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施癫计，懂爱后渣爹刀拿不稳了》
第四百一十二章
毒剂倒是没用上，魏珺泽得知她转过来找自己的原因，都被气笑了：“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虽然我确实很想事情败露，让纪叔叔把你们分开。”
“但这种卑劣的手法，我还不屑用。”
魏珺泽冷冷的勾勾唇，能看出失恋确实让他心情极差。
当然，主要是纪念刚才那句‘喜欢脸’，杀伤力实在太大了。
她要说其他地方，魏珺泽还不会觉得多糟糕，但偏偏说脸。
“哎，祖宗。”
“我可提醒你，这位小殿下可不是什么善茬，他一看就是那种会把你照片挂满整面墙的人，以后要是想分手，说不定还会用自杀威胁你，玩囚禁。”
“你可得想好。”
魏珺泽说这话的脸上没了表情。
颇为认真。
感受到他的认真，纪念难得没有呛他：“谢谢提醒。”
“他不会的。”
起码自杀威胁这点，纪念觉得不会。
陆京怀或许本性真的跟她以前想的纯良模样不一样，但他不会有魏珺泽说的这样极端。
就算童年遭遇过不幸，但到底是在爱里长大的小孩，他有自己的骄傲。
不会用伤害自己的事情卑微的渴求一段失败的感情。
纪念更倾向于他从一开始，就不会让自己走到‘失败’这种地步。
谈话结束的时候，魏珺泽表情非但没有好，反而盯着纪念这明显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上扬的模样，眼里黑气更重了。
“我说，你能稍微体谅一下刚失恋的人吗。”
纪念咳嗽一声：“不好意思。”
她站起身要走时，魏珺泽背靠着沙发，目光流连在她身上，问道：“我要是明知道你跟他在一起，还死缠烂打，你会怎么做？”
纪念偏着脑袋想了想。
“我不想让他伤心，所以会见你一次揍你一次，直到让你看见我浑身骨头就疼，以至于不敢来见我。”
她冲魏珺泽笑笑，森白的牙齿露出来，看起来跟可爱不搭边，有点惊悚。
魏珺泽嗤笑一声，目光藏不住的欣赏。
“怎么办，你这么说，只会让我更喜欢你。”
纪念翻了个白眼：“别让我对你失望到连合作都要考虑取消的地步，魏珺泽。”
...
“下午时间能空出来吗，我们去约会吧。”
纪念将两张票递给陆京怀。
陆京怀换了身衣服，坐在沙发上等着纪念回来。
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确认好像没有沾染到乱七八糟的气息，他满意的眯了眯眼。
又听到约会，眼眸不自觉的弯了起来。
“好啊。”
他接过票，低头看了起来。
纪念挨着他坐，有点歉意道：“对不起啊，跟我谈恋爱，还得让你藏着掖着。”
听到她这样说，陆京怀摇了摇头：“不用道歉。”
他拉着纪念的手，放到自己脸颊边，侧头亲了亲。
有些缭乱的额发下，一双银灰眼睛水润明亮，又充满诱惑的看向她，哪里还有什么圣子的影子，是一颗心堕落到尘埃里，祈求人类爱怜，使出浑身解数博得疼爱的魅魔姿态。
“你肯心疼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系统叹为观止：【………高手】
知道他有多想录下来群发给贺响跟魏珺泽吗。
从表情上，就能看到纪念很是受用。
【百年后若国家有难，把这副画面放到我的坟前，我定破土而出保卫家国，用骨头敲碎敌人的头颅】
两张票是斗牛票，魏珺泽给的。
他本来是想自己跟纪念去的，但恐怕见过陆织后就要跑去借酒消愁，与其浪费了还不如给纪念做人情。
毕竟情侣做不了，合作伙伴还是要当的。
起码总得在她身边占一个位置。
陆京怀坐上车，仔细看着票上的地址。
“怎么了？这票有什么不对吗？”
纪念见他总是看，多问了一句。
陆京怀摇摇头：“没有问题，票很好。”
位置可以说是极佳。
只不过……
“我只是觉得你不会喜欢看这个。”
纪念还真没看过斗牛。
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纪念深受影响，自己也不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凑了，以至于这种表演性质的东西，就算有包间她也是不太去的。
陆京怀不同，反而他很了解这些，即便魏珺泽如今没了威胁，也十分纯良的笑一下，在这里给他挖了个坑。
“看来魏先生很喜欢看这个，才会送你票。”
他笑的满脸温柔。
关系突变导致纪念对他印象有了转变，她难得没被美色迷惑，突然想到魏珺泽方才对他的评价。
戏谑道：“陆京怀，你会把我的照片挂的满墙都是吗？”
陆京怀笑容不变：“听起来很有意思，你希望我这么做吗？”
纪念抖了抖肩膀：“不要。”
晚上睡觉的时候真的不会觉得渗人吗。
今天这场，观众很多。
纪念还跟斗牛场外面的雕塑合了影。
那是一个身穿优雅华丽斗牛服的男人，纪念不认识他，但这个雕像满足了她以前对这个传统所有的想象。
身穿高雅性感服装的男人，与牛旋舞的印象。
这个时候，她还是有点期待的。
甚至进场后，等待开演时还在跟陆京怀开玩笑。
“我之前刷到过斗牛片段，一般都不仔细看。”
陆京怀揽着她：“是因为裤子吗？”
那种紧身，能够完美勾勒出斗牛士腰部线条的裤子……
纪念在这裤子的基础上延伸出了另一个问题。
虽然这里是异国他乡，但还是怕被别人听到。
她靠过去跟陆京怀小声咬着耳朵，调戏着刚上任没多久的小男友。
“陆京怀，你平时习惯放左边还是右边。”
说完，纪念就有点后悔了。
总觉得这个问题应该放到私下再问，大庭广众之下的，有点让陆京怀下不来台了啊。
况且……
陆京怀也不一定能听懂吧。
气氛凝固了一下。
纪念摇摇头，往旁边挪了挪身子：“算了，你就当我没——”
她话说了一半，就听陆京怀低声道：“右边。”
怕纪念没听清，他还靠过来，俯下身，做了伪装的黑色发丝扫过她的臂膀，压低声音，微哑着靠近她耳边，又重复了一遍：“是右边。”
纪念：“……………………………哦。”
【本来想说点猥琐的话，但爱是克制，我忍了】
系统：【………】
随着交响乐的响起，很快，纪念便见识到了传说中的斗牛。
跟其他欢呼着的人群不同，在意识到斗牛的最终目的，竟然是将牛活活斗死后，她一点表情都没有了。
纪念望着那被标枪插满了背部，鲜血直流，痛苦的窜动身子的牛，她明白了……
怪不得陆京怀说她不会喜欢。
垂下眼时，旁边一只手拉住她。
陆京怀轻声询问她：“你还想继续看吗？”
纪念轻轻摇了摇头。
“不了。”
“那我带你走。”
两人手拉手，离开了满是欢呼雀跃声的观众台。
第四百一十三章
“怪不得你说我不会喜欢。”
他们的位置很靠前，几乎直面沙土与牛血的腥气，纪念还好，但跟她一样也是第一次来，隔壁的姐姐，原本还在开心的拍照，直到看到这一幕后，她一边干呕一边伤心的哭了起来。
纪念想到刚才看到的画面，扯了扯唇角。
陆京怀安静的陪在她身边，牵着她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这里的斗牛场，依旧是神圣的白金色，从外面看去，是相当宏伟气派且有着神圣感的建筑，跟里面血腥的场面有着很大的割裂感，让纪念觉得有些荒谬。
“这好像不是o国人的传统吧。”
陆京怀点点头：“嗯，是x国的传统，o国人其实大都不喜欢，刚才观众席上很多都是x国的人，包括斗牛场背后的老板也是x国人。”
说起来，陆京怀一直都知道这里有斗牛场，却也是第一次来看。
“起源宗教祭奠，又以艺术名义盛行的文化糟粕。”
他淡声评价道。
显然，陆京怀也对这种表演欣赏不来。
想到这票是魏珺泽送的，喜欢在各处国家四处游玩的浪荡子，怎么会不了解这是什么一场什么样的表演。
纪念笑了一下：“还好今天是你，不是魏珺泽。”
“要是他，我可能会揍他一顿。”
听到她这样说，陆京怀晃了晃她的手：“嗯？那我很幸运。”
纪念抽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脸，坏笑着看向他：“是啊，谁让你长得漂亮，我不舍得揍你。”
两人一路手拉着手，也没让人来接，沿路逛着。
纪念还发现了几家不错的传统工艺店，买了许多东西。
陆京怀负责刷卡。
两人都不差钱，也不计较这种事儿，纪念在发现他给自己花钱会很开心后，跟随他去了。
唯一的分歧是拎东西。
“就两个袋子，我自己能拎动，一会儿魏杨哥哥就来了，待会给他就行。”
纪念觉得没必要都让陆京怀拿东西，她力气很大的，并不觉得累。
所以避开了陆京怀伸过来手。
陆京怀垂着眼看向她被袋子占满的双手，他染了一次性黑发，衬的冷白的皮肤更似瓷器，淡粉的唇颜色愈发鲜艳，看过来时，令人心神荡漾。
纪念久违的被美颜暴击了一下，有些恍惚。
就听他顶着这张脸慢吞吞道：“可是我想跟你牵手。”
纪念死命压着忍不住上扬的嘴角，满脸‘真拿你这个小妖精没办法’的表情，把一只手里的袋子换到另一只手上，空出来朝他挥了挥：“来。”
陆京怀翘起唇角，如愿以偿的牵上她的手。
一如既往的腻腻歪歪。
系统：【……昏君】
不远处的魏杨：“………”
麻木了。
从第一次看到纪念跟黄毛牵手，他就从不敢置信-愤怒-震惊-离谱最后过度到麻木了。
数次想把两人分开，忍得青筋都炸开了，这一路就没消下去过。
跟他一样执行保卫工作的陆家人看到魏杨这样，一个个心虚的不敢像以前那样来找他勾肩搭背。
心里其实在暗暗给自家少爷叫好。
漂亮啊少爷！谁说长得好看没用的啊？
而此时此刻的纪念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话说……
从出门后，魏杨他们就一直在暗中跟着他们吧。
【那岂不是……】
【是的，看见了，全都看见了】
纪念闭了闭眼。
“怎么了？”
在给纪念挑东西的陆京怀感受到她的情绪变化，扭过头来。
纪念对上这张属于自己的漂亮脸蛋，挤出一个笑：“小事儿，不必在意。”
【陆京怀，你的笑容由我来守护】
系统：【………我真的受够了纪念】
这就是母单的威力吗？都给纪念调成什么样了。
你跟纣王是不是很有共同话题啊。
快乐时光的终归是短暂的。
私下腻腻歪歪的，到了家长面前，两人表现的完全看不出上一秒还手拉手着说悄悄话的模样。
“走了。”
陆织本来要留纪霆舟吃饭的。
纪霆舟瞥一眼屋里的一个黄毛跟另一个红毛，就倒胃口。
“免了。”
于是微仰着头，看向旁边的纪念示意她跟上。
陆织腿有伤，便没送他。
摇头感慨着纪霆舟年纪越大脾气越坏，一边指使着人把提前准备的好一大堆东西全都装箱，送给纪家父女。
纪霆舟每次来，最后都大包小包的拎走，倒是习惯了。
只不过这次，陆织给的比平时还多了好几倍，数量有点令人瞠目结舌了。
他只当是纪家这次帮了大忙，甚至能顺利找到人，都是纪念的突发奇想，也就没在意。
菲亚公主上午回来，下午便出现在了记者媒体面前，安抚着躁动的国民。
效果很不错，纪念跟陆京怀出去约会时，听了不少民众在聊这件事儿，大家对菲亚殿下能够死里逃生回来这件事儿都十分庆幸。
“学校见。”
纪念冲着陆京怀摆摆手，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冲着他眨了一下眼睛。
陆京怀眼里有笑意划过，对着她点头。
他看上去没事儿人一样，但纪念却敏锐的从中看到了陆京怀眼里的不舍。
虽然父母回来了，但陆京怀接下来还是会很忙，今天的约会时间都是他好不容易挤出来的，估计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回华国。
纪念转身踩着纪霆舟的影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
风刮起了纪念的裙摆，她低头盯着自己鞋面，突然站住了脚。
“爸爸，我有个包好像落下了，我回去拿一下。”
走在前面的纪霆舟回头看过来，开口刚说：“让人去拿就行——”
没等说完，哪里还有纪念的身影，她早跑了，只有一句：“不用！我动作很快的！”顺着风飘回来。
纪霆舟叹了口气。
“这么大孩子了，什么时候能稳重点。”
说着，转回身时差点撞到了在游神的魏杨。
“看着点，魂儿呢？”
纪霆舟皱皱眉，瞥一眼满脸恍惚，明显状态不在的魏杨。
工作时间，魏杨很少有这种状态。
但更不正常的是，被纪霆舟骂了后，他竟然满脸痛心疾首的看回来，叹了口气回了句嘴：“你不懂。”
纪霆舟：？
那边纪念跑回去。
陆京怀原本已经离开了，但奇怪的是，他走着走着，突然感觉到什么，回头朝着门口看了过去。
便瞥见了一道正在这边奔跑过来的身影。
平静如湖水的般的眸子颤了一下，似落入一尾游鱼，搅乱了原本的安谧。
第四百一十四章
纪念发觉他竟然还没走远，喘了一下气，就看到陆京怀主动抬脚朝这边跑来。
两人于大门处汇合，纪念来不及多说，在警卫诧异的目光中拉着陆京怀的手往里走。
【没记错的话，这边有条路通向花房的位置】
她当然走不了那么远，毕竟时间来不及。
但通向花房的这条小道一路植物茂盛，被花草簇拥着。
纪念扯着陆京怀一拐，就找到了天然的遮挡处，就算有人路过这里，也完全看不见两人。
“来。”
她毫不客气的张开手抱住陆京怀。
“这是一个等你回去的拥抱。”
纪念拍拍他。
陆京怀眼里有些愕然，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做。
很快便回神，他收紧手臂，用力抱紧纪念，垂着头有气无力道：“你这样让我怎么办？”
纪念一颦一笑都能直接影响他的心情，每次靠近抽离会像让他在云端坐过山车一样。
陆京怀总算明白父亲为什么总喜欢跟在母亲身后打转了。
以前他还小的时候，还觉得父亲这样很没出息。
但现在……
人甚至不能共情小时候的自己。
他抿着唇小声道：“我不想你走了。”
若是纪念刚才就那么走了，他还能体面的在她登机前发一句‘注意安全’的短信。
但是她偏偏跑回来将他扯到没人的地方抱着他，这让陆京怀只想抛去所有理性，使出浑身解数留下她，让她继续陪着自己。
就像前几天那样。
“你不要觉得我黏人，我一天比一天喜欢你，我没办法。”
他用脸颊蹭着纪念，声音低低的道。
纪念没忍住笑了，摸了摸他已经重新变回金发的发丝。
她开始发觉谈恋爱的趣味了，本以为就跟以前一样，只不过是多了些亲密的互动，但现在想法变了。
直到回来抱住陆京怀的时候，纪念才恍然大悟原来不舍的人何止陆京怀，她也有点不想分开。
这几天的朝夕相处，让她发现了完全不一样的陆京怀。
跟以往那种只在完美下窥见了一点端倪的形象不同，他私下不只有酷而已，还有很孩子气的一面，纪念总忍不住逗他，看能不能再挖出点什么。
“好了，回去后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快点处理好事情，我们就可以见面了。”
“况且，你现在的紧要任务是陪陪父母，我猜你有很多话想跟他们说。”
纪念抚摸着着他脊背，拍了拍他。
“嗯。”
陆京怀没什么力气的应声。
重新将她送出去，陆京怀提了一个要求，他不想魏珺泽离纪念太近。
这种近，是字面意思。
不想让他太贴近纪念，不想她身上沾上别人的味道。
纪念促狭一笑：“就这样？我还以为你会说不想我见魏珺泽呢。”
陆京怀戳戳她的脸颊：“怎么会。”
“我没有想要控制你社交的打算。”
“那你房间里会挂满我的照片吗？”
怎么又回到这个问题了。
陆京怀眼里有些无奈，随口应了一声：“嗯，会。”
纪念扯着他，让他弯下腰来，在他耳边轻声道：“小变态。”
然后大笑着跑走了，边跑边回头冲他摆摆手。
纪念哪里知道，她以为陆京怀被逼无奈的回应，其实是真的。
他的房间里，真的有整面墙都是属于纪念的。
看着纪念走远的身影，陆京怀抬手随意的将发丝拨弄到耳后，灰眸中含着未散的笑，低声感慨：“可是……”
“我真的是个变态啊。”
...
“魏杨哥哥，你吃咪咪虾条吗？”
魏杨轻哼一声，背过身去，不看纪念。
纪念不好意思的笑笑，又叫他。
那边纪霆舟看不下去了，抬手示意纪念过来，不用管他。
“更年期，不知道谁惹他了。”
纪念心虚垂眼。
魏杨瘪着嘴，他多想站起身冲着纪霆舟大吼一声：你知道咱家孩子被黄毛拐走吗！？你知道吗！！！？
但他已经答应纪念要保密了，此时只能憋在心里，咽下所有咆哮。
心酸的简直要疯掉了。
这是他家小孩啊……
从糯米团子时期就开始养的小孩，天才毒剂师+药剂师，从小就聪明善良漂亮的纪念，如今让黄毛骗走了！！！！
“痛啊！！！！！！！！！！！！”
魏杨突的仰天咆哮。
给那边坐在沙发上正在看杂志的纪霆舟吓了一跳。
“你得狂犬病了？”
魏杨嗷呜嗷呜的，问就是摇头说你不懂。
纪念心虚的再次低下头。
...
回了家，纪念第一时间在群里发了消息。
大家都很开心。
毕竟纪念这一去o国就是好久，众人都很想她。
顾修远来了电话，问她具体情况。
o国的新闻闹的还挺大，他们都知道了，当时还特意问了纪念陆京怀怎么样了。
纪念告诉他们一切都好，讲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其实顾修远当时想飞过来找他们的，但纪念没让他来，毕竟当时确实有点危险。
暗杀的人挺多的，魏杨几乎没什么时间休息，甚至还有毒杀的情况，不过这对纪念说都是小孩玩的把戏，所以也没有得逞。
知道陆京怀现在情况不错，忙完就能回来，他安心了。
刚挂了顾修远电话，沈清棠就来了，纪念便又讲了一遍。
挂了电话，毫不意外的，下一个人是贺响。
纪念接通电话后，没等他问，主动告诉他陆京怀现在没事儿，又讲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儿，然后说：“贺响。”
“你明天有空吗？”
下意识伸手放到口袋里的小盒子上，贺响应道：“有。”
“我想见你，可以吗？”
纪念说可以。
当时说好的，她有话跟贺响说。
挂电话前，贺响突然道：“你不用有什么负担。”
“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接受。”
无非就是拒绝，贺响垂下笔直浓密的睫毛，掩住眸中的阴影。
他为什么会坦白心意。
不过是在答应了纪霆舟的条件后，他便明白自己没有了机会，但还是想让纪念知道，别再对他毫无防备。
剑是没有资格跟主人在一起的。
这也是纪霆舟当时没有说出口的言下之意。
第四百一十五章
暑假期间，贺响几乎成天泡图书馆。
年末有场比赛，他过段时间要去参加集训，要去很长时间。
纪念知道那个比赛含金量很高，对贺响来说十分重要。
自从贺响奶奶去世后，他就不再像以前那样四处打工了，几乎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
两人选在了大家经常来的那家咖啡店，以前贺响在这里打过工，所以便常来，即便他后来辞职了，这个习惯也没变。
：我到啦
在车上给陆京怀发了消息告诉她自己到地方了，纪念便下了车。
陆京怀回了句：嗯，那去忙了
：小狗转圈圈比心.jpg
纪念比约定时间要早到十五分钟，本来以为够早了，结果贺响竟然已经在里面了。
他刚跟店长叙完旧，刚才人多，甚至还帮了一会儿忙，见纪念来了，冲她点了点，解开了围裙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店长感谢他的帮忙，送来了免费的甜品跟饮料。
纪念一看，竟然还是以前自己经常点的，显然因为来的频繁，人家都记住她的口味了。
跟店长道了声谢，纪念看向贺响：“你怎么来这么早。”
贺响说自己没事情做，索性便早点来了。
他看起来瘦了些，每天浸泡于书本中，让那双黑珍珠似的眸子变得十分沉静。
【其实就是学麻了】
“给。”
他从随身带着的包中摸出一个盒子放到桌上，推过来。
“你的生日我那时参加不了，提前送你礼物。”
纪念扭头看着外面因为炎热的大部分都撑着伞的路人，好笑的转过头来：“这提前的也太久了吧。”
她生日在十月份，还早着呢。
随即话头一转：“你要去那么久啊，已经定下地点了吗。”
贺响点头：“嗯，在费城。”
纪念心想那地方到了冬天可比s市要冷许多，不过夏天好像挺凉快的。
“费城啊，我听顾修远说以前有其他地方的学生抱团孤立s市学生的情况，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改变。”
s市的学生名额比其他地区的要多二十多个，人家拼死拼活的为了几根指头都能数过来的名额争的头破血流，到头来别人只要在s市上学就能拿到名额，确实容易引起公愤。
“不用担心。”贺响说道。
只要不打扰到他学习，其他都无所谓。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纪念笑了一下：“那就行，要是有人不长眼干扰到你学习就去找顾修远告状，他家有人在那边，让他给你撑腰。”
贺响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也跟着勾了勾唇角：“好。”
两人一切如常的聊着天，吃着东西。
纪念还给他讲了陆京怀那边的事儿，听到‘暗杀’这两个字，贺响眉头皱了起来，但纪念语气完全是当笑话说的告诉他还有人屁股都露出来了，裸奔着被魏杨带人逮到，一副轻松模样。
全然习惯了。
贺响认真听着，直到东西差不多吃完，两人才起身。
纪念把他送的生日礼物装好，跟着他并肩往外走，不远处有个音乐喷泉，现在天热，大多数人都找地方待着去了，周围也没多少人。
“吃冰淇淋吗？”
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冰淇淋车，贺响扭头问纪念。
纪念算了算日子，摇摇头。
“算了，不吃啦，你想吃吗？”
贺响明显不怎么感兴趣。
两人之间一时静了下来。
纪念觉得这个时候也差不多了。
顿了顿，开口道：“关于你之前跟我说的话……”
贺响听到她这样开口，便知道。
审判要来了。
无非就是拒绝，但是纪念的话，她不会像对其他人那样冷冰冰的直言，而是会为了自己想办法用最委婉又或者严厉一点的话拒绝他的同时又降低伤害。
她总是这样，对在意的人软心肠。
“我跟陆京怀在一起了。”
刚拿出来的遮阳伞‘啪’一声掉了。
在地上滚了几圈，却没人捡。
贺响有那么一瞬间，耳边嗡鸣着，有什么东西无形炸开了一下，他几乎什么都听不到了。
“在一起……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直到纪念把遮阳伞捡起来，他才像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样，艰难的出声。
纪念低声“嗯”了一声。
又是良久的无言。
等纪念觉得他差不多做好心理建设，抬头去看他的时候，赫然发现贺响两双眼变得血红一片，一副无法接受的模样。
没想到他反应会这么大，一时之间让纪念愣住。
但比起她，贺响才是最没想到现在情况会发展成这样的那一刻。
什么剑与主人不能在一起，先前的心里建设全部都在纪念说自己跟陆京怀在一起这句话后崩塌了。
这个时候贺响才明白，原来自己能接受的，仅限于纪念拒绝自己，而不是和别人在一起。
“你喜欢他吗？”
他的声音中明显强压着什么。
纪念点了一下头：“嗯。”
听到答案，贺响笔直的脊背像是再也承受不了重荷，塌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沙哑的嗓音在纪念耳边响起。
带着卑微，祈求的小心翼翼。
“那可不可以也喜欢我，只要在你心里占据很小一块的位置就够了。”
纪念闻言，抬头直面这个长大后越发内敛的少年罕见的灼热、滚烫，一双眼睛根本包裹不住的感情。
她意识到自己小瞧了贺响对自己的感情，沉默了一会儿才出声。
“可以。”
贺响眸光微动，便听纪念继续道：“但是你要知道。”
“如果你要的是这种畸形的感情，那么你在我心里永远只有一小块，甚至随时可以因为我对陆京怀的愧疚而被舍弃。”
“但你还是贺响，是我的朋友，你永远占据最重要的位置，会是我最不能割舍的一部分。”
“这样的话，你也愿意吗？”
纪念雪亮的目光对上贺响，后者目光颤了颤，似乎不能接受，挪开了视线。
她便没有再说话了，静静等待着贺响自己整理好情绪。
纪念知道，他不会选择前者的。
少年人一时冲动说出的话，并非出自本心。
第四百一十六章
两人往这儿一站就是很长时间，有路人路过发现两个样貌极其出色的少年傻站在这儿，气氛还很古怪，都忍不住投来目光。
纪念老神在在的站着，谁的目光太肆意，她还会冷不丁看过去，吓对方一跳。
直到贺响终于恢复正常。
纪念不知道这期间贺响经历了怎样的心理挣扎，等他扭过头来时，只觉得他眼神变了。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你已经给我很多东西了。”
贺响嗓子有些哑。
“没有你，我想象不到如今的我会是什么模样，在哪个阶段挣扎着。”
“我还会是以前的贺响，但你不能当这件事儿没有发生过。”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是带着一点近乎恳求的情绪的。
纪念认真对他道：“我不会的。”
“谢谢你贺响，谢谢你喜欢我。”
“他要是对你不好——”
纪念脸上浮现出一点笑意：“你就揍他？”
“我就找顾修远告状。”
纪念：“………”
要不是现在气氛不适合，她真的要笑出声了。
“我还要去一趟学校。”
纪念让他先走。
贺响摇了摇头，陪她等着车来了，目送她离开，这才转身。
他撒谎了，他其实根本不需要去学校，只是想找个借口暂时跟纪念分开。
逞强已经到了极限，他怕纪念还在这儿，自己会忍不住做出更没出息的事儿。
贺响哪里有刚才的轻松之色，难受到像是有人将他的心脏扔到绞肉机里一样。
刚才确实有瞬间让他想要不顾一切，可冷静下来后，最先涌上来的情绪不是妥协，而是不想令纪念为难。
他答应过纪先生了。
贺响若是真的沦落到那种地步，恐怕对方会收回先前的约定，到时他在纪念的未来中真的就没有一席之地了。
陆京怀……
想到这个名字，贺响眸中溢出苦涩的情绪。
“大哥哥，你怎么哭了，是摔倒了吗？”
一个小孩舔着冰淇淋仰头好奇看着他。
贺响听到声音，掩饰掉一些情绪，垂眼看向他。
“没有，只是眼睛尿尿了。”
小孩：？
...
“谈完了？”
陆京怀的声音在手机那端响起。
纪念“嗯”了一声，下了车往里走。
陆京怀也没问两人都说了什么，只对纪念说：“我很想你。”
纪念眼珠子乱转，确信周围没什么人后，小声对手机那边的人说：“我也想你啊。”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听着陆京怀满足的笑，她自己也乐起来。
若是此时纪念面前有个镜子，她会发现自己笑的有多傻。
“很好，母亲跟陛下谈开了，她接下来的时间想要用来陪伴家人。”
当然权利也并没有完全交出去，起码在o国菲亚殿下还是可以横着走的，为了防止陆京怀五岁时的悲剧重演。
“那太好了，你回来的时候还能赶上暑假的尾巴。”
陆京怀说差不多。
两人刚确认关系，新鲜劲儿还没过去，陆京怀又很粘人，除了做实验的时候，纪念基本全天都跟他通着电话。
她花了几天时间，把暑假作业全都写完了，有时候累了，从电脑屏幕上挪开目光时，看到通话界面，会小声叫一句陆京怀。
陆京怀这个时候会立刻应声：“嗯，我在。”
不过好景不长，很快纪念就去了陈默那边，陈默带着她去亚马逊雨林玩了一趟，纪念穿梭在雨林跟着陈默，印象最深的就是陈默告诉她在这里不要随便尿尿。
会有一种叫半鲸鲶生物顺着尿液进入尿孔，寄生在人的身体里吸食血液。
纪念听得汗毛都起来了。
他们还坐船去看了粉海豚，晚上钓食人鱼，这期间纪念发现了许多从来没见过的神奇生物，玩的不亦乐乎。
陈默带着她玩了许久，最后回去的时候纪念还晒黑了一些，这让纪霆舟相当恼火，还给了陈默一拳，嫌弃他没好好监督纪念涂防晒。
陆京怀回来前夕，纪霆舟发挥财力人力无数，终于让纪念重新白了回去。
“爸爸，陆京怀回来了，我跟沈清棠他们一起去接他，晚上我们在外面吃。”
纪念换好衣服，哒哒的跑去跟纪霆舟说了一声，然后迫不及待跑走了。
搞得纪霆舟想说点什么，都没来得及开口。
他眯了眯眼，心想以前陆京怀也不是没回去这么久，怎么之前他回来的时候不见她这么兴奋。
路过的魏杨重重哼了一声。
纪霆舟：“………”
差点忘了，这还有个狂犬病没好的。
这几天经常有人反应有人大半夜嚎叫，纪霆舟一查才发现是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大根或者大蛋哪个狗附身在他身上回来看看了。
“哎，你来了，今天穿这么好看。”
沈清棠刚到就看到了纪念。
她今天穿了条淡蓝色的挂脖花苞裙，衬的两条腿又白又直，头发精心打理过，柔顺的披着，侧面别了个同色发夹，脚踩银色小高跟皮鞋，一副温柔千金感的打扮。
纪念拨弄了一下发丝：“是吗，我就随便穿穿。”
沈清棠看透不说透，她已经在前几天从纪念那儿知道她跟陆京怀在一起的事儿了。
期间还难过了一下学校不少人磕的‘念念不忘必有回响cp’be了。
纪念满脸懵逼的反问她自己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cp。
沈清棠心想她不知道的事儿多着了。
就比如她肯定不知道纪念跟沈清棠的cp叫念糖。
“其实你选陆京怀我一点也不惊讶。”
两人并肩走着，就听沈清棠说道。
“嗯？”
“因为小皇孙长得好看啊。”
沈清棠满脸理所当然道。
虽然纪念从来没说过，但其实周围了解她的都知道，她就是个死颜控，对长得好看的人格外宽容。
说到底，纪念跟陆京怀就是《当颜控遇上了神颜》
贺响今天有事儿，顾修远还在国外，所以来接陆京怀的就只有纪念跟沈清棠。
沈清棠走了一半突然觉得不对劲：“我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
纪念拉着她：“不用。”
直到陆京怀出来，沈清棠就有点后悔了。
陆京怀遥遥看到纪念，整个人速度便快了起来。
来到纪念面前后，一言不发的便伸手抱住了她，久违的拥抱令他不自觉弯着眸，若不是还有旁人，此时怕早就埋在纪念身上了。
他伸手摸了摸近在眼前的一缕黑色卷发，轻嗅着上面的香气，低声问她。
“你今天穿的真漂亮，是因为我吗？”
纪念扯了扯唇角，单手拍了拍他薄薄的背：“嗯。”
旁边的沈清棠：“…………”
那刚才说自己随便穿穿的人是？
第四百一十七章
不过两人除了最开始的拥抱外，再就没了其他亲密行为，相处起来还跟从前一样自然，倒是让沈清棠觉得违和感没那么重了。
“所以现在我、贺响都知道了，就差顾修远了，这也算搞地下恋情吗？”
沈清棠好笑地挽着纪念的手，问道。
纪念扯扯嘴角：“只要顾修远暂时不知道，就算地下恋情。”
开玩笑。
顾修远知道=纪霆舟知道。
沈清棠是有演技在身上，但顾修远才不会装。
“有道理。”
她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理。
因为陆京怀还在，考虑到一些问题，沈清棠便也没问纪念贺响那边的想法。
三人坐上车准备去订好的餐厅给陆京怀接风。
期间沈清棠目光数次看向陆京怀，眼神感慨又复杂。
吃饭期间，三人互相说了近况，沈清棠表示暑假结束后她不会去学校了，也要准备出国事宜。
“那这样，接下来很长时间午饭都只有我跟陆京怀两人吃了。”
纪念撑着脑袋嘟囔一声。
沈清棠笑笑，凑近过来撞了撞她的肩膀：“等我上完学回来，我们又能经常在一起了。”
她的人生路线是自己规划的，清晰又明确。
初三的时候就自己找到了纪霆舟，告诉他，未来她想进纪家工作，像自己父亲当初辅佐纪霆舟一样站在纪念身边。
纪念是知道这件事儿的，她还特意确认了沈清棠是出于自己的意愿才选择这条路的。
“也是。”
纪念点点头。
当时也是因为这件事儿，让纪念学药剂的想法有了改变。
纪念原本是想待在自己的舒适圈里继续学药剂的，但显然这个世界的这个行业里，已经没人能教她什么了，还不如走出去，学习另外让她感兴趣的东西。
从小耳濡目染，她对商科倒是有些兴趣，况且纪霆舟虽然没说过，但纪家未来交给纪念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所以一切顺水推舟。
吃完饭，沈清棠突然对纪念说自己想吃对面街上那家铜锣烧，小时候放学路过这条路，纪念经常带给她的那个。
眼珠子转了一圈，意识到什么，纪念语气轻松道：“行啊，那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说完，就走掉了。
路边只剩沈清棠跟陆京怀两个人。
沈清棠笑眯眯地看向陆京怀。
陆京怀脸上也带着笑：“是有话对我说吗？”
“嗯。”
她应了一声。
“虽然现在说这话有点早，但纪念是个恋旧的人，从小到大别人送的礼物，她都有好好保管，甚至一个东西不坏，她会一直用到最后那刻。”
“所以如果你不犯什么错的话，她或许会跟你走到最后那一步。”
沈清棠目光淡了下来，看向突然亮起的昏黄路灯。
“你很幸运，陆京怀。”
“幸运到……”
让她都有些嫉妒了。
沈清棠眼里有些苦涩，但很快便消散，又变回了平常的模样。
“好好陪着她啊陆京怀，别让她失望。”
陆京怀“嗯”了一声。
他收敛了温和的笑意，庄重又沉稳的对沈清棠说：“我会的。”
随即又转回轻松的模样：“说起来，纪念一直在关心你跟顾修远。”
气氛的凝重消散了，晚风吹得人十分舒服。
沈清棠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嘶。”
“谁？我跟顾修远？”
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捂着嘴‘噗嗤’一声。
沈清棠还脑补一下她跟顾修远成为傻瓜情侣的场面，然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别………我一直都想不明白纪念到底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我们俩什么时候给了她这种错觉。”
看着马路对边出现的人影，陆京怀笑着冲她摆摆手，开口道：“我也不知道。”
“但也说不定不是吗？”
“一切交给时间吧。”
...
