 南漓河下游流域某处密林中。 一道又黑又脏的身影，急匆匆闯入一个临时营地。 营地里面，摆放着许多张晾晒的动物毛皮。 附近树下，还躺坐着26名失踪人口，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布条，神色惊恐。 “库巴斯船长，华联共和国政府已经发现人口失踪的事了，敖拉姆酋长正在拖延时间，你们需要赶紧从南漓湾离开。” 说话的是一名印第安少年，表面上是来通风报信的人，实际上是国安委从小培养的特务人员。 双方用拉丁语交流着。 “你叫什么名字，之前与我们联系的不是你。” 西班牙捕奴者库巴斯咬着半熟的鹿肉，警惕地看向来人。 周围人有的将手摸向腰间武器，有的不动声色来到少年身后。 只要少年露出一丝马脚，将死无葬身之地。 “你们可以叫我的汉名郗振华，不过，我更愿意别人称呼我的本名，希赖奥普亚诺维奇斯。” “因为我一点也不喜欢东方人给我取的汉名。” “他们杀了我的父母，居然还想让我效忠他们。” “之前与你们联络的人被敖拉姆酋长杀了，他担心被东方人问出什么来。” 郗振华咬牙切齿道，仿佛与华联共和国有着无法原谅的深仇大恨。 库巴斯等人盯着少年看了几秒，没看出什么不对劲，稍稍放松了警惕。 他们遇到过对西班牙人有着极度恨意的原住民，所以对郗振华这种人见怪不怪了。 “好的，希赖奥...算了，我还是叫你郗振华吧。” 库巴斯实在是记不清对方的本名。 “是敖拉姆酋长让我们从南漓湾离开吗，确定那里不会有明国人的海巡警？” “放心，他们没有足够的船只巡视所有地方，你们可以趁着天黑离开，只要他们找不到人就没有证据。” “在这片土地上，失踪十几二十人是很正常的事情，也许是被食人部落抓走了呢。” 郗振华点了点头，随后又道。 “如果不放心，我可以和你们一起走。” 几个西班牙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不等天黑，现在就走。 这鬼地方，他们是一刻也不想呆了。 早点把人卖掉，换成金币去吃喝嫖赌。 这年头，拐个妇女儿童也太难了，不像以前，缺钱了就去印第安部落偷人。 华联共和国的出现，断了无数人的财路。 不过，也有好的方面，至少流行起了明国人这种新品种的奴隶，价格比印第安人和非洲人都要高。 可惜他们抓不到。 见西班牙人准备离开，郗振华还想说什么，突然被人从后面捂住口鼻，挣扎了片刻，晕了过去。 “虽然又是个印第安人，但身体看着很硬朗，可以卖点钱。” 一名留着白色络腮胡的独眼壮汉将郗振华扛在肩上，感受了一下重量，狰狞一笑。 “听说欧洲的某些大人物开出了1000大金币一个明国奴隶的价格，要求是年轻女性，只要干成一单，比我们偷偷卖一百名印第安奴隶赚的钱都要多。” 路上，这伙西班牙捕奴者聊起了近期奴隶市场的行情。 大西洋奴隶贸易非常兴盛。 奴隶是一个主要商品，跟丝绸、茶叶、布匹性质一样。 价格在过去几年里上涨了好几倍。 因为美洲的种植园都在大肆扩张，对奴隶需求旺盛。 不仅是欧洲人，就连华联共和国都免不了‘入乡随俗’，南庆半岛每年都会从地中海地区购买至少一千名白奴。 女性奴隶大多年轻漂亮，主要来自高加索地区，流向共和国各个定居点。 男性奴隶基本都是阉奴，发配到种植园中劳作。 形成了一个生物链，欧洲人贩卖土著，共和国贩卖欧洲人。 同时，华联共和国公民作为大西洋两岸较稀有的东方人，也被暗中标上了价码。 奴隶除了用来驱使干活，还能当奴仆服侍自己，甚至被贵族戏耍、玩弄，以此取乐。 总之，就是当牲畜看待。 “东方奴隶现在确实很受欢迎，尤其是女性奴隶，放到欧洲的奴隶拍卖行上去，绝对能拍出天价。” “要不我们杀个回马枪，看看能不能绑个东方女人走？” “一群蠢货！小心有命赚没命花！” 走在前面的库巴斯连忙打断手下的危险想法。 不过呢，他心中也有些意动。 可能是因为华联共和国生活条件好，男男女女长得要比其他地区的人更精致。 尤其是贵族女性，比白人还白，估计能卖出与传说中美人鱼一样的价格。 据说，一个贵族奴隶，就能换一艘船。 很难不让人心动。 但是库巴斯胆子小，只敢在心中想一想。 下午，众人终于来到南漓湾，先用望远镜看了看四周，没发现有船只的踪迹。 迅速将提前藏好的小船推了出来。 朝着南方驶去。 他们在南方的云霞湾（切萨皮克湾）里还藏了艘较大的单桅帆船。 这片区域水文状况复杂，海湾众多，特别适合不法分子干坏事。 位于新安市附近。 在被英格兰殖民的时候，就是一处海盗巢穴。 成功来到大西洋上，众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华联共和国的人很难再找到他们了。 库巴斯等人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刚离开营地没多久，共和国巡警已经牵着猎狗，顺着郗振华的气味，找到了那个临时营地。 随后一直远远跟在后面，没有打草惊蛇。 为了寻找他们几人，华联共和国国安委、海巡警、陆巡警、京海军团...几乎所有的京海武装力量都被动员起来。 消息也早就八百里加急送到了临安市和南庆市，共和国在陆地上有专门传递消息和运输物资的驿道。 甚至南洋舰队都出动了。 这群捕奴者可能死也想不到，他们只是绑了一群印第安人，但要面对的，是一个庞大的国家机器。 “库巴斯！你看前面，好像是明国人的海巡警！” “该死...大家不要慌，我们是正经商人。” 库巴斯重重拍了拍栏杆。 看着远处的大型战舰，心脏忍不住加速跳动。 共和国海巡警的船最大才五百吨，完全比不了上千吨的军舰。 但在不少欧洲人眼中，五百吨已经是大型战舰了。 他们现在驾驶的单桅帆船不到50吨。 “船长，这样下去我们肯定会被抓住，直接跑吧，我看风向马上要变了！” 船员们神色惶恐，仿佛都能听到彼此沉重的心跳。 库巴斯抬头看了看帆，又看了看前方正在靠近的大船。 天赐良机，他决定赌一把。 在两船即将相遇，对方收帆的时候，立即转向，全帆加速。 “哈哈哈，明国来的白痴，有本事来追我啊！” 因为太过惊险，成功逃脱后，有人当即就忍不住站在船尾大声嘲讽。 他们船虽然小，但是速度快，顺风的话，时速最高12节呢。 共和国海巡警的船此时还在转向，风向对他们很不利。 不过他们不急，至少确定了捕奴者的具体位置，以及逃窜的方向。 要不是船上有被绑架的民众，早开炮了。 另一边的京海市。 许平正在召集军队，准备直捣黄龙，摧毁加勒比海的某座奴隶贸易港口立威。 其他地方的奴隶贸易，共和国管不着，也没义务管。 但只要涉及到共和国公民人身安全的，就必须以雷霆之势，予以重击。 这个时代，没人讲人权，也没有人道主义的说法，更没有国际法，打就完了。 第177章 都是来杀人的！ “咚！” 几天后，汉南半岛（佛罗里达半岛）附近，‘子龙号’蒸汽护卫舰一炮将捕奴船的桅杆打掉。 “住手！不要靠近，否则我杀了她！” 库巴斯拍掉头上的木屑，面色狰狞地抓起一名印第安人，将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朝着远处大喊。 子龙号上，舰长李应龙放下望远镜，抬手，示意继续开炮。 “舰长，上面还有27个印第安归化民，确定要开炮吗？”副手赶忙提醒道。 “你有何高见？”李应龙看向副手。 李应龙原是辽东军将，毛文龙的手下，不想继续给狗朝廷卖命，混入流民来到了殷洲。 靠着作战勇猛，很快就当上了一艘蒸汽护卫舰的最高指挥官，统领数百人。 在他眼里，印第安人的命跟明朝移民的命，分量不一样。 欧洲人别想用印第安人威胁他。 “属下...我觉得应该保障人质安全，否则可能影响舰长你的前途啊。” “华联共和国以民为本，那些土人归化民，也是民。” 同是辽东军人的副手继续说道。 李应龙闻言，沉思片刻，觉得有点道理。 立马命令旗手升上信号旗，大致意思是‘投降可免死’。 西班牙捕奴者见到信号旗都不免有些动摇。 他们被眼前奇奇怪怪的船追了一路，自知甩不掉，很是绝望。 随后挂上白旗，表示愿意接受谈判。 李应龙派出小船，与之交流，同时让炮手做好准备。 免死？ 开什么玩笑。 兄弟们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好觉，不得出出气。 把人质安全解救，又把捕奴者全部杀死，绝对大功一件。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 一艘小型快船被放下，用来与西班牙捕奴者换人。 西班牙人很狡猾，要了一艘小型快帆跑路，还要附带食物、水和赎金，并且只同意分批次交人。 给食物和水的时候又担心被下毒。 导致救援行动从白天一直折腾到黑夜。 李应龙强忍住好几次直接开炮的冲动，随着最后一名人质被解救，西班牙捕奴者早已消失在黑夜中。 他立即回到船长室，拿出附近海域的海图。 “我们给的食物和水只够他们用三天，也就是说，他们必须在七天内到达能补给的地方，否则连开船的力气都没有。” “以他们的速度，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只有这里，琥珀镇。” 李应龙在地图上用量尺快速测算，最后标好一个点。 “出发，浮光列屿，琥珀镇！” 确定好捕奴者可能逃往的地方，子龙号动力舱内的锅炉火势再次凶猛，船舱内的温度都骤然升高。 浮光列屿就是巴哈马群岛。 因其自然景观秀美，多珊瑚礁和浅滩，海水清澈蔚蓝，被明朝移民中的某位读书人命名为浮光列屿，最后被内阁采纳。 天微微亮，子龙号便发现了位于东南方向的小型快船。 这个时代，换做别的任何一个国家或殖民地，失踪二十几个无关紧要的民众，保证没有后续。 这也是捕奴者敢肆无忌惮上岸掳人的原因之一。 但这次，他们惹错人了。 库巴斯一伙无论怎么挣扎，速度都快不过蒸汽船。 挨了一发炮击，有个倒霉蛋被打碎身体，其他人裤子都被吓尿，立马举手投降。 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暗无天日的劳作。 正好这里靠近汉南半岛，种植园缺人，他们被阉割后送到了南庆市。 其中有四人手术后感染死亡。 共和国自是不可能给他们上麻醉和消炎药的。 为首的库巴斯，还有另外两名头头，则被送往京海，接受审问，并公开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还会邀请欧洲商人观看，让他们把消息传出去。 敢来华联共和国偷人的，必将遭到共和国政府的重击。 面对愈发严重的人口贩卖，共和国内部也在进行着安全教育宣传。 让本国民众，尤其是妇女和孩童，不要乱跑。 有些人可能是因为太有钱，闲的没事，居然嚷嚷着要去国外旅游，当现在是21世纪呢。 觉得生活不够刺激？ 就算是21世纪，也有很地方去不得。 更别说，现在是17世纪，可能刚一离开城市，就会被人盯上。 在得知共和国民众的贩卖价格是普通白奴和黑奴的数倍，甚至数百倍之后，内阁不得不加强对民众的管控，限制自由出境。 ...... 对外，当然是要狠狠打击了。 古巴岛南部，圣地亚哥城。 一处农场附近的庄园内，回荡着富有节奏的交响乐。 来自法兰西的种植园主波瓦尔正与一群黑奴跳着小步舞，好不快活。 其中那个最年轻最漂亮的黑人女奴含情脉脉地看着波瓦尔。 波瓦尔的目光中同样透露着渴望。 站在一旁的妻子苏菲实在忍不了了，抄起玻璃酒瓶就往那名黑人女奴头上砸去。 波瓦尔眼疾手快，连忙拦住。 “噢，亲爱的，你怎么了，这瓶酒可是来自京海的名酒，叫二锅头，一瓶价值上千里弗尔呢！” “啊啊啊啊！我要你把这个勾引主人的奴隶卖掉！” 苏菲有些癫狂地大叫道。 “绝对不行，佩西可是摘棉花最快的奴隶，别人每天只能摘100磅，她可以摘500磅，把她卖掉，我上哪找这么能干的奴隶？” 波瓦尔将黑人女奴护在身后。 “不行，你必须卖掉它。” “你要是不卖掉它，我就回巴黎。” 苏菲气的胸膛不断起伏，冷静下来后，淡淡说道。 “亲爱的别闹，她只是个奴隶，你不要把她和你比，知道么？” “那你就卖掉它！” “亲爱的，我说过了，别把自己跟她比，我就算把你卖了，也不会卖掉她。” 波瓦尔抚摸着妻子的脸颊，笑着说出了让苏菲浑身颤抖的话。 “好...你继续跟这群肮脏的奴隶鬼混吧！” 苏菲热泪夺眶而出，甩开丈夫的手，回到房间快速收拾东西，很快便提着箱子出门而去。 她抬头看了眼天空，有些阴沉，心情变得更压抑了。 这时，一群黑奴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 “马上就要下雨了？今天的棉花摘完了吗？” 苏菲下意识训斥了一句。 “船...船！” “什么船，请说标准的法兰西语！” 苏菲正在气头上，抄起门口的棍子就往奴隶身上打去。 “海上来了大船！” 奴隶们没有躲闪，结结巴巴，最后终于是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带我过去！” 苏菲心中一紧，现在可不是奴隶和棉花的交易季节，恐怕来者不善。 当她来到海边。 腿都吓得有些发软，只见数十艘大型战舰连成一条线，铺天盖地的驶来。 上面的旗帜她认识。 北美洲明国人建立的华联共和国。 根据以往的经验，当明国人的战舰大规模出动时，都是来杀人的！ 第178章 明国人太坏了！ 圣地亚哥城由西班牙人在1514年建立，是加勒比海地区规模最大的奴隶贸易港口之一。 原本是在陆地深处，1522年受到原住民驱赶，加上蚊虫疾病肆虐，被迫搬到了沿海。 当地的印第安人桀骜不驯，西班牙人被迫从非洲贩卖奴隶到此处。 城市周围遍布各类种植园，以棉花为主。 因为北方的华联共和国棉纺织业发达，棉花不愁卖。 居民主要是西班牙人和法兰西人。 这天的圣地亚哥城上空乌云密布，海上狂风大作。 数千名奴隶被驱赶着来到海边城堡，每人发了一根长矛和一块面包。 “各位！野蛮的明国人来了！” 圣地亚哥总督卡德罗站在圣佩德堡上，拿着一个铁皮大喇叭，朝着下方高声道。 用华联共和国生产的喇叭，痛斥着野蛮的明国人。 “他们会摧毁我们的庄园，也就是你们的家。” “你们每天吃不饱，穿不暖，都是拜明国人所赐，是他们把棉花价格压的太低了！” 一众奴隶听到卡德罗的话，但凡只要听得懂的，都是怒目圆瞪。 明国人太坏了！ “战斗吧！只要杀死一个明国人，不仅能够获得自由，还能得到10块银元的奖赏！” “杀的人越多，赏金越多！” “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包括小孩，请拿起你们的武器！” 经过一番动员。 数千奴隶大军听到高额赏赐后，皆是激动得嗷嗷叫。 整整10块银元啊，全用来买黑面包，好几年都吃不完。 “咚！” 忽然，一声巨响。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密集的火炮声如雷霆炸响，炮弹如雨点砸落在城墙上。 众人只觉得好似地面都发生了轻微的颤动。 卡德罗刚好站在堡垒边缘的围墙上，一不小心掉了下去，摔了个头破血流，腿还断了。 “卡德罗总督，你没事吧？” 两名西班牙士兵连忙冲上去将人扶起。 “啊！我的腿！轻点，蠢货！” “别管我了，赶紧开炮还击！” “算了，先叫达里克医生过来替我包扎。” “总督大人，明国人不是我们西班牙王国的盟友么，为什么突然进攻我们，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士兵神色惶恐，语气中满是不解。 他们现在对明国人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未战先怯。 主要是对方军队战斗力太强。 自打出现在美洲起，便战无不胜，未有败绩。 拳打英格兰，脚踢尼德兰。 人口不多，但给人的感觉是无法战胜的存在。 以至于他们见到共和国军队，就自带一个士气降低的debuff。 “没有误会，鞑靼人是这样的，凶残野蛮好战，一群疯子，想打谁就打谁。” 卡德罗咧着嘴，强忍着剧痛道。 他大概能猜出华联共和国这次悍然发起攻击的原因。 作为奴隶贸易港的总督，卡德罗也是当地最大的奴隶商人。 但他从来不会自己亲自参与捕奴贩奴，都是交给其他商人去办。 库巴斯是他手下的手下。 像这样前往美洲各地捕奴的人还有很多。 只是没想到一次试探性的捕奴，会让明国人反应这么大，居然派大军讨伐。 华联共和国的军队是闲的没事做吗？ 一个月就那么点工资，拼什么命啊！ 卡德罗不敢跟士兵说明真相，他只知道，圣地亚哥一旦沦陷，自己将会死得很惨。 “快去我的庄园，把后院埋的财宝全部挖出来，发给所有愿意抵抗的人。” “我埋在最角落的葡萄架下面，不到3瓦拉深，先每人发...3块银元吧。” 瓦拉：西班牙长度单位，3瓦拉≈2.4米。 “是！” 士兵稀里糊涂领了命，带着人回去挖财宝。 咚咚咚咚...... 海上的炮声一直未停。 圣佩德堡上的几处炮台很快就燃起硝烟，残肢断臂散落一地。 共和国海军舰船基本都换装了刻有膛线的架退炮。 精准度是滑膛炮的五倍以上，可以对同时期任何一座城堡上的防御工事进行精准打击。 穿越众一直在研究各个地区的城堡、炮台、军队及作战方式，然后进行针对性的武器研发。 不求武器领先时代太多，那样后勤吃不消。 例如当前战舰舰载炮的炮弹只有京海的军工厂有能力生产，弹药补给必须从京海运往前线。 一门火炮炮管的寿命大概在200发炮弹左右，比欧洲铜炮寿命要短许多，但是价格却更高。 所以只要求武器刚好能够碾压同时代的他国军队便可以。 攻打圣地亚哥的战斗，一年前便模拟过了。 共和国这次出动了一整支北洋舰队，动员兵力6000余人。 南洋舰队留在本土，用来应对突发情况。 防止有人得知他们本土海军空虚后，可能不讲武德去偷家。 战役总指挥由舰队总司令顾宇担任。 军部下达命令后，他当天就制定了一个初步作战计划，战争也按照计划一步步进行。 第一阶段先将港口封锁，用大炮轰击，对敌军进行心理震慑。 因为圣地亚哥的防守主力只有两千多名西班牙士兵，剩下全是奴隶，吓唬一下，至少有一半人会丧失斗志。 接着发射空飘传单，用西班牙语写上‘投降免死’的声明。 发传单的套路虽然老，但贼管用。 几个小时后，战争便进入了第二阶段。 战列舰继续抵近，进入到敌军目力能看到船只甲板上水手的距离，进行登陆准备。 火炮换上爆破弹、燃烧弹，引燃城堡后方的木制建筑。 在海边防线与内陆之间形成一条火焰隔离带，有利于后续登陆。 火势在海风的加持下，向内陆迅速蔓延。 通过观测岸上敌军人员的动向，来确定敌军物资仓库的大致位置，做好标记。 第三阶段便是比较危险的登陆作战。 因为第一阶段的炮击，圣地亚哥的守军早早就放弃了第一道防线，转向了后方。 凶猛的火势，让他们无法上前阻止登陆。 300名快速登陆部队顺利上岸，抢占制高点等有利地形。 接着兵分两路，从左右两个方向，又各登陆了300人，保护登陆点。 一些西班牙士兵藏在海边碉堡里放冷枪，用的还是共和国产的燧发线膛枪。 不过呢，他们被舰炮的重火力狠狠压制。 掷弹兵靠着火炮的掩护，快速靠近，往碉堡窗口里丢手雷。 共和国的手雷是非常经典的木柄手榴弹造型，经过四十多次的反复改进，才勉强可用于实战。 没有专门的生产线，因为用的不多。 每枚成本大概是京海普通工人半个月的工资。 西班牙士兵被木柄手雷砸了下头，捡起来好奇查看，头一次见到这玩意。 当他反应过来，发觉这是明国人的爆炸铁球后，已经来不及了。 碉堡内很快传出一声闷响，鲜血溅射到窗口。 投掷类火药武器虽然很早就出现了，制作难度也不高。 但因为安全性、稳定性、重量沉携带不易、掷弹兵培养成本、以及投掷距离太近等原因。 一直没得到重用。 不适应排队射击年代的战争节奏，到了堑壕战时期对手雷的需求才会增加。 目前只有在攻城、守城时候可能会用到。 共和国的掷弹兵便属于精英兵种，专门用来解决攻城时遇到的特殊情况。 第179章 单方面屠戮 又过了一个小时，圣地亚哥城第一道防线被全部占领，所有制高点都被控制。 大部队有序登陆，野战炮和战马也都被运上岸。 “快点快点，箱子抬起来！别碰着地面！” 晚上，下起了倾盆暴雨，攻势被迫暂停。 大火也被熄灭。 西班牙人的城堡排水效果很不好，搞得共和国军队不得不转移刚刚放好的物资。 不知道西班牙人以前是怎么过来的。 大批圣地亚哥的普通居民，冒着大雨逃往岛屿内部。 种植园主们舍不得家业，继续鼓动奴隶，倾尽家财雇佣民众组建军队。 还组织了一个临时作战指挥部，以卡德罗总督为军队总指挥。 也有人主动向共和国军队投降。 他们干正经生意，从来没有掺和奴隶买卖，更不敢派人去华联共和国境内捕捉奴隶。 国安委的人用‘大记忆恢复术’，让库巴斯等人将幕后主使全部说了出来。 圣地亚哥的卡德罗总督是主谋之一。 他的背后有一张巨大的奴隶贸易利益网，成员由一群奴隶商人组成，欧洲各国的都有。 这一次派库巴斯前往共和国偷人只是试探。 看看华联共和国的态度，如果这一次共和国不够强硬，那么下一次被掳走的就不仅仅是印第安人了。 他们不缺亡命徒，有的是资金和人命跟共和国耗，他们没有统一的组织，没有丝毫的顾忌，不怕被连窝端掉。 这也是为什么，穿越众坚持认为‘海的那边，是敌人’。 因为共和国不仅得防范来自欧洲国家层面的战争威胁，还得防范非国家层面的危险。 包括间谍渗透、宗教传播、海盗行动、奴隶贸易、违禁品走私、人为的疫病传播等等。 危险一直都在，不仅仅是具体的某个国家。 稍有松懈，可能便是数十万人的灭顶之灾。 参考印第安人，非洲人，还有部分地区白人的命运。 欧洲人也在东方搞奴隶贸易，名字叫‘苦力’，后来叫‘猪仔’。 因为东亚国家文明程度高，他们无法跟在非洲和殷洲一样，肆无忌惮的购买或捕捉奴隶。 只能通过诱骗的方式，把人骗出海。 例如葡萄牙人控制濠镜的时候，每年都会诱骗很多少男少女，卖往南洋。 尼德兰人到达东亚的时候，也是这么干。 南洋土人原始蠢笨，不是合适的劳动力。 殷洲宣慰司时代，穿越众委托奴隶商人运输移民的时候，过程当中也多有不光彩之事。 所以等到国家达到一定规模，便立马把东线移民给停了。 如今，共和国被动成为了奴隶贸易的一环，不可避免会受其影响。 民众被标上了高昂的奴隶价格，就像是一座金矿。 会惹来无数疯狂之人的垂涎。 好在他们有一支能打的军队。 能够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保护好自己。 第二天一早，雨过天晴。 圣地亚哥城再次响起雷鸣般的炮声。 两方军队用火炮互射，一个小时不到，奴隶主们临时组成的军队就被打得彻底崩溃。 无论卡德罗怎么撒钱，都无法阻止军队的溃逃。 这场战役本质上是一个蒸汽工业国，对大航海时代殖民地的降维打击，制度健全的后勤体系能最大限度减少非战斗减员。 只要不求胜心切，就能将战损降低到微不足道的水平。 可以说是单方面的屠戮。 共和国的胸甲骑兵迅速出击，补上最后一刀。 他们直冲内陆军营粮仓和武器库，一把火烧掉，路上见人就砍，放完火就跑。 仍有一点反抗勇气的殖民地雇佣军队，见粮仓没了，彻底丧失斗志，跪地投降。 就算下半生要在明国人的种植园里度过，也比被一刀砍死要好。 听说明国人对待奴隶还是蛮不错的，只要肯努力干活，就能吃饱穿暖。 波瓦尔躲在自己庄园里瑟瑟发抖，一群黑人奴隶手持各种武器，挡在门口。 两名共和国骑兵路过这座庄园。 “投降免死。” “没必要为欺凌压榨你们的奴隶主而死。” 其中一人用拉丁语说道。 只不过，他的话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奴隶们像是一群义无反顾护主的忠犬，龇牙咧嘴瞪着两人，明明手脚都在发抖。 并非是这群奴隶听不懂拉丁语。 只是他们被驯化的程度太深。 在非洲老家的时候，就已经是奴隶了。 知道主人经常鞭打他们，但是呢，他们却下意识想要保护主人。 “啊！！！” 其中一名黑人女奴怒吼着冲了上去。 “砰！” 被一枪爆头。 “佩西！” 波瓦尔很想哭，但实在是哭不出来，他的内心深处并没有因佩西的死而悲伤。 只是为自己即将到来的死亡而感到恐惧。 不过他还是强行挤出一滴眼泪。 朝剩余奴隶大吼道。 “杀了他们！我给你们自由！” 奴隶们立马冲了上去。 两名共和国骑兵只能拔刀，将所有冲上来的人全部砍翻。 随后一甩套绳，套住波瓦尔的脖子，将他拖在地上拉着走。 中午。 圣佩德堡附近一处空地上，十余名种植园主及其家眷套着木枷，垂头跪地。 投降的人正给共和国军队一一指认当地有名的奴隶商人。 “明国人！你们难道忘了，当初我给你们运输了两千多移民吗？！” 当一个白胡子老头被点到的时候，立马激动道，说的还是汉语。 “你叫什么名字？” 顾宇走了过去，长剑轻轻挑起说话之人的头颅。 “来自里斯本的卢卡斯，以前替雅各布干活的，我帮了你们很多忙！别杀我！” 顾宇拿出一个小本本，快速翻看，朝一旁的人说道：“这也是主谋之一，以前还给海盗出售过不少我们的情报，找他很久了。” “明白！”随行军官点了点头，记录下卢卡斯的信息。 “什么意思！明国人，你们不能这样啊！”卢卡斯歇斯底里地大叫。 若不是被绑住了手脚，只怕已经冲上去抱住顾宇的大腿苦苦哀求了。 “我知道错了，看在有点交情的份上，放我一马，明天我就回欧洲，再也不来美洲，不对，再也不来殷洲了！” “我对上帝起誓！” 顾宇等人没有理会卢卡斯的求饶，很快空地上只剩四人。 分别是总督卡德罗、法兰西人波瓦尔、葡萄牙人卢卡斯，还有一个印欧混血。 四个当地最大的奴隶商人。 这一次派人前往华联共和国境内捕奴，就是他们背后策划，想要开创贩卖明国人的先河。 “上刑架！” “我是法兰西人，而且是法兰西的贵族，你们没有权力对我用刑，我要申请决斗！” “我是西班牙国王亲自任命的总督，你们这样是在破坏两国友谊！” “杀了我，这座岛上的卢卡扬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除了卢卡斯，另外三人都在做着垂死挣扎。 行刑队没有理会几人‘强大’的背景，干净利落的把他们吊上了刑架。 “放心，处死你们后，我们会将消息通知法兰西和西班牙政府。”顾宇淡淡一笑。 进攻圣地亚哥，等同于向西班牙王国宣战。 但是，以西班牙目前的状况，肯定没有精力理会。 事后解释一下就行了，共和国暂时没有要强占圣地亚哥的想法。 至于法兰西和当地土著的看法，共和国更不在乎。 打的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这一战主要是想告诉那些心怀不轨的奴隶商人，做事要有分寸，什么奴隶能卖，什么奴隶不能卖。 不过呢，也不是单纯的为战而战。 圣地亚哥城被彻底洗劫了一遍。 根据战后统计，共和国军队缴获了价值六十余万华银的金银珠宝，3000多名俘虏，还有数量不计的原材料。 主要来自四大奴隶商人。 所有战利品，除了人口，士兵拿一半，其他上交。 未损失一兵一卒，每个士兵都赚的盆满钵满，不少新兵直接从穷光蛋变成中产。 人的欲望永无止境，有的人下次作战会更勇猛，想要更高的军衔或者更多的财富。 也有的人可能有了钱就不想再打仗，服务期限满了立马退役，但不要紧，共和国还有很多想打仗的。 毕竟每年都会有新移民。 第180章 葬礼、专利法 圣地亚哥战役结束几日前。 1637年8月2日。 一股来自北方的超级寒流席卷整个北殷洲大陆。 “阿嚏！” 不少居民都感了冒，直打喷嚏，被关在家里不准出门。 这天京海一片素缟，只会在葬礼上出现的哀乐，悠长悲伤的曲调在城市中久久回荡。 黄景轩是穿越众中首位去世的重要人物。 他的离去，不仅对穿越众来说是个万分悲痛的消息，对民众来说，也是无比沉痛。 许平站在盘古城中央大殿的门口，抬头望着阴冷的天空，不由回想起了十七年前。 黄景轩的去世，释放着一个信号，穿越众当中那批为国家建设鞠躬尽瘁的老人，要陆续离开了。 在黄景轩之前，已经去世了11名穿越者，都是年纪原本就很大的人。 从穿越初直到去世，靠着集体才活了下来，所以贡献有限。 但是这些老人的觉悟普遍要比年轻人高。 初期更能吃苦。 他们都是在那个火红年代里长大的人，对集体的感情，与年轻人也不一样。 穿越众能一直拧成一股绳，很大程度上是受到年长者的影响。 “首辅，到时间了。”程小东走了过来：“咦，首辅，你有白头发了。” “是啊，不知不觉，我也40多了。” 许平长叹一声，他的两鬓多了几缕白发，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 随即问起防灾救灾工作情况。 “这次超级寒流，估计又要引发一场大灾，他们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时刻准备着。”程小东点了点头，他只比许平小几岁，但更显年轻。 “走吧，参加黄老的葬礼去。” 两人来到盘古城门口，一辆马车早已在此等候。 葬礼在原京海中央广场举行。 来到广场旁的大礼堂时，里面早已挤满了人。 众人见首辅出现，纷纷将目光投了过去。 300多名留在京海的穿越者，还有挤入共和国中层管理的明朝移民，和少量对共和国具有杰出贡献的欧洲人和印第安人。 首辅的出现，也意味着仪式可以正式开始。 许平来到妻子身旁，简单地安慰了一下，又摸了摸儿子脑袋，而后一起等待仪式进行。 大礼堂内很是安静，只能听到细细的啜泣声。 黄景轩没有亲人，也没搞养子、义子之类的东西。 礼堂内为他哭泣的，主要是他的学生，和王建国等一批老同事。 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关系好的穿越者早把彼此视为了亲人。 礼堂外的大街上，站满了民众，顶着寒风为黄景轩送行。 就连感冒的人也在家里披麻戴孝，烧香拜佛。 巡警站成一排黑色人墙，维持着广场秩序。 国旗降下一半，但却舞动的更加热烈。 “今天，我们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在此送别我们最敬爱的黄医生...” “他无私奉献，悬壶济世，已化作春风细雨和满天星辰，无声滋润并守护着这片土地...” 负责主持的人是黄景轩的助手，哽咽着诵读悼词。 名叫闫磊，也是学医的，孤身一人穿越过来，对他来说，黄景轩亦师亦父。 悼词写得很漂亮。 对于已故之人，没必要吝啬夸奖，况且黄景轩本来就是穿越众中品行最好的一批人。 葬礼持续了三天。 遗体被火化后葬在了光荣公墓，立起了第一位去世内阁成员的雕塑。 盘古城隔壁有个纪念馆，黄景轩的画像也被挂了上去，里面记录着这个国家的来历。 简单总结就是一群来自明朝的移民，克服了许多艰难险阻来到这边。 为了不被欧洲人欺负，树立团结一致的观念，一路披荆斩棘建立国家。 成功之后没有忘记家乡，进行移民。 为华夏百姓谋得了一片新的生存之地。 期间得到了一些友善原住民部落的帮助，所以新移民要和友善的原住民和谐相处。 反正百分之九十的内容都是编的。 ...... 京海的悲伤持续了大概三天，而后一切重归正常。 盘古城，内阁会议室，七位内阁成员正在进行闭门会议。 “目前，民用科技发展的推力不足，我们人手有限，只能把科研人员集中在重点项目和教育上，我觉得是时候完善并落实专利法了。” 宋明华给每人发了一份调研报告总结，提议道。 共和国的社会创新出现了惰性，因为他们已经比同时期其他国家先进太多。 无论是贸易竞争还是军事竞争，都有很明显的优势。 通常来说，压力与动力呈正相关，没有压力也就没有动力。 例如，人类社会发展最快的阶段，是20世纪。 前期一战二战，各国压力拉满，疯狂点亮军用科技，原子弹都造了出来。 后期两极争霸，为了争夺世界，两个超级大国也是竞争不断，甚至都将目光望向宇宙。 当然了，压力并非越大越好，凡事都得把控个度。 如果把所有科技看作一棵树，穿越众们能做的就是种好树，让树木长出主干和枝干。 想要继续开枝散叶，变成一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就必须得提高社会创新能力。 教育、法律、思想等各方面都得与时俱进。 “英格兰在1624年颁布了《垄断法规》，这部法律在后世被认为是现代专利法的开端。” “我们现在还没有一个成文的专利法规，这方面工作确实需要抓紧了。” 许平也翻看着手上的报告，点了点头。 “那之前的科研成果算谁的？”周贵良举了举手，询问道。 “挂集体名下吧，专利分红作为天工院或其他研究所的福利，由所有参与项目的科研人员，按照职称等级享有。” “如果是像自动制罐机那样，民众自己搞的发明，当然是归他们自己。” “后续出现的科研成果，只要可以应用于实践，有社会价值，专利权该归个人的归个人，该归集体的归集体。” “按后世的相关法律进行规定就行，适当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调整，草案写好后先给我看看。” 许平沉思良久，作出最终的决定。 “已经写好了，下午我就让人送到你办公室。”周贵良闻言松了口气，首辅的想法和他差不多。 第181章 原住民事务委员会 “我们的‘改土归流’政策也要适当加速了，就先从西宁省开始，一省分七市，一市分五县，派遣流官取代酋长管理原住民，看看效果如何。” “京海军团随时待命，以应对突发情况。” 许平说完自己的想法，看向其他人。 这次会议的重点，是讨论如何完善对印第安人的管理。 羁縻统治只是开始，先用双方都可以接受的方式，确立上下级关系，然后通过贸易和文化交流，影响印第安人。 扩大共和国在原住民群体中的影响力。 改土归流的意思是废除土司世袭制，建立官僚管理体系。 放在殷洲大陆，就是废除部落酋长制度。 “从历史发展经验来看，我们还没有到可以无视土著酋长的阶段。” “那些土著部落都是以血缘为纽带，类似华夏的宗族，在大多数土著眼中，酋长或祭司的权威，是要大过我们共和国政府的。” 张俊鸣摇了摇头，觉得许平的建议有点冒进。 印第安人毕竟都是在部落中长大，一个部落就是一个大家族。 他们肯定更愿意听自家人的话。 政府颁布新政策，比如之前的‘卫生新政’，必须说服部落酋长才能落实下去。 有点类似华夏古代的‘皇权不下乡’，皇帝权威再大，他也无法直接管理基层。 共和国现在还无法建立起一套可以有效管理原住民的官僚体系。 突然派一个原住民不认识的官员空降，被原住民架空，可能是最幸运的结果。 “我支持张同志的想法，欲速则不达，原住民问题得一步一个脚印解决。” 秦国栋举手表示赞同。 “殷洲北起北极，南至南极，纬度跨越范围之广，大过任何一个洲，这片大陆上的人种，差异也非常大。” “例如生活在京海的附近的印第安人，体型较为高大，肤色浅。” “中殷洲的印第安人个子矮，普遍长有鹰钩鼻，肤色深，再往南，热带丛林里的印第安人更矮，肤色偏红。” “成百上千个不同的民族，数十种语系，千百种语言。” “把他们笼统的称之为印第安人，完全是因为欧洲殖民者偷懒，也没有想过如何有效管理原住民。” “为现在计，也是为将来计，我提议建立一个原住民事务委员会，专门研究原住民，先了解他们，才能更好的治理他们。” 听着众人的话，许平也是沉默思考起来。 不断翻看着已知印第安部落的调查报告，发现自己的想法确实有些着急。 “炎彬同志，既然是你提出的，那这个原住民事务委员会就由你牵头组织吧，拉一些对管理印第安部落有经验的人。” 许平看向孔炎彬，他就不掺和具体的事务了，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 自己主抓军队建设和人员任命就行。 孔炎彬会这么说，肯定早有成熟的想法。 “放心，只要委员会经费到位，我保证，本土的改土归流，能在1645年前顺利实现！”孔炎彬非常严肃的认真道。 内阁闭门会议结束后，便是联合会议。 共和国专利法和原住民管理新政策，都在联合会议上顺利通过。 新增了印第安羁縻堡书记官一职。 书记官不参与部落的具体事务管理，以免与部落旧势力发生矛盾。 他们要做的只是教化和宣传，定期向政府汇报情况。 听他们念经的原住民可以领食物。 非常简单直接的诱惑。 听不听得进去不要紧，哪怕一百人里只有一个人被吸引，也算教化成功。 这个时候就不得不提一提儒学了。 每个时代的儒家思想都不太一样，同样的一句先贤语录，文人们想怎么解释就怎么解释。 原住民事务委员会便准备兴办原住民教育，传播儒学，用儒家思想教化改造原住民。 当然，他们的儒家思想不是程朱理学，姑且可以称之为新儒学。 原住民管理委员会还计划根据本土已发现的印第安部落分布情况，打造108座小城镇。 在城镇中建立集市、学校、卫生所、农业所、军事要塞...等设施。 集市作为原住民与共和国进行经济贸易的窗口，也方便不同部落之间的贸易交流。 学校就不用多说了，利用儒学教化土著，目的是培养出一批接纳华夏文化的原住民精英。 学习成绩好的，可以获得进入城市大学读书的资格，学习科学知识和实用技术，毕业后可留在城市，过更好的生活。 让原住民卷起来。 当前共和国的义务教育只覆盖正式公民，即便是归顺的原住民也享受不到。 教育资源有限，肯定是优先满足正式公民。 卫生所负责收购药材，同时给原住民治病。 农业所责任就有些重了，工作包括推广铁质工具、先进的耕作方式，争取让本土所有原住民都进入农耕社会，以稳定原住民聚集区的粮食产量。 至于军事要塞，顾名思义，保土安民之所在。 108个市镇，假设每个市镇先各分配一百人，包括医务人员、教育人员、农业技术员、安保人员。 便需要10800人。 这会让各个城市减少很大一部分劳动力。 但收益非常可观，因为108个市镇影响范围，可覆盖上百万殷洲原住民。 包括归顺的和未归顺的。 除了这些。 原住民事务委员会还将逐步推进户籍管理。 将归顺的原住民进行编户齐民，不再跟以前一样只上贡不交税，尝试利用生产大队形式，进行基层管理。 同时通过原住民精英阶层，引导原住民改变其原有的不良社会风俗。 例如‘人祭’，必须得取缔。 推广汉人的婚丧嫁娶礼仪、服饰、节日、伦理观念等，同时废除这些习俗中不合理的部分。 进一步放宽明朝移民和原住民的通婚限制。 将原住民的自然神祇、崇拜的神灵，纳入华夏民间信仰体系。 ...... 以上一系列举措，是一个改造社会的大工程，得等原住民新生代长大成人，才能看到明显效果。 建立108个市镇，前期需要投入很多钱，压力便给到了共和国财政部。 第182章 联合勒索 “老孔啊，你怎么净给我出难题？你搞得这个什么鬼计划，第一年就要投入540万华银，我上哪给你搞这么多钱？” 财政部负责人贺东山来到孔炎彬办公室，将建造108座市镇的计划书拍在桌子上。 “东山，你听我讲，这可是共和国的百年大计，遇到困难很正常，咬咬牙克服一下。” “内阁不打算像西班牙那样，暴力摧毁原有社会结构进行直接统治和宗教驯服。” “也不会像英格兰人驱赶屠杀原住民，进行排他性的移民垦殖。” “当然，我们会保留这些选择的权利。” 孔炎彬抬头，扶了扶眼镜笑道。 “克服？你也是干过财政部一把手的人，你说，我到底要怎么克服，才能变出这么多钱来？从哪个地方挪呢？” 贺东山一摊手：“我是管钱的，不是印钞的。” “不是让你们一次性拿出540万，今年先批54万，建10座市镇试试水。” 孔炎彬起身，绕到桌前，拉来一把椅子，让贺东山先坐下。 又给他倒了杯茶。 “我当然能理解你们工作的不易。” “听说西班牙国王又派特使过来了，首辅正在亲自接见，他们不是来要钱的，就是来送钱的，如果是后者，拿到的钱，务必要给原住民事务委员会留一份。” “那万一是要钱的呢？上次就不该给西班牙提供战争贷款，就算支付了利息，我们也至少要亏七八百万。” “安文华那家伙，都不商量一下，就擅自答应给查理一世几百万还债，什么时候能要回来？” “还有最近攻打圣地亚哥，出动好几千军队，又花了上百万华银，缴获的战利品，连一半的军费都不够付，大头应该是被那些军人分完了。” “对了，还有几个军用煤港的建设，一期工程，就得大几百万砸下去。” 贺东山捶了捶桌，语气中满是幽怨。 包括首辅在内，有一个算一个，放另一边的明朝朝廷里，绝对是要被言官御史们狠狠批斗。 “这一次首辅肯定会想办法从西班牙人那里捞钱。” “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试着发国债嘛，办法总比困难多。” 孔炎彬拍了拍贺东山的肩膀。 内心有些不道德地暗爽了一下。 因为他当时也跟贺东山一样，被众人大手大脚的花钱搞得焦头烂额。 ...... 盘古城，鸿胪殿。 一张大长桌上，安文华等共和国外交官员，与西班牙国王新任命的西印度事务院总督及随行人员相对而坐。 许平则坐在窄边的主座上。 双方正进行交涉。 西印度事务院是西班牙统治殷洲殖民地的最高行政机构。 地位相当于西班牙殖民帝国的‘大脑’。 但是，因为殷洲和欧洲隔得太远，任何一份文件的审批，都需要一两年。 导致这个机构没有太大的实际权力，地方总督各行其是，鸟都不鸟西印度事务院。 西班牙本土面临着来自法兰西的巨大压力，富庶的南尼德兰丢了，马上又要丢掉位于意大利半岛的领土。 他们必须想办法通过海外殖民地回血。 于是有位西班牙官员提出了一个‘天才’般的想法。 建议国王和华联共和国联手，一起勒索海外听宣不听调的殖民地总督。 从殖民地获取的财富，双方可以商量一下如何分账。 当许平听到这个想法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意思是，西班牙国王希望他们去威胁西班牙殖民地。 西班牙本土不仅不会提供任何支援，还会横加干涉，防止殖民地形成联盟。 除非殖民地把该交的钱交上。 也不知道是谁提出来的大胆想法，太‘天才’了。 好一招‘华联共和国威胁论’。 不给本土送钱，就让华联共和国打你。 俨然是把华联共和国当催债打手用了。 根据西印度事务院外交团提供的信息，西班牙本土无敌舰队被尼法海上联军击败，元气大伤。 在意大利战场，也是屡战屡败。 法兰西虽是后起之秀，但在人口、财力和中央集权方面都有巨大优势，潜力大。 过去几年一直在进行军事改革和扩军。 西班牙战争经验丰富，有着很高的军事传统，过去一百多年里到处打仗。 但扛不住多线作战。 德意志战场上，天主教联军的形势也不容乐观，靠着谈判拖延时间。 菲利佩四世还有那些官员都快急死了。 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华联共和国身上。 他们知道华联共和国没有能力跑到欧洲作战。 人口少，肯定也无法占领他们在中南美洲的广袤殖民地。 这点西班牙国王想的倒没错。 许平虽然很想吃下整个新大陆，但靠他这一代人肯定完不成任务。 没那么多人口。 只能交给继任者来完成。 同时也不可能让军队奔赴欧洲作战，距离是个大问题，到了欧洲，补给是更大的难题。 吃的穿的喝的用的，如果都从本土运，财政一年都撑不下去。 欧洲没有工厂能生产他们军队所需的武器弹药。 如果未来想要入侵欧陆，得先进行长时间的战略部署，至少得有个进可攻退可守的跳板。 另一头与大明的结盟，一个重要原因也是不希望在东方的殖民行动，给本土带来太大压力。 毕竟太平洋更大，无法给予及时有效的支援。 缺钱缺人缺物资，可以想办法从明朝或者殖民地就近获得。 本土只提供先进武器和首轮投资。 “贵国想让我们扮演反派，一起敲打新大陆殖民地。” “可你要知道，一旦真的发生军事冲突，死的可是我们国家的士兵，贵国还想分到七成？” 许平敲击着桌子。 他不介意配合西班牙玩这一出好戏，从殷洲各地的西班牙总督区勒索财富。 那些新大陆贵族确实有钱。 毕竟是从成百上千万土著和混血民众身上压榨的民脂民膏。 经营了上百年的农场和种植园，还有许多金矿银矿。 正好可以用圣地亚哥战役作为典型。 以圣地亚哥城的惨剧，告诉西班牙的其他殖民地，没有本土的保护，他们就是任由华联共和国宰割的羔羊。 不交钱就挨打。 但是分成得谈好，共和国拿到的钱，不能低于五成。 否则拒绝出演。 ------- （西印度地区：通常指美洲，因为哥伦布当年的误会，以为自己到了印度） （东印度地区：通常指东南亚、南亚和南洋，也是因为欧洲人的误会） 第183章 1638 经过好几轮谈判，西班牙人最后同意了六四开，华联共和国六，西班牙四。 不出两个月，消息便传到了那些殖民地总督耳中。 聪明的人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应该是本土和明国人在唱双簧，一起向他们要钱。 在臭骂一顿许平和菲利佩四世都是无耻之徒后。 立马派人清点家产，准备乖乖上交一部分。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另有一部分总督则快速密谋在了一起。 主要是南殷洲殖民地的三位总督，新格拉纳达总督、秘鲁总督、拉普拉塔总督。 他们地盘离华联共和国较远，觉得自己并不是很怕对方的军事威胁。 有本事就来，他们认真的话，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他们真的，脸都不要了！” “这不赤裸裸的抢劫吗？！” “殖民地的金银都去哪了，国王能不知道？他应该从本土的那些无能白痴贵族手里要钱的！” “就连我们，都得给他们送上礼物！” 西班牙秘鲁总督区，利马城某处豪华庄园内，咒骂声不绝于耳。 三个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人围坐在一张圆桌上。 