天气逐渐转凉，纪念跟沈清棠约好了在商场见面。
“唔，这件不错。”
两个人进了家店，一边聊天一边给贺响挑羽绒服。
遥远的费城此时温度比s市还要低，他们中午最热的时候还能单穿一件，但那里的人们已经套上最厚的衣服了。
“顾修远昨天打电话，说那边风气还是不怎么样，都有各自的小团体。”
紧接着纪念话头一转：“不过不用担心贺响，听说他都用成绩教训人。”
沈清棠一下就笑了。
两人挑好款式跟尺码，让店员帮忙打包。
两人又逛了很久，买了许多用的吃的，打算都给贺响寄过去，正好跟前段时间顾修远寄过来的包裹一起发过去。
“那我走了，接下来纪念就交给你了。”
看着等在那里，跟个发光体一样的陆京怀，沈清棠挥手跟两人告别。
“冷吗？”
陆京怀握了握纪念的手，试了一下温度。
纪念说商场空调热的要死，她都出汗了。
陆京怀握了一下，她手跟小太阳一样，暖呼呼的。
但陆京怀偏要说：“你的手好凉。”
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纪念起了坏心要逗他：“是吗，那我待会儿放嘴里含含。”
陆京怀满目幽怨。
纪念当即贱兮兮的笑了一下，把手塞他外套口袋里：“好吧我胡说的，其实超级冷，急需男朋友的掌心温度给我带来温暖。”
后者立马展颜。
“平时都是你带我去玩，今天也带你去我喜欢的地方，行吗？”
对于后面的行程，纪念想了想侧头问他。
恰好陆京怀也在看她，或者说，他的视线一直都在纪念身上。
“嗯，好。”
一个小时后。
两人成功到达纪念的实验室。
陆京怀之前便对纪家那位神秘的药剂师身份有些猜测，如今被纪念带到这里来，心潮难免澎湃。
纪念都准备好应对陆京怀的满腹疑问了。
结果他跟着自己走进来后，第一句话说的竟然是……
“这里有监控吗？”
纪念：？
“有，但只有我有权利调取——”
话还没说完，陆京怀便一手抱住了她，随着大门自动合上，他将纪念抵在了墙边，一只手覆盖在她唇上。
随后弯腰隔着手背轻吻了一下。
淡粉色，饱满的唇勾着，陆京怀灿若星辰般亮晶晶的眸子近在咫尺，熟悉的甜香气配合着这张人神共愤的脸，让她脑子有些晕乎乎的。
“谢谢你当初救了我，纪念。”
第四百一十八章
只是这么说也就算了，他还用那双好似会说话，盛满了爱意且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纪念。
这世界上没有一个女人能受得了自己的爱人用满是崇拜、仿佛在看世间最伟大奇迹一般眼神望着自己。
从来没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的纪念，心里不知怎么生出一股自豪感。
“害，这都是小事儿。”
她笑了一下，抓着陆京怀的手指亲了一下。
之前纪念就说过，他手指生的很好看，骨节分明，又白又长，看不见青筋，十分干净的模样，但握上去并不柔软，像一节玉，掌心还有老茧。
陆京怀顺势拈着她下巴，微微抬起，侧头去亲吻她的脸颊，挺直的鼻梁顶在纪念脸颊肉上，存在感很强。
纪念时不时也回吻一下。
两个人在这儿像小动物一样啄来啄去。
最后可能觉得太幼稚了，又不约而同的笑出声。
分开时，陆京怀低声道：“还有十天。”
说着，殷红的舌尖探出来一瞬，舔了舔唇角，眼神暗沉地看向纪念。
露骨的暗示。
纪念心想我比你都急好吗。
看着陆京怀颜色像花瓣一样饱满的唇，纪念十分垂涎。
【面对不良诱惑，让我们说——】
系统有气无力的抬起一根电线：【不够】
“知道吗阿怀。”
带着人往自己里的老巢走，纪念说：“听说跟嘴唇特别薄的人接吻，亲起来的感觉像在亲一只鸡。”
陆京怀第一次听这个说法，他甚至不用去看纪念脑中便已经浮现了描绘了无数次的，她的嘴唇的形状，问道：“那厚唇是不是会很舒服？”
纪念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嘴里啧啧着：“太天真了少年。”
“那像在亲翻出来的肛门。”
陆京怀：“………”
他觉得此时还换一个话题比较好。
一边的打量着内部风格冷硬洁白，又有着浓厚现代科技感的实验室，一边道：“是有人告诉过你吗，还是……”
他这个停顿很巧妙。
纪念笑了一下：“吃醋了啊。”
陆京怀“嗯”了一声，十分坦然的承认了。
从确认关系后，他便知道了纪念对自己有多纵容，于是抬手揽住她的肩膀，把人往这边一带，佯装语气不满道：“为什么总是我在吃醋。”
纪念顺势搂住他劲瘦的腰肢，觉得不过瘾还摸了几把。
“谁说的，我也经常吃醋好吗。”
“嗯？”
陆京怀发出明显不信任的疑惑。
就听纪念道：“我一想到你的屎在下水道里跟别人的黏在一起，就很吃醋。”
陆京怀：“………”
也行吧。
好歹也是醋了。
陆京怀是纪念带来的，算上纪霆舟，第二个不属于药剂师行业的人员。
就连陈默，都因为某些原因，没有来过。
看着纪念束起头发，穿上白大褂的样子，陆京怀着迷的看着她，一手撑着下颚，对上她看过来的眼神，勾起一边唇角：“老师，有爱情魔药吗。”
听到这称呼，纪念差点笑出声。
好在她保持住了，满脸严肃的抱胸看向陆京怀：“同学，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啊，需要纠正。”
“老师，你做给我看看吧，我保证不做坏事儿。”
“就当喂鸡了，勾勾哒。”
纪念：“………”
【有点明白当年纪霆舟的感受了】
“好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纪念正色道，带着陆京怀进了实验室内部。
陆京怀望着这座设计精湛，摆放着许多没见过仪器，宛若科技之林的实验室，眼里有惊叹。
尤其，这里的主人，还是他仰慕的心上人。
在这里，陆京怀看到了原本平平无奇的试剂，在纪念三两下的操作中，爆发出绚烂的色彩，烟雾有了生命般旋转着，随着那只手转动，‘滴’一下有什么发出撞击声，最后一切沉寂下来。
变成了有着梦幻淡粉色的药水。
纪念将它倒进瓶中，晃了晃，对着陆京怀露出一抹笑：“尝尝吗？”
陆京怀从位置上站起身，走过来，低头看着那支神奇的药剂：“是爱情魔药吗？”
就见纪念摇摇头，压低声音道：“不，是毒药。”
陆京怀轻笑一声，从她手里接过，毫不犹豫的仰头送入口中。
清甜的草莓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
他舔了舔嘴角的残汁，有点意外：“甜的。”
纪念不玩角色扮演了：“那当然，不然你以为我真给你喝毒药啊。”
“是营养液，对骨骼有好处。”
陆京怀放下瓶子，目光竟还有些遗憾：“我以为，是如果我哪里对不起你就会七窍流血的毒药。”
纪念说放心吧，真有那么一天，不会是这么简单的毒药。
带着陆京怀简单参观完实验室，纪念又带着他朝自己的专属休息室走去。
原本实验室里只有一间休息室的，但自从布鲁斯跟乔约翰来了后，纪念就扩建了。
两人窝在沙发上，肩膀挨着肩膀，纪念小声给陆京怀讲着这座实验室是怎么建起来，以及自己小时候纪霆舟是怎么发现她有这方面天赋的事儿。
后来在陆京怀的追问下，话题又偏到了纪念出生后是怎么来的纪家。
听到纪念说刚出生的时候被抓去做实验的事儿，陆京怀问她：“那个男人呢？”
“将你用作灵魂互换实验的那个。”
他没表现出来，但纪念近距离察觉到了他未明说的怒火。
“当时我爸爸派人找他了，但有人说他早就死了，也有人说他还活着，跟老鼠一样躲躲藏藏着，至今下落不明。”
陆京怀沉默的将她揽在怀里。
纪念埋在他肩膀上，心想着她其实还好，不提那是多久之前的事儿，甚至那个时候她还不是原主。
但这话又不能说。
只能隔着衣服抠抠他肚脐眼表示自己没事儿。
陆京怀：“………”
时间一晃而过。
纪念生日的终于到了。
那天，纪霆舟穿的十分光鲜亮丽，往纪念旁边一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她哥哥，看起来年轻又俊美，而且两人样貌十分相似。
纪霆舟自己似乎也知道，对着魏杨的摄像头，拍拍纪念的脑袋，戏谑道：“叫哥。”
穿着定制礼服的纪念抬起胳膊，有点费劲的搭在他肩膀上：“纪霆舟哥哥，笑一个。”
纪霆舟露出一个被恶心到了的表情。
旁边是陈默仰头笑起来，清俊夺目的脸。
跟那边纪霆舟扭曲一瞬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就这么被定格在了魏杨的摄像头里。
成为了纪念十八岁生日相册的封面。
第四百一十九章
纪家时隔多年，再次对外开放，向众人宣告这里的继承人已成年。
s市有头有脸的人几乎都到场了。
半个小时前，魏杨把事情都交给了自己这几年带的徒弟，跑去找纪念。
“还没出来啊？”
望着紧闭的大门，魏杨戳戳旁边的知了。
陈默也在，他今天穿的格外人模狗样的，魏杨看了几眼，啧了一声。
知了带着魅，也就是现在的王小芳守在门外，“嗯”了一声。
“不过应该快了。”
他便把相机盖子打开，架了起来，准备好录像。
之前纪霆舟买了那么多设备，他自己倒是很少用，反倒魏杨玩的不亦乐乎。
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知了感慨着小孩长大了，就听门响了。
佣人在里面将门推开了，便见一道身影提着礼裙从中走出来。
温润的缎面礼裙，拼接蕾丝覆盖在胸口位置，两边手臂缠绕一圈饱满的珍珠，卷发中编着丝带跟钻石，光洁的颈上没有反光，自然而然流光溢彩的项链，是纪霆舟送她的生日礼物之一。
纪念忘了多少个亿，反正挺好看的，这么多年习惯自己用的东西价格不菲了，而且不戴她爸可能会不开心。
“默默来了~”
“怎么样，好看吗？”
看见陈默来这么早，纪念提着裙摆转了个圈。
陈默眼里有水光闪着，连连点头：“好看，很漂亮，我们念念是大姑娘了。”
魏杨也是一阵猛拍：“漂亮，特别好看！”
知了也点点头，走过来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很好看。”
纪念弯了弯眸。
她可不是这里唯一一个因为打扮而花费最长时间的人，纪念张嘴吃了一会儿东西，纪霆舟才出来。
光鲜亮丽，英俊的让纪念害怕。
陈默在一旁看的连连摇头，低声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过八十大寿，穿成这样。
随后便有了魏杨拍照的那一幕。
“爸爸，你应该没有发十八颗原子弹，庆祝我今天生日吧。”
不知怎么了，纪念突然想到了这个梗，笑嘻嘻的问纪霆舟。
纪霆舟满脸无语地瞥她一眼：“什么烂梗。”
“还有。”
他目光下滑，落到纪念手腕上。
与浑身妆造不匹配的，是她手腕上戴着的那条手链。
做工普通到让纪霆舟直皱眉头，不过好在外观看着还算漂亮，倒是跟她今天的穿着有些搭，勉强能忍受。
“这是贺响送我的生日礼物，他今天不能来。”
纪念晃了晃手腕，丝毫不在意纪霆舟嫌弃的眼神。
设计师委婉的拦了好几次，纪念都执意要戴，便没人再劝了。
纪霆舟哼哼了两声，没做评价。
除了贺响以外，跟纪念交好的朋友们几乎全员到齐了。
向晚的爸爸陪着她一起来的，直到现在还有些慌的跟她确认：“姑娘，你确定跟纪小姐关系很好嘛，真的不是人家假意客气一下，被你当真了吗？”
他们家生意这几年虽然做的不错，但远远不够格能跟纪家打上交道。
结果谁能想到，托自家女儿的福，竟然直接跑来纪家了。
“爸，你放心吧，之前乐队的视频你不都看过那么多遍吗，我们真的是朋友。”
向晚有点无语，然后主动道：“那不是平和建材的老板吗？你不是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人家聊很久了吗，现在他身边没人，快去打个招呼啊。”
一听这话，他爸瞬间就不紧张，抬着脚就去了。
向晚这才松了口气。
紧接着穿着正装，还用发胶盘了头的杨新宇从她身后突然出现：“嗨。”
向晚一转头，看到是他弯了弯眼睛：“你不是跟沈清棠他们在一起吗？”
杨新宇想挠头，猛地想到自己发型又放下了手：“你看那边。”
他伸手指了指。
向晚顺着看过去，便见落地窗边的位置挤满了人。
一眼扫过去，满是各色裙摆，跟女孩们叽叽喳喳的声音。
她看了一眼就明白了……
“啊，陆京怀在那儿啊。”
杨新宇点点头：“还有会长。”
瞥一眼杨新宇，向晚道：“你今天这身打扮倒是看不出二次元的影子了，很现充。”
就见杨新宇神秘一笑，示意她视线下移。
就见他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趴趴娃。
“听老大说，他们家里的瀑布特别好看，我要带着去打卡。”
向晚敬佩地竖起大拇指。
“小殿下，听说您在s中读高三，大学是还在本地，还是回o国啊？”
“小殿下你都用什么香水啊。”
“哎，别挤我，我还没问呢。”
这种级别的神颜，太少遇见了，以至于大家都来看热闹，近距离欣赏着大帅哥。
陆京怀很有耐心，一个个的回应。
心思却明显不在这里。
眼神飘忽的看向某个位置，像是在期待着什么人出来。
直到纪念被纪霆舟牵着出来，围在陆京怀身边的人才少了下来，大家都好奇的朝着那边看过去。
可以说是万众瞩目下，父女俩一出来便夺得了所有人的目光。
其他人说什么，纪念听不到了，她目光看向人群，正在朝自己招手，就差蹦起来的杨新宇，旁边向晚也在。
隔着不远处的，是沈清棠跟顾修远，两人很有默契的举起酒杯，遥遥敬了纪念一杯。
最后，纪念目光放到了即便跟人群埋在一起，也因为身高跟那头与周围人不同，十分醒目淡金发丝的少年身上。
结束了开场词，纪霆舟看向心思早不在这儿的纪念，他拍拍她：“去吧，找你那几只小朋友玩。”
纪念：“………”
好吧，在纪霆舟眼里他们就是一群小动物。
纪念提着裙子又跟陈默说了一声去了。
走之前还特意嘱咐陈默千万别跟纪霆舟打架，让人看到了不好。
听的陈默哭笑不得。
纪念隔着一段距离，使眼神给杨新宇跟向晚，让两个人过来。
同时应对着朝着自己围上来的人群。
之前围着陆京怀的女生们此时都跑来纪念这边。
“纪小姐，你这条项链好漂亮啊。”
纪念微笑：“谢谢，是我爸爸送我的。”
几个人开始夸夸他们父女感情真好。
好不容易寒暄完，沈清棠他们便来了，挡住了还想着来搭讪的人们。
“生日快乐，纪念。”
沈清棠笑着过来跟她拥抱一下。
顾修远也说：“长大了，生日快乐。”
“老大，生日快乐，你今天特别漂亮。”
向晚也凑过来祝她生日快乐。
纪念说谢谢大家。
顾修远跟沈清棠专门请假回来参加她生日宴，几人有段时间没见面了，聊的热火朝天的。
沈清棠还悄悄跟纪念说顾修远果然把那四个头的T恤带去了，开玩笑说他肯定偷着穿。
然后被顾修远抓了个正着，羞恼的让她背后说别人时小点声。
说完，他环视一圈：“陆京怀呢。”
沈清棠表情不变：“我刚看到他上厕所去了。”
顾修远这才没接着问。
紧接着四人找了个地方拍了张合照，纪念将这张照片发给了贺响。
第四百二十章
照片的上一句，还是贺响在祝她生日快乐。
此时此刻，开着台灯在宿舍刷题的贺响听到手机振动声音，偏头将它捞过来，点开了纪念发来的照片。
伙伴们的笑脸映入眼中。
最前面的纪念一只手在比心，手腕上三条链子交织，中间垂着一朵有着油画质地白花手链十分醒目。
贺响勾了勾唇，回了个‘小鸡转圈圈’表情包。
看了一眼时间，他活动了一下酸麻的脖颈，站起身抓着挂在一旁的羽绒服套在了身上，打算出门找点吃的。
刚走出宿舍楼，便听到有人在叫他。
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匆匆跑过来：“是贺响同学吗？”
“我是。”
“诶，那就对了，这是s市刚紧急飞运过来的快递。”
说完，将包裹往他手里一放，转身走了。
贺响接着东西，低头看了眼，慢吞吞的转身回了宿舍，随后带上门，将桌上书本都拿到一旁，才将东西放了上去。
拆开后，是一块被切下来的蛋糕。
扑面而来的香甜气息，好似也将贺响从安静的宿舍带到了那奢华盛大，充满着温暖跟香气的宴会厅中。
贺响坐下来，拆开叉子，安静的吃了起来。
有点凉，但很好吃。
...
“你们先聊，我去上个厕所。”
纪念打了个招呼，抬脚走了。
走之前还张望了一下，看见纪霆舟在跟陆织聊天，便安下了心。
是的，陆织也来了。
纪念刚才看到他还挺高兴，稍微聊了几句。
“小姐，出来透气吗？”
家里的佣人看到她，小声问道。
纪念点点头：“嗯，人太多了，我透透气。”
佣人表示明白，给她打着掩护。
纪念一路找着陆京怀，那边庭院前许多小孩子在仰头看烟花，她还被发现了，小孩们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她找来人给孩子们分了糖，这才脱身。
正想给陆京怀打电话，旁边突然有敲窗户的声音。
纪念一转头，隔着雕花木窗的玻璃，对上了陆京怀笑吟吟的目光。
她下意识笑了起来，绕出去找他。
他今天穿的也很好看，不是传统的西装，结合了o国的传统服饰改良的，优雅高洁，看着竟然很有王子范儿。
但最令纪念惊奇的是……
“你剪头发了。”
她走过去，打量着他。
原本半长的发被剪短了许多，耳边碎发堪堪遮住耳垂，这让先前气质中阴柔的那部分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些许夺目的侵略感，这张脸还是漂亮的，垂眼看人依旧悲悯，但同时又增添了荷尔蒙的性感。
纪念这才后知后觉一件事儿。
陆京怀长大了。
少年纤细感逐渐褪去，男性的成熟韵味开始发酵溢出诱人的香气。
“好看吗？”
他似乎还有些不安，抬手捻了一下发丝。
纪念立马道：“好看，特别帅。”
“像王子一样。”
陆京怀抿唇笑笑，曲着手臂做出邀请姿态。
“那么，公主殿下，您愿意跟我跳一支舞吗？”
宴会厅那边隐隐传来了提琴声，纪念拐上他的胳膊，带着他往一旁的竹林走：“当然。”
竹林深处，陆京怀搂着纪念的腰肢，两人伴随着被风声断断续续传过来的音乐声，旋转着舞步。
“看我手链，贺响送的生日礼物，怎么样？”
纪念借着转身的动作，抬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陆京怀瞥了一眼，攥住她的手腕细细看了几眼：“好看，他很会选。”
“可惜他今天来不了。”
“嗯，但是下个周末我们可以一起去看他。”
“好主意！”
两个人一边跳舞一边聊天。
陆京怀还教纪念跳了o国的舞。
轻快，旋转次数又多，十分刺激的舞。
纪念学会后，两人就开始比赛，先跳晕了的那个要被抠肚脐眼。
最后纪念穿着高跟鞋，比陆京怀多转了一个圈，险胜。
虽然她严重怀疑陆京怀这个o国人放了水，但是没关系，她可不想被抠肚脐眼，还是比较喜欢抠别人。
陆京怀脱了外套，单穿着里面的衬衫跟纪念坐在一起，他还帮纪念把高跟鞋脱了下来。
两个人都没说话，肩挨着肩，一起看着湖中月光倒影。
“迟到的生日礼物。”
突然，身边人开口说话，朝她伸过来手。
五指张开，一颗模样诡异但又美丽到令人挪不开眼，生长着会发光奇怪物质的石头，出现在纪念面前。
纪念脱口而出：“珈蓝之石？”
陆京怀点点头。
并解释道：“不是我的那颗，这是我为你找的。”
想到陆京怀竟然在有那么大的心理阴影的情况下还出海了，纪念抬头看向他。
但陆京怀模样很平静。
“我也想要把这份祝福送给你，就像我父母对我那样。”
他把石头放到纪念手中，又握紧她的手。
靠过来，他吻了吻她的眼睛、鼻尖，跟脸颊，轻声道：“希望我珍爱的你，此生没有烦忧，永远被喜乐簇拥。”
这是陆京怀小时候看的那本勇者与珈蓝之石的绘本里的台词。
纪念握紧那颗石头：“谢谢。”
两人望着彼此的双眼中的自己，逐渐贴近。
在垂眸的那霎那，头顶有烟花‘砰’一声的响动。
纪念一惊，猛地扬起脑袋：“等等，已经这个时间了吗，我得回去找我爸跟默默，不然该有人来找我了。”
陆京怀手肘撑在长椅上，托着下巴，歪着脑袋去看她，一句话没说便让人感受到他的些许怨念。
“很快，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纪念提着裙子弯腰穿鞋。
陆京怀叹了口气，轻声说：“那好吧，我在这里等你。”
说着，半跪下去，让纪念脚踩着自己的膝盖，替她穿好鞋子。
纪念匆匆忙忙跑掉了，像是午夜钟声要响起，魔法快失效的辛德瑞拉。
“上厕所去了这么长时间。”
露台上，看到纪念回来，纪霆舟抱胸瞥她一眼。
纪念嘿嘿笑了一声，贴过去说：“拉了超大一坨。”
“都说了，父女之间应该有边界感，不用告诉我。”
他语气中带着点羞恼。
纪念嘿嘿一笑，又去勾她舅的肩膀。
陈默面色温柔道：“好了。”
“时间到了。”
“恭喜你变成大孩子，生日快乐，纪念。”
随着陈默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夜空中爆出炫目的光，引的众人发出惊呼。
一只五光十色，有点点荧光组成的巨龙嘴里叼着一只小鸡咆哮着从空中划过，随后炸开，光芒化作流星群下坠，紧接着‘纪念，生日快乐’的字样亮起。
这一刻，几乎整个城市的人都看到了这巨大极其震撼的一幕。
纪念笑着跟纪霆舟还有陈默拥抱：“谢谢爸爸跟舅舅，我很喜欢。”
纪霆舟看着如今长到胸口位置的小孩，想到了当年那个为了吃点心跑过来勾勾哒勾勾哒叫着的小女孩，唇边不自觉勾起欣慰的笑。
...
纪念心满意足的看完为自己准备的特殊烟花，手里攥着陆京怀送自己的生日礼物，去找他了。
人还没找到，冷不丁突然有只手从一旁伸了出来，将她拉了进去，纪念反手就是一拳，打出去一半感受到熟悉气息，又倏然放松了下去。
陆京怀将她抵在墙边，银眸中含着恶作剧得逞后的坏笑：“现在，你的时间属于我了。”
言毕，低头亲了下去。
纪念扬起头来，方便他的动作。
第一次接吻，两人都有些生疏，但陆京怀学习能力强，很快便抓住了精髓。
分开一些距离，让她换气，陆京怀淡粉的唇此时殷红一片，低声问她：“喜欢吗？”
“喜欢？那再来一次。”
纪念：“………”
我说什么了吗？
陆京怀再次覆下去。
但这次还没等碰到，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含着难掩怒气的男声：“纪念！”
纪念脑子里当时一声雷就炸开了。
【卧槽】
第四百二十一章
原本顺着陆京怀衣摆钻进去乱摸的手，‘唰’一下掏了出来，纪念面带惊恐的看向另一边。
紧接着纪念就清晰的在花丛中，看到了她爹满是怒火的一张脸。
墨绿眼眸沉的近乎黑色，薄唇紧抿着，眼神锐利的盯着这边。
他手里还拿了把剪刀，看上去像心血来潮，突然跑到这边来摘花的模样。
纪念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纪霆舟摘花应该是要去看望大根跟大蛋两条狗。
“纪叔叔。”
陆京怀率先挡到纪念身前，出声叫他。
纪霆舟原本就怒火中烧的目光转到他身上那一刻，杀意若隐若现。
他抬脚朝着年纪相较于他还稚嫩太多的陆京怀走过来，一双阴沉的眼盯着他：“嘴皮子痒就拿钢丝球刷刷。”
“滚开！”
纪霆舟几乎有些粗暴的将纪念从他身后扯了出来，拽着人走了。
纪念扭头去看陆京怀，后者满脸担心。
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会有事儿，反倒用眼神示意他快走。
陆京怀站着不动，直到被纪念瞪了一眼，才勉强有了动作。
纪念松了口气。
“爸爸……爸爸你慢点。”
陆京怀那边暂且安慰下来，纪念又看向明显处于暴怒状态的纪霆舟。
【纪霆舟来了，你怎么都不出声】
那一声暴喝给她吓得收舌头时候差点咬到自己。
系统抠抠鼻子：【我叫了啊，你们俩那叫一个不知天地为何物，根本听不见】
纪念：【………行，权当我倒霉】
纪霆舟这几年养生，脾气已经很好了，她还真的很久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他爹气成这样了。
“爸爸，你别生气，对身体不好，再说我也不是早恋啊，我今天生日都要过完了。”
松开纪念的胳膊，纪霆舟转身看过来，恶狠狠给了她一眼刀：“还不是早恋？谁告诉你满十八就不算早恋？”
纪念满脸莫名：“那几岁才算。”
就听他爹面不改色的道：“五十。”
纪念：“………”
这岁数都要绝经了。
关键他还说的理直气壮，脸上看不出任何开玩笑的痕迹，纪霆舟是真这么觉得。
纪念更无语了。
“爸爸，你这不是无理取闹吗，我还能单身到五十吗！？”
“那时候我都老了！”
纪霆舟似乎不理解她在激动什么：“有什么问题？你在爸爸这里永远是小孩，五十岁正是能闯的年纪，刚刚成熟。”
说完，他又恢复了皮笑肉不笑的状态，想到刚才撞见的场面，戾气便控制不住的溢出来。
刚过生日就跟黄毛那样了，怎么可能有这么突飞猛进的关系，所以肯定之前就在一起了。
一瞬间，魏杨的异样突然在脑中浮现。
他冷笑一声，总算知道那傻大个的狂犬病是怎么来的了。
“好啊，纪念，你长大了翅膀硬了，都学会瞒着我了。”
纪念被他说的一时语塞。
直到纪霆舟往地下走去，看这样子像是要去知了的武器库。
纪念警铃大作：“爸爸，你要干什么？”
就见纪霆舟慢条斯理的脱了外套，精准的扔到路过的佣人怀里，随后卷起了两边袖子，进入知了的武器库，开始挑选。
着重看了金属棍棒一类的武器。
“做什么？”
纪霆舟眼里的冷意几乎结冰。
“你忘了我之前说的话？”
纪念：【…………我就知道那不是开玩笑】
“陆织叔叔还没走呢。”
纪霆舟选到合适的，在手里掂了掂：“那就老的小的一起打。”
纪念深吸一口气。
“爸爸，你一定要这样吗？”
“怎么？你当我说的话是耳旁风！？”
想到人家陆京怀就跟自己亲了个嘴，就得被打断腿，纪念为她爸的不讲理，感觉到一丝愤怒。
尤其今天还是她的生日。
“那你去打吧！！！！”
纪念，女，十八，从五岁来到纪霆舟身边后，发出了对她爸的第一声带着怒火的吼叫。
连纪霆舟都愣住了。
看也不看纪霆舟，纪念转身就走。
步子迈的风风火火的，怒火清晰到令人自觉退避三舍。
谁都看得出来，她现在的心情并不怎么美妙。
“怎么了？”
听说纪霆舟去了自己的武器库，知了出现。
纪念闷声道：“没事儿。”
然后回了自己的房间，砰砰作响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里面拆家。
直到看见她把行李箱拖出来，知了才皱眉，意识到两个人可能吵架了。
“不想看到他，就让他出去住几天，你这是做什么。”
纪念：“………”
她卸了气，鬼鬼祟祟的往外探头，确认没人偷听，这才对着知了眨眨眼。
“知了姐姐，我跟陆京怀在一起了，然后刚才被爸爸看到了……”
知了一愣。
信息量有点大，她短暂的消化了一下。
“又欺负你爸？”
她语气有些无奈。
蹲下身示意她一旁坐着，自己给她整理着东西。
纪念蹲在她旁边，小声吐槽：“我哪里敢欺负他，你不知道他多过分，等我五十岁才让我谈恋爱。”
“还要打断陆京怀跟陆织叔叔的腿，我就是想吓唬他一下。”
“以后要是再纵容下去，变成了顽固老头，到时候打也不能打，气也气不了可怎么办。”
知了点头：“有道理。”
那边魏杨听说纪念跟纪霆舟吵架，原本板着脸的出现了一点表情浮动，火速跑去纪霆舟那边。
纪霆舟拎着个棒子在那儿，一动不动。
魏杨一看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心想真不容易。
你！终！于！知！道！了！啊！哥！！！
“唉~”
他唉声叹息的挪过去，往他身边一坐，满脸过来人的表情拍了拍纪霆舟的肩膀。
“我懂。”
纪霆舟一双眼眸飞刀似的剜过来。
“你懂个屁你懂，狂犬病让你哑巴了？”
对着魏杨的屁股就是一脚，纪霆舟还不解气，追着他揍。
把魏杨吓得屁滚尿流的。
“别打我啊哥！！先管管纪念啊！！孩子都离家出走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
散场后，除了离开的宾客们，还有今天的寿星纪念，她拎着箱子，转头对知了道：“那我离家出走了啊。”
知了说好。
说是离家出走，不过也就是去纪家别的房子住几天，知了甚至已经联系了那边的佣人准备迎接人。
陈默听说纪念跟纪霆舟吵架了，忍不住埋怨纪霆舟什么事儿非要在小孩生日这天吵闹，还说他一点都不懂事儿，不会体恤纪念。
唠叨的纪霆舟要动手揍人，他才勾着唇角去找纪念，打算安慰一下自家小孩在她爹这里受伤的小心脏。
同时又很心疼，吩咐人做了纪念爱吃的东西。
可怜他家念念今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可不能饿着。
看着陈默离去的背影，纪霆舟冷笑。
“你最好永远这么‘善解人意’。”
知道纪念走了，纪霆舟一声不吭的坐在沙发上，还是穿着之前的衣服。
“送上车了。”
知了跟他说了一声。
其实对于纪念谈恋爱这件事儿，她也有些不太适应，总觉得纪念还是以前那个坐在自己膝盖上的小孩，没想到一眨眼都到了能跟别人建立亲密关系的年纪。
纪霆舟这样的反应，似乎也不算奇怪。
但这事儿也只能他自己来消化。
总得接受。
不然等着小孩跟他吵架吗。
那岂不是把孩子往黄毛那边推。
已经到了睡觉时间，纪霆舟也没睡，他让人拿来了纪念小时候的相册，慢慢翻着。
那时候纪念还是个比一泼尿大不了多少的小屁孩，拉屎尿尿还得防备着，怕她掉马桶里。
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爸爸爸爸的叫着，什么新奇事儿都要跟自己分享。
再想到刚才为了一个黄毛跟自己生气的纪念。
纪霆舟不满的曲起手指，敲了敲照片中正咧着漏风门牙，冲镜头傻笑的纪念的脑袋。
“小白眼狼。”
虽然他也是真的要去打断黄毛的腿。
...
纪念穿着睡衣，窝在被窝里，跟陆京怀打着电话。
“嗯，我已经躺下了，没事儿。”
想了想，到底还是没说纪霆舟准备打断他腿的事儿。
“不过我们这几天还是别见面了。”
她翻了个身，叹了口气：“他气肯定没消，保不准会派人盯着我。”
“你别跟我爸生气，虽然他对你纯恶意，但我会保护你的。”
那边陆京怀轻笑了一下：“有你这句话，就算被纪叔叔打断腿，我也没有怨言。”
纪念：“………”
还是太年轻，这种flag可不能乱立。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毕竟几个小时前还抱在一起亲来亲去，现在突然被分开，只会更加思念对方。
临睡前，纪念跟他说了晚安。
要挂电话时，听到陆京怀叫了她一声：“纪念。”
“嗯？”
“我喜欢你，最喜欢了。”
纪念心脏砰砰的加快速度跳着。
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谈恋爱，就谈到长得好看，声音还这么好听的男朋友，想到这点，让她扭的跟蛆一样。
不过面上，很是淡定的回了句：“我也喜欢你，睡去吧，明天聊。”
挂断通话后，她翻了个身把脑袋埋在松软的枕头里：“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陆京怀，你这么可爱是会被姐姐亲死的哦~”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系统：【………】
...
第二天睁开眼，纪念看到有些陌生的房间，还没反应过来，后来回过神，想起来这是在西区的别墅，离学校近，是她十六岁的时候纪霆舟随手扔给她的。
她伸了个懒腰。
这里没实验室，纪念也没心思做实验，收到陈默发来的信息，想到这里离陈默公司好像挺近，便打算去找她舅吃饭。
快到达的时候，前面突然堵车，纪念探头看了一眼：“好像是出事故了。”
“叔，你靠边停吧，就这几步路，我自己走过去就行了。”
司机想了想，确实几步路拐个弯就到了，便靠边停车把纪念放下来了。
本着吃瓜的心态，纪念边走边忍不住朝着事故发生地点看，也就这一眼，让她疏忽了别的地方。
裙摆被拉住，她下意识低头。
她被一个蹲在地上的人拉住了，男人老的整张皮都皱了起来，蓬乱花白的头发下，一双充满红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说实话，那一瞬间纪念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脑中警铃大响！
系统更是直接发出尖锐的叫喊：【离他远点！！！！】
下一秒，男人突然咧开嘴，以极快的速度推了她一把。
纪念眼前倏然黑了下去。
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体里抽离了出去。
紧接着像幻灯片换页似的。
再次有意识时。
纪念感觉到自己站在十分明亮的地方，等到视线彻底清晰。
她看到了台下无数双正在注视着自己的眼睛。
纪念猛地愣住了。
什么情况。
正愣神时，旁边突然有人过来说：“纪教授？师姐？？你没事儿吧。”
“大家还在等着你呢。”
纪念对上那张脸时，瞳孔骤然紧缩。
这是……
“关于如何将痔疮做成兔尾巴，我的研究是这样……”
早已被尘封的记忆涌上来，却并不觉得生疏。
她讲解完自己的研究，伴随着掌声走下去，接过师弟递过来的矿泉水，扭开喝了一口。
等来跟她交流的人都走后，纪念整个人放松下来，在自己身上摸到了手机，打开摄像头对准自己。
被扎成一束的黑发，镜片后一双显得凌厉的凤眸，也只有这双眼睛称得上好看了，其他部位平平无奇，组成了这张脸。
这是她上辈子……不，或者说，是她本来的脸。
【我又……回来了？】
【那没有，待会儿你就回去了】
系统疲惫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你回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纪念刚才在台上叫了它无数声，都没得到回应。
说真的，当系统再次出现时，纪念一颗吊起来的心猛地回到了原处。
她刚才一边冷静的演讲，同时心里想着，之前的一切会不会都只是自己的一场走神的梦。
纪霆舟这些人物，都是她想象出来的……
【那男人不知道做了什么，冲撞到你的灵魂把你撞出来了，所以你现在暂时回到了这里】
【给我一个小时的准备时间，到时候我们就回去了】
纪念重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跳动了。
【那真是……太好了】
她站起身，镜片后一双眸中有精光闪烁。
紧接着。
金华市今天发生了一条大新闻。
金华大学某著名教授实验室被炸，原因还在调查中，而教授本人没有受到波及，但臀部肿大异常，丧失了语言功能，张嘴只会汪汪的叫。
走进公寓，纪念怀念的打量着，但很快便从这份情绪中抽离，她低头将自己银行卡所有余额分开转给了自己关系最好的几个朋友。
紧接着手机关机。
下一秒，脑中响起系统更加疲惫的声音：【准备好了吗？】
【三……二……一……】
失重感传来，纪念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塞进洗衣机里面一样。
再次睁开眼，她干呕了一声，顺眼打量了一下。
发现自己竟然不在原本的街边，而是厕所隔间里。
还没等问系统，紧接着纪念便听到一低沉的男声从外面传来。
“纪念！伤害沈清棠的时候你就该做好事情暴露的准备，给我滚出来！”
纪念捂着脑袋，表情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声音……
“顾修远……？”
第四百二十三章
再次睁开眼，周围却不是陈默公司外面那条路。
纪念忍着恶心感，环顾一圈，确认自己现在就是待在厕所隔间里。
外面还有许多人在说话，听的她头更疼了。
【系统？系统？？】
连叫了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应，纪念抿了抿唇。
到底还是推开门出去了。
这一动，她后知后觉自己此刻竟然穿着s中的校服。
熟悉的艾玛仕香薰味道，跟洗手台处自带补光灯的镜子。
但镜面中的人，却不是纪念熟悉的脸。
每周都会定期做护理，精心保养出来的卷发失去了以往的光泽，发质暴躁，发尾枯黄，蓬乱的披在身后，但这都不是最关键的。
关键点在——
那半张布满了猩红疤痕的脸庞。
怪不得她刚才觉得呼吸沉重，抬手还摸到了口罩。
原来……
纪念靠近镜子，仔细看了看。
如果只看另外还完好的那边的话，确实是她最熟悉，用了十八年的那张脸。
但是另一边……
贴近了看，更为恐怖了，尤其额头贴近头发那里还缺了一块，被烧伤时，这里的毛囊估计也一同坏死了。
“啧……”
纪念隐约明白了什么。
那么接下来就是确认一下。
她抬脚朝外走出去，厕所外面许多人。
听他们讨论，是想帮助不方便进去的顾修远把纪念拽出来，不过好像被拒绝了，还在坚持的争取。
还没等说完，便见女厕里走出来一个人。
看清她的脸，几个人都露出了不同程度的嫌恶，有一个更夸张，直接别过了头，小声嘟囔着：“知道自己长得吓人能不能把口罩戴上，真是没素质。”
“比起我，你更需要口罩吧，嘴臭的隔着这么远距离都传到我这边了。”
纪念把手里一直捏着没来得及扔的口罩丢过去，斜眼看过去。
这一看，她略有些愣怔。
只因为面前这个被纪念回嘴吓到，气到脸蛋涨红一片的女生，是她很熟悉的一个人。
沈清棠的后桌。
只愣了一会儿的神，纪念便将目光放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那个被人簇拥在中心，一双寒眸燃着清晰怒火的少年。
一时之间她还有些恍惚。
毕竟感觉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顾修远穿着s中校服的模样了。
但面前这个，还与她熟悉的那个有些不同。
面前的顾修远头发比记忆中的要略长一些，一张俊脸冷若冰霜，眸中除了怒火还带着鄙夷与嫌恶。
这是纪念从来没在顾修远望向自己的目光中看到过的情绪。
顾修远没有说话，却有人替他开口。
“纪念，你还要不要脸，平时嫉妒沈清棠做了一堆偷鸡摸狗的事儿，她次次都原谅你，你不知感恩也就算了，这回竟然想杀她！”
“丑人多作怪，我可不想跟杀人犯待在一个学校。”
“她怎么这么厚脸皮，听说都被纪家赶出来了，竟然还来学校。”
一张张嫌恶的脸，都是纪念所熟悉的面孔。
她在恶意中回过神来，略一思索便想起了已经很久没有想过的剧情。
“你自己去申请退学，还是我让人带你去。”
方才一言不发的顾修远出声，讨伐纪念的众人纷纷闭住了嘴。
纪念扯扯唇角，心想系统真是害她不浅，给她搞哪里来了。
如果纪念没猜错的话。
她现在应该是莫名进入了原书的世界，接管了原主的身体？
这种情况，算是平行世界吗？
没记错的话，按照系统当时所说。
这里的剧情应该是在纪霆舟打算在宴会上正式宣告沈清棠继承人的身份，并改了她的姓氏，讨论的时候，原主刚好蹲在窗户外面，听到了这些话。
从小不受重视加上毁容带来打击，让她内向胆小同时心理也很扭曲。
这份情绪，在沈清棠跑来她面前，以分享的口吻告诉她之后，积攒多年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她用所有的积蓄联系上了几个混混，以顾修远的名义将她约了出来。
原主只想暂时困住女主，让她错过宴会而已。
但没想到那几个混混口无遮拦，还动手动脚，让沈清棠误以为他们是来杀她的。
好在顾修远及时赶到，救了她。
而原主这边拙劣的手段让她很轻易的暴露了，东窗事发，她被纪家赶了出去。
无处可去的原主只能像往常一样来到学校。
现在这段，就是被顾修远逼着退学的剧情。
原主确实有错的地方，她不该被嫉妒蒙蔽了本心。
但惩罚对她来说也确实很严重。
没记错的话，她退学后去打工打算靠自己赚钱再去上学，不打算再对除去自己以外的人抱有幻想，最后却被男主针对，导致身亡。
从这段剧情中抽离出来，纪念了然。
“不用，我自己去。”
原本打算动用一些强硬手段的众人听到她这一句颇为轻巧的话，皆是一愣。
这跟平时那个说话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总低着头不看人的纪念完全不一样。
她腰板挺直，神情自然的用一张损毁了的脸面对众人，其他人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她其实有一双相当漂亮的墨绿色眼睛，没有烧伤的那半边脸虽然面色发黄，但很是精致漂亮。
没去理会众人的反应，纪念单手插着校服兜分辨一下方向，抬脚越过他们离去。
路过顾修远时，纪念还颇为好笑的瞥了他一眼，嘟囔了一句：“小样儿，还挺凶。”
原本没正眼看她的顾修远眼神迟疑的落在她身上：？
【你真要……去……滋滋……退学啊】
走着走着，纪念听到了夹杂着电流声的熟悉声音。
【你怎么回事儿？怎么把我搞到原书的世界里来了】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滋滋……滋滋……我能量……不足…………得休息一阵子……才能滋滋滋…把你送回去………】
听得纪念耳朵都痒痒的。
【放心……滋滋……那里的时间……静止了……回去后不会有任何变化滋滋……】
【知道了，你别说话了，我脑子都疼】
虽然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它，但纪念听不下去它这个漏电音了。
【当然要退学，不然等着被排挤孤立吗？】
原主当然不是杀人犯，但是那几个混混确实是她找的，哪怕说她没有想伤害沈清棠的意思，也不会有人信的，反而会被当做狡辩。
解决目前困境最好的方式，就是先从当前的困境跳出去。
而且纪念现在本身也有点乱，她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目前情况。
第四百二十四章
与她熟悉的世界不同，这个世界里纪念的班主任不是老刘。
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老师，知道纪念的来意后，很快他就让纪念签了字，对于自己的学生退学这件事儿，没有任何意见。
纪念拿着自己的退学申请，坐在学校附近的公园秋千里。
这边还是春天，吹过来的风有点凉但很舒服，这个时间学生上学成年人上班，公园里只有老人跟带孩子的成年人，纪念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下，从书包里找到原主的手机，开始找起对自己有用的东西，一边问系统：【我进入了这具身体，那原主现在在哪儿】
系统的电音又响起来了，忽略滋滋的电流声，纪念将它崩出来的话组合在一起。
【这里算是你理解的平行世界，原主严格来讲并不存在，这种只出现一章剧情的人物很少会诞生灵魂，大都都是靠剧情植入的程序按照人物轨迹活动】
纪念听明白了。
但紧跟着是新的疑问。
这里的原主没有灵魂，那为什么她所去的那个世界，原主是有灵魂的。
她突然想到了换魂手术。
难不成本来原主身体里是没有灵魂的，但那疯子实验真的成功了，真的将他亡女的灵魂召唤了过去……
这件事儿她也是在纪霆舟书房里扫了一眼才知道的，对此嗤之以鼻，所以也没有细看。
系统滋滋两声，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也没有出声。
因为之前雇佣混混花光了大部分钱，纪念各个软件看了一圈，所有账户加起来竟然只有五十块钱。
【已经好多年没这么穷过了……】
早就习惯不去思考用钱问题的纪念久违感受到了贫穷的滋味。
抛开她自己做药剂挣到的，光是家里人给她的零花钱就根本花不完。
想到家里人，纪念又问了系统现在的时间线。
这里的时间比她原本的世界晚一年，她还是高二。
她沉默了。
【也就是说，因为没有我的干涉，魏杨哥现在是被毒剂日夜折磨的疯子、舅舅早在几年前去世了，知了姐姐也因为保护沈清棠不在了】
系统应声，还补充了几点。
比如：贺响来到s市没多久就辍学了，为了给病重奶奶的治病。
杨新宇也因为家庭关系突变，得了心理疾病，在他高一那年便自杀了。
以及……
【陆京怀还活着……但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纪念闭了闭眼。
虽然这个世界的众人都不是她所熟悉的，但是听到原剧情里大家的现状，难免痛心疾首。
【爸爸他…】
说到这里，纪念顿了顿。
明知道这个世界的纪霆舟不是她的那个爸爸，但纪念还是下意识关心他。
并且想看看他。
纪念完全没有这具身体的记忆，但从上辈子所遇到的危机来看，这个时间段他应该过的很痛苦，甚至距离植物人剧情已经不远了。
【怪不得要突然公布沈清棠继承人的身份……】
怕也是察觉到自己快不行了。
纪念双腿抱膝，将脑袋搁在上面。
不远处的沙地里，一个五岁模样的小女孩在里面爬来爬去，她爸爸举着相机高兴的招呼她朝自己这边看，旁边妈妈坐在椅子上，笑着看着一幕。
幸福的颜色隔着距离传了过来。
纪念突然就有点后悔了。
她不该为了吓唬纪霆舟，假装跟他吵架的。
人人表情惬意的公园里，只有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女孤零零的坐在那里。
没人知道，这里不是她的世界。
暮色降临，人逐渐多了起来。
纪念捂着咕噜噜叫起来的肚子，去买了两个馅饼吃。
她无视了路人投过来的同情目光，蹲在路边大口咬着。
不过在不小心吓哭一个路过的小孩时，还是低头把没吃完的那个馅饼用塑料袋装好，转身离开了这里。
【你要……去哪里】
纪念在身上摸出两个钢镚，随便上了一班公交车，在后排找了个位置坐下，她望着窗外熟悉但又陌生的景色：【晚上的时候我想去纪家看看爸爸】
虽然现在他可能不是她爸爸。
魏杨理智作废，没有知了跟杀手团的纪家，防备力在纪念眼里跟没有一样，她有信心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潜进去。
听起来是好事儿，但又令纪念不可避免的悲伤。
就这样走着走着，纪念回过神的时候，竟然来到了陈默公司附近，她没走进去，只是望着那栋大厦，想着陈默不在了，不知道一号跟二号去了哪里。
干脆就找了个花坛的位置，蹲下来发呆。
结果傍晚的时候，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顾修远一下车，便隔着一段距离，看到了那个蹲在草丛前的身影。
说来也奇怪，他以前很少会注意到这个人，或许是因为她伤害了沈清棠的原因，如今竟能突然看到她了。
顾修远皱了皱眉。
随行的人察觉到他的视线看过去，询问：“少爷，需要我将她驱逐走吗？”
顾修远摇头：“不用。”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抬脚朝那边走过去，反应过来时已经走过去眼神冷漠俯视着蹲在那儿的纪念了。
纪念抬头看过来，朝他挥了挥手：“嗨。”
又把自己没吃完的那个馅饼递过去问：“你吃馅饼吗？”
顾修远嫌恶的将那已经冷掉看上去很油腻的东西挥开。
啪一声，掉在了地上。
纪念连忙捡了回来，检查了一下。
好在塑料袋她系的紧，没掉出来，不然就不能吃了。
然后抬眼看向他：“你什么毛病，不吃就不吃。”
“跟踪好玩吗？”顾修远看着她蹲在地上捡东西，显然还打算继续留着吃的模样，没有接话，而是面无表情反问。
纪念满脸问号。
转念之间便想明白了。
他可能以为自己是跟着他来这儿的。
“冤枉人就不好玩了顾修远，我两条腿跟得上你那车轱辘吗，我还没说你跟踪我呢。”
她翻了个白眼，顺手抬胳膊拍了拍顾修远的肚子。
比纪念竟然敢拍自己肚子更令顾修远惊讶的是，纪念的动作竟然快到让他没看清。
顾修远眼神瞬间凌厉的扫过去。
但面前人不像以往那样怕他，不，甚至可以说完全没有‘畏惧’，反倒一副很熟悉他的模样。
就好像顾修远其实失忆不记得两人认识了很多年一样。
就听纪念满脸自来熟道：“你几天没拉屎了，肚子这么硬。”
顾修远：“………？”
长这么大从来没听过这种污言秽语的顾修远几乎暴怒：“你，你——”
“别生气，我给你做点通便的东西，你借我点钱行不。”
没有想象中的退缩，顾修远带着愤怒直视上了一双含着笑意，春水般的墨绿双眸。
她看过来的目光极其柔和，又令他……感觉莫名亲切。
第四百二十五章
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令顾修远自己都觉得荒谬。
他为什么要跟害自己女朋友的凶手在这里聊天，并且对方还满脸自来熟的在跟他借钱。
“之前那副样子都是你装的，现在才是你的本性？”
“你就是用这副口吻骗了沈清棠。”
想到这件事儿，顾修远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纪念认真对他道：“我已经知道错了，不管你相不相信，事情变成这样绝对不是我的本意。”
她还想问沈清棠的情况，先前问过系统，但系统表示它也不知道。
因为原书没有说，这里的剧情几乎都用来彰显男主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点了。
纪念有点不太能接受这里的剧情安排，并很想骂一句傻逼。
她语气很真诚，又诚恳，谦逊到令人不好发作。
但更令顾修远觉得割裂的是，面前人与之前判若两人的精神面貌。
常年用来遮脸的口罩不见了，完全不在意自己样貌如何了一样，墨绿双眸中满是生机与自信，脊背挺的很直，简直像是……
原本死气沉沉的躯壳中被注入了灵魂。
他试着回想以往的纪念，但记忆中，只有一个模糊，总是站在角落，从不发言低着头的形象。
与面前人判若两人。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放过你。”
“她遭受的痛苦，我会让你承受千百倍的代价。”
【哇哦，好霸总的发言，真想让顾修远听听，不知道他对另一个自己会做出什么评价】
虽然这么调侃，但其实纪念心情并不怎么好，毕竟听顾修远这么说，貌似沈清棠情况伤的很严重。
不敢想象这么大的事儿，原书里竟然都没怎么提。
“好的，那在我的惩罚来之前，能先借我点钱吗，一百块钱就够了，我会还你的。”
“我要是没等来惩罚，先饿死了，太便宜我了吧。”
纪念双手合十做出恳求状。
顾修远都被她的厚脸皮程度搞得无语住了。
他把手机丢过去，挑着眉冷声道：“你要是能解开，想转多少都无所谓。”
受够了这段对话中的被动位置，顾修远明显在刁难她。
毕竟纪念怎么可能解开他的手机，最终还是会被他的为难逼退，讪讪的走掉。
但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面前人拿到顾修远手机后，脸上竟是有了中奖似的欣喜，墨绿眼眸瞬间迸发的神采让人忽略了她脸上可怖的疤痕。
紧接着纪念低头输入密码，在顾修远瞳孔微缩的表情中直接解开了锁屏。 纪念点进某宝，又打开自己手机找到二维码，同时还在心里嘀咕着：【手机牌子跟我认识的顾修远竟然也不一样啊……】
而且锁屏跟壁纸也都是系统默认。
不过想想也就理解了，她认识的顾修远每次换手机都是跟她还有沈清棠换同一个牌子的，锁屏壁纸也是沈清棠给换的他们的合照。
纪念眼神略有些惆怅的输入了顾修远的支付密码给自己转了一百块钱。
丝毫不顾及顾修远完全失去了管理的表情。
锁屏密码，勉强还有解释的空间。
但是支付密码……
纪念怎么会知道他的支付密码，这怎么可能！？
“你到底………”
是谁？
他或许想要这么问。
再迟钝也该反应过来面前的纪念身上的异样，更何况顾修远半点跟迟钝扯不上关系，他很聪明。
纪念看了一眼时间：“说来话长，等我有时间跟你解释。”
“先走了，谢谢你借我钱。”
她挥了挥手，脚步匆匆的转身。
而顾修远还沉浸在刚才那一幕的思绪中，低头看着自己显示已支付100元的页面愣神，顾不上拦她。
纪念只要了一百，因为她得打车去纪家。
走着去，她得走到天亮，坐公交同样太慢了，打车在时间跟速度上都是最划算的。
上了车，司机看到纪念的脸后，没了聊闲话的心思，于是一路上十分安静。
系统倒是这个时候发话了，虽然刺耳的电流声一如既往。
【我以为你会很讨厌这个世界的顾修远】
毕竟之前纪念知道原主可以说是被男主直接害死后，一度对他印象很不好。
纪念解释：【我也以为】
【但你不觉得情况跟原书看起来完全不一样吗？】
虽然还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但纪念隐隐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之前系统给她复述原书剧情，纪念的视角是原主从小被剥削了本拥有的一切，精神状态变得极端做错了事儿，却付出了超出她所作所为——生命的代价。
但纪念现在在接触到本人后有别的想法了。
她了解顾修远，清楚他的底色一直存在着温柔的部分，就算成长轨迹不同，这里的他真的会做到要人性命那一步吗？
...
天彻底黑透了后，纪念回到了家。 准确来说，是在异世界回到了自己所熟悉的家。
比起人，建筑竟然是最让纪念有归属感的那个。
好像她走进去后，知了姐姐早等在了那里，给她一个欢迎回家的拥抱，随后魏杨凑上来吵嚷着问她今天都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儿，紧接着会看到纪霆舟懒散的坐在他平时最喜欢的那个地方看电视剧。
不过很可惜，她真光明正大走进去的话，最有可能得到的，怕是一顿怒斥。
纪念不远不近的站着，抬头仰望着这个建筑。
她有点想家了。
转念之间，她便将情绪压了下去，重新振作起来。
现在想那么多也回不去，就当是一场时空旅行吧纪念。
她打起精神，沿着记忆，找到印象里纪家守备最薄弱的一个地方，潜了进去。
这个时间，如果跟以前一样的话，晚饭刚刚结束。
纪念随意找了个棵能看到主建筑的树爬了上去，心里想着感觉奇怪的地方。
本以为她一路进来需要躲藏，但其实根本没遇到什么佣人，安静的连虫鸣声都没有，而印象里到了晚上也灯火通明的主楼，也只有稀疏的灯光亮着。
看上去一片死寂。
她屈膝将脑袋放上去，静静等着。
直到夜色渐浓，十二点钟声敲响，系统将她叫了起来。
纪念睁开眼，眼神一派清明，从树上落了下去，像只猫般轻灵且悄无声息。
她借着黑夜的遮掩，潜入了无比熟悉的房子内部，熟练的绕过打着瞌睡的安保将所有监控装置全部关上。
纪念去了自己的房间，按照小说里的设定，沈清棠这个时候应该住在自己那间房才对。
结果打开门后，望着明显没有使用痕迹的房间，她愣了一下。
第四百二十六章
纪念一张脸陷在阴影里，表情有些复杂的将房门关上。
转头去了记忆里沈清棠的房间。
纪念这一路可以说是畅通无阻，这一层在深夜后竟然一个佣人都没有。
她悄无声息的打开了沈清棠房间的门。
一阵熟悉的香气从里面飘出来，纪念心道果然是这里。
于是踮起脚，无声无息的走进去，来到内间站在她床边。
房间里窗帘没拉，月色铺在床上，打在沈清棠脸上。
熟悉的脸庞，但好像瘦了点，此时皱着眉，额头有汗水淌着，一副很痛苦的模样，似乎是做噩梦了。
纪念还闻到了她身上的药味跟不明显的血腥味道。
竟然流血了……
这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怪不得顾修远会那么生气，若是自己，怕是也不会给令她受伤的罪魁祸首好脸色。
静静盯着她脸看了会儿，纪念伸手很轻的摸了一下她的脸：“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在替谁说的。
【要是我的实验室在这里就好了】
她可以做药剂，这样她就不会痛苦了。
系统滋滋两声。
它想说最初看到自己的脸变成那样都没想着做药剂去掉伤疤，现在看到沈清棠受伤却想起来了。
但到底还是没出声。
在纪念的抚摸下，原本被困在噩梦中的人竟神奇的平静下来了，紧缩的眉头松开了。
见她似乎有转醒的趋势，纪念转身离开了。
她离开后，原本睡着了的沈清棠眼睛勉强睁开了一条缝隙，迷迷糊糊的出声：“是……谁？”
但最终抵挡不住汹涌的睡意。
只不过意识沦陷前，她在想……
那只抚摸着她的手，好温暖啊。
...
看完沈清棠，纪念找起了纪霆舟。
他所在那层，得有身份卡才能进入，纪念想进去只能选择从外面顺着管道爬上去翻窗。
【安全落地】
纪念比了个耶，直起身。 然而没等她分辨方向，一声沙哑的吼叫先一步传了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发出这声音的人似乎陷在极大痛苦中，纪念还听到了锁链跟有什么东西撞墙的声音。
她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微变。
本以为这么大声音会引来人，都做好了跳窗的准备。
但像是习惯了一样，依旧没有人出现，放任那凄惨的声音继续嚎叫。
纪念心紧紧的揪了起来。
她沿着声源处走去，发现就在纪霆舟房间的隔壁。
门没关，纪念轻轻一推便走了进去。
房间里几盏灯亮着，不过于刺目，又能让人看得明晰。
房间里没几件家具，仅有的几件做的极为圆润，没有锐角，四周墙壁也做了特殊处理，为的是怕房中人伤到自己，而最中央——
一个浑身被铁链捆绑起来的男人，正疯狂挣扎着，头发剃的坑坑洼洼的，因为过于用力，憋的一张脸通红，时不时还会发出怪异的笑声。
跟记忆里的傻个子大相径庭。
纪念第一眼甚至都没认出他来。
“魏杨哥……”
虽然疯了，但本能还在，纪念进来的再没声息，他也在第一眼发现了有人进来，猩红的一双眼睛扫过来，野兽般，杂乱且毫无理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冲着纪念嚎叫起来，时不时还掺杂着几声意味不明的笑。
她下意识的走近，视野也更清晰了。
往常高大健壮的身形，如今只剩高大了，面部严重变形，大小眼，口水不受控制的流着，他瘦的皮包骨，脸上身上，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带着伤，层层叠叠的。
能伤害到他的，只有他自己。
想到这些，纪念呼吸都变得不顺畅，死死抿着唇。
伴随着魏杨声音更大的吼叫，纪念逐步靠近。
“睡吧，魏杨哥。”
也不在意距离过近他会不会伤害到自己，纪念在疯狂扭动的魏杨身前蹲下身，回忆着他爽朗的声音“记住啊纪念，电视剧上砍脖子都是节目效应，看到这里的穴位了，摁住这俩，能立刻让人昏过去，厉害吧哈哈。”
快速点了他的穴位，原本精神异常活跃的人突然闭上了眼睛，歪着眼睛不省人事的脖子垂地昏了过去。
纪念低头摸了摸他侧脸上的伤口，眼睛里是很深的难过。
看过魏杨后，纪念不确定纪霆舟是否在他自己的房间里。
想到很久以前长期失眠的他，纪念转身朝他喝酒的地方走去。
果不其然，在那里发现了纪霆舟。 里面吧台处的灯是亮着的，纪念没敢直接贸然进去，却一眼看到了纪霆舟。
看清她爹模样的时候，纪念鼻头一酸。
哪里有熟悉的优雅臭屁的模样，他坐在沙发上，静静地靠在那里，脸颊凹陷，面色十分灰败，唇角不知是血迹还是酒，一副没了生机的模样。
比纪念认识的纪霆舟，至少要大了十岁的模样，打理的并不精致的发间还夹着许多银丝。
显然，痛苦令他无心装扮自己。
明知道他不是自己认识那个，甚至还有可能很讨厌自己，但纪念依旧忍不住代到了她爸身上。
等纪念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泪眼朦胧的来到了纪霆舟身前。
纪霆舟睡不着的，喝酒都缓解不了的头疼跟只要睁开眼随时都能看到的幻觉随时折磨着他。
在纪念靠过来的那瞬间，纪霆舟毫无征兆的睁开眼。
对上了纪念泪眼婆娑的墨绿双眸。
突然看到一张陌生的脸，纪霆舟却没有任何反应。
他甚至动都没有动，依旧维持着原状。
“你又是谁？”
他露出满脸厌烦的表情：“杀过的人太多，记不清了。”
终年酗酒让他嗓音无比沙哑，不过腔调确是纪念最熟悉的。
纪霆舟盯着面前半边脸毁容的女孩，似乎也没有闲谈的打算，不耐烦的又重新闭上眼。
过了一会儿低声咳嗽起来，几缕血顺着嘴角往下流。
纪念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那不是酒啧，而是货真价实的血。
他在吐血。
“纪霆舟，你怎么过的这么不好啊。”
听到自己的名字，纪霆舟再次掀开眼皮。
来自幻觉或者鬼魂的讽刺让他觉得好笑，哪里来的鬼，这么低级的嘲讽也好意思说出口，跟之前那些比差远了。
他抱着嘲笑讥讽的态度抬眼。
但看到的……
却是小丑鬼哭的冒出鼻涕泡泡，泪流满面的一张脸。
第四百二十七章
那双墨绿眼眸含满了悲伤，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流，眨也不眨一下的盯着纪霆舟。
被其中莫名汹涌且陌生的情绪包裹着，让他十分不适应。
若是从前，或许还有精力让他仔细研究一下面前的幻觉为什么跟以往那些不一样，但现在，几乎要炸开的头疼跟常年失眠带来的各种不适让他无心去思考。
“……关你什么事儿，走开。”
他恶劣的出声，重新闭上了眼对抗身体的不适，不再理会。
“你怎么这么凶……”
纪霆舟看不见，却从她声音里听出了一丝委屈。
“不过就算你这么凶，我也会救你的，纪霆舟。”
“你要是用这么丑的模样死掉的话，你仇家都会笑话你的。”
听着小丑鬼带着泪音的声音，已经没力气开口的纪霆舟心里冷嗤一声。
到底谁丑？
救他，是要把他带去地狱吗？
只是可惜，去了那里见不到大根了。
纪霆舟没发现，若是以往他早就像个疯子一样摔打东西，或者又误伤到无辜路人了，但这次竟然只是平静的用言语驱赶莫名的幻象。
嗯，还是一个长得跟他很像的幻象。
头好疼，有完没完……
小丑鬼脸上是烧伤吗？
痛死了……该死的布鲁斯，特效药根本没用。
下一秒，纪霆舟倏然掀开眼，下意识抬手去抓朝着自己伸过来的手臂，若是平时，他早把胆敢触碰自己的东西骨头捏碎，但醉酒，加上常年身体亏损，他虚弱的已经不像从前那样有力气了。
于是纪念几乎轻松的躲开了他的动作，手指触碰到他脖颈的位置，随即狠狠一摁。
纪霆舟还没待看清什么，下一秒，整个人眼前一黑，倏然晕了过去了。
纪念看着软倒下去的纪霆舟，绕到吧台后面洗了手，用纸巾擦干净手上的水渍，将垃圾揣进兜里，这才走到原本的位置，把歪倒在地毯上的纪霆舟给扶起来。
这一碰，她才发觉这身衣服下的身躯有多瘦弱，习惯了她爹肌肉紧实的手臂，如今再摸这个纪霆舟的，令人心酸。
将人扶到沙发上，纪念蹲在他跟前盯着他的脸看了片刻，随即缓缓叹了口气。
走出纪家，纪念沿着路往下走了很久，最后坐在公交车站点的长凳上，就着冷风把早就冷却，表皮已经不脆的馅饼给吃了。
【陆京怀现在应该在o国吧，唉，嘴才亲了一次】
看系统这样子，想要回去估计还得过段时间。
她站起身拎着自己的行李箱，这是走的时候绕路去了一趟她五岁时住的那个地方找到的。
果不其然原主依旧还是住在那里，她的东西也都被扔出来了，值钱的没有，不知道是原本就没有还是被人摸了去。
她拍拍自己的小箱子，勾了勾唇：“这下好了，不用担心没衣服穿了。” ...