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山珍海味。 旁边一群衣着暴露的舞女正翩翩起舞，三人腿上还各坐着一名舞女。 场面十分荒淫，无法具体展开描述。 “要我说，我们不如联起手来一起抵制，华联共和国攻打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个，其他人都必须提供无条件援助。” 一名头顶地中海、留着山羊胡、身宽体胖的矮个子总督恶狠狠道。 说着，手上还狠狠捏了一把，惹得怀中之人娇羞不止。 “我同意塞尔东总督的提议，明国人每年都要从我的秘鲁总督辖区进口大量金鸡纳树枝、白银和粮食。” “我们可以联手对明国人进行贸易制裁，他们很需要我们的原料！” 秘鲁总督维卡斯伯爵转动着手上的指环，立即赞同道。 众人虽然嘴上都在说着要联手对付华联共和国。 但所有人都在心里做着另外的盘算。 他们这些殖民地，官僚体系效率低下，腐败严重，单打独斗肯定不是华联共和国的对手。 但是联手，谁又会相信彼此呢？ 他们实际上是竞争关系，类似三个种植园主，而华联共和国是最大的原料收购商。 通过出口原料，进口工业品，然后高价卖给殖民地内的民众和土著，赚取巨大利润。 三个人都希望另外两个人跟华联共和国闹掰，所以疯狂说狠话。 另外，他们的殖民地内社会割裂严重。 不少中下层商人、没落地主、甚至还有基层军官，都被明国人腐化。 觉得明国的月亮就是圆。 一方面这些人对殖民地上层不满。 另一方面靠着与华联共和国的贸易赚钱。 真要与华联共和国发生军事冲突，殖民地内部绝对会爆发各种问题。 例如军官造反、奴隶起义什么的。 而且巴西之战证明了华联共和国的实力，能横跨热带远征南美。 但是他们没有远征北美强敌的能力。 意思是只能挨打，不能还手。 就怕军队走到一半突然散伙。 京海那边。 许平等人废寝忘食做着各种计划假设，以随时应对西班牙殖民地的反抗。 禁止贸易也好，军事侵扰也罢，都无所谓。 就不信所有殖民地都能一条心。 华联共和国体量虽小，但对付这些除了种地就是挖矿的殖民地，还是能够做到降维打击的。 说华联共和国是殷洲警察都不为过。 他们的情报系统早已渗透了整个殷洲，在所有殖民地的主要城市都有情报收集人员。 知道这些殖民地高度分化，不可能结成统一战线。 例如秘鲁殖民地。 社会结构呈金字塔型，位于最顶端的是西班牙本土人，也称半岛人，因其来自伊比利亚半岛。 其次是克里奥尔人，殷洲土生白人，是上层阶级的主体，对半岛人享有最高权力不满。 还有梅斯蒂索人，俗称混血人，数量越来越多，他们也敌视欧洲来的白人。 总之，这些殖民地纵使有数百万人口，也无法对付一个有着高度社会组织能力的正牌国家。 于是许平等了好几个月，只等到了一箱箱黄金、白银和宝石，总价值约600万华银。 那些总督都选择了用钱息事宁人。 不就每年交一笔‘保护费’么，他们再多抓点土著，扩大种植园和矿采规模就行了。 圣地亚哥的卡德罗总督可是死的连全尸都没有，绞死后尸体被乌鸦、秃鹫和野狗分食。 家人也都成为了奴隶。 谁都怕自己被出卖，然后成为下一个卡德罗。 本来因工作劳累而生病的贺东山听到这个消息，立马出院。 这些钱正好可以用来帮助共和国落实原住民事务委员会的计划，大搞基建。 穿越众自是不能走欧洲人的老路，把殷洲治理的一团糟。 ...... 1638年悄然而至。 共和国公民人口在过去一年里增加了约5万人，再次打破人口增长的记录。 由于医疗技术的小小突破。 人口自然净增长了约10000人。 明朝新移民约35000人，另外还有5000左右的归顺民被高度同化，得到了正式公民身份。 本土公民总人口来到了322000余人。 外籍公民人口增长的也很快，足有84500余人，主要居住在海桥市和马岛、火地岛。 火地岛上的十数万雅甘人在长期的交流中，与当地人多有通婚。 许多落后原住民部落的文化非常脆弱，轻而易举就被儒家文化取代。 太平洋方面，济州岛、九州岛、大琉球岛、夏威夷岛这些地方，也进行了户籍管理制度改革，登记的正式公民足有100500余人。 并设置了两个海外行省，琉球省和夏威夷省。 ‘夏威夷’这个名字有了新的解释，不仅是简单的音译，夏代表华夏，威代表威慑，夷代表外族。 华联共和国所有公民人口终于突破了五十万大关。 这些人都得纳税，也得承担劳役、兵役等各种国家义务。 至于毫无人权的俘虏和奴隶，则没有确切统计数据。 各个殖民地下辖人口突破了200万，主要是东瀛人。 游川在东瀛实行的高压政策，非但没有引起东瀛人的激烈反抗，反而让东瀛人更加温顺，管理难度大大降低。 不少东瀛女人争先恐后要跟明朝移民结婚。 因为东瀛男人普遍个子矮，且华联共和国统治区内的东瀛男人无法拥有土地，只能捕鱼或者替别人打工，根本养不活老婆孩子。 自然而然失去了择偶权。 第184章 发行纸币 去年东瀛地区还发生了一件大事，女真人和东瀛人在虾夷岛（北海道）发生了冲突。 黄台吉派人从库页岛前往东瀛探索。 想要抓捕土人充军，顺便入侵东瀛。 他们几次入关劫掠大明，虽有收获，但却损失惨重。 明朝边军还是有战斗力的，只要军饷到位。 现在一个女真头颅最高能换到30两赏银，谁不疯狂。 大规模军团作战，明军不是清军的对手，但小规模冲突，一直都是明军胜多败少。 明朝边军在过去的一两百年里一直跟蒙古人玩小规模团战，加之有长城和军镇做保护。 长城虽没办法阻止游牧民族南下打草谷，看起来像个摆设，别人想进就进。 但它的作用却非常大，可以有效防止大规模的军事侵略。 简单讲，长城防的不是人，而是补给线。 也因此，明军习惯了据城而守，已经忘了大战该怎么打。 指挥体系也非常混乱，配合不起来。 明军战斗力下滑，不是因为单个的士兵不行，历史上他们倒向满清后，成为了一统中原的主力。 出问题的是上面那帮负责指挥的人。 明军这边还在扯皮，清军早铺天盖地打过来了。 黄台吉入侵东瀛的目的很简单，一个字‘抢’。 反正抢谁不是抢，谁弱就抢谁。 只不过东瀛地区全是乌龟堡城池，他的军队施展不开。 此时他们的处境非常危险，虽然收服了蒙古诸部，但除了北上和西进没有别的路可走。 不把山海关拿下，就无法顺利入主中原。 因为山海关扼守的辽西走廊是北方唯一一条能够保证他们后勤线路的通道。 也是明军能大举出关打他们的通道。 还是一条能让他们举族撤回东北老家的通道。 黄台吉想的比较长远，万一中原水太深，他把握不住，可以随时逃回去。 所以山海关的战略意义非常重大，进可攻退可守。 但那边有袁崇焕和关宁铁骑守着，拿不下来。 等哪天大明缓过气，肯定要对他们进行清算。 届时会发什么，黄台吉脑中已经有了画面。 首先，一些投降的汉人会立马反叛，希望能得到大明的原谅。 接着，蒙古人也会有部落选择背叛。 甚至是他们女真自己，可能都会分裂。 因为大家能组成统一战线的前提，是大明要亡，他们有机会以小博大。 如果大明突然又硬了起来，大伙指定是要各奔前程。 东侧的朝鲜也让黄台吉寝食难安，这个国家已经变成了华联共和国的形状。 而且居然还对大明保持着忠诚。 完全不惧怕他们大清国的威胁。 黄台吉担心自己大举南下的时候，袁崇焕趁机联合朝鲜夹击他们。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华联共和国。 黄台吉早已经把海外汉髡标成了敌人。 毕竟华联共和国的百姓都是明人，而且还跟明朝进行着频繁的海上贸易，这无疑是在给明廷回血。 可惜，汉髡船坚炮利，控制着海洋，他们拿汉髡没办法。 明明知道明廷背后有一股来自海外的势力，但却无能为力。 对于华联共和国的具体实力，黄台吉并不清楚，只知道不好惹，也不可能跟他们联手对付大明。 黄台吉曾派人暗中求见高振，没有见着人。 高振无视了女真使者。 ...... “去年的通货膨胀率相比上一年上涨了0.3个百分点，达到2.7%，已经快突破警戒线了，我们今年的经济工作就是让它回归正常区间。” 内阁会议室内，众人正对上一年的经济建设工作进行总结。 许平手上拿着一张折线统计图。 通货膨胀率每年都在提高，幅度越来越大。 想要管理好一个国家，控制宏观经济至关重要。 通货膨胀通俗解释就是物价上涨。 钱越来越不值钱。 华联共和国由于地处北殷洲，靠近世界的主要金银产地，不可避免会发生高速通货膨胀。 西班牙人疯狂挖矿，相当于银行疯狂印钞。 他们挖的金银矿每年至少有三分之一流入华联共和国，用来购买武器以及各类商品。 据不完全统计，1637年西班牙在殷洲挖了300吨白银，未计算走私量。 其中至少有100吨进入华联共和国。 什么概念呢？ 如果以西班牙军队的年薪为标准，100吨白银相当于他们50万军队的年薪。 50万军队，足以横扫欧洲了。 除了白银，还有黄金。 大量贵金属涌入，必然会导致共和国通货膨胀。 西班牙在过去的一百多年里，物价上涨了4倍，年均通胀率高达4%。 把整个欧洲的物价也抬高了大概2.5倍。 要知道，欧洲生产力在过去一百年没有多少进步，人均收入基本没变。 殷洲的情况更夸张，物价几年一个样。 如果不是华联共和国生产力高速发展，商品产量提高，生产成本降低，中和掉通货膨胀。 现在恐怕情况会非常严峻。 明末财政崩溃，也与白银大量涌入有间接关系。 “另外，我们今年的民生工作目标，是保证在一个家庭中，丈夫一周工作40小时的基础收入，能够让他解决妻子外加三个儿女的温饱。” “共和国需要人口，得大力鼓励生育。” ...... 许平继续宣读着他们今年的工作目标，和往年没有太大区别。 “有关通货膨胀的问题，我觉得是时候在国内发行纸币了，可以从小面额开始，让民众慢慢适应。” “我赞同秦同志的提议，发行纸币可以避免货币供应和贵金属绑定。” “未来白银贬值的速度会越来越快，我们还是得早点实行金本位制度，世界黄金的产量远小于白银，价格变动幅度小。” “银本位注定要被淘汰。” ...... 众人纷纷建言献策，讨论着问题的解决办法，以及目标的实现方式。 市场上有多少黄金白银在流通，他们无法控制。 但纸币不一样，可以根据经济情况决定发行量。 在搞经济这一块，许平完全是个门外汉，他只能回忆自己所知道的历史，借鉴历史上某些国家成功发展的经验。 英格兰之所以能成为大英帝国，其中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它建立了一套将货币与工业产能绑定的体系。 用蒸汽机和后来的电机量产工业品。 同时建立纸币体系，减少金银产量对经济的冲击。 接着，大量出口工业品，在全球搞自由贸易，回收全球金银，稳固货币信用。 英格兰靠着这一套模式，实现了高增长、低通胀的工业霸权。 华联共和国要做的其实也差不多，得想办法将工业领先的优势发挥到极致。 “记得英格兰是在1844年搞了个《银行特许法案》，垄断货币发行权，进行标准化货币生产。” “我们自然得一步到位，信用货币的发行权就全权交给华联储，对了，现在的防伪技术能支持纸币大量发行吗？” 许平看向负责工程建设和科研的宋明华。 第185章 殷洲话事人 “如果是发行纸币的话，目前的印刷术够用了。” “凹版印刷印复杂图案，凸版印刷刻数字编码，我研究过欧洲的印刷术，还是中世纪水平，是绝不可能成功仿造我们货币的。” “以他们的技术，造一块钱假币可能需要十块钱的成本，得不偿失。” “我们的印刷技术，保密程度比军用武器还要高，大家可以放心。” 宋明华扶了扶眼镜，轻声道。 共和国的印刷机器属于非卖品，看都不会给别人看，类似机床，是关在厂房里生产的东西。 不用跟蒸汽机一样抛头露面，自然不容易泄露。 无论是印刷厂还是未来的印钞厂，都是保密单位。 印刷技术不同于其他技术，它可以发展的很快，共和国目前使用的印刷机，技术水平已经达到了19世纪标准。 因为没有太大的生产加工难度，只要有设计理念，并且有机床可以加工精密零部件就行。 蒸汽动力的滚筒印刷，一个小时可以印刷8000页纸张。 暂未引入光电技术。 “那好，就按照计划进行，争取明年本土以及海外殖民地，都能普及纸币。” 会议的最后，依旧是许平一锤定音。 ...... 1638年3月22日，天气晴朗。 南庆市，市中心的广场上，正在进行一场盛大的阅兵仪式。 许平特意从京海赶来，检阅部队。 与之同行的除了共和国高层，还有西班牙各个殖民地的总督。 这场阅兵仪式，本质上是一次武力威慑。 警告殷洲的所有西班牙总督，认清现实，不要搞小动作，以免再起兵戈。 南庆军团的3000陆军全部参加。 步兵们扛着燧发枪，穿着统一军装，踢着整齐划一的正步。 骑兵驾着高头大马，穿着闪亮的盔甲，抬头挺胸，斗志昂扬。 最后是炮兵，一架架漆黑火炮明明不是共和国最先进的武器，但却依旧充满压迫感。 大部队从观礼台前走过，看向许平等一众高层行注目礼的时候，也将锐利的目光看向那些白人总督。 让后者有些不寒而栗。 他们知道，华联共和国并没有把最先进的武器展示出来，只展示了一个3000人军团的军容军貌。 但这支军队跟他们殖民地的军队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存在。 就算他们能组织起一支三万人的军队，跟南庆军团单挑，恐怕也不是对手。 别说在殷洲了，即便是在欧洲，一支3000人的精锐部队，也是所有国家都不能忽视的存在。 西班牙佛兰德军团是欧洲目前最精锐的部队之一，参加过八十年战争几乎所有的战役。 常备兵力三万左右，正在多条战线与新教国家作战。 但是佛兰德军团跟南庆军团一比，除了有人数优势，其他好像都不行。 一想到像这样的军团，明国人还有好几个。 他们心中感到绝望的同时，又有些放松。 以后只要老实点，就能够避免挨揍。 ...... 共和国在去年对陆军进行了一次精兵简政改革。 京海军团名额上限调整为5000人，南庆和新安军团上限为3000人。 本土陆军总兵力变成了11000人，占本土总人口的3%，极大减少了军费开支。 不过并不会大幅减少军队战斗力。 毕竟精锐都留了下来，而且陆军主要负责打土著。 退役士兵都得到了妥善安置，大部分进入了警务系统，用来加强国家的治安能力。 海军两个舰队总兵力12000余人。 也进行了一波精兵改革，淘汰掉那些在船上混日子的人。 人数少了，但整体战斗力能够加强。 毕竟混日子的人对军队影响很大，会感染别人。 阅兵仪式结束后。 许平趁此机会，拉着几位西班牙总督，召开了第一次‘新大陆会议’。 “我们华联共和国的目标，是维护新大陆的稳定和秩序。” 许平的开场白很直接，明明白白地告诉在座的西班牙总督，他们华联共和国要当殷洲话事人。 谁赞成，谁反对？ 西班牙总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都强颜欢笑地举杯，表示你们明国人太伟大了，以后殷洲靠你们了。 难怪要让他们先看阅兵，原来是为这次会议做铺垫呢。 许平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见无人有任何意见，满意地点了点头。 “但是，目前殷洲的情况非常恶劣，走私活动、海盗劫掠、人口贩卖等犯罪问题猖獗。” 许平的第二句话，让众总督心中都隐隐察觉到不妙。 你们华联共和国不会是想找个借口干涉他们内政吧？ “我知道，大家都非常厌恶海盗，让我们没法正常做生意，你们的珠宝船被劫率高达50%，实在是可恶。” “所以我决定，从今天起，组建一个专门对付海盗的军事组织，维护殷洲的海上贸易，诸位都能因此获益。” 许平随时关注着众人脸上神色的变化，决定以海盗问题为切入点，开展自己的计划。 西班牙殖民者跟加勒比海盗是世仇，因为绝大部分海盗的诞生，都是因为西班牙殖民者的残暴统治。 被剥削的西班牙人、被压迫的土著、还有欧洲来的社会败类，这些人混在一起，组成了加勒比海盗的基本盘。 西班牙殖民者给整个地区带来混乱，也因此遭到严重反噬。 “军事组织？”总督们有些跟不上许平的节奏，不懂他到底要干什么。 而且许平说的是汉语，他们无法即时理解意思。 随着华联共和国在殷洲的影响力不断提高，汉语已经成了殷洲的次要语言，商人和殖民地精英人士，基本都会一点。 不过主导语言还是拉丁语和土著语。 “没错，组织名字就叫殷洲联合舰队，目的是打击海盗，维护殷洲贸易秩序。” 第186章 长久的联盟 “虽然我们两国目前是军事联盟的关系，但组建联合舰队，我们必须得先请示国王。” 听完许平有关殷洲联合舰队的设想后，新西班牙（墨西哥）总督卡德雷塔侯爵放下酒杯，淡淡说道。 他所管理的总督辖区，是西班牙在美洲所有殖民地中人口最多，经济最发达的一块地。 继承了印加帝国的遗产。 其他总督也都纷纷点头，表示这事只能让西班牙国王做决定。 卡德雷塔和许平关系还不错。 1637年正式上任。 是个干实事的人，不像前任总督那般不安分。 因为隔得近，双方私下会面过好几次，达成了‘君子协议’。 也就是不成文的协议，没有实物文件，全靠双方自觉遵守。 许平没有让国安委的人继续在新西班牙搞破坏，不再支持印加帝国复国势力。 卡德雷塔也保证，会保护海桥市的安全，严查违禁品走私，保证硫磺等重要矿产的供应。 他的诉求主要有三个，剿灭加勒比海盗，强化太平洋方面的防御，维护马尼拉大帆船的贸易安全。 与许平有很多可以合作的地方。 一起打海盗，一起推动太平洋贸易。 西班牙有一条从马尼拉（菲律宾）到新西班牙的重要航线，横穿太平洋。 卡德雷塔希望借助华联共和国的东风，大力发展这条航线。 许平与其他内阁成员讨论过，都认为可以先与邻为善，毕竟遇到这样一个有脑子的总督不容易。 下一个，可能就是疯子了。 据可靠情报，尼德兰人被赶出东亚后，在澳洲北部建立了殖民地。 东印度公司总部所在的巴达维亚，距离澳洲不是很远。 他们也早就知道了澳洲的存在，只是以前一直没去管。 一眼望去全是荒漠，不能种地，也见不到土著，没有殖民价值。 因为澳洲最肥的地在东南区域，北部比较荒凉。 这对华联共和国来说，无疑是个坏消息。 不是许平不想去殖民澳洲，实在是因为澳洲距离共和国所有据点都挺远。 他们尝试过从夏威夷前往澳洲，插了旗子。 但以现在的条件，还不具备持续殖民的能力。 就跟他们不去殖民阿拉斯加、西伯利亚一样，成本吃不消，也没有任何好处。 只要等体量足够大，才会考虑把这些‘资源点’全给吃了。 殖民不是简单把人迁移过去就行。 它本质上是一种投资活动。 共和国现在不做长期投资，只做短期投资和战略投资。 短期投资是指在短期内，能看到好处。 西伯利亚有再多天然气和石油，澳洲有再多铁矿，都对现在的共和国没有任何帮助。 用不上石油和天然气，也不缺铁矿。 战略投资是指殖民地有重要的战略价值。 例如处于关键的地理位置上。 共和国才会贴钱搞殖民。 澳洲被尼德兰人先行一步也没关系，正好可以帮忙搞搞基建。 到时直接把尼德兰殖民势力从南洋彻底驱赶出去。 澳洲自然而然就成共和国后花园了。 想啥时候殖民，就啥时候殖民。 不过南洋岛屿众多，环境恶劣，势力复杂。 英格兰人、尼德兰人、葡萄牙人、西班牙人、还有数不清的土著民族。 华联共和国想顺利进入其中，谋得一席之地，能与西班牙人合作，自是最好。 谁让西班牙人在殷洲和东方都有大块地盘呢，而且经营了许久。 并且，共和国非常需要西班牙这个国家，用来吸引欧洲其他国家的火力。 西班牙及其哈布斯堡家族不能倒下。 西班牙也需要他们这个外援。 与西班牙保持长久的联盟关系，是对共和国发展最有益的选择。 会议结束后，其他总督迫不及待的想回到自己地盘去，头也不回的离开。 只有卡德雷塔留了下来，与许平关上门私聊。 “尊贵的许总督，你是我最钦佩的东方人，没有之一，我非常尊重你，也希望你能尊重我，双方坦诚交流，以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卡德雷塔态度很是诚恳。 他是个爱国之人，忠于国家，忠于国王，想要让西班牙再次伟大。 “当然，华联共和国，以及我个人，都十分支持你们西班牙的伟大战争。” 许平微微一笑。 “这点我知道，我也非常感谢你们对西班牙的支持，但是关于建立殷洲统一的贸易体系，我觉得你的提议并没有把我们西班牙考虑其中。” “我们承认贵国在北美洲的一切主权，贵国也应该承认我们在南美的一切权力。” “这很公平不是吗？” “你们说要制定统一的货币、统一计量单位、甚至还要统一语言、协定关税，这是好事，但只对你们来说是好事。” 卡德雷塔说完，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许平，无法从对方的神情看出任何信息。 关于建立美洲一体化的贸易区，他与许平之前讨论过很多次。 无法达成一致。 他想用西班牙标准为统一标准，许平则想用华联共和国标准为统一标准。 总之，双方都是站在各自立场。 在卡德雷塔看来，华联共和国虽然强，但真正主宰美洲的，还是西班牙。 所以每次都聊的不欢而散。 双方就连美洲的统一名称都各执一词。 一个坚持叫殷洲，一个坚持叫美洲。 看似是在争无意义的命名权，实际上，是在争主导权。 许平自不可能让步。 “卡德雷塔先生的意见我们会考虑，此事我们先搁置一边，以后有时间可以慢慢聊。” 许平面不改色道，给卡德雷塔又倒了一杯茶。 “听说有个法兰西商人，爱好收集东方奴隶，尤其是我们明国人，还出高价悬赏我国民众，不知道卡德雷塔先生有没有听过。” 单单端掉一个奴隶贸易港口，绞死几个奴隶贸易商人，在许平看来，惩戒力度还不够。 俗话说，买卖同罪。 那些收购明国奴隶的人，也在他的必杀名单上。 “好像叫蒙德埃利，是个疯狂的奴隶商人，曾经在地中海地区一次贩卖过三千人，我在海军中服役时听说过他的名字。” 卡德雷塔点了点头。 这事还得从法兰西海军被华联共和国打败说起。 法兰西现在国内反明情绪高涨。 路易十三的民族政策，取得了一定效果，国民会因为法兰西军队的成败而感到荣辱。 被打败了，很生气。 许多法兰西贵族和商人，都开始悬赏明国奴隶，用来表达自己的爱国之情。 只是，欧洲人丢掉了东亚海域，华联共和国这边又管控严格，他们没有获取明国奴隶的渠道。 “如果你想知道他的具体信息，我可以托人帮你调查。” 卡德雷塔继续说道。 他巴不得华联共和国和法兰西再次开战，缓解西班牙的压力。 非常乐意帮忙。 “多谢。”许平淡淡一笑，思考起了蒙德埃利的死法。 他们在法兰西刚建立起的情报网遭到重创，所以，只能委托欧洲朋友调查了。 第187章 向着大明进军？ 刚把卡德雷塔送走，许平收到了一封来自东亚的加急文件，是高振的请罪书。 他突然对明朝用兵了！ 事情得从1637年夏季的某天开始说起。 ...... 1637年7月19日。 这天的济州岛，天气炎热，明廷和往常一样，送来了一群流民。 孙二娘双目无神地跟着流民下船，她的怀中抱着一个巴掌大的包裹。 浑身散发着阵阵恶臭，就连其他流民都避而远之。 因为实在是太臭了。 而且是尸体腐烂的恶臭。 “包里什么东西？打开看看。” 港口处的工作人员立即将孙二娘拦下，并退至几步之外。 “我要见你们大人，我要见你们大人。” 孙二娘浑身颤抖，满脸惊恐的不断后退，死死抱着包裹。 口中喃喃念叨着‘我要见你们大人’。 “你把包裹打开，我带你去见高总督。” 工作人员立马警惕了起来。 眼前妇人的模样十分奇怪，大热天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戴着头巾，头发散乱，看不清脸。 腐烂的恶臭味不免让人猜测，是她感染了重病，身体某些部位已经腐烂。 是个将死之人。 以往对于这种流民，共和国能做的只是给顿饱饭，然后送她上路。 “我要见你们大人，我要见你们大人。” 孙二娘的声音哽咽起来，语气变得有些急促。 身体像是很冷，一直在发抖。 “让大家先停一停，把这批流民全部集中起来。” 工作人员戴上口罩，朝一旁的人下属吩咐道。 “我没病，我要见你们大人。” “我没病，我要见你们大人。” 孙二娘继续重复性的说道。 “说了，先让我们看看包里是什么，才好让你去见总督大人！” 工作人员明显有些不耐烦，掏出了警棍。 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让我来吧。” 负责移民工作的穿越者林正阳注意到这边情况，走了过来。 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温和。 “你好，我叫林正阳，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可以直接告诉我。” “我要见你们大人，我要见你们大人。” 孙二娘依旧木讷的重复着刚才的话。 对林正阳等人满是戒备。 看了看妇人怀中的包裹，林正阳顿觉一阵反胃，差点把早上吃的东西给全吐出来。 尸体腐烂的恶臭味有点大。 包裹圆圆的，巴掌大小，如果不是因为体积小，他差点以为里面装着人头。 “赶紧去报告，就说港口这边出了大事，需要高总督亲自处理。” “还有，把负责运输这船移民的人全部控制住。” 虽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但直觉告诉林正阳，应该是出大事了。 不多时，高振骑马来到港口，身后跟着一大群人。 “怎么回事？” 他翻身下马，来到林正阳身旁了解情况。 随后看向妇人。 “我就是高振，这里的总督，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跟我说。” “你是华联共和国的高大人？” 孙二娘听到高振的名字，终于抬起头，目光看向高振。 “没错。” 扑通一声。 孙二娘突然跪在地上，大声哭嚎起来。 “民妇是山东济南府人士，在济南府的慈幼局当奶娘，还请高大人替我做主啊，救救慈幼局的孩子们吧！” “还请高大人救救慈幼局的孩子们吧！” ...... 孙二娘哭的撕心裂肺，像是受了天大委屈。 “慈幼局？” 高振心中一沉。 未等他细想。 孙二娘已经将包裹打开。 里面赫然是一颗小孩的头颅，早已腐烂的面目全非，分不清男女。 这一幕，吓得周围人不断后撤。 林正阳没能忍住，终于是把早饭吐了出来。 他是从京海来的文官，移民总负责人。 高振等人还好，都杀过人了，对尸体和残肢断臂什么的，见怪不怪。 他走上前仔细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可怕。 “把她带下去，给点吃的，清洗检查身体，让负责运输这批流民的人来见我。” “顺便把这颗头烧了，以免造成瘟疫，加强对这批流民的检查。” 说完，头也不回的骑上马，返回了济州城。 当天下午，孙二娘被带到城内县衙中。 她并没有得病，恶臭味都是来自人头。 只不过她的身上满是伤痕，一看便知道是遭受了非人的虐待。 里面只有高振等几名穿越者。 情绪稳定下来的孙二娘，把所有的事情一一说出。 济南府的慈幼局是华联共和国出资设立，由当地远近闻名的大善人黄老爷负责管理。 共和国也派了专员进行监督。 因为黄老爷以前就是搞慈善的，在当地颇有名望。 一年前。 山东发生大灾，流民一波接着一波涌入济南府。 当时济南府慈幼局刚刚建立不久，不知为何一直收不到婴儿和幼童，就连流民都不愿意把孩子送进去。 经过调查，发现是因为华联共和国在明朝百姓心中形象问题。 其他省城的慈幼局情况也差不多，尤其是内陆。 毕竟对明朝本土百姓来说，华联共和国属于外邦，位于海外。 在他们的观念里，海外是一个偏负面的词，跟关外一样，例如倭寇、洋夷这些不好的人全是来自海外。 无奈之下，共和国只能通过明朝官府与本地德高望重的黄老爷合作，让黄老爷做背书。 共和国这边对黄老爷的背景进行过调查，发现没什么问题，大家都说黄老爷是个大善人。 善不善的，共和国其实并不在乎，因为善恶都是非常主观的东西，只要是个有正常良知的人就行。 于是，流民当中有很多走投无路的父母，吃完黄老爷施的粥后，就含着泪把孩子送到了当地慈幼局。 孙二娘也是那个时候被雇佣进去当奶娘，喂奶的同时，还负责照顾幼童。 她带来的那颗头颅，便是她负责照顾的其中一个孩子。 是个只有四岁半的小女孩。 记得刚进入慈幼局的时候，小女孩像是根豆芽菜，没过多久就养的秀丽可人。 后来，一名富商上门，说自己刚死了一个女儿，家里夫人得了失心疯，希望收养一个女儿代替。 一眼便看中了这名小女孩。 按照规定，华联共和国建立的慈幼局不接受收养，年龄差不多了就得送往海外。 但是，小女孩还是被送了出去。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黄老爷有一万种方法避开监督。 他压根就没把华联共和国当一回事。 认为只是海外一蕞尔小邦而已。 孙二娘不知道慈幼局的背后老板是谁，也不知道相关规定。 她只是个打工的，于是亲自把小女孩送到了富商手上，对外说是自己的女儿。 当天，小女孩饱饱地吃了一顿人生中从未吃过的丰盛大餐，也穿上了在梦里才能穿上的漂亮衣服。 纯真的大眼睛里，闪烁着的全是喜悦和满足。 孙二娘还清楚的记得小女孩当时有多开心，也叫了自己一声娘。 可没想到，第二天便是天人永隔，小女孩被富商拿去给自己儿子配冥婚。 孙二娘知道后，良心过不去，害怕小女孩变成鬼来找她，于是就想辞职。 结果发现了黄老爷更大的秘密。 第188章 只是一群不会被历史记录的尘埃 孙三娘当天晚上就做了一个噩梦，梦到了那名小女孩。 吓得她连夜去找黄老爷。 路过一间偏房时，听到里面传来小孩的声音，还有很浓的药味。 孙三娘记得这间房子不住人，里面也没有点灯。 怎么会有小孩的声音呢？ 按理说，孙三娘不可能再理会这事，因为她已经察觉到这慈幼局水有点深了。 但她还是鬼使神差偷偷摸了过去，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提着灯笼往里面一照。 只见屋内有个棺材，棺材里躺了个小男孩，一双眼睛都被挖掉了，嘴里喃喃念叨着娘亲。 孙三娘来不及多想，连忙跑了出去。 她内心中满是恐惧，意识到自己知道了不应该知道的惊天大秘密。 很有可能会被杀人灭口。 但她还有良心，没有视而不见，第二天立马报官。 结果让他很绝望。 知府亲自来审案，最后判决她忘恩负义，诬陷他人。 立马押入大牢。 甚至还屈打成招，让孙三娘诬陷共和国派来的监督人员，用来顶罪。 孙三娘受不住酷刑，最后真按照官府的要求说了。 于是共和国派去的专员被立马逮捕。 知府担心不好向朝廷交代，并不打算把人处死，只是用来拖延时间。 不过那人没有怪孙三娘，他想办法把消息传了出去，让孙三娘去济州岛找高总督。 只有高总督，才能救剩下的孩子。 孙三娘也知道自己唯一的活路就是去找汉髡。 黄老爷肯定不会放过她。 一怒之下，居然把那名富商儿子的坟给挖了，然后带着小女孩的尸体去告状。 路上尸体腐烂严重，她就把头给砍了下来。 孙三娘认为这是唯一的证据了。 听完孙三娘如泣如诉的讲述。 县衙内一片寂静。 高振死死抓着座椅扶手，太阳穴突突直跳，显然是气的不轻。 “来人！把她带下去。” 良久，高振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 “高大人！” “高大人，你得救救那些孩子啊！” 孙三娘突然满脸绝望，以为又遇到一个恶官了。 两名衙役小跑进来，将孙三娘扶着走了出去。 “各位，说说吧，这件事怎么处理？”高振看向屋内几人。 “虽然很可恶很恶劣，但...我们...好像没资格管这事，而且也不知道孙三娘说的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其中一人支支吾吾道。 他们听完后都非常生气，但就算事情是真的，那也是明朝内政，他们管不了。 唯一能做的就是关掉慈幼局，把那些孩子接走。 但是呢，黄老爷还在。 “通告全军，准备集合！” 忽然，高振像是下定了决心，起身说道。 “老高，你可千万别胡来，这事我们可以联系明廷一起调查处理。” “要是出动了军队，事情可能就不好收场了，难不成你还想直接去济南府把那些人抓来？” 有人连忙将高振拦住。 他们没有相应的司法管辖权，更不能强行跑去抓人。 “意思是，我们共和国的公民被别人掏心掏肺，我还得看别人脸色？” 高振反问道。 “老高，我理解你，但别人可以意气用事，你不行，冲动只会好心办坏事，甚至会破坏我们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东亚秩序，明廷里面反对我们的人多的很...” 未等他把话说完，高振抬手打断。 “不用说了，我意已决，也不想看任何人脸色。” “建立慈幼局是我提出来的，选黄老爷也是我审批的，那些孩子的悲惨遭遇与我有直接关系。” 说着，高振忽然转身看向众人。 “你们之所以愿意跟着来东亚，肯定不是为了钱吧，也不是为了权势，想必都有自己想做的事。” “如果我今天不任性一回，当初我就不可能主动加入军队，主动申请来东亚，也许，我会娶个十七八个漂亮的白人老婆，在南庆开个种植园，逍遥快活。” “孙三娘，一个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出的民妇，可以抱着人头千里告状，就为给一个跟她并无关系的小女娃讨个公道。” “以前遇到这种事，我给不了她们公道，但现在我有这个，还有一支东亚最强的军队。” 高振扬了扬手里的枪。 意思很明显，他会将此事追究到底。 真理在手，不用跟那些恶人讲规则和道理。 众人闻言，没有再说话。 他们大老远跑来东亚，自然不是为了钱和地位，这些东西在本土也能得到，甚至更容易得到。 他们心中都有自己的理想。 不然直接留在本土躺平，就跟高振说的一样，跑到南庆市当个‘荒淫无度’的种植园主。 国家要造战舰就捐点钱。 世界上的其他事，再与他们无关。 岂不快乐？ 在东亚经营了这么久，他们见识过这边的天灾，也看到了很多看不惯的事情。 所以想着既然来都来了，肯定得为上亿同族同胞做些什么。 无论是不干涉明朝内政的原则，还是出售武器给明朝，包括开放贸易、出口蒸汽机、传播思想和技术等等。 背后都是他们和本土的皇汉派在大力推动。 首辅也是个有着浓厚民族情怀的人，一直在支持他们的工作。 他们当中有人比较激进，希望推翻明朝，接管这个国家。 也有人觉得可以慢慢来，尝试改造大明，避免军事冲突，毕竟一旦打仗就要死人。 先死的一定都是普通人。 最后双方达成一致，先改造，实在不行，再采取暴力手段接管。 高振以前是个改造派，现在偏向接管派，不知为何越来越激进。 不过呢，他这次出兵不是为了攻打明朝，而是为了给明廷上压力。 表示如果慈幼局的事情不给一个满意的交代，他会选择翻脸，彻底化身‘接管派’。 成为逐鹿中原的一员。 有些事情不破不立。 “我和首辅都是学历史的，可我们以前学的历史不过是一群王侯将相的日记。” “普通人能被历史记录的唯一机会，只有‘岁大饥，人相食’。” “穿越前的我，还有你们，其实也是一群不会被历史记录的尘埃。” “这件事我会亲自向本土请罪，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高振说完，快步走出县衙。 其余穿越者都连忙跟上，心中已经做好了决定。 就算这次跟明朝闹掰，慈幼局的事他们也管定了。 黄老爷，还有黄老爷背后的保护伞，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收拾掉。 第189章 我从未改变，但局势已变 济州岛军营，高振做着战前总动员。 “不知道！” 士兵们的回答很是干脆直接。 “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高振继续问道。 “天下大同！” 士兵们扬起武器，齐声高呼。 “很好，看来大家都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目标。” 高振点点头。 军队的思想建设是一个长期的，系统性工作。 要么用崇高的理想和信念去铸就。 要么用肮脏的下限和欲望去堆砌。 通常情况下，两者兼备。 纯靠理想信念打仗的军队，少之又少。 因为理想和信念往往都是在逆境中才能磨练出来。 例如保家卫国的时候。 下限和欲望是指纵容军队屠城和奸淫掳掠。 要知道，打仗会死人，压力山大，底层士兵虽然没什么文化，但不蠢。 他们都知道自己是烂命一条，是战争的燃料。 军官不能强求他们去珍惜别人的命，因为他们连自己的命都掌控不了。 所以想给军队塑造崇高理想，任重道远。 这时，孙二娘被请了上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讲述她悲惨的故事。 士兵们听完之后，立马群情激愤，都同情起了孙二娘。 那黄老爷真不是人啊，一定要打到济南府去，把黄老爷脑袋割下来当球踢！ 还有那些为虎作伥的贪官污吏，全都要抓起来扒皮充草。 这些士兵以前都是流民，在成为流民前，都是最底层的百姓。 或多或少都被有权有势的人欺负过。 所以能对孙二娘感同身受。 高振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好似明白了自己心态的变化。 其实他从未改变，而是局势已变。 共和国东亚的军队主体是流民，他们以前过什么苦日子不用说。 对明朝地主阶级，有着埋藏在心底的恨意。 以前没能力也没胆子反抗。 但现在不一样了。 当听到要进攻大明时，他们没有任何错愕，当听完孙二娘的故事，他们无比愤怒。 因为他们一直在愤怒。 如果把军队看作一个整体，它们这种愤怒的情绪，潜移默化影响着高振以及其他穿越者。 或是日常的交流，或是跟军队谈心的时候。 无论穿越者们如何想，大局已然发生变化，曾经被压迫的那群人，得到了物理和精神的强化。 他们，也就是由明朝底层百姓组成的共和国军队，自然而然有了想要改变大明的想法。 如果想用理想和信念武装军队，就必须将这种愤怒情绪利用上。 说简单点，这次是给孙二娘和那群孩子讨个公道。 锄强扶弱。 但带给军队的影响，无比深远。 “列队！出发！” 随着高振一声令下，士兵们立马整齐划一的迈步走出军营。 军营里挂着一张许平的青年画像，与国旗放在一起。 所有士兵路过时都要行注目礼。 对海外军队的忠诚教育，一直在进行着。 ...... 几日后。 大明，北京，西山煤矿。 此山脉位于太行山支脉，煤层浅，易开采，以无烟煤为主，且靠近京城。 明中后期京城年耗煤量大概20万吨，其中七成来自此处。 相关史料便有记载‘京师百万之家，皆以石煤代薪’。 这天，崇祯和几位朝廷官员，还有一众太监来到了西山煤矿。 “陛下，你看，动了，蒸汽机动了！” 王承恩激动地指着面前的轰鸣巨兽，由衷为朱由检感到高兴。 “哐啷...哐啷...呼哧...呼哧...” 随着声音越来越急促，蒸汽机杠杆升降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浑浊的污水从排水管中涌出。 “一机之力，可抵百名壮夫昼夜不休，陛下若想施行仁政、与民休息、中兴大明，唯有靠此蒸汽机。” “微臣恭贺陛下，终于寻得救国良方！” 刚被破格提拔上来的宋应星，也是激动地拱手祝贺。 朱由检没有立即回话。 只是目光死死盯着那台蒸汽机。 瘦削的手先是攥紧，而后眼中燃起希望的光芒。 他看到的可不仅仅是一台汉髡组装的抽水机器，而是可以用来逆转天命的神迹。 古往今来，王朝的寿数多则数百载，少则十数载。 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天命紧箍，牢牢套在每一位帝王的头上。 根本原因是土地兼并，道理大家都懂，但是没人能够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此时的大明便流行起了天命之说。 很多人表面上忠于大明，暗地里却断言大明朝寿命到了，也是该改朝换代的时候。 作为皇帝的朱由检，自然是不愿意看到祖宗基业在自己手上葬送掉。 所以他做着一切可能的尝试。 或许引入汉髡所说的工业兴国，可以破除王朝更迭的魔咒。 如果百姓不需要土地也能吃饱穿暖，不就可以防止百姓因失地造反？ 为此，他专门将写下《天工开物》的宋应星从地方提拔了上来，封了个工部侍郎。 还派太监前往福建沿海进行考察，看看那些所谓工厂到底是什么情况。 为了能把蒸汽机搬到西山煤矿演示抽水，与朝堂文官斗了将近一年。 不同人对蒸汽机的态度不一样。 老顽固们担心机器的出现，会引发权力大洗牌，然后导致自己的失势。 都坚决反对，说要严厉禁止。 拒绝一切跟汉髡有关的东西。 他们的担心不无道理。 因为历史的发展确实如此。 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是几乎每一个穿越者都学过的理论知识。 新事物的出现，必然会创造一批新贵人物。 当然了，有了守旧派，就会有维新派。 不少人从蒸汽机上看到了机会。 明末的内忧外患，是他们变革的最大动力。 经过长达一年的拉扯，维新派们最终占据了上风。 主要是中间的骑墙派觉得，跟着守旧派看不到希望，真出现王朝更迭，大家都很难捞到好处，保不齐还要丢掉性命。 所以骑墙派决定在维新派身上赌一把。 希望在即将到来的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中，为自己谋得一席之地。 崇祯个人最大的诉求，是保住他的大明朝，所以也决定支持维新派。 明末的党争，渐渐演变成了守旧与维新两派之争。 没了东林党、齐党、浙党、昆党...等党派的划分。 文官集团大致分成了两个阵营。 目前是维新派占据着上风。 “陛下！” “急报，汉髡的军舰已经到了天津，说是要攻入京师啊！” 正当崇祯在心中感谢汉髡时，一名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来，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什么？汉髡要攻打我大明朝？” 崇祯显然不太相信，但脸上还是不由自主地出现了慌乱之色。 不是说对他的皇位不感兴趣吗？ 怎么突然就开着军舰过来了？ 以汉髡那强大的海上实力，一旦决定侵犯他们大明朝，沿海将永无宁日。 但是汉髡也有求于他们大明朝，需要转卖大明朝的货物赚钱，也需要移民大明朝百姓。 按理来说，双方没理由起兵戈。 “陛下莫急，汉髡明明可以在海外大肆抢占夷人土地，没必要来抢占我大明的领土，完全是得不偿失。” “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宋应星也是一惊，连忙说道。 他对华联共和国还挺有好感。 因为之前有个汉髡花重金从他这里买了一本《天工开物》手抄本。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宋应星当即就想到了这首诗，没想到在万里之外的大洋彼岸，居然有着一群同样爱好的知己。 也正因为此事，他这个科举落榜生才能进入到皇帝眼中，不然现在估计还在乡下教书。 第190章 气疯了的崇祯 崇祯回到乾清宫，了解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顿时怒不可遏。 气的直接将桌子掀翻，奏折洒落一地。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啊！” 崇祯越想越气，又把房间里的瓷器、花盆、书架全给打砸一通。 几名太监颤巍巍的跪在地上，身体抖落筛糠，满头大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朝夕相伴多年，他们很是了解崇祯的脾气。 今天这是真怒了。 怒了就要杀人。 “为什么朕的子民，会被逼得去找汉髡告状！为什么！” “为什么是汉髡来逼朕要善待百姓，朕在百姓眼中，难道是个恶人吗？！” 这件事对崇祯的打击还是挺大的，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 委屈和愤怒交织在一起，难受想哭。 “陛下，您要保重龙体啊，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王承恩抹了抹泪，满脸心疼。 “朕不觉得只有济南府是这样，两京一十三省，到底有多少魑魅魍魉！” 一阵打砸宣泄后，崇祯终于冷静下来。 “王承恩！” “在！” “通知内阁，让他们召集六部所有官员，三法司的人必须全员到扬！” ...... 山东，济南府，慈幼局。 “黄老爷，这次事情闹得有点大了，那些流民不肯走，非要讨个说法，知府大人请你到府衙走一趟，配合询问案情。” 两名衙役客客气气地登门拜访。 “知道了，等我换身衣服。” 黄老爷神色淡然，转身回了一趟房间，出来时已经换上了一套粗布麻衣。 府衙公堂之上。 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民黑压压的跪了一地。 哭天喊地的求高堂上正坐的‘青天大老爷’，为他们找回被拐卖的儿女。 啪！ 啪！ “肃静！” 知府敲了敲惊堂木，公堂内瞬间安静下来。 “你们说是黄员外的慈幼局把你们孩子拐走了，但你们可知，这家慈幼局是海外汉髡开的。” “里面的孩子到了一定年龄，都要送往海外，给汉髡种地干活。” “所以，不存在拐卖一说。” “老爷，不是这样啊，我们听说孩子都被黄员外卖给别人了！” “呜呜呜，我昨晚梦到我家儿子了，他的眼睛被人挖掉，哭着跟我说找不着回家的路。” “还望青天大老爷替我们做主啊！” 流民们又哭天喊地的哀嚎起来。 他们把孩子送进慈幼局，只是为了让孩子吃个饱饭，并不是真的打算把孩子送出去。 想着等灾荒过去，光景好了，再把孩子接回去。 本质上是想白嫖。 不过呢，如果这世道越来越乱，他们最后饿死了，孩子们也能有个归宿。 不管是海外还是哪里，能活着就好。 可没想到，送进慈幼局没多久，孩子就陆陆续续失踪。 黄老爷也不准他们探视。 后来，不知从哪里听到风声，说黄老爷就是个人贩子，他们的孩子都被卖掉，有的甚至被挖心掏肺做成药材了！ 于是流民们联起手来，一纸诉状告到了府衙。 啪！ 知府一听，故作大怒，拍响惊堂木，看向黄老爷。 一脸的大义凛然。 “黄员外，他们说的可是事情，你最好如实招来，免得受皮肉之苦！” 黄老爷穿着粗布麻衣，立于公堂之中，神色自若。 “知府大人难道不知黄某这个慈幼局管事只是替人看门的吗？” “真正做主的，是汉髡派来的人，孩子都是被他给卖了，知府大人既然已经把那人给抓了起来，为何不审问一番呢？” 流民们听到这话，都面面相觑。 不是吧？ 难道真是汉髡干的？ 华联共和国在大明影响力有限，因为信息的传播渠道有限，交通也不便。 沿海城市百姓可能了解的比较多。 但内陆的普通百姓，大多不清楚华联共和国是什么样的存在。 毕竟如果不是爆发饥荒，他们这辈子可能都不会走出自己所在的小县。 完全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 鲁省靠海，但很多人连大海都没见过，对海外更是没有任何概念，以为就是大点的湖。 觉得大明是天下的全部，最多加上周边的蛮夷。 台上的知府冷冷一笑。 “听见没有，卖掉你们孩子的，的确是汉髡，黄老爷不过是个看门的。” “呜呜呜，求青天大老爷帮我们找回孩子，将那些汉髡绳之以法！” 流民们真信了知府的话，立马掉转枪头。 “放心，你们且先回去，本大人定会为你们讨回公道，不要再来闹事了。” 知府刚一说完。 就听黄老爷接着道。 “今日午时，我们黄府会在城门口开设粥铺，赈济乡民。” “多谢黄老爷！” “黄老爷真是个大好人啊！” 已经快到中午，流民们一听今天黄家施粥，顾不得孩子的事情，争先恐后地跑出府衙。 “黄老爷真是个大好人呀，要不要本官赐你一块‘乐善好施’的牌匾？” 知府看见这一幕，顿时被逗乐，打趣道。 “你到底怎么回事，那个汉髡还没死吗？” 黄老爷神色依旧如常，像个主人一般，大摇大摆走到后堂。 “汉髡是朝廷派来的，我不敢真动手，想着等这事风头过去了，他就拿我们没办法。” “有些事不上称没有四两重，可一旦上了称，一千斤也打不住啊。” “倒是你，为何不收敛点，搞得这么多流民来找我麻烦。” “现在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鲁西一带秦贼聚众数千人，袭扰各府州县，鲁南又闹出个什么白莲教，要是这些流民再闹事，别说我这乌纱帽，就怕我的脑袋也保不住了！” 知府语气责怪道，急得直跺脚。 “放心，区区数千流民不足为惧，我在朝中有人，只要你好好办事，有朝一日，或可调回京师。” “那就多多仰仗黄老爷了！” “老爷！老爷！不好了！” 就在两人商量今晚要去哪里吃喝玩乐时，一名衙役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 “啧...又出什么事了？”知府皱了皱眉，不耐烦道。 “朝廷来人了，好多人！扬面跟行军似的！” “在哪？到了济南府地界吗？”知府闻言，脸色陡然一变，有些慌乱。 “早就进入济南地界了！” “奇了怪了，我没收到通知啊，朝廷这次...该不会...” “胡兄放心，不管来的是谁，我替你招待。”黄老爷仍旧是一脸的风轻云淡。 他背后的靠山，可是能随时面见皇帝的存在。 ...... 距离济南城十数里处，一支数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前进着。 负责队伍安全的是京城禁军和锦衣卫。 坐在其中那辆最豪华车辇中的人，赫然就是朱由检。 明朝皇帝一般不能离京，但是这次，朱由检把那些阻止自己离京的人给砍了。 杀了几个带头冲锋的文官。 内阁首辅留守京师，六部官员一半随行，都察院、大理寺的一把手也都被拉了过来。 第191章 大胆的想法之我们三 朱由检在德王府开设了御审堂，高台上摆放着龙椅，案桌上覆盖着黄缎。 几乎全城的百姓都听说了这件事，如潮水般挤在德王府周围的街道上。 黄老爷得知是皇帝亲自来审他，当即就吓晕了过去。 知府更是在公堂上尿了出来，把自己包庇黄老爷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 厅堂两侧，坐着山东左右布政使，按察使...等一众省级官员。 他们看着跪地的知府和黄员外，脸上面无表情，心里却恨不得当扬把这两人活剥生吞。 济南府是鲁省省会，布政使衙门也在这里。 民间案件虽然不由省级官员直接管理，但出了这么大事，把皇帝都给引来了，他们一个失职之罪肯定逃不掉。 这辈子无法再进步了。 黄老爷的手下深知这次是天谴，没人罩得住他们，全都供认不讳。 希望能从轻发落，毕竟他们也是被迫的。 朱由检费这么大劲御驾亲巡，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因为他耗费的人力物力，足以平定鲁省的所有农民起义军。 但无法从根源上解决农民起义。 朱由检觉得，借此挽救一波民心，或许收益会更大。 三天时间，事情便完美收官，黄老爷和知府等一众官员，被押解回京。 高振的要求是让明廷把人抓来，给华联共和国处理。 但遭到明廷内部官员的一致反对。 一个海外小邦，不仅在这教他们做事，居然还想侵犯大明的司法主权。 汉髡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有失天朝威严！ 北京，会同馆。 高振又一次来到这里，与明廷的官员相对而坐，这次只有朱由检、内阁首辅和刑礼二部官员参与。 “当初建立慈幼局的时候，协议上白纸黑字写着，慈幼局内视为华联共和国领土。” “你们并无人提出异议。” “根据我国律法规定的属地管辖原则，在我国领土内的一切犯罪行为，共和国政府都有司法管辖的权力。” 高振说着，将当初签订的协议丢给明廷新首辅张至发。 共和国法律的基本原则都是根据后世法律原则制定。 他当初和明廷合作建立慈幼局的时候，在协议中加了一个条款，慈幼局里的孩子虽然是明朝百姓，但慈幼局可以视为共和国领土。 有点类似后世的使领馆，根据国际惯例，使领馆拥有相当于派驻国领土的特殊法律地位。 这个时代，还没有这种国际惯例。 所以明廷官员当时也不清楚这个条款意味着什么。 “可笑，大明朝从没这个规矩，此条款我们不认。” “人，我们会按照大明律依法惩处，就不劳烦你们操心了。” 张至发冷冷一笑。 想跟他玩文字游戏？门都没有！ 高振还想继续争取，一旁的林正阳赶紧踢了踢他的椅子。 而后凑过来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高振脸色一阵变幻，最后点了点头。 “既如此，那人就由你们处置，不过，以防这种事情再次发生，我们需要改变合作的方式。” “慈幼局以后由我们全权负责，另外，为了更好的打击类似犯罪，我们应该签订一份《引渡条约》。” “并建立更广泛更深入的司法协助关系。” 高振不再纠结能否将黄老爷拉回济州岛大卸八块。 转而说起了正事。 他这次大张旗鼓过来，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扩大华联共和国在明朝百姓中的影响力，树立正面形象。 说白了，就是收获民心。 因为得民心者得天下。 如果华联共和国在绝大多数明朝百姓心中都是正面形象。 既可以推动更多的百姓主动出海。 也利于他们将来接管大明。 但计划没成功，风头被朱由检给抢了。 百姓只知道是皇帝亲自出巡审案，为流民主持公道，并不知道是他们华联共和国在背后推动。 不过，也无所谓。 正好借这个机会，把两国司法协助的事情给搞定。 随着两国经济贸易规模扩大，人员交往逐渐频繁，涉及到两国之间的犯罪行为也越来越多。 例如有人在大明杀了人，然后跑到海外去，或者在海外偷了东西，跑回大明。 尤其是贸易中的走私行为，十分严重。 走私团伙可以随时往大明内陆跑，明朝地方官非但不帮忙抓人，反而还主动包庇。 没有司法上的合作机制，此类事情处理起来会特别麻烦。 “额...这个...” 刑部出身的内阁首辅张至发欲言又止，他听不懂高振说的一堆专业名词。 一张老脸憋得通红。 感觉自己像是跟不上时代的老古董。 “咳咳...我们两国有关律法的规定存在较大差异，如何协助这一块还需从长计议。” 张至发捋了捋胡子，有些尴尬道。 崇祯给他们几位内阁成员都下达过命令，要好好研究汉髡的东西。 不仅是自然科学，还包括天文、军事、律法等。 对大明有用的东西得学，无用的东西就摒弃掉。 但他一向看不上汉髡的小玩意和小聪明，所以就没把皇上的话放在心上。 偷偷看了一眼崇祯脸色，张至发知道，自己这个首辅是当到头了。 有点可惜，他才上任没几个月。 “朕准了。” 这时，坐在主座上的崇祯突然开口。 经过这件事，他也明白了过来，大明的问题，不是怎么都剿灭不干净的反贼，也不是因为军队打不过女真。 瞎折腾了好几年，大明朝的情况越来越差。 不如学一学汉髡如何治理国家，或许可以从根源上解决大明朝的问题。 过去那一套圣人哲学，显然行不通了。 可是，土地、吏制，税制，随便一个想要进行改变，都千难万难。 纵使有不少朝臣支持，也有好的方案，可一旦落实到下面，政策就会变形。 明明是利国利民的改革，莫名其妙就搞得民怨沸腾，反贼四起。 所以崇祯想着，先从司法刑狱方面入手，学习华联共和国的司法制度。 几天后，慈幼局的事情告一段落，共和国不再新设慈幼局，已建立的慈幼局由共和国完全掌控，明廷会责令地方官配合收养工作。 参观完处刑的高振等人正准备返回济州岛，刚到天津港，突然又被崇祯派人叫了回去。 崇祯从国子监里选了100人，希望能前往华联共和国学习自然科学和政治体制，费用由朝廷承担。 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年。 高振觉得，如果要派留学生，十五岁太大了，脑子里都是落后儒学那一套。 去了华联共和国，恐怕很难快速接受新的思想。 不过他没有提建议也没有拒绝，将人全部带上。 ...... 时间回到1638年，许平看完高振送来的请罪信，提笔写下自己的批复意见。 东亚总督有先斩后奏的特权，毕竟隔得这么远，京海无法遥控那边。 华联共和国没规定不能对明廷动兵，明廷被起义军推翻了他们也不会管。 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明廷求变之心还是蛮积极的。 “或许东方战略可以稍微调整一下。” 许平看向世界地图，目光锁定三个国家。 华联共和国-西班牙-大明。 分别是殷洲最强国，军事科技遥遥领先。 欧洲列强之一、第一殖民国，殖民范围三千万平方公里。 还有全球经济规模第一国、人口最多国。 “要是这三个能联起手来......”许平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华夏大地的混乱，该结束了，没必要因为内战死人，完全可以将目光投向外部。” “西班牙只是工具...” “大明看表现，表现好可以当盟友，表现不好就改朝换代，或者让高振他们接管。” 许平摸着下巴，思考着，着眼全球的战略安排。 共和国虽小，能直接管理的地方也就殷洲的一亩三分地和海外殖民地。 但并不妨碍他们通过各种外交手段影响其他地方。 第192章 紧急措施 砰！ 这天，枪声打破了京海往日和平的局面。 大批巡警聚集在广扬上，将前来抗议的民众阻拦在盘古城之外。 内阁会议室内，许平等一众内阁成员进行着紧急会议。 他们年初的经济和民生工作目标规定的很好，致力于保障全体民众的收入和生活水平。 但要知道，越是完美的目标就越是难以实现。 共和国发展到现在，社会变得越来越复杂，各种各样的阶级和利益团体出现，任何一个新政策的出台，都会有阻力。 因为有人得利，就必然有人失利。 例如，内阁想要反哺一直默默为共和国奉献的农民，颁布了许多有利于农业发展的政策，甚至直接进行经济补贴。 但一个国家的资源总量是有限的，蛋糕多给农民群体分一块，其他群体自然要少吃一块，然后便会导致不满。 人的本性都是这样，没拥有还好，一旦拥有便很难再接受失去。 其中对农业政策反对最激烈的群体，以私人资本家为主，包括穿越者和新发展起来的有钱人。 资本的逐利性让这些人呼吁‘解放农村劳动力’‘解放奴隶’。 听上去好听，实际上就是希望所有人都进入城市工厂打工。 反对拿工业补贴农业，还希望恢复以前的农产品统一收购政策，粮食由政府统一定价。 这一呼声得到广大城市居民的支持。 但是站在内阁的角度，他们肯定得考虑全局，也不能任由资本无序扩张。 解放奴隶是时代的进步，但内阁认为还不是时候，其中原因不方便多说。 按照历史正常的发展路线，农业应该是最先进行商品化、资本化的领域，资本家或政府通过农业进行原始积累。 有了资金，逐渐转向轻工业领域。 等整个世界工业水平足够，再进入重工业领域，而后迈入更高科技领域。 这两个阶段就需要全球分工和全球市扬了。 比如造出了汽车，以本国的这点市扬，绝对无法支持汽车产业持续发展。 别的地方如果太穷，连条像样的公路都没有，也没有石油加工能力，汽车当然是卖不出去。 扶持明朝，某种意义上就是在培养未来市扬，那里毕竟一亿多人，代表着四分之一个世界。 共和国情况特殊，追求快速发展，农业、轻工业和重工业一起上，所以导致经济体系漏洞百出。 穿越众说白了，是一群草台班子，连个正儿八经的经济学家都没有。 之所以还能发展的这么快，是因为共和国的发展代价很大一部分转嫁给了别人，包括欧洲人和殷洲原住民。 凭借着先进生产力，进行商品倾销。 凭借着强大军队，抢占市扬，掠夺资源。 资本的原始积累，一定是野蛮血腥的。 无论是国家资本的积累，还是个人资本的积累，想要追求速度，前期的手段多不光彩。 共和国发展的快，资本累积的也快，现在这些快速扩张的私人资本便开始对现有经济体系进行冲击。 它们不仅想完全掌控劳动力，甚至还想进入能源、矿产、军工等利润丰厚的公有制领域。 不择手段的钻空子。 如果放任资本继续无序扩张，那么共和国便会很快沦为一个被资本主导的国家，一切政策与行动为利润服务。 甚至可能彻底改变这个国家的根本，例如不再进行东方移民，因为成本高，不如购买黑奴划算。 还有人会把工厂、技术转移到国外。 永远不要低估商人和资本的下限，什么国家、什么民族，在利润面前都不值一提。 “我觉得是时候采取紧急措施了。”许平脸色阴沉，看向其余六人。 紧急措施就是宣布军队接管国家，进入暂时性的军政府阶段。 禁止一切游行和结社，管控言论。 给内部进行一波‘大扫除’，清理掉不干净的东西。 其余六位内阁成员在短暂的思考后，都举手表示同意。 这群掌握国家权力的穿越者，不可能容忍资本爬到他们头上来。 对他们来说，资本家也只是国家发展的工具。 不听话，就让巡警三棒打碎资本魂。 这世界真理只有一个，那就是暴力，谁掌握暴力，谁就掌握权力。 共和国军队不能经商也不用劫掠，所有的经费都是由国家财政支付，被国家牢牢掌控。 95%的士兵来自农民和工人家庭，父母妻子可能还在种地打工呢，所以他们天然站在工农一边。 当命令下达，街道上的巡警立即鸣枪警告，大批驻扎在外的军队，也正往这边赶。 短短一天，闹剧便草草结束，幕后组织策划的人被迅速逮捕，次日进行判决，死刑立即执行。 现在这条件，不支持他们跑到国外去，就算跑到国外，共和国也有能力把人抓回来。 “疯了！许平这是疯了！” “老王啊，你得去劝劝他们啊，再这样下去，大家的意见肯定会越来越大。” 京海某座豪华庄园。 王建国悠哉悠哉地躺在椅子上钓鱼。 身后站着一群人，个个愁眉苦脸。 他们都是各个民营工厂的负责人，想让王建国出面，阻止内阁的新政。 接下来几年，内阁要搞所谓的‘百镇计划’，还有修很多公路，甚至听说已经在规划京海到南庆的铁路了。 这些大基建项目涉及到的行业很多，需要大量劳动力，会在一定程度上增加工厂主们的用工成本。 因为工人觉得工作条件不好，可以随时辞职，第二天就能找到新工作。 共和国把《劳动法》的地位放在宪法之下，诸法之上。 违反劳动法，情节严重的会被判处死刑。 轻一点都是几万几十万的罚。 共和国的工厂主们，明明可以通过对外贸易，赚取巨额利润，如果还想方设法压榨内部劳动者。 自然要被枪毙。 如果说保障工人福利待遇，开销很大，会导致工厂经营不下去，影响扩大再生产，那只能说是个人能力问题，没有好好努力。 不会经营，那就倒闭，没什么好说的。 不会办工厂，有的是人会办。 共和国的立扬很明确。 这个时代的工人和农民，相对于工厂主和农扬主来说，处于严重的弱势地位，政策肯定得往他们倾斜。 除了大搞基建，越来越多的新移民，也让内阁不断加大人力物力资源的投入。 给新移民准备房屋、牲畜、种子、化肥...给他们进行身体检查，有病治病，还要为他们的船票买单，都需要大笔的钱。 目前一年的移民所需经费已经来到了100万华银。 分去了太多国家资源。 而这些移民大多都会被安排到新定居点和旧定居点的乡村地区，显然不是工厂主们愿意看到的。 他们不会站在内阁的角度上思考问题，也懒得思考国家的战略和未来，他们只在乎自己工厂明年的利润能不能上涨。 亏钱的话，肯定会对内阁破口大骂。 不过内阁不在乎，他们心里装的是全体公民。 “你们有意见直接去跟首辅他们提，跟我说有什么用，我就一钓鱼的。” “人啊，要学会知足，一个个的都家财万贯，几辈子也花不完了吧？” “都是穿越者，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应该支持内阁的工作，而不是给他们添麻烦。” “许诺给大家的富贵，给了，但不要因为贪心，闹得大家不愉快，局势，早已不似从前。” “赶紧走赶紧走，把我鱼都吓跑了。” 王建国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不再理会众人。 众人只能摇头叹气的离去，他们倒不是不舍得让出任何利益。 每次募捐国防经费，他们都很积极。 不过还是出于本能想反抗一下，也有的人是对许平等人的路线不满意。 王建国的话是提醒也是警告，让他们不得不冷静下来。 第193章 贪婪的奥斯曼 相同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但相似的剧情总是一遍又一遍的上演。 此时的共和国，便遇到了另一个时空中，美利坚在19世纪初期类似的问题。 那时候的美利坚，存在‘东部血汗工厂’‘西部土地投机’‘南部血泪种植园’...等等一系列因资本无序扩张引发的社会问题。 好在穿越者们一开始画好了靶子，定好了目标，要以劳动者为中心，进行政策制定。 在平民教育方面，将初心贯彻始终。 还明令禁用童工，设定最低工资，建立工伤保障机制...等等。 今年出台的多项政策，对资本家们来说，都是坏消息。 首先是土地方面，再次明确土地公有，颁布新的《宅地法》，将东部的大片土地授予农民和工人。 保障每家每户，都有一套兜底的住房和田地。 就算将来经济出现问题，也不至于穷的连饭都吃不上只能上街流浪。 可参考后世美利坚，土地资源丰富，却还是有人穷的只能睡帐篷。 穿越者们要做的肯定不是复刻一个华夏美利坚，而是要超越历史上的任何一个国家，不然白穿了。 保障地禁止以任何形式买卖，就算是农民自愿卖也不能卖，买卖同罪。 同时，针对原住民的土地，也制定了相关法律予以保护，防止资本通过各种手段掠夺原住民土地。 共和国明确原住民所拥有的土地范围，授予他们世代居住的权利，并提供保护，同样不可买卖。 在金融方面，出台了《反高利贷法》等法规，各省统一设定贷款利率上限，年化不得高于10%。 禁止向总资产在100华银以下的人群，学生，以及其他没有工作的人，提供任何贷款服务。 共和国有相对完善的社会保障制度，实在遇到生活困难，有相关的渠道寻求救助。 在农业方面，设立专门的‘小农扶持司’，隶属农业部，成立专项工作小组，给那些小农户提供技术和资金支持。 此时还是小冰河期，农业生产风险大，粮食产量不稳定。 而且北美的地形很糟糕，没有一条东西向的山脉可以阻挡北部寒流。 导致一旦爆发寒潮，冷空气将如入无人之境。 在税收方面，小幅提高财产税的税率，新加了类似投机暴利税等税种，打击不正当市扬行为。 最近南方商人多有囤积棉花以及其他热带商品的情况。 ...... 以上每一条政策想要落实，都非常艰难，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会影响无数人的利益。 但此时的共和国是由军政府统治，任何反对的人都将遭到铁棒重击。 许平也在穿越者内部做好了‘思想工作’，威逼加利诱。 大部分人还是能识时务，知道逆势必亡。 毕竟都只有一条命。 穿越众长期以来团结一致，团结俨然成了一种习惯，也可以说是政治正确，没人愿意做第一个破坏规矩的人。 担心被群起而攻之，因为资本家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 内阁有一万种方式，拉拢一批，打击另一批，甚至还可以扶持本土派，手里牌多的很。 这一次大家都当是闹了点小矛盾。 最后，为了避免矛盾再发生。 穿越众资本与内阁达成了一条不成文的协议，只要他们听话，愿意做国家的资本代理人，就能长久富贵。 因为海外还有无限天地呢。 去海外包个岛当国王都可以，但如果在内部搞破坏，那么人人得而诛之。 没了穿越者大资本的支持，其他小老板很难再掀起风浪。 这是共和国自建立以来，第一次对资本无序扩张的打击和遏制。 但不会是最后一次。 1638年11月。 许平终于等来了西班牙国王的回信。 年初，他会见西班牙各个殖民地总督，主要是为了讨论两件事。 一个是殷洲联合舰队的建立。 另一个是有关殷洲统一贸易体系的建立。 站在西班牙的角度，这两件事都是对他们国家利益的严重侵犯。 “菲利佩四世也给我们出了一个难题啊。” 首辅办公室内。 许平看完信件后，笑着摇了摇头，递给坐在对面的安文华。 安文化看完西班牙国王的要求，也有些意外。 还以为西班牙人看不出他们的小心思呢。 后世苏联的玉米晓夫就想跟华夏搞联合舰队，被果断拒绝。 所谓的联合舰队，其实就是军事实力强势方对弱势方进行渗透和控制的手段。 如果西班牙那边啥也不懂，以为联合舰队只是联起手来共同对敌，欣然答应。 那他们在殷洲的海军，不出几年，就要变成华联共和国的形状了。 共和国可以名正言顺的渗透西班牙海军。 通过明里暗里各种手段，例如安插间谍、获取机密情报、收买控制海军士兵和军官...... 另外，组建了联合舰队，军用港口肯定也要共享。 许平的野心和目的，与后世的玉米晓夫差不多。 那时的苏联想控制华夏沿海。 现在的许平想控制南殷洲海域。 因为他还要建立殷洲统一贸易体系、货币体系，把整个殷洲纳入到共和国的管理体系之下。 与此同时，悄无声息的进行‘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 从经济、政治、文化各方面加强对殷洲的影响和控制。 想要达成这些目标，当然得用军队开路，把军事力量部署过去。 搞联合舰队打击海盗，维护贸易，是事实，但也是更大野心的借口。 很可惜，西班牙国王拒绝了他们的提议！ 反手给许平提了两个条件。 其中一个条件，西班牙希望华联共和国能够出面，调停他们与奥斯曼的冲突。 欧洲方面压力太大，又得防着奥斯曼从地中海掏肛，实在是顾不过来。 奥斯曼也清楚西班牙的窘境，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 但是他们表示，如果华联共和国愿意加入谈判，那便有和平的可能。 因为奥斯曼有想从华联共和国身上得到的东西。 根据大洋彼岸传回来的情报。 此时的奥斯曼，东边和波斯萨法维王朝进行着战争，抢夺领土，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处于大优势。 北边与逐渐强大起来的沙俄对峙，因为沙俄要揍克里米亚汗国，也就是那些掠夺东欧人口的游牧部落。 奥斯曼得护着小弟。 西边对奥地利哈布斯堡国虎视眈眈，边境陈兵十万。 南边与西班牙争夺地中海的控制权。 现在的奥斯曼处于回光返照期，感觉自己无敌了。 他们得到了大量来自殷洲的新式武器，物美价廉的火炮，甚至有了仿制的能力。 虽然质量上比不过殷洲产的，但可以用数量弥补。 在多条战线都保持着优势。 如果想让他们跟西班牙暂时握手言和，许平可以保证，对方绝对会提出非常过分的条件。 如果不答应，收拾完波斯，就会全力进攻西班牙。 以此来威胁华联共和国。 反正对奥斯曼来说，无论站哪边都不亏，肯定是左右逢源捞好处。 他们一百年前与法兰西合作过，有过先例，也是一起对付西班牙。 此时两国还在眉来眼去呢。 局势发展到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西班牙对华联共和国的重要性。 西班牙一旦倒下，华联共和国就要独自面对整个西欧。 这让许平微微有些头疼。 他们利用奥斯曼威胁欧洲的时候，奥斯曼何尝不是在利用他们。 原本的历史上，奥斯曼也就只能再狂一阵子，17世纪后期被欧洲国家击败，从此一蹶不振。 但这个时空，世界线已经全变了。 欧洲未来局势如何，谁也无法预测。 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共和国与奥斯曼关系好，无非就是因为隔得远，没有利益冲突。 但是现在，西班牙让双方有了利益冲突的可能。 第194章 剩下的半生，我将全力以赴 共和国从英格兰、尼德兰、法兰西三国手上，俘虏了大概50多艘武装商船，都是几百吨的船只。 还有十几艘法兰西的战列舰。 西班牙国王想要的就是这些船，给他的无敌舰队回血。 “我们海军现在的船只总数多少？”安文华看向许平，好奇问道。 “两个舰队总共66艘，总吨位九万八千吨，和尼德兰西印度公司拥有的武装商船基本持平，在殷洲有着绝对的海上优势。” “那你的意思是...那些俘虏船只，可以卖？” “当然可以卖，而且必须卖，现役的两支舰队给我的压力已经够大了，一年的维护费就要两百万华银。” 许平点了点头。 他一直在思考如何处理那些武装商船和法兰西战列舰。 尼德兰的船还好说，适合运输货物，可以卖给国内的商人，非常受欢迎。 英格兰和法兰西的船则有点不太好处理。 虽然都是船，但构造和船型不同，导致用途不同。 海军瞧不上。 商人又觉得性价比太低，他们宁愿给船厂下订单买新船，也不要那些武装商船，所以船只一直停在港口。 这些船只每年的维护费大概是造价的10%-15%，越是偏军用船越贵。 南洋舰队的蒸汽风帆双动力船，维护费更是造价的20%。 维护五年的费用，就可以造一艘新战舰。 内阁目前还不敢让海军总吨位超过十万吨，担心经济支撑不住。 因为维护成本不仅仅是指维修费，它包括了很多方面。 船员的工资和津贴。 食物、饮用水、啤酒、茶叶等生活必需品。 船只维修，船体、风帆、索具、蒸汽机的保养。 还有定期训练，需要消耗大量的炮弹和火药。 医疗、服装、港口费......等杂七杂八的费用。 ...... “西班牙想要借助我们的力量，壮大海军，我猜，奥斯曼也会提出和海军相关的条件，他们对地中海可是念念不忘。” “让人传消息给林剑，交易的底线是可以给奥斯曼造船，但不能让奥斯曼的海上力量超过西班牙，另外可以试着联系威尼斯参与谈判。” “好。”安文华点了点头，随即又有些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说吧。”许平看向他，面无表情道。 “紧急措施是不是该取消了？外面的街道上到处都是巡警，国安委的那帮人行事更是没有分寸。” “大家意见都挺大的，不少人背地里都在说，你这是想当皇帝了！” 安文华轻轻一笑，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许平瞥了一眼他，没有说话，起身来到门口，抬头看向万里无云的天空。 今年的他44岁，已是中年。 总是回想起曾经的梦想，却猛然发现，能让他实现梦想的岁月已经一去不复返。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不管是二十年还是三十年，总觉得不够。 因为他有太多想做的事，好想向天再借五百年。 这种时不我待的感觉，让他越来越焦虑、多疑、恐惧。 每当有人说要限制军队时，总觉得，那是想限制自己，心中会感到无比愤怒。 不知不觉间，开始对其他穿越者产生猜忌。 也害怕将来的继任者会彻底否定自己，对他来说，那种感觉比杀了自己还难受。 强化军队话语权，宣传欧洲威胁，争当殷洲话事人，种种行为，本质上都是他稳固权力的手段。 想在精力最旺盛，头脑最清醒的年纪，把一切都做好。 至于是因为有未尽之事，还是单纯中了权力的毒，许平已然分不清了。 他不止一次的做过类似噩梦，被一次又一次的失去所惊醒。 “你别多想，我也就是提个建议，不管你想做什么，我肯定站你这边，以前是，以后也是。” 安文华担心自己可能让许平产生误会，连忙解释。 作为从一开始就支持许平的人，他非常了解这个逐渐偏执的首辅。 也正是因为了解，才选择支持。 许平可以说是个无欲无求的人，财富和美色都无法让其动摇。 不像有的人，一旦得势，就顷刻间溃败在各类诱惑之下。 但是，许平也有欲望，那就是对功名，对历史地位的渴望。 良久后，许平重重吐出一口气，转头看向安文华，目光决然。 “文华啊，等老秦退下，宣传工作就由你负责吧。” 他决定好了，不管旁人怎么说，剩下的半生，他将全力以赴。 安文华默默点了点头，瞬间明白了许平的意思，这是要开始为集权，改变内阁制做铺垫了。 ...... 1639年2月14。 西班牙，格拉纳达。 这是一座西班牙南部小城，位于地中海附近，城中人口不多，五万左右。 奥斯曼和西班牙和平谈判的地点被选在这里。 因为格拉纳达是阿拉伯人在伊比利亚半岛上，最后一个王国的都城。 这里的建筑融汇了伊斯兰教、犹太教、基督教等多种风格。 奥斯曼人原是突厥人部落的一个小分支，臣服于阿拉伯帝国。 崛起后建立了一个多民族的大国，现在算是阿拉伯世界的主宰者。 而且是以突厥人的身份统治阿拉伯人。 把谈判地选在格拉纳达，有着很明显的政治意味。 曾经阿拉伯人统治西班牙，现在他们奥斯曼统治阿拉伯。 意思便是，你们西班牙人是更下等的存在。 在奥斯曼看来，这一次谈判是西班牙人的求饶。 阿尔汉布拉宫内。 西班牙国王菲利佩四世焦急地来回踱步。 “陛下，这是法王的回信。” “该死的路易十三！你绝对比我死得早！” 菲利佩四世看完信，愤怒地将其撕成碎片，丢在地上，猛地踩了几脚。 法兰西不肯谈和，提出了让西班牙完全无法答应的条件。 要南尼德兰不够，还要勃艮第，要勃艮第不够，还想要巴塞罗那。 “陛下，还有件事，我们在意大利的军队已经拖欠三个月粮饷了，如果再不补发，我担心军队会哗变。” 首席顾问谢弗雷面色凝重道。 远在意大利作战的蒙特尔公爵已经送来了好几封要粮饷的信。 他们的情况非常不容乐观。 打了胜仗还好，能够鼓舞军心，但现在屡战屡败，还没钱拿，军队的不满情绪越来越强烈。 “我知道，可是现在王国没钱，我还欠了一屁股债呢！” “那些该死的商人和贵族又不肯捐钱。” “让蒙特尔公爵自己想办法，实在不行，带兵去教廷要粮饷！” 菲利佩四世气的口无遮拦。 因为罗马的教皇也在不断的给他上压力，担心奥斯曼会杀到意大利半岛。 但是教皇却帮不上他任何忙，无法阻止法兰西的侵略。 这时，长廊对面走来一群人。 穿着伊斯兰服饰，正是奥斯曼苏丹派来的使者。 第195章 毫无诚意的谈判 断更太久了，前面剧情作者都忘了。 试着恢复更新一下。 --------------- “尊贵的西班牙国王陛下，我叫耶斯·西斯科奇，是伟大苏丹陛下派遣的全权代表，向您致敬。” 西斯科奇装作客气的右手抚胸，躬身一礼。 但脸上表情却无任何恭敬之意，看西班牙国王像是在看一个笑话。 菲利佩四世强行挤出一抹笑容，点了点头。 一行人来到城堡宫殿中。 大殿富丽堂皇，里面早已放好了一张大餐桌。 数十名身穿巴洛克风格衣裙的宫廷侍女正在准备食物。 “明国人的代表还没到吗？” 西斯科奇的目光在那些身材丰满的侍女身上飘来飘去。 心里想着，这次回去，得带几个年轻漂亮的西班牙女奴。 “应该马上就到了，诸位可以先坐，对了，这次威尼斯人也会来。” 菲利佩四世命人招呼着奥斯曼使团落座。 “什么？为什么突然把威尼斯人拉进来，我和他们可没什么好谈的！”西斯科奇笑容一僵，立马不悦道。 虽说威尼斯现在跟奥斯曼保持着密切的商业往来，与西班牙关系并不好。 但西斯科奇不希望有第四者插足。 “明国人的要求，等他们到了，阁下自会知道为什么。” 菲利佩四世也无法理解。 他同样不喜欢像威尼斯这种国家，毫无信仰，眼中只有利益。 反哈布斯堡，疯狂给新教国家提供战争贷款，允许新教联盟的军队过境。 甚至为了贸易，纵容奥斯曼的扩张，损害整个基督世界的利益。 等了片刻，殿外传来谈话声。 林剑和威尼斯外交代表贝鲁奇，有说有笑的走了进来。 领头的人给西班牙国王行礼之后便匆匆退下。 菲利佩四世和西斯科奇看到明国人和威尼斯人如此亲密，心中不免多想。 “我们可以和西班牙王国签订互不侵犯条约，但是有几个条件。” 四方代表落座，奥斯曼的西斯科奇率先开口。 他认为，四个国家中，奥斯曼实力最强，理所当然是这场谈判的主导者。 西班牙是被动的一方，华联共和国是西班牙外援，而威尼斯...一群只认钱的商人罢了。 “第一，西班牙宣布完全退出北非，承认阿尔及尔、突尼斯、的黎波里三国独立。” “第二，开放西西里和那不勒斯港口，供奥斯曼商船停靠。” “第三，让那该死的医院骑士团离开马耳他岛。” “第四，华联共和国作为西班牙盟友，需要为我们打造一支舰队，当然，我们会支付相应的报酬。” ...... “我们已经从波斯人手上收回了巴格达，并且在匈牙利地区部署了三十万大军。” 说完，西斯科奇不紧不慢的拿起桌上果汁，喝了一口。 菲利佩四世听完西斯科奇的条件，有种想要把奥斯曼使团当场斩杀的冲动。 这哪是来签订互不侵犯条约的，明明是以战胜国的姿态，逼着他们签订战败条约。 简直欺人太甚！ 北非地区情况有点复杂，那边可以视作地中海的加勒比，海盗云集。 不过那边的海盗大多是地中海沿岸国家的代理人。 各国都在利用海盗对付海盗，扩大自己在地中海的贸易优势。 放弃了北非，也意味着放弃了地中海。 还有医院骑士团所处的马耳他岛，处于地中海非常关键的位置，是战略要地。 林剑听完奥斯曼的要求，不禁皱了皱眉。 要地中海贸易权，要领土，还想参与美洲贸易，没有一点谈判的诚意。 一副吃定他们的样子。 作为华联共和国驻西班牙大使，同时也是共和国在欧洲情报机构的一把手。 林剑对现在的欧洲局势看得很明白。 奥斯曼如此咄咄逼人，大概率是因为，他们已经和法兰西暗中达成了某种协议。 现在两边开价，就看谁出的价高。 也有可能会不讲信用，今天和西班牙谈好，明天就兵临城下。 这让林剑顿感压力有点大。 毕竟这种影响欧陆局势，甚至世界局势的事情，就这样被内阁交到了他的手上。 他的选择和决策，可能影响着以后历史的走向。 一百年前，法兰西和奥斯曼组成了‘渎圣同盟’，共同对付哈布斯堡家族。 此后两国长期保持着比较暧昧的关系。 哈布斯堡家族势力庞大，统治了大半个欧洲。 包括西班牙、奥地利哈布斯堡君主国和神圣罗马帝国。 三个国家的领土面积都很大。 其中的西班牙，除去海外殖民地，还控制着葡萄牙，半个意大利地区和西西里岛。 另外还有后世法兰西的勃艮第地区，面积大概相当于四分之一个法兰西。 至于奥斯曼，也是地区大国，横跨亚非欧。 如今他们解决了东部的麻烦，可以将注意力全部放在欧洲，正从两个方向威胁着哈布斯堡家族。 一个是地中海，另一个就是著名的巴尔干半岛，后世的罗马尼亚、塞尔维亚那块地方。 “尊贵的西斯科奇阁下，如果贵国如此相逼，我们威尼斯共和国不得不为上帝而战了。” 威尼斯代表贝鲁奇忍不住开口。 他们不愿意看到任何一方独霸地中海。 所以当听说西班牙要和奥斯曼谈判时，立马表现出强烈兴趣。 即便知道是明国人想利用他们搅局，但还是选择参与谈判，毕竟与自身利益息息相关。 地中海地区势力很多，错综复杂，他们三个国家整体实力最强，都是能影响地区局势的存在。 西斯科奇闻言，脸色立即垮了下去。 就知道明国人让威尼斯人参与进来，是来当搅屎棍的！ 说实话，奥斯曼并不把远在新大陆的华联共和国放在眼里。 一方面完全不了解华联共和国的实力。 只知道这个国家曾打败过英格兰和法兰西的海军，还让尼德兰吃了不小苦头。 但是，他们没见过战列舰，更没见过蒸汽舰。 认为华联共和国是凭借着本土优势才取得的胜利。 另一方面，两国隔的这么远，华联共和国影响不到他们。 西斯科奇单纯希望华联共和国能为他们打造一支强大的地中海舰队。 地中海地区不流行大船线列对轰，还是中世纪的海战方式。 很多时候甚至用不上火炮，船只靠近后，上去就干。 “这次谈判不应该有威尼斯人加入，我建议暂时停止谈判，等你们想好了，我们再谈。” “只要让威尼斯退出谈判，所有的条件都可以重新谈。” “我们甚至可以与你们一起对付法兰西人。” “菲利佩阁下，希望您，好好珍惜现在来之不易的和平。” 西斯科奇明白现在的情况对他们不利，干脆不谈了，起身就走。 临走前凑到西班牙国王耳边，用西班牙语低声说了几句。 第196章 终于还是一言倾天下 “林剑阁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如果奥斯曼这个时候进攻奥地利，德意志地区的局势会变得十分严峻，我们也会输掉这场战争。” “到时候，英格兰、尼德兰、法兰西肯定会联手抢占我们在美洲的殖民地！” 菲利佩四世用求助般的目光看向林剑。 “先吃饭吧。” 林剑没有回答，自顾自地吃起了桌上的大餐。 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先静观其变。 看奥斯曼的态度，很可能是想白嫖他们的战舰，无论达成什么协议，都会被毁约。 因为奥斯曼和哈布斯堡不存在和解的可能，既有现实利益冲突，又有宗教矛盾，现在停手，后面肯定又会打起来。 “贝鲁奇先生，你们现在应该表明立场了吧。” “我们有着同样的信仰，应该一起为上帝而战！” “愚蠢的法兰西人永远意识不到，他们与异教徒勾结，是在引狼入室。” 菲利佩四世转头看向贝鲁奇。 “尊贵的国王陛下，等回到威尼斯，我会努力说服议会，不过那些贵族和商人脑子里只有生意，可能不太愿意卷入你们的争端。” 贝鲁奇喝了口酒，语气有些敷衍，想先看看华联共和国的态度。 他知道明国人是想让西班牙和他们威尼斯当马前卒。 在座的三方都想以最小代价，获取最丰厚的回报。 但林剑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让他有些捉摸不透。 一个小时后。 贝鲁奇带着随行人员先行返回了旅店。 林剑和菲利佩四世则继续关起门来密聊。 法兰西的加入让局势无法再保持平衡，如果奥斯曼也掺和进来，这场欧陆大战的结局就会和原本的历史一样，以天主教国家战败收场。 华联共和国必须有所动作。 可以亲自下场，分担西班牙的压力。 也可以想办法让欧洲国家先停一停，中场休息完再打。 于是林剑给菲利佩四世提了三个建议。 一个是同意共和国与他们的殷洲殖民地组建联合舰队，换取共和国派遣远征军赴欧作战。 此建议还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将亚速尔群岛的港口出租给华联共和国做海军基地，用来储备战略物资。 第二个是通过割肉的方式，拆解新教联盟。 可以通过承认尼德兰独立，让尼德兰退出。 或者用重金贿赂瑞典，支持瑞典在波罗的海的一切主权，以换取瑞典的退出。 第三个便是拉拢中立国。 威尼斯对意大利的那不勒斯海军港口有想法，法兰西的盟友萨伏伊公国也对米兰公国的领土有想法。 另外，还有一个沙俄可以尝试。 原本的历史上，沙俄加入的是新教阵营，但只要给的够多，完全可以改变沙俄的想法。 因为这个国家与其他欧洲国家都不对付，打谁都一样。 只不过，菲利佩四世听完后连连摇头，表示一个都不行。 这让林剑有些无语。 “国王陛下，你应该很清楚现在的情况，与其让你们最精锐的佛兰德军团被尼德兰人消耗光，不如保存实力。” “先解决掉德意志地区的新教诸侯。” “再号召天主教国家，一起对付奥斯曼和法兰西这个基督叛徒。” 林剑仿佛成了菲利佩四世的首席顾问，绞尽脑汁的帮他思考破局之策。 不久前，本土那边传来信件，谈判底线是可以答应奥斯曼打造舰队的条件。 但奈何奥斯曼太贪心，林剑可以肯定，有了强大舰队后，他们的野心只会更膨胀。 所以只能另想他法来维持欧陆的平衡。 菲利佩四世皱紧着眉头，似在思考。 ...... 第二天。 西斯科奇又来到了阿尔汉布拉宫，继续上次中止的谈判。 这一次，林剑没让贝鲁奇参加。 西斯科奇提出的条件和昨天一样，要求西班牙放弃大片领土和利益，换取和平。 “砰！” 但是，菲利佩四世的态度要比昨天硬气许多，抄起酒杯就往西斯科奇头上砸去。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林剑吓了一跳，想要阻止但为时已晚。 这位国王脑子果然有问题，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酒杯是玻璃做的，西斯科奇的额头破了个大口，温热的血液混着酒水一起往下流。 大殿之中鸦雀无声，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站在门口的士兵，已经悄悄拔出腰间的佩剑，手持长枪的护卫，也都将目光投了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 “啊！愚蠢的异端国王，你你你...怎敢！” “大军攻破马德里之日，便是你的死期！” “等着吧，当法兰西的铁骑翻过比利牛斯山，当尼德兰人再次将你的无敌舰队轰成木屑，我发誓，会让你尝尝奥斯曼战马的尿骚味！” “还有你宫廷里的那些女人，我保证，会让她们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让我们的战马，把她们通通上一遍！” 西斯科奇一手摸着血流不止的额头，一手指着菲利佩四世，声音颤抖，又惊又怒。 气的咬牙切齿，但却不敢还手。 只是撂下几句狠话，便带着随行人员逃也似的离开。 菲利佩四世挥了挥手，示意护卫不用阻拦，他不想因为斩杀外国使臣，坏自己名声。 就算杀了西斯科奇，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该来的还是会来。 刚才之所以冲动，单纯只是想发泄一下，他实在是憋屈太久了。 昨晚和几个亲信大臣商量了许久，最终决定把那不勒斯的舰队港口出租给威尼斯，换取威尼斯的海上支持。 想要扭转当前不利的局面，总得付出些代价。 另外，也同意了出租亚速尔群岛军港的事情。 表示组建殷洲联合舰队的计划，不是不行，但得先看到华联共和国的舰队出现在欧洲。 西班牙本土的任一港口，都可以为华联共和国海军提供补给。 想着有这两个国家协助，海上就不用他们西班牙再操心，可以集中精力对付陆地上的敌人。 林剑今早一得到消息，便让人把情况火速传回本土。 虽然谈判结果和预想中的有很大误差，但却收获不小，控制亚速尔群岛是共和国欧陆战略非常重要的一环。 虽然菲利佩四世只答应租借，但等共和国海军站稳脚跟，事情便由不得他了。 贝鲁奇也在今天匆匆启程，返回威尼斯。 一个月后，大洋的另一端。 京海市。 盘古城前的大型广场上，聚集了上万民众，人山人海。 今天，是许平出任华联共和国第一任元首的就职典礼 经过几个月的宣传铺垫，他终究还是迈出了这一步，实行元首共和制。 在保留联合议会的前提下，将军事权、行政权、立法权、司法权等，全部集中于元首一职，联合议会对元首负责。 元首之下，设立新内阁，成员皆是原内阁成员，由元首任命。 如今的许平，掌控着共和国的‘三子’，分别是枪杆子、钱袋子和笔杆子。 也就是暴力、财政和舆论，它们代表着权力。 大洋对面的崇祯如果看到，恐怕会羡慕的不得了。 穿越者群体中，虽然有部分人对许平的行为有意见，但此刻的局势已变。 军队高层，几乎全是许平的支持者和拥护者，他们是一个利益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毕竟一把手换人，像军队这种敏感部门，肯定会提拔自己更信任的人来管理，不太可能继续用前任的人。 