早上，布鲁斯带着医生来给纪霆舟做检查的时候，听到他说昨晚莫名睡着了，表情十分兴奋。
这几年因为纪霆舟的病情，他一头红发掉的都没几根了，但凡他情况有一些好转都足够他开心了。
不过这莫名的一觉却并没有令纪家家主情况好转，相反，检查结果显示，他恶化的更严重了。
纪霆舟的身体以极快的速度恶化下去，医生甚至已经发现他有一条腿已经开始出现突然没有知觉的情况。
再这样下去，他或许哪天就会直接陷入无尽的昏迷中，变成一个植物人。
听到结果，除了纪霆舟以外，所有人都面如死灰。
纪霆舟看着四周，却没发现昨晚那个小丑鬼的身影，反倒又变回了熟悉的一身红裙的纪婉婷。
这个时候，佣人来敲门：“家主，小姐想见您。”
纪霆舟不耐道：“不见。”
莫名的，他想到了昨晚看到的那个半边脸被烧伤了，长相很像自己的那个幻觉。
一双充斥着暴戾的眸子扫向布鲁斯，毫不客气道：“你那药没有丝毫作用，幻觉还在。”
布鲁斯心想这可是他反复试验，花费极大心神做出来的，看来又作废了。
毕竟他做药剂的速度敌不过纪霆舟身体恶化的情况。
但纪霆舟这种状态，显然不会听解释。
“滚出去。”
“别再做无用的事，我只需要止疼药。”
众人闻言，心里十分惊讶他今日脾气竟然这般好，只是单纯让他们滚出去。
主治医生愁容满脸：“布鲁斯，纪先生求生意识薄弱，纵然我们有了办法，他也不配合。”
布鲁斯在纪霆舟手下干了这么多年，也算了解他。
几乎眼睁睁看着他难受了这么多年。
“实在不行……就算了。”
对纪霆舟来说，其实死也算一种解脱吧。
布鲁斯抹了抹眼角，红着眼眶低声道。
...
“爸爸不愿意见我吗？”
沈清棠拄着拐杖，望着回来的佣人问道。
佣人委婉道：“小姐，家主让你好好养伤。”
听到这个答案，沈清棠点了点头，看起来丝毫不意外。
“我知道了，这个帮我给他吧，这是之前我去寺庙里求来的，可以挂在房间里，有助眠的效果。” 她递过去一个香囊，转身前突然想到什么，询问道：“纪念她……已经走了吗？”
佣人还没等开口，一个身影突然出现，面带严肃，狠狠瞪了那个佣人一眼，后者眼神瑟缩了一下，转身走了。
“棠棠啊，你还操心那个小贱种做什么，她差点害死你。”
沈清棠看向将自己从小带到大的保姆，惨白的脸上挤出一个笑：“但我毕竟性命无忧，这里面应该有误会，纪念不是那样的人。”
保姆不耐烦道：“什么误会，她就是故意派人去杀你的，知道事情败露，根本没脸留下来，灰溜溜滚蛋了。”
其实是她派人将纪念撵出去的。
不过无所谓，沈清棠不需要知道。
说到这儿，她目光又柔和了下来：“棠棠，你从小我看着你长大，还能害你吗，听话，我都是为了你好。”
“你现在可是纪家继承人，不能对害你的人心慈手软知道吗。”
沈清棠有气无力的笑笑：“好的……”
她眼神有些空洞的望向窗外，不知为什么，想到了昨晚梦里那只温暖，带着怜惜抚摸自己脸庞的那只手。
人人都说她是纪家家主纪霆舟的掌上明珠，备受宠爱。
但真相只有她自己知道。
这么多年来，她名义上的‘爸爸’从来没有亲近过自己，沈清棠偶尔觉得他养自己不过像是对不喜欢的宠物负责而已。
最初沈清棠还相信时间能改变一切，他总有一天也会爱自己，直到他第一次发病，掐着她的脖子要了她半条命。
差点丢了半条命的沈清棠从此以后便开始怕他，甚至直到今天想到那天的事儿，都还会发抖。
听到纪霆舟不见自己，比起失望，更多的是松了口气。
第四百二十八章
沈清棠这几天起床后，总会在自己房间的窗边发现礼物。
有时候是一束带着露珠的野花，有时是一块有着奇特花纹的石头，起初她还以为是顾修远送的，但想到对方的性格跟这种浪漫又不留姓名的送礼方式不符，所以很快否决了。
沈清棠一开始没有收，甚至有点害怕，毕竟她住在二楼，怎么能有人爬到这里来。
后来发现对方除了送东西再也没有其他举动，便也习惯了，毕竟能做到这么神不知鬼不觉，连监控都拍不到也抓不到的，真想要伤害她，岂不是很容易。
她逐渐开始期待对方下一次的礼物会是什么。
养伤期间，这几乎成了沈清棠每天最期待的事儿。
像今天，她收到的，竟然是一个动画碟片。
“神奇博士？”
沈清棠看着手里封面上明显是卡通人物的碟片，笑了一下。
动画片啊。
感觉很久没看过了，她小时候很喜欢来着，但后来来了纪家，保姆怕她耽误学习，就不让她看了，久而久之，她也忘了这一爱好。
让佣人把早餐送上来，又将门锁好，沈清棠拄着拐杖将碟片送进了房间里几乎没怎么用过的影片机里，带着些好奇看了起来。
她不知道，送她礼物的神秘人此时此刻，手里正拿着一根烤肠，正在逗人。
“啊啊啊啊啊啊！！！”
眼瞧着面前这人朝着自己扑了过来，纪念手一转，把烤肠调转了个方向。
“啊啊啊啊啊啊啊给！给给给给！！我！！！！”
男人大吼大叫，神态疯癫。
白天的时候，没有东西捆着他，只有四肢被上了枷锁。
纪念指了指自己，一字一顿道：“纪，念。”
“叫对了就给你吃。”
魏杨看上去很狂躁，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音节，像是听不懂纪念说话一样。
但纪念锲而不舍的重复着‘纪念’两个字。
直到她嗓子都哑了后，原本眼神一直紧盯着烤肠，困兽一样的男人终于了有反应。
他将眼神从香喷喷的烤肠挪到了纪念身上。
望向她那双墨绿眼眸，或许是熟悉的颜色让他想起了什么，过了片刻后，他竟真的磕磕绊绊的开口……
“纪……”
“………………连。”
虽然发音不准，但好在说出口了。
纪念果断将烤肠给了他，魏杨张着嘴跟野兽一样大口咬了下去。
她及时把签子抽走，不然怕他会连同肉一起吃下去。 “好乖好乖。”
看着低头忙着咀嚼的魏杨，纪念缓缓将手放到他剃的坑坑洼洼的脑袋上，见他没反应，这才继续摸了下去。
等他吃完后，还用纸巾给他擦了擦淌下来的口水。
【语言功能并不是完全丧失，指令也能听懂，就是不知道他还认不认人，这个得多来几次才能确认】
只是可惜，她时间不多了，接下来还有别的重要的计划。
纪念在心里盘算着，同时十分遗憾自己没有工具，不然就可以抽血观察一下了。
看了眼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她避开走动的零星佣人翻身跳了出去。
她刚走，后脚，一道身影便出现在了魏杨房间门口。
纪霆舟走进去，手里还拿着一个盆跟毛巾。
若仔细看，会发现他走起路来有些不稳，但他并不想暴露这一点，所以掩饰了起来。
若是神智正常的魏杨，只需要一个照面，他便能发现纪霆舟的问题，可惜他多年陷于混沌中，已经失去了理智。
“过来。”
纪霆舟坐下，也不管魏杨张嘴是不是要咬自己，粗暴的将他往自己这边拖。
没拖动。
他自嘲的笑了下：“忘了我现在是个废物。”
刚吃完止疼药，纪霆舟难得头脑清明些。
不过他知道，这种状态坚持不了多久。
摁着魏杨，给他擦脸，纪霆舟道：“一身牛劲儿，也就现在逞能。”
“等我过段时间死了，你省着点力气。”
“沈清棠那个性格，得了我所有财产不会亏待你，你老了以后别让护工揍的兜不住屎。”
他一次说这么多话，还有点艰难。
干脆不说了，沉默着给闹腾的魏杨擦完了脸跟手。
又抬手摸了摸他凹凸不平的头。
魏杨不肯让别人碰，头发只能纪霆舟来给他剃，只是可惜他如今手抖的厉害，手艺不能跟从前比了。
这对精神不正常的兄弟对立坐着，看起来毫无理智的魏杨望向面前满是疲惫的纪霆舟的墨绿双眸，眼角竟有泪流下来，但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狰狞。
“纪………连。”
听到他竟然开口说话，纪霆舟心里微动，但紧接着涌上来的是疑惑。
他盯着魏杨眼歪嘴斜，淌着口水的脸看，眉头轻轻拧着。
“你在叫谁。”
“纪念？你打听她做什么，你伤怎么样了。” 顾修远手持着手机，比起平时冷漠的脸，脸上是少见的温柔之色。
那边沈清棠说了什么。
他“嗯”了一声。
似乎对面又提起了这个名字，顾修远无奈的捏捏眉心：“你想什么呢，我根本不屑对她动手。”
“……你放心，她好得很。”
说这句话时，顾修远抬眼看向坐在自己对面，身上穿着某某便利店制服，跟三天没吃饭似的狂往嘴里塞牛排的某人。
“嗯，你先挂，午安。”
将手机往桌子上一扣，顾修远忍着抽动的额角：“你到底是真的有话跟我说，还是来蹭饭的。”
想到纪念骗自己的可能性，顾修远面色不虞。
纪念喝了口水，发出吃饱喝足的一声叹息。
“你上次不是问我是谁吗，我现在来跟你解释一下。”
顾修远冷笑：“你要说，我就得听？”
“纪念，这个世界不是围着你转的。”
他站起身，满脸没兴趣的拿了一旁的外套就要走。
纪念见状，不慌不忙的道：“你保险箱的密码是692——”
没等她说完，顾修远脸色倏然一变，转身回来。
纪念见状吞下了剩下的数字，冲他眨巴一下眼睛。
“现在要听了吗。”
顾修远沉着脸坐了回去。
他得听听，纪念要怎么解释她不仅知道自己的锁屏密码、支付密码，现在连保险柜密码都知道的事儿。
就听纪念不紧不慢开口：“显而易见，我跟你之前认识的那个纪念不一样。”
“原因很简单。”
“虽然我跟她本质上是一个人，但遗憾的是，我不是她。”
“我来自平行世界，是另一个纪念。”
第四百二十九章
跟顾修远坦白是纪念提前算好了的。
如今这个局面，她需要顾修远帮忙送自己去o国。
不只是想去找陆京怀，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是想要救纪霆舟的话，有一个必不可缺的材料，只有在o国，甚至陆家才能找到。
虽然她也可以找目前对自己应该最没敌意的沈清棠，但从她这几日观察的情况来看。
她五岁那年赶走的那个沈清棠身边的保姆，如今长久的留在了她身边。
现在直接跟沈清棠接触的话，大概会给她带来麻烦。
而且她不想惊动纪霆舟……
他现在的状态比她五岁那年还要差太多，哪怕为了自身安全着想，纪念现在也不会直接出现在他面前。
因此这么一考虑，有怀疑基础的顾修远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听到她这番说辞的顾修远眸光微沉。
他很想让纪念有病就去治，但刚要开口，对上她十分认真的脸庞，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她说的是实话
至于她在编织谎言欺骗自己，谋求什么，恕顾修远直言。
以他的了解，那个纪念没有这个脑子。
“你来自平行世界跟知道我所有的密码，这两者的关系是？”
顾修远故意摆出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看起来并不信任她的说词。
可惜想象中纪念生气的画面没有出现，她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表示：“在我的世界里，咱们俩已经认识十二年了。”
虽然面前的顾修远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但纪念望过来的眼神依旧满是怀念。
包间里很是安静，小提琴手刚进来的时候顾修远便表示不需要，因此纪念的声音听在顾修远耳中异常清晰。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五岁，你在我们家竹春林里迷路了，我当时抱着一罐刚抓到的萤火虫，你好奇我的萤火虫是怎么捉的，这便是我们的第一次交集。”
至于细节……纪念心想，这个还是不要告诉他了。
面前的这个顾修远可是比她认识的那个脸皮要薄很多。
“不过那个时候不太熟，真正开始熟起来，是你过六岁生日，你跟沈清棠掩护我，让我去见了你奶奶。”
听到奶奶这两个字，顾修远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有了些动容。
顾修远的奶奶，早在他过了六岁生日没多久便去世了。
纪念给他讲着当时的事儿，本以为时间过太久，会模糊，结果说起来画面依旧历历在目。
“……然后你就被你爸爸揍了屁股哈哈哈哈哈哈。”
想到这件事儿，纪念乐的弯下了腰。
虽然主人公不是自己，但顾修远依旧为她此时的笑声感到羞恼。
“啊，对，我跟沈清棠每次提到这件事儿，你都会用这副表情瞪我们俩哈哈哈哈哈。” 谁知纪念看到他的表情更兴奋了。
顾修远：“………”
无语的同时他还心惊奶奶竟然不是因为生病才走的，而是中毒！？
若是早点知道……
他抿了抿唇。
“咳……”
意识到有点耽误时间，纪念言归正传。
“大概从那之后，很长时间都是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玩。”
回忆太多，纪念带着淡笑捡着印象最深刻的说：“你七岁那年的夏天我们一起陪着你奶奶去洋县看望她老同学，你不会上蹲厕，蹲的腿麻了也没拉出来 ，最后还是我跟沈清棠把你拉起来的。”
“八岁的时候教师节，你说你们班语文老师眼尾下面有一颗红痣，跟你妈妈很像，她也对你很温柔，所以你很喜欢她，结果教师节的时候你手机没电，就用了顾叔叔的，给人家发了句：张老师，我很喜欢你，祝你教师节快乐。”
“给人家老师吓得直接转班了，最后被顾叔叔发现又揍了你一顿，带着你亲自找人家道歉又给予了补偿。”
听着纪念毫不掩饰的怀念语气跟望向自己时，眼里纯粹的笑意。
不知道为什么，顾修远突然觉得有些不爽。
她说起每一件事儿时，都是那么快乐的模样，明明有着自己的名字，却在他刻板无趣的记忆里根本找不到丝毫痕迹。
顾修远已经信了她。
奶奶曾经在洋县上学的事情，连他都只在父亲那里听过一次，若是纪念不说，他都已经忘了还有这回事儿。
而妈妈眼尾的红痣……
是的，顾修远的亲生母亲眼尾确实有一颗红痣，这是他五岁的时候在家里阁楼里好不容易找到的照片上看到的。
除那以外，家里再也不找到有关她的任何影像，全都被顾敬锁起来了。
这些事情，连如今跟他关系最密切的沈清棠都不知道。
但眼前人说起来时却那么轻松。
还有……
他确实不会上蹲厕。
“别说了。”
就在纪念还要捡着几件事儿说的时候，顾修远语气有些强硬的打断了她。
他不想再听了……
“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顾修远语气冰冷道。
纪念似乎也早预料到他会是这副态度，喝了口水润润嗓子。
“当然有关系，我需要你的帮助去o国，去找一样东西，救我爸爸。” “也是沈清棠的爸爸。”
顾修远眼眸微动。
从最开始他就注意到了，在纪念的讲述中，她的地位似乎并不低。
顾修远是知道她的身份的，就算不知道，在第一次看到她那双墨绿眼眸跟半边完好的面孔也是会猜到的。
虽然顾修远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纪霆舟了，但是他依旧能发现——眼前人跟沈清棠养父，那位纪家家主的相似度。
“在你世界里，我奶奶没死，沈清棠还找到了她的血亲家人，而纪叔叔，也是健康的？”
纪霆舟身体出问题的事儿如今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不客气的说，许多人正盼着他死。
而因为身体，纪家内部也有了许多问题，大小纷争不断，纪霆舟也没管过，可见他的问题已经很严重了。
这对还在上高中的沈清棠来说，在羽翼未满的情况下继承纪家，并不是一件好事儿。
身为沈清棠最亲密的人，不管从哪个角度，顾修远都是不希望纪霆舟这个时候有事的。
得到了纪念肯定的回复，顾修远有些出神，他似乎通过纪念的讲述，窥见了那个从没想过的，貌似十分美好的未来。
他脸上的冷漠消退了些。
最后问了纪念一个问题。
“你在这里，那原本，这个世界的纪念呢？”
纪念微微一笑：“她还在，我回去后，大概就会回来。”
听到她说还会回去，顾修远没说什么。
但心里不知为什么，有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遗憾。
第四百三十章
“等我拿到东西，顺便给你做通便的药剂，就当今天这顿饭的谢礼了。”
走的时候，纪念大大咧咧道。
顾修远额角抽了抽。
“那边世界的我，到底怎么容忍你的。”
纪念心想谈不上容忍，毕竟牛哥从小就习惯了。
...
与纪念分开后，顾修远去了一趟纪家。
沈清棠的保姆听说他来了，十分热情的过来迎接。
知了死后，虽然核心事务轮不到她，但小事基本已经是她在管着了。
“顾少爷来了，又来看我们棠棠了，你这孩子今天这么冷，就穿这么少，今晚不然留在这儿吧，我亲自下厨给你煲汤。”保姆笑着看他，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顾修远的长辈。
顾修远对着她点点头，但对于后面的话却没有回应。
说实话，若不是这人从小照看沈清棠长大，顾修远真的懒得给她什么好脸色。
面对这样一个欲望都写在脸上，对自己位置摆不清楚的人，他有着生理性的不喜。
“阿远！”
知道顾修远来了，沈清棠很高兴，冲着他招招手，让他进房间。
“在看什么？”
见她气色不错，情绪看着竟然比平时还开心些，顾修远心也跟着软了下来。
“是这个，一个朋友送给我的。”
沈清棠指指墙壁上的投影。
顾修远一看：“动画片？你喜欢看这个。”
随后又抓到了关键词：“朋友？你哪个朋友。”
便见沈清棠变得支支吾吾起来。
她所有朋友，顾修远都认识。
若是平时，顾修远一定会记下，然后亲自去问对方。
不知是不是从小到大都被父亲严厉管控的原因，他的控制欲极强，有时候沈清棠都怕他。
但这次，得到沈清棠随口说出的人名，不知道为什么，顾修远竟然只“哦”了一声，没有再追问下去。
他看向投影中穿着白大褂正在煮什么的卡通角色，心里想到了先前纪念说的话。
‘冬天的时候我们玩够了雪，就在一起裹着毛毯捧着知了姐姐给的热饮看神奇博士，哦现在你应该不知道，这是个动画片，是你跟沈清棠小时候最喜欢的动画片。’
“神奇博士。”他突然吐出这个名字。
沈清棠有些惊奇，似乎没想到自己男朋友这样刻板的人竟然会看动画片。 “嗯，你要一起看吗？”她有些期待地发出邀请。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顾修远竟主动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目光落到了屏幕上。
“好。”
...
纪霆舟缓缓的弯腰，在大根的坟墓前拿起了那一束经过一天太阳的暴晒，已经有些萎靡的白花。
在药效下，虽然还能看得到血淋淋的幻象，但纪霆舟早就习惯了忽视他们在自己耳边挑起情绪的低语声。
有谁来过……
其他花也就算了，偏偏是一年蓬。
大根生前最喜欢在这种随处可见的小花跟前撒尿。
无端的，他又想起来今早魏杨嘴里重复着那个词。
纪连。
纪霆舟深吸一口气，他想搞清自己第六感为什么会觉得这之间有关联，但嘴唇微动，张开便是一口猩红的血。
染脏了纯白的几株小白花。
“………”
微喘着气，他脱力的跪倒在地，手背青筋鼓起，忍受着口腔里的腥锈气，思考被打断，甚至无法重新集中注意力，令他怒火火山般的爆发。
“该死的。”
等到回过的神时候，他将已经破皮满是血的拳头从面前被他不知连续砸了多少下的墓碑上拿下。
纪霆舟喘了喘，浑不在意的抬起受伤的手摸了摸。
“还好没力气，不然被我弄碎了，你肯定要跑来我的梦骂我。”
说到这儿，他又讥讽的笑了一下：“说错了，睡不着，哪里来的梦。”
纪霆舟轻轻将头靠在墓碑上缓着神，想到之前医生说的话。
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
还不如就此变成植物人。
...
“叔叔你好，麻烦送我去这个地址。”
用顾修远借的钱换了o币，纪念一出机场就打了车。
听到地址，司机通过后视镜有些好奇的看了她一眼，见她戴着口罩跟帽子，看不清脸，便问她是哪国人。
听到是华国来的，司机瞬间沉默下去，也不再跟纪念交谈。
系统最近恢复了些能量，说话终于不漏电了，但还是有些虚弱，解释道：【多年前，陆京怀在华国遇害，菲亚殿下登基成女王后，两国关系没有什么变化，所以没有你在的那个世界友好……】
纵观历史，o国与华国之间的关系一直都不好，在纪念的世界里，是菲亚公主跟华国商人陆织结婚，他们诞下了一个混血婴儿后，情况才有所改变，逐渐好了起来，等她长大后，两国更是处在蜜月期阶段。 虽然有些伤感，但车内的沉默让纪念有空计划待会怎么见到她想见到的人了。
车内广播在讲述菲亚女王最近的一系列政策。
纪念伴随着广播员的声音，一路沉默。
直到下车，听到司机嘟囔了一句：“千万不要开战啊……”
纪念仰头看着面前这栋熟悉的建筑。
门外的警卫看到她，眼神警惕的扫过来。
纪念走过去说：“我是纪家人，有重要的事情想要见陆家主。”
听到是纪家来的人，他冷声道：“我们没有收到过通知，你不能进去。”
竟是连通报一声都不肯。
看来，纪念猜的没错，两家或许早就不联系了。
纪念一点不意外，继续道：“我有办法帮你们少爷，这样我也不能进去吗？”
警卫神色一变。
外人很多都以为陆京怀已经在几年前就死了，但只有他们自己人知道，那个已经不能说是人的小少爷，至今还在这世上，苟延残喘着。
纪念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坐车来到主建筑，踏进大门那一刻，她习惯性的抬头看了上去。
自然，记忆中那副令她羞耻的小鸡纪念叉腰像是不会出现的。
半个小时后，一个比她熟悉的陆织要颓废许多，冷冰冰的陆织出现在了纪念面前。
“你不是纪家人，你是怎么知道我儿子的事情的。”
他看向全副武装的纪念，声音中带着淡淡的杀意。
纪念抬手，在他眼前，缓缓摘掉了自己的帽子跟口罩。
在瞥见她那半张骇人的脸时，陆织没有半分反应。
可当看到她另外那张完好无损的脸庞时，表情才有了细微的变化。
“你……”
若不是年纪对不上，陆织都要以为纪霆舟扮女装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第四百三十一章
“陆叔叔你好，我叫纪念。”
“我没有骗您，我确实来自纪家。”
“而之前说的，有办法帮助您儿子，也是真的。”
纪念盯着对面陆织投来的审视的目光，脸上丝毫没有畏缩之意，目光如炬，声音笃定。
这是一种无法伪装出来的自信，至少这么多年来，陆织花大价钱养的那些人，没一个人有面前这个少女此时的底气。
她甚至是这么的年轻。
“口说无凭，你说的‘帮助’范围呢。”
他目光停在纪念那双标志性的墨绿眼眸上，一顿。
却没有过问她跟纪霆舟的关系。
纪念：“我需要亲眼看过陆……小少爷的情况才能给出具体答复。”
当然，这种说辞自然是不够的。
一个陌生人突然找过来，不仅知道自家的秘辛，还大放厥词的表示自己有能力改变现状。
纪念要是陆织，估计听几句就没耐心了。
不过纪念还是很庆幸，她过来的年纪是十七岁，而不是七岁，不然儿童身躯真的没办法能令人信服。
紧接着纪念就打算抛出诱惑，让陆织给自己准备一间实验室，率先展示一下能力。
结果就见面前人突然点头：“可以。”
准备好的说辞没用上，让纪念顿了顿。
虽然想不明白陆织为什么就这么轻易同意了，但纪念没有再多问，只是对他点点头：“我不会辜负您对我的信任的。”
陆织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
“谈不上信任。”
只有对自己实力的清晰认知。
纪念若是真的有什么坏心，他有一百种方法应对。
况且……
不知是不是她长得实在太像自己认识的那个人，陆织只觉得面前女孩带给自己的感觉很熟悉，且对她生不出太重的防备心。
罢了……
看起来跟阿怀年纪相仿，就算真的只是少年人的夸大其词，给阿怀做个玩伴也是可以的。
想到自己儿子，他黑眸里满是惆怅。
亲自带着纪念往外走时，陆织想到什么，侧头去看一旁的纪念。
“你不会无缘无故找上门的。”
“是有什么想要的呢吗？” 他问纪念是不是有想要的东西时，语气很有长辈味道，就好像她要是提些无关紧要的玩意儿，他会直接大方送一样。
这让纪念有种跟自己认识的那个陆织叔叔说话的感觉了。
“一种矿石。”
纪念描述了一下那种矿石的特征。
听到她说完，陆织面上淡然的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心里却十分惊诧。
纪念提到的这种矿石，是几年前在陆家矿产区被挖掘出新矿石，可惜一直没人研究出来它具体作用是什么，逐渐也没什么人提起了。
这事儿，连新闻都没有报道过，是他们自己内部的消息。
她远在华国，是怎么知道的。
身上疑点重重，又有故人之姿的女孩。
这是陆织对她的第一印象。
...
纪念按照先前系统讲的原书里剧情进行猜测，原本以为她会在无菌病房见到陆京怀。
也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陆织竟然带她去了后花园。
今天天色很蓝，稀疏的云飘着，在一大片纪念叫不上名字的花海中，她遥遥看见了那个被簇拥着在中间的身影。
说是身影，也不算。
那里摆着一张床，与花海不匹配的是周围一圈极有科技感的仪器，其中，一道瘦小的身影躺在那里。
跟纪念在很小的时候见过的一样，浑身裹的像木乃伊，甚至比那更夸张的一动不动。
纪念知道，这还只是外形，若是揭开的话，底下的皮肉一定比她记忆里陆京怀小时候的状态更加夸张。
他在看天空，又或是在闻花香，拖着畸形的身体与常年遭受疼痛折磨，几乎破碎不堪的灵魂。
陆织开口道：“他浑身都烂了，身上缠着的是最新研究出来的隔菌用品，还有抑制溃烂速度的作用，内脏很多都是用他的细胞人工再生替换的，但从换入新的那一刻，器官就开启了糜烂倒计时。”
十多年来，陆京怀就像死了一样，肉体还在呼吸但只剩一个躯壳。
他无法说话，也从不给外界反应，若不是还有呼吸，任谁看，都只是一块有着人的形状的肉而已。
明明比想象中的情况要好很多，说明陆家一直没有放弃他，用最大的资源跟财力堆砌他的生命，但纪念听到这些话，心里依旧忍不住开始绞痛。
她根本没办法想象这种状态下，陆京怀是怎么撑了这么多年的。
只是远远看见他的模样，纪念的眼泪便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
她在这个世界哭泣的次数，比前半生加起来都要多。
陆织本想问她有什么想法，结果一转头，看到纪念的表情，一下哽住了。
她这副心痛到嘴唇都在颤抖，好像自己也遭受了同样痛苦的模样，不似作假。 若不是陆织确信不会有这种情况，他都要以为这个自称纪念的少女跟自己儿子认识很多年，甚至有着十分复杂的关系了。
“我……”
她平复一下呼吸，再次开口：“我需要靠近去看他。”
对着她湿漉漉的脸，陆织自然不会说出拒绝的话。
纪念抬脚，缓步接近那几天前还跟自己打电话，总是强调着喜欢自己的少年。
对于陌生人的接近，床上的人没有半分反应。
凑近了看，纪念眼泪冒的更汹涌了。
恐怕连陆京怀本人来了都认不出面前这个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只有胸膛一点起伏的‘人’是自己。
此时有佣人来，着急寻陆织。
陆织看着望着自己儿子出神的纪念，抬脚朝那边走去，给了藏在周围的人一个眼神，示意让他们盯着。
纪念蹲在床边，她轻轻的碰了一下陆京怀手的位置，叫了一声：“……阿怀。”
陆京怀自然对此没有任何反应。
纪念深呼吸，泛着红的眼眶看向床上人，她知道他能听到，于是弯腰，像是对着他说，也似说给自己听：“我会帮你的。”
会帮你们所有人。
第四百三十二章
说完这句话，她没有过多的停留，去找陆织了。
陆织不在，而是留了人。
“我需要小少爷身体目前所有的资料，以及一间设备齐全的实验室，待会我会将我需要的材料跟仪器罗列出来，请在一小时内帮我准备好。”
纪念没有客气，直接表明了自己的需求。
对方转身去找了陆织，将纪念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述了一遍。
陆织停下手里的活儿，眯了眯眼。
他本来以为，纪念会给出什么东西或者有认识的人，才夸下海口。
但听这语气……
手里拿着刚让人送来的资料，陆织低头查看着。
从小在纪家长大，疑似纪霆舟私生女，但从来没被承认过，五岁的时候因为打翻热水壶被烫伤，性格内向不爱说话，学习能力极差，成绩常年倒数，前不久因为花钱雇佣混混对纪家继承人，纪霆舟那个养女下手，而被赶出纪家，还退了学。
这份人生简历，可谓劣迹斑斑。
陆织简直没办法将它跟刚才与自己侃侃而谈的少女联想到一起。
“……按她说的做。”
想到那双心痛到蓄满了眼泪的墨绿双眸，陆织对身边等待自己命令的人道。
当然，主要原因是……
他望向电脑里的监控录像。
戴着帽子跟口罩的少女操持着一口十分标准，没有口音的o国话向工作人员问路。
再瞥一眼旁边资料那句‘学习能力极差’。
这份差异性令陆织实在好奇她接下来的举动。
...
【如你所料，陆织让人调取了你下飞机后的所有视频片段了】
听到系统的声音，纪念依靠着栏杆的腰板直了起来。
【嗯，那估计很快就有人带我去准备好的实验室了】
虽然算不上经常来往，但次数也不少，纪念怎么可能迷路，当然是故意向工作人员问路。
而陆织绝对会调查她生平，到时候一经对比，以他的观察力绝对会发现资料与纪念本人的差异性。
这也就是纪念的目的。
果不其然过了会儿，有人来接纪念了。
...
“这间不能用？是被哪位大人物借用了吗？”
乔约翰端着杯咖啡路过，看到一群人正在忙活，往他们研究所最大的那间实验室搬运东西。 “是的，是陆家主派来的人。”
“听说，是为了小少爷。”
乔约翰表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小少爷啊……
陆家跟殿下这些年成立不少专项组，最后都不了了之。
陆京怀现在的状态，已经是各方尽最大努力后，最好的结果了。
乔约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再也没过问。
他心里自然是不抱有期待的。
不过这种情绪，很快就随着各位前辈的义愤填膺，化作了另一种情绪。
“小女孩？你确定？”
乔约翰惊讶道。
“是啊乔，玛丽亲眼看见的，陆家主送进来的那个借用1号实验室的人，是个特别年轻的小女孩，估计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唔，还毁了容。”
乔约翰一时语噻：“会不会只是家属……”
但几人都给予了坚定的否定答案。
“这不是胡闹吗？”他低声道。
比他资历更大的老教授吹胡子瞪眼：“我知道陆家主不容易，但也不能病急乱投医啊，简直荒谬！”
“……现在的小孩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分得清PFA洗气瓶跟PFA洗瓶的区别吗？”
“恐怕连多功能瓶的名称都叫不出来吧。”
“我看了眼刚才送去的东西，心疼死我了，OI就那么一个，被弄坏了怎么办，院长呢，他不管管吗？”
几乎每个人都在怀疑院长是不是老糊涂了，什么人都能放进来。
有了新鲜事，几乎每个人没事儿的时候都要去1号实验室溜一圈，想见见里面的人。
但谁也没想到，自从纪念进去了后，一连好几天就没出来过，每天只看得到被吃的干干净净的食盘。
纪念完全不知道外面人对自己的好奇，当然可能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她正在拆自己脸上的纱布。
前几天为了试药，她给自己打了麻药用刀对左边被烧毁了的那半张脸进行了切割。
“结痂了开始脱落了，目前看来还不错。”
看了一眼时间，纪念知道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怕是她再不出现陆织就要派人来敲门了。
不过在这之前，纪念得先睡一觉。
这一个星期多的时间，她几乎没怎么睡，全靠自己临时做的能量药剂撑着，如今再不闭眼就得永远闭眼了。
直接横倒在地上，纪念睡死了过去，期间碰了一下脑袋也没什么反应，桌面上的资料雪花似的全都掉了下来几乎将整个人覆盖住了。 过了不知多久，纪念再醒来时，意识模糊的问系统现在是什么时间。
她睡了快两天了，此时饿的眼前都阵阵发黑。
好在外面人的见她没有动静，也在坚持送饭。
塞了几口饭，纪念总算有了些力气，又坐了会儿，缓过神后，她站起身将药剂放进保险箱中，朝外走去。
现在刚好是午饭时间，人还不少，纪念刚出去没走多久，便收到了所有人的注视。
众人满脸惊奇的看着她。
“是她，她就是那个？不是说十五六岁吗，这十四我都信啊。”
“笨蛋，看她长相，她肯定是亚洲人，比我们显年轻，估计已经有十七八岁了。”
“乔约翰，你快看，她的脸。”
乔约翰手里还拿了本书，路过刚好瞥见纪念，看清她长相时，惊异了一声。
“不是说烧伤吗？怎么她的脸像是受伤了。”
而且结痂部位脱落后，竟然十分光滑。
离远了看，还以为她脸上沾染了污泥，一块一块的。
怕自己看错了，乔约翰直勾勾盯着她伤口看，就那么站在了原地。
正摆弄着没电手机的纪念恰好看了过来，看清长相后，挑了一下眉。
“乔约翰，带数据线了吗，借我充一下电。”
听到她十分熟稔的吐出自己的名字，乔约翰鼻梁上的眼镜滑落。
满脸惊讶。
不过动作却十分流畅的从外套口袋里摸出数据线递了过去，顺手还塞了个充电宝。
“谢啦。”
纪念拍拍他的肩膀，把手机跟充电宝接好。
没电了许多天的手机缓缓开了机。
刚打开，一连串的短信伴随着电话跳了出来。
现在能给她发消息的，也只有顾修远一个人了。
：你从哪儿弄的药剂？
：挺有用，沈清棠的伤好的很快
：你让我找的那个叫贺响的人，暂时没有消息，这么多年过去，他可能已经改名换姓了
这个时候还算平静。
直到三天前。
：药剂寄给布鲁斯了 ：你那药剂到底是什么东西？快回我消息
：接我电话
：接电话！！
：你在哪儿快接电话
：纪霆舟知道是你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
事情得从纪念拿到材料，着手制作她熟练到闭着眼都能做出来的愈合性药剂开始。
说起来也是好笑，她当年中二病，满心仇恨的讨厌世界，一心钻研毒剂，别人都是喝中药调理，她将愤懑发泄到制作一支支放出去大概会被吐沫星子淹死的毒剂上。
每一支都代表着她内心的阴暗面。
而到了书中世界，反而是解毒剂跟各种救人的药剂做的最多，偶尔对特殊药剂有了想法，做出来的东西也不似以往那样狠辣了。
纪念抱着这种感慨，认认真真的做出了一支加速伤口愈合的药剂，并将注意事项跟使用方式的打印出来，然后叫来陆织派来的人，让他按照地址帮忙寄到华国去。
这是给沈清棠做的。
陆织知道纪念一进实验室便再也没出来过，听到她要寄东西并看到了地址后，恍然：“是顾家那小子送她来的。”
但得知真相反倒更令人想不明白了。
“她得罪了沈清棠，顾家小子却这么帮她？”
根据消息来看，退学一事中甚至有顾修远插手。
陆织看向整张脸都被纱布裹着的儿子，低声道：“阿怀，是不是很有意思。”
“她一来，便说要帮你，我原本想着把她打发回去，但这孩子的眼神……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当初那人也是，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叫我帮他，明明穿的破破烂烂，神情派头比我都像少爷。”
“这小孩也确实不错，本来想着就当陪小孩玩了，陆家也不是养不起人。”
“但现在看来，她身上似乎有不少秘密。”
“你说……”
“爸爸是不是该抱有一点希望啊。”
一如既往的，没人回应。
...
纪念知道陆织竟然没打开看她给顾修远寄的东西后，还有点失望，毕竟这也是她动的心眼之一，好让他知道自己是有做药剂的能力，不过虽然跟计划不同，但陆织的尊重行为令她十分舒服。
很快，纪念的包裹便寄到了顾修远手中。
看到那支密封的药剂，跟纪念的说明后，顾修远神情十分古怪。
原本想着她怕是让人诓骗了，心里暗骂她是傻子。
但想到纪念走前说的话，顾修远手指捻着那张打印纸，冷着一张脸低声道：“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吗。”
说完，将整个盒子合上，带着它朝外走去。
“让司机准备好，我要去纪家。”
...
“顾少爷？”
正醉心研究的布鲁斯听到助手的话，有点惊讶的摘下眼镜。
两分钟后，他接过了顾修远手中的东西。
“愈合型药剂？顾少爷从哪儿买的？” 顾修远说是o国。
听到是o国，布鲁斯点了一下头，倒也正常，毕竟那边药剂学方面确实比华国发达许多。
他将东西交给了助手，自己继续回去做研究。
在纪霆舟的命令下，他们现在已经着手准备做减轻他痛苦方面的药剂了，当然，攻破也没有放弃，只是没有那么紧要了。
确信药剂没什么问题后，顾修远便带着人去给沈清棠用了。
“这药剂很贵吧，我只是一点小伤，养养就好了，你不用这么费心神。”
听到顾修远从o国那边搞来了药剂，沈清棠心里感觉有些甜蜜。
但顾修远却说：“不是我，是有人托我给你用的。”
沈清棠一愣。
她脑中划过许多人名，但大部分关系都没有好到这种地步。
顾修远也不说是谁，任由她疑惑地盯着自己。
直到沈清棠目光一划，瞥见了被她放在床头，用玻璃罩起来的一颗石头，心念一动。
“是……经常给我送礼物的那个人吗？”
几天前，沈清棠一如既往的拉开窗帘，得到的却是一张漫画，画上毛茸茸的小黄鸡背着包袱，手里拿着木剑准备远行，她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多遍，直到第二天没有拿到漫画的后续，才后知后觉原来对方是来告别的。
“对，是她。”顾修远点头。
沈清棠没想到他竟然认识那人，她甚至还怀疑是不是顾修远怕自己无聊，专门请了人来逗她玩。
“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顾修远沉默了一下。
“……一个比较奇葩的人。”
沈清棠‘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你还会这么评价人？”
这边小情侣有说有笑时，那边实验室里的助手都疯了。
“卧槽，o国药剂方面已经进步到这种程度了吗！？”
“这是哪个大牛的研究！”
助手原本只是随便提取了一点样本化验，确认没什么问题便告知了顾修远结果，自己没怎么仔细看报告。
刚才无意间瞥了一眼，整个人都傻了。
听到他的声音，其他人也都围过来，随后纷纷发出震惊。
“这……要不要拿去给教授看看。”
布鲁斯吃饭的时候，抽空听他们说了一嘴。
他也很惊讶。 心想自己在纪家待太久了吗，外界都发展成这样了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但最令人惊讶的是，几个人凑在一起在网上搜了许久，也没有找到跟这支药剂有关的任何讯息。
“难道还没公布？不能吧，我要是有这技术，早放出去吹牛了，顾少爷到底从哪儿买来的药剂啊。”
布鲁斯心想着等有空找人问问。
虽然心痒难耐的想去研究一下顾修远给的这支药剂的具体效果，但他现在抽不出来空，毕竟听起来再牛的，也对纪霆舟的病情没什么帮助。
不过得找在o国的熟人打听一下，那边技术都发展到这种地步了，说不定在基因学上也有进步呢？
谁想，没过几天。
他心心念念的顾家大少爷再次出现了。
同样也是抱着个跟上次一样的盒子。
他有些奇怪道：“那药剂好用的很，小姐伤势都好的差不多了。”
怎么又拿来了一盒。
十七八岁的少年，已经有了可靠的雏形，生的丰神俊朗，略显锋利的眉眼，给人一种冷峻的感觉。
说话时，声音也夹带着些疏离的冷意。
“不，这支，是给纪先生的。”
第四百三十四章
“这个是香薰，有助眠的功效，旁边的药剂用注射器从小臂打进去，空腹用，能暂时缓解纪先生的病症。”
顾修远按照纪念寄过来的说明书所说，指着那管看起来有点黑乎乎的药剂道。
布鲁斯听得脑子一嗡嗡的。
“什……什么？”
其实顾修远也不清楚纪霆舟到底生了什么病，外界只知道他身体不好，但没人知道具体。
甚至沈清棠都不是很了解纪霆舟的情况。
布鲁斯问了许多，但顾修远只说是从o国那边买来的。
碍于身份，他不好再逼问，送走顾修远后，他将香薰单独拿出来，望着那管黑乎乎的药剂，叫来助手，让他去做检查。
因为有上次那支效果逆天的药剂在，布鲁斯对着这管来历不明的东西，心里竟然生出了些许期待。
他竟然真的在期待，这支药剂有着顾修远刚才解释的效果。
布鲁斯吃饭的时候，助手匆匆跑来，他跑的满头大汗，一边弯腰喘着气一边给他递报告。
“教授！教授！！您快看看这个！！”
布鲁斯心脏莫名砰砰跳着，走过来接过报告，低头快速扫过。
“这怎么可能！？”
他一下瞪大了自己的蓝眼睛。
“发明这支药剂的人简直是天才……哦不，鬼才！！！”
“试验做了吗！？”
助手缓了口气，断断续续道：“已经……已经开始了。”
布鲁斯哪里还有心思去吃饭，直接朝着自己实验室跑了过去。
一天后，确认实验体没有异样，布鲁斯手指颤抖着去找了纪霆舟。
现在的他根本想不到以后还有能彻底痊愈纪霆舟的方案在，此时的他光是知道有抑制纪霆舟症状的药剂，便已经很激动了。
面对布鲁斯激动的解答，纪霆舟并没有什么反应。
一是没什么力气说话，二是对此并不抱什么希望。
好与坏，他都随便。
布鲁斯知道他现在的心理状态有着很严重的问题，他也没废话，直接开始为纪霆舟注射。
毕竟谁知道下一秒，这个像是死了一样的男人会不会突然暴起发狂。
很神奇的是，在注射完那支药剂后没多久。
那种密密麻麻常年不退的头疼感竟然神奇的消退了，甚至没有强效止痛药带来的副作用感。
那是一种，很宁静的感受。
令纪霆舟回忆起了从前沈如山知了以及大根还活着的时候，他们三人带着魏杨一起爬山躺在顶峰看星星的日子。 紧接着画面一转，他视线突然抽长，像是长高了很多，站在明显比垃圾山风景更好的不知哪座山头，旁边还多了一个卷毛小孩。
纪霆舟看不清那小孩的模样，只听到对方用软糯的嗓音，很是依赖的管自己叫爸爸。
她拉着自己袖子，用撒娇的语气要他抱。
纪霆舟本能反应是把人推走，但梦里的自己并没有这么做，他听见自己用无奈的声音说：“你怎么麻烦。”
然后心口不一样地弯腰将那还没有一泼尿大小的东西给抱了起来。
纪霆舟：？
“爸爸你看，那几颗星星连起来像不像你。”
纪霆舟听自己这具身体开口道：“哪里像，小小年纪得老花了？”
小团子明显不满：“那你说像什么。”
“像魏杨的屁股。”
“什么!?哥你不能这样！！哪里像我的屁股了。”
原本一直在后面没吭声的魏杨耳尖地听到这句话，嚷嚷道。
视线一转，纪霆舟抱着小孩转过身，看向了身后噘着嘴的魏杨。
多令人怀念的面孔。
小山似健壮的身躯，充满朝气的脸庞，以及屁话很多的特点。
还有旁边已经离开有段时间，他偶尔神志不清时还会叫她名字的那个人。
“小声点，都有回音了。”
知了看向魏杨，抬手塞了块糖进她嘴里，后者立马不吭声了，甚至还要了一块，脸色十分谄媚地走过来，塞给了纪霆舟怀里的小孩。
“来，我们纪念也吃。”
听到这个名字，纪霆舟心中诧异。
纪……念？
很熟悉的名字，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不等他思考，纪霆舟这具身体又开口了：“少给她吃糖，她要是长蛀牙了我就把你牙拔下来。”
多凶残的话，像是他会说出来的。
但其中并不掩饰的关爱，令纪霆舟十分陌生。
这个梦并没有结束。
让他看到了许多荒谬到令他皱眉的后续。
比如，他的女儿不是沈清棠，而是一个叫纪念的卷毛小孩，常常屎尿屁挂嘴边，会跟他斗嘴，每次拉出异形屎都要让他看，感冒的时候还会把鼻涕水悄悄抹在他鞋上，十分可恶。
每次纪霆舟感觉自己要生气时，他占据的这具身体永远都只是佯装发怒一下，像个傻爸爸一样宠溺对方毫无下限。
纪霆舟有时候都难以忍受的想要质问自己：你脑子溅上尿了？ 卷毛小孩着实可恶，但是却是个有着逆天天赋，以及许多秘密的天才。
她很神奇，解决了纪霆舟常年失眠的问题，五岁时救了被扎了一半毒素险些死掉的魏杨，后来意外救了陆织的独子，又揪出了一直针对纪霆舟的元凶，并解除了元凶与他之间的误会。
纪霆舟第一次病发没多久，她一个人跑去自称自己儿子的敌人那里换来了几瓶能缓解他症状的药剂，又靠着自己治好了他，十七岁时插科打诨救了知了，并收复了原本该是敌人的杀手团。
她甚至还在机缘巧合下救了本该死在暗杀中的丽女士。
那些他早就失去，并且再也找不回来，已经被模糊掉的人与事物，在这个叫纪念的小女孩的干预下，全都被留了下来。
简直像老天看不过眼，专门派下来的救世主一样。
纪霆舟揣着这份复杂，缓缓睁开了眼。
房间里的香薰气息，让他有种还停留在梦境里的错觉。
在梦里，每晚伴他入眠的，就是这种香。
纪霆舟猛地坐起。
他缓了一会儿，静静等着异样发作。
但神奇的是，没有头疼。
纪霆舟抬眼看向昏暗的卧室。
也没有幻象。
什么都没有。
抬手撑着额头，他垂眸缓着神。
虽然好像在梦里待了很久很久，但纪霆舟并没有自己就是那个纪霆舟的感觉。
那些经历都不是他的。
他像是看了一场主角跟自己有着同样一张脸的电影般。
闻着香味，他心想自己现在还不清醒吗，这个味道怎么还不消散。
意识到似乎有什么不对劲，他猛地抬头眼神犀利扫向一旁的柜子上。
莲花形状的香薰，正燃着烛火，散发着幽幽清香。
同梦里一样。
第四百三十五章
“先生还没起吗，我有要紧事找他！”
保姆推搡着面前人，时不时朝电梯口看去。
自从知了死后，她成功掌控了一些权利，不过这一些权利也是令她最为恼火一点。
那女人生前在纪家跟个皇帝似的，畅通无阻，怎么到了她就有这么多限制。
“家主没叫你，退后。”
黑衣人冷着脸道。
保姆不甘心：“是跟棠棠有关的事儿，我想找纪先生商量一下她跟顾家少爷的婚事，他不是过段时间要出国吗，出国前得先把亲跟我们棠棠定下来吧。”
黑衣人依旧不为所动。
恰好这个时候电梯门开了，布鲁斯满头是汗的走下来。
见状，保姆招呼了他一声，用眼神示意他帮自己刷卡上去。
布鲁斯捂着眼睛哎呦了好几声，全当没看见。
糊弄过去后，松了口气心想真是够了，说好听点是被雇佣身份，难听点就是个保姆，天天招摇的像是自己也是纪家主人一样。
也就是纪霆舟没空，不然真烦到他面前，早被赶出去了。
很快将这事儿抛之脑后，布鲁斯擦了擦脑门的汗，又很快愁了起来。
他昨晚一整夜都没怎么睡，始终在实验室远程通过仪器检测纪霆舟的身体状况，发现他竟然真的进入了深度睡眠且一切身体数据都很正常时，整个人激动的都要哭了出来。
浑浑噩噩这一宿，发现他的身体竟然真的进入了一个十分平稳的状态后，把任务交给助理，自己倒头就睡了过去。
结果还没睡多久，就被叫起来，说是纪霆舟要见他。
他脸没洗的就跑过去，以为对方是想问身体情况，他词都准备好了。
进去后，他看到换上了睡袍靠坐在床边正盯着什么东西看的纪霆舟，听到他进来的声音，纪霆舟上来就是一句：“香薰跟药剂哪儿来的？”
被提问了个猝不及防的布鲁斯脱口道：“……顾少爷从o国那边买来的。”
谁知纪霆舟眼神倏然沉了下去，整个人像是被从睡眠中吵醒的野兽一样狂暴：“放屁！”
“不是他！去查，我要知道做药剂跟香薰的人是谁！！”
暴怒的模样看起来像是被人灌了毒药似的。
吓得布鲁斯屁滚尿流地跑了出来。
接到布鲁斯电话，顾修远以这是顾家机密为由，拒绝说出真相。
结果刚回家就被顾敬找到，沉着脸问他做了什么。
纪家那边直接给顾敬打去了电话。
顾敬接到电话，自然是满腹疑惑，但知道这里面竟然还有自己儿子的事儿，很快就淡定不下去了。
冷眼看着自己亲爹，顾修远心想“啧，竟然闹到顾敬跟前儿了”。
纪念给的药剂到底什么情况。 看这架势，她把纪霆舟毒死了？
“你跟那个叫纪念还有联系？”
想到手底下的人汇报，顾敬皱着眉，这孩子越大他越看不懂他的想法了，前几天为了女朋友大发雷霆，如今竟然还花钱办妥了罪魁祸首的护照跟签证，将人送了出去。
“纪家大小姐跟弃子，我想你分得清轻重。”
顾修远都这么大了，甚至已经开始进入公司了学东西了，顾敬自然不能再像他小时候那样没收他的手机。
但他直接断掉了顾修远与o国那边的联系。
对此，顾修远表现的没有任何异议，好似已经习惯了他爸的管控。
不过他是真的没有异议，因为自从纪念落地后，他就根本联系不上她了，完全不清楚对方在做什么。
被顾敬说了一顿，顾修远表现的十分良好，一副听训知错的模样，出了门又是满脸冷漠，很明显左耳朵听右耳朵出。
回了房间，他继续给纪念发消息，对方依旧没有任何回复。
直到下午，他再次去纪家看望沈清棠时，从沈清棠那里得知了久病的纪霆舟竟然突然开始过问起了纪念的事儿。
顾修远便明白。
纪霆舟怕是知道了。
与此同时。
纪霆舟靠坐着，身后有人正戴着手套胆战心惊的给他染头发。
而纪霆舟本人正垂眸看着手里的资料。
那份，有关一个叫‘纪念’的孩子的资料。
跟陆织所看到的是一样的人生轨迹，扫到那张畏畏缩缩的证件照时，他眸中有精光划过。
虽然神态不同，但这张布满半面烧伤疤痕的脸。
竟是跟他之前看过的小丑鬼幻象一模一样。
“…………哈。”
家里多了只小鬼，他竟是一点都没有察觉。
他勾唇笑了笑，眼里却没多少笑意。
“纪连。”
他低喃着这几天魏杨饿了时会喊的名字，先前被疼痛折磨就算想到什么也不会有精力深想。
但现在一切负面作用都远离了纪霆舟，他的头脑此时异常清醒。
他想到了在大根墓前发现的花。
莲花形状的香薰、不似这个世界水平的药剂，以及那与资料中差异性十分大的少女。
以上种种摆在他面前，纪霆舟还有什么想不明白。
黑衣人走进来，弯腰对纪霆舟道：“家主，查清楚了，人在陆家投资的国立研究所。” “包裹，也是从那里发出的。”
“还有一件事儿……”
“纪念见陆先生的理由，是声称自己有办法帮助陆少爷。”
记忆像是一幅水墨画似的突然展开。
梦中，那个因为自己生病，只身一人跑去o国的小小身影浮现。
真是越活越没用，发个烧竟然都要指望一个小屁孩帮忙。
纪霆舟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对于纪念在o国的事，看起来丝毫不意外。
手指在那份记录了一个小女孩生平的薄薄文件上划过，纪霆舟在自己的回忆中翻找了一下。
那大概是十七年前的事儿，某天知了突然从门外抱回来个孩子，那即便不用验也知道是谁血脉的孩子，令当时失眠情况开始严重的纪霆舟十分烦躁。
闭上眼就能看见该死的纪家人在自己面前狞笑的影子，那些丑恶的形象好像直接让他看到了这个婴儿未来一样。
他毫不犹豫的就要那个孩子处决掉。
但是被知了拦下了，她将那个孩子远远送走，雇了一群人将她养了起来。
后来……纪霆舟对此就没有任何印象了。
甚至知道这个孩子的名字，还是在他的梦里。
黑衣人沉声询问：“需要属下将人带回来吗？”
纪霆舟托起下巴，眼前好似出现了那天夜里对着他哭的鼻涕都冒泡的一张脸。
“不用。”
蠢货，哭都能哭错坟，我是你爸吗？
第四百三十六章
“阿嚏———”
打了个喷嚏，纪念低头时隔许多天回复了顾修远消息。
：知道了，谢谢
随后抬头对乔约翰道：“我先借一会儿，用完会重新充满电还你的。”
乔约翰还没来得及问她怎么知道自己叫什么，人就走了。
其他人都凑过来，关心的点却跟他不一样：“哎，你怎么不问问她的脸是怎么回事儿。”
“陆家的人带她来的时候，我看到她了，烧伤面积很大，看上去后期没有经过任何治疗。”
“但是刚才看，明显她脸上多了二次伤口，脱落的部位下已经有了新生的皮肤。”
几个人都不由自主想到：或许，陆小少爷是不是也有可能……
时隔数日，除了寄东西外，纪念终于出关了再次来到了陆家。
得知她带着东西来的，陆织倒茶的动作一顿。
还没等他说什么，难得有了休息时间来陪丈夫的菲亚女王从书中抬头看过去。
“哦？带她进来。”
陆织看向自己的妻子。
这么多年过去，岁月没有蹉跎她的美丽，反倒为她增添了更成熟的韵味，看在陆织眼里，她依旧如初见时，不，甚至比那个时候要更加性感了。
心痒痒地凑过去亲亲她，陆织低声道：“若是没有用，你别太怪那孩子。”
“小孩子都喜欢夸大。”
菲亚抬手捏了捏他的下巴，调侃道：“就像你十八岁时跑到我面前说自己技术很好，结果最后什么都要我教一样？”
陆织脸上染了桃花汁似的，红了红。
“………佣人还在呢，姐姐别说了。”
他弯腰将头埋在她肩膀上蹭了蹭：“给我点面子。”
菲亚公主勾了勾红唇，抬手摸了把他绸缎般的黑发。
纪念一进来，刚好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尤其对上菲亚公主那双令自己无比怀念的银灰双眸，纪念有瞬间好似透过她看到了陆京怀。
“你在看谁。”
菲亚女王拍拍陆织，示意他起身，眼神锐利的扫向面前正盯着自己发呆，好似在怀念什么的纪念。
纪念猛地回神。
“陛下。”
她按照记忆中o国人的行礼方式对着菲亚屈膝。
“你的事，陆织已经跟我说了。”
“现在，可以让我们看看你这几天的结果了吗？”
与她熟悉的菲亚不同，如今做了女王，她带给纪念的感觉更加严肃了些。
她将自己带来的盒子递给一旁的侍从。
陆织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她的脸，目光有些惊异：“你的脸……”
纪念见他发现了，冲他笑了一下：“现在还有些吓人，过几天全脱落了就好了。”
陆织是见过之前纪念脸上的疤痕的，而且还知道这是她五岁时就有了的烧伤。
这种程度的伤，以现在技术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做到复原如初的。
但面前人伤口脱落的部分，竟是出现了光洁的皮肤。
小说里都不敢这么写……
当然，如果是恢复正常肌理的话，他们倾尽财力也是能做到的，但陆京怀目前面临的最大问题是——
他体内鱼龙混杂，日夜折磨着他，导致外伤内伤无法愈合的毒素。
陆织定下来心来，看向那被打开的盒子。
盒子打开，里面是两支灰色，仿佛有水银流动的药剂。
“这就是你在实验室里待了这么多天，做出来的？”
一想到这东西是一个才年仅十七岁的少女做出来的，陆织就觉得很不真实。
但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答案。
纪念这些天让人将陆京怀十多年来所有身体资料送了过去，还让人提取了血液以及做了一系列复杂的检查，他都是知道的。
每一个要求都很专业。
显然，这药剂不可能是其他人做的。
“这是能抑制清除他体内毒素的解毒剂。”
说完，在场所有人脸上都出现了片刻愣怔，唯独菲亚女王面不改色，很平静地听着纪念讲话。
“不过……”
听到还有转折，所有人心又是一提。
便听纪念接着道：“这两支的剂量是不够的，毒素在他体内待了太久，按照我的计算，只能拔除三分之一，后期需要继续注射，但要花很长时间，他身体很虚弱，药剂刺激性对他来说太大，需要在第一个疗程后温养身子，各项指标达到期待数值后才能开启下一个阶段。”
“当然，后续的药剂也会由我做，或者我可以将配方交出去。”
这当然……
没有任何问题！
若是真如同她说的那样，后续治疗根本不成问题。
十几年都熬过来了，怎么可能等不起这点时间。
陆织手都有点抖了，菲亚注意到了，抬手握住他，随后看向纪念：“试验过程现在能看吗？”
纪念点头：“当然。”
几人转移地点，去了实验室。
见菲亚陛下亲临，许多人都十分惊讶。
专门负责研究陆京怀项目的几个老教授听闻陆织找来的那个十七岁的女孩竟然真的做出了成绩，全都跑来了。
他们研究员用的，自然不是小白鼠。
而是签订了合同，拿了一大笔钱，愿意以身试药的试药人。
隔着一道玻璃，众人亲眼看着试药人被注射进了从陆京怀身体里提取出来毒素。
很快，他便开始大喘气，浑身抽搐不停。
众人对此都不陌生，这是毒素开始发作的第一阶段。
眼看着他以极快的速度浑身溃烂，感觉到差不多时间了，纪念亲自过去，将那支灰色的药剂打进他的体内。
原本嘀嘀作响的警报声，随着药剂的流入，神奇的竟然平静下来。
一个研究人员发出惊呼：“溃烂停止了！”
年纪最大的那位教授最能沉得住气：“接下来才是关键。”
乔约翰确认试药人的身体停止溃烂后，便低头查看起了一份厚厚的实验资料。
那是纪念的实验资料，贴心的用了o国语，他在征得同意后，随手一翻眼睛便挪不开了。
“天才……简直是天才啊……”
他惊讶的感慨，看向那边正盯着试药人，满脸淡定的纪念目光中全是狂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众人的目光就没从试药人身上挪开。
“毒素浓度降低了。”
“毒素消失了！！”
试药人睁开眼睛，满脸迷茫，甚至试图抬手摸摸自己的脸。
菲亚公主直接走进去，低头看着他：“感觉怎么样？”
试药人眼神懵懵道：“有只鸡……扇了我一巴掌。”
纪念：“………”
差点忘了这事儿了。
陆织激动看向纪念：“有用……”
纪念给试药人用的，还是跟毒素浓度相关，被稀释过的解毒剂。
其他忙着看各项指标的研究人员也都纷纷回过神，满脸狂热地看向最为淡定的少女。
十七岁就解开了困扰了他们十多年，甚至以后十年或许也不会有太多进展的项目问题。
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好吧！！
回到陆家，在众人忙着准备为陆京怀注射的事情时，菲亚不忘对纪念道：“若我的孩子真的能好起来，我将那处矿脉全部送给你，并许诺你o国的爵位，从此以后你不需要担心住处跟钱财的问题。”
其他的都没让纪念感到触动，唯独听到矿，她表情有了些变化。
【终于……】
第四百三十七章
菲亚女王是知道她如今的现状的。
身怀绝世天赋的少女，离开了陆家其实无处可去。
她对资料上说的有关纪念过往的真假并不好奇。
菲亚只相信当下眼睛所看到的。
纪念没怎么犹豫的接受了矿产，但没有要其他东西。
得知她没有要长久留在o国的打算，菲亚也没有问缘由，只点头：“我从不收回自己的话，这些东西依旧是你的。”
纪念在心里感慨地喊了句：女王
简单聊完，纪念便开始着手准备陆京怀第一个疗程的事儿了。
时隔许久再次看到陆京怀，纪念依旧不喜欢他这副了无生气，只能平躺着吸收营养液的模样。
陆京怀不该是这样的。
他该永远是人群中的发光体，万众瞩目，游走在各类刺激的极限项目中。
“阿怀……”
纪念轻声叫了他一声。
没有得到回复也是理所应当。
因为他早就没有开口说话的功能了。
第一疗程结束后，这些年来看着陆京怀一直在死亡边缘游走的人们全都围在屏幕前，看着他身体各项数据。
乔约翰搀扶着小时候抱过陆京怀的老教授，掏出手帕给他擦眼泪。
就连先前没有过的外放情绪的菲亚女王，此时表情都有了细微的变化，欣慰又难过，她挽着眼眶通红的陆织，抚摸着他的背部。
“纪念，谢谢你。”
见到纪念，陆织郑重的对她道谢。
纪念表示不用客气。
矿石提炼需要时间，说明完自己的要求后，纪念几乎被整个国立研究院的人缠上了，其他人也就算了，已经八十岁的前院长都专门飞回来找她探讨。
搞得纪念想抽时间去陪陆京怀都走不开，最后还是菲亚陛下发现了她的困扰，下令不许让他们来烦纪念，每天只许发邮件问十个问题。
听说为了这十个问题的名额，国立研究院如今正在上演堪比宫斗大戏的争吵。
当然，这些事儿都暂且跟纪念没关系。
她此时正坐在陆京怀的床边。
第一疗程结束，从外表上看，他还是跟从前一样，基本看不出来什么区别。
纪念就坐在他床边，给他念书。
念累了就给他讲笑话听，有时候讲完陆京怀没反应，她自己弯腰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天气好的时候，知道他喜欢晒太阳，纪念就跟佣人们一起把床跟维持他生命的仪器都挪出去。
她在附近逛了一圈最后捧回来许多的花放到他鼻子位置。
“你闻闻，是不是特别香。”
“里面有一朵黄白渐变的，花瓣很嫩，特别漂亮，感觉很像你，给我一种就算被浇了大便也是香香的感觉。”
“我觉得比皇宫后花园里的要好闻，真奇怪啊，明明是同样的品种。”
纪念突然想到什么，撑着下巴笑眯眯道：“可能是因为你在这儿吧，所以这里的花格外好闻。”
“等你能出远门了，我带你去我家看我种的——”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
【好吧，现在的纪家没有我跟纪霆舟一起种的花】
“算了，就当我没说。”
“我脸上的结痂掉了好多呢，我这种都能好， 你也会好起来的。”
“我们阿怀长这么好看，这世界不能失去你。”
她对着一个浑身裹满绷带，勉强只有一个人形的怪物，轻声说‘长得真好看’，语气里的喜悦就好似她真心这样认为一样。
“我给你唱首歌吧，有人夸过我唱歌很好听，所以你肯定会喜欢的。”
她自己哼了前调，低声唱：“将私藏的黑夜翡翠~”
“嵌入心脏……”
纪念低声清唱，她没注意到本该没任何反应的人，放置在身侧的手指突兀地弹动了一下。
又过了两天，在陆京怀调养身体，准备给下一个疗程打好基础的时间里，纪念也没闲着，她熬了两天夜做出来一瓶，专门针对陆京怀这种情况，进行皮肤愈合的药剂。
陆织见到她时，吓了一跳。
“你的脸，这是彻底好了？”
面前少女睡了两个小时后便赶了过来，头发被随便束在脑后，眼底的黑眼圈也很重，如此疲惫的模样却无损她完好的容貌。
那是一张十分精致，宛若女娲炫技后的脸，一双墨绿眼眸即便无神，也似翡翠般抓人眼球。
但更为重要的是……
更像纪霆舟了。
虽然比纪霆舟要柔和化许多，但忽略脸型，着重看眉眼跟五官，简直就是活脱脱的纪霆舟！
简直是一张写了亲子鉴定结果的脸。
“嗯呢，但新长出来的肉跟另外半边脸色不一样，看着有点吓人。”
陆织立马反驳说才不丑呢。
“阿怀那边不急，听说你在实验室待了两天，没好好睡觉吧，西亚！带纪念去睡会儿。”
纪念本来说不用，但招架不住陆织，还是被强行带去睡觉了。
她睡饱后起来，去洗了个澡，出来后佣人们热情给她换衣服，又端来餐点。
纪念舒舒服服的睡好，又饱餐一顿，穿着陆织给挑的长裙去看了陆京怀。
“这几天皮肤会很痒，要有人看顾着他，别让他挠。”
她刚洗完澡，身上散发着一股甜香气息。
医生正在给陆京怀拆除脸部的绷带，他那张满目疮痍，坑坑洼洼的脸瞬间映入纪念眼帘。
纪念最喜欢他的眼睛，但此时的陆京怀，连睫毛部分都已经失去，整个人像是刚从腐蚀性极强的酸液里被拉出来一样。
一张丑陋甚至可以说狰狞，令人生理不适的脸，就这样展露在人前。
在场所有人脸色都有些发白。
“都出去吧。”
“接下来交给我。”
纪念突然发声，示意他们回神。
医生率先点头，知道自己继续留下反而会惹人不悦，便带着人走掉了。
不过走之前，他忍不住想。
这纪小姐还真是神奇，他们年复一年的给陆少爷换绷带，依旧都受不了，但她第一次看就能做到面不改色。
而且她对待陆少爷的态度简直像……两人认识了许多年一样。
人都走光了后，纪念亲自将带来的药剂进行处理。
“这个药剂，我做成了淡金色，是你头发的颜色，也很像清晨的阳光。”
坐在他床边，认真注视那张任谁看都会做噩梦的脸，纪念看了会儿，突然站起身，弯腰轻轻在他脸颊位置亲了一下。
原本没有任何反应的人，眼皮下眼球的位置震颤着，像是被惊到了，感觉很不可思议。
“你才不吓人。”
“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最好看的。”
轻轻触碰了一下便分开，纪念垂眸，认真的对他道。
第四百三十八章
陆京怀的人生转折点是从五岁后开始的。
当然，也永远停在了那里。
他一直觉得其实自己早就死了，如今的苟延残喘不过是灵魂暂时的停留。
即便周围人在管控下，从来没说出口过，但陆京怀从那些人对待自己的态度上，便知道。
啊，他是一个怪物。
一个令母亲哀愁，父亲垂泪，恶心又坚挺的怪物。
父母有空，都会来跟他说话。
偶尔的时候，聊着聊着，陆京怀耳边会呲呲作响，原本父亲温柔的声音会变的十分尖锐，质问他为什么还不去死，下一秒又变成了哭声哀怨的诉说这些年的不易。
陆京怀的身体没有萎缩而是正常生长发育，全靠着财力供养，毫不夸张的说，花在他身上的钱都能养得起一个国家。
但这其中也不只有钱，还有双亲的关注。
他那时还小，时常分不清自己听到的是真相还是幻觉。
于是他便经常让自己处在濒死跟活过来之间。
每当这个时候，父母不管在做什么，都会迅速赶过来陪着他渡过一个又一个难关。
陆京怀用这个来检验，他们对自己的爱。
直到自己真正感觉厌倦。
他将自己当做怪物，扼杀自己的思想，想象自己是一个没有思想的动物、一个工具，一只被困在蛛网里飞不起来的蝴蝶。
但前段时间。
一个除了父母、医护人员跟研究员以外的人来到了他身边。
因为看不见，导致他的听力十分发达，不过这种情况在前段时间开始减弱。
毒素开始影响他的听力了。
但陆京怀依旧听到了这人带着泪音喊自己的那句‘阿怀’。
除了父母长辈，没人这样喊过他，还喊的这样缱绻、哀伤。
就好似她很熟悉自己，在为他感到悲伤一般。
又过了几天，她出现的更频繁了。
一个人也不嫌无聊，絮絮叨叨的跟他说话。
以前不是没有人这样做过，但最后都会因为得不到回应而变得沉默。
陆京怀觉得她话好多。
但是并不厌烦。
她声音很好听，不是吗？
她说自己叫纪念，会给他讲故事、以及没听过的笑话，还会找来一堆花让他闻花香。
其实陆京怀根本没有嗅觉，但当时好似真的闻到了久违的，带着露水气息，香甜的花香。
她还会夸陆京怀漂亮。
这种只有小时候才能听到的词，已经离他很远了。
就连父母都会避开他如今的样子，不再谈论他的外貌。
他早就习惯了吓到别人的情况，有时候还能听到憋不住的呕吐声。
每到这个时候，陆京怀都会在心里想：查理医生今天带新人来了
然后满腔恶意的期待着对方一边发抖一边不得不帮他换绷带的模样。
听到纪念说他的脸会好起来，他心里也是毫无波澜的。
在脸部纱布被拆除，察觉到纪念来了时，他还在想。
看清这张脸后，她还会用清甜的声音对着自己重复‘漂亮’‘好看’等词吗？
他既期待她像之前那些人一样被自己恶心到，又不想让她看到。
扭曲与感性博弈着，让他整个人陷在巨大的混乱中。
直到，纪念把那些人全都弄出去了。
即便看过他绷带下的脸，她的声音中非但没有厌恶，反倒听起来很心疼，还轻声说自己在她心里最好看的……
然后……
然后，她给了他一个吻。
一个轻柔到不可思议，给怪物的吻。
像是童话里的公主那样。
不，公主会亲吻青蛙或者野兽，但也绝对不会是他这种恶心丑陋的怪物。
看着仪器里陆京怀飙升的心跳指数，纪念有点心虚。
【坏了，刚才下意识就那么做了】
“对不起啊，我没忍住。”
但是低头看一眼陆京怀，心想着以后可就没有他这样乖乖躺在床上，任由人欺负的时候，纪念难免又起了坏心。
于是弯腰又亲了一口。
陆京怀：！
心跳：冲啊！！！！
“嘿嘿，但是我不改。”
纪念得意洋洋道。
“生气的话，就快点好起来揍我吧。”
药剂副作用开始发效，尽管陆京怀此时情绪不平稳到极点，他也被迫睡了过去。
纪念看了他一会儿。
亲手将崭新的绷带给他缠上，纪念低声道：“好梦。”
...