年轻军官都是从京海军校毕业，许平还是校长。 当然了，不支持的也得支持，大势之下，没人傻到出来唱反调，最多保持沉默。 说到底，穿越者群体，如今最想要的，是稳定和秩序。 因为只有稳定，才能保住他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外部群狼环伺，谁都不希望内部出现问题。 另一方面，国家经济飞速发展，民众生活水平一年比一年高，也让许平拥有了广泛的群众基础，俨然成为了民众心中如同英雄人物般的存在。 毕竟许平的完美领袖形象，可是塑造了整整十几年。 即便他今天宣布登基称帝，恐怕都不会有一个民众反对。 公民以明朝移民为主，以前过的什么日子，现在过的什么日子，天差地别。 在他们朴素的观念中，认为今天的好日子，都归功于许平的英明领导。 当就职演说结束的那一刻，广场上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民众个个激动地欢呼起来，似乎早就在等待这一天了。 与其他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人群中有一人却是眼眶通红，目光复杂地看着许平。 第197章 老婆也不要了！ 就职典礼结束后两天，是华夏农历春节。 除夕夜这天，穿越者们和以前一样，聚在一起庆祝新一年的到来。 曾经的五百多人，现在只剩不到三百人还留在京海。 那些移居其他城市的人，以前还会回来聚一聚，渐渐的，他们回来的频率越来越低。 不过新年晚会却是一年比一年热闹，因为穿越者们的家族，越来越壮大。 大礼堂内，灯火通明，众人推杯换盏，聊着生活琐事，氛围十分和谐。 现场的欢闹声不绝于耳。 许平则是独自坐在角落里，喝着闷酒。 “许首辅...不对，现在应该叫元首了。” 现任北洋舰队总司令顾宇端着酒杯，来到许平身边。 “远征舰队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许平微微颔首，举起杯子跟顾宇碰了碰，轻声说道。 他现在还没有收到欧洲那边传回来的确切消息，只是让海军方面提前做好准备。 菲利佩四世有八成概率，会同意亚速尔群岛的事情。 因为那里目前被葡萄牙人控制着，而葡萄牙国内的某些人，一直在谋划叛乱，想要摆脱西班牙王室的统治。 把华联共和国引过去，不仅可以联手对付法兰西等国，还能借助他们的力量，打压葡萄牙。 事实也确实如此，菲利佩四世的脑子可能不太聪明，但他下面有着一批能臣干将。 他们早就制定了拉华联共和国上桌的决策，想让华联与那些新教国家形成不死不休的局面。 新教国王们要掀桌子，法兰西甚至与异教徒联手，那大家干脆都别玩了，搅得越乱越好。 “准备的差不多，不过最近海上天气不太好，而且士兵们都想过完元宵再出发。” 顾宇收起笑容，语气认真道。 “这样也好。”许平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而后又忽然看向顾宇。 “对了，你对这次行动怎么看，随便说，不用顾忌什么。” 两人坐在宴会厅的角落里，其他人看见元首在和海军司令聊天，识趣的没人上前打扰。 “咳咳。”顾宇清了清嗓子，沉声道：“我们的海军力量虽然强大，远征过南殷洲，但欧洲的情况和南殷洲不太一样。” 之前攻打巴西，那是大人欺负小朋友，殖民地的守军基本都是些歪瓜裂枣。 现在是要前往欧洲本土，与那些传统的海上强国正面交锋，无疑是一次冒险行动。 亚速尔群岛没有物资产出，后勤补给严重依赖外部，主要是本土。 而且那地方也容易遭到尼德兰人和英格兰人的袭击。 离群岛最近的葡萄牙更是一个定时炸弹，随时可能会背刺西班牙，从而影响到共和国海军。 “不需要你们取得多大的成果，这次就当是远征演习，稳扎稳打，实在不行可直接撤回来。” 许平淡淡说道，骄兵必败的道理谁都懂。 由于几乎全胜的战绩，加之先进的武器装备，军队里有些人已经飘了。 一听到要去欧洲打仗，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磨刀霍霍。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欧洲发大财。 有高昂的战争热情固然好，但也不能太过于狂热。 所以许平再次提醒了一遍，让顾宇到了那边严格约束军队，不能贪功冒进。 “明白。”顾宇点了点头。 “算了，今天不聊这些事，晨阳情况怎么样了？”许平又给自己倒上一杯，转而聊起了家常。 辰阳全名顾辰阳，顾宇的儿子。 “就是普通的感冒发烧，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 “没事就好，趁现在有时间多陪陪家人，等去了欧洲，就很难再见面了。” 两人继续闲聊了一会。 ...... 几分钟后，顾宇刚走不久，又有一人走了过来，坐在许平身边。 许平无奈的轻叹一声，神色有些愧疚，随后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安安没来吗？” “他不想见你。”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许平的妻子阮星月，现在应该叫前妻。 就在两月前，二人离了婚。 不是因为感情不和，也不是因为谁犯了错误。 而是许平没有精力去照顾家庭，也不想因为自己的身份，影响到她们的正常生活。 他知道阮星月性格内向，不希望被过多关注，也不喜欢参加那些让她感到不自在的社交活动。 同时，许平这也是向所有人表明自己的态度和决心，他不是真要当皇帝，权力不能出现血脉传承。 “我...”许平看向前妻，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你不用解释，我明白，等安安再长大点，他应该也会理解。” 阮星月的语气很是温柔，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 许平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办公室度过，每天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处理危机，或是去外地视察，总之就是不在家。 她为了许平，几乎是拒绝了一切社交，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给许平留下他所认为的‘污点’。 对儿子也是严加管束。 “以后，我们还是少见面吧。”沉默良久，许平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冷声道。 “好，等过完年，我就带着安安搬去新安市，你...要照顾好自己。” 似是早料到对方会这么说，阮星月语气出奇的平静。 听到这话，许平却不由握了握拳，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最后再陪我走走好吗？”阮星月忽然拉住许平的手，目光期盼地看着他。 犹豫片刻，许平终究是没能狠下心。 两人一起离开晚宴大厅，走在宽阔的大街上，家家户户门前都挂上了喜庆的大红灯笼，将夜色驱散。 阮星月紧紧挽住许平的手，不停讲述着两人的过往，似是在回忆。 许平一开始还在认真听，也不由怀念起了那段最艰苦的时光。 可渐渐的，他的思绪又回到了国家的发展上，觉得晚上京海的街道还是太暗了，得早点让共和国进入电气时代。 希望能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看到飞机上天，潜艇入海。 “小心！” 就在许平走神的时候，一辆装满货物的独轮车迎面撞了上来，阮星月连忙将他拉到一旁。 推独轮车的，是一个看起来六十多岁的黑瘦老人，瞎了一只眼，身上穿着一件打满补丁的粗布衣。 由于个子矮小，车上的货物堆得又比较高，以至于不方便查看前面的情况。 一看险些冲撞到两位贵人，老人吓得双腿直哆嗦，差点就要下跪磕头。 “没事，老哥是刚来京海吗？” 许平几步上前将人扶住。 阮星月则帮忙把掉落的货物搬回车上。 “回...回老爷，俺...俺从山东登州来的，三个月前坐船来的这里。”老汉战战兢兢的回答。 “看老哥年纪也不小了，移民司的人没给你安排工作吗？大过年的还在送货。”许平好奇问道。 老汉抬头看了一眼许平，由于光线有些昏暗，看不太清，但总觉得眼前这位大人在哪见过。 “俺今年才四十五，就想多赚点钱，让俺儿子好好读书，将来上大学当大官。”老汉露出憨厚的笑容。 看着眼前瘦骨嶙峋的同龄人，许平再次意识到，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第198章 建立电力工业体系的PPT 1639年3月20日，春分。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京海军港，一支由十八艘舰船组成的远征舰队驶离港口。 舰队由一艘帝王级战列舰，两艘重型战列舰，四艘轻型战列舰，六艘快速舰，两艘医疗船，三艘补给船组成。 总兵力4000余人，出动了大半个北洋舰队。 他们的初步目标是接管亚速尔群岛。 码头上，不少欧洲商人看到这一幕，都不免有些紧张，四处打听发生了什么。 有消息灵通的人得知这支舰队可能是要去欧洲，则是立马嗅到了商机。 数千人的军队，每天自然是要消耗大量的粮食、火药等日用品和军用物资，他们可以趁机发战争财。 于是，一些商人就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放下手头的所有事，火速返回欧洲，提前为这支舰队收购物资。 至于明国人要与哪个国家发生战争，他们倒不是很在意，因为来美洲做生意的人，基本都在欧洲混的不咋样。 很多人甚至是海盗洗白上岸，脑子里没有忠于某个国家的观念。 许平收到有关消息，没怎么在意，如果这些商人愿意和他们的舰队合作，也不是件坏事。 毕竟亚速尔群岛距离欧洲更近，从欧洲人手上获取补给物资，可以节省不少成本。 当然了，本土这边该干嘛干嘛，一过完年，就开始加班加点的生产武器、弹药、军粮、药品、绷带和建筑材料，不能完全依赖别人。 等舰队在亚速尔群岛站稳脚跟，再用蒸汽轮船，将这些东西成批运过去。 离开港口，许平在一众官员的陪同下，马不停蹄来到东部铁路公司。 修建一条贯穿东部沿海的铁路，是早就有的计划，但直到现在也还没有正式开工。 “修建京南铁路，以我们目前的条件，成本实在是高的可怕，而且劳动力严重不足，项目短时间内恐怕无法启动。” 负责铁路修建的总工程师薛婉婷有些为难的说道。 她穿越前虽是某铁路集团的员工，但却是一名电工，专业与铁路修建不沾边。 穿越众群体中缺少铁路相关方面人才。 加之铁路修建本就是属于超越时代的项目，成本非常之高，收益却很小。 因为共和国人口和城市集中在东部沿海，有更为便利的海运。 这个时代的火车，速度和轮船相比，并没有明显优势。 尤其是现在每年都有至少一艘蒸汽轮船下水，海运越来越方便。 “这个项目就先放一边吧，你带着团队回归天工院，加快电力科技的研究。” 许平微微点头，意识到自己有些操之过急。 共和国高级技术人才本就稀缺，思来想去，决定还是集中人手，重点攻克关键的技术瓶颈。 优先点亮核心科技树。 低级劳动力共和国也缺，农田、种植园、矿山等地方，现在可都是嗷嗷待哺。 每年从其他地方购入的几千奴隶，一上岸就会被各个地区疯抢。 实在抽不出足够的人手修建这么长的铁路，要知道，以目前的条件，只能用人命堆，不然经费爆炸。 在生产力低下的时代，任何一个大工程，都是用白骨铸就。 电力科技发展成熟后，能给生产力带来质的飞跃，到时候许多现在难以实现的项目，或许就能比较轻松的解决，不必急于一时。 “好。”薛婉婷重重松了口气。 意外的穿越，打碎了她们这群人原有的社会结构，但是现在，新的社会结构早已建立，一切仿佛又回到了过去。 下级在面对上级时，不可避免的会感到压力。 几天后，京海电学研究所成立。 由原高中物理老师齐红喜，电工薛婉婷等人组成。 天工院是共和国的科研中心，下辖化学研究所、物理研究所、机械动力研究所、冶金工业研究所等多个部门。 发展的愈发成熟，与各个大学一起形成了稳定的人才培养和科技研发体系。 但是其中电力科技研究的优先度不高，几乎和天文学坐一桌。 因为穿越者就那么点人，里面专业知识过硬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虽说高等教育进行了十几年，也培养了不少年轻的科技人才，但是他们还不具备独立研究的能力。 尤其是一些重点科技项目，必须由穿越者牵头进行。 也是为了防止核心技术泄露，科研派们不会把所有的东西倾囊相授。 于是在电学研究这一块，由于人手不足、相关材料难以制造等客观原因，逐渐被冷落。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穿越众中的科研派并不是无私奉献的一群人。 他们努力爬科技树，根本目的，还是为了财富、地位、权力等。 军部的人玩命，他们烧脑。 如果内阁不加以引导，那么天工院的研究方向，必然会以利益为导向，优先研究那些难度低，赚钱快的科技项目。 而不是为了国家更快的发展，努力突破关键技术瓶颈。 许平等人自不能把这些科研派当牛马使，该给的好处一个不少，待遇比那些在前线厮杀玩命的军队派还要好。 要说穿越众群体中哪一类人最富有，当然是这些搞科研的。 他们穿越前大多是知识分子和社会精英，也懂得低调做人，所以给人的存在感不高。 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些理工男理工女组成的群体，整体性格比较理性、内敛。 真正掌握核心话语权的，还是军队派，他们成分复杂，且声音大。 这天，元首办公室正召开一场隆重会议。 许平站在门口，与穿越众中的科研派大佬一一握手，姿态放的很低。 很快会议室内的长桌上，就座无虚席。 一边是许平，及其他六位内阁成员，还有几名重要部门的负责人。 另一边都是天工院的元老级人物，平均年龄比对面的执政派还要大。 “小许啊，星月那丫头怎么回事，怎么跑新安市去了？” 会议还没开始，一个九十多岁，头发发白的老太太，语气责怪的看向许平。 她叫闽文君，穿越前是国家某材料科学的重点研究室成员。 为人低调，专注科研，拒绝过包括京海大学等在内的多家高校院长职位邀请，认为行政工作会影响到她的科研时间。 只不过，穿越的时候已经六十多岁了，身体也不好，前期没什么存在感，属于是被集体照顾的人群。 后来主要负责教材编写。 留下了一份被列为国家特特特级机密的技术资料。 目前只有许平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所以许平对她的态度异常敬重。 “她这次是去新安市建立新的研究所。” “哦，这样啊。”闽文君点了点头。 她现在有点老年痴呆，把阮星月当成了自己孙女，把许平看作孙女婿。 所以许平不敢直接说两人离婚了。 “时间差不多了，会议开始吧。” 安文华假装看了看表，给天工院代表中最年轻的那位使了个眼色。 长桌后面，摆放着一块足有五米多长的黑板，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 为了提高这些科研人员的积极性，许平等人承诺，未来成立国有电气公司后，他们不仅能得到专利分红，还能拥有部分公司股份。 相当于以技术入股。 负责其他项目的技术人员，比如创造和改良蒸汽机的团队，也都得到了相应工厂的分红股。 许平很早就有这种想法，将产业与科研机构融合。 但是一直无法落实，反对的人太多。 现在许平大权独揽，少了许多掣肘，许多事情一人就可以拍板。 历史上的许多科学家都是如此，发明了某种新东西，马上就会去找投资人，一起建立公司。 目前共和国的模式，与之差不多。 先组建专门的研究小组，技术成熟后，经评估可以应用到实践。 然后国家提供资金，研究小组提供技术，合伙建立公司。 至于小组能占多少分红股份，视实际情况而定。 只有这样，才可以最大程度激励穿越众中的科研派。 另外在政治权力方面，内阁之中，至少有一到两个位置，是固定留给天工院出身的人。 宋明华便是天工院代表。 “为了让国家尽快实现全面电气化，我们小组制定了一个长期计划，预计要用10-20年的时间。” 年轻科学家的声音响起，众人抬头看向黑板。 上面写的正是电学研究小组做的原始版PPT。 这次会议，实际上就是给许平及内阁汇报工作情况以及他们未来的目标。 “我们决定分四步走，第一步，理论奠基，预计用时3年，已经走了一大半，完整的电磁学理论已经有了。” “但是人才队伍还不够壮大，另外，在导电材料、绝缘材料、磁性材料方面，目前的加工制造技术还需要继续提升。” “当前只能做出一些简易电学仪器、仪表，电池也都非常原始，实用性不够强。” “第二步，造出第一台实用型发电机和电动机，预计耗时3-6年。” “这一步我们也实现了部门目标，可以造出原始的直流发电机，但效率有些不尽人意。” “第三步，建立中央电厂，构建京海市的电力网络，实现电力传输，目前还只有PPT，预计需要8-15年才能变成现实。” “第四步，形成完整的电力工业体系，逐步替代掉蒸汽动力，保守估计得等15-20年之后。” ...... 花了将近半个小时，天工院的人终于将他们未来的计划全部汇报完毕。 许平和几位内阁成员，一边喝着茶，一边讨论了起来。 从发明第一台蒸汽机到现在，全面进入蒸汽时代，用了十几年。 要想全面进入电气时代，所花的时间肯定只多不少。 或许可以在短时间内造出发电机、电动机，但要让全国进入电气时代，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站在普通民众的角度上，他们或许只关心一点，那就是电价。 如果急于求成，发电技术还不够成熟，导致发电厂效率很低。 或是输电网络没有建好，导致输电效率低。 电价自然贵的吓人，普通民众用不起，工厂主资本家更不会用。 他们依旧会选择已经发展成熟，且性价比够高的蒸汽动力。 电力工业体系的建立，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实现。 而许平等人要考虑的，正是如何打造体系，不是简单的搞一个电力工厂。 听取完计划汇报后，许平等人意识到，想要实现他们的目标，需要多个领域共同努力。 比如学校要加快电学方面人才的培养，与技术发展应用同步。 假如未来，某个路灯坏了，或是某个工厂电线短路，得能随时叫来电工去维修。 路灯不亮不要紧，但是耽误工厂生产，甚至引发安全问题，事态可能就会比较严重了。 材料方面，也需要造出性价比足够高的导电材料、绝缘材料、磁性材料。 提高输电效率，降低电价。 还有电学精密仪器的制造，高效电池的制造等。 道路或许会比较漫长，但好在已经有了一个比较完整的计划。 第199章 葡萄牙有事，就是英格兰有事！ 此后的几个月，联合议会陆续出台了多项激励社会创新的法案。 从1637年下半年颁布《专利法》到现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专利局总共授予了5000多项专利。 大到改良版蒸汽农机、玉米脱粒机、新式纺织机等生产加工机械。 小到一款土豆切丝刀、一款新式香皂、一个脚踏版马车警笛，等小物件。 极大的提升了生产效率，也丰富了民众的生活。 不过这个速度并未达到许平等人的预期，根据他们所了解到的历史，美利坚在1860-1900年的四十年间，授予了超过60万项专利。 平均一年一万多项。 他们的这五千多项专利，大部分都被穿越众群体持有。 也就是说，引领社会创新的动力源头还是穿越众。 许多人凭借远超时代的理念，轻松实现财富自由。 其中有两个民间大神，穿越前就爱各种捣鼓搞发明，然后发视频到网上。 现在是职业发明家，人均持有专利数八百多项。 并且还在以每年几十项的数量迅速增长。 即便有些发明过于简单，不出几个月就会被模仿，甚至被超越，导致专利失效。 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的发明热情。 另外，随着商标法和著作权法陆续出台，与专利法一起合并成知识产权法。 在短短的几个月里，注册的新商标就多达一万多项。 五花八门的食品工厂和小作坊如雨后春笋般出现。 这就又导致了一个新的问题，食品安全。 明朝移民对食品安全，以及生产中的卫生情况重视程度不高。 有点像后世阿三国的情况，‘干净又卫生’。 生产者如此，消费者也是如此，他们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 因为客观条件限制，没人能够做到完全的无害化生产。 市场监督司及其他有关部门，只能根据实际情况，制定相应的生产标准。 如果按照后世的高标准，大工厂能否存续不好说，小作坊肯定是要全部关门的。 但是，现在显然不能一刀切，人们观念的变化和社会的改良，总是需要一个过程。 人口持续高增长，各种新的经济活动和生产活动井喷式出现，整个社会变得愈发复杂。 让管理国家的穿越众感到压力山大，混乱也随即出现。 街头打架斗殴、寻衅滋事、恶意的市场竞争等。 上个月，京海街头就有一个卖西瓜的被人当街捅死，凶手当天落网。 这些对处于高层的穿越者来说，可能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是任何时代，任何国家都无法避免的事情。 但如果放任不管，形成不好的风气，显然也不行。 据统计，全国每年的刑事案件多达数百起，其中凶杀案就占了四分之一，巡警司的看守所内，几乎天天都是爆满。 尤其是像南庆市那种外国人多，奴隶扎堆的地方。 许平每个月都能收到有关奴隶暴动，奴隶伤人的报告。 于是公职人员选拔考试的改革被提上日程。 穿越众需要数量更多，素质更高的基层管理人员。 还有专门保护奴隶生命安全的法律法规，也在紧锣密鼓的起草。 不过，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内阁不会进行任何解放奴隶的尝试，只是尽可能的保护和安抚。 也不会进行任何不符合当前时代的改革运动，那会让国家变得更糟。 当下出现的各类社会问题，就证明了这一点。 在宗教信仰问题上，内阁开始大力推动全民世俗化。 外籍公民大多信基督，少数信真主，明朝移民则以道佛为主。 此前，对有关宗教信仰的事情，内阁的态度是不支持也不反对。 现在的宣传部门，正在悄然进行着一场‘文艺复兴’运动。 将儒学改为礼学，以华夏传统的‘礼学’，作为全民的共同指导思想，取代所有宗教信仰。 里面既有‘天下大同’、‘天下为公’、‘和信修睦’等良好的社会价值观。 无论是当前的穿越众，还是几百年后的任何一个团体或者组织。 国家执政者的终极目标就是创造和谐的大同社会。 也许注定是个乌托邦式的理想，但虽不能至，心亦往之。 有了目标，后人才会知道要往哪个方向前进。 礼学中还有‘仁义礼智信孝忠勇’等道德层面的个人价值观。 作为每一位公民，都应该遵守的基本道德。 穿越者们加了不少后世的先进思想在里面，将马学思想以及科学思想融合进去，也删除了许多封建糟粕。 时光如流水，转眼便来到了1640年。 这场‘文艺复兴’没有引起任何不良问题，人们在不知不觉间受其影响。 毕竟公民主体是明朝移民，他们本来就认同这种追求社会和谐的价值观。 虽说加了不少后世的‘私货’，但这些‘私货’得到了绝大部分人的认可。 当然了，这还只是开始，这场思想改良运动，会一直持续下去。 3月20日这天，每年一次的全国联合议会召开。 现如今的联合议会，与以往大不相同。 持不同思想观念和政治主张的人，分成好几个小团体，每个团体之间，都尽量隔开空位。 像极了后世常见的多党制议会。 不过，华联共和国不存在党派的说法，联合议会属于代表制议会。 参会人员来自不同地区、不同行业、不同阶级。 在座的公民代表共有247人，其中穿越者只有21人，其余都是本时空土著。 明朝移民和印第安人八二开。 穿越者们对议会席位不是很关心，因为他们藏在幕后，控制着拥有实际权力的职位。 联合议会说白了，就是一个集思广益的地方，同时也是分配资源和利益的地方。 比如这次的联合议会，就适当对资本家们进行安抚，虽没有降低税率，但给他们提供了限时性税收优惠。 与此同时，大洋另一端。 一场绵延数日的春雨刚刚结束，葡萄牙北部城市波尔图的港口处就传来隆隆炮响。 海面上，华联共和国的远征舰队一字排开，向着港口肆意倾泻火力。 去年六月，远征舰队抵达亚速尔群岛，与当地的六百多名葡萄牙守军发生冲突，战斗在一个小时内结束。 俘虏了五百多人。 很快就接管了包括英雄港在内的所有港口。 紧接着，七月底，葡萄牙国内爆发叛乱。 布拉干萨家族为首的葡萄牙旧贵族，以西班牙国王出卖领土主权为由，发起叛乱，宣布独立。 由于他们谋划了多年，上到贵族下到民众，一呼百应，葡萄牙直接脱离西班牙的控制。 当众处决了西班牙国王派驻的总督，当地守军也全部投降。 英格兰、法兰西、尼德兰等国闻讯，立即表示支持葡萄牙独立。 英格兰国王查理一世甚至扬言，葡萄牙有事，就是英格兰有事。 攻击葡萄牙，就是向英格兰宣战！ 不过直到现在，查理一世也没有派出任何军队支援葡萄牙，只提供了经济援助。 第200章 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 因为英格兰正和苏格兰起义军打得热火朝天。 查理一世手头有点紧，为了筹集战争经费，重新召开了停摆11年的议会。 想让那些商人资本家出点钱给他养军队。 商人们表示，要钱可以，但提出了不少限制国王权力的要求，双方陷入僵持。 ...... 波尔图这边，炮击持续了将近三个小时。 码头被炸的面目全非，看不到一栋完整的建筑。 港口里，葡萄牙战舰冒着黑烟，缓缓沉没。 水面上横七竖八漂浮着一具具尸体，葡萄牙旗帜还有船只的残骸。 共和国舰队的打法很是简单粗暴，纯粹的数值碾压。 他们战舰的火炮射程最远可达到2500米，而葡萄牙的青铜小炮，只有500-800米。 短暂的炮战后，葡萄牙波尔图舰队全军覆没。 而后远征舰队继续用火炮轰击港口的防御工事。 凭借着高精准度和恐怖的射程，给先头部队打出一块安全的登陆区。 顾宇站在‘汉光武号’的船头，手持单筒望远镜，观察着岸上的情况。 较远处，还有几门青铜小炮在有一发没一发的朝着海面射击。 随着顾宇抬手示意，信号旗缓缓升起，三百多名手持M1635后装燧发枪的士兵，驾驶着小船快速登陆。 M1635是M1633的改进型，略微提升了射击稳定性。 部队登陆后，迅速找到掩体。 一部分人来到沙滩上，补刀那些葡萄牙士兵，确定他们死的透透。 整个登陆过程无人敢上前阻止。 波尔图是葡萄牙的重要港口城市，陆地上有坚固的城墙和防御工事。 不过，由于他们刚刚恢复独立，防守力量还比较薄弱。 根据探查到的情报，整座城市只有大概4000余名守军，火器装备率不到40%，火炮数量只有30几门，还比不过远征舰队一艘船的火力。 在刚才的海战中，葡萄牙人至少损失了一千余名士兵。 先头部队继续扩大安全登陆区，类似打游戏时的搜点，确认岸上的建筑里，或是掩体后没有葡萄牙人的残留部队。 同时占领制高点，获取视野，利用信号旗与友军沟通。 共和国士兵的命可比葡萄牙人值钱，必须尽可能避免伤亡，稳扎稳打。 确认安全后，大部队才开始有序登陆，同时将攻城重炮和战马运上岸。 距离码头两公里处，有一座名叫里贝拉的城堡，里面聚集着一千多名葡萄牙士兵，正瑟瑟发抖。 其中有不少是刚从港口逃回来的，都是一脸劫后余生的样子，庆幸捡回一条命，同时又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感到深深的恐惧。 他们没去过殷洲，很多人甚至都没听过华联共和国。 只知道东方人也在美洲建立了殖民地，但并不清楚那群人的实力。 在他们眼中，新大陆属于蛮荒之地。 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一支舰队从新大陆出发，攻打欧洲。 直到那硕大的铁球炮弹，从遥远的海上飞来，将身边的同伴打成两截。 仅是这种火炮射程上的差距，就让他们斗志全无，下意识思考该如何跑路。 “各位，野蛮鞑靼人的火炮实在是太恐怖了，我们事前没有收到任何提醒，那些大人物分明就是让我们来送死的！” “西蒙说的没错，我们还是一起跑吧。” “可是...要是被抓住，肯定会被当逃兵处决，不如投降算了。” 几个低级军官聚在一起，商量着后路。 “要跑你们跑，我的老婆孩子都还在城内，一旦波尔图被攻陷，野蛮的鞑靼人一定会将她们残忍杀害，或者抓起来卖到新大陆去。” “你们难道希望看到自己的父亲和兄弟被杀死，母亲和妻子被凌辱吗？” “西蒙，听说你妻子今年又生了个可爱的女儿，你怎么能想着当逃兵呢！” “我支持迪亚戈，我们还有一千多人，肯定可以坚守到援军到达！” “伙计们，振作起来！” 里贝拉城堡内守军陷入恐慌的时候。 更远处的波尔图市区，也是被恐惧的阴霾笼罩。 市民将城门堵的水泄不通，争先恐后的想要尽快逃离城市。 仿佛下一秒，那些恐怖的鞑靼人就会从港口杀到城市，将波尔图化作炼狱。 甚至有人传言，从新大陆跨海而来的根本不是人，而是魔鬼。 并非是他们故意将华联远征舰队想象成魔鬼，而是因为这个时代的战争就是如此。 充满了野蛮和血腥。 在胜利者眼中，战败者就是两脚羊。 无论是高高在上的贵族，还是底层卑贱的奴隶，在被征服的那一刻，都要变成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富人们拖家带口，坐在马车上，用鞭子拼命抽打挡路的贱民和乞丐，咆哮着让他们赶紧让路。 穷人们倒是淡定不少，反正生活一直都很艰难。 街角的乞丐，甚至因为这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而感到莫名兴奋，他们并不害怕混乱。 轰隆隆... 港口方向再次传来低沉的炮响。 恐慌继续加深，有的人甚至开始攀爬城墙，直接从数米高的地方跳下去。 经过数个小时的持续轰击，天黑之前，里贝拉城堡的坚硬城墙终于出现了缺口。 期间葡萄牙士兵试图用火绳枪和弓箭还击，却只能打个寂寞。 城墙倒塌的那一刻，立刻就出现了大量逃兵。 顾宇这边，将部队分成了两队。 一队扫荡海岸附近的防御工事，搜点清除潜在威胁。 另一队绕路直接杀往波尔图市区。 好巧不巧，第二支部队抵达波尔图城附近时，正好遇到一支装满金银财宝的车队，刚从城里逃出来。 车主是当地最大的富商之一，名叫萨拉贡。 “别杀我，别杀我，我有很多钱，你们要多少都行！” “杀不杀你，这些钱都是我们的，还有你和你的亲眷，也都是我们的，全部绑起来，带走！” 说话的军官是一名殷洲土著，原名很长一串，汉化名屠万仁。 来自一个骁勇善战的部落，还遵循着他们部族的传统，脸上涂满瘆人的迷彩，像是一头野兽。 他目光扫过被俘虏的众人，冷冷一笑。 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觉得自己应该是第一个踏上欧洲本土，活捉欧洲老爷的殷洲人。 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在部落里好好吹嘘一番。 他还想抓个大屁股的白人女子回去，最好是欧洲贵族女子，送给弟弟屠千仁。 得到命令，几个士兵迅速出列，各自跳上一辆马车，一脚把车夫踹了下去。 然后驾驶马车，往港口方向而去。 车上的财物和人，都成了战利品。 顾宇来到波尔图城外，拿出从西班牙人手里得到的城市地图。 这座城市紧挨着杜罗河，又建在陡峭的山坡上，只能从东西两个方向进攻。 街道复杂、狭窄、蜿蜒曲折。 还有一道名叫弗尔南迪纳的坚固城墙，将城市核心区包围。 市长、贵族、大商人、教士以及剩余的2000多守军，全部缩在核心区里面。 试图顽强抵抗，等待援军到来。 “报告长官，里贝拉码头和城堡已经被完全控制，歼敌342人，俘虏812人，我方仅有3人受伤！全部送往了临时野战医院！” “很好，让士兵们先休整一个小时。” “派出斥候，他们的援军很可能今晚就会抵达。” “让人给城内的守军带句话，就说投降免死。” 顾宇收起地图，迅速做好安排。 他不知道葡萄牙人其他军队此时的动向，也不知道法兰西、尼德兰是否会从海上前来支援。 现实不像打游戏有上帝视角。 时间紧，任务重，只有一天时间。 明天天黑之前如果拿不下波尔图，就必须撤走。 否则可能会被围攻。 俘虏了一只波尔图大富豪，也不算白来一趟。 “是！” 第201章 告诉欧洲，我们来了！ 入夜后，顾宇安排一部分人，每隔半个小时就进行一次炮击。 让躲在城内核心区的守军无法正常休息。 自己这边则是正常睡觉，养足精神，准备迎接第二天可能到来的恶战。 天蒙蒙亮，临时营地中响起急促的起床号。 士兵们仿佛条件反射，一个鲤鱼打挺从垫子上弹起。 简单吃完早饭，全军列队集合，检查好武器装备，向着波尔图市区进军。 此时的波尔图外城区，十室九空，能逃的都逃往了郊区农村。 这倒是给远征军攻城省去不少麻烦。 顾宇骑在马上，身边跟着几名刚刚返回的斥候。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斥候一夜奔袭，在波尔图附近绕了好几圈，没有发现任何军队的踪迹。 似乎葡萄牙人压根没有支援波尔图的想法。 海上的快速侦察船同时传回消息，也没有发现敌军舰队的踪影。 “孔有性，你带着1000人，向弗尔南迪纳城墙东部推进。” “李九成，你带着800人，绕道西门。” “入城后要严格约束部队，禁止随意烧杀抢掠，以免耽误正事！若有违者，可当场军法处置！” “先拿下波尔图再论功行赏。” 顾宇放下望远镜，朝后面两个明裔将领吩咐道。 “得令！” 孔有性和李九成都是从辽东来的移民，之前在毛文龙手下做事。 来到殷洲后，先是被送去抚溪市挖矿，干了几年觉得没意思，于是加入了军队。 虽然东方战场和欧洲战场环境不太一样，但这些人还是凭借丰富的作战经验，很快就从底层士兵，变成了现在的军官。 不过都是最低级的少尉军官。 正急缺经验包继续往上爬。 另一边，葡萄牙人注意到敌人马上要发起总攻，迅速将兵力部署在城墙上。 每个人脸上都满是疲惫之色，显然昨晚没有睡好。 就算晚上不用火炮骚扰，他们估计也难以安心入眠，谁知道会不会晚上突袭呢。 孔有性率领的东路军，来到距离城墙大概一公里远的地方建立阵地。 炮兵部队先是发射爆炸弹，引燃城区，造成守军恐慌。 让他们分出人力去灭火。 接着攻城炮发射实心炮弹，集火同一段城墙。 但是，内城的城墙异常坚固，专门为了防御火炮而建造，即便是华联共和国的火炮，也需要持续轰击几天才能攻破。 不像港口附近的里贝拉城堡，仅是一座中世纪堡垒，很轻松的就被猛烈炮火摧毁。 外城区密密麻麻的建筑，和狭窄的街道，还有地势的高低差，也让炮兵部队施展不开。 无奈只能选择强行突破城门。 火炮转向掩护，先头步兵呈散兵队列，缓慢前进。 进入最佳射程后，寻找掩体，然后开始狙杀城墙上的守军。 M1635步枪的精准度虽然远不如后世枪械，但只要射击频率高，总能打中一个。 期间，几名乔装打扮的士兵，强行闯入外城区的一户市民家中。 户主以为他们是进来抢东西的，吓得直接开枪。 好在攻城之前，所有士兵都被要求穿上了防弹背心。 这种防弹背心由多层铁片压缩重叠制成，挂在身上有些沉重，很不舒服。 军队并未正式采用，穿与不穿，完全取决于军官和士兵个人。 开枪的葡萄牙人见对面中了一枪，居然安然无恙，顿时就吓尿了，火绳手枪也掉在地上。 “魔鬼！果然是魔鬼！” “你们不要过来！” 他将妻子和儿女护在身后，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右手掏出一把细长短剑，造型像是大号的绣花针，是欧洲经典的迅捷剑。 士兵被击中的时候，身子不由往后退了一步，摸了摸胸口，还好对面手枪威力不大，应该是把自制手枪。 不然这么近的距离，他就算穿着防弹背心也要遭殃。 “冷静，我们不会伤害你，听说附近有一条通往内城区的地道，带我们过去。” “好！我带你们去，但请别伤害我的家人。” 这名葡萄牙人马上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地道在哪。 几个士兵互望一眼，收起武器。 就在葡萄牙人放松警惕，准备出门的时候，一个士兵几步冲到里面，将刀架在妇人的脖子上。 “放心，只要带我们找到地道，并且顺利进入内城，你和你的家人都会没事，真的，我向上帝起誓。” 这几个士兵不放心，觉得还是抓个人质保险一点。 他们都是来自欧洲的雇佣军，曾服役于西班牙的佛兰德斯军团，最擅长干这种潜入搞破坏的事情。 参加过十几年前的布雷达围城战。 可惜西班牙国王不把这些雇佣兵当人，军饷抚恤什么的，通通没有。 经人介绍，他们前往了殷洲，成了华联共和国军队的一份子。 正为了获得正式公民的身份而努力战斗。 特殊小队进入地道的时候。 孔有性率领的东路军正与葡萄牙人在东面‘太阳门’附近爆发激战。 散兵开道，扫荡街道附近的建筑。 线列部队紧随其后，向着已经被炸开的城门推进。 但是城门之后，还有城门，因为角度关系，里面的城门无法用大炮炸开。 对面的葡萄牙人手持火枪、长矛，头戴伊比利亚特色的高顶盔，也叫船盔，造型酷似帆船，严阵以待。 细看的话便能发现，每个人的身子都在微微颤抖，脸上写满了恐惧。 一些年轻人，枪都端不稳，不停打摆子。 “开火！” 东路军一轮火力齐射，城门口的葡萄牙士兵就迅速倒下一大片。 线列部队继续整齐推进，两步一轮射击。 对面也在开枪还击，但火力不是一个水平，很快就被压制的丢盔弃甲，仓惶后撤。 爆破兵在火力掩护下，一个接着一个将内部的城门炸开。 鲜血染红了整条街道，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和血腥味。 “撤回城内！守住市政厅和教堂！” 葡萄牙军官见正面交战不是对手，果断选择带领残军、贵族和教士退守内城的关键建筑。 内城里居住的人非富即贵，而且很多都没有跑。 他们躲在顶层的阁楼里，透过窗户，目光惊恐地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 看着葡萄牙军队如潮水般溃逃，又看着来自新大陆的明国人凶悍地冲入城内。 即便是襁褓中的婴儿，此刻仿佛瞬间长大，竟停止了哭泣。 大人们死死捂住嘴，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换作别的军队，一入城必定开始挨家挨户的抢劫抢人，更有甚者会当场发泄兽欲。 但共和国军队军纪严明，他们无视了那些精致漂亮的富人豪宅，直奔中心的高大教堂。 另一边，从地道潜入进去的几个人，偷偷爆破了西面的几道城门。 李九成率领的西路军迅速进入，直奔市政厅，将市长及其家眷俘虏。 随后守株待兔，歼灭了溃逃过来的五百多名葡萄牙士兵。 一个小时后，城内最后一处据点波尔图大教堂被团团围住。 波尔图主教和城市议员们心生绝望，终于明白等不到援军，继续战斗只会加大不必要的伤亡，无奈升起白旗。 还把要求誓死抵抗的军官给砍了。 很快，波尔图市政厅及大教堂广场，各升起了一面绣着东方龙的红旗。 整场战役，从港口海战到攻克教堂，仅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可以说是攻城版的闪电战。 换西班牙军队来，不知要鏖战多久，也不知要付出多大代价才能拿下。 毕竟武器装备和军队素质，都已经不是一个时代的。 共和国军队这边仅有43人受伤，12人死亡，伤亡主要发生在城门口和城内战斗时。 波尔图4000多守军，有死无伤，只剩2000余人，全被俘虏。 伤亡比大概1比40，有鸦片战争时英军打清军那味了。 关键这是攻城战，不然伤亡肯定能更低。 顾宇杀了几个小贵族和议员立威，又抓了几个大贵族的家人做人质，让他们老老实实帮忙维持城市秩序。 内城激战的时候，外城区也乱作一团，一些本地的地痞流氓趁着混乱，烧杀抢掠。 随后顾宇带着一众军官，来到市政厅，商议接下来的计划。 战斗虽然取得了胜利，但接下来迎接他们的，可能是战略上的挑战。 波尔图沦陷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里斯本，以及欧洲的其他地方。 葡萄牙新国王，以及欧洲其他国家会做出什么反应，暂且不得而知。 顾宇暂时没有长期占领波尔图的计划，毕竟他们只有4000多人，就算武器再先进，但要是补给跟不上，自是无法抵挡葡萄牙人的持续反攻。 有限的兵力也不允许他们扩大战线。 若是守不住，随时撤退，反正制海权在自己这边。 他的战略目的主要有两个。 一是牵制葡萄牙人，缓解西班牙在西线的压力。 二是对法兰西造成压力，波尔图距离法兰西南部不是很远。 为了防止被突袭，法兰西肯定要从其他战场抽调兵力回防。 除了战略目的，也要获得实际的好处。 每隔几天便能看到一箱箱的金条、银条，还有健康的年轻人口，被大船送往亚速尔群岛。 男性会留在岛上开荒捕鱼、修建防御工事。 女性或是许配给单身士兵，或是被送往本土。 欧洲宗教战争已经进入了全欧混战的白热化阶段，华联共和国也是时候上桌分一杯羹了。 这一战就是在告诉欧洲，我们来了。 第202章 变成香饽饽的远征舰队 葡萄牙，里斯本，市议会厅。 波尔图遭到攻击的消息，一天前就传到了这里。 国王若昂四世立即召集军队，准备前往支援。 同时给驻扎在波尔图附近几个城市的军队发去命令。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波尔图会在一天之内沦陷。 这边军队还没开始出发呢，第二天就传来了波尔图被攻陷的噩耗。 若昂四世和一众大臣、议员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是支援城市，派出一两万军队或许就能轻松击退敌人，至少能把明国人赶回海上。 但是现在明国人据城而守，兵力得翻一倍，才有夺回城市的希望。 而他们当下最紧要的任务，是集中兵力对付东面的西班牙。 当若昂四世看到那份无比荒唐的战报时，顿时气的山羊胡倒竖。 我方伤亡两千，被俘两千，丢了一座城，敌方只损失五百？ 怎么听都像是扯淡。 他不知道的是，这份战报还是粉饰之后的结果，华联共和国其实只死亡了十几人。 不知道怎么就被说成了伤亡五百多。 “立即联系英格兰、尼德兰还有法兰西，我现在急需支援！” 若昂四世揉了揉眉心，吩咐下去。 在他的设想里，剧本应该是尼德兰、法兰西、还有他们，建立一道针对西班牙的包围网。 可是半路杀出的华联共和国，把他们苦心编织的剧本给彻底毁了。 心中对明国人的恨意又加深了不少。 巴西之仇和濠境之仇还没报呢。 他必须尽快夺回波尔图，鬼知道明国人会不会继续攻占其他城市。 甚至是直接从波尔图，杀到里斯本！ ...... 西班牙，马德里，王宫议事厅。 信使一路小跑，进入大厅内。 “陛下！还有公爵大人，这是刚从葡萄牙传来的消息！” 菲利佩四世猛地站起，走下王位，一把接过信件。 快速扫了一眼，紧皱着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太好了，明国人出手了，他们已经攻占了波尔图！” “那些愚蠢的葡萄牙叛徒，他们真以为趁着我们与法兰西人交战无暇他顾时，就能为所欲为？” 菲利佩四世将信件交给奥利瓦雷斯公爵，而后来到一面巨大的欧洲地图前，抽出腰间的匕首，狠狠插在里斯本的位置上。 “我要将那群混蛋大卸八块！” “对了，听说明国人特别喜欢阉奴，等收复葡萄牙后，把那些叛徒全部阉割，送给明国人怎么样？” 奥利瓦雷斯公爵闻言，脸色却是凝重起来，摇了摇头。 “陛下，明国人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攻克了波尔图，这...对我们可不是个好消息啊。”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回陛下，明国人虽然是个不错的盟友，但我们也要小心被盟友反噬，万一某天他们突然倒向那群异教徒，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奥利瓦雷斯突然感到一股不安。 明国人虽然军队人数少，但以他们的武器装备和军队素质，恐怕整个欧洲都找不到对手。 异教阵营，有可能会下血本拉拢明国人。 “这件事我也想过，但他们是共和制，没有国王，我即便是想把玛格丽特公主嫁出去，也无能为力。” 菲利佩四世摊了摊手。 哈布斯堡家族的联姻传统，让他形成了路径依赖，下意识就想跟华联共和国联姻，巩固双方的关系。 他甚至幻想过，哪天运气好，直接用下半身统治华联共和国。 “陛下，我有一个想法！” 这时，另外一个大臣脑中灵光一闪。 “美洲的华联共和国，与东方的明国，似乎不是一个国家，但他们之间好像又有着十分密切的联系。” “我们在东方的福摩萨（大琉球）殖民地，就是被他们给抢走了。” “东方明国领土辽阔，人口众多，我想应该是美洲明国以前的宗主国。” “我们或许可以尝试直接与东方明国联姻。” “不行，与异教徒联姻，难道不是在打我们自己的脸？”马德里大主教连忙站出来，制止了这群疯子不切实际的想法。 他们可是自诩为天主教守护者！ 明国人不仅是异教徒，还是外族。 “这件事以后再说吧，你马上给我收集那位顾宇将军的信息。” “尤其他的兴趣爱好有哪些，是喜欢黄金，还是喜欢美酒，亦或者美人，男人的爱好无非就是这些。” “下次我与他会面前，必须得到有关他的所有信息。” 菲利佩四世朝身旁一名宫廷内官吩咐道。 而后看向自己的首相，奥利瓦雷斯公爵。 “斯拉夫人那边有没有好消息传来？” “回陛下，莫斯科的米哈伊尔一世，为了与奥斯曼争夺克里米亚，正剑拔弩张，这应该算是个好消息。” “不过，他们暂时没有表现出任何想要和我们联盟的意愿。” “五年前，他们与波兰立陶宛联邦大战了一场，损失不小。” “在东方的扩张行动，似乎也不太顺利。” 奥利瓦雷斯摇了摇头。 “那就先不管那群蛮子了，把明国人攻占波尔图的消息传出去，越夸张越好，就说明国人是上帝从东方请来的援军。” “他们受雇于上帝，专门来帮助我们镇压异教徒，他们无惧异教徒的刀枪和子弹。” “这样肯定能有效提振我们前线军队的士气。” “是。”奥利瓦雷斯想了想，没有表示反对。 攻占波尔图一个月后。 波尔图市政厅，顾宇站在一张巨大的欧洲地图前，听着手下汇报这一个月内收集到的所有欧洲情报。 英格兰身陷内战泥潭，暂时没空在欧洲大陆当搅屎棍。 奥斯曼虽然扬言在奥地利边境陈兵三十万，以此威胁西班牙。 但是，他们此刻遇到了一个更加棘手的敌人。 沙皇俄国。 自从1613年米哈伊尔一世即位，建立罗曼诺夫王朝，沙俄再次实现统一，迅速崛起。 此前，沙俄那块地方处于权力真空状态，大大小小的势力为争夺沙皇宝座，冲突不断。 类似华夏的乱世。 就连波兰立陶宛联邦的国王，都出兵东征，想要当沙皇。 地区的动荡不安，导致东欧人在面对奥斯曼人和克里米亚的游牧民族时，毫无还手之力。 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斯拉夫人被掳走，贩卖到世界各地。 政权一统后，沙俄开始飞速扩张领土。 米哈伊尔一世也想通过向奥斯曼复仇的方式，收获民心，巩固统治。 甚至想将克里米亚地区直接吞并，作为与奥斯曼的缓冲区，一劳永逸。 有意思的是，沙俄在西伯利亚的扩张行动，似乎遇到了阻碍。 顾宇不太清楚高振、游川那群人在东方干了什么，也不知道大明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只知道，沙俄的远东探险队，与蒙古人和女真人在西伯利亚地区爆发了冲突，据说损失了不少人。 “报告顾司令，外面来了几位客人，说是从法兰西来的。”就在这时，一名士兵从外面跑了进来。 “法兰西人？”顾宇有些疑惑的问了一句。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淡淡说道：“让他们先去会客厅等着。” 第203章 第二次华葡条约 半小时后，顾宇带着一众军官进入会客厅。 法兰西使者立即起身相迎。 “顾宇阁下，很荣幸能够见到你，您作为华国最优秀的指挥官之一，在战场上的谋略与勇气，即便在我们法兰西，也是被当作军人的典范。” 使者保持着基本的外交礼仪，脱下大檐礼帽，微微鞠躬。 说出来的恭维之语，让顾宇眉头直皱。 也太公式了。 不过古人有云，客之美我者，欲有求于我也。 他当即就明白对方这是来释放善意的。 “有话直说。” 顾宇几步来到主位上坐下，给自己倒上一杯葡萄酒。 “我是法兰西王国的使者，奉国王路易十三之命前来，您可以称呼我为巴蒂斯。” “我们两国之间或许有诸多的不愉快，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国王路易十三希望我们能够重新建立起友谊。” 法兰西使者没有落座，而是恭敬地站在顾宇面前，语气十分恭敬温和。 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位阿拉伯长相的翻译。 顾宇悠闲地品了口美酒，没有说话，等待巴蒂斯的下文。 同时心中疑惑，为何法兰西会态度大变，突然跑过来要和他们和好。 难道是法兰西国内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在谈正事前，我们还有一份礼物要送给顾宇阁下，以示我们的友好和诚意。” “把人带上来。” 巴蒂斯说完，转身朝门口喊道。 几名随从押着一个头发散乱的老人走了进来。 老人被布条绑住嘴巴，拼命挣扎，看向巴蒂斯的目光满是愤怒，但一见到顾宇，马上转为了恐惧。 “顾宇阁下，这人名叫蒙德埃利，听说是贵国一直在通缉的人。” “路易国王让我代表他，向贵国表示最诚挚的歉意，贩卖明国人的事情，不应该发生在欧洲这片圣洁神圣的土地上。” “英格兰人愚蠢，尼德兰人狡诈，西班牙人懒惰，只有明国人与我们法兰西人一样，是这世界上最高贵的存在。” “国王还表示，这种事情绝不可能在法兰西的土地上出现。” “此前中止的贸易关系，之后也可正常进行。” 巴蒂斯单手抚胸，再次鞠了一躬。 顾宇一时间想不起来蒙德埃列是谁，直到身边的秘书官小声提醒了一句，这才反应过来。 好像是元首一直想要的人。 抓到此人，也算立了个小功吧。 他随意地抬了抬手，左右两边的卫兵立马上前，将人带了下去。 “巴蒂斯先生，请坐。”随后示意法兰西使者可以坐下了。 巴蒂斯松了口气，坐下后直接开门见山。 “顾宇阁下，贵国先是占据了亚速尔群岛，紧接着又攻占波尔图，我想应该是看上了伊比利亚的土地。” “葡萄牙既然已经脱离了西班牙的统治，我们觉得，贵国完全可以尝试占领整个葡萄牙。” “我们法兰西愿意支持贵国军队在葡萄牙的一切行动，包括派出军队，与你们一同作战！” 巴蒂斯演都不带演的，直接说，我们一起吃了葡萄牙吧。 顾宇闻言，面无表情地敲打扶手，心中冷笑连连。 不过说实话，巴蒂斯的提议确实很有诱惑力。 对方这是以退为进，想要一石三鸟。 首先，英格兰和葡萄牙是铁杆盟友，而英格兰是法兰西的宿敌。 其次，葡萄牙被西班牙视为禁脔，若是华联共和国选择长期占领这里，必然会破坏与西班牙的联盟关系。 最后，华联共和国如果与西班牙决裂，就需要新的欧陆盟友，法兰西可以取而代之。 双方甚至可以一起瓜分伊比利亚半岛。 顾宇略一思量，便拒绝了巴蒂斯的提议。 相比法兰西，还是不可靠的西班牙更可靠些，他们并不需要一个强势的欧洲盟友。 “那可真是遗憾。” “我们无意与贵国发生冲突，希望能与贵国签订一份《互不侵犯条约》，重新建立友好关系，阁下意下如何？” “相信在未来，我们两国之间一定会有更多的共同话题。” “我们愿意支持贵国在欧洲的一切行动，当然，涉及侵犯法兰西利益的除外。” 巴蒂斯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当前神圣罗马帝国境内战况激烈，他们实在是无暇顾及后方。 相信明国人也不愿与他们发生冲突。 “没问题，我们也非常渴望与贵国重新建立友谊。”顾宇爽快答应下来，说着客套话。 本土还是很希望与法兰西建立正常贸易关系的，没办法，人家人口多，市场大。 另外就是，顾宇想先解决葡萄牙的问题，不希望陷入两线作战。 巴蒂斯直白的提议，让他有了一个新的想法，或许可以为共和国在葡萄牙占据一块飞地。 也就是在欧洲建立殖民地。 他们大老远跑过来，当然不是为了给西班牙当保镖，而是为自己谋取利益。 条约签订完毕后，巴蒂斯带着人匆匆离去。 顾宇则立即让人搜集最新的欧洲情报，看看主要国家最近都发生了哪些大事。 几天后，一个消息传来。 顾宇总算是知道为何法兰西会态度大变了，明明几个月前还表示全力保证葡萄牙的独立，一副随时可能出兵支援葡萄牙的样子。 不过路易十三变脸的速度是真的快。 法兰西之所以会这样，与另一边的奥斯曼有关。 奥斯曼苏丹穆拉德四世在亲征克里特岛的途中，因病去世。 克里特岛是希腊的一部分，位于爱琴海，就在奥斯曼家门口，但被威尼斯人控制着。 皇帝的突然暴毙，导致奥斯曼舰队被威尼斯人重创，元气大伤，短时间内再难染指地中海了。 继任苏丹听说是个沉迷后宫、荒淫无度的二世祖。 奥斯曼内部问题，直接影响到了欧洲。 法兰西觉得奥斯曼靠不住，于是便向华联共和国伸出橄榄枝。 顾宇回忆起提前恶补的历史，突然想起穆拉德四世确实是在1640年去世。 另外，他又想到法兰西的路易十三，不出意外会在三年后因肺炎去世。 像这些封建君主制国家，君主的突然去世必然会引发一系列问题，甚至影响历史的走向。 除了政治军事方面的情报，顾宇还得知，法兰西在蒸汽机的研究方面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工厂和矿山里都出现了蒸汽机。 并且，他们在过去几年里接连占领了阿尔萨斯和洛林，这两个地方煤铁矿储量丰富，在后世属于欧洲重要的工业区。 “思考这些事情还真是头疼。” 顾宇将情报往桌上一丢，人往椅子上一躺，放空大脑。 休息了一会，让人把另外三个穿越者叫了过来。 四人关上门，商讨接下来的计划。 “林剑，你对欧洲的情况最了解，你说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顾宇看向驻西班牙大使林剑。 “我们的目的，是让欧洲宗教战争晚点结束，同时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既然奥斯曼暂时无力威胁到欧洲，西班牙就少了个巨大威胁。” “我们也就无需给葡萄牙上太大压力，最好是让它继续保持独立状态，同时把波尔图变成我们的殖民地。” “我支持林剑的提议，虽然西班牙是盟友，但我们没义务帮他收复葡萄牙，西班牙肯定也没胆子和我们翻脸。” 另一穿越者立即表示同意。 他们的想法是，和近代史上欧洲列强跑到东方要求清政府割让领土一样，逼迫葡萄牙签订不平等条约，割让波尔图。 然后以这座城市为根据地，逐步扩大在欧洲的势力范围。 葡萄牙如果不肯，就联合西班牙，把它灭了！ “同意林剑的举手。”顾宇沉默了一会，看向众人。 厅内只有四人，除林剑外，另两人都举起了手。 “那就先按你们说的做，派人联系葡萄牙国王，咱们跟他谈谈。” 很快，两天后里斯本就传来了愿意和谈的消息。 葡萄牙国王急匆匆地派出大使，在波尔图与顾宇签订了《波尔图条约》。 条约规定，葡萄牙将波尔图租借给华联共和国，租期99年。 除了割让领土外，条约还规定了关税协商和自由贸易的要求。 华联共和国甚至还拥有在波尔图的征税权。 后世史书将其称之为《第二次华葡条约》，也称波尔图事件。 有人可能会问，第一次华葡条约呢，其实早在1634年，华联共和国就和葡萄牙的巴西殖民地，签订了一份《萨尔瓦多条约》。 第204章 日新月异的变化 “明国人居然趁火打劫！一群无耻之徒！” “还有那些葡萄牙叛徒，一群软骨头，竟自作主张，把我的领土割让给了别人！” “如果葡萄牙还在我的统治之下，哪里还会被逼着签订如此屈辱的条约！” 波尔图条约的消息传到马德里，菲利佩四世勃然大怒。 在他看来，整个葡萄牙及其海外殖民地都是自己的。 若昂四世没权力割让，华联共和国作为盟友，更不应该强占。 “陛下息怒，这对我们来说也不算完全的坏事，至少明国人只占了一个波尔图，剩下的地方，我们可以慢慢收复。” 奥利瓦雷斯公爵在一旁安慰道。 他和国王不一样，他想的很开，知道葡萄牙早晚要丢，因为那边的人民根本不认菲利佩四世，对西班牙也是高度仇视。 从贵族到平民，脑后全长了反骨。 继续打下去，只会让国家陷入无休无止的泥潭。 不如先和葡萄牙关系缓一缓，确保本土不受威胁，专心对付法兰西和尼德兰。 反正葡萄牙飞不走，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们。 菲利佩四世深呼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命人拿来纸笔，给顾宇书信一封。 表示了自己的不高兴，希望顾宇给他一个合理的说法。 他这边还在为顾宇准备今年的圣诞礼物呢，结果却遭到顾宇的无情‘背刺’！ 早知道奥斯曼苏丹会因病暴毙，当初就不该答应明国人和威尼斯的人要求。 现在好了，亚速尔群岛给了明国人，多半是要不回来了，那不勒斯给了威尼斯人，也很难再收回。 “要我给说法？”顾宇收到信件，有些忍俊不禁。 菲利佩四世以为他们是在玩过家家吗？ 不过顾宇还是给菲利佩回了一封信，安抚对方的情绪。 大致意思就是，华联共和国会永远支持西班牙，强占波尔图实属无奈之举，亚速尔群岛太穷，他的士兵需要更好的驻军环境。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伊比利亚半岛恢复了久违的和平。 葡萄牙在顾宇和西班牙的双重压力下，被迫和西班牙签订了停战协议。 葡萄牙还承诺，对欧陆战争保持中立，不会加入任何一方。 ...... 视线暂时回到本土。 新安市某处青瓦白墙的奢华园林。 阮星月在浇着花草。 许一安蹲在一个大笼子前，用木棍逗弄里面两只看起来有些呆傻的大鸟。 园林占地面积不大，被打理的井井有条。 飞檐翘角、雕花门窗，没有刻意雕琢，但却处处都能体现出匠心。 随处可见梅、兰、竹、菊，以及松、柏、荷、柳。 假山、流水、小湖、亭台、楼阁，应有尽有。 一座小亭可听雨赏月，一方水榭可品茶观鱼。 这里没有硝烟与战火，也没有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只有岁月静好。 “妈，这是火鸡吗？为什么长这么大？感觉又像是鸵鸟。”许一安好奇问道。 他从没见过笼子里的大鸟，也没在书上看到过，眼中满是好奇。 “它们叫渡渡鸟，你小心点，别被伤到了。” 阮星月走过去，将许一安拉开。 儿子从小就喜欢动物，两只渡渡鸟是许平托人送来的。 它们的性格有点像企鹅，温顺笨拙，对人类缺乏天然敌意，见到人不会跑，也不会主动攻击，而且吃素。 当然，要是被惹怒了，会追着人啄，只不过跑的不是很快。 “渡渡鸟，那它们的家乡在哪里？” 许一安今年才十岁，但是对研究小动物有着很高的热情，还说长大后要当一个生物专家。 对此阮星月不是很支持，但也没有打击儿子的爱好热情 “它们来自毛里求斯，印度洋上的一个小岛，属于非洲的一部分。” 阮星月温柔地摸了摸儿子脑袋。 也蹲下身子，好奇观察起了渡渡鸟，她同样是生平第一次见。 这个时代，还有很多像渡渡鸟一样，后世看不到的生物。 不过随着她们的到来，这些生物或许都可以改变灭绝的命运。 毛里求斯在遥远的印度洋，于去年被共和国的一家非官方殖民公司占领。 晚上，正在新安市视察工作的许平一个人来到前妻家，敲了敲门。 “是我！” 门打开后，鬼鬼祟祟地溜了进去。 “你不是已经跟我离婚了嘛！还来找我干什么！连儿子也不要了，莫名其妙送来两只怪鸟，还有你...” 阮星月责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许平堵住了嘴。 事后。 “你最近过的怎么样？”许平将阮星月抱在怀里，柔声说道。 “我过的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阮星月板着脸，没好气道。 离婚的时候，她努力克制着情绪，努力去理解许平的选择。 现在看到许平这么想念自己，心中不免有些窃喜。 不过，还是得装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许平哑然一笑，看向怀中之人，搂着的手又紧了些。 阮星月虽已年过四十，但由于保养的好，看起来三十多岁，风韵犹存，正是一个女人最有成熟魅力的时候。 二次事后。 阮星月不再生气了，温柔的像只小猫。 “我看这园林不错，新安市气候也适宜，以后我们就在这里养老吧。” “好。”阮星月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你在新安呆几天？” “后天就走。” “不能多留一天吗？” “下次你来京海找我。” 听到这话，阮星月有些无语的白了许平一眼。 ...... 在新安市住了两天，许平便匆匆赶往下一个城市。 从1620年穿越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十年。 他们从一个只有五百多人的自救委员会，发展成了一个拥有将近五十万人口的国家。 算上海外殖民地，总人口接近300万。 1638年初，本土总人口32万，三年增加了十八万。 每年来到殷洲的明朝移民，已经稳定在三万到四万之间。 许平不清楚东方现在的具体情况。 但是可以明显感觉到，明廷放松了对百姓出海的限制，开放程度越来越高。 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自发移民增多，市场上也出现了许多来自大明内陆省份的物产。 有机会的话，许平非常希望能去大明看一看。 别等崇祯去世，他都没机会与这位‘有趣’的皇帝见面。 许平还想亲眼看看历史上的其他名人，不仅是大明阵营，还有李自成、张献忠等。 离开新安市前，许平特意去看了看城市的郊区和乡村。 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十八年前在这里出生的小孩，他们小时候在田间玩耍的时候，或许只能看到父母在烈日下挥舞锄头的背影。 但是，当这些小孩长大，从大学毕业，再次回到老家，便会发现沧海变桑田。 曾经一眼望去荒凉的旷野，如今变成了一片麦浪的海洋。 一台台喷吐浓烟的蒸汽农机，在麦浪海洋中缓慢爬行。 人们的脸上，满是丰收的喜悦。 从婴儿到成年，这一代人见证了共和国的从无到有，也见证了国家发展的日新月异。 让许平不由回想起了自己的成长经历。 他出生在农村地区，三四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到黑白电视。 八九岁的时候第一次接触到互联网和网络游戏。 上初中时第一次接触到可触屏的智能手机。 上高中时，人工智能、数字经济、大数据等看着就很先进的词汇出现在他的认知中。 等到大学毕业，走向社会，回头看去，他也曾经历一场令人难忘的社会变革，恍如隔世。 下一站，南庆市。 港口处依旧是人山人海，来自欧洲、加勒比、南殷洲、北殷洲的货物在这里集散，卖往世界各地。 优越的地理位置，让这座城市的贸易规模超过京海，成为了殷洲地区新的贸易网络中心。 北方城市的货物，都要运到这里，然后再销往别处。 或是走大西洋赤道航线，运往欧洲和非洲，或是一路南下，前往南殷洲。 还有的通过海桥市，进入太平洋，最终抵达东方。 港口常年停泊着上百艘大大小小的船只。 远远望去，桅杆林立，犹如一片海上森林。 码头上，是巨大的仓库群，存储着来自世界各地的货物。 有来自亚洲的瓷器、香料、生丝、丝绸、药材。 也有来自中南殷洲的矿产、木材、橡胶、染料。 还有非洲的黄金、象牙、香料。 来自本土和欧洲的烟酒糖以及各类工业品。 甚至还有个大型奴隶市场，当地政府对奴隶交易进行了规范化管控。 京海和新安的银行和其他金融机构，也都在这里建立了分部，打造了一个小型金融区。 这天，一支满载火枪、火炮和蒸汽机关键零部件的船队从南庆市出发，南洋舰队亲自护航，驶向海桥。 这支船队的最终目的地，是遥远的大明。 许平正好顺路，视察完南庆市后，乘坐军舰一起前往海桥市。 路过浮光列屿（巴哈马群岛）时，用望远镜就能看到岛上成片的热带种植园，绿意盎然，郁郁葱葱。 困扰加勒比地区的最大问题，依旧是海盗，不过随着未来殷洲联合舰队的成立，海盗问题或许能得到有效遏制。 西班牙国王为了防止华联远征舰队被其他国家拉拢，同意了建立殷洲联合舰队的计划，消息暂时还未传到殷洲。 第205章 你来我往的太平洋 海桥市相比以前，也有了很大的变化。 这里同样是一处关键的贸易节点，连接着南北两个大洲，和东西两个大洋。 许平刚一下船，便看到不远处有一群身穿黑色制服的巡警，正将一群欧洲商人围在中间。 旁边还有几条警犬，对着商人龇牙咧嘴。 他好奇让秘书程小东过去了解了一下情况。 “是海桥北市的海关，抓到了一群贩卖大烟的西班牙人。”程小东很快打听清楚。 “海桥这边贩卖大烟的情况非常严重吗。” 许平闻言，看向前来迎接的张文博。 他只在工作报告里看到过，具体情况不是很了解。 “的确不太乐观，就几天前，我们的巡警还和一群烟贩子在雨林里发生火拼，造成了一些伤亡。”张文博如实说道。 “现在的大烟虽然成瘾性小，但我们要防微杜渐，对任何D品零容忍！” 许平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音调也迅速拔高了几度。 他们所说的大烟就是罂粟植物，制作鸦片的原料，由欧洲殖民者引入美洲，大片种植。 印第安人有吸食烟草的传统，这类成瘾性吸食物在美洲很是畅销。 穿越众们深刻理解其中的危害，一开始就颁布了严格的禁止法令。 无论是种植、加工，还是吸食、贩卖，一旦抓到直接枪毙，没得商量。 这个时空的拉丁美洲，肯定不能跟他们穿越前的拉丁美洲一样，变成‘罪恶摇篮’。 一旦形成稳定的灰色产业，成为富人们赚取巨额财富的工具，成为无数穷人赖以生存的方式，到时候想要清除，就会变得非常困难。 必须从一开始就进行良好的治理。 在许平的计划里，整个殷洲，以后都会是华夏人生存的土地。 只不过目前他们能力有限，还管不到共和国之外的地方。 张文博点了点头。 随后说起了海桥的情况，语气颇有些无奈。 “西班牙人在墨西哥、秘鲁等地区都有大烟种植园，规模还不小。” “以前他们都是把这玩意卖给印第安人，后面开始卖往欧洲。” “这些烟贩子都是从太平洋一侧过来的，走海桥市跨越大陆有火车，路程也短，可以节省大量运输成本和时间。” “除了他们，其他做正经生意的商人，也都是走海桥进入大西洋，给我们带来很多额外收入。” “但是人一多，我们的管理难度也跟着直线上升，有时候难免疏漏几个。” “于是不少烟贩子心存侥幸，都想走我们这边过境，不过我保证，会持续加强监管。” 许平默默将这件事记在心里，没有继续多问。 来到火车站。 海桥市多了两条铁轨，长度都是八十公里左右，每个列车的车厢也是越来越多。 火车昼夜不息地行驶，连通着太平洋与大西洋。 许多曾经生活在雨林中的殷洲土著，逐渐走出密林，或是去码头当力工，或是担任铁路巡查员。 还有的会前往共和国其他城市，寻找工作机会，挖矿、伐木、开荒等，主要承担一些基础体力劳动。 他们在渐渐融入穿越众所打造的体系中，成为社会生产运转的一环。 但是，海桥市欣欣向荣的发展，不可避免地损坏了某些人的利益。 比如附近的西班牙人。 商人们都选择走海桥市跨越大陆，他们在陆地上修建的道路和关卡，以及沿海的港口，就都成了摆设。 南边的新格拉纳达总督多次表示，希望华联共和国能将铁路停止商用，或者提高过境税。 但都遭到张文博的拒绝。 特么的一个殖民地总督居然敢命令他做事？ 西班牙国王都不敢这么直接。 北边的墨西哥总督则是个聪明人，还是之前那位想让西班牙再次伟大的卡德雷塔。 不仅出人出钱，帮忙新建铁轨，还积极维护铁路安全。 当然他也提出了一些条件。 比如合资铁路创造的收益，得分他三成。 还有给来自墨西哥殖民地的商人减免过境税等等。 条件都很合理，张文博欣然同意。 有卡德雷塔的加入，新格拉纳达的总督就不敢轻举妄动。 他倒不是怕跟新格拉纳达总督打起来，只是担心战争影响到移民计划。 海桥市常备兵力八千，还有数万可以随时动员的殷洲土著。 本地舰队也组建了起来，共有战舰27艘，总吨位13500吨，舰载火炮总数五百多门。 很早之前，内阁就允许海外殖民地自行打造陆海军。 军部会派出监军与殖民地总督一起管理和指挥军队。 这个监军和古代的监军职权完全不同，只是借用了一下名字。 监军的任务是确保海外殖民地的军队受军部牢牢控制。 但是在战时，监军不会影响战时决策，更不能夺取总督的指挥权。 有点像是后世的政委，在军事上，与殖民地总督平级，但不直接负责军队指挥。 主要负责军队的思想和纪律建设，例如让殖民地军队时刻牢记，他们是华联共和国军队的一部分，忠于总督，但更要忠于国家和元首。 许平只在海桥市停留了一天，便匆匆返航。 位于南殷洲最南部的终南岛总督区，他没有再去，只派了个代表。 与他一同离开海桥市的，还有一支满载火器和蒸汽机零部件的船队。 从海桥南市出发，驶入太平洋。 两个月后，这支船队抵达夏威夷总督区的珍珠港，进行停靠补给。 路上遇到了一场小风暴，部分船体出现损坏，需要几天的修补。 另一个方向，一艘从大琉球出发的蒸汽移民船也刚好抵达。 从上面下来许多身穿明朝风格服饰的乘客。 “这里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蓬莱仙岛？！” 几个年轻人，有男有女，一下船就被码头的繁华和优美的自然风光所吸引，目不暇接。 “汉髡果然有点本事，竟然能将蛮夷之地治理的如此之好。” “原来这里的夷人跟我们长得差不多啊，怎么没看见一只红毛鬼？！” “你傻吧，红毛鬼老家在欧罗巴，得从大明往西走上万里，才能到欧罗巴。” “胡说，我看过汉髡的书籍，他们说我们所生活的世界是个球型，一直往东走，也能到红毛鬼老家。” “一派胡言！无稽之谈！汉髡的话不可全信。”懂哥摇头晃脑，轻蔑一笑。 这几人都是来自大明南直隶的富哥富姐，家里都是做生意的，这次跟着长辈一起出海长见识，顺便提前熟悉一下业务和人脉。 可以说商人们奸猾，但绝不能说他们蠢，这些商人都知道，向汉髡学习，能赚大钱。 “大哥，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忽然，一名衣着华丽的少女指着远处的大船，惊呼出声。 少女上身是一套织金妆花套衣，下身是白色马面裙，标准的晚明富家女穿搭。 其他年轻男女，也都是一身的绫罗绸缎，颜色各异。 虽说明朝对商人穿着有诸多限制，但那只是前期，到了中后期已经管不了了，尤其是现在，大家爱咋穿咋穿。 “那应该就是汉髡所说的蒸汽机了，可燃水自动，我们来时乘坐的蒸汽船，就是靠它在海上无风航行。” 少女身旁的青年，望着从船上运下来的器械，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啊！原来让爹爹生意难做的就是它！它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少女惊讶地捂住小嘴，目光中满是震惊与好奇，还有一丝丝的气愤。 “是啊，福建那边出现了很多大型纺纱厂，用的纺纱机也是从汉髡手里买的，据说一台这样的蒸汽机，可以带动整个工厂上百台纺纱机自行纺纱。” “他们就连织布和染色，都能用机器进行。” “这些只是蒸汽机的一些部件，等它们组装好后，足有一个小房子那么大！” 青年苦笑着摇了摇头，觉得这个世界变化也太快了，让人适应不过来。 “难怪南直隶一下出现了那么多低价丝绸，他们这不是耍赖嘛！”少女柳眉微蹙，嘟起小嘴，气得跺了跺脚。 第206章 汉髡又不是外族！ “难怪南直隶一下出现了那么多低价丝绸，他们这不是耍赖嘛！”少女柳眉微蹙，嘟起小嘴，气得跺了跺脚。 “所以父亲这次亲自前往殷洲，就是为了购买最先进的纺纱织布机和蒸汽机！” “林兄，我们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另外几个少男少女，跟青年打了声招呼，便各自离去。 他们的目的地仅是夏威夷岛，不打算前往更远的华联共和国。 青年和少女则跟着来父亲来到港口附近的檀香市。 城市规模不大，但是街道宽阔整洁，街道两旁，鳞次栉比的商铺门前悬挂着各式各样的招牌和幌子。 风格与大明的街道别无二致。 走在其中，甚至能听到熟悉的乡音，客栈门口的服务员，正说着一口流利的南直隶话，热情吆喝，招揽着客人。 “嘀嘀嘀！嘀嘀嘀！” 突然，急促的警笛声响起，三人连忙避让。 一辆满载甘蔗的马车从旁边疾驰而过，车夫一边猛踩脚下的喇叭，一边怒骂没长眼啊！不要命啦！ “几位莫非是从南直隶来的？我一看你们就觉得亲切，要不要进来尝尝，味道保准正宗！” 服务员听到几人抱怨的交谈声，发现是老乡，立马热情上前。 下一趟船班要等几天，正好肚子也饿了，三人决定就在这家客栈住下。 里面坐了不少人，有蓄发的明人，有剃发的‘汉髡’，还有披头散发的土人。 “小妹，你看那边，是两个红毛鬼，听说以前大明沿海还有许多西洋人，长得跟野人似的，不过现在却是很少见了。” 林鸿业不动声色地撞了下少女肩膀，示意她往角落里看。 “那他们都去哪里了呢？回家了嘛？” 林妙清还是第一次见到红毛鬼，好奇多看了两眼。 “这个为兄也不清楚，兴许跑别的地方做生意去了吧。”林鸿业摇了摇头。 他自然不知道华联共和国在东亚与欧洲殖民者的战争，成功将欧洲殖民者赶出了东亚。 也不知道海外正在发生哪些大事。 但是这些他所不了解的重大事件，又深刻影响着他们这群普通人的命运。 饭吃到一半。 中年男人忽然看向自己女儿，面露微笑。 “妙清啊，我听说在汉髡那里，女子也可以读书考官，去了那边...” “我不要！”未等父亲把话说完，林妙清直接摇头。 她自幼聪慧，早就明白了父亲这次带自己出来的目的。 读书考官都是借口，父亲其实是想让她嫁到那个华什么国去。 但她听说那里距离大明足有万里之遥，就算是坐蒸汽船，来回也需要几个月甚至半年之久。 实在是太远了，回家探望都不方便。 中年男人名叫林世安，13岁就开始在南直隶跑社会，在粮站当过伙计，在钱庄当过学徒，今年四十三岁，终于小有成就。 在南直隶开了好几家纺织厂。 随着官营织造局日渐衰弱，又遇上了朝廷重开海贸，他们这些私人纺织主终于迎来了事业发展的黄金期。 来自海外的订单蜂拥而至，就跟织布机上的线一样，源源不断。 他一口气又开了好几家纺织厂。 白银哗啦啦地往家里流，以为马上就要走上人生巅峰。 可惜，这样的好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 一群以前当海盗的家伙，居然金盆洗手，跑到陆地上建厂，无论是所用的纺织机器，还是工厂的管理模式，都比他的要先进。 做出来的布匹，不仅价格更便宜，质量也更好。 他完全竞争不过。 听说那群人是被汉髡打败了，被迫回到陆地上，不知传言是真是假。 但‘汉髡’二字，头一次在他脑海中留下深刻记忆。 眼看仓库里滞销的货越来越多，林世安便四处打听哪里可以买到汉髡的机器。 结果发现这些东西被福建那群商人和朝廷给垄断了，一般人没点关系和背景根本买不到。 他于是决定亲自前往华联共和国下订单。 同时有了让女儿留在华联共和国的想法，他只有一儿一女，儿子已经成家，女儿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林妙清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年芳十三，出落的亭亭玉立。 不仅识字，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 也是快到了该谈婚论嫁的时候。 上门求亲者不计其数。 要是能在华联共和国找个好女婿，应该能给自己的生意提供不小帮助。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岂是你说不要就不要的！”林世安怒的一拍桌，自己这女儿，看来是有点太惯着了。 “爹，妙清身子骨本就柔弱，嫁到那么远的地方，逢年过节想回来看一眼都难，而且她年纪还小，一个人在那...” 林鸿业看向泪眼婆娑的妹妹，心有不忍。 “此事不必再说了，汉髡又不是外族，不过是一群剃了发的汉人，住着和我们一样的房子，吃着和我们一样的饭，说着和我们一样的话。” “爹也不是随便找个人让你嫁了，而是花钱，供你在那读书。” “若是遇到良人，就告诉爹，爹一定给你准备一份丰厚嫁妆，让你风风光光出嫁，绝不让你在那边受委屈，就这么定了。” 林世安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完。 起身来到前台，订了两间房。 吃完饭后带着儿子离开客栈，前往了当地一个叫沈氏制糖厂的工厂拜访。 工厂主名叫沈三石，祖籍南直隶松江府，跟他也算半个老乡。 听说以前出海做生意，被海盗给抓了，阴差阳错去了殷洲，成了汉髡一员，现在混的风生水起。 去年沈三石回家乡祭祖时，与他结识。 这次过来，顺路走动走动，带着儿子认认人。 三天后，林世安带着儿子女儿，登上了前往华联共和国本土的蒸汽轮船。 与他们一同驶离港口的，是那支满载军火和蒸汽机零部件的船队。 方向与他们正好相反。 “爹，你说这天下...真要乱了吗？” 林鸿业站在船沿，目送军火船队离去，左右看了看，小声问道。 “天下大势，岂是我一个小小商人能够乱加揣测的，朝廷邸报上说，袁督师大败建奴，收复了广宁，消灭鞑子，指日可待。” “但是啊，朝廷年年都这么说，三饷却是一年比一年高，百姓苦不堪言，多少人被逼的卖儿卖女。” “至于真相如何，或许只有亲眼去北方看看，才能知道。” 林世安摇了摇头。 朝廷邸报不可信。 而那些从北方传来的消息又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 “那...那些流贼呢？听说今年河南大旱，赤地千里，饿殍遍野，流贼估计又要壮大了。” 林鸿业紧锁着眉头，继续说道。 “你整天瞎想这些做什么，这是你操心的事吗，当初花了那么多钱，供你科举，将来报效朝廷，谁知你连第一关都过不去。” “还是多花点心思在生意上吧，若世道真乱了，我们就举家逃往海外，投奔汉髡。” “好好劝劝你妹妹，这是为了她好，也是为了我们的家。” 林世安表面淡定，内心实则同样悲观。 大明朝出现的种种问题，都在暗示着这个国家已经病入膏肓。 后院家门口，时不时的就会躺着一两个流民，一直躺在那，直到死去，还得他帮着收尸。 跟他小时候的大明朝，差距太大了。 南直隶出现了许多危言耸听的言论，有人说流贼势不可挡，有人说鞑子马上入关，甚至有人说崇祯已经死了。 给人一种风雨欲来之感。 有的人极度悲观，痛骂朝廷腐败无能，认为大明朝会在5年内被推翻。 有的人表示无所谓，大明朝是朱家的大明朝，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换谁当皇帝都一样。 还有的人极度乐观，认为流贼与建奴，不过癣疥之疾罢了，不足为惧。 两个月后，满载军火的船队终于抵达了济州岛。 将货物卸完，又马不停蹄的赶往朝鲜汉城。 因为在那里，正举行着一场重要人物的婚礼。 负责东亚方面的十八名穿越者齐聚。 “老高，恭喜啊，新婚快乐，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隐疾呢。” “高大哥这是老牛吃嫩草啊，四十岁的人了，居然找了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你一直拖着不结婚，是不是就在等今天？” 众人围在高振身边，一人一句打趣道。 “唉，早知道会来这里，当初我就不该那么早结婚！”其中一人猛地一拍大腿。 他话音刚落，就见一个中年贵妇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洪吉祥，你什么意思？嫌我老是不是？” 第207章 打了半辈子仗，就不能享受享受？ “老婆，我跟老高开玩笑呢，开玩笑。” 洪吉祥讪讪一笑。 他的妻子是川渝人，穿越前认识的，感情很好，在东亚站稳脚跟后，就把老婆孩子都接了过来。 “欸，那不是老江吗。” 见老婆依旧不依不饶的样子，洪吉祥连忙转移话题。 众人闻言，纷纷朝门口看去。 “总算是赶上了，路上遇到场小风暴耽误了几天，不过我这条命差点没了。” 江鹏飞快步走了进来，随手拿起旁边桌上的酒水，一口闷掉。 “辛苦了，那批武器没事吧。” 高振上前，拍了拍江鹏飞肩膀。 “完好无损，蒸汽机零部件也送去厂里组装了。” “老江，京海那边变化咋样？该不会他们整天吃香喝辣，我们在这里天天吃泡菜吧，小棒子顿顿都是泡菜，我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京海变化很大，现在到处都是高楼林立，城市人口二十多万，我离开的时候，顾宇甚至已经率领舰队出征欧洲了，感觉还是那边更有意思点。” 一见到江鹏飞这位刚从本土回来的人，众人都忍不住询问京海的情况。 他们太久没有回去，心中甚是想念。 婚礼从中午持续到晚上，大部分人都喝的酩酊大醉。 高振没有邀请太多人，只有十八名穿越者及其家属参加，原本朝鲜国王想要为他大办一场，但被严词拒绝。 新娘名叫柳兰芝，来自大明山东的一个书香世家，祖上出过六部高官，不过现已家道中落百年。 父亲仅是县里的一名私塾先生。 柳兰芝长得温婉可人，气质小家碧玉。 认识的时候才十六岁，高振特意等了两年才正式举办婚礼。 第二天一早。 游川和洪吉祥各自带着人，返回了东瀛和大琉球。 东亚十八穿越众，现已完全控制了朝鲜半岛、东瀛九州岛还有大琉球和小琉球。 高振也将大本营搬到了汉城，表面上与朝鲜国王平起平坐，但这只是给李倧一个面子。 实际上，他俨然成了朝鲜太上皇般的存在。 取代了明朝在朝鲜的位置，如果未来朝鲜新王登基，是否去找明朝要册封不再重要，但是必须得到他的认可。 否则新国王可能会被一刀咔嚓。 高振可直接指挥的军队总兵力超过五万。 其中包括陆军东亚军团，一万余人，由明朝人和朝鲜人组成，属于精锐部队。 装备与本土军队一致。 海军，东亚舰队3000余人，舰船总数24艘，船员和水手以明朝人为主。 有最初跟随他们一起来的半支北洋舰队，也有后面本土送来的，从欧洲人手上缴获的战舰。 由于东亚服务器没有海上强国，所以这支舰队足以纵横东亚。 最后，还有被他控制的朝鲜军队，大概三万五千人。 凭借朝鲜半岛六百多万的人口，养五万精兵没有任何问题。 朝鲜国王早早的就摆烂了，只要高振不干涉他的内政，不觊觎他的王位，任何一切不过分的要求都能答应。 当然，他不摆烂也得摆，关键是打不过。 就算费力将高振等人赶跑，还有女真和倭人呢，他哪一个都惹不起。 倒不如驱虎吞狼，有高振等人在汉城，女真不敢来，倭人更是连自己家都快没了。 他可以安安稳稳的当国王。 只要乖乖给华联共和国当狗，还不用担心内部有人谋逆，篡夺他的王位。 自古以来，朝鲜奉行的核心外交思想，都是‘事大主义’。 指小国通过侍奉大国，用以保全自身政权的策略。 王氏高丽时代，他们对待元朝的态度如此。 李氏朝鲜时代，对待明朝的态度，也是当儿子。 如今不过是换了个大爹，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他们能自适应。 婚礼结束后第二天，高振没有贪恋新婚的春宵一刻，早早起床，开始一天的工作。 他所住的地方，是朝鲜国王为其修建的宫殿，名叫华恩宫，规格与国王的景福宫一致。 占地十二万平方米，约等于六分之一个紫禁城。 目前还没完全建好，完工后，预计会有大小五百多个房间。 高振一家就两人，以后哪怕生十个娃，也住不满。 于是便把华恩宫划分成六个区域，跟在他身边的五个穿越者，一人分一片。 像是一座超大型的四合院，住着六家人。 “总督大人，袁崇焕来信，明廷方面也来了一份国书。” 穿越者江鹏飞快步走进，手上拿着两封信。 高振接过信件，没有着急拆开看，而是看向江鹏飞。 “游川和李闻多等人的事情，你回京海的时候，向元首汇报了吧，他怎么说？” “他...他只说大家都很辛苦，想要享受也是人之常情，但不可因私废公。” 江鹏飞顿了顿，如实说道。 在涉及国家大事的时候，大部分穿越者都很冷静理智，要理想有理想，要格局有格局。 但一涉及到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就都各执己见，丝毫不肯退让。 在东亚这边。 眼看着那些封建贵族、地主老爷、豪商巨贾全都可以左拥右抱，三妻四妾。 他们堂堂穿越者，辛辛苦苦跑到这里来创业，赌上了自己的生命。 要玩命的啊，就不能多娶几个老婆，享受享受？ 说白了，他们都不是什么圣人，也不是怀着崇高理想穿越。 而是意外穿越，为了自身安全以及未来，发挥集体力量，被迫建国，初心并不高尚。 但在这个过程中，随着力量变强，部分人有了拯救民族、改变世界、创立伟业的想法。 但他们终究只是一群普通人，有着普通人该有的欲望和嗔痴爱恨。 于是，像以明东总督游川为首的一批穿越者，趁着还年轻，开始‘放飞自我’。 游川的大本营搬到了九州岛的长崎，已经娶了三个老婆。 一个明朝人，一个朝鲜人，一个东瀛人。 都是一等一的美女，放后世，化个妆，可直接出道。 有游川打头阵，其他本就有这种想法的穿越者都开始有样学样，娶很多个老婆。 无视本土的相关法律。 高振闻言，轻笑着点了点头。 明白本土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连许平都默认了。 “由他们去吧，我也不管了。” 一想起游川娶第二个老婆时跟他说的话，高振就有些哭笑不得。 说那女孩他是真喜欢，长得像初恋，就算不准他名正言顺的娶二房，也会养在身边。 还说他大房不仅没有任何意见，反而十分支持，说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 没过多久，就又听说游川娶了三姨太，是个东瀛美女。 “怎么，还有其他事？” 高振抬头，见江鹏飞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皱眉问道。 “没...没事，游川他们...你真不管啦？” “我怎么管？抓起来关禁闭吗？到时我还得好生伺候！”。 如果只对穿越者，尤其是这些在外面打生打死的穿越者，进行严格要求，用后世的观念去约束他们，显然不现实。 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穿越者之所以团结，是因为团结能让他们获得最大程度的安全感和利益。 说白了就是，自己玩脱了，有人会兜底。 背后站着一个可靠的大集体。 但不代表他们的思想完全一致。 “我懂了，你也想是吧，个人的私事与我无关，去忙吧。” 高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随即拆开袁崇焕的信件。 第208章 崇祯的节日邀请 最近几年，高振和袁崇焕的信件联系越来越频繁，几乎每个月都要书信四五封。 袁崇焕显然是把与他的友谊当成了一种政治资本。 让朝廷里的人和崇祯，都觉得，他袁崇焕是维系与华联共和国关系的重要人物，顺便给自己留条后路。 只有这样，他才能得到安全感。 掌兵的文官，在大明是一份高危职业，天然受皇帝忌惮，尤其是遇到崇祯这样的皇帝。 除了拉家常，祝贺高振大婚外，袁崇焕还在信中提到了预购蒸汽机的请求，希望能优先卖一批给他。 明廷文官集团里可能有坏人，但很少有蠢人。 别看那些保守派天天嘴上说，蒸汽机祸国殃民，会遭天谴，要严厉禁止。 但他们的身体却很诚实，知道蒸汽机是创造财富，让他们大把大把赚银子的利器。 以至于现在的大明官场，蒸汽机不仅是一台机器，更成了一种稀缺资源，因为想要的人太多。 而华联共和国每年出售到大明的机器数量有限。 一方面本土需求很大，另一方面运输距离太长。 袁崇焕拿到机器，可以给自己的家族用，也可以当作礼物送出去。 袁崇焕是广东人，家里以前做木材生意的，目前在濠镜做药材生意。 即便是一台简易蒸汽机，运到大明后，价格也是高达数千两白银，最关键的是一般人还买不到。 高振对明廷内部的那些人情世故和弯弯绕绕没兴趣，随手就把刚送来的50台各式蒸汽机给安排了。 给了袁崇焕10台，剩下的40台分给游川和洪吉祥。 随后打开明廷送来的国书。 内容让高振微微皱眉。 不是啥大事，而是邀请他去参加令诞节，也就是皇后的生日庆贺典礼。 明廷已经不知多少年没举办大排场的节日活动了，就连崇祯自己，万寿节都是在宫里低调庆祝。 因为在内忧外患之下，根本就没有庆祝的心情。 而且崇祯对外展示的形象是勤俭节约，不搞铺张浪费。 高振猜测这次的令诞节，大概只是一个幌子，应该是崇祯又有事情想要求他。 果然，他继续往下看去，发现朝鲜也要派使臣参加。 不过朝鲜陆地上的贡道被女真截断，只能走海路，明廷希望高振能行个方便，把朝鲜使团接过去。 “崇祯难道不知道，朝鲜已经是共和国的形状了吗？”高振犹豫了片刻。 最后还是决定去一趟，他正好也有一堆事需要跟崇祯谈一谈。 根据他们的统计，每年从大明各个通商口岸出去的移民，仅约二十万。 其中大半迁往了大琉球和东瀛九州岛，因为这两个地方离得近，也有大片的土地可开垦。 愿意去殷洲的人，主要是他们用粮食跟明廷交易的流民。 这速度还是太慢了。 