听到她要的东西今晚便能到手，纪念没再钻实验室。
陆织说她第一次来o国，不能总像小乌龟一样宅在这里，于是派了人让她好好出去玩玩，放松一下。
纪念也同意了。
“来，穿这个，你皮肤白，穿这个颜色的裙子好看。”
陆织高高兴兴给纪念挑了一条裙子，还给她选了配饰跟包。
这些都是这几天他买的。
纪念看着他走来走去的身影，眼神里带着怀念。
“怎么这么看我？”
见纪念一直盯着自己看，陆织笑了笑：“其实以前我很想再要一个女儿的，但阿怀生病后，就打消这个念头了。”
纪念理解。
在那种情况下要二胎的话，对于陆京怀来说，简直跟被父母放弃没有区别。
“脸好了，要不要尝试一下化妆。”
陆织指挥着人过来。
纪念在穿衣打扮上一直都是个很听话的孩子（让纪霆舟搞习惯了）让做什么那就做什么，这让陆织十分有成就感，开始琢磨着自己收养纪念的事情了。
陆织跟纪霆舟的风格截然不同，纪霆舟总喜欢把纪念往精致贵气那面打扮，陆织则是优雅洋装爱好者。
纪念戴着珍珠项链，一袭蓬蓬的白裙，发间还被夹上了一顶带有蕾丝元素的小礼帽。
这么一看，像是被精心养出来的小公主，两边脸的色差也在粉底的遮盖下变得一致。
她若是这时回华国的话，绝对不会有人认出她就是以前那个纪念。
纪念出来散心，走着走着不自觉就来到了以前她在o国的住处，那是个带温泉的房子，她很喜欢来着，是纪霆舟送的。
只是不知道在这个世界里，这栋房产属于哪个富商。
这么想着，她沿着这条街走到自己熟悉的商业街，这条街她以前跟陆京怀来逛过，买了许多手工艺品。
纪念抱着故地重游的想法，慢慢逛着。
【啊，这家店】
【我有条围巾特别舒服，是有一年爸爸带我来买的】
店门口悬着的铃铛，跟在外面藤椅上打盹的猫都跟纪念记忆里一模一样。
就好像她再往前走走，纪霆舟买完东西的身影就会从门口处出现一样。
‘叮铃’。
店门被打开。
穿着笔挺大衣外套，一出现便像老电影里的男主角一样带着岁月感英俊的男人出现在人前。
纪念：“………”
纪霆舟，出现了……
不过这个拥有极其英俊面容的东方男人却没有老电影男主角一样绅士风度。
对上一看便被养的不错，胖了还白嫩不少的少女，男人极为恶劣地扬了扬眉，一副挑剔讥讽的模样。
“看什么看。”
第四百三十九章
纪霆舟明显不合时宜的出现，让纪念心里冒出来一句：节奏被打乱了。
他看上去比之前要不错，虽然身材依旧消瘦，脸也没什么血色，但已经可以正常站立了，而且还把头发给染黑了。
有心好好打理自己，就说明他身体情况还算平稳。
其实在这之前纪念一直都没什么把握，那瓶药剂是她在上辈子改良纪希那个版本基础上，再一次加强过，并反复实验的结果。
毕竟她没办法像上辈子那样准确掌握纪霆舟的身体情况。
保守估计就算不能完全暂时压制住，也有半分之七十的效用。
想要尽快治好，还是得抓紧拿到第二种必须材料——
当时右二从穆修基地里带回来的，后来被他们叫做‘小梅’的花。
纪念原本计划着有顾修远带回去的药剂为证，起码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再联系上布鲁斯，让他派人去找小梅。
帮助纪霆舟的借口她都想好了，就当做是对沈清棠的歉意。
结果现在，纪霆舟突然出现，给她搞蒙了。
好在只是一时，纪念迅速回过神：“看你眼睛像绿头苍蝇。”
纪霆舟冷笑一声：“你更像。”
“……我眼睛颜色比你淡好吧。”
“你瞎了。”
“你才瞎！”
放在不明所以的路人眼中，就是两个除了性别跟头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正在吵架。
似乎也意识到这样有点丢人。
纪念心想自己有病是吧，在大街上跟纪霆舟吵架，话说他怎么看起来这么淡定，难道他对自己这张脸没有任何好奇吗！
自觉输人一等，纪念瞬间冷下了脸，不再争论谁的眼睛更像绿头苍蝇这个问题，抬脚走掉了。
负责看护纪念的陆家人见状，虽然惊讶这男人跟纪小姐长相的相似，但也都没有问出多余的话，尽职尽责的护在她身边。
“小姐，他还在跟着。”
不用他提醒纪念也听见脚步声了。
“随他吧。”
纪念随口道，心里却没有表现那么冷静。
她在纳闷。
纪霆舟现在是什么意思。
一直被自己忽略的小透明，一夜之间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还跑到o国，说服了陆家，先前十多年都没有解决的问题被她解开，而且还做出了能暂时抑制他病情的药剂。
哦不对，纪念又重新补充了一下：【不是一直被忽略的小透明，他大概甚至都不清楚家里还有这么个人，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毕竟除了把沈清棠接回去之后，他病情一直反反复复的，从调查后发现纪家的情况竟然没有她记忆里那么强盛，她就大概猜到了他估计已经没什么心力去顾及其他事情了。
而且……
如果他真的还有余力，知了姐姐不可能会死。
调整了一下呼吸，纪念言归正传。
【真烦人，完全搞不懂这个纪霆舟在想什么】
好在纪霆舟也没有跟很久，他能出门就很好了，常年的亏损让他没办法做到一口气走太多路，只是跟了一段时间，脸色便开始发白。
看到他找了处地方，掏出消毒装备开始消毒，似乎是打算在那儿歇一会儿后，纪念松了口气。
【怎么没人跟着他，他不会偷着跑出来的吧】
停在一架店铺门口挑着东西，纪念眼神却在悄悄观察那边的纪霆舟。
直到他坐下平复着呼吸，都没有人出现。
【纪家没人了吗，怎么让他一个人出来了】
可能见她光磨蹭不买，而且她带的人还很凶，有点影响生意了，老板有点不高兴地问：“你好，你还买吗？”
意识到自己有点挡路了，纪念直接道：“麻烦这些全都帮我装起来。”
出来之前，陆织给她塞了一大笔钱。
纪念大大方方收下了，没有半分不好意思。
毕竟她以前小时候去o国玩的时候，纪霆舟不在，她就去找陆织要零花钱，都已经习惯了。
老板见她都要了，知道来了贵客，高兴的满脸红光。
倒是负责纪念安全的人看到她买了这一大堆的……胡大俞痔疮膏·国际版，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又磨蹭了一会儿，终于有人出现在纪霆舟身边了。
纪念这下彻底放心了。
带着人继续去逛自己的，晚上的时候她回到了陆家。
刚进门，就被管家告知今天有客人登门。
纪念知道后，本来想着不去打扰的，结果管家竟然请她过去了。
【嗯？不是来客人了吗？】
她有些懵逼的被请过去，结果却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端坐在陆织对面，跟他一样有着一头乌黑浓密发丝的男人，除了纪霆舟还能有谁。
听到脚步声，两人同时转过头来。
纪霆舟表情还是那样，纪念从他脸上看不到什么想法。
陆织倒是看起来很开心，冲着纪念招招手：“回来了，过来坐。”
这架势，好像纪念是他家女儿似的，被叫过来一起接待客人。
纪念不太清楚陆织的打算，但还是很听话的挪了过去，坐在他身边。
“今天玩的还开心吗，钱够不够用？”
陆织满脸慈爱地问她。
纪念点头：“挺开心的，我逛了好多景点，还享受了按摩。”
“你开心就好。”
听到她说开心，陆织一双桃花眼十分柔和。
纪念则是把一个袋子递过去：“我还给您买了礼物。”
虽然花的是陆织的钱……
不过陆织显然不在意那些，看上去很开心的接过，柔声对纪念道谢，询问过后迫不及待的拆了起来。
是一瓶安神用的香油，陆织很喜欢。
但在看到袋子里还有其他东西时，他以为纪念还买了别的，拆开一看——
‘胡大俞痔疮膏·国际版’。
陆织：“…………”
也，也行吧？虽然他没有痔疮，但是孩子的一片心意呢。
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塞了什么东西进去的纪念还在矜持的笑。
这个时候陆织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客人似的，转头看过去，笑道：“看我，跟孩子聊的太开心都把你忘了。”
“来，我介绍一下。”
“这是我家孩子纪念。”
“纪念，这个是华国来的纪霆舟，你叫他纪叔叔就行，记不住也没关系，毕竟我们两家已经很久不来往了。”
系统：【哇哦，好强的攻击力】
而且由陆织给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做介绍，这个场景怎么看怎么诡异好吧。
明显听出他话中讽刺的纪霆舟勾勾唇：“你家孩子？”
说完，他把目光放到一旁乖巧坐着的纪念身上，望着那明显跟陆织长得不同的卷发绿眼，再瞥向陆织。
“你老婆知道你背着她给我生孩子了？”
陆织：“………”
服了，根本毒不过他。
第四百四十章
纪念：【………】
纪霆舟说完，脸上的表情瞬间淡了下去。
“你出去，我有话跟她说。”
陆织都被他这态度给气笑了：“纪霆舟，你能不能搞清楚，你在我家跟我说要跟我孩子单独谈谈。”
“她户籍还在纪家，你说是你家的？”
纪霆舟毫不客气地对上陆织的目光。
可惜后者半天不肯退让。
陆织不仅清楚纪念的遭遇，他还了解纪霆舟。
了解这个人对于纪家的血脉有多么痛恨。
即便纪念表现出的完全看不到那些疯子身上的特质，陆织也怕他会对这孩子做什么。
这个时候，纪念发话了。
“陆叔叔，你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不会出事儿的。”
她冲着陆织笑了一下，朝他眨眨眼。
这一幕，放在纪霆舟眼里，相当碍眼。
直到陆织走了，他上下打量一下纪念的穿着，还评价了一句：“丑。”
纪念：“………”
很久没觉得纪霆舟欠揍了。
“您这是要谈话的态度吗。”
纪念脸一下拉了下来。
她这副态度也令纪霆舟觉得不适，毕竟记忆里一直看到的都是她傻笑耍赖的样子。
怎么？都是同一张脸，差别待遇就这么大，那个纪霆舟也不是没说过丑，偏偏就对他冷脸。
不过也是，这副态度才是正确的。
毕竟在她那里，从小到大都是被呵护长大的，有魏杨有知了，还有那个认错仇人的小白脸舅舅，包括沈清棠跟顾家那小子都对她很不错。
突然来到这里，没了家还被所有人恶语相向，没住的地方只能跑去便利店打工，以前没受过的苦全都在这儿过了一遍。
纪霆舟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无名火，莫名让他烦躁。
“回你自己的世界去，这就是我的谈话态度。”
一语落下，一人一统同时发出了一声：【卧槽！？】
【他怎么知道的？？】
纪念都懵了，试探性地叫了声：“……爸爸？”
得到却是纪霆舟十分嘲讽的眼神。
记住本站: 好吧，不是她熟悉的那个爸。
那就说明没有她爸也一起过来了的情况发生。
“你是怎么知道的。”
所以，纪霆舟看到自己恢复正常的脸，发现她性格跟以前完全不一样表现的十分淡定的原因，是他根本知道她是谁。
纪霆舟却没有解释。
而是用那种复杂到纪念根本看不清情绪的眼神望着她。
“知道也没有意义。”
“我不需要你，也不需要你的药剂，滚回你自己的世界去。”
原本纪念还能平静的捋思绪。
听到他这句话，纪念几乎一下就炸了。
脑子‘嗡’一声。
她从座位上站起来，满脸怒火地看向纪霆舟，一瞬间从来到这里后所有的委屈、难受全都爆发了出来。
“是我想来吗！！”
“是我不想回去吗！！？”
“你以为我很愿意救你吗！？你根本不是我爸爸，我爸爸跟你这种人一点都不一样，要不是你长着一张跟他一模一样的脸——”
纪念深吸一口气。
“谁让你长着一张跟他一模一样的脸，整天却跟个死人一样让我看着难受！！”
一通话吼完，她自己眼眶全都红了，胸膛剧烈起伏着，哪里像吼人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被欺负的了那个。
说完，纪念提着裙摆恶狠狠的抬脚对着纪霆舟的腿踹了上去，又瞪了他一眼，转身走掉了。
门外。
管家看向一旁的陆织：“好像……吵起来了？”
陆织不确定自己要不要进去看看，但又怕纪念吃亏。
正打算让人开门，就见里面有人出来了。
是纪念。
红着眼，眼底湿漉漉的，头顶上的小礼帽还歪了。
陆织脸色一变：“他打你了？”
纪念吸吸鼻子摇摇头：“没有，是我把他骂了一顿。”
“陆织叔叔，我想单独待会儿。”
见她这副模样，陆织哪里还能不答应。
“去吧，我吩咐下去，不会有人打扰你的。”
记住本站: 看着纪念的背影，陆织琢磨着那句她把纪霆舟给骂了，抬脚走了进去。
一进去，他就看到纪霆舟正拿着湿纸巾，弯腰在擦自己的裤子。
“我还没见过纪念哭呢，你可真有能耐。”
陆织在对面坐下，一双桃花眼中满是讥讽。
纪霆舟懒得搭理他，擦干净后直接扔了垃圾，又抽了一张开始擦拭手指。
“你前几年抓的那人呢？”
陆织心想他抓的人可太多了，对上纪霆舟的眼神后，突然想到什么，心念一动。
“研究灵魂的那个疯子？”
...
纪念虽然说想一个人静静，但也没真的找个地方独处。
她跑去见陆京怀了。
陆京怀还是那副样子。
虽然脸上已经涂药，准备修复了。
但最开始这个阶段从外表看更是恐怖，以至于现在还是没什么明显的效果。
纪念把今天出门时买的东西都拿了过来。
趴在他枕头边，声音闷闷：“我刚才见到我爸爸了。”
“虽然这么说不准确，他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爸爸，但其实长得一模一样。”
“我对他发火，还踹了他一脚。”
“其实我出来就后悔了。”
因为这个纪霆舟不是那个任凭她摔东西发脾气，事后会别扭哄她的了。
他或许会因为这一脚，记恨上纪念，毕竟通过观察，她知道现在这个因为身体，常年脾气很不好。
“我好想我爸爸啊阿怀。”
纪念吸了吸鼻子，或许是快来大姨妈的原因，她今天格外想哭。
原本只是自顾自陷在伤心中。
过了一会儿，纪念突然感觉到手边有什么东西痒痒的。
她眨巴两下眼睛，将水光全都眨掉，定睛看过去。
便见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一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挪了过来，正在用很缓很慢的动作，做出抚摸的动作。
可惜他因为看不见，没办法把控好距离，动作不是很稳。
却也能让纪念清楚他这个动作的含义。
“你是在安慰我吗？”
记住本站: 纪念真的有点意外。
因为她没想到陆京怀竟然会有反应。
然而最令人惊讶的是接下来。
纪念突然听到一声干涩十分沙哑根本听不清本音的——
“嗯……”
记住本站:
第四百四十一章
匆忙给他检查了一遍，最后发现他只是能挤出一点声音。
尽管这样，纪念也有点开心。
这意味着药剂在起作用，他身体接受度很好。
当然，最高兴的还是一向拒绝交流的陆京怀竟然到愿意主动跟外界沟通。
她总怕即便他身体好了，精神上也早就成为废人了。
“谢谢你的安慰，之前的不开心一下就没了。”
“我说真的，不是哄你。”
“你摸摸看。”
她小心翼翼的抓住他一只手，低头让他摸向自己的嘴角。
虽然隔着绷带，他的触感并不明显，但纪念也还是这么做了。
先前因为伤口不会愈合，一直在破裂，纪念是不敢碰他的，但是现在在药剂的作用下，轻柔触碰的话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陆京怀的手指，很轻地动了一下。
似乎真的在试图触摸她的唇角。
见他还在继续回应自己，纪念眼眸更弯了，恨不得立马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陆织。
跟陆京怀说了会儿话，还给他讲了新的故事，确认他睡过去，纪念这才离开。
她离开后，这一路上想了很多。
比如至少现在不是闹别扭的时候，她应该再去跟纪霆舟谈谈的。
当时太生气了，以至于忘了反驳他。
【就算他不需要，魏杨哥呢？】
纪霆舟难道忍心让他一直处于那个疯疯癫癫的状态中吗？
纪念相信，哪怕是平行世界，他对魏杨的感情依旧不会变。
可惜等到她回去后，纪霆舟已经不在了。
佣人来告诉她已经可以吃晚饭了。
纪念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后知后觉自己有点饿了，点点头。
以前没来过陆家的时候，她觉得纪家的饭种类之多已经很多奢侈了，来了这里后才发现什么叫真正的奢侈。
许多菜她甚至都叫不上名字，每份份量不多，基本她吃一口，佣人就会根据她眼神将下一份端上来。
虽然饿，但因为跟纪霆舟吵了一架，她其实根本没什么食欲，动筷子的次数很少。
挠了挠胳膊，纪念怀揣着心事，以至于吃的什么，她基本都没怎么看清，下意识抬起筷子就往嘴里夹。
也就是这个时候，突然一道风从她鼻尖的位置快速划过。
“啊！”
记住本站: 旁边佣人发出的尖叫，让纪念快速回过神。
她一扭头。
对上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纪霆舟的怒容。
苍白消瘦的脸上，一对墨绿眼瞳因为怒气格外亮，不同于先前死气沉沉的模样，看着竟然有了几分生气。
纪念手里的筷子连同食物被他直接打飞了，摔落到地上划出一段距离。
她满脸莫名。
就听纪霆舟对着她吐出一个词：“蠢货。”
丝毫没有解释自己行为意义的迹象，骂完就走了。
纪念：“…………”
【不是，他是不是有——】
系统打断了她的骂声：【你先等等】
【你是不是都没注意到自己刚才吃的什么】
经过它这么一提醒，纪念往自己面前的盘子上一看。
【蟹酿橙？】
纪念盯着那道菜一愣。
随即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刚才因为纪霆舟突然伸手打掉她筷子的气闷一下散了。
纪念对宋枨（香橙）过敏。
而且还是很严重的那种，只是闻到味道都会有反应。
香橙这个东西皮好闻果肉酸苦，一般只作为香一类的原材料，某一年沈清棠送她的一瓶香水里就有香橙，纪念刚试了一下，身上就开始冒红点子，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了起来。
从那之后，纪霆舟就明令禁止家里所有香制品都不许用有香橙的，也不准任何人喷香水。
“他怎么知道……”
纪念闷闷地放下筷子，别开脑袋打了个喷嚏，跟佣人说自己说明自己过敏的事儿，让人把那道菜撤了下去。
佣人大惊，厨师长听说后亲自跑来跟纪念道歉。
纪念自然没有怪任何人，因为之前佣人详细问过她的口味跟过敏食材，是她自己忘了。
“还骂我蠢货……”
这两个字听起来实在太纪霆舟了，又让纪念想爸爸了。
“唉……”
等到下次再见到纪霆舟，是在三天之后。
别说纪霆舟，纪念这几天连陆织都没怎么看到。
记住本站: 也不知道两个常年不联系的人如今凑到一起，在研究什么。
好在陆京怀第二疗程时，陆织出现了。
“陆叔叔。”
纪念叫了他一声。
陆织走过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儿摸了摸她脑袋。
见纪念盯着自己身后看，他好笑道：“纪霆舟不在。”
纪念小声嘟囔自己不是在看他。
陆织摇摇头。
心想这两人不愧是父女，两个人明明都很关心对方，偏偏嘴硬又别扭。
若是最开始还怀疑纪霆舟的到来是有什么动机，陆织这几天已经放松心态了。
他看出来了。
纪霆舟分明就是跟个小孩似的，不知道在闹什么别扭。
真是不懂事儿，若纪念是他陆织的女儿，他晚上搂着老婆睡觉做梦都能笑醒好吧。
“陆叔叔，第二疗程结束后，阿怀情况基本就稳定下来了，后续需要的药剂我会着手开始准备。”
听到这儿，陆织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要回华国吗？”
纪念点点头。
替陆京怀注射完第二针后，她小心给他处理针孔，将伤口重新裹好。
这才点了点头。
“嗯。”
刚说完。
原本顺着她力道被放回床上的那只手突然反握住了她。
力度大到还没彻底愈合的皮肤伤口裂开，瞬间鲜血浸透了纱布。
“阿怀！”
陆织焦急地叫了一声，走过来想分开两人，但听到父亲的叫喊，他的力度却变得更大了。
纪念见状，转头给了陆织使了个眼神，表示这里交给自己。
陆织看着快从纱布下渗出来的血，就算满心着急，也知道源头出现纪念身上，还不如让两个孩子自己解决。
“好，你们先聊。”
说着，他带着房间内所有人都走了出去，留下纪念跟陆京怀两个人。
记住本站:
第四百四十二章
“先松开好不好。”
纪念看着他不断渗血的手，自己都替他疼。
陆京怀依旧不肯松手。
纪念只好弯腰在他手上亲了一下。
他这个时候触感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她亲的又重，瞬间让陆京怀感觉到了她在做什么。
像是愣住了，他手上的力度一下就松了。
纪念趁机将手抽走，去解开他的纱布，打算给他裂开的伤口上药。
“我还会回来的，而且我希望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视力能恢复正常。”
“你不想看看我吗？”
陆京怀没有动作。
纪念知道这绝对不是他满意了的意思。
“知道吗阿怀，对我来说，只是能见到你，真的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就算我药剂做的再厉害，有很多重要的人，他们再也不能回到这个世界了。”
“以前我一直觉得救世主是个很蠢的词，只有在作品创作中才会出现。”
“但自从……自从我在这个世界睁开眼的那瞬间，我恨不得自己真的是无所不能的救世主，帮助所有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纪念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她知道陆京怀不舍得自己，但纪念必须得回去。
似是察觉到了她声音中的坚决，陆京怀沉默了一会儿。
最终，他将刚被重新包扎好的那只手轻轻覆盖在纪念手背上。
五岁之后便一直卧床，来不及成长的陆京怀，他自然不会理解纪念的表达出来的责任感。
但他听出这件事儿对纪念来说很重要，如果不去做，她大概会很难过。
难过是常年围绕陆京怀身边的情绪。
就算习惯了，他也不得不说，这是一种很痛苦，会逐渐从内里杀死人的一种坏东西。
他不想纪念难过。
“谢谢你，阿怀。”
“下次见面的时候，叫我的名字吧。”
纪念站起身弯腰又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
抽身的时候她在陆京怀手边放了一个东西，随后转身离开了。
陆织进来的时候，看到他被重新包扎好的手，松了口气。
“你这孩子真是的，不想让人走不是这么表达的。”
他叹了口气，走过去给他掖了掖被角。
陆京怀却突然抬手，紧接着一声“父亲”响起。
让陆织一愣。
这是陆织让人做的，通过陆京怀简单的手部操控便能表达出自己的意思并通过人工智能模拟出来的他在这个年龄段应有的声音发声设备。
很多年前便做好了，每年都随着科技进步进行改进。
但陆京怀一次都没用过。
这么多年了。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个东西。
也是陆织时隔许多年，再次听到的“父亲”。
虽然不是他亲口叫的，但只是模拟出的声音也让感性的男人眼圈瞬间就红了。
“父亲在，阿怀，爸爸的好孩子，怎么了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想到这一点，他声音有些焦急。
竟然有能逼着儿子叫人的疼痛在，这肯定很痛了！
就听那模拟音再次响起。
“纪念放了什么，在，我手边？”
他敲的很慢，似乎还要思考怎么将自己的意思用单词准确表达。
听到是跟纪念有关的事儿，而不是他身体不舒服，陆织松了口气。
吓死他了。
不过这小子，这么多年第一次开口竟然是因为纪念，这让老父亲有点心酸。
感慨归感慨，他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太着急根本没发现陆京怀手边有东西。
“诶？这么可爱。”
他抬手去拿，却被陆京怀“啪”一声把手打掉了。
陆织自己被打也就算了，主要他心疼陆京怀的手，要是伤口再裂开可怎么办。
“好好好，我不碰，不碰。”
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他满脸无奈。
不过碍于老父亲不爽，他卖了个关子，不打算直接告诉他。
“医生说等到第三疗程结束，再做两次手术，你的视力就能慢慢恢复了，到时候你就可以亲眼看到她送你的东西了。”
“好不好？”
陆京怀没再说话。
这便是同意的意思了。
如果可以，能亲眼看到、摸到，最好不过了。
放到以前，这是他终生不能再奢求的事。
...