一年二十万，十年也才两百万。 而根据明廷官方户籍统计，大明全国总人口七千万左右，但实际上，有数千万人口被隐匿，躲避赋税和徭役。 还有很多变成了流民、乞丐和农民起义军，或是住在偏僻之地，无法统计。 实际的总人口，保守估计，在1.5亿左右。 这么多的人，哪怕只有一两千万出海，然后有五百万移民殷洲，也足以让华联共和国在人口方面不那么窘迫。 他们不去圈地，剩下的会被欧洲人圈完。 高振当下的任务，就是让明廷变得更开放，继续放松对百姓出海的限制。 如果外交手段行不通，再用武力手段。 随着海贸不断发展，船只越来越多，海上交通越来越便利。 明朝百姓不管是移民大琉球还是九州岛，只要愿意出海，就有无数种激励措施，让他们去更远的殷洲。 ...... 与此同时。 华属东瀛殖民地，九州岛，长崎市。 一座位于山顶的庭院中，时不时传出女子嬉笑的声音。 庭院占地极大，院内松柏相间，四周建有高大围墙，崖壁陡峭，只有一条蜿蜒长阶直通山脚。易守难攻。 建筑风格与东瀛其他建筑差异较大，因为这座新建的庭院是纯正的唐朝风格，而东瀛建筑是仿唐风。 只不过房屋都建的比较矮小，以木制结构为主。 游川也给自己老巢取了个名字，叫紫宸宫，来源于唐朝的紫宸殿。 此时正是樱花盛开的季节，花开绚烂，东风吹过，粉色的花瓣簌簌落下，飘落至屋内的床榻旁。 只见庭院的小池塘边，三名身着艳丽古风长裙的娇媚女子，手提花篮，采摘着水边生长着的各色野花。 “今年的紫藤花长势极好，妹妹们多采一些，等夫君回来，我们给他多做些紫藤花糕。” “听下人们说，山脚的早樱快谢了，也不知夫君能不能及时赶回来，我们可一起去赏樱台野餐。” “我看是玉贞姐姐嘴馋，想念火锅的味道了吧。” 三人你一嘴我一嘴的闲聊着。 这时，庭院门口传来一道爽朗的男声。 “婉儿、玉贞、千鹤，看看我这次给你们带了什么礼物。” 游川抬着个大箱子，快步走了进来。 徐秋婉、金玉贞、宫岛千鹤刚一听到声音，便立马欣喜地围了上去。 叽叽喳喳地问起了这次前往朝鲜参加婚礼的事情。 话语中隐隐透露着些许幽怨之意，埋怨为什么不带她们一起去。 游川只能尴尬一笑，不好解释。 他总不可能带着三个老婆去参加高振的婚礼吧，那样不合适。 但如果只带一个，游川怕另外两个不高兴。 在他这里，没有妻妾之别，众女地位平等。 绝不会亏待任何一个，所以要么一起去，要么都不去。 “夫君，这是什么？铅笔吗？” 徐秋婉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精致小木盒，里面放着好几支类似铅笔的小木棍。 “这是我特意让人从京海带来的眉笔，一支要七钱九文呢，不过用起来比你们的画杆方便多了，不用事前碾墨，还可随身携带。” “另外，这个是化妆盒，里面都是女子化妆所需之物，我不太懂这些，不过我想你们应该能无师自通。” “还有这些衣服，都是当下京海最流行的款式，一人两套。” “哦对了，这个叫丝袜，黑的白的都有，套脚上的，今晚你们就穿上给我看看，嘿嘿嘿。” 游川将礼物一件一件的拿出来，当掏出丝袜的时候，不由露出期待之色。 笑容逐渐变得放肆。 本土在化妆品和服饰方面，发展速度那是相当之快，让他都不禁有些怀疑，本土科技树是不是点歪了。 也不知道今天的京海，相比他们当初出发时，变化了多少。 三女摸着那薄如蝉翼的丝袜，迎上夫君火热的目光，脸颊微微泛红。 几分钟后，三人回到屋内，换上新衣服。 站在巨大的镜子前，左看右看，脸上满是娇羞和欢喜。 与她们之前穿的衣服风格截然不同，因为都是未来的款式，相对而言有些露骨，脖子、手臂、小腿都裸露在外。 游川嘴角浮现一抹笑意，目光温柔而专注，忍不住道：“真漂亮。”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是让三女的脸颊瞬间红透，像是熟透了的苹果。 她们嗔怪地瞪了游川一眼，齐刷刷出声：“夫君就会油嘴滑舌！” 嘴上虽然有些羞恼，心中却满是喜悦。 女人都爱美，无论哪个时代都一样，也喜欢听赞美，尤其是来自另一半的赞美。 但这副打扮，她们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出门的，羞死人了。 特别是腿上的丝袜，穿了跟没穿一样。 这个时代，无论是大家闺秀还是民间妇女，穿着都比较保守。 “夫...夫君，殷洲那边，女子穿着都是如此奔放吗？” 徐秋婉动作僵硬地走了几步，满脸娇羞。 其余二女也是浑身不适应的样子。 “哈哈哈，以后有机会，带你们去京海看看。” 游川被她们的模样逗笑。 看到徐秋婉，这个长得像初恋的女孩，准确来说，不算初恋，只是一个暗恋的对象。 再次回想起了自己的大学生活。 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记忆早已变得模糊。 那时候的他还很年轻，长相平平无奇，家庭条件一般，学习成绩一般，性格偏内向，可以说毫无亮眼之处，自然没有女孩子喜欢。 现在虽然也不帅，但却可以左拥右抱。 拥有三个貌美如花，温柔贤惠的老婆。 心中不禁一阵感慨。 真爽！ “真的！”三女目光一亮，她们早就想去夫君一直说的殷洲看看了。 听说京海是世界上最繁华的城市，比大明的苏杭还要繁华，有不少好吃的和好玩的。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你们的家人如果愿意去海外，我也可以安排他们在那边定居。” “走，咱们先去赏樱台赏花吃火锅，好久没有一起聚餐了。” 游川叫来一个侍女，吩咐下人赶紧准备火锅食材和酒水。 而后一手搂住一个小娇妻，出了庭院。 “总督大人！前线传来急报，德川幕府突然在下关口集结了大量兵力！” 游川这边火锅底汤还没热呢，一名士兵骑着快马而来，停在台下大声禀报，将氛围打破。 “看样子德川家光的皮又痒了！” “你们慢慢吃，这次可能又要出去很长一段时间，家里有事随时命人联系我。” “嗯，夫君要小心。” 游川瞬间没了胃口，立即回家换上军装，骑马赶往军营。 三女的脸上则满是担忧。 第209章 你也不想去西伯利亚种土豆吧？ 数日后，九州岛北部，下关口。 这里是东瀛九州岛和本州岛的交界处，中间被关口海峡隔开。 此时的海峡两侧，晨雾还未散尽。 咸湿的海风掠过，吹散薄雾，却怎么也吹不散那浓烈的杀意。 只见北岸海面上，上百艘木制小船首尾相连。 上面密密麻麻站满了黑甲武士，手持太刀和火枪，黑字白底的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而在海峡南岸，景象仿佛来自另一个时代。 十余艘风帆巨舰静静停泊在海面上，形成一道海上城墙，数量虽少，却压迫感十足。 庞大的船体，让对面的东瀛武士忍不住吞咽起口水，心脏剧烈跳动。 漆黑的外壳装甲，在晨光的照射下，反射着工业光泽，船侧那一排排漆黑炮口，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渺小的个体，在庞大的战争机器面前，显得无比脆弱又微不足道。 甲板上，明东舰队的海军们，头戴飞碟帽，身穿浅蓝色的蛟纹制服，手持M1633后装步枪，枪尖的制式刺刀，闪烁着凌冽寒光。 东亚殖民地军队的军装，都是以明军军装为蓝本，进行改进，更适应火器时代的需求，追求轻便简洁舒适。 M1633后装步枪，则是本土军队换装后淘汰下来的。 对付只有冷兵器和早期火枪的当地军队，足以形成降维打击。 一艘木制小船从北侧军队中缓缓驶出，上面悬挂着和平信号旗，来到风帆巨舰附近。 来自毛利家的毛利五郎，抬头看了一眼前面的大船，心跳止不住的加速跳动，他不停做着深呼吸，努力让忐忑的内心平复下来。 与此同时，一艘小船从大船上放下，将他接了上去。 毛利五郎上船后，立即按照武士礼仪，单膝跪地。 “吾乃毛利家毛利五郎，奉德川将军之命，前来交涉，汝方为何突然集结大军至此，根据三年前之条约，为免擦枪走火，双方都不得陈兵边界！” 毛利五郎说着一口流利汉语，态度虽然恭敬，但声音中却满是傲气，一副前来兴师问罪的样子。 “我还想问你们呢，几天前我刚离开九州岛，你们就立马在这里集结大军，居然还敢倒打一耙？” 游川顿时被气笑，不愧是小日子啊。 分明是他们先动手，以为自己不在九州岛，偷偷调兵，想趁机突袭，被及时发现了。 看这情况，自己身边应该有不少德川幕府的探子。 不然德川家光怎么可能这么快知道他去了朝鲜。 不过呢，出现这种情况也正常，因为德川幕府那边，也有很多他的探子。 “看你们这架势，是想和我们再战一场？就凭那百来条破船，到底谁给你们的勇气？”游川扫了眼对面，继续说道。 “回去告诉你们将军，现在投降还来得及，我可以考虑在北海道划出一块地，或者挑个小岛，送给他当封地。” “否则，就等着去西伯利亚种土豆吧！” 过去几年里，他的军队和幕府军队爆发过数十次小规模冲突，每个月都要来那么一两次。 虽说德川幕府每次都讨不到好处，而且十次有九次是全军覆没，但他们却乐此不疲，让游川很是烦躁。 正计划着扩大殖民范围，争取早日将东瀛全境占领。 目前还未动手，只占了一个九州岛，是怕步子太大容易扯着蛋。 不先把九州岛彻底稳固，届时他也要面对防不胜防的起义军，会让共和国本就捉襟见肘的人力更加吃不消。 东瀛四岛总面积不小，37万平方公里，和云南省差不多，都是多山地形，关键是，有着将近两千万的人口。 毛利五郎垂头听着对方侮辱性的话语，脸色有些难看，握刀的手微微用力。 虽然不知道西伯利亚是哪里，种土豆又是怎么回事，但能听出来，对方这是在羞辱他们！ “吾等军队虽装备不及尔等，但却有武士之魂，尔等虽船坚炮利，却不可无礼，若是再敢挑衅，十万武士宁可玉碎，也要尔等付出代价！” “......” “噗...哈哈哈哈哈...” 片刻的寂静后，甲板上一众将士都忍不住捧腹大笑。 毛利五郎那视死如归的模样，不仅没让他们感到害怕，反而觉得有点可爱。 “呼...”毛利五郎再次强压下胸中的怒火，拿出一份卷轴。 “此乃幕府文书，限你们在三天内将军队撤离，否则我方将采取必要之行动！” 游川用看傻子的眼神打量了一下他，接过卷轴。 随意地扫了一眼，丢给一个手持厕纸，准备去上厕所的士兵。 “拿这个去，丝帛做的，擦起来舒服点。” “八嘎！” 毛利五郎气的眼睛都快冒火了，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明国人也太嚣张了！ 居然当着他的面，把幕府文书当厕纸用。 “毛利...五郎是吧，回去告诉德川家光，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若是再敢侵扰九州岛，我会把本州岛的每座城市，都用炮火夷为平地！” 游川嘴角的弧度骤然消失，身子微微前倾，高大阴影将瘦小的毛利五郎完全笼罩。 “如果你们不在三天内将军队撤走，即视为宣战，我方将采取必要措施！” ...... 毛利五郎最后一脸狼狈的回到北岸，将刚才交谈的全过程，一五一十汇报给了征明大将军酒井忠世。 没错，就是征明大将军。 九州岛是幕府的赋税重地，人口众多，还有长崎这个富裕的海贸港口。 德川家光没有一天不想将其收回。 于是便搞了个征明大将军，手握二十余万大军。 任务是收复九州岛，接着再次入侵朝鲜，然后征讨大明。 最后组建无敌海军，远征殷洲。 不开玩笑，他们真是这么想的，而且是很早就这么想，小日子就喜欢赌。 几百年前，元朝远征东瀛，遇到台风出师不利，东瀛人以为是自己击退了元朝军队，嚷嚷着要反攻。 再往前，唐朝末年时，也有东瀛人说可以趁机夺取中原。 说好听点，是想以小博大。 说难听点，就是夜郎自大。 ...... 华联共和国的殖民活动，间接给德川幕府带来了一些好处。 来自外部的压力，让东瀛内部变得更团结，地方大名都开始抱团，幕府对地方的掌控也变得更强。 毕竟游川在九州岛实施的政策他们都能看到：迁移明朝人口，废除东瀛语言文字，将东瀛男人送去挖矿砍树，女人则都成了明人的妻子。 等其他地方被游川的军队占领，下场估计跟九州岛一样。 他们不反抗也得反抗。 “老游，我们一直这么咄咄逼人，恐怕会激起他们更强烈的反抗情绪，可能会对我们后续行动增加不少难度啊。” “东瀛地区多山地丘陵，到处都是森林，东瀛人又擅长凭借地形，造乌龟壳堡垒，易守难攻...” 穿越者熊亮有些担忧道。 “他们反抗激烈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一定得狠，东瀛人就这样，越狠他们才会越温顺。” “再说了，就算我们用怀柔政策，难道就能顺利占领东瀛全境？” “我看未必吧，以小日子的性格，只会觉得我们软弱好欺负，等哪天他们缓过气来，绝对扑过来狠狠咬你一口。” “知小礼而无大义，畏威而不怀德，即便是四百年后，他们也同样如此，没有后悔自己为什么发动战争，而是后悔自己打输了，美利坚的两颗原子弹，让他们感恩戴德呢。” “东瀛一日不平，华夏一日不定，你还不明白吗？” 游川双手扶着船只栏杆，目视前方，语气平静。 熊亮点了点头，知道游川说的也在理，干脆不再纠结此事。 第210章 话说咱们能不能去爬长城啊 两天后，北岸的东瀛军队被迫撤走，只留下小股人马继续看着。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江户城。 “八嘎雅鹿！” 德川家光气的暴跳如雷，手持武士刀，疯狂劈砍院中的花草。 仿佛这些花草就是游川，他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游川桑，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要将你做成美味滴关东煮，然后一口口吃掉你滴肉，我还要杀掉所有滴明国人。” 德川家光的精神状态仿佛陷入了癫狂，在那挥舞着刀刃，自言自语。 仆人和武士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不敢发出太大声音。 他们家将军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对劲。 就在昨天，仅是因为御厨做的鱼肉不符合口味，一家老小便被将军给烹饪了，连婴儿都没放过。 对身边人极度苛刻，视人命如草芥。 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可能与明国人有关，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内部的政治因素让他走向极端。 在他的残暴统治下，各地大名都得送人质到江户，就连天皇，都彻底成了摆设，没有了一丁点话语权。 ...... 1640年，5月10日。 大明，北直隶，顺天府。 这天的京城十分热闹，因为明天就是‘令诞节’。 明朝皇后过生日，一般不会大操大办，只有明初的时候，给马皇后庆生，办的比较热闹，但却不是每年都如此。 朱棣喜欢热闹，过生日的时候，也经常大办。 之后的皇帝，则是一个比一个随意。 到了明中期，皇帝自己过万寿节，都是给大臣们发红包，让他们各自回家吃席庆祝。 皇后和皇子皇孙的生日，更不重视，一切从简。 所以这次突然大操大办、与民同庆的令诞节，便显得非常特别。 百公里外的天津港。 高振、游川、洪吉祥等十余名穿越者，及其家眷，一起从轮船上下来。 “这里就是大明啊，早就想来看看了，与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有点失望，话说咱们能不能去爬长城啊。” 洪吉祥的妻子庞乐丹下船后，便忍不住四处打量，说着开玩笑的话。 “你是想当蒙古留学生还是女真留学生？”洪吉祥嘿嘿直笑。 “老娘开玩笑而已，你真以为老娘不懂啊！”庞乐丹白了一眼自己老公。 “我以前从没去过北京呢，没想到这次居然要去明朝的北京，还是去参加皇后生日庆典，总觉得有些神奇。” 名叫孙悦的女穿越者笑意盈盈，满脸期待。 这批前来参加令诞节的穿越者共有十四人，十男四女，都没有带小孩。 其中四对穿越者夫妻。 剩余六个穿越者娶的都是本地人。 他们这个群体男多女少，女性基本都留在本土。 穿越众大致可分成文武两派。 武派顾名思义，就是军队派。 文派则是个大杂烩，包括负责科研、教育、医疗等方面的人。 因为各种原因，女性穿越者不适合在军队里工作，即便是军队后勤，她们也帮不上忙，环境太残酷了，许多男性穿越者都受不了，所以她们清一色的是文派。 根据各自的专业和能力，在科研、教育、医疗方面为共和国做贡献。 走到今天，每个穿越者都有了属于自己的赛道，有着各自的事业。 洪吉祥的妻子庞乐丹，穿越前是一名高中语文老师，后来一直从事教育工作，在大琉球建了一所学校，立志要在东方打造第一所新式大学，与本土的那些大学一样。 孙悦的丈夫名叫熊亮，负责东瀛方面，两人也是穿越前认识的，都是京海医学院的学生。 她各处投资建医院，包括本土在内，大大小小的医院诊所有十几家。 在长崎和本土龙安市各开了一家制药公司，从京海招聘专业人才、购置机器，从本地收购药材。 她们的事业并不轻松，同样一切从零开始，伴随着国家一步步成长。 像是一颗齿轮，是推动共和国向前发展的重要动力之一。 “老高，你知道的多，明朝皇帝和皇后每年过生日都搞这么大排场吗？” 一行人走在路上，周围是全副武装的护卫队，将他们护在中间。 庞乐丹一边观察着四百年前的天津城，一边好奇问道。 “高大哥，我和庞姐她们是第一次来，有没有什么礼节上的禁忌啊，如果失礼了，不会给你们惹麻烦吧？” 孙悦忽然想起封建社会的森严等级和严苛礼制，也问了一嘴。 穿越后她可是见识过欧洲那边的宗教与封建双重压迫，不知道明朝会是啥样。 “并不是每年都这样，明朝皇帝生日叫圣诞节也叫万寿节，皇后是令诞节，皇子皇孙则是千秋节，规格也各不相同。” “至于礼节什么的，不用担心，会有人教咱们该怎么做，别跟他们乱说话就行，当个沉默的观众。” 高振很是耐心的用拉丁语加密通话，提醒几个首次来大明的穿越者。 他们人均掌握三门语言，毕竟殷洲那边各国的人都有，在日常交流中，渐渐的就学会了。 “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去我老家看看，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时隔二十年再次踏上华夏土地，也许这里是个平行世界，但庞乐丹还是不由想念起家乡，还有永远无法再见的家人。 自从大学毕业踏入社会，组成了自己的家庭，就很少回老家了，父母的样子都已经模糊。 但却怎么也忘不掉。 她老家有一棵大榕树，四百多岁，小时候经常在树下玩，现在那棵树还很年轻，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庞姐姐老家在哪？”这时，高振的妻子柳兰芝小心翼翼地开口。 作为一个本地人，很多时候，她听不懂穿越者们在说什么，插不上话。 当然了，她并不知道这群人是天外来客，只知道是来自海外很远的地方，所以才与她们不一样。 她特别羡慕这群海外汉人女子的随性洒脱，还有聪慧。 说话做事，没有太多的礼节讲究，而且懂得很多道理。 “姐的老家在川省，兰芝妹子不必太拘谨，以后有什么事想问，直接问就是。” “对了，听说兰芝妹子识字，要不来我的学校当个老师，我那正缺人呢。” “老师？” “不是你理解的老师，在我们这里，老师就是教书先生，不需要有功名，识字就行，女子也可以担任。” “可是庞姐姐的学校在大琉球，有点太远了。” “也是，那算了吧，以后我在汉城办个学校，你可一定要来帮忙，殷洲那帮人实在不好请。” 庞乐丹一把将柳兰芝拉到自己身边，挽着她的胳膊，像是相识已久的姐妹，亲密地聊起了天。 从工作聊到生活，从爱好聊到饮食。 她们早已融入了这个时代，但时间无法抹去她们后世之人的灵魂。 言论、思想，乃至是不经意间的举动，都在潜移默化中，影响身边的人。 第211章 崇祯，你占我便宜是吧 “根据情报，年初的时候，张献忠诈降反叛，被明廷击败后正往四川逃，那边现在很乱。”高振目光温柔地看了一眼柳兰芝，笑着道。 “啊！张献忠？”庞乐丹忽然脸色大变。 作为一名正儿八经的本科毕业生，还是个高中老师，虽然对历史不感兴趣，但知道的东西不少。 记得张献忠好像会在川省杀很多人。 “放心吧媳妇，我们不会让你老乡惨死的。”洪吉祥笑了笑。 川省地形闭塞，自然条件较好，自古就被誉为天府之国。 但在明末清初这个阶段，却也遭到了天灾和人祸的双重蹂躏，人口锐减。 人口这两个字，属于高振等人的敏感词。 只要能力足够，他们自然会避免明朝出现大规模的人口锐减，不然总感觉是自己亏了。 天灾他们无能为力，但是面对人祸，可以尽力而为，至少现在女真入关的情况就不可能出现。 毕竟大明的每一个百姓，可都是潜在的共和国公民啊。 只是暂时被明廷管着而已。 “可是华国高振高大人？下官天津兵备副使陈与亮，奉命护送诸位使团进京，在此之前，还请诸位出示身份凭证、贺表、贺品，查验无误后，方可进京。” 走到天津城门口，一个穿着绯红袍服的四品官，屁颠屁颠跑了过来，扶了扶帽子，朝高振行了一礼。 查验完毕后。 陈与亮再一拱手：“按礼部规定，诸位享有特权，可携带兵器，但不可带军进京，高大人见谅。” 高振笑着点了点头，让随行士兵留在天津。 而后跟着陈与亮来到运河码头，登上了前往北京的船只。 抵达京城时，礼部的中高层官员早已在郊外迎接。 “许久未见，高大人风采依旧，早闻大人新婚之喜，这位想必就是高夫人了，果然气度娴雅。” “今闻高夫人是山东临清人，令尊举人出身，这般才学品望，怎得仅以私塾先生为业？其中莫非是有什么隐情？朝廷正值用人之际，急需贤才共济时艰呐。” 迎接官员中，为首的是现任礼部尚书，姚明恭，五十多岁。 他和两广总督熊文灿是亲家，因为熊文灿与高振等人关系好，所以他对高振也是十分热情，一副多年好友的样子。 实际上，加上这次，两人只见过三面，前两次没有任何言语交流。 高振听到他的话，则是微微皱眉，心中顿感不悦。 一上来就想玩利益绑定，这也太赤裸裸了。 把他老婆的家庭背景也调查的清清楚楚。 可能这种情况已经成了明朝常态了吧。 姚明恭的意思是，他已经知道柳兰芝的家庭情况，可以直接安排柳兰芝的父亲出仕做官，举人出身，至少可以当个县令。 举人身份可不低。 如果是因为某些不公待遇，导致只能当私塾先生，他也可以帮忙解决。 “姚大人客气，家事不敢劳烦大人。”高振都没回礼，语气不冷不淡。 “哈哈哈，是本官冒昧了，陛下听闻高兄娶了我大明女子后，甚是高兴，特地命本官祝高兄喜得佳偶。” “说起来，陛下乃天下百姓君父，高兄又娶了我大明女子为妻，如此，高兄与我大明，也算‘亲家’了，可喜可贺呀！” “就是不知贵国元首何时才能来我大明，陛下自从上次收到贵国国书，便经常与臣等提及贵国元首，想必也是位英才雄主，陛下非常期待能见上一面，以叙两国友好之情。” 姚明恭哈哈一笑，继续说道。 “这个我也没法做主，元首事务繁多，还要应付西洋的欧洲人，实在是抽不开身。” 高振嘴角抽了抽，自己好像被崇祯占便宜了。 想见许平，崇祯还是亲自去殷洲吧，否则只能等以后海运变得更安全才有可能。 “理解理解，诸位远道而来，想必也累了，车马已备好，快快随我一同前往使馆歇息吧。” 姚明恭已经完成了自己任务，识趣没有再问。 下午三点左右，众人来到京师会同馆隔壁。 由于会同馆是接待朝贡国使臣的地方，用来接待高振等人，已经不合适。 明廷将华联共和国列为平等友邦，非朝贡关系。 礼部的那些人，特别重视外交礼仪，因为他们无事可做，得给自己找点事做。 于是便把外交接待流程搞得越来越正式，但也越来越复杂。 还特意新建了个华谊馆，相当于华联共和国大使馆，毕竟双方的交流以后会越来越频繁。 高振刚坐下喝了口茶，鸿胪寺的人就跑了过来，给他们进行简单的礼仪培训，为明日的庆典做准备。 好在他们作为受邀的外国使节，庆典的时候只需露面走个过场，需要注意的地方不多。 几分钟后，馆内终于安静了下来，他们被特许可以在指定区域自由行动，不过出门会有礼部官员随行。 众人身心疲惫，先休息了几个小时，等太阳落山，这才动身准备出去走走。 刚一出门，高振就看见朝鲜使团从隔壁会同馆出来，对方提前三天到的这里。 双方只是目光对视了一眼，没有进行任何交流。 让高振意外的是，这次除了他们和朝鲜受邀参加，还有蒙古人、琉球使者，甚至还有安南使者。 从穿着就能一眼认出这些人各自是什么身份。 朝鲜派人来很正常，明朝两百多年里，朝鲜出使大明一千多次，平均一年四五次。 每逢重大节日都要派人祝贺，只是在天启崇祯两朝，女真崛起，双方交流受阻，次数因此减少。 琉球派人来也正常，属于没啥存在感的朝贡国，但是很乖。 位于大琉球北部，是一串小岛，和朝鲜一样，已被共和国完全控制。 蒙古和安南则是让他没想到的。 “奇怪，安南不是正在内战，早就断开了和明朝的朝贡关系吗？” 看到这些人，高振有些捉摸不透崇祯了。 大明现在的情况要比原来历史上的要好一些，但也只是好一些，主要体现在军事上，没被女真频繁骚扰腹地，双方打的有来有回。 京城的神机营，山海关的关宁军等，都装配上了来自殷洲的火器。 民生经济方面的情况，则与原来的历史相差不大。 第212章 跨越时空的古今交流 时间不知不觉，走到了1640年，明朝崇祯十三年。 在另一个时空中，距离崇祯自挂歪脖树只剩四年。 由于穿越众引发的蝴蝶效应，明朝的最终结局会如何暂不得而知。 但可以确定的是，女真不可能再入关。 东亚十八穿越者，经过这些年的经营建设，手上有了一支足够影响东亚局势的军队，不会坐视华夏大地生灵涂炭。 高振不知道在原来的时空里，今年的北京城夜景是什么模样。 他现在所见到的景象，算不上十分繁华，但至少是一片安定祥和。 微凉晚风卷起郊外的麦香，掠过京城上空。 夜色渐沉，会同馆周围的街道上，亮起一朵朵明亮的灯火。 众人出门右拐，而后左拐向北走，过了一个街区，来到东长安大街，继续往北，又过一个街区，来到十王府大街。 这里就是王府井。 与后世一样，明代的王府井大街，也是一条商业街。 这里与使馆所在的东江米巷相邻，步行十几分钟就能到。 街道上回荡着此起彼伏的吆喝叫卖声。 “煎饼粿子，好吃又不贵，瞧一瞧，看一看哎，不好吃不要钱。” 煎饼铺子前，掌柜用鏊子熟练地将面糊弄成薄饼。 不过没有蛋，只有肉沫和蔬菜。 “掌柜，给我来两个，我要玉米粉的，多放点辣酱。” “好嘞，马上就好！” “烤红薯，又香又甜的烤红薯，三文一个，五文两个！” 小贩肩挑着箩筐，红薯的香味从里面飘出。 路过的小孩拉住大人的手，眼巴巴看着小贩不肯走。 “肉夹馍，殷洲来的肉夹馍！” “掌柜的，你这肉夹馍怎么看着怪怪的？这啥馍馍啊？” “不说了殷洲来的么，汉髡管这东西叫面包，把肉饼和蔬菜夹里面就能吃了。” “看着挺新奇，多少钱啊，给我来一个。” “不贵不贵，五百文一个。” “嘿，五百文！一块这么小的肉，你咋不去抢呢，我不要了。” 见又一个客人被价格劝退，掌柜挠了挠头，汉髡明明就这么卖的啊。 算了算了，以后还是直接卖面包吧。 想到这里，掌柜眼神羡慕地看向隔壁生意火爆的店铺。 同样是一家模仿殷洲汉髡的店铺。 名叫‘蜜雪阁’，门前围满了莺莺燕燕的富家千金，个个手持一柄小圆扇，正踮着脚挑选奶茶。 身后是各自的仆从丫鬟，小心翼翼警戒着四周。 他们的奶茶有真奶加茶叶，有豆奶、椰奶，还有玉米粉、木薯粉等东西泡的茶，总之五花八门，品种繁多。 ...... 各种美食的香味，充斥着鼻腔，让人食欲大动。 原本应该在清末出现的煎饼果子，因穿越者的原因，提前出现在了明朝人的食谱上。 玉米、番薯、土豆等外来食物，随着贸易繁盛、交流增多，也从冷门食物变成了餐桌上的常客。 路人看见奇装异服的高振等人，不再像之前那般频频回头。 因为包括京城在内，明朝部分地区已经流行起一股‘汉髡风’。 为追求标新立异，风流文士竞相模仿，富贵人家的小姐，也会穿戴海外来的服装和首饰。 这点在北方还不明显，如果去南方的几个通商口岸看看，保守人士定会大骂礼崩乐溃、世风日下。 那里甚至还有人主动剃发，向传统礼教发起挑战，主打一个叛逆。 其根源在于，南方的资本主义萌芽进程正在加速，商人、市民、工厂主等新的阶级正在茁壮成长。 “走走走，我们也去尝尝！” 几个女穿越者，立马拉着柳兰芝等人逛起了街。 “晚明的商品经济果然发达，我还以为只有江南是这样，没想到北方的城市也这么热闹。” “你们看那里，墨心居，应该是一家咖啡馆，我在南方也见过几家，他们学的还真快。” 洪吉祥长期坐镇大琉球，只去过南方沿海的几个城市，以前没来过北京，听着满街的喧嚣，啧啧称奇。 明朝移民们把华夏的味道带入殷洲。 同样也会有人从殷洲，把西洋的东西，还有穿越者们来自后世的‘创意’带回大明。 这场因商业往来导致的民间交流，不仅是东西方之间交流，更是跨越时空的古今交流。 “怎么说也是个拥有几十万人口的政治中心，肯定差不到那去，南方现在什么情况？” 高振回头看了一眼队伍最后方的大明官员，压低声音。 “繁华的地方非常繁华，甚至与京海都有的一比，例如苏州、杭州等地，但落后的地方非常落后，贫穷与饥饿是普遍现象。” 洪吉祥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你们快过来看看这个。”这时，一名穿越者朝众人招了招手。 “上面写的什么？” 众人闻声走了过去，来到一面院墙前，墙上贴了一张大告示，由于光线昏暗，看不清上面的字。 “诸位大人，这上面写的是朝廷宣谕，主要是说与百姓听，劝课农桑，教百姓不要懈怠。”随行的明朝官员赶忙上前解释。 “宣谕？具体什么内容？”有个穿越者好奇问道。 “也不是什么重要内容，现在是五月，正是庄稼成长的时候，宣谕上面写的是提醒百姓不要纵放牲畜，作践田地，每个月的内容都不一样。” “总而言之，就是告诫百姓，农忙时不要懒惰废业，农闲时不要作奸犯科，要遵纪守法，孝顺父母之类的话。” 随行官员继续说道。 穿越众默默点头，不约而同想起后世的宣传标语。 原来是老祖宗留下的传统啊。 众人在王府井大街简单逛了逛，而后又回到东江米巷。 这里还没有变成完全的使馆区，而是京城有名的商帮聚集地。 有福建商帮开的茶铺，山西商帮办的票号，广东商帮出售海货的行子。 在这里，甚至能买到新鲜的南方水果，包括柑橘、荔枝、龙眼、香蕉、菠萝等。 “你们看，好大一张鳄鱼皮，海外来的吗？” 路过一家商铺门口，穿越众发现里面盘着一张巨大的鳄鱼皮，从头到尾，大概有六七米长。 除了鳄鱼皮外，里面还有老虎皮、鹿皮、貂皮等各种动物毛皮。 老板正坐在柜台后面吃饭，碗里是腌萝卜和小米粥，妻子坐在旁边，两人窃窃私语，似乎是在聊着北方的军情。 像他们这种做毛皮生意的，跟关外的商人免不了要来往。 高振等人只是在外面看了看，没有进去。 “那应该是中华韩愈鳄，因为小冰河期的原因，正走向灭绝。” “能长这么大？我还以为华夏只有扬子鳄那样的小型鳄鱼呢。” “那当然，据说成年韩愈鳄，可以轻松长到五米以上，属于和湾鳄一样的大型鳄鱼，在两广地区应该还能看到，不过数量可能不多了，鳄鱼怕冷，现在海南都能下大雪。” 众人一路慢走，一路闲聊，逛了一个小时，这才回到使馆。 庞乐丹等人买了一大堆东西，各种手工艺品、小吃和书籍。 礼部官员命人给他们送来了一大桌晚膳，总计二十多道菜，色香味俱全。 还有水果、糕点、美酒。 明代的烹饪方式与后世几乎没有区别，煎炒煮炖烤卤腌...应有尽有，跨越四百多年，一脉相承。 没有后世那么多调味料，但依旧很好吃。 “高大人可以尝尝这个，这道菜名叫酒蒸鲥鱼，先是用花雕酒和酒酿腌制，后搭配笋片和火腿片蒸制，味道鲜美无比，回味起来，又有浓浓酒香。” 礼部小官亲自送来一道大盘硬菜，放在高振面前。 高振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肉质鲜嫩爽滑，还有浓浓酒香，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比朝鲜的食物要好吃多了。 明末处于资本主义萌芽，商品经济发展，市民阶级崛起的特殊历史阶段。 人们在衣食住行上，要求越来越高，尤其是钱多得没地方花的官员和商人。 后世之人可以通过红楼梦、金瓶梅、儒林外史等小说，一窥当时的社会生活。 有贵族之家的钟鸣鼎食，也有普通人的粗茶淡饭。 虽然这些小说的主人公，不全是明朝人，但故事却都是明末清初的故事。 高振在东亚呆了这么多年，则是亲眼见证了明末的繁华与黑暗同在，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历史阶段。 就像是一棵马上要枯萎的老树，但在树干上却长出了碧绿的新芽。 是死亡还是新生，仿佛只在一念之间。 第213章 汉髡还挺讲究 众人吃完饭，回到各自房间，高振拿出柳兰芝买回来的几本书籍，都是当下热门的通俗小说。 明末的识字率，不同地区和城乡之间差距很大。 广大的农村地区以文盲为主。 城市里的市民则不一样，识字率相当高，算是封建社会的巅峰，十个男性当中，有一半能够看懂白话小说，相当于后世的网文。 识字率不够高的话，白话小说就不可能兴起。 只不过这个时候的小说很贵，薄薄一卷书就要一只烤乳猪的价格，半个小时便能看完，很多人都是轮流借着看。 高振随手拿起一本，看得津津有味。 内容题材很大胆，百无禁忌，文笔很好，瑟瑟的剧情很多，作者总是在不经意间开车。 应该是和明代没有出版审核有关，作者写了个开头，就能直接找人印刷发行，后续内容几乎没人管。 打击盗版也得作者亲自去打。 高振记得穿越前看过一个资料，1644年崇祯自杀后，南方在两个月后收到确切消息，朝廷没了。 与此同时，市场上出现了以李自成为主角的连载小说，讲述李自成如何崛起，如何攻入北京，崇祯又是怎么自杀的故事，内容当然完全胡扯。 但要知道那个时候还有南明政权，民间小说界，却能直接拿死去的崇祯当素材。 足以见得，明末的这些知识分子有多大胆。 第二日，天还未亮，高振等人就被叫醒。 跟着一队太监，穿过承天门（天安门），从掖门过午门，而后过金水桥，最后又从侧门进入皇极殿。 正门建的虽宽，但他们却不能走。 什么人该过哪扇门，走哪座桥，都有严格规定。 不过穿越众发誓，总有一天他们要大摇大摆的走正门。 皇极殿前有个大广场。 皇帝登基、元旦、冬至、皇室成员生日等庆祝活动，都会在这里举行。 辰时三刻，早上七点四十五分。 周皇后身着凤冠霞帔，坐在皇极殿内，官员命妇们按品级依次祝贺。 最后是外国使臣，朝鲜送人参、貂皮，琉球送珍珠、珊瑚，安南送象牙、翡翠。 高振等人则送上了来自本土的精密钟表、时尚服饰和其他工艺品。 周皇后看着一堆来自海外的新奇物件，久久挪不开眼，但还是强行按耐住心中的好奇，保持着端庄。 崇祯也给所有人回了礼，主要是铜钱和布帛。 午宴在殿外广场举行，外国使臣位于西南区域，依次按照国序列座，高振等人单开一桌。 后世想进来这里，还得提前预约，现在他们直接在里面吃席，而且一点也不拥挤，天气刚刚好。 “老高，那边人好像一直在看我们。” 洪吉祥用脚踢了踢高振，低声说道。 众人回望过去，透过人群，只见在离崇祯不远处，坐着几个大官，其中有袁崇焕，另外几个不认识。 他们时不时的往高振这边看来，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能和袁崇焕坐一桌，估计是洪承畴，孙传庭那些人吧，他们都回京祝贺了，农民军的情况不太乐观呀。” 高振猜测道，用拉丁语加密通话。 和他猜的一样，那边坐着的确实是洪承畴、孙传庭等人，甚至还有吴三桂。 这些人脸上都饱经战火的摧残，一看就知道是在外面带兵的官员。 高振记得孙传庭和洪承畴是在围剿农民军。 在原来的历史上，李自成会被孙传庭重创，跑到山里蛰伏，张献忠也会被左良玉击败，转战四川与另一支农民起义军罗汝才会师。 这些历史的总体走向，没有发生太大改变。 明廷在镇压农民起义军方面取得了暂时性的胜利。 与历史不同的是，袁崇焕没死，还收回了广宁，把战线推回到了天启二年（1622）之前的状态。 也难怪今天崇祯这么高兴，一直在笑。 午宴结束后，崇祯亲自找到高振，总算是开始聊正事。 出了紫禁城，回到华谊馆。 高振发现刚才一直偷看他们的那群明末‘猛男’也在。 华谊馆内部的装潢风格完全按照穿越者风格设计，宽敞明亮，与本土一致。 议事厅内，摆放着一张金丝楠木大长桌，表面经过高级漆艺处理，抛光后甚至能有镜面效果，和后世的中高档家具差不多。 是专门从本土运来的。 桌子中间是华联共和国的国旗，与一面明字旗交叉摆放，还有一排小型盆栽。 杨嗣昌、袁崇焕、洪承畴、孙传庭等人站在门口，好奇打量屋内的装修和桌椅摆放，觉得甚是新奇。 汉髡还挺讲究的。 “诸位爱卿不必紧张，既是华国之使馆，便按照华国之规矩。” 崇祯刚一落座，左右两边的人则是立马起身。 “陛下，这...这有违礼制，臣等不敢僭越！”四人齐声道。 纷纷表示不能这么坐。 他们怎么能和皇帝坐一排呢，也不知道对面汉髡安的什么心。 “朕说了，无妨，爱卿坐下便是。” 见崇祯语气沉了下来，四人不敢继续推脱。 高振等人强忍着笑意，耐心等对面把座位的事情搞定。 “依据条约规定，这座华谊馆相当于华联共和国领土，各位既然入了馆，就算是来到了新的国家，一切都要按照我国的规矩来。” “所以各位不必担心，皇帝也没有理由怪罪你们，你说是吧，朱由检皇帝？” 片刻后，高振率先开口。 目光直视崇祯，语气很是自然，只有客气，没有丝毫的敬畏。 对崇祯的称呼是名字加职位，类似后世某某总统，某某首相。 这话听在杨嗣昌等人耳中，却让他们后背发凉，汉髡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竟敢直呼皇帝名讳。 他们都是在背后蛐蛐崇祯的时候，才敢这么说。 “高先生说的是。”崇祯勉强挤出一抹笑容，点了点头。 高振说话的语气，还有行为，让他很不习惯，也很不舒服。 今天有臣子在旁边，他堂堂一个皇帝，被外国使臣如此对待，皇权之威严难免受损。 但没办法，他有好多事情要求对方帮忙，只能先忍一忍。 等内忧外患解决，他会让华国这个蕞尔小邦知道，什么叫天朝威严。 崇祯藏在衣袖中的手暗暗攥紧。 “既如此，那我们就开始吧。”高振得意一笑。 他就是故意的，得让崇祯还有明朝官员知道，两国关系平等，别在他面前摆天朝架子。 皇帝在他这里，狗屁都不是，需要你的时候是皇帝，不需要的时候，就是讨伐的对象。 展示强势的一面，也是为了接下来的谈判更好的进行。 双方花了几分钟，先进行了一场简单坦诚的交流，表达各自的诉求。 明廷那边总结起来就两个问题，女真和流民。 高振这边则是移民和通商。 第214章 大陆上的事，让明廷自己玩吧 “自女真崛起辽东，已有二十余年，近来我大明河南陕西等地，又遭连年的旱蝗天灾，流民四起，朕宵衣旰食，只盼早日平定动乱，让百姓能够安居乐业。” “幸得贵国出售的犀利火器，助我大明边军扭转局势。” 崇祯语气委婉，对高振表示了一番感谢。 “只是正常的生意往来，皇上客气了。”高振淡然一笑。 这些年，明廷一直在用海贸赚到的银子，还有流民，跟他交换军备物资。 火绳枪、燧发枪、大炮、甲胄，还有药品和医用道具。 已经形成了一条稳定的军火物资贸易链。 对他们来说，只是一堆老古董武器，但却让明朝边军整体的战斗力大增。 也让本土的军工企业赚了不少钱，有了钱，才有继续点亮军事科技的‘技能点’。 双方各取所需，互利共赢。 “早就听闻，贵国的先辈是从我大明出海之人。” “诸位又多娶我大明女子为妻，尔等与大明，也算血脉相连，同为汉家儿郎，以后也应携手共济才是。” 崇祯继续放低姿态，跟高振打起了感情牌。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高振是亲戚呢。 “皇上说的是，我们血脉相连、言语相通、文化相似，自然是一家人。” “只是...我国当下的处境不是很妙，正被西洋列国围攻，不知贵国能否提供一些帮助？” 高振会心一笑，顺着崇祯的话往下说。 “哦！还有这等事！”崇祯忽然瞪大眼，面露疑惑，不是说汉髡纵横西洋吗？怎么又被围攻了？ “如此说来，我朝被北虏所扰，尔国被洋夷所困，还真是...同病相怜啊。” “哎，我华国，国小民寡，虽然有坚船利炮，但也只够自保，欧洲诸国人多势众，舰船火器同样犀利，皇上如果......” 高振叹了口气，就准备把话题往移民上拐。 “陛下！” 这时，杨嗣昌突然开口，打断两人的谈话。 他们大明自顾不暇，哪有精力去管西洋的事。 大明什么都缺，唯独不缺人。 对方想要的无非就是移民，但移民是他们的谈判底牌，自不能随便打出去。 高振脸一黑，扫了眼杨嗣昌，这位崇祯眼前的大红人。 回忆了一下这个人在历史上的结局。 好像是在听到张献忠攻破襄阳的消息后，畏罪自杀。 就是因为他在前线跟左良玉闹矛盾，导致没能将张献忠彻底击溃。 张献忠攻破襄阳，杀了当地的藩王，引得朝野震动。 杨嗣昌也算是个‘人才’，作为兵部尚书，几乎与所有带兵官员都有矛盾。 “高总督，我们就不浪费时间了，这次邀请诸位过来，是想请求贵国协助我朝，解决北方边患，女真蛮夷，乃我汉家之大患。” 杨嗣昌在崇祯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表示接下来让他和高振谈。 他已经看出汉髡属于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务实派。 打感情牌效果不大，得有实打实的好处做利益交换。 崇祯点头同意，有些欣慰，要是满朝群臣都能像杨卿这般为君分忧就好了。 他默默喝起了王承恩送来的茶。 目光则看向高振后方墙壁上的世界地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高振手指敲起了桌子，没有立即答应，也没有立即拒绝。 默默思考着。 听杨嗣昌的意思，明廷这是准备反打女真？ 虽有些出乎意料，但也不是不可能。 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别说是像明朝这样的庞大帝国了。 它的崩溃并非发生在一夕之间，而是被内乱和外患不停的放血，最后变得奄奄一息。 但是，随着海贸重开，明廷赚了不少钱，相当于加了个回血的buff。 可以给边军补军饷，又可以从殷洲购买先进武器，提升军队战斗力。 女真和蒙古，两个苦哈哈，如果无力南下劫掠，持久战绝对耗不过明朝。 记得历史上，就在今年下半年，明清会爆发松锦大战，清军虽然赢了，但也元气大伤。 于是就想谈和先缓一缓，没办法，他们国力太小，明军可以输很多次，他们输一次后果则会很严重。 但明廷要面子，死活不肯承认黄台吉已经称帝的事实，觉得与蛮夷谈和是耻辱。 崇祯自己不会主动提，满朝文臣也不敢提，谁要是主张谈和，就多了一个被别人扣帽子的机会。 关于明朝为何灭亡，后世之人总结了无数原因。 朝廷腐败、制度腐朽、土地兼并、财政崩溃、小冰河期...等等，都是。 原因有很多，不止一个。 但其中财政肯定是最关键的原因之一。 俗话说，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有了银子就能解决很多问题，无法治愈大明的‘内疾’，但至少可以治‘外伤’。 能让这个庞大帝国‘苟延残喘’一阵子。 明廷为了搞钱，做出了许多改变，例如学习华联共和国，改革商税、厘定关税，并由市舶司主导几个通商口岸的海外贸易。 每年可以多赚几百万，甚至上千万两白银。 这些钱超过一半能入国库，极大地缓解了财政压力。 所以今天才会邀请高振过来，他们觉得大明中兴有望，又开始玩操作了。 “这个我们得先内部讨论一下，再给答复。” 片刻后，高振抬头说道。 他不是在拒绝，而是需要重新考虑他们在东亚的战略，以及对明廷的态度。 如果明廷自己能把女真问题解决，对他们来说，也不失为一种好的结果。 这样的话，他就能把主要精力放在海外。 殷洲那边不用多说，是一定要完全占领的，还有东瀛、南洋、澳洲...这些地方都等着他们去征服，忙的很。 ...... “你们怎么看？” 高振当场用拉丁语加密通话，和其他几个穿越者商量。 “我觉得明廷有点飘了，农民军的问题他们都还没解决呢，就想着反打女真？” “这像是崇祯能做出来的决定，他是个速胜论者，不早点解决北方问题，他估计都睡不着觉，不然也不会把那么多人催死。” “我倒觉得可以合作，让朝鲜去打嘛，不影响咱们的其他计划，而且这也正好符合元首设想的‘三国轴心计划’，不过合作得有个限度，不然以后可能拿捏不住他们。” “不能让明廷突然崩溃，到时天下大乱，我们就得亲自下场，会浪费很多时间和精力，通商和移民也都会受到影响，本土那边不好交代。” “但也不能让明廷过的太舒服，万一他们真把内忧外患解决，估计就开始算计我们了。” “没错，我们的工作重心依然是移民，填补本土，其次是‘跑海圈地’，大陆方面就先让明廷自己慢慢玩吧。” ...... 经过几分钟的简单讨论，众人达成一致意见。 可以与明廷合作，强令朝鲜出兵，配合明军合击女真。 并进行前线情报共享。 至于结局会如何，那便只能坐等了。 提出了两个条件，一是明廷新增两个通商口岸，胶州湾和松江府，二是彻底放开对百姓出海的限制。 高振将一张明朝地图摊开在桌上。 拿笔在上面画了两个圈。 分别是后世的青岛，和后世的上海。 