纪念本想着陆织会派飞机送她回华国，所以没有多想的上了飞机。
结果一上才发现纪霆舟也在上面。
一手搭在皮质沙发上，另一只手握着酒杯，一副贵公子模样。
纪念目光落到他手里的酒杯上，下意识就开始撇嘴。
毕竟她不是很喜欢看到纪霆舟喝酒，无论是哪个纪霆舟。
【他甚至身体还处于虚弱阶段，就开始喝酒！我给他做缓解药剂不是让他用这份精力喝酒的！！】
“看我不爽？”
纪霆舟自然察觉到了纪念那很有意见的眼神。
通过那个世界的纪霆舟视角看过一切的他知道，纪念最讨厌他喝酒了。
不过那又怎么样。
他又不是那个没出息到被个一泡尿大小的小屁孩拿捏的纪霆舟，这酒他想喝就喝，谁也没资格管他。
就见面前人突然对他笑笑。
那是从纪霆舟在这个世界见到她后，从未在小孩脸上看到过的灿烂笑容。
不是对其他人，而是他的笑。
表面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实则愣神的男人一个不注意。
他手里的酒杯便被纪念给夺走了。
便见少女夺过酒杯仰头将那杯40多度的烈酒全都灌了下去。
辣的眼泪都出来了还不忘冲着纪霆舟做出挑衅的表情。
纪霆舟对此的反应……
他直接站起身，走到满脸‘你能拿我怎么样’的纪念面前——
伸手抠她嗓子眼。
纪念：“………”
“呕———”
“纪霆舟你是不是——呕——有病——呕——”
纪霆舟摁着她脑袋，眉梢上都带着冷意：“吐出来！”
“呕———”
纪念大嘴一张，最终如他意，把刚才喝的酒吐出来了的。
但是，全吐他衣服上了。
纪霆舟：“………”
看着他额头青筋都鼓了出来的模样，纪念嗓子沙哑地仰头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还顺手把刚才一起淌下来的鼻涕抹到他衣服上了。
弥补了这边的纪霆舟没被纪念抹过鼻涕水的遗憾。
紧接着还是难免喝到肚子里的酒精发挥作用，纪念两眼一闭，睡死过去了。
有气儿没地撒的纪霆舟：“………”
他冷眼扫向听到声音匆忙赶过来的几人，没什么好气道：“愣着做什么，把她扶到床上去。”
第四百四十三章
纪念可以说是睡了个昏天暗地，连带着先前熬夜损耗的全都补了回来。
等她两眼一睁，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
天花板是全然陌生的，但有种熟悉的感觉。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她慢吞吞爬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已经被换了干净的睡衣。
等到眼前的朦胧彻底散去，她观察了一圈，才发现自己竟然在——
纪家。
而且还是她的房间。
不过又跟她熟悉的那间不一样，因为这间没有粉刷重新装修过，她熟悉的那个摆满了家人朋友送的礼物的柜子不在，角落里也没有几年前纪霆舟给她做的小鸡灯。
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房间里，但纪念很快收拾好自己。
开门的时候还有点犹豫。
毕竟按照她的计划，自己下飞机后应该去酒店住的。
谁知有人像是算好了她这个时候会清醒一样，突然敲了敲门。
“请进。”她下意识出声。
有那么一瞬间，纪念以为打开门后会看到她熟悉的那个身影带着人走进来。
看到她睡得乱糟糟的头发，会宠溺的帮她捋捋发丝，身上还带着令她十分安心的香味。
直到看清是个完全不认识的佣人后，纪念脸上的恍惚之色才消退。
“你醒了。”
佣人看到纪念的脸，也没有露出什么异色，显然是被人提前吩咐过了。
她带纪念去了餐厅吃饭。
纪念本来还在想会不会遇到沈清棠，结果没有看到人。
本来就很饿，见有饭吃，她也没扭捏，直接坐下拿着筷子吃了起来。
填补了饥饿的肚子，她扭头看向旁边的佣人询问道：“我想去找纪先生，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佣人点头，一句话都没有多问，便带着纪念去了。
纪念一路前往了纪霆舟的书房，进去后，她发现房间里不只有纪霆舟一个人，布鲁斯跟左一都在。
跟记忆里的左一相比，这里的他看着也有点显老。
显然纪霆舟病的这些年，他的日子也不好过，没少为纪氏操心。
看到纪念，即便提前看过照片，布鲁斯跟左一也都露出了不同程度的惊讶。
一个惊讶先前的烧伤竟然短时间内在她脸上完全消失了。
另一个则是心惊她那张跟纪霆舟过于相似的脸。
纪念任由两人打量着，冲着他俩招招手。
布鲁斯惊讶过后，眼神已经变化成崇拜，显然他已经知道了能让纪霆舟的病症暂时被压抑住是因为谁了。
“纪先生，我有事儿想跟你说。”
听到这个称呼，纪霆舟眼皮子莫名跳了一下。
“怎么，打算赔我衣服钱？”
纪念一噎，想到了先前吐了他一身的事儿。
【不是你抠我嗓子眼儿让我吐的吗！】
真吐了你又不乐意。
“我只是把酒还给您而已。”她理直气壮道。
便见纪霆舟换了条腿优雅地翘起二郎腿，嘴角溢出一丝冷笑：“还有酒钱。”
纪念嘴角抽了抽：“你一定要跟我吵架吗？”
便见他点头，看着纪念的眼神里还带着些阴阳怪气：“毕竟我根本不是你爸爸，你爸爸跟我这种人一点都不一样，也就是长着一张跟他一模一样的脸。”
纪念：“………”
好熟悉的一句话。
旁边两人对视一眼，心想着这对一看就是父女的人在打什么哑谜。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因为纪念以前的遭遇，他们会以为两人的关系很不好。
没想到现在这么看，倒是挺亲近的。
“谁跟她/他亲近！”
方才正在争吵的两人同时把目光挪过来，两双连生气时都一模一样，宛若复制粘贴的墨绿眼眸瞪向了布鲁斯。
布鲁斯：“………”
我说出来了吗？
旁边左一接收到他的意思，同情地点头。
不过他这一打岔，倒是缓和了气氛。
既然他都知道了，纪念也没有隐藏的必要了，直接对纪霆舟说：“虽然我不能让魏杨哥恢复如初，但有把握改善他如今的情况。”
“我需要近距离检查他身体目前的情况。”
听到纪念提起魏杨，纪霆舟一改方才的冷色，表情淡了下去。
从梦里醒过来，猜到那边的纪念不知道为什么的来到了这边后，纪霆舟第一想法便是魏杨。
跟自己不同，魏杨的状况实打实撞在了纪念的主要研究领域。
“你有什么想要的。”
纪霆舟只是思考了一下便同意了。
他可以不管自己死活，但是忽视不了魏杨。
纪念就知道他不会拒绝这个诱惑，张口就报了个地址。
然后递过去一张她自己画的画，上面是一枝长得像绿梅，但又有很大差异性的花。
布鲁斯探头看过来。
“咦，这是什么植物。”
纪念解释：“是人工培育出来的植物。”
“在我刚才说的那个地址，大概能找到。”
为什么是大概。
因为两个世界差异比较大，纪念不确定还有没有。
虽然不知道纪霆舟是怎么知道自己的事儿的，但纪念赌他并不清楚自己做药剂用的原材料。
果不其然纪霆舟看到那幅画没什么反应。
不过倒是问了句：“找它做什么。”
因为有人在扬，纪念没说的很直白。
只道：“能不能回去，就靠它了。”
纪霆舟表情不变，眼神中的情绪却翻涌一瞬。
“你的条件我答应了。”
“布鲁斯，把实验室给她用，以后魏杨的情况她全权负责。”
布鲁斯听到纪念要来实验室，哈士奇一样的蓝眼睛中难掩兴奋。
活着的天才中的天才啊……
关于o国的那边情况，他虽然只知道个一知半解，但最清楚的便是面前这个女孩并不简单。
虽然不明白她之前为什么不在人前展示这份能力，但这都不是布鲁斯该过问的事儿。
布鲁斯转身出去准备了。
左一跟他同时离开。
房间里，便只剩下纪霆舟跟纪念两人。
纪霆舟看向面前人。
在梦中他看不见她的长相，但经常听到有人说他们之间的相似，所以能猜出个大概模样，不过他也没当回事儿，只当那是那些人为了讨好那个纪霆舟。
实际上真的在o国亲眼看见她之后，他才明白梦里那些人口中的‘相似’有多夸张。
即便现在，他依旧不习惯这个跟自己共用同一张脸的小孩。
“魏杨的问题解决之前，你就住在这儿。”
纪念点头，这个自然没问题。
紧接着她想了想又问道：“住我的房间？”
纪霆舟瞥她了一眼，似乎在问‘不然呢’？
第四百四十四章（好不吉利的数字
她小时候听知了说过。
她住的那间房间，其实这栋屋子的儿童房，是给主人的小孩准备的住处。
原本来纪家时她以为这间房沈清棠会住进去，但没有。
兜兜转转，这间空房还是给了纪念。
从纪霆舟书房出来后，纪念先前被他抠嗓子眼的气完全消了。
即便知道东西没那么快准备好，还是迫不及待想去看魏杨了。
不过这几天过去，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自己，纪念准备买根烤肠。
但刚打开手机，纪念发现自己在陆织那儿要的零花钱都是o国币，她还没来得及换。
心念一动。
【我要不要去找纪霆舟要点钱？】
虽然一直在跟纪霆舟吵架，但纪念知道就算经历不同，按照纪霆舟的脾气真不开心了才懒得说那么多话。
与其说吵架，不如说是在跟她斗嘴。
这么想着，纪念果断转头回去找纪霆舟了。
她甚至没敲门，直接推门进去了。
听到声音，纪霆舟皱了皱眉，抬眼看过去，见是纪念，眉毛又一挑。
纪念走到他跟前，伸出一只手。
“这是你用来擦屁股的那只手。”纪霆舟瞥了一眼，下定义道。
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知道的纪念：“………”
“……你真不是我爸吗？”
她满脸无语道。
“你觉得呢？”纪霆舟冷笑。
【好吧，绝对不是】
纪念更倾向于他以第三视角看过自己跟纪霆舟所有日常，毕竟从她之前的试探来看，他貌似只知道跟她爸有关的事儿。
她晃了晃手：“给我点钱花。”
要钱要的光明正大。
突然想起来先前陆京怀‘状似无意’说的给纪念零花钱的事儿，当时纪霆舟还在不屑陆织耳根子软，钱这种东西是可以随便给的吗？要的人也是，一点分寸都没有。
但现在，他好像失忆了一样。
直接从抽屉里扔过去一张卡：“密码六个零。”
纪念下意识接话：“余额也是吗？”
纪霆舟：“………”
眼见他要拿回来，纪念眼疾手快一下拿到手里转身走了。
【有钱花啦】
看着她带着兴奋的背影，纪霆舟想真是小孩，给点钱就这么开心。
...
去看过魏杨见他状态还可以，纪念陪了他一会儿，从佣人那里得知自己点的东西到了，她刚要伸手，就听佣人声音复杂道：“小姐，您的外卖……”
“我外卖怎么了？”纪念不解道。
“被杜姐拿走了。”
纪念：杜姐是谁？？？？
很快，她便知道了答案。
“我说了多少遍！这种垃圾食品不能出现在纪家！万一带坏了我们棠棠，你们死一百遍都不够！！”
“你，你还有你，刚才都去哪儿了！？没有我的吩咐谁准你们擅自行动！”
刚下电梯，纪念便听到一声高亮的训斥声。
只听声音纪念还想不起来，直到她亲眼见到人，一下明了。
是沈清棠那个奶妈。
小时候见，她还很年轻，如今看着年纪大了些，人也胖了不少，气色很不错，看来在纪家过得不错。
余光看见有人出现，她一双锋利的眼瞬间刺了过去。
但等看清来人的面容时，脸上出现了瞬间的惊骇。
“你——”
“你竟然还活着！！？”
她明明记得这小杂种被退学了无处可去。
甚至她都让开工厂的亲戚准备好人，在她无处可去的时候招她去做工，等到她到了那边，人生地不熟的，就打算找机会除掉她。
这个有纪霆舟一半血统的小畜生只要还活着，她晚上就睡不着觉。
结果谁想，不但没死，那张丑陋的脸竟然奇迹一样竟然好了，穿着不菲，一看便过得不错。
最关键的是——
她都被自己赶出去了，什么时候回来的，而且为什么没人告诉她！！
纪念有些意外。
顾修远现在过来，都不一定能立马认出她，这个奶妈竟然脱口道出她的身份，而且貌似不惊讶她跟纪霆舟长相相似这件事儿……
那这里面，就很有门道了。
纪念眸中划过一瞬的精光。
她问过顾修远如果自己没来，之后打算对原主做什么，顾修远的回答是让准备把她送到顾家名下的一家农扬里，用劳动赎罪。
但原主在原书里的结局却是去了一个三线小城市的纺织厂里，被卷进机器里惨死，这跟顾修远所说不符合。
顾修远根本不屑在这种事情上撒谎，所以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根本不是间接导致原主惨死的真凶。
反应过来后，纪念拜托他帮自己查了一下那个三线城市的纺织厂，唯一符合原书条件的那个厂，厂长姓杜。
原本散漫的眼神有了细微变化，纪念直接开腔：
“你都没死，我当然活着了。”
听到以前遇见自己就跟老鼠碰到猫一样的纪念这么说话，她怒火‘噌’一下上来了。
就连纪念旁边站着平时负责听纪霆舟吩咐的佣人站在旁边的缘由都顾不上想。
“你说什么！？你这个没教养的小杂种！！”
刚骂完，她扭头在人群里搜寻着什么，随后伸手一指：“张玉兰！看看你从小带出来的人的德行！！”
站在人群最后面偷懒的张玉兰本来正看着热闹，突然听到她叫自己，心想关她什么事儿！！？
她又不认识——
等等。
张玉兰瞪大了眼睛，从人群中走出来，仔细打量着纪念。
怎么着也算跟纪念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若不是纪念被赶出去，她原本还能继续当‘土皇帝’捞油水。
眼下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立马就认出来了。
“你的脸！？？”
她惊讶地盯着纪念那光洁的脸，满脸惊骇。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纪念脸的情况。
毕竟她那就是干的。
上次见张玉兰都是五岁时候的事儿，按理来说纪念还得想想才能认出来，但偏偏……
她记性相当好。
哪怕这人跟自己记忆中的模样有了偏差，她也迅速反应过来这是谁。
纪念冲着正满脸不可思议瞪着自己的张玉兰露出一个笑。
“呦，都在呢。”
“看我这记性，差点把你给忘了。”
说完，张玉兰还没等反应过来，便见面前人身影突然消失——
不，那不是消失。
而是速度极快地冲了过来造成的视觉偏差。
“你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话还没说完，纪念一拳对准张玉兰的腹部揍了上去。
刚到这具身体上的时候，何止只有脸有伤。
洗澡的时候看到身上那比自己记忆里还要多的伤疤时，她难压怒火。
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张玉兰直接飞了出去，砸到了墙上，砰一声滑下来，晕死了过去。
沈清棠奶妈发出尖锐的爆鸣:“打人了！快报警！！！”
纪念掏掏耳朵：“叫什么叫，下一个该你了。”
“就是你这蠢货天天对着沈清棠管东管西是吧。”
话音刚落，突然一声熟悉的声音从纪念身后传来。
“这里，发生什么了吗？”
第四百四十五章
奶妈是最先反应过来的那个，刚才被纪念那突如其来的一下给吓到了，如今连滚带爬地过去：“棠棠！这个小贱种要打我！！”
纪念在她说完后，缓缓转过身去。
同时也让一直盯着她背影看的沈清棠终于看到了脸。
黑发，墨绿色的眼眸。
以及那张已经许久没有看过，但在记忆里依旧很清晰的，跟某人过于相似的脸。
沈清棠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纪念，你的脸好了！”
没想到沈清棠竟然也能认出自己，纪念冲着她招招手：“嗨。”
“本来想去给你送漫画的，但刚才有人告诉我你不在。”
听到漫画，沈清棠嘴巴张开了一下，瞬间便想到了什么，声音中带着惊喜：“是你！？”
虽然不明白眼前的纪念为什么突然变化这么大，但沈清棠莫名觉得现在她这副模样令自己感到很亲切。
两个小女孩自顾自说着外人完全听不懂的话，瞬间让奶妈意识到她俩私下竟然还有接触。
原本表情中的可怜瞬间被怒火代替：“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许跟这个小贱种接触吗！？你不知道家主有多讨厌她吗？你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听话！！”
丝毫不顾及这里许多人都在扬，直接开始了训斥。
面对这一声吼，沈清棠表情瞬间僵硬了下来，她低下头去，不知道该说什么。
若是纪念熟悉的那个沈清棠，定会似笑非笑的用不带笑意的眼神无声盯着对方，让人安静下来再处理。
但这个世界的沈清棠从小生活在奶妈的阴影跟道德绑架下，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反击了。
纪念看到她甚至在无意识地抠手。
“我倒是不知道，一个佣人还有权利吼自己的雇主了，这就是纪家的家风吗？”
纪念突然出声。
这让本就生气的奶妈似乎忘记了她刚才的暴行，将怒火撒到了这边。
“你算个什么东西，纪家家风是你的能评价的吗！？”
若是以前，她大概不会这么冲动。
可随着权利的膨胀，拿到手的却比不过野心的增长，而她每次想接触再上一层都被拒绝，让她怨气一天比一天大。
“去整了个容就以为自己能回来了！？你怎么不照照镜子，披了张狐狸皮就以为自己不是杂种——”
“你说谁是杂种。”
话还没说完，身后突然响起的沙哑吐字却清晰的男声让她后面的话一下卡住了。
众人缓缓低下头，甚至还有个佣人蹲下去把昏死在墙边的张玉兰的脑袋也跟摁了下去。
奶妈吃了屎一样脸色发黄，缓缓转身。
纪霆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就那样抱臂站在她身后，正看着她。
虽然没什么表情，但一双墨绿眼眸里透出的情绪却让她冷汗直流。
纪霆舟不是病的快死了吗！？
心里虽然惊恐尖叫了起来，但奶妈表面只是有些僵硬：“……家主，这这个人前段时间厚颜无耻的伤了棠棠，被赶了出去，如今又偷偷跑回来了，我只是想教训她一下。”
“谁知道她是不是怀恨在心，回来蓄意报复的。”
沈清棠抿抿唇：“她不会的。”
奶妈立马瞪了她一眼，似乎在说你闭嘴。
“站这儿做什么，给你钱是让你在这儿浪费时间吗？”
纪霆舟却没理会她，眼神看向那边看好戏表情的纪念。
一听他说这个，纪念一下想起来了。
“我花了啊，点了五十多块钱的烧烤呢， 结果她给我扣下了，你不管管你家佣人。”
纪念眼神搜寻了一下。
有机灵的佣人见状赶紧把差点被奶妈扔掉的外卖袋子拿起来，给纪念送了过来。
“谢谢。”纪念礼貌道谢。
闻言，纪霆舟没什么情绪地扫向那边目瞪口呆的奶妈。
奶妈还没搞清楚纪念哪来的胆子跟纪霆舟这么说话，之前跟布鲁斯一起走了的左一突然出现。
“杜雪华，从现在开始你被解雇了，不再是纪家的员工，另外关于你私下克扣员工工资、苛待年纪小的佣人、甚至还试图偷窃等行为，请解释一下。”
左一使了个眼神，立马有黑衣人过来拽着她就走。
奶妈一下懵了。
她扭头看向沈清棠，朝她伸手：“棠棠！你忍心看他们这么对我吗!？我连我亲女儿都丢在了老家，全心全意照顾你这么久，是把你当亲生的疼啊！”
“我知道你在某些方面对我有怨言，但是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做不了假！”
“你小时候发烧，我整晚都不睡的陪在你身边，你不记得了吗！！”
听着这些，沈清棠表情有些难过。
难过她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她以前对她也是真的很好，甚至沈清棠一度都把她当做自己的妈妈，直到她们来到了纪家……
一切都变了。
纪念静静的没出声，看着沈清棠的反应。
她知道这个世界的沈清棠跟自己认识的不同，就算她优柔寡断，甚至选择为对方求情，也没关系。
纪念愿意包容她这些在外人眼里不妥的不足。
沈清棠要是放不下旧情，那很简单，让她跟上辈子一样天天躺床上，只要活着就行。
纪念想的挺好。
谁知当事人竟然——
“您对我很好，这些年我也都很感激。”
“但是抱歉，我认为你不适合继续从事这份工作。”
她依旧是低着头，没有看向听完这番话表情渐渐扭曲起来的奶妈。
若是在几天前，她或许还会因为于心不忍为她求情，但自从刚才知道她竟然在私下接触顾家那边的人，屡次三番的以纪家的名义提婚事儿，商量彩礼后，沈清棠就再也没办法继续骗自己。
她不是小时候全心全意爱自己的那个人了。
而真正让她下定决心的，是刚才看到的纪念身上的变化。
她觉得，自己若还是以前那个模样会失去什么。
奶妈癫狂的叫声传过来，似乎她自己也知道，如果离开了沈清棠，接下来等待她的日子就是牢狱之刑了。
仅仅如此，自然不够，纪念脑中想着几种很适合对付这种人的毒剂，有点烦恼。
该选哪个呢。
被带走的奶妈突然打了个寒颤，她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恐怖的预感。
若是能够重来一次， 之后的她大概会把肠子悔青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去接触纪念这个煞神。
而张玉兰也被人同时带走了。
比起奶妈，张玉兰以后的人生可就凄惨多了。
相比起奶妈，她多年来虐待的行径让左一看资料时神经一抽一抽的。
看着沮丧的沈清棠，纪念瞥了一眼纪霆舟，冲他眨眨眼。
随后抬脚朝着沈清棠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
“别难过，你只是失去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接下来等待你的，可是跟你血脉相连的爷爷奶奶。”
第四百四十六章
同时，随着纪霆舟身体好转，纪家解雇了许多先前不老实的佣人，虽然肉眼看不出什么，但纪家确实在悄悄变化着。
朝着好的方向。
大家都在私下疯传，真正的纪家大小姐回来了。
先不提那看一眼便知道怎么回事儿的样貌，光是纪霆舟的态度，即便脑子不灵光也能品出些不一样的地方。
可惜这些流言蜚语传不到纪念耳中，她已经在布鲁斯的实验室里待了好几天了。
给她打下手的是布鲁斯。
没有了之前纪念对他的磨炼，这个世界的布鲁斯有些时候甚至不知道纪念在做什么。
某些提取方式闻所未闻，而有些在他印象里相冲的材料在纪念手里乖的跟被驯服了的狗一样。
这期间，布鲁斯唯一能插手的，就是帮纪念做的通便的药剂。
据说是要送给顾少爷，感谢他之前的帮忙。
很快，纪念便做好了给魏杨的药剂，试验完后确认没什么问题，她去找了纪霆舟。
“魏杨哥的情况比我预计的还要严重，药剂可以清空他体内的毒素，但是有风险。”
纪霆舟表现的很平淡，示意纪念继续说。
拿起放到腿边的文件放到桌上，纪念示意纪霆舟看一看，等他看完后讲道：“毒素在他体内扎根了太多时间，一次性全部拔除，体内免疫系统会严重紊乱，到时候会发高烧，而他这时正好虚弱。”
“扛过去，就没事儿了，但扛不过去……”
后面的话纪念没说，但纪霆舟也明白。
其实药剂两天前就能拿出来，但纪念一直试图计算，将风险降到最小，最后每次实验结果都有问题，事实证明她第一组数据确实是最完美的方案。
“不能分批？”
纪霆舟的意思是就像治疗陆京怀那样。
纪念却摇了摇头：“情况不一样，魏杨哥体内的毒必须一次性拔除。”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003的毒性特质。
纪霆舟思考了将近十多分钟，又问了纪念许多问题。
最后还是定下了。
“给他用。”
哪怕失败，他迎来的结局是死亡，纪霆舟也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如果魏杨有神智的话，相信这一刻他也会这么选择。
“剩下的准备让布鲁斯去做。”
看向对面直往嘴里塞吃的纪念，纪霆舟道。
纪念不解地歪了一下脑袋，就听对面人满脸挑剔道：“现在丑死了。”
相处了一段时间，已经能自动解读他话的纪念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知道他的意思是催促自己去睡觉。
她这几天熬夜熬的脸色肯定不好看。
系统：【熬夜就用胡大俞晚安霜，百年老国货，专门针对熬夜暗沉，让你的肌肤如同初生婴儿的屁股般光滑】
【胡大俞晚安霜，你的最佳熬夜搭档】
纪念：【………】
系统：【接了个小广告，能让你快点回去】
纪念心想这公司广告都打到系统那儿了，影响力竟然这么大。
那她回去后跟魏珺泽的痔疮膏计划可得改一改方案了。
...
只要纪霆舟没有发脾气，他看起来还是很好相处的（？）。
所以纪念大部分时候都没有跟他对着干,先前针锋相对的关系也在不知不觉中缓和了。
睡了一觉起来，佣人来告诉了纪念一个好消息。
“找到贺响了!?”
纪念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穿着睡衣便哒哒跑去了纪霆舟，习惯性地推门直接进去了。
也不知在看些什么的纪霆舟见她进来，动作十分自然的将电脑关掉，看了过去。
“着什么急，人又跑不掉。”
先前纪念拜托了顾修远去找人，但一直没有消息，她就试着跟纪霆舟说了一声。
不愧是纪霆舟，这才几天，人就帮她找到了。
但接着，当纪霆舟将资料给她递过来的时候，纪念的表情就没那么开心了。
贺响的情况——
并不好。
甚至可以说，惨烈。
纪家人赶到时，他已经没了一双手，庆幸的是即将被砍掉的双脚保住了。
无关毒素。
就算是纪念，也没办法挽回。
根据资料显示，他那双手已经失去差不多一年了，除了手以外，他的舌头也被人拔了去，身上外伤不多，但内里受损严重。
“人在医院。”
“但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纪霆舟的话，让红了眼眶的纪念抬起头。
看到纪念此时眼里含着的水光，纪霆舟又想到了那晚，当时纪念脸还没好，看见自己那狼狈样子哭的鼻涕都出来了的模样。
莫名的表情一僵，他再开口时，语气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放轻了一些。
“你有想过你离开之后的事情吗？”
他这话让纪念暂时从难过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不提贺响，只是陆京怀。”
“他对你产生了依赖，可你并不能永远陪着他，你早晚会回去自己的世界。”
不能实现的承诺，是很残忍的。
纪念不是没有想过。
最早去o国的时候，她就在犹豫要不要接近陆京怀，但当看到他那副样子，最终还是忍不住上前了。
直到后来系统说话彻底没了电音，且没有那么虚弱后，就这个问题，她跟它探讨了一番。
系统的答案是这样：【之前我没办法保证，但是现在我能说了，因为你的改动导致原书剧情发生巨大改变】
【所以在你走后，我们会提取你灵魂所有数据复制到这具身体中，负责接管这个世界】
纪念：【？】
知道就算核心解释一遍她也不会听懂，系统只好简单道：【你可以理解为，这个平行世界从此以后就存在了另一个你】
从此你的意志就是她的意志，你们不分彼此，但因为彼此之间走的命运分叉口不同，以后的人生经历也会有很大差异。
总而言之，她可以放心的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
“不用担心这点。”
纪念对着纪霆舟笑了一下。
“知道你不舍得我，所以相信我，不会有你说的那种情况发生。”
见纪念一副早有准备的轻松模样，纪霆舟满目疑惑，但不知碍于什么，最终也没有多问。
时间到了。
就算纪念现在再着急贺响，也得先解决面前问题。
一个星期后。
先后在鬼门关游离了三次，最后一次纪霆舟甚至都做好了给他准备后事儿的时候。
魏杨退烧了。
又三天，他在自己的房间里醒了过来。
醒来后，口齿不清喊的第一句就是——
“哥，我想吃烤肠。”
第四百四十七章
刚注射药剂的时候，他吐了一床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混合物，吐完烧了几天，根本不能进食，只能输营养液，人看着比之前还要虚。
“哥……烤肠。”
“再喊一句把你烤成肠。”
魏杨：“………”
知道魏杨醒了，布鲁斯带着医疗团队马不停蹄地跑来看这个药剂历史上的奇迹。
魏杨人还虚弱着，布鲁斯去看仪器里传回来的数值，医生则站在床边问了他几个问题。
他断断续续地说了几句，就重新昏睡了过去。
见他睡着，医生刚要张口，纪霆舟用眼神示意他到外面去说。
“如我们之前预估的一样，常年的毒素侵蚀就算彻底拔除，也留下了不可挽回的伤害。”
“他的智力应该是停留在了十二岁到十五岁之间，具体在哪个阶段还需要后期检查，记忆方面的检查也要等到后面他恢复一些再查。”
纪霆舟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只要他能恢复健康，智力问题根本无所谓。
况且，魏杨在他这儿本来也就是小孩，降不降都一样。
“小姐来了。”
说完话，目光瞥见什么，医生叫了一声。
最开始大家叫纪念小姐还都会观察纪霆舟的反应，见他没什么抵触，也陆陆续续开始这么叫。
“醒了吗？”
纪念凑过来问。
医生点头：“嗯，醒了一会儿，刚才又睡过去了。”
纪念来晚了是因为纪家分出去的人真的找到了她要的那种植物，她刚才去检查了，见到熟悉的小梅，脑中突然就浮现出了当年右二都快饿死了还不忘给自己带花回来的事情。
跟着纪霆舟一起回来的时候，她醒后便问过纪霆舟认不认识一个叫右二的人。
左一查过后，告诉了她，这个人早在几年前便去世了。
死因是失血过多，尸体在两天后被家里的佣人发现的。
纪念当时听过后沉默了许久。
站在房间外透过窗户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魏杨，玻璃反光上的纪念倒影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
确认魏杨没事儿了，她便要带着这几天紧急做出来的药剂去一趟纪家名下的医院。
走之前却被纪霆舟叫住了。
“你要以这副样子出门？”
纪霆舟满眼嫌弃。
纪念抬手抓了抓头发。
好吧，这几天太忙缺乏打理，头发好像有点炸。
“过来。”
他指着廊檐下的木椅，冲着纪念扬了扬下巴。
纪念不明所以走过去，就见纪霆舟从佣人手里接过一把梳子示意她坐下。
其实在原本的世界，纪念长大后纪霆舟便很少给她梳头发了。
突然来这么一下，真让她有些怀念。
挪过去背对着纪霆舟，纪念感受着梳尺在自己发间穿过。
因为常年酗酒加上精神疾病困扰，他动作远没有纪念记忆中那样利索，甚至她能敏锐到感觉他的手在抖。
这样一双手，扎不了精巧的发型，只能简单的为她扎起头发。
纪念没有嫌他慢跟笨拙，而是有些心酸的耐心等待着。
等到纪霆舟慢吞吞地扎好，纪念用手机照了照。
“手艺不减啊。”
她虽然这么说，但两人都清楚，这跟纪霆舟以前的手艺完全不能比。
...
医院，纪念到的时候还有个老熟人在等她。
顾修远站在门口处，身上还穿着校服，他是请假出来的。
顾敬是清楚他的踪迹的，原本他自然不会同意自己儿子突然从学校跑出来的，但这几天纪霆舟痊愈，还跟一个跟他长相一模一样的少女有关的消息传疯了后，他就没阻拦了。
顾敬比别人得到的消息要多，他从自己儿子那里知道了这个所谓小女孩便是之前那个纪家弃女。
顾修远正低头给飞去找自己爷爷奶奶团聚的沈清棠发消息。
两人正在讨论纪念。
沈清棠：你做好心理准备，看到她绝对会吓一大跳
沈清棠没告诉他纪念的脸已经好了的事情，她刚看到的时候由于当时扬景太混乱，无暇顾及其他，后来缓过神，适应了好久才对纪念那张酷似纪霆舟的脸脱敏了。
但偶尔不经意地抬眼，看到女版纪霆舟穿着裙子坐在自己对面吃小蛋糕，还是会被吓到。
脱纪念的福，沈清棠都要忘了当初的心理阴影了，现在看到纪霆舟本人已经能够平静地喊一句纪叔叔了。
之前叫爸爸，都是奶妈让她这么叫的，小时候不懂事儿但随着长大，沈清棠更思念的其实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好不容易控制自己的人走了，第一件事儿便是改了称呼。
想到这儿，远在另一个国家与亲人重逢的沈清棠露出了一点笑。
可惜，她看不到顾修远见到纪念后的反应了。
而这边的顾修远看到她的消息，对于这句话并没有多大感触。
直到一个阴影突然挡在他面前。
顾修远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挪开，看过去——
就见一个穿着红夹克配短裙跟长筒袜的少女站在自己面前，一头微卷的高马尾，侧边还有一股编发，但最吸引人眼球的，是那张极具视觉冲击效果的脸跟奇特的墨绿双眸。
只见她冲着自己努努嘴。
“顾修远，我给你的药剂用了吗？”
比起她这句话，更令顾修远失声的是她这张光洁的脸。
看到的第一眼，他差点就脱口而出一句‘纪叔叔’。
原本顾修远都要忘了纪霆舟长什么样了。
现在看到纪念，他脑中一下便勾勒出纪霆舟的模样了。
“……纪念？”
纪念扯扯唇角：“嗯哼。”
顾修远本来想问她的脸怎么回事儿，但想到那些传言，又评估了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一是纪念如果有意她会自己说，二则虽然纪念口中的自己跟他关系很好，他也对她也有很熟悉的感觉，但到底两人之间的一切关系都是构建在另一个顾修远基础上。
顾修远还是忍住了打听她的隐私。
并肩走进了病房，两人去看望在另一个世界中他们共同的好朋友。
第四百四十八章
“我劝你们不要离他太近，他的防备心跟攻击性都很重。”
从医生那里得知了贺响的情况，纪念将带来的药剂给他们，仔细想了想，还是选择去看看贺响。
突然换了环境，还有人莫名给他治疗，若是别人早就痛哭流涕的感激了，但贺响没有。
他只觉得做这件事儿的人有更大的目的。
就算现在看不出来，以后总会暴露出来的。
这次又是什么呢。
他一个废人还有什么作用，要他的器官吗。
房门被打开的瞬间，贺响瞬间惊醒，从枕头后摸出之前从护工那里偷走的水果刀叼在嘴里，眼神凶煞地看向来人。
双方看清彼此，都露出了惊诧神情。
纵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看到如今贺响的模样后，纪念觉得自己还是做少了。
失去双手的部分缠着绷带，除此以外他赤裸着的上身也有密密麻麻的伤，分明的肋骨清晰可见。
那双纪念最喜欢的沉静双眸此时十分凶恶。
这里的贺响没有健康的肤色，皮肤煞白眼眶凹陷，嘴唇泛还着紫，甚至医生之前讲过，他还有心脏病。
总而言之，若不是确信纪霆舟没找错人，就算纪念跟他擦肩而过，也不一定能认出他是贺响。
顾修远看到同为同龄人的贺响的惨状，有些不适应地皱了一下眉。
他扭头看向纪念。
想要问纪念，她确定没有找错人吗。
毕竟面前人不管怎么看，都不像纪念跟他讲过的那个人。
纪念说贺响身高一米九五，纵然面前人现在在床上，顾修远也能看出来他甚至没有自己高。
“贺响。”
纪念瞥了一眼顾修远，似乎看出他的疑问，冲他点点头，这才偏头叫了一声贺响。
被叫到的贺响神情有瞬间的恍惚。
因为……
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人叫过他的名字了。
久到他自己都对这两个字产生了陌生感。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而且还叫的很熟稔的样子，贺响确信自己没见过她。
他看向那双奇异的墨绿眼眸。
如果以前见过的话，绝对不会忘。
那为什么……对她会有种熟悉感呢？
除此以外，他看向纪念旁边的顾修远。
比起陌生但熟悉的纪念，顾修远他是认识的。
在很遥远的记忆里，他还在上学时，曾经见过他。
在他离开校园的那天。
因为几天没有吃过饭，那天又很晒，他带着自己的东西缓步走着，当时头晕，只能暂时找个地方歇一会儿。
是这个人给了他一瓶水跟面包。
他没有亲自来，而是让别人送来的。
当时贺响一抬头，便看到了站在树下正看向这边的顾修远，给他面包跟水的人将东西送完后跑了回去，跟顾修远说了什么，他才移开目光。
在这个学校，连贺响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类型都是听过学生会长的大名的。
他知道这个人有着富足强大的家世，自身聪明样貌且出众，是学校很多人议论的对象，跟贺响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但是他没想过这样的人，竟然会跟自己产生交集。
“你认识他。”
纪念观察了一会儿贺响，便得出了结论。
顾修远皱皱眉，看过来的表情似乎在问：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贺响没有收敛眼中的敌意。
但他把嘴里叼着的刀放下了。
“可能你不记得我了，但我也是你的同学。”
“你好，我叫纪念。”
她没有贸然走过去，而是始终保持着一个让贺响感到舒服的安全距离。
对这个名字，贺响无疑是陌生的。
“可能你会疑惑我为什么会救你，等你身体好一些后，我会慢慢跟你讲。”
纪念将带来的，除了药剂以外的东西放下。
这是她找人买的一些书，从贺响退学以后到现在各个年级的所有课本。
“好好养伤，无聊的话就看这些书。”
“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如果你想复仇的话，那么现在最重要是养好身体，我们救你的目的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所有资源好好爱护自己。”
“只有你痊愈了，任何事才可以谈以后。”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贺响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但纪念知道，他听进去了。
一个能在地狱般的地方活下来的人，他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聪明。
...
“我都不知道。”
“原来我们学校还有过这样的学生。”
出去后，顾修远眸中有些沉闷。
纪念见他这副样子，什么也没说，让他找了个地方坐下等自己一下，转头去外面买了俩冰淇淋回来，给了他一个。
还是顾修远爱吃的薄荷海盐味儿。
家里很少让他吃外面的东西，他已经养成了会下意识拒绝这些东西的习惯。
所以没接。
但纪念直接戳他嘴上了。
嘴上沾了一圈冰淇淋的顾修远：“………”
他摸出手帕将嘴上的东西都擦干净，又抱着怀疑态度的尝了口。
结果发现味道竟然还不错，虽然没有家里做的精巧美味，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好吃吧。”
“这就是科技与狠活的实力。”纪念表示。
“另一个世界的我，是怎么样的？”
虽然顾修远听了纪念讲了很多他们之间的故事，但顾修远依旧不了解那边的自己。
纪念吃着自己的冰淇淋，说道：“看着冰冰冷冷其实心思很细腻，从不恃强凌弱，反倒会利用自身影响力呼吁他人保护弱势群体。”
“记得学校里每一个人的名字，大家有什么困难都会去找他，学生会室的大门一年至少修两次，学校评选的最美角落，学生会室永远排第一。”
“他很忙，有时候实在走不开大家会一起带着饭去陪他一起吃。”
“放松的时候喜欢去喂学校里的小动物，大部分都是学校周围的流浪猫流浪狗，被学生们捡到后带进来的。”
“最开始他不同意，但经不住学生们的软磨硬泡还是同意了，谁能想到最后他反而是喂的最勤的人，而且还给每一只动物都起了名字。”
“学校里的每一个人都很爱戴他，他是历届最优秀的学生会长。”
顾修远听着，神情有些恍惚，好像随着纪念的讲述见到了那个跟自己有着一模一样长相、家世，但又完全不同于他的个体。
他同样是学生会长，却做不到记住学校每个人的名字，即便一样受欢迎，也不过是因为家世跟长相才深受追捧，他也从来没养过动物，学校里更是不存在流浪猫狗。
最重要的……
他没有朋友。
“他很优秀，但是你也不差，”
知道顾修远在想什么，纪念拍了拍他的肩膀。
顾修远将她的手打掉，神情倨傲道：“我当然不比他差。”
都是顾修远，他能做到的，他只会做的正好。
看着迅速恢复正常的顾修远，纪念咧了咧嘴角。
看吧，这才是顾修远。
探望过贺响后，纪念又要忙起来了。
她这次没让布鲁斯帮忙，不同于在那个世界的情况。
这一次，纪念一个人在实验室待了一个星期左右。
一个星期后，纪念拿着一个盒子出关。
眯着眼抬头享受着久违的阳光，纪念想：
快了，她可以回去了。
第四百四十九章
必须得开刀做手术才行。
若只是药剂，纪念完全可以忽悠着他喝进去，但事关手术，他本人不愿意的话，谁也不会逼他。
今晚，纪念在o国做的那批抑制药剂，已经全部用完了。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去找纪霆舟沟通一下。
佣人告知他湖中心钓鱼。
远远看见捂得严严实实坐在船头，舒舒服服躺着钓鱼的纪霆舟，看见对方一条接着一条鱼往上钓，她有点怀疑湖底是不是有潜水员往他鱼竿上挂鱼。
坐着另一条小船被送到纪霆舟那里，看着懒散躺在那里，浑身都被防紫外线装备捂得严严实实的纪霆舟，纪念戳戳他。
没等纪霆舟有什么动作，她自己开口：“我没洗手。”
纪霆舟：“………”
紧接着不等对方有什么反应，纪念接着道：“我的药剂做好了。”
“不然你还是活一活吧，魏杨哥哥就剩你一个亲人在世上了。”
纪霆舟听的白她一眼：“你就是这么劝人的？”
纪念“嗯”了一声。
虽然智力倒退，但醒了后魏杨身体恢复速度很快，又能吃又能拉的，还很黏人，似乎还记得先前纪霆舟说的话，晚上还抱着枕头要来找他睡觉。
让纪霆舟一脚踹到屁股上撵跑了。
魏杨可委屈了，第二天就找纪念告状。
虽然过往记忆中，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出现过，但看到纪念第一眼他就觉得很熟悉，很喜欢跟在纪念屁股后面跑。
“活一活嘛，以后我还得赔你酒钱跟衣服钱啊，就当喂鸡了。”
“勾勾哒。”
纪念冲他眨眨眼。
纪霆舟没说话。
但下午的时候，他将整个人医疗团队叫过去了。
纪念得知消息后，笑了一下。
亲自将知了的长眠之处打扫了一番，纪念将一束玫瑰花放在她墓前。
“放心吧知了姐姐，他以后一定会跟王八一样长寿的。”
纪霆舟做完手术的第二天，纪念在花园里种了一棵叫‘小舟’的树，找了块小木板，一笔一划写上它的名字，挂在树枝上。
做完这些，她去看了纪霆舟。
但是纪霆舟不让她进。
纪念心里嘻嘻哈哈。
她知道纪霆舟为什么不让她进。
因为他做手术把头发剃光了，有偶像包袱。
“我就是跟你说一声，我去学校找沈清棠了。”
里面很快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声音。
知道她听见了，纪念带好东西去了学校。
沈清棠爷爷奶奶得知自己竟然还有个亲孙女时，本应该亲自回国接，奈何沈奶奶年纪大了，因为太激动进了医院。
以至于沈清棠只能主动飞过去。
沈家跟纪家两家沟通了一下，纪霆舟很痛快的便让沈清棠认祖归宗了。
沈清棠特别开心地告诉纪念，爷爷说等奶奶身体好了，他们就搬回来，她也要跟亲人团聚，就不住纪家了。
纪念是在午饭时间到学校的，她来给沈清棠送她落下的东西。
对于这个世界的沈清棠来说，从小长大的纪家对她来说，其实是痛苦的回忆居多，所以离开时也毫无留恋。
纪念尊重她，并不准备干涉她的决定。
“这边！”
穿着校服的沈清棠看到纪念，抬手挥了挥，主动出来接人，还给门卫看了顾修远给的通行证。
纪念便被她带了进去。
门卫绝对不会想到，如今这个有着一双墨绿眼眸的女孩是之前从这里退学的那个阴暗少女。
有了家人的疼爱，沈清棠气色都好了不少，脸蛋也圆润了些，见到纪念后心情很好。
“纪念，你真的不回来上学吗？你的学籍还在呢。”
听见沈清棠的话，纪念点头：“等事情忙完，我大概就回来了。”
两人挽着手在校园里走，都是相貌气质出众的小女孩，很容易吸引人的视线。
“那不是一班的沈清棠吗？她怎么带了个校外的人进来，谁啊，明星吗，长得真好看。”
“不知道，她头发在哪儿烫的啊，好想去问问。”
“诶，慕青，那不是你们班沈清棠吗，你认识她旁边的人吗？”
从外面吃完饭回来的慕青被人喊住，闻言朝着大家指着的方向看过去。
刚好看到沈清棠旁边的卷发女孩侧过头来跟她说话。
慕青看看她的头发，心想为什么感觉有点眼熟。
她想到了自己认识的另一个有着自然卷发的人，然后猛地摇头。
这怎么可能，长得不一样，气质就天差地别啊。
她没想到，这是她距离真相最近的一次。
直到她回了教室，看到沸腾的同学。
“慕青！你猜沈清棠带谁回来了？”
慕青说：“她朋友吧，不知道是谁家的，感觉没见过。”
那个人脸憋的通红：“纪念啊！那是纪念！！”
“咱班之前被退学的丑八怪！！”
慕青满脸懵逼：“啊………？”
紧接着更炸裂的消息席卷校园。
听说一班沈清棠今天中午带进来的那个美女，不仅仅是以前他们班脸上有疤的阴暗女，而且最近传言纪霆舟身边多出来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也是她！！
有人不信：“怎么可能！她整容了吧，纪家不是不要她了吗？”
“但她确实是……纪家亲生的，我们以前为什么没意识到这点。”
慕青后知后觉：“说起来……纪家家主眼睛也是绿色啊。”
为什么这么明显的事情，仅仅因为纪念脸上有烫伤，就让他们给忽视了呢？
第四百五十章
听到她的经历，她没有像顾修远那样质疑，反倒十分惊叹，还说纪念像漫画里的主角一样。
两人坐在学校树林外的长椅上。
这个季节，树木们纷纷脱下了自己的秋衣，一个个光秃秃的等待着过几月后雪花做的大氅。
正是日头最大的时间，这么待在外面倒也不冷，晒着太阳吹了风，十分惬意。
纪念说：“在那边世界，不想吃食堂，从家里带饭的时候我们就会来这边吃午饭。”
说着，她扭头指了指身后那棵大树：“我们还在那儿藏了几个桌子，是从体育馆拿的被淘汰的旧桌子，来这里吃饭的时候大家就会将他们拖出来。”
“有只橘猫喜欢趴在那棵树上睡觉，那边的沈清棠时不时来投喂它几根猫条当做贿赂，让它帮忙看着桌子，不要被人拿走。”
听着纪念这么说，一幅生动的画面也在沈清棠脑中铺开。
纪念又列举了许多事，沈清棠听得津津有味。
但听了半天，沈清棠微妙的发现了一件事儿。
“在那里，我跟修远……”
纪念话头一顿，对上沈清棠怀疑的目光，干巴巴道：“你们俩不是情侣。”
而且一言不合就开‘打’。
三天两头约着比赛。
沈清棠心想听起来真是奇妙。
不涉及跟顾修远的关系，只听其他，尤其是纪念跟几个小伙伴的事情时，她眼里有向往。
“那边的沈清棠，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先前听纪念说过，那边的沈清棠在小时候就因为纪念舅舅，找到了爷爷奶奶。
沈清棠猜她一定比自己要幸福。
纪念心想你跟顾修远不愧是一对，问的问题都一样。
见纪念突然笑了一下，沈清棠不明所以地歪了歪脑袋。
纪念开口道：“那边的你……”
“跟这里的你一样很聪明，也很善良，最开始发现学校周围有很多流浪猫狗的人就是她，有人做假证说自己是流浪动物救助基地的人，想将那些动物都带回基地，她三两句话就试探出对方在撒谎。”
“运动超级好，最喜欢，打的最好的网球，其次是篮球，连顾修远都赢不了她，游泳也很厉害，还拿过比赛的金奖，有一年救了一个掉进河里男孩，男孩家长还亲自带着锦旗来学校感谢了。”
“人气很高，是班里的班长，大家都很喜欢她。”
听到这里，自幼都在学习的沈清棠像是在听陌生人的事情一样，她完全想象不到跟自己长着同一张脸的那边的沈清棠竟然会有这样的爱好。
纪念见她反应咧了一下嘴角：“还超级喜欢看动漫，周末节假日经常去漫展，喜欢出cos，还会做假毛，化妆也厉害，她的圈内账号做的很好，有一百万多万粉丝，好多漫展都请她去做嘉宾。”
可惜沈清棠没空，也无意把这个发展成职业，所以多数拒绝了。
纪念说起沈清棠来，就停不下来了，直到口干舌燥才意识到什么，匆匆把话题结束。
沈清棠不觉得很烦，反而艳羡地开口：“你很爱她。”
纪念大方地点头承认：“她是我的家人，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会回去吗？”
沈清棠不舍她会离开自己，但又不舍她再也回不去。
如果回不去的话，纪念会很难过吧。
纪念冲她神秘一笑，模棱两可道：“我会回去，但也会留下。”
...
纪霆舟彻底痊愈的那个冬天。
某天早上，佣人突然来告诉她，有朋友来找她。
纪念心想着会是谁。
顾修远的话正跟他爸吵架抗议出国，沈清棠去学游泳了……贺响的话，纪念前几天刚去看过，他正在跟新装的机械手磨合，也不太可能会来。
抱着疑问，她走了出去。
雪花稀疏地飘着，游廊中，一道清瘦的身影坐在轮椅上由远及近的划过来。
他腿间盖着一条毛毯，身上穿的厚重，衣领处一圈雪白柔软的毛衬的他脸很小。
纪念站在原地，看着那人走近。
少年脸部整个被绷带缠住，唯独眼睛周围一圈完好的皮肤露在外面，淡金的睫毛颤了颤，他那双银灰的双眸定定地看向走过来的纪念。
比脑中描绘了无数遍的模样还要美好，心脏在那双墨绿眼眸的视线停在自己身上开始，疯狂又聒噪地跳动起来。
陆京怀在第一眼看到她时便知道。
这个人，就是纪念。
半晌。
少年露出一个浅淡的笑。
“你好纪念，我叫陆京怀。”
轮椅扶手处悬挂着的小乌龟晃晃悠悠。
虽然下雪，但今天阳光很明媚。
比起她来的那天，还要暖和。
纪念声音带着感慨。
“你来了，阿怀。”
“嗯，谢谢你送我的小乌龟，我很喜欢。”
他说话速度很慢，声音也哑，纪念半点不介意，很耐心地听他说话。
“你喜欢就好。”
她一直都是知道他身体情况的，陆织那边经常给她发消息。
得知这个前十几年都只能躺在床上的少年现在恢复的很好，纪念很欣慰，也庆幸。
跟纪念熟悉的那个不一样，这个陆京怀虽然看过来时眼里也是带着笑，但并不明朗，而是带着阴雨般的郁气，更脆弱。
两人肩挨着肩说了会儿话，可惜陆京怀身体实在虚弱，说不了太久，最后是不知什么时候来的陆织将他带走了。
“我们会在这里待很久，以后你想跟纪念说话，有大把的时间，该去输液了。”
陆京怀抓着纪念的手不松开，还是纪念附和了一句，他才放开。
被推走的时候，陆京怀扭过头来视线长久的停留在她身上，直到远去。
纪念坐了一会儿。
【我觉得，我是时候该走了系统】
她已经在这里待了很久了。
即便知道那边的时间目前被暂停了，纪念也依旧想自己的家人跟朋友们。
正说着，系统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跟先前纪念遇到突袭时一模一样。
人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啃两次屎。
纪念以极快的速度站起来迅速转身。
一个穿着毛衣赤着脚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正看着她。
虽然比记忆中那个要年轻干净整洁很多，但眸中看到纪念的疯狂神情是一样的。
是之前将她推的灵魂出窍的那人。
男人站在原地，眼中逐渐蔓延开浓重的红血色。
“不……我的实验不可能失败！谁允许你回来的！滚出这具身体!!倩倩呢！我的倩倩！”
男人突然表情狰狞地扑过来。
气势挺凶，可惜是空架子，纪念一抬脚轻而易举就把人踹翻了。
男人跪坐在地上，满脸失魂落魄。
“我的实验不可能出错……穆修那个蠢货以为我的换魂实验失败了，其实我早就成功把我心爱的倩倩送到那具女婴身体里了！”
“……我的倩倩必须一生享受纪家的荣华富贵才行啊。”
说到这里，他又犀利地看过来，声音泣血：“谁让你回来的！你怎么敢回来！这是我给倩倩准备的身体！你给我滚出去啊！！！！”
将他癫狂的话尽数听进耳中的纪念突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变。
见他再次朝自己扑过来，纪念这回没有收敛力气，将他直接踢飞出一段距离。
男人头撞到石头上，瞬间没了意识昏了过去，都这样了，嘴里还念念叨叨地喊着“倩倩”。
纪念没有再管这个疯子了。
她站在原地，突然想到了很多年前，做的那个梦。
梦中女人温柔坚定的表示纪念确实就是她的孩子。
以及明明早已经遗忘，这个时候却突然想起来的往事。
那是纪念在原本的世界小时候的事情。
曾经父母还没有闹离婚时，带她去老家的道馆里上香，有个道长看到她的一眼便对她爸妈说：“这孩子不属于这里，早晚会回到她应该去的地方。”
吓得她父母以为纪念以后会遭遇不测去世，给她求了个护身符让她常年戴着。
只是后来，物是人非，没人再去在意这件事儿，护身符也不知道丢哪儿了。
纪念脸上一阵恍惚。
系统幽幽叹了口气。
【纪念，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一个婴儿在纪家被不闻不问，仿佛消失了一样度过了五年，而你过去后，却能迅速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真的只是因为你聪明嘴甜‘没心机’吗？】
纪念嘴唇动了动。
半晌，她声音干涩开口。
“因为……那本就是我应该拥有的一切。”
【对】
【你们是命定的父女，哪怕你真的继承了纪家疯狂的基因病，他也会爱你】
【这是斩不断的亲缘连接】
第四百五十一章
但她并没有放在心里，后面即便有预感也没有重视。
直到现在，从这个人嘴里听到确切答案，纪念心情其实比自己想象中的要——
平静。
【也不算坏事，我在那个世界度过的二十多年并不是白过的】
虽然小时候确实有吃过一点苦，但比起后来学到的东西，那都不算什么。
况且，如果没有二十多年，她从一开始就在这个世界降生——
【纪家人那神神叨叨的血统，会让纪霆舟十分重视我的天赋，我会更早的接触药剂学领域，甚至不一定比现在的我要差】
但是。
失去了心理年龄的加持，她不可能在五岁那年救魏杨，乃至再后面一点的陆京怀跟陈默。
纪念依旧会失去很多人。
不考虑情感问题，只论理性，重来一次纪念还是会选择原本的那条路。
“这么说来，我还应该感谢他。”
纪念从长廊这边的长椅跨过去，到另一边坐下，托着下巴看着那边昏死过去的男人。
【原主是怎么回事儿】
她就知道，系统这小子身上有不少秘密。
系统的电子眼也落在那边昏过去没人管，有只大蜘蛛爬到嘴上也毫无知觉的男人身上。
【你们华国人有个词叫因果】
【违背天理的人不仅殃及自身，还会祸及子女】
听着一个科技产物在跟自己讨论玄学，纪念感觉还挺复杂的……
【他不顺从自然因果，逆天改命想要强行留住他女儿，成功了后不肯收敛，甚至还想给她女儿换个身体，占据别人的命格】
可惜，他不知道命运这种抓不住也研究不明白的东西是真的存在，而且还是带有报应版本。
男人成功了，他设计让人误以为那是死婴，将自己女儿送到了纪家。
但他不会想到，因为强行将不属于那具肉体的魂魄注入其中，在命运眼中，女婴是不属于本世界的‘死物’。
死物没有属于她的运与羁绊，注定会被遗忘在角落中，被本世界的人潜意识的排斥。
【也就说，我以为的原主，其实是他女儿倩倩】
【对】
一个本该轮回却被强行留下，还被亲爹坑了一把的可怜小女孩。
她那五年的遭遇只能说，全怪她的亲生父亲。
但也是她的求助，才让系统等人注意到了这个小世界的bug。
【我所在的部门主管‘命运’，我们主管发现问题后便把我派过来调查了】
系统本以为真正的纪念已经代替倩倩死了，结果调查了一圈后，发现她的魂魄并没有在死者登记册上。
【当时刚好有领导下来视察，这个问题一出，负责回收灵魂的那个部门天都塌了】
【好在最后查了一圈，发现你的灵魂跟着其他亡者回来的时候，自己脱离队伍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它说到这一点时，语气颇为奇怪。
纪念敏锐的察觉到，心想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蹊跷，于是问道：【我为什么会中途脱队，跑到那个世界】
系统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道：【因为你闻到咪咪虾条的味儿了】
两个文明接近的世界，好死不死的都有咪咪虾条。
呵呵，大馋丫头。
纪念：“………”
其实，也情有可原呢。
【再然后我就找到了你，但因为两个世界有时间差，你那边要快很多，以至于我找过去的时候，你都二十多了】
【就是我演讲的那个时候】
系统‘嗯哼’了一声。
纪念心想怪不得这家伙一开始总是对她很有意见，而且每次遇到事儿它都一副淡定样。
前者是谁都讨厌多出来的工作量，后者则是知道她魂魄回来后，本来断开的命运重新链接上所以不会出事儿。
纪念消化了一下，并接受度良好：【那你为什么要用‘穿书’来当借口，早将真相告诉我不行吗？】
系统解释：【上面不让说，这算机密了】
【现在能说是因为你知道了，这就不算我泄密】
纪念了然。
正在跟系统交流着，突然察觉到身后出现的气息，她停下了交谈。
“写生呢。”
男人在纪念身后站定，看向那边晕死过去，生死不明的男人。
纪念心想你这简直是在亵渎艺术。
虽然不明白纪霆舟把人故意放出来的目的是什么，但纪念也算知道了自己身上一些事儿的真相。
她扭头去看纪霆舟——
的脑袋。
发量很茂密。
自然没有想象中的奇迹，只不过是他戴了假发而已。
男人似有所感，垂下眸跟那双比他澄澈许多的墨绿眼眸对上。
发现她在看哪儿后，狠狠瞪了她一眼。
纪念只好改为盯着他脸看，最后不得不承认。
不愧是纪霆舟啊。
就算眼尾有细纹，不显老态反而多了种成熟韵味。
不过他自己好像很不喜欢，经常对着镜子照来照去。
“我做了瓶药剂，放在你书房的桌上了。”
纪霆舟似乎嫌脏，也没在她旁边坐下，维持着站她身后低头看着她发旋儿的姿势。
闻言他挑了一下眉。
纪念解释道：“涂在脸上能去皱，虽然我没试过，但效果应该差不多，你要是不放心回头我找个实验体。”
听她这意思，这所谓药剂本来不是用来去皱的。
若是熟悉纪念的那个纪霆舟，话说到这里就会警觉的止住了，但这里的纪霆舟虽然看过那边纪霆舟的记忆，但到底没有实感，以至于——
“原本是用来做什么的。”
纪念咧着一口白牙嘿嘿一笑。
“消除屁眼褶皱，让它光滑地兜不住屎。”
纪霆舟：“………”
“…………”
“你要是感兴趣，也可以试试，有些审美猎奇，对自己有一套标准的人喜欢这个。”
她上辈子大部分实验资金都是靠卖这个赚的呢~
纪霆舟眼角抽了抽。
“不用。”
他还是喜欢带褶屁眼。
看到纪霆舟的表情，纪念心里满意了。
果然走之前还是得犯个贱才舒服啊。
系统：【……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有多炸裂啊】
【准备好了】
它声音一变，纪念脸上的笑也淡了下去。
纪霆舟看到她表情的变化，直觉有什么不对。
【三……二……一……】
纪念勾了勾唇，直勾勾地盯着纪霆舟：【再见~】
察觉到什么，纪霆舟眉毛拧了一下：“你……”
但一个眨眼间，那种奇怪的感觉便消失了。
面前人还是那副模样，听到他的声音，冲他不解道：“怎么了，想拉屎了吗？”
看着一副往常的纪念，纪霆舟白她一眼：“满嘴污秽。”
纪念没脸没皮地笑着。
第四百五十二章 鸡神归位
纪念心想这次可不要再有问题了。
随后小心翼翼地睁开眼。
鸣笛、人声，正是许多人午休出来觅食的时间，一群结伴同行正在说说笑笑的人从纪念身边路过，还朝这边看了一眼。
似乎在纳闷这么好看的一个小女孩为什么傻愣愣的站在路边。
有交警看到了刚才的情况，匆匆走过来，看向那边模样癫狂宛若乞丐的男人，随后看向纪念：“小妹妹，你没事儿吧。”
低头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闻言，纪念抬起头看过来，冲着交警露出一个灿烂到晃眼的笑。
“没事儿！”
交警心想这孩子真奇怪，被推了一把竟然心情还这么好。
“姐姐，这个人精神有问题，你要小心一点。”
纪念跟交警说了一句，看着对方给专业部门打去电话后，这才离开。
她倒是不担心男人会逃的问题。
毕竟他本身武力值就不强，先前推纪念那一下，其实气势大于力气，还比不过被小孩撞一下，她一睁眼发现自己从街道的台阶上踩下来了而已，电动车都不会贴路边这么近的开。
将这些都抛在脑后，此时的纪念也顾不上那些了。
她已经转身朝着熟悉的方向走了。
甚至越来越迫不及待，甚至还跑了起来。
...
陈氏。
陈默想着纪霆舟把纪念惹生气了，这对自己来说可真是个好消息啊。
念念住的地方又离他公司近，说不准现在已经在来找自己吃午饭的路上了。
“果然是小朋友，就喜欢制造惊喜。”
陈默想着，待会儿可要假装不知道的惊讶一下，得做不扫兴的家长才行。
但没等纪念来，他却收到了纪念发来的消息。
：舅舅，我想你了
...
纪念正在狂奔。
跑了一半才反应过来自己光靠两条腿得什么时候才能到家。
系统什么时候看到她这么蠢的样子，当即不客气的笑了她两声。
纪念半点不在意：【你懂什么，我这叫近乡情怯】
打开手机先去看了一眼自己的全部资产，然后发出满意的叹息，大手一挥花了七百二打了辆豪车往家里走。
只要没有亲眼看到，她总觉得不踏实，所以想要快点回家。
到纪家的时候，纪念却没有进去，而是站在外面。
这样看去。
从外观来讲，两个世界的建筑完全是一模一样。
想到在那边世界第一次去还得翻墙进去，自己还真有点可怜。
回自家都不能光明正大。
“诶，大小姐，你回来啊。”
有因为家里有事儿请假回家的佣人开着车出来，瞥见一个人影，本来不在意，结果多看了几眼发现是昨天离家出走的纪念。
她立马降下车窗。
纪念看到她，冲她挥了挥手：“春春姐。”
看到熟悉的人，纪念眼里染上了暖意。
春春见就她自己一个人，也没个车，招呼着纪念上车，把她送了进去。
在车上，知道她因为家里爸爸生病才请假，纪念多问了一句：“是什么病啊。”
春春空出一只手摆了摆：“不碍事儿，老毛病了，心脏有点问题。”
心脏问题可不小，但春春脸上没什么哀愁：“咱们纪家现在的福利条件好，要是没在这里工作，我都不敢想象我会愁成什么样。”
春春之所以不愁，是因为纪家的员工福利有一条是免费为员工及其家属提供医疗资源，凡是家里人生病的员工，都可以申假带着家人去往纪家名下的医院进行治疗。
衣食住行，全都给报销。
现在想来纪家做工的人都要挤破头了！
纪念闻言笑了笑。
纪霆舟的优点之一：大方
收到纪念突然回来消息的知了还有些纳闷。
昨天刚跑出去，怎么这就回来了，玩够了？
还是出什么事儿了。
纪念跳下车，冲着春春招招手，这才转头走进去。
等到看到熟悉的身影站在廊下正在注视自己时，原本漂浮的心像是找到了依托，终于沉淀了下来。
纪念的脚步加快了，最后直接跑了起来。
看到她的动作，知了下意识张开手臂，接住了扑过来的纪念。
纪念垫着脚蹭来蹭去：“知了姐姐。”
知了有些好笑地摸着她的脑袋：“怎么回来就撒娇。”
说完，干脆像小时候那样把她抱了起来，纪念顺势将两条腿盘在她腰上，脑袋埋在她脖颈中。
轻松地抱着人转身走进去，察觉到小孩可能是遇到了什么事儿，她眼里有杀意划过。
“怎么了？”
谁欺负她家小孩了。
陆京怀？
“没事儿，就是做了个噩梦。”
纪念声音闷闷道。
闻言，知道纪念不是那种受了委屈会憋在心里的类型，她也就安心些，像哄孩子睡觉那样抚摸着她背。
“别怕，都是假的。”
听着知了的心脏跳动声，纪念心想真好。
她还在。
听说纪念回来了，魏杨赶过来看到的这就是一幕。
他连忙凑过来，紧张兮兮地问：“咋啦，黄毛是不是欺负你了。”
听到魏杨的声音，纪念一抬头。
看到的是体壮如小山般健康的面孔后，抬手摸了摸正弯腰关心自己的魏杨的脑袋。
“乖，我给你买烤肠吃。”
被摸头的魏杨：“？”
听说纪念回来了，纪霆舟屁股都没挪一下。
他心想回来做什么，昨天敢谈恋爱，今天是不是就要结婚了。
以为他会妥协吗？
除非他以后兜不住屎。
正想着，纪霆舟房间门突然被敲响。
他没吭声。
对方却十分自觉的地推门自己走进来了。
从脚步声中猜到来人是谁，纪霆舟眉头都没动一下，淡定地翻过一页时尚杂志。
他不想说话。
一提黄毛，必定会吵架，纪霆舟便也懒得开口了。
只是等了会儿，还不见纪念有什么动作。
他狐疑地看过去。
紧接着眸光一顿。
进来的人确实是纪念。
但没有想象中叉着腰满脸不服气的表情。
此时纪念就傻站在那儿，两眼通红地看着他，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纪霆舟单手扔了杂志，皱着眉站起来。
“你——”
话还没说完，那边的纪念突然就扑过来一把抱住了他。
张嘴就是哭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