目前青岛还是个小渔村。 上海还属于松江府，地理位置非常重要，位于长江出海口。 崇祯几人也是小声商量了一下，没有完全同意高振的条件。 只答应新开两个通商口岸。 第二个条件没答应，若是允许百姓随意出海，那天下就更乱了，此先例一开，后面想刹估计都刹不住。 如此肯定不行。 他们目前对百姓自行出海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通商口岸附近的百姓可以出去，但其他地方不行。 更不会颁布鼓励出海的政策。 但是他们抛出了在高振意料之外的筹码，而且非常诱人。 河南刚发生大旱，那里的百万流民，正让明廷头疼不已。 不解决这些流民，李自成等人就会卷土重来。 在听到这个条件时，原本一直低着头的洪承畴似乎来了兴趣，双目一亮。 “陛下英明！既然高总督愿助我朝百姓出海拓疆，不如让那些吃不饱饭的流民都出海算了。” 高振诧异地看了眼洪承畴。 这位久经考验的封建主义战士，镇压农民起义军的利刃，果然对流民‘恨之入骨’啊，迫不及待的想往外赶。 不过这样正合了他们的意。 明廷中有人主张对起义军边剿边抚，也有人主张只剿不抚。 洪承畴属于后者比较极端的那种，主张一个不留，全杀光。 这种官员普遍认为，明朝现在的最大问题是人多地少，把多余的人解决了，内乱问题也就解决了，所以他们比较支持让流民出海。 “其余爱卿呢，你们也说说。”崇祯一听，突然又犹豫起来。 开始瞎担心，万一汉髡实力强大了，来抢他皇位咋办。 开国之初，之所以实行海禁，不仅是怕百姓乱跑，人口流失，更重要的是，担心百姓与海外势力勾结，回来作乱。 嘉靖年间的倭寇不就是这样，以明朝百姓为主。 还有现在的建奴，原本是大明藩属，一言不合就造反，妄图入主中原。 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怎能不让他对高振等人心生戒备。 “臣...听陛下的。”袁崇焕不想表态。 “微臣觉得此事...”孙传庭张了张嘴，说到一半又把话收了回去。 洪承畴虽然说的好听，言流民是为大明出海拓疆。 但这里的人心里都门清，那些流民相当于是卖给汉髡了。 出了海就不再是大明朝百姓。 但他又很清楚，不让流民出海，要么饿死在大明，要么成为反贼被他杀死。 关键是，大明问题的根源，压根不是人太多，而是在于朝廷自身已经腐朽了。 光把百姓移民出去，治标不治本，总不可能下次哪里爆发大灾，又把百姓卖给汉髡吧？ 第215章 百万流民，我们吃了 “孙督师有何高见？若是一地发生洪灾，孙督师是想让人把洪水喝光，还是疏通河道，将洪水引走呢？” “水能养育百姓，也能淹死百姓，孙督师可要想清楚。” “我记得华国的高总督说过，海外蛮夷之地土地肥沃，多是无主之地，与其让那些未开化的野人糟蹋了，不如让我朝百姓占据。” “移民海外，既能开疆拓土，又能拯救千万千黎民，一举两得。” “后世史书上，陛下的英名，或许也能如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般，被后人传颂。” 洪承畴听到孙传庭的话，顿时皱起眉头看了过去，老兄别捣乱好不好。 高振等人则是听的心里一阵舒坦。 虽然后世对洪承畴的评价两极分化，因为他后面投降了满清，但今天，洪承畴与他们利益一致。 孙传庭不再说话，相当于是默认了。 “杨卿呢？”崇祯被洪承畴的话给说动，最后看向他最信任的杨嗣昌。 “臣近日阅读了几本华国书籍，上面记载着世界各国的大致情形，得知我大明朝人口之多，竟百倍于佛郎机。” “所以，臣也觉得，我朝问题在于人地矛盾，堵不如疏，让流民出海，或可解当下之急。” 河南流民问题不解决，万一让张献忠满血复活，他的人头恐怕不保。 所以杨嗣昌没理由反对。 “既如此，那就如诸位爱卿所言，朕可命河南、山东、南直隶三省的官员全力配合，安排流民出海。” 崇祯说完，看向高振。 “那我们第一个共识就算达成了。” 高振笑了笑，他们刚才也商量了一下。 加上胶州湾和松江府这两个口岸，明廷总计开放了七座城市。 从南往北，依次是濠境、漳州、泉州、宁波、松江府、青岛、天津。 覆盖了东部所有的沿海省份。 不过能用来接河南流民的港口，只有宁波、松江府和青岛。 其他三个地方要么因为距离远，要么因为离京师近，不好安排。 宁波和松江府的港口设施完备，青岛则需要从零开始建设。 随后，双方就有关河南百万流民出海的细节进行探讨。 毕竟人太多，他们在东亚地区根本没有这么庞大的运力，能把数百万人一次送出海。 数百万流民的安置也是个问题。 大琉球和九州岛无法一次装下，囫囵吞枣般把人全部送过去，会给这两个地区造成混乱。 必须分批次进行。 其中需要注意的细节之多，双方足足讨论了几个时辰，从下午一直到晚上。 比如，大明出现天灾的地方不止河南一处，届时恐怕不只是河南地区，其他地方的官府也会偷偷把人送出海，说是河南来的。 流民就是定时炸弹，没有地方官会喜欢。 而且流民的具体数量也无法统计，可能是一百万、两百万、三百万，甚至更多。 把这些人从各地送往几个港口，然后运出海，工作量非常之大。 现在不像后世有那么多交通工具。 至少在陆地上，纯靠两条腿。 高振这边同样很麻烦，得给流民提供最基本的食物和住宿，还要检查健康状况，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 不然到时候一死就死一大片。 总之他们必须制定一个详细的移民章程，尽可能的考虑到各个方面，以免出现混乱。 流民不比普通的百姓，他们一无所有，出海意愿会更高，但也更容易生事。 穿越众头一次感受到人多的困扰。 三天后，双方再次相聚华谊馆会议厅。 总算是将‘大移民章程’制定好。 明廷的地方官府有一定的组织能力，也有动力把麻烦送走。 共和国这边，之前的小规模移民，总结了很多经验，也可以保证这次的大移民，尽可能少出现问题。 高振还是挺紧张的，因为一个处理不好，流民当场变反贼，整个计划就全泡汤了。 最后，明廷保证，每个月暂时先各送一万流民到松江府和宁波，胶州湾每个月则送三千。 后续视情况，每月按比例增加。 一年下来大概能有五十多万，其中11月到次年2月不送，天气太冷。 高振等人快速统计所有船只的总运力，以及大琉球、九州岛、济州岛的短期人口承载力。 就连朝鲜的部分沿海港口，也要被征用，作为流民的临时安置点。 最后发现，这第一年的五十万人，分散安置，他们完全可以吃得下！ 大琉球的粮食产量年年有余，东瀛那边粮食也够。 实在不行，让朝鲜‘捐’一点，向德川幕府‘借’一点。 加上原本就有的每年二十万出海人数，大明在未来几年，每年出海的人数很快就能突破百万。 至于如何将这些人送往殷洲，那便是另外要考虑的事了，也是一趟漫长的旅程。 本土的移民增长速度，今年能直接翻一番，并随着船只增加而逐年增多。 在此之前，还得给本土送去一封急报，让那边的人做好迎接大移民的准备，同时建造更多的船。 移民工作谈妥，便轮到北方战事。 双方就有关辽东战场协助的细节进行探讨，商量出了一个初步方案。 高振也因此得知了明廷接下来对辽东的大致战略安排。 南方的左良玉等人，继续追击剩下的农民起义军。 孙传庭和袁崇焕，则专心对付北方的女真和蒙古，现在应该叫清朝。 他们准备从辽西、辽南、以及朝鲜三个方向，合力夹击清朝。 优先攻击女真，同时利用边塞贸易，拉拢蒙古的一些部落，分化满蒙联盟。 战略上没有太大问题，拉一派打一派，是他们的常规操作。 不过要想实现这个方案，就必须得到高振的帮助。 辽南地区处于完全沦陷状态，没有东亚海军协助，他们攻不上去。 朝鲜没有高振催促，也不会认真对付清朝。 “让朝鲜使者进来！” 谈到有关朝鲜的事情时，杨嗣昌不客气地朝外面喊了一句。 不多时，朝鲜使者低着头走进会议厅，一名穿越者起身给他搬了个椅子，但是他不敢坐，毕恭毕敬地站在崇祯侧后方。 目光往对面的高振瞟了一眼，迅速收回。 进来的时候，看了看明朝官员的表情，似乎对他很不满。 朝鲜王国的情况有点复杂，内部有很多人是‘精明’，也就是精神明朝人。 在文化上，他们认明朝为正统，尤其是朝鲜的士大夫阶层，以小中华自称。 别看他们表面臣服于华联共和国，内心里，却是把高振和黄台吉视为一路货色，蛮夷也。 只是因为华联共和国的强大武力，而被迫臣服。 以至于内部分成两派，一个是亲明派，另一个是亲华派。 许多朝鲜士大夫，私下里称明朝为皇明、皇朝、父母之国。 但是提到华联共和国时，就两字，‘汉髡’。 对朝鲜的这种分裂心理，高振自然知晓，不过他不在意。 “回去告诉李倧，抓紧备足粮草兵马，与我朝合力讨伐建奴！” 面对‘藩属国’使臣，崇祯突然变得十分硬气，直接用命令的语气道。 朝鲜使者金熹元瞄了一眼高振，得到眼神示意，立马退后几步，给崇祯磕了三个头。 “下臣遵旨！” 他的身子微微颤抖，抹了把头上的冷汗。 也不知咋回事，明明是来参加宴会祝贺的。 两个‘父亲之国’突然就坐一起，让他们去干建奴，这下就算想摸鱼也摸不了了，还以为能在明朝和华国之间左右逢源呢。 第216章 大明？北方蛮子罢了 待朝鲜使者离开，崇祯又向高振提出了一个请求。 希望高振能派出一批优秀军官，协助他们在蓟镇编练新军。 华国的军队在沿海地区‘横行霸道’，控制朝鲜和琉球、殖民东瀛、驱逐洋夷，这些事情崇祯和明廷自然早已知晓。 他们不是傻子，肯定会好奇，并去了解高振的军队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最后，他们总结了两点，一个是汉髡的武器装备先进，另一个是军队体制似乎更好。 于是便决定从这两个方向学习。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戎就是军事，他们认为，打造一支强大的军队能够解决很多问题，至少能把关外那群野人给解决了。 正好现在有钱，组建新军，消灭女真，刻不容缓。 高振听到崇祯的话，并不觉得意外，只是觉得，明廷的这波操作与后世的清廷有几分相似。 清朝末期学西方，编练新军，结果给自己培养了一批掘墓人，也就是以袁世凯为首的北洋军阀。 此时此刻恰似彼时彼刻，两个朝代都到了风雨飘摇，快要灭亡的时候。 区别就是，明廷醒来的比清廷要早，一发现华国军队战斗力强，就开始研究，疯狂购买火器。 他们对新事物的接受度也更高。 去年，袁崇焕在辽东取得大捷，一路横推收复广宁，更加让崇祯和明廷中的忠良之臣坚定了想法。 明廷早已没了传统的党争，变成了维新与守旧两派争斗。 今天在座的几人，无论是袁崇焕、孙传庭，还是杨嗣昌和洪承畴，都属于维新派阵营。 他们当中有人是真的想中兴大明，也有人只是想爬得更高或是巩固地位，为了各自不同的目的最后站在了一起。 崇祯本人当然是主张维新变革，再不变革他就要完蛋，没人比他更爱大明。 明廷之所以出现了强烈的变革意愿，还与另一个势力有重大关系。 那就是由黄宗羲等人在京海组建的‘同社’，曾经的复社成员，很多都加入了同社。 ‘复社’在明末是个很有影响力的组织。 他们可以通过各种手段，左右朝局，甚至废立首辅，崇祯都拿他们没办法，因为整个组织是一张巨大的政治人脉关系网，笼罩着半个大明。 从明末一直活跃到清初。 以前他们是党争的幕后推手，被称‘小东林’。 如今部分有影响力的人物加入了‘同社’，成了维新派的坚强后盾。 这批人属于地主阶级改良派，正在南方引导舆论，说要救大明，必须变法，许多年轻文人都支持他们的主张。 高振和其他几个穿越者简单商量了一下，最后表示可以答应崇祯的请求，但得给好处。 明廷向着好的方向变化，对华联共和国来说，利大于弊。 高振等人的立场是一贯的，以华联共和国和华夏民族整体利益为先。 不白帮忙，也不会阻碍明廷的自我改良。 毕竟就算明廷不改，他们终有一天要亲自出马，对这片大地进行改造。 刚来东亚的时候，他们便有过两条路线。 一条是像现在这样，保持东亚局势稳定，安安稳稳做生意搞移民。 另一条是使用武力，将明廷取而代之。 前者效率低，但胜在稳定。 后者如果成功，属于以小博大一波肥，直接以华夏大地为根基，内部改革，外部扩张。 但如果没成功，事情就严重了。 首先，与明廷结下死仇，加速明朝崩溃，失去对地方的控制，农民军势必壮大，清军趁机入关，华夏大地先乱成一锅粥，生灵涂炭。 接着，南洋的欧洲殖民者可能卷土重来。 最后，朝鲜也会变得不安分，东瀛德川幕府则趁机收复失地。 他们可没能力以一己之力平定六方势力。 玩砸了，本土那边鬼知道会气成啥样。 风险太高，所以第二条路线很早就被否决了。 “传安南使臣！” 见高振提到好处，崇祯淡淡一笑，命人将安南使臣叫了进来。 他个人非常喜欢高振等人的行事作风，无利不起早，但是有着原则和底线，隔着万里汪洋，仍旧心系国家，居然不割据造反。 不禁有些羡慕那个叫许平的华国元首。 要是自己身边的大臣都能像华国的这批官员一样就好了。 不一会儿。 一个穿着类似明朝官服的安南人走了进来。 “外臣黎仲文，奉我朝主上之命，远赴天朝，叩见大明皇帝陛下！祝陛下万寿无疆，大明山河永固！” “见过华国诸位将军！” 黎仲文进来后，先是朝崇祯行了隆重的跪拜礼，而后起身朝对面的高振简单行了个躬礼。 他早就知道了汉髡的存在，因为就是这群汉髡把明朝沿海的西洋人赶跑了，然后那群西洋人开始入侵他们安南，支持南方的阮氏政权。 “无需多礼，朕早就听闻你们安南南北分治，因此贡道暂歇，也知你们多有难处，不会责怪。” 崇祯抬了抬手。 记得安南在大明建国之初，还是大明领土，名叫交趾布政司。 但是太穷，一年税收七万两，军费开支却高达三百万两，天天闹起义，统治成本太高，不划算，于是宣宗便放弃了交趾。 而后虽独立，但仍旧作为藩属国存在，需三年一贡。 随着大明国力日渐衰弱，安南就越来越不老实，朝贡关系也彻底断开。 “外臣此次奉命前来，正是为向陛下请罪，实非我主敢忘上朝天恩，实在是力有不逮，等平定南朝，必定遣使按期入朝，恢复往日友好关系！” 黎仲文继续客气道。 嘴上虽这么说，但他心里却没有半点敬意，独立了这么久，早就没了藩属国的心理。 大明？北方蛮子罢了。 要不是南方阮氏得了西洋人支持，他们打不过，也不会来大明这里装儿子。 这次过来，是因为明朝说可以帮助他们对付阮氏，条件是恢复朝贡关系。 “朕并非苛责之君，能理解你们的难处，往日之事，就不必再提了。” “听闻你们那边的伪朝得了西洋人支持，兵强马壮，又有火器大炮，朕为了大明南疆的稳定，自不能坐视不理。” “这样吧，朕命两广总督熊文灿率军支援尔国如何？” 崇祯先行试探。 “多谢上朝皇帝天恩，不过我们不缺兵马，只缺火器和匠人。” 黎伯文一听，连忙婉拒。 怎么可能让大明的军队进入安南呢，到时候别赖着不走。 还有，明朝的情况他很清楚，自顾不暇，哪来的能力支援他们？ 崇祯被拒绝后也不恼，笑着看向高振。 高振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既如此，那就由这位华国总督为你们提供火器大炮如何？” 黎伯文看向高振，又看了看崇祯，双方似乎都是汉人，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关系如何，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犹豫了一会。 他躬身道谢：“外臣代主上，叩谢上朝皇帝天恩。” “等等，要火器大炮可以，但我也有个条件。”高振见状，忽然开口。 第217章 《华明协约》 “我们希望贵国能开放清化市为通商口岸，允许我国商人自由贸易。” 说着，高振起身来到身后的世界地图前，指了指安南北部的一座沿海城市。 崇祯的意思他明白，明廷可以为他们殖民安南提供便利，条件是他们帮明廷练新军。 洪吉祥等人正为如何殖民南洋而头疼呢。 虽说已经有了大琉球，也控制了濠境，都可以作为桥头堡，但问题是这两个地方与南洋都隔着一个南海。 马尼拉的西班牙人，对他们是戒备心大于合作的意愿。 后勤补给方面，多少会有些不方便，因为海上补给线容易被欧洲殖民者袭击。 简单讲就是战争成本会比较高。 安南还很落后，大部分人口生活在丛林里，军队进入之后，找老乡‘借’粮食都找不到，只能靠自己运。 但如果明廷愿意配合，允许他们借道广西，海陆双管齐下，事情就会轻松许多。 无论是探查情报、运兵员和物资、还是占领后的长期控制，都会很方便。 如果有人不听话，大军可迅速抵达，将其镇压。 等拿下安南，整个南洋和东南亚，都将成为他们的囊中之物。 安南正处于三朝并立阶段，分别是最北部与云南接壤的莫朝，与广西接壤的郑朝，还有最南方的阮氏王朝。 阮氏获得了南洋欧洲人的帮助，想要统一安南。 也是华联共和国在安南扩张势力的最好时机。 “这个...外臣需向我主禀报后，才能答复。”黎仲文拱手道。 “无妨，日后再议也行，你先退下吧。”崇祯挥了挥手。 而后看向高振。 “高大人觉得如何？我朝可助你们在安南获得通商和行军之便，你们只需助我朝编练新军。” 明朝作为一个传统农业国，性格偏保守，汉地一十三省是他们认为最好的地方，也是核心利益区。 对周边国家和地区的土地，没有多大兴趣。 不能种地的地方对他们而言，都是负资产。 而且朱元璋一口气列了十五个不征之国，安南赫然在列，主要是怕后人穷兵黩武，把国家给打没了。 他们吸取前朝教训，在宋朝和元朝之间寻找平衡的治国之道。 以至于明朝两百多年里，对外政策都是以防御为主。 因为打仗确实亏，能占的地都占完了，北边大草原又冷又穷，游牧民族来无影去无踪，根本无法长期占领。 青藏高原和西域，在明廷看来，也都是负资产。 至于南方，他们早在安南吃过亏，这一次很想看看华国是怎么做的。 因为他们一直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在支撑着欧洲人和汉髡到处搞殖民扩张，他们的运作模式又是怎样。 没人要的土地，欧洲人占领后跟捡到宝一样。 “既然皇上有此诚意，那我们奉陪到底！” 高振立马起身，伸出右手。 崇祯愣了愣，而后意识到这是华国的礼仪，也起身，与高振握了握手。 随后双方对有关安南的细节进行讨论。 安南最北部的莫氏政权，领土最小，实力最弱，但与明朝关系最好。 莫朝国主还有明朝册封的官身，名叫安南都统使。 虽然只是一个象征意义的身份，没有任何实际作用，但需要它的时候，作用便大了。 莫朝此刻正被郑朝攻击，急需外部帮助。 崇祯可以先让熊文灿去与莫朝国主联系，届时由大明当中间人，协助华联共和国的军队进入莫朝。 高振闻言点了点头，肯定了崇祯的提议。 也意识到明廷内部还是有不少能臣的，这些提议肯定不是崇祯的想法。 因为太过‘深谋远虑’，是个一石好几鸟的计划。 在北方编练新军，是为了平定北方边患，但却故意把他们的注意力往南方引，似乎知道华联共和国最想要什么。 明廷在西南地区也有个大患，西南土司。 他们愿意协助华联共和国殖民安南，未必没有借势稳定西南地区的想法。 不过这些都只是高振的猜测。 他现在没工夫去细细揣测明廷的真实意图，殖民东瀛和安南，经略南洋，接下来够他们忙活的了。 火枪和大炮的数量远远不够，得让本土的军工企业加大马力生产。 他们自己也得在东亚造大型兵工厂，生产更多的火药和炮弹。 接下来可能会有持续不断的战争。 所有人都不会想到，这一次‘令诞节会谈’，看似普普通通，但将彻底改变亚洲，乃至世界的历史。 与会谈没有直接关联的周皇后，都成了后世史书上的名人。 ...... 高振等人在北京呆了有一个多月，最后将之前达成的所有共识，汇集成《华明协约》。 协约涵盖了军事、移民等多方面的合作事项。 为了避免将来出现领土纠纷，还初步划定了华国与明国的势力边界。 以协约的形式，华联共和国承认明廷对两京一十三省的领土主权。 保证不主动侵犯，让明廷和崇祯安心。 穿越者本身就对明朝土地没兴趣，因为这块地方，他们来与不来，永远都是华夏的土地。 海外的广袤土地，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 明廷正式用上了现代版的地图，并理解了后世的国界概念。 他们将朝鲜半岛的宣称彻底让了出去，换取华国对明朝辽东地区宣称的支持。 这份协约，在后世被视为亚洲新秩序建立的开端，也叫东方的《威斯特伐利亚和约》。 但与《威斯特伐利亚和约》不同的是，《华明协约》的签订国只有两个，而且不是和约，而是合作协约。 因此也被后世某些欧洲学者调侃为，这场‘令诞节宴会’，是华夏族内部的分餐大会。 乾清宫。 朱由检背负双手，站在一幅巨大的新版世界地图前。 他时常思考，大明与殷洲华国有何不同。 当然了，他肯定想不明白其中的本质区别，或者不敢细想。 但不妨碍他和那些想要中兴大明的朝臣们，照虎画猫。 总结华国的优点，然后有选择性的学习和模仿。 崇祯现在所做的事情，在历史意义上，与几十年后沙俄的彼得大帝差不多。 彼得大帝意识到沙俄与西欧的差距，甚至亲自前往西欧诸国游历和学习，崇祯早年也派了一批留学生。 但崇祯不是因为意识到差距才学习，而是危急时刻的自救，他本身就喜欢微操。 例如撤驿站，让快递小哥李自成失业。 在政治上，他绝对无法接受华国的政治制度和某些思想。 但在经济、军事和科技领域，他又希望能做的如华国一般好。 “陛下，内阁已将蓟镇新军的章程拟好，完全仿照华国的军团体制，总计七千余人，分为步、骑、炮、工程、医疗等兵种，请陛下过目。” 王承恩双手端着一本小折子走了进来。 崇祯接过，随便翻了翻，看了个大概，而后点头。 “很好，这支新军就叫‘定虏军’。” 从新军名字就能看出，崇祯依旧是把北方的敌人作为王朝最大威胁。 “大伴，你觉得由谁担任新军总兵最为合适？” “陛下就别难为奴婢了，此等军国大事，奴婢岂敢妄议，实在不知谁更合适。” 王承恩惶恐，连忙下跪。 “哎。”崇祯叹了口气，老毛病又犯了，开始疑神疑鬼，谁也不信。 纠结了好几天，迟迟无法做出决定。 北边的袁崇焕，手下几万关宁军让他睡不好觉。 南边的左良玉等人，也有拥兵自重之嫌，不用心剿匪。 海外的汉髡...算了，应该会严格遵守协约吧？ 如果新军不找个放心的人管，他真要抑郁了。 最后，崇祯决定让洪承畴担任新军总兵，孙元化为副总兵。 ...... 与此同时，大明南直隶松江府，一个普普通通的江南州府。 下辖三县，分别为华亭县、上海县、青浦县。 面积不大，总人口却足足有五百多万。 当地人不管是高官还是平民，都还不知道，他们这地方已经被朝廷和海外汉髡们画上了一个圈。 被定为通商口岸。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无数人的命运将被彻底改变。 这天，一大一小两个面黄肌瘦的孩童，走在通往上海县的乡路上。 大的看起来六七岁，赤身裸体，是个男孩，小的四五岁，是个女孩，身上裹了件破布。 他们是一路从河南徒步走到的松江府。 上千公里的路途，除了他们自己，无人知道他们是怎么走过来的。 第218章 你见着我哥哥了吗？ 上海县城郊外，道路两旁，一群百姓正在挖着壕沟。 另一批人将流民的尸体用板车运来，丢到挖好的壕沟里。 郊外绿化很差，今天的风很大，扬起漫天风沙，却怎么也吹不散空气中淡淡的尸臭味。 “停停停，你们这是干什么呢，不是说让你们把尸体搬到义冢去吗？就这样埋在路边怎么行？” 一个小吏跑了过来，双手叉着腰，厉声说道。 “回差爷，义冢那边早就住不下了，逃难到这里的流民，一天比一天多，城里每天都得死一批。” 百姓当中，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站出来解释。 “那你们也不能就这样埋路边吧？” “这不能埋，那不能埋，差爷你说埋哪？要不埋你家去？”魁梧壮汉语气有些不耐烦。 其余百姓也跟着起哄。 他们自己家的活还没忙完，就被官府强征过来埋尸体，心中攒着怨气呢。 每天的尸体少则几十，多则几百，也不知这群官老爷是怎么做到的，能让这么多人饿死。 更离谱的是，偌大的上海县，连个埋尸体的地方都难找。 几乎每一寸土地，都有主人，就算是荒山也不能随便埋，附近的地主说，会坏他家风水。 所以只能埋路边。 “你！” 小吏指了指壮汉，觉得自己威严被冒犯了，不过还是压下愤怒。 “晦气！” 而后一甩袖子，干脆不管这事，刚一转头，就见一辆马车驶了过来。 认出那是新知县的马车，立马小跑过去，俯身弯腰，一脸谄媚。 “章县尊，您怎么来这了，那群刁民...” 他话还没说完，马车帘子被掀开，露出一张中年男人的脸。 “让他们把尸体埋到城南荒山去，若是那些乡绅不允，就说是官府的命令，要在那边设个义冢，否则直接埋他们家门口。” 章光岳扫了一眼远处板车上的尸体，脸色很是难看。 “属下这就去安排。”小吏领命后迅速退下。 章光岳放下帘子，马车继续向前，往上海县城而去。 入城之后，他下了马车，带着人走在街上，眉头就没舒展开过。 城外，百姓挖坑的速度追不上尸体填坑的速度。 城内的景象也好不到哪去。 街道两旁蜷缩着无数逃难而来的流民。 他们都听说江南是鱼米之乡，于是全往南方富庶地方跑。 让南直隶地区很多州县的官员都胆战心惊。 前任上海知县，就是因为没有处理好流民问题，让一伙流民做了贼，闯到一户地主家里，把地主全家给杀了，于是知县立马被治罪。 “县里粮仓还有多少粮食？”章光岳回头看向县丞。 “回县尊，咱们存粮也不多了，朝廷每月都派人来催，说北方战事紧急，需要调粮。” “而且许多本地百姓家里都没了粮食，揭不开锅。” 县丞面露难色。 “章知县，不是我们不救，实在是有心无力啊，上一任孙知县，完全是无妄之灾。” “是啊是啊，咱们松江府，今年居然也开始闹蝗灾了，活了半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到漫天的蝗虫，以前从未有过，那些虫子恐怕连人都吃。” 其余几个县衙官员也帮忙解释。 说起蝗灾时，每个人脸上都是难以置信之色。 “老爷老爷，行行好，给我们点吃的吧。” “老爷行行好，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就在这时，一群小孩围了上来，显然是饿惨了，直接围着他们要吃的。 大一点的流民知道这些人是大官，都不敢上前。 有差吏当即皱起眉头，就要驱赶。 “慢着！” 章光岳抬手，而后从袖中拿出一点碎银子，朝一个小官吩咐道：“拿去买些炊饼，给他们一人分一个。” “县尊大人，您这样不行啊，他们今天吃饱了，明天又会饿，县尊总不可能每天给他们发个饼吧，小心他们赖着不走。” 县丞觉得这位新来的上司过于妇人之仁了。 天下挨饿的孩童又何止眼前这些。 章光岳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看那些孩子把饼吃完，这才带着人离开。 ...... “哥，俺饿。” 不远处，站着那对刚从河南走来的兄妹。 他们来晚了一步，没有领到炊饼。 妹妹看着前方小孩狼吞虎咽的把饼吃完，肚子饿的如同刀绞。 哥哥目露凶光，死死盯着那群小孩，想要动手抢，但见官老爷一直站在旁边，只能作罢。 “别急，哥带你去找吃的。” 两人挨家挨户的敲门，想要讨点东西。 “滚！” 但这里的人早就被要饭的流民弄得不堪其扰，天天都有人敲门，于是开门便是一个滚字。 若敢赖着不走，直接棍棒招呼。 找不到吃的，兄妹两人只能继续拖着虚弱疲惫的身子，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 像是两条寻找食物的野狗，目光扫过街道的每一处角落，期待能找到任何可以果腹的东西。 城里有个正在修建的阁老坊，是为了纪念徐光启而建造。 两人刚来到附近，便听到满街都是哭声。 许多小孩，会走路的，不会走路的，全都聚集在阁老坊附近，嚎啕大哭。 在灾荒年代，小孩往往是最先被抛弃的群体。 流民们千里迢迢，来到他们以为的‘鱼米之乡’，结果发现，这边的情况也不好过，也有一大堆吃不饱饭的穷人，官府管不了他们。 无数人心生绝望，把小孩往县里一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命好的话，也许能被某个好心人抱回家。 没有选择易子而食，可能是他们作为父母的最后一丝‘善良’。 一路走来，他们中有人见证过繁华地区的穷奢极欲，但那些美好生活的画卷里，没有他们的位置。 几乎每座城市，都有两个泾渭分明的世界，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天色渐黑，兄妹两人找了个地方躺下，蜷缩着身子抱在一起，口中默念起各路神仙佛祖，能让他们吃一顿饱饭。 “小孩，来吃炊饼。”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睁眼看去，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手里抱着一堆大饼。 兄妹两人立即扑了上去，一人拿了一个，拼命往嘴里塞。 “别急别急，小心噎着，没人敢跟你们抢。” 少年名叫郑毕文，是当地一户巨富人家的孩子，每隔一两天，就会向家里要钱，来街上发一次食物。 他年纪不大，今年才十一岁。 爷爷曾经是福建布政使，一省最高长官，家里钱多的不知道怎么花。 虽然郑毕文属于统治阶级一员，但是在接触了‘同社’思想之后，突然意识到这天下满目苍凉，貌似自己爷爷责任很大。 百姓贫苦，是因为朝廷无能，而他爷爷是朝廷一员。 于是他便开始做慈善，甚至报复性的散家财，企图拯救苍生。 只不过以他现在的认知和能力，所做的事情，不过是杯水车薪，帮不了多少人，散一辈子也散不完家财。 每天都发几十张大饼，结果一两银子都用不到，想败家也败不了。 郑毕文无法想象，自己家里到底多有钱，关键是他对钱没有概念。 父母长辈对他发饼的行为视若无睹，觉得是自家孩子天性善良，算是在给未来的仕途积攒功德，还蛮高兴，便由着他去。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阁老坊下的孩子，有郑毕文定期发饼，基本都活了下来。 但郑毕文因为要准备今年的院试，被关在家里不准出门。 那些孩子又开始饿肚子。 这天晚上，乌云遮月，街道上漆黑一片。 河南兄妹里的哥哥，半夜起床，到路边撒尿，突然一道黑影冲了过来，将他敲晕套麻袋里扛走。 第二天，妹妹醒来后，发现哥哥不在，以为是去找吃的了。 于是便乖乖在原地等待。 可是从白天等到黑夜，哥哥还是没有回来。 年仅四岁的她茫然无措，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逢人便问，你见着我哥哥了吗？ 没人注意到，这里每天都会有小孩消失。 第219章 给我打！打死这两个畜生！ “大哥哥，你有看见我哥哥吗？” 第三天中午，天空下着蒙蒙细雨。 小女孩无助的走在街上，突然双目一亮，之前那个一直给他们发炊饼的少年又出现了。 顿时欣喜上前。 郑毕文这次是偷偷跑出来的，他担心没有自己的炊饼，那些孩子可能会饿死。 “你哥哥什么时候不见的？” 郑毕文一听，语气不禁变得焦急起来。 “昨天早上，醒来哥哥就不见了，他说了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呜哇哇哇...” 见终于有个人愿意搭理自己，小女孩哇的一下，就开始嚎啕大哭。 “你先别哭，告诉我你哥哥个子多高，穿何衣服，身上又有何特征，我马上让人去找！” “哥哥他没穿衣服，大概就这么高。” 小女孩立马止住哭泣，抬手在头顶比划了一下。 郑毕文想也没想，背起小女孩就往家里跑，在一番软磨硬泡下，终于说服母亲，派出数十名家丁，大街小巷的找人。 但是上海县太大，光城里就有二十几万人口。 街道上没衣服穿的流民小孩多了去了。 哪怕把家里的仆人全部派出去，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郑毕文干脆跑到县衙，让官府帮忙找人。 知县章光岳有急事去了港口，县丞暂行处理事务。 见是郑部堂的小孙子报案，哪怕是要找个流民，也丝毫不敢怠慢，立马派出所有衙役，自己也亲自出马。 在明代，南方地区早已普遍接受了三餐制，以前人们都只吃早晚两顿。 此时正是吃午饭的时候。 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升起炊烟，流民们开始了一天的觅食。 城市边缘有间小木屋，房子有些破败，一看就不是富贵人家，却有淡淡的肉香从屋内飘出。 “傅大婶，你家又在吃肉啊，怎么最近天天开荤，是不是捡着钱啦！” “小心失主找上门来，万一是个你得罪不起的老爷，就完蛋咯！” 隔壁邻居再次闻到肉香，看了看自己碗里的稀粥，顿时不香了，来到小木屋前，扯着嗓子朝里面大喊。 其他邻居听到声音，也都纷纷出门查看。 “我家吃肉关你们屁事！有本事你们也到街上捡钱去！” 傅大婶将门打开一条缝，只探出一个脑袋，似乎不想让人看到里面的情况。 “咦，你家吃的什么肉，怎么闻起来怪怪的，不像猪肉也不像鸡肉。” 一个邻居闻了闻，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说了不关你们事，赶紧走开，不然我叫我男人出来了！” 傅大婶恶狠狠说完，砰的把门一关。 “奇了怪了，她家怎么三天两头吃肉，不会真捡到钱了吧？” 邻居们不肯走，围在门口七嘴八舌的说着，嘴里疯狂分泌唾液。 他们穷的只能喝粥，别人家却顿顿吃肉，怎么可能不羡慕。 有人大着胆子来到窗户旁，想偷偷看一下里面到底啥情况。 谁知窗户刷的一下突然打开，一张凶神恶煞的男人面庞出现在脸上。 那人被吓了一跳，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时，木门被打开，只见一个身材精瘦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柄漆黑菜刀。 “赶紧滚，不然我把你们宰了煮着吃！” 被男人这么一吓，邻居们惊慌失措地回到各自家中，将房门紧闭。 不过还是有人觉得不对劲，决定一起前往官府报官。 结果发现县衙里一个人都没有，打听后才知道，老爷们带着全部人去找一个失踪的流民小孩去了。 失踪？流民？小孩？ “傅婶他们家...该不会...” “他们家一个月前就断粮了，之前还找我借粮呢，如今却天天吃肉，指定有鬼。” “听你们这个一说，我忽然想起来了，好像是前天晚上，我亲眼看到她家男人扛着个麻袋回家，当时太困没在意，醒来就忘了。” 众人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觉后背一阵发凉。 “那还等什么，赶紧回去把他们抓了送官府！” 几个男人迅速往回跑，从家里拿上锄头铲子之类的东西，一脚将傅大婶家的门踹开。 里面两人正坐在小板凳上吃肉，眼神麻木。 房子不大，前面是厨房，后面是卧室，灶台的大铁锅里还煮着半截尸体。 墙角放着一排陶罐，里面也都装满了肉。 砧板上，甚至还有一条血淋淋的手臂。 除此之外，家徒四壁，连老鼠都见不着一只。 尽管早有准备，但这一幕，还是让破门而入的几人当场吓的魂飞魄散。 上海县以前还是很繁华的，再穷也不至于沦落到吃人。 “给我打！打死这两个畜生！”有人当即大怒。 “千万别把人打死了，还是抓起来送官吧。”有人保持冷静。 夫妇俩见被发现了，也是无比惶恐，想要反抗，但双拳难敌四手，他们很快就被一众邻居给绑了起来。 另一边。 上海县码头。 一府三县的最高长官都聚集在此，官服官帽穿戴整齐，似是在等待什么重要人物。 “嘟...嘟...嘟...” 奇怪的声音从海上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海面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艘大船，冒着浓浓黑烟。 大船由远及近，很快就在码头边停下。 “这莫非就是汉髡的蒸汽船？无风自动，果真如传闻中那般神奇啊。”华亭县的县令一脸惊奇。 他之前在江西当官，去年才被调到这里，对海外的事情了解不多，只是有所耳闻。 其余几个县令倒是见过，因为这里距离浙省的通商口岸宁波不算太远，但对蒸汽船依旧充满了好奇。 “走，随我一同前去迎接。” 松江知府整理了一下官帽，甩着衣袖，迈步向前，三名县令紧随其后。 只见四男一女在一众官兵的簇拥下登上码头。 其中两个穿着明朝绯红色的官服，另外两人分别是洪吉祥和庞乐丹，穿着剪裁得体的华国公务装。 最后一个是传旨的太监。 “下官松江知府张祚承，率本府几位县令，恭迎几位钦差，几位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下官已备好驿馆，还请诸位大人移驾歇息。” “张知府免礼，咱家这次是奉陛下旨意，来松江办的是通商大事，这码头看着年久失修，你们最好早做准备，以后这里可要热闹起来了。” 李公公抬了抬手，扫了一眼冷冷清清的港口。 松江府虽然有沿海码头，但规模不大，开海之前，明朝连接南北靠的是京杭大运河。 如今海贸是兴盛了，却让大运河上的百万漕工日子变得愈发艰难。 李公公微微叹气，也不知陛下此举，对大明到底是福是祸。 “多谢公公提醒，下官回去后，就即刻命人修缮港口，绝不耽误朝廷大事。” 张知府依旧躬着身子回话，听到朝廷要在这里通商，顿时眉头一皱。 后面的几个县令，也是神色各异，思绪复杂。 通商说的简单，但却会有无数人的命运因此改变，几家欢喜几家愁，在变化的大潮中，他们这些看似高高在上的一方官员，也不过是一根浮萍罢了。 “这两位是华国特使，洪总督还有他的夫人，乃我朝贵客，万万不可怠慢了。” 李公公说完，又给众人介绍了一下洪吉祥和庞乐丹，语气很是严肃地提醒道。 “下官明白。”张知府连连点头，迅速将两人的样貌刻在脑中。 简单聊完，众人坐上马车，来到松江府的府衙。 李公公拿出了朝廷要将整个松江府设为通商口岸，在这里设立市舶司，主管一切对外贸易的旨意。 而后庞乐丹也拿出一份文件，上面有明廷的印章。 高振在离开北京前，与明廷签订了一份补充协议，允许华联共和国在通商口岸城市开办‘蒙养院’。 内地城市不方便，就算明廷愿意配合，那些地方官也难缠的很，之前开办的一批慈幼局就出现了不少问题，许多都被关掉了，孩童全部转移。 所以蒙养院只准备在通商口岸开办。 出现问题可以及时反馈。 是慈幼局的升级版，不仅负责收留无家可归的孩童和婴儿，还会配备专门的老师，教他们识字。 最关键的是，蒙养院完全由华联共和国控制，为慈善机构，可以给孩子们提供免费的基础教育和医疗。 总负责人是庞乐丹、刘悦等几个女性穿越者，她们都有时间和精力去尽一份绵薄之力。 第220章 罪魁祸首另有其人！ 就在这时，一个官吏急急忙忙跑了过来，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章光岳认出是自己的人，皱了皱眉，向众人请罪后，出门了解情况。 当得知有百姓抓到一对吃小孩的夫妇，顿时火冒三丈，同时又冷汗直流。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朝廷钦差到的时候出事，关键还有外邦使臣在此。 “章知县，可是县里出了急事？要不你先回去，哦对了，华国的高总督还有她夫人决定将第一所蒙养院建在你们上海县，你可带着他们一道前去考察选址。” 张知府走了出来，疑惑道。 “知府大人，是这样的...”章光岳压低声音，将县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张知府。 “嘶...这下麻烦了，若是被上面知道，此等丧尽天良之事发生在我们松江府，而且还刚好被外邦使臣看到，陛下绝对大怒！” 张知府倒吸一口凉气，紧张地捋起长须。 他可是听说过皇帝亲自前往鲁省办案的事情，据说是官商勾结，贩卖儿童。 是真怕到时候崇祯听说后，一道圣旨下来，把他们也给办了。 内阁大臣都是说杀就杀，更别说他们这些地方官员。 “此事不宜声张，你赶紧回去把事解决了，别让李公公知道，他今天就走，我来帮你拖住那两位华国特使。” “好好好，多谢张知府。” 章光岳擦了把汗，火速往回赶。 ...... 上海县的县衙内，傅大婶和她丈夫被五花大绑，丢在地上。 两人眼神麻木，也不再挣扎，似乎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她们就算不去捡小孩吃，也会被饿死。 县衙外面，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郑毕文和那位失去哥哥的小女孩则是站在县衙内。 “砰！” “人证物证俱在，你夫妇二人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章光岳一拍惊堂木，满脸怒意。 “回知县老爷，就算我们不吃，那些孩子也要饿死，而且你们难道就没吃人吗？真正在吃人的，一直都是你们这群衣冠禽兽！” “我们本来不用吃人的，是官府把我们的粮食全部收走了，让我们活不下去，我三个儿子五年前去北方打仗，一个都没有回来，剩下的大儿子也病死了！” “你们所有人都该死，都该死，皇帝也该死！我只恨没能吃了他的肉！”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怜我世人，有神天天降......” 男人忽然开口，说着说着，状态逐渐癫狂，语气之中充满了委屈和愤怒，最后甚至大声颂唱起了民间宗教用语。 几个衙役立马上前将其按住，并捂住嘴巴。 章光岳听到这大逆不道之言，气的胡子直跳，但却无法反驳。 因为对方说的没错，把百姓一步步逼到这种地步，朝廷还有全天下的官员，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松江府的粮食是够的，而且很充足，但不在官府手里。 朝廷要粮食，要收税，也只能去搜刮穷人身上的三瓜两枣。 可是他一个小小知县，就算看不惯这些，又能做些什么呢。 “县尊，这对夫妇该如何处置？” “杖刑。” “怎么个杖刑法？” “就是，杖...刑！”章光岳重重敲了敲桌子。 衙役心领神会，明白知县这是要把人杖死。 因为如果判处死刑的话，他们需要向朝廷刑部走死刑复核程序，程序很麻烦。 但是打屁股也能把人打死，还不用走程序。 为了给百姓一个交代，吃人夫妇被押送刑场，公开执行杖刑。 原本是要打三十大板，但只打了十几下，两人就彻底没了生息，皮开肉绽，因为每一下都势大力沉。 “完了完了，好像打死了。” “打得好！” “杀得好！” 围观群众纷纷拍手称快。 天空中，绵绵细雨还在下，打湿了人们的衣裳，刑台上的血液，顺着雨水不断往下流。 “大哥哥，现在可以去找我哥哥了吗？” 人群最后方，小女孩拉了拉郑毕文的手。 而郑毕文仿佛没听见般，呆愣愣地看着这一切，他的胸膛快速起伏，目光深处满是愤怒。 不是愤怒那对夫妻把小女孩的哥哥吃了，而是对自己和自己的家族，还有朝廷感到愤怒。 愤怒这一切悲剧的源头。 “你哥哥，他一个人走了。”良久后，他重重吐出一口气。 “哥哥说不会丢下我的...”小女孩嘴唇微颤，泪水在眼中打转。 没有哥哥，仿佛天塌了，周围人潮涌动，但却感觉这个世界只剩自己一人。 她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存活下去。 从河南一路到这，上千公里的路途，是仅比她大两岁的哥哥，带着她安然无恙的抵达。 一路上，她哥哥偷摸抢骗，什么手段都用过，只为带她活着到达江南。 如果要把她丢下的话，在路上就丢了，何必等到现在。 人群渐渐散去，很快刑场周围就只剩他们二人。 “大哥哥，那两人真的吃人了吗？”小女孩继续问道。 郑毕文点了点头。 瞬间，一股极度的恐惧从心底涌出，小女孩缓缓转头，望向刑台上的两具尸体，似是明白了什么，瞳孔震颤。 难受的仿佛呼吸都要停滞。 “咚咚咚，咚咚咚...” 就在这时，街上响起一阵锣鼓声。 “好消息好消息，县里要办蒙养院，所有八岁以下的流民都跟我来，八岁以上的也不要乱跑，官府很快就会下文，另行安置你们！” 几名官差笑容灿烂，领着一群流民孩童走了过来。 孩童们的脸上，虽然还有些茫然，但眼中无不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这位差爷，蒙养院是怎么回事，朝廷办的吗？”郑毕文好奇上前，拦住领头官差。 “原来是孙公子！”官差一眼认出郑毕文，连忙躬身：“是海外汉髡办的，都是汉髡出钱，不过我听说蒙养院里的小孩长大后，都要被送出海。” “但这样也不错，至少这些无父无母的娃娃不用在这里等死。” 这名官差虽然没少欺负百姓，但终究是人，他此刻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多谢。”郑毕文点了点头，对汉髡愈发好奇，第一印象就充满好感。 他早就知道，‘同社’的出现与汉髡所在的华国有关。 也看过很多华国的书籍，有些东西他当时无法理解，但现在，他似乎能理解了。 “走，我带你去蒙养院。” 郑毕文牵起小女孩的手。 他原本是想自己收养，但怕家人不同意，另外就算可以带回家，小女孩长大后顶多在他家当个奴仆丫鬟。 并不会因为是他收养的，就真成亲人。 所以他觉得，送小女孩去汉髡办的蒙养院，是个更好的选择。 “哥哥他...呜哇哇哇！” 原本小女孩还能忍住不哭，但一听说有人要办蒙养院，她就知道，自己不用再天天饿肚子了。 可是明明哥哥可以和自己一起去的。 走了那么久，一路的颠沛流离，最后就差一点。 郑毕文的心情也是十分难受，这对兄妹为了追寻活下去的希望，跋山涉水，走了千里路，哥哥最后却倒在了黎明之前。 怪那对吃人夫妇吗？不！罪魁祸首另有其人。 一颗种子在他心里悄然种下。 ...... 两个月后，1640年9月21日。 辽东地区紧张度飙升，几方势力都在为大战做准备。 南方，大琉球南部遭遇巨大台风，出现大量伤亡和财产损失，军队被派去救灾，殖民越南的行动，被迫推迟。 明廷得知后，命福建的官员，象征性提供了一些物资援助。 熊文灿没有闲着，已经派人前往了安南莫朝，试探对方的态度。 同时，高振这边也派出密探，深入明朝腹地，与李自成、张献忠等农民军进行秘密联系。 百万大流民的消息这时候也传到了本土。 ...... 京海市，盘古城，元首府。 第221章 新行政版图 许平正被一群头发发白的老头围在中间。 王建国、秦国栋、柳绍原等退休高层，正对其进行‘严厉批评’。 “许平啊，我们都明白你的意思，也知道你是想借此表示自己的决心，但是，你其实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我们是同伴，是战友，更是家人。” “既然大家都选了你当船长，那就安心当你的船长，谁要是敢不服，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王建国戴着老花镜，身子佝偻了许多，但气势依旧不减，声音铿锵有力。 “是呀，小许，要永远记住，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们呢。”秦国栋拍了拍许平肩膀，一如从前，以长辈的口吻。 他们现在谈论的，是许平离婚的事情。 这消息一传到王建国耳中，他立马上门把许平大骂了一顿。 穿越者群体就像一个大家庭，并没有随着时间而改变，许多人之间的感情反而随着时间而加深。 他们一起经历了太多，比起本时空的人，他们也更愿意信任彼此。 这个时代机会很多，遍地是风口，众人的未来是星辰大海，穿越者之间几乎没有化解不开的矛盾。 性格好的人通常都会得到大部分人的喜爱。 阮星月人美性格好，当初可是团宠，不知多少年轻人羡慕许平，谁知道这家伙一点也不珍惜。 王建国年纪大了，也没什么追求，只希望一起来到这里的大家，都能过得好好的。 缘分让他们一起穿越，为了生存他们团结一致，咬着牙，度过了最初那段无比艰苦的时光。 许平的行为，说好听点，是表示自己没私心，要将余生奉献给国家，说难听点，就是一场政治作秀。 更难听点，是他现在不相信其他人，变得患得患失。 如果有人没有按照他的意志做事，或者背叛了他，就容易出现极端情况。 这几乎是古今中外所有最高掌权者都容易出现的毛病，另一边的崇祯不就是，那个估计已经没救了，跟满朝文武玩狼人杀。 但华联共和国不是许平一个人的事业，而是一群人的事业，想让国家繁盛的何止许平一个。 与其说许平是元首，不如说他是穿越者群体所需要的中心坐标。 因为穿越者群体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利益阶级，里面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他们有共同的需求，也有各自的私欲，同时不喜欢混乱无序状态，那样的话每个人的利益都有可能受损，穿越者将陷入一片黑暗森林。 所以他们默契的形成了规则，大家坐在一张名为‘规则与秩序’的桌子上吃饭，谁掀桌子就是与所有人为敌。 作为元首的许平是规则的代表，也可以说是一群人利益的代表。 只要别跟崇祯那样瞎搞，就绝对乱不起来。 此刻的他被众人一顿批评，沉默不语。 “还是头一次看到你这么拧巴，扭扭捏捏跟个娘们似的，你当初带着我们杀人的果断哪去了，听哥的，去把弟妹接回来，我们所有人都必须一家人整整齐齐。” “谁要是敢作乱，我整死他！” 这时，李槐等军部高层走了进来。 身材魁梧的李槐几步上前，重重一拳砸在许平肩膀上。 “是啊是啊，许大哥，你放心，全军听你号令呢。”其余人也都笑着朝许平说道。 一切又好似回到了曾经，他们刚穿越不久的时候。 无数个夜晚，大家围在军营的篝火旁，彼此分享快乐和喜悦，或是聊一些各自穿越前的‘悲剧’。 有人被女朋友绿了，有人被骗彩礼，有人考公多次失败，有人做生意破产，有人中年失业老婆离婚...... 过去的一切喜怒哀乐随着穿越烟消云散，他们都想在这个新世界活出不一样的人生。 那段时光最是艰辛，却也最令人难忘，所有人心中都有对陌生世界的恐惧，丛林里的野兽和神出鬼没的土著，都曾威胁到他们的生命。 好在众人团结一致，为彼此提供安全感，并建立起战友一般的坚实友谊。 当小队被土著围困，身陷囹圄，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一定会有人来救，最后的结局也确实如此。 段段回忆在脑海中闪过，许平长长吐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身心也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多谢大家关心，星月忙完新安研究所建设的工作就会回京海，到时我请大家再喝一次喜酒。” 离家太远，人就容易忘记故乡，而他差点迷失自我。 此刻才幡然醒悟，前进的路上自己并不是一个人，身边有着一群一起经历过血与火的战友。 “这才对嘛，以后要是再让弟妹伤心，我指定削你！别以为你是元首我就怕你。”李槐又往许平的肩膀捶了一拳。 “你还是先把你那胡子刮一刮，跟张飞似的，陆军总司令要有陆军总司令的样子，让欧洲人看了还以为我们是野人带的军队呢。” 许平笑着还了李槐两拳。 “你们难道不觉得我这样很帅吗？很有男人味，我媳妇就特喜欢。” 李槐故意抬起下巴，展示他那苍髯如戟的络腮胡。 王建国等人摇了摇头，表示无法理解李槐媳妇的审美。 气氛随着军部众高层的到来变得轻松欢快，大家互相开着玩笑，聊着琐事。 “各位，马上就到会议时间，该来的人都来了，咱们也赶紧过去吧。” 元首秘书长程小东一路小跑过来。 盘古城，联合议会宫。 三百余名穿越者齐聚，许久未曾召开的穿越者内部会议在此举行。 参会人员包括政府高层，军方高层，国企负责人，天工院元老，还有学校、医院方面的负责人。 他们是这个国家真正的掌控者。 最初的568人，减去已经去世的，躺平的，去了海外的，还有选择经商单干的，只剩三百众。 许平来到讲话台，试了试麦，声音清晰度相比之前，发生了质的变化。 整个会场都能听的很清楚。 他的目光往台下扫过，心中感慨万千，还记得第一次穿越者会议，是在一个露天场所举行。 而现在所处的联合会议宫，规模都快比得上后世的大会堂了。 里面可以坐数千人。 这次会议的主要内容，是讨论各省市一把手的人员名单。 无论是京海还是地方，国家机构中掌控实际权力的职位，只能由穿越者担任。 除非是以后摊子大了，位置太多，穿越者塞不满，才会从明朝移民中选择合适的人。 他们不玩全民选举，只玩内部选拔。 随着会议进行，一张巨大的北殷洲地图从许平身后缓缓降下。 所有人的目光立即看了过去。 新地图比起上一版，出现了很多变化，最直观的便是行政区域面积扩大了一倍以上。 此前只有梅岭山脉以东的一京五省。 现在的实控版图扩张到了槐河（密西西比河）以东。 北方领土更是夸张，后世的加拿大地区，整个东部，也被划入其中。 【图在章末有话说，lv4才能放插图，马上就能升级了，到时图会多一点】 多了四个新省份。 从南往北。 首先是江南省，范围大致包括美利坚圣路易斯安娜州、密西西比州和亚巴拉马州。 总面积约38万平方公里，略小于华夏滇省。 首府龙安市，位于后世的新奥尔良市。 接着是江北省，范围大致包括后世田纳西州、肯塔基州，以及其他州部分领土。 总面积约23万平方公里，略大于华夏陕省。 首府荆襄市。 再然后便是云梦省，位于五大湖以南，这个省份目前还是未定状态，部分殷洲土著不愿臣服，组成联盟反抗共和国。 主要有两大势力，分别是阿尔冈昆语系部落联盟，和易洛魁语系联盟。 他们通过走私贸易，从欧洲人手上获得了一定数量的铁器和火器，甚至发展出了自己的骑兵。 情况十分复杂，暂且不谈。 云梦省范围主要包括后世的伊利诺伊州、印第安纳州和俄亥俄州。 总面积约50万平方公里，略大于川省。 首府晋阳市，位于后世的底特律，此时还是对抗土著联盟的最前线。 最后是幅员辽阔的枫原省，范围包括后世加拿大的一半领土。 总面积约400万平方公里，西起白鳞湖（温尼伯湖），北至北冥湾（哈得孙湾），东临大西洋。 冻土冰原广布，人烟稀少，所以暂时没有细分。 只有一些探险家会前往，他们通过狩猎动物、为官方绘制地图，来赚取财富。 首府是位于龙门江上的永宁市，也就是原法兰西人建立的魁北克城。 一京九省，总面积比现在的大明还要大。 第222章 没有完美的制度，只有合适的制度 各省领导班子分为政府、议会、军队三大部分，对之前的管理体制进行了微调。 最高长官依次是省长、议长、总督。 三者职位上平级，但实际上总督大于省长大于议长。 他们分别对内阁、联合议会、中央军部负责，这三个机构全由元首领导。 政府负责行政事务，执行内阁的命令，下辖财政、民政、农业、工业、商贸等多个部门。 事务繁多，至少得安排5到7名穿越者。 议会是指地方省议会，主要负责制定地方的法律法规，只需安排一名穿越者。 军队包括正规军和民兵两大武装力量，至少安排正副总督两人管理。 他们没有模仿美利坚的三权分立，而是设计了一个高度集权的体制。 因为目前的国情是，共和国需要一个高效率的体制，更好更快地完成穿越者预定的目标。 权力太分散，必定会引发内耗，影响行政效率，甚至造成国家和社会的割裂。 这世上没有完美的制度，只有合适的制度，都是由人类根据实际情况设计。 不搞民主选举，边缘化议会，将权力集中在内阁和元首，都是为了效率。 穿越者执政派认为，本时空之人的思维和眼界，不配和他们坐一桌讨论国家大事。 话虽说的难听，但这就是大部分执政派内心的想法，他们一致觉得，这个国家不需要太多的声音，听他们的就好。 毕竟他们来自未来，知道未来该怎么走，可以制定明确的发展计划。 而且穿越者内部的声音已经够多了，怎么可能还把其他人拉上桌。 相比决策是否民主，他们显然更重视效率。 二十年的发展成果也证明了，他们当前所走的路是对的，是可行的。 所以只弄了一个小议会，给予本时空之人一定的话语权，好让穿越者执政派能及时了解他们的想法和诉求。 如果有旧时代的残党妄图阻碍国家对未来的战略布局，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将这些残党抹除。 每个省至少得安排8到10名穿越者，掌握核心权力，九个省就是大概81人。 京海市的重要机构有点多。 元首一人，内阁六人，七人掌控着中央军部、政务院、联合议会、联合法院、华联储、国家安全委员会、天工院这七个核心机构。 其中的政务院是新增部门，顾名思义，负责管理所有政务，类似后世國物院，为最高政府，地位在内阁之下。 政务院下面是财政、民政、工业、农业、商贸、交通、教育、卫生等总计16个部门，每个部门的一把手都得是穿越者。 发展了这么久，穿越者当中，谁适合管理，谁不适合管理，已经有了定论。 没经验的也都有了经验。 能被选上的，在能力方面都不会有太大问题。 这些年新增了一些部门，也减少了几个，外交部和移民司就被解散了，工作交给元首和内阁直接负责。 外交属于清闲部门，事实证明这个部门目前是多余的，毕竟来来回回就那几个主要国家，两只手都能数过来。 与其他小国打交道，无需专门的外交官，不用单独搞个部门浪费经费。 移民则是重中之重，需要内阁亲自把关。 总计下来，京海市的中央机构高层职位，至少需要23名穿越者。 剩下的穿越者，集中在军队、天工院、国企、学校、医院等地方。 有位置的时候，再从这些人中选拔。 “枫原省正副总督、正副省长、还有议长的人选，有没有异议？有异议的请举手。” 许平宣布完枫原省领导班子名单，看向台下。 无一人举手。 ...... “江南省七人，有异议的请举手。” ...... “江北省八人，有异议的请举手。” ...... “云梦省八人，有异议的请举手。” ...... 花了几分钟时间，许平将一京九省的所有高层人员都确认了一遍。 四个新增省份都是地广人稀，公民总人口才几万。 城镇数量也少，全国总计才16个万人以上城镇。 所以目前省级和省会城市都是两套班子一套人马。 等以后人口变多再另行调整。 “对你们我只有三个基本要求。” “第一，我不希望看到有任何一个公民，因为没有食物而饿死。” “第二，我不希望看到有任何一个公民，因为没有衣服而冻死。” “第三，不希望看到有公民因为没有房子，只能睡大街或者住桥洞。” “任何一个定居点，不论是大一点的城市，还是小一点的城镇，但凡出现以上三种情况中的任何一个，一把手都得承担责任。” “这点要求应该不难吧。” 会议的最后，许平语气随意，向所有即将外出赴任的人提出三个要求。 一时间会场陷入寂静。 许平说的轻巧，但21世纪都没几个国家能做到，现在这个时代更难。 何况他们又没有天眼对自己管理的地盘全覆盖，怎么能保证不出现意外情况呢。 “没问题！做不到我辞职回家养猪！” 枫原省第一任总督陈涛忽然开口，似是开玩笑般，打破沉默的氛围。 他来自军队，这批前往外地就职的80多名穿越者，有三分之一是从军队里退下来的。 最初加入军队的那百来名穿越者，到了年龄就可以退休，等待内阁安排京海的重要职位或者地方一把手或者海外总督。 当然他们也可以选择继续留在军队。 军队中高级军官的待遇，肯定是要好于文官。 见有人说话了，其他人也纷纷点头保证。 反正许平只说了要承担责任，没说具体是什么责任，这就是说话的艺术。 关键是得看这件事上不上秤，不上秤没有一两重，可一旦上了秤，一千斤都顶不住。 会议结束。 许平又召集第三代内阁成员开小会。 之所以是第三代，是因为班子多了两个新成员。 老成员分别是许平、宋明华、周贵良、安文华、孔炎彬。 两个新人名叫杨棋、冷松，来自天工院和国家安全委员会，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 秦国栋、柳绍原、魏大江等第二代内阁成员，已全部退休，彭志刚已去世。 第一代的王建国、张俊鸣、黄景轩、叶海浪四人，前两个垂垂老矣，后面两人也都去世了。 “不久前收到东亚方面的消息，明廷决定把河南地区的数百万流民送出海，我们这边需要马上做好准备工作。” “还是和之前一样吧，新移民通过承担公共劳动，抵消移民费用，百镇计划预计是1645年前完成，不过现在应该能提前两三年，我这边正需要更多人力砍树、修路、搭桥、造房子。” 孔炎彬立马说道，原住民事务委员会和‘百镇计划’都是他在负责。 一听有大量新移民要过来，顿时两眼放光。 “本土登记的非军用船，能用于远洋运输移民的，只有304艘，其中74艘是蒸汽动力，如果全部征用，保守估计可以运送约13万新移民。” 安文华翻了翻船只登记情况，而后快速计算了一下。 自从将尼德兰势力赶出北殷洲后，华国航运业就迎来了飞速发展。 能够用于远洋贸易的船只，数量快比得上海上马车夫尼德兰了。 根据他们所掌握的情报，尼德兰可用于远洋贸易的船只在400到500之间。 活跃在除北殷洲和太平洋以外的所有通航海域。 “征用商船会影响正常贸易，而且船只从本土前往太平洋，得绕南殷洲一圈，火地海峡（麦哲伦海峡）的航运条件比较恶劣。” “我觉得是时候在西海岸建造一个新城市，优先发展船舶制造业，以满足未来太平洋航运的需要。” 许平想了想，意识到他们对西海岸的布局有点晚了。 海桥大运河（巴拿马运河）暂时无力开通，大西洋和太平洋之间的海上联系非常困难。 “我同意，早就应该在那边圈块地了。”孔炎彬立即表示同意。 剩下几人也随即表示赞同。 “既然大家都不反对，那就从东部各市国有造船厂各抽调一批人前往西部，组建新的造船厂，给愿意去的人提一提薪资。” “军队这边我也会安排好，让海桥的张文博先去那边将土著问题处理好。” “至于地点，你们觉得是选洛杉矶还是旧金山？” 第223章 电的初体验 洛杉矶和旧金山都是后世有名的美利坚城市。 自然条件方面肯定比较适合建立定居点。 穿越者们选择某个地方作为新城市，基本都是抄作业，毕竟已经有人走过的路，无需再摸着石头过河。 “从港口条件方面，我认为旧金山更合适，有天然深水港，可以省去大量的初期建造成本，附近木材资源丰富，非常适合建造大型船厂。” “洛杉矶不太行，没有天然港，现在应该还是一片乱石滩，容易受太平洋风暴影响。” 新内阁成员杨棋说道，表现的十分积极。 “我也支持在旧金山建立新城市，那边的自然条件明显优于洛杉矶。” “两地都是地中海气候，但旧金山的淡水资源更丰富，有多条河流汇入海湾，无论是居民用水还是工业生产，取水都很方便。” ...... 众人通过对这两个地方的大致印象，从港口条件、气候、水源、地形和资源丰富程度等多方面进行比较。 最后决定将后世旧金山选为西海岸的第一块定居点。 并将其命名为金山市。 由于是要建造大型船厂和港口，所以是否具备天然良港就成了决定性因素。 许平拿出地图，在旧金山的位置上画了一个圈。 “文华，旧金山多黄金的事，你看准时机透露出去，肯定能吸引很多人自发前往，加快新定居点的发展，浅层砂金可让民间自己开采。” “对了，我们好像有四个人失联了，怎么回事？” 散会之前，许平忽然想起一事，有四名穿越者，他已经连续两年没收到行踪消息。 “这事我的，最近太忙忘了汇报。”安文华一拍脑袋。 “我们当中不是有两个荒野求生爱好者吗，从37年开始就到处乱跑，今年年初我收到消息，其中一个出现在南非，另一个出现在夏威夷。” “还有两个满世界研究动植物去了，前段时间，林剑传回消息，说他们在塞维利亚的京海银行取了钱，还在林剑家住了几天。” “不过大家都成年人了，生死自负，不用管他们，应该都会随身带保镖。” 许平闻言，揉了揉眉心，索性也不再管了。 在他们开会的时候。 阿尔卑斯山脚，两名穿越者穿着厚厚的毛皮大衣，在一群欧洲雇佣兵的保护下往山上走去。 太平洋某小岛上，一名穿越者正跟一群土著进行斗舞大赛，雇佣兵在旁边吃着烧烤。 马达加斯加的海岸，另一名穿越者坐在自己搭建的树屋门口，看着星空愣愣出神，一颗流星在他眼前快速划过。 ...... 日升月落，星移斗转，时间很快来到了1641年1月22日。 华夏除夕夜。 砰！ 绚丽的烟花在京海上空绽放，宣告着新年的到来。 应天广场上，孩童们或是拿着‘烟花棒’嬉戏追逐，或是为飞上天空的‘窜天猴’兴奋鼓掌。 “那边好像有什么活动！妙清，我们赶紧过去看看。” 正在玩烟花的宋曦突然一指广场正北方向。 那里矗立着一座高30多米、宽30多米，东西长100多米的巨型城楼，足有后世十层楼那么高。 城楼名为应天门，仿照隋唐洛阳的应天门而建。 古时候的应天门也是30多米高，后世重建的则有50多米。 对现在的华联共和国来说，造这种大型建筑已经没有多少难度。 当然，这座城楼并不是摆设，实际上，它是一座城楼形状的大型综合建筑，可以看成是一栋大楼。 城楼两边以及基台1层是农贸市集，可进行农产品交易。 2到3层是便民商铺区，包括杂货店、餐饮、药店等。 4层是邮局综合服务区，京海中央区信件和货物的寄收都在此处进行，城楼下方有专门的邮局仓库。 5层是公共活动区，包含图书馆、观景台、茶室等。 将这些集中在一起，方便统一管理。 未来的车站和地铁站等城市公共交通服务设施，可能也会选在附近，目前的城市规划备忘录里是这么写的。 京海的许多新公共建筑都遵循‘外部历史风貌，内部民生空间’的原则。 新任京海城市规划管理局的负责人是建筑学毕业，他表示，单纯造一个火柴盒确实省事，但总觉得有些单调。 京海除了是经济和政治中心，还是文化中心，文化中心得有文化。 于是便开始按照自己的喜好去设计城市的风格。 宋曦一把拉住杨妙清的手，兴奋地往城楼方向跑。 “等等我们！” 许一安和其余几个三年级小朋友，也立马跟了上去。 共和国的基础教育体系和之前一样，八岁开始上一年级，小学五年制，中学三年制。 高等教育体系有所变化，大学阶段依旧是两年制，主要培养学生实践能力，类似后世的职业技校。 不同的是，毕业后多了一个阶段，学生可以自主参加各个研究所的专业考试，更深入学习理论知识。 毕业后可直接留在研究所工作，也可受聘于其他大工厂。 共和国的教育目标在慢慢发生改变，从优先培养‘熟练工人’，到培养更多理论和科研方面的人才。 穿越者注定要从技术岗转向管理岗，从管事转向管人。 杨妙清是去年刚来的移民。 本土小学都有专门为新移民准备的入学考试。 如果新移民一个字也不认识，但是想上学，有专门的扫盲院校，通过院校考试，才能上小学。 大部分人学习半年到一年就能顺利通过。 新移民中，有文化的可直接参加小学入学考试，根据成绩来决定入学起点。 仅限十六岁以下。 十六岁以上的可以自行利用闲暇时间学习。 在工作中，识字比不识字要更有优势，更容易升职或是得到更多的工作机会。 共和国目前的成年标准，还是十六岁。 这个时代人均寿命较短，别说成年的标准提前，连养老保险都得提前发。 杨妙清入学成绩为优，可直接从三年级开始学习。 现阶段小学的学习内容非常简单，学科也不多，以语文数学为主，知识到了四五年级才会变得复杂一些。 “各位观众，一会可千万不要眨眼，你们即将见证本世纪最伟大的发明！” 城楼上，一名电学研究所的研究员，手持扩音器，另一只手按着电闸拉杆，声音激动。 “我知道我知道，是电灯！” 宋曦激动地蹦跳起来。 “电灯是什么？”杨妙清好奇问道。 第224章 这应该就是汉髡的极限了吧...... 虽说她已经来殷洲有好几个月了，还上了半个学期的课。 但依旧每天都能接触到新东西，学习到新知识。 世界观在一次又一次的冲击下，被震的粉碎，而后新的世界观在废墟之上建立。 “电灯就是...就是...不用煤油煤气也能发光的东西。” 宋曦绞尽脑汁的思考如何解释电灯，最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她早就见过了，爸爸宋明华之前在天工院给她展示过。 “十！” “九！” “八！” ...... “二！” “一！” 倒数的声音在广场上整齐响起，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配合起节奏，大声高呼。 随着那名电学所的研究员将电闸一拉。 噗呲！ 电线接口处电光一闪而过。 玻璃灯泡内，螺旋状的碳丝迅速升温，很快变得如同一根烧红的烙铁，细韧却炙热。 紧接着。 声音像是气球接连爆炸，但是很微弱。 应天门阁楼上悬挂着的一排排灯笼，从低到高，依次亮起明亮的灯光。 将整座城楼还有周围的环境全部照亮，也照亮每一个人的脸庞。 广场和马路上的煤气路灯，瞬间黯然失色。 人们惊喜地互望彼此，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他们竟然能在晚上看清别人脸上的细节。 这在以前，得非常靠近灯光才能做到。 无论是老移民还是新移民，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异常精彩，惊奇、震惊、疑惑...以及莫名的激动。 普通民众自然不知道国家正在进行电力研究。 一些离得较远的人，甚至拿出望远镜，往灯火通明的城楼看去，口中发出连连惊叹。 城市其他区域的人也发现了这里的情况，纷纷涌来。 期间闹了个笑话，有人以为着火了，提着水桶就往应天门跑。 一时之间，掌声、尖叫声、欢呼声、口哨声如山呼海啸响彻广场，还有人跟疯魔了一样，大喊大叫。 今夜，是他们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那些从明朝来的商人，还有欧洲商人，更是被震惊的目瞪口呆，仿佛看到神明降下神迹一般。 恨不得立即传送回家，与家人们分享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崇祯派来的那批留学生也在现场，个个眼睛瞪得像铜铃，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他们不清楚华国人是如何掌控电力的，只知道世界即将迎来剧变。 变成他们无法想象的模样。 不少人最初对所谓科技还抱有奇技淫巧的鄙夷，如今已被彻底折服。 也总算明白了大人们所说的‘千年未有之大变局’。 “这应该就是汉髡的极限了吧...”一名留学生喃喃道。 原本他以为蒸汽机就是科技的终点，现在看来掌控电力的知识才是。 这次除夕夜的电灯展示会，表明天工院在电灯照明科技方面，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可以制造出实用型的白炽灯泡，其实就是历史上爱迪生成功商业化的那一款。 他们的速度，比预计的要快上不少，毕竟可以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没有一个人穿越前造过灯泡，但是他们知道常识，知道某个材料一定能成功，可跳过许多失败实验。 就比如，灯丝的目标直指人工合成纤维素‘烧结碳丝’。 最佳原料是棉绒，棉花种子表面的那些细毛，非常容易获取。 通过化学浸泡，然后挤压和高温，加工成高强度碳丝。 对外行来说，这些是专业知识，但对专业人士来说，这些是常识。。 不过呢，尽管穿越者们知道20世纪出现的钨丝是更理想的灯丝材料，但现阶段条件不允许他们生产钨丝灯泡。 全世界，连一座钨矿都没有，因为人类目前对这种金属，没有任何需求。 钨矿通常与锡矿伴生出现，两个是‘亲兄弟’。 但是矿工挖锡时不幸挖到它，只会把它当普通石头丢一边，然后暗骂一声晦气，因为它太硬了。 钨丝之后的卤素灯，还有更先进的发光二极管就更不用想了，那些玩意需要一堆稀有金属。 电力暂时只能应用于照明和通信，还无法作为主要动力。 毕竟一切才刚刚开始。 就像婴儿刚刚坠地，到长大成人，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蒸汽机的接力者是内燃机。 只是以华国现在的人口规模和工业基础，尚不具备大规模经济开采和加工石油的能力。 浅层石油当然能挖出来，但仅是对石油进行简单利用。 主要用来提炼做煤油，或是将里面的沥青做建筑材料，或是是当驱虫剂用。 目前国内出现了几家石油粗加工的小工坊，还无法形成真正意义上的石油产业。 不过，相关产业基础和产业工人正在由这些小工坊孕育。 石油不仅仅是燃料，更是无比重要的化工原料。 就跟木材不仅是用来烧的一样，它还是造房子造家具造船的原料。 可以这么说，没有石油，就没有现代化，后世人们的衣食住行，全都离不开它。 电力科技和石油化工是两条不同的科技树，没有谁先谁后的问题，两者是互补关系。 石油化工对电力依赖性强。 所以穿越者是有选择性的倾斜资源，电力优先。 “该我们上场了。” 城楼某间茶室内，许平起身，牵起阮星月的手，和其他穿越者高层，一起向着外面走去。 许平来到中间观景台上，头顶灯光驱散黑暗，照亮他的身影和脸庞。 下方顿时响起更热烈的欢呼声，民众举起双手，挥舞呐喊。 能亲眼见到元首的机会可不多。 这个国家没有尊卑有序的规矩，元首不像皇帝那般高高在上，更显平易近人。 但是现在，他们抬头看去，元首好像在发光！像是一颗太阳，照亮黑夜。 “大家新年快乐！” 许平也朝着大家挥了挥手，随后举起话筒，送上新年祝福。 “元首新年快乐！” “元首长命百岁！” “元首万岁！” “元首我爱你！” 许平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如同倒落油锅的冷水，广场瞬间炸开，回应他的是民众更热烈的祝福。 这一幕让许平无比享受。 看到一呼百应，成千上万的人执行自己的意志，这种精神上的满足，是任何物质享受都无法比拟的。 有人觉得左拥右抱是幸福，有人觉得儿孙满堂是幸福，有人觉得家财万贯是幸福，也有人觉得与相爱之人白头偕老是幸福。 这些想法，许平曾经都有过，也渴望过。 但随着他在领袖这条路上，被众人推着越走越远，他所追求的早已不仅仅是这些。 “今天，羲和电气公司正式成立，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京海市的家家户户，都能用上这样的电灯！” 许平亲自为新成立的羲和电气公司打了一波广告。 电气公司的负责人在旁边激动鼓掌。 羲和是华夏神话中的太阳女神，象征着光明的源头。 而这家国有电气公司，诞生的初心，就是为了照亮千家万户。 由国家、鼎公司、电学研究所三方共同持股，后两者只有分红股，主导权还是在国家手里。 未等民众从电灯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便又发生了一件让他们感到匪夷所思的事情。 第225章 初步电气化的三架马车 只见一名政府人员拿着一个连线电话筒，绕到广场喷泉旁边。 电话筒的造型与后世座机电话差不多。 原理与历史上贝尔在1876年制造的电话一样。 使用液体水银和电磁铁作为话筒的信号转换器。 声音因为振动，改变电路的电阻，电流会随之变化。 听筒一端，使用相同原理，将电流还原成声音。 所需要的材料都不难制造，穿越者们定好目标，在不知多少次的失败实验后，终于将早期电话完美还原出来。 “小朋友，用这个可以直接跟元首对话哦，你们有谁想试试吗？” 许一安远远看了一眼城楼上的父亲，摇了摇头，往后退了几步。 那是他爹，有话可以回家说。 宋曦也摇了摇头。 “既然他们都不要，那就你来吧。” 工作人员笑着看向杨妙清。 “去吧妙清，别怕！”宋曦在后面鼓励道。 杨妙清看了眼城楼，距离他们这边足有百米，现场又很嘈杂，正常说话肯定是听不到。 而且对方是让她与如同皇帝一般的人物对话，如何能不惶恐。 她刚来不到半年，骨子里还是个在封建社会下长大的小女子。 平时见到县太爷都得低着头。 杨妙清拍了拍胸口，上前接过话筒，小心翼翼地吐出两个字。 “你、好。” 围观人群拥挤着将耳朵凑了过来。 “你好。” 轰的一下。 人群再次炸锅，顿时沸腾起来。 听筒里传出的果然是元首的声音，刚才元首已经用话筒讲过话了，连语气都一模一样。 他们已经习惯了扩音器，但扩音器是单方面传递声音，现在这个可以隔空对话，意义变得完全不一样。 以后人与人言语交流，或许都不用面对面了，电线所到之处，便是声音所达之处。 新发明的出现，再次引人遐想。 人们齐刷刷看向应天门，许平正朝他们挥手。 “呀！真的可以传音！” “给我试试，我要跟元首说话！” “让我先！” “别抢！先让小姑娘先把话说完。” 政府人员叫来几个巡警，将人群隔开。 “你你你...”杨妙清却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利索。 她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既有对神秘科学技术的震惊和恐惧，又有与元首对话的紧张和不安。 拿话筒的手在微微颤抖。 还记得刚来的时候，学校刚好举行了一次活动，叫做照相。 看到照片时，她因为担心自己的魂魄会被勾走，整天魂不守舍，让同学笑话了好久。 “你叫什么名字，可是从大明来的？” 阁楼上，许平举着个望远镜，将小女孩的局促尽收眼底，看出对方是个刚来不久的移民，于是主动开口。 “小女子杨妙清，来自大明南直隶苏州府昆山县。”杨妙清如实回答。 随后许平又问了她的家庭情况，以及来到殷洲后的感受，对这里的食物、住宿、学校的环境，上课时会不会跟不上节奏等各种问题。 身后的助理将对话快速记录下来。 几分钟后，政府人员从杨妙清手里接过话筒，递给一个老人。 老人抱着话筒，视若珍宝，说着诸如‘元首你好’、‘元首你要长命百岁’、‘要注意身体’之类的话。 许平只在这里停留了五六分钟，与五个人通过电话进行了简单交谈，便带着人匆匆离开。 这场电话展示，和电灯一样，只是概念展示，并不意味着共和国已经进入了通信时代。 只是造出了一个样板机而已。 穿越者最大的优势，就是不用和历史上的发明家一样，在黑暗中摸索。 有人清楚知道电话的工作原理，声音振动导致电流变化，通过电线传输，还原为声音。 也可以跳过许多失败的尝试，直接一步到位，采用成熟的设计方案。 但是，单个的电话没有用，必须有交换机和线路网络，才能构成一个完整的通信系统。 电灯、电话、电报都是在19世纪出现，电报比前两个要早三四十年。 穿越众对三者的研究进度与原本历史进程差不多。 电报技术已经比较成熟，电灯、电话才刚刚开始。 三者都不是孤立的技术，而是相互联系相互促进，所需的工业基础和设施，有许多重叠的地方。 所以完全可以作为一个整体来推动。 在电报产业的发展过程中，电缆、电池、发电机等产业都会随之发展，电线网络也会同步构建。 显然技术难度最低的电报，最适合用来为电气工业打基础。 简单概括电气时代的四大支柱技术，分别是发电、输配电、用电、通信。 将电气化比作造房子，它们就像建造一栋房子所需的砖块、水泥、石灰、钢筋。 穿越者已经知道怎么造，也有能力制造，但搭房子需要时间。 ‘建材’的质量和成本，都有很大优化空间。 目前只能算是打地基阶段。 之所以在除夕夜提前展示电话、电灯，单纯是因为它们更具震惊效果。 科技发展到这个水平，已经不用再担心技术泄露的问题，给别人看也看不明白。 就算搞明白了，没有工业基础和社会所需，一切都是惘然。 ...... 随着夜色渐深，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少。 明天虽然不用上班，但得准备过春节，得早点起床。 杨妙清告别同学，回到父亲给她买的学区房，是一座有着两层房子的小院。 不包括院子，加起来有一百多平，一个人住非常宽敞。 价格只需要1200两白银。 换成华国钱币，就是1200华银。 华国货币与白银汇率长期保持着稳定，一华银等于一两纯银。 这里土地便宜，又存在授予制，还没有成为一种主要商品，所以房子很便宜。 如果卖太贵，别人直接去乡下种地，或是去其他定居点，城市里的房子也没有和任何东西进行绑定，并非人生必需品。 连炒房都没人炒，投资别的更赚钱。 1200华银100平，算是非常贵的房价了，主要是因为它靠近京海最好的小学，只隔了一条街。 但对杨妙清父亲来说，这点钱小意思。 不仅给她买了学区房，还雇佣了一个家政阿姨，每天给她准备早饭和晚饭，打扫卫生，午饭可以在学校吃。 大明通商口岸城市都有华国银行的分行，可以直接从大洋另一边汇钱给女儿，非常方便。 就是汇钱的手续费有点高，过程也有点长。 开门进屋，杨妙清先是点亮门口桌子上的手提煤油灯，而后爬上梯子，点亮客厅中间的大吊灯，整个房间瞬间明亮了起来。 但是和刚才见到的电灯相比，要暗淡许多。 杨妙清不禁想象，要是家里也用上了电灯，那晚上不就跟白天一样了！ 房间很是干净整洁，家具和镜子都被擦的锃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肥皂味和淡淡的檀香。 现在气温还很低，她赶紧往封闭型壁炉里加了些煤炭，不一会儿炉中火势变大，房间也逐渐温暖起来。 脱掉厚厚的棉衣外套，来到窗边。 街道上灯火通明，楼下有个工人正在给一盏坏掉的煤气路灯进行维修。 远处的天空中，时不时就有烟花绽放，让黑夜不再死寂。 这里的一切都很美好，好的让她觉得世界有些不真实。 遗憾的是，父母和哥哥都不在身边，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安全回到大明。 她似是想起了什么，连忙翻出一个信封，写上自己今天在京海的所见所闻，准备明天一早就寄出去。 她的嘴角微微翘起，父亲和哥哥，恐怕打死都不会相信上面写的内容。 也不知那个叫电话的东西，能不能让她和万里之外的家人听到彼此的声音。 第226章 铅酸蓄电池、土地新政 大年初二，天工院。 当别人都在忙着走亲访友的时候，电学研究所的成员则是在夜以继日地攻克着技术难关。 现在的天工院相比以前，面积扩大了几十倍。 从高空俯瞰，一个个研究室如同工厂的厂房，整齐排列。 某间实验室内。 “还是不行，已经是第27次失败了。” 余锐锋摘下口罩和手套，擦了擦手上的汗。 看了眼钟表上的时间，铅酸蓄电池的放电时长并未达到预期，只有一个小时。 “公式没错啊，就是Pb+PbO2+2H2SO4转化为2PbSO4+2H2O，金属铅加二氧化铅和硫酸反应，生成硫酸铅和水。” “充电的时候也没问题，正负极上的硫酸铅被分解，重新变成二氧化铅。” “电池可以正常充电放电，但为什么就不能持久呢？光是加大体积好像也没用。” 余锐锋一手托着下巴，自言自语。 他不是电池方面的专家，穿越前只是一名化学专业的大学本科生。 但是，在这群穿越者当中，没有几人比他更懂化学。 当初的雷酸汞就是他带着一帮人，凭借记忆慢慢摸索出来的。 研究过程中发生小爆炸，把他眉毛都给烧掉了。 “让人换一批新的材料来，我们最后再试试，再不行就直接下班。” 另一位名叫周立奇的穿越者仔细想了想，觉得是某个细节被他们忽略掉了。 “库存的稀硫酸和极板已经没多少了，你确定要立马重新实验？” “会不会是我们搞错了顺序，我虽然不是造电池的，但我修的铅酸电池没有一万也有几千个，感觉是极板的制作方式出了问题。” “在负极板上生成海绵状铅，需要几个月，我们这套法子就算成功了，电池也不具备商业价值啊。” 周立奇不是高材生，穿越前只是一名电瓶检测修复中心的员工。 而电瓶的主要类型就是铅酸蓄电池，所以当电池项目一启动，他就被请了过来。 俗话说隔行如隔山，他除了电瓶，啥也不懂，之前在穿越者中混得不咋样。 如今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 跟余锐锋组成臭皮匠组合，理论实践皆具备，争取赛过诸葛亮，也就是历史上的那些科学家。 他们从做最简单的伏打电堆开始进行基础研究，到现在研制铅酸蓄电池，已经有好几年了。 一开始就是奔着铅酸蓄电池去的，没有像历史上那样走许多弯路。 这种电池的优势是，可重复利用，成本低，稳定。 在后世也是主流电池之一，例如满大街小电动的电瓶就是铅酸蓄电池。 只不过他们现在条件有限，一切都得纯手搓，造出来的蓄电池毛病一大堆。 当前遇到的最大问题是，电池充电时间长，但是放电时间短。 充一天的电，一个小时就没了。 铅酸蓄电池的原理是通过内部化学反应，来实现蓄电和放电。 电解液，也就是稀硫酸，不会有问题，出问题的那就只能是极板了。 “那就试试把氯化铅、硫酸还有水混合，膏化后一起涂到极板上。” 余锐锋准备死马当活马医。 他不知道的是。 自己刚才说的方法，正是原来历史上一名科学家改进铅酸蓄电池，使其能够商业化的方法。 1859年，第一个铅酸蓄电池被发明，但无法大规模生产，直到1881年，有人将其改进，这个时候电灯也早已出现。 余锐锋不清楚铅酸蓄电池被发明和改进的历史。 其实他已经造出了1859年那一款，但是这一款在他们眼里，显然不合格，明摆着需要改进。 结果误打误撞，直接生产出改进后的版本。 几天后，大年初八，该上班的人已经开始上班。 早上八点，余锐锋三两口吃完妻子准备的早餐，坐上早已在外面等候的马车，火速前往天工院，半路上买了一瓶冰镇汽水。 味道很像可乐。 现在虽然没有冰箱，但有冰商，一种专门卖冰的商人。 他们会在冬天里把冰块储存起来，等气温回升，再拿出去卖，只要方法得当，冰块储存一年都不会融化多少。 来到实验室，余锐锋迅速穿戴好绝缘手套、口罩、护目镜、绝缘防护服。 经过几天的化学反应，由氯化铅、硫酸和水混合而成的‘铅膏’总算是形成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铅膏涂抹在提前准备好的合金正负极板上，每个板子大概35厘米长。 随后将一块块正负极板交替插入电池箱，不同电池箱的极板中间分别用硬橡胶板、玻璃板、陶瓷板等绝缘材料隔开。 方便待会进行对照实验。 一群人齐动手，很快就造出了十来个电池箱。 盖上电池盖，用沥青封胶进行密封，防止气体溢出和空气进入。 盖子上都留了一个小孔，用于注入硫酸。 接着向每个电池箱注入1.28到1.30不同浓度的稀释硫酸，将小孔堵上。 最后连接至直流发电机，进行均衡充电，直到电压稳定。 整个过程花了半天时间。 晚上，他们将做好的电池连接上电灯。 一夜过去，众人顶着一对熊猫眼，看着依旧在发光的灯泡，流下了激动的泪水，忍不住相互拥抱。 电池的事情搞定，他们的任务就算完成。 至于电线，就更简单了，用铜丝做导电材料，外面弄一圈硫化后的天然橡胶做电线皮。 贵是贵了点，但这套组合是目前可选的最优方案。 又过了几天。 国家电力电报总局成立，为行政部门，负责管理所有和电力电报有关的事情，相当于是后世电力总局和电报总局的联合体。 等未来行业发展成熟，自然会将这个部门进行拆分。 在这之后，电报设备制造厂、电缆厂、电灯泡厂等各种电气产业工厂如雨后春笋般出现。 并且不限制国营，私人也可以办厂。 从历史发展的角度来看，华联共和国基本已经完成了第一次工业革命。 形成了一个以蒸汽动力、机械制造、工厂生产为核心的工业体系。 从棉花的进口到纺织加工，从铁矿煤矿的开采到机械制造...几条完整的产业链已经形成。 人口虽少，但几个核心工业五脏俱全。 到了这个阶段，其他国家拍马也追不上，更何况那些封建国家最大的缺陷是制度。 制度不变，很难顺利工业化，而制度最难改变。 ...... 在工业科技突飞猛进，加速迈向新阶段时。 华联共和国的农业政策也面临重大调整。 过去的政策已经不合适了。 内阁会议室内。 负责内部经济的孔炎彬将他编写的《新移民开荒问题调查报告》给每人发了一份。 在过去的几年里，他走遍了每一个定居点，深入基层，观察了解新移民的开荒情况。 发现目前的农业政策存在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大家可以先看看报告，详细的数据里面都有，我建议尽快颁布新的土地法案，允许土地自由买卖。” “若是禁止土地买卖，或者设置过多土地买卖的限制，会将新移民锁死在已经开垦的土地上。” 孔炎彬语气郑重道。 “我同意炎彬同志的提议，俊鸣同志之前也说，土地如果无法流动起来，会严重阻碍经济活力，也不利于规模化农业生产。” “而规模化农业生产，会增加对农业机械和化肥农药的需求，进一步促进机械制造和化工品制造的发展。” “殷洲大地的情况和别的地方不同，这里地广人稀，最不缺的就是地。” 安文华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此前限制土地自由买卖，是多种因素导致，主要还是为了保护新移民，防止他们破产后没有保障。 他们在老移民面前，处于天然弱势地位，更别提与穿越者群体相比了。 现在情况不一样，工业化的发展让国家不得不解除限制。 也有了在农民被迫失去土地时，保障其权益的能力。 其余几个内阁成员不太了解情况，只是默默看着报告，没有急于表态。 许平同样不了解，在看完报告后，觉得他们之前限制土地转让的政策的确是个大问题。 他之前就思考过，为何历史上英格兰人建立的殖民地，发展速度明显快于其他国家建立的殖民地。 尤其是北殷洲，美利坚在此诞生。 其中一个很关键的原因，许平认为是‘土地自由’。 如果禁止移民将开垦好的土地出售或者转让，他们就会被固定在自己的土地上。 若是放开，让土地流转起来，也许会造就一批超级大地主，拥有几万亩，甚至几万公顷的土地。 但也能让新移民迅速富起来。 还可以激发移民的拓荒积极性。 一个新移民，经过几年的辛勤劳作，开垦出了一片良田。 然后他将良田卖掉，就能迅速获得一大笔资金，可以用于雇佣更多劳动力，或是购买先进的农业机械，开垦更多的土地。 他也可以走其他的路，比如将第一桶金投资于工业，或者远洋贸易。 一个流民，可以在短短十几二十年内，实现巨大的阶级跃迁。 从流民到农民，再到小地主，最后成大地主，或是工厂主。 一代人完成几代人才能实现的目标。 比种田然后出售农产品快多了。 并且，大地主的出现也不是坏事，这样更有利于机械化高效耕作。 考虑到即将到来的百万大移民。 以及工业农业并举，两条腿走路的基本方针。 内阁最后一致同意，立即对土地政策进行调整，允许土地的使用权自由买卖。 没有动摇土地公有制的基础。 不管是耕地还是荒地，草原还是森林，亦或是城市建设用地。 这些土地原则上还是国家的，个人拥有使用权自由转让的权力。 国家需要的话，可优先回购。 毕竟从历史和现实来看，‘公转私’远比‘私转公’要容易的多。 土地是一个国家最核心的资产，也是最基础的生产资料，一旦放了手，就很难再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