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老太有弹幕,虐翻全家白眼狼》 第7章 哪能白白便宜了王翠红? “妈,你别扯开话茬,你就说你来这破地方干什么?你骂人气都不喘一下,总不可能是病到不行了,得天天来一次看病吧?” “呸呸呸!有你这么当儿子的吗?不盼着你妈身体好,反倒狠心咒她……”余文娟看不下去了,拧着眉头,“再说了,王姐都一两年没来我们诊所了,你那只眼睛看到她老是过来?” 人群里有人偷摸嘀咕了一句:“说不定她来的时候,你没瞧见呢……” 余文娟瞪大了眼:“怎么,你看到了?来来来,你给大家伙说说,哪天、几点几分、在哪儿看到的? 除你以外,还有谁看到了,那人什么时候看到的?说不出来就是在胡扯,回头我找片警来问个明白!” 这……还真没亲眼看到王翠红来过诊所。 起哄的人悻悻闭了嘴。 一看余文娟要动真格了,刘富硬着头皮狡辩道: “两年没来?不可能!不然我妈每个月固定花的五毛钱花哪儿了?我看分明就是被冯明德给哄了去!” 冯明德敏锐抓到一个词,刘富刚还说王姐天天来他诊所,现在又说每个月花五毛钱,时间对不上啊。 但他身为当事人,不好随便开口。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寡言不说话的刘俊强忍住恶心,叹了口气: “翠红,你也知道我赚钱不容易,你想怎么花都行,可也不能白白送给别人。 你每个月送五毛,一年算下来,可也给了他不少钱。” 刘富看情况给了刘贵一个眼神。 刘贵听他哥的话,一擦眼角红着眼睛哭道: “家里连吃了半年的糠咽菜就稀饭和窝窝头,我还以为你存着钱另有用处,原来……妈,我可是您的亲儿子啊,你这钱不花在家里,你……你到底花哪儿去了?!” 几个街坊邻居本来看王翠红白着一张脸,整个人蔫蔫的,骂人也不像以前那么带劲,估摸她是真的病了来看医生。 刘俊刘贵这番话,让他们再度嘀咕起来。 五毛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攒一攒可就是一家人好几天的口粮。 “翠红,你跟冯医生的事先不提,你这五毛钱每个月到底花在哪儿了?哎呦,五毛钱可都能买三个鸡蛋了,你怎么能乱花呢?” “就是,你全家七口人呢,五毛钱可不少了,也就刘俊老实又疼你,才肯让你乱花,换到别人家……” 刘俊和刘富刘贵彼此对视一眼,掩下眼里的得意,看王翠红被你一句我一句说到哑口无言 王翠红指甲用力掐在手上,尖锐疼痛让她保持住了冷静。 要像平常那样,不管不顾闹开闹大,就真顺了刘俊他们的意! 她无视叽叽呱呱的邻居们,越过不停跳动的字迹,看向刘俊和刘富刘贵: “你说我每个月花给冯医生五毛钱,你们亲眼看到我给他钱了?” 几个向来看不惯王翠红的,一看她不像平时那样冲上来撒泼骂人,都在心里嘀咕她一定是心虚了。 刘贵下意识摇头:“可你那本子上分明……” 王翠红‘哦’了声:“我记性不好乱记的。刘俊和你们俩天天在家吃在家喝,都能忘了给家里家用,家里个个孝顺懂事,都记不起乡下还有老两口要养,我记岔五毛钱咋了?” 看热闹的起哄的一下子安静下来,看向刘俊三人的眼神也不带同情了,反倒多了些狐疑与审视。 “没凭没据就跑来抓奸,还没抓着就在门口瞎嚷嚷……而且谁家出了这种事不是藏着掩着的,闹开了不怕没面子丢人?” “这两个儿子也有问题,连诊所都没进去,就胡扯他妈跟外人有一腿,这会儿又说他妈给外人花钱,可都拿不出什么证据……他们真是一家人?” “啧啧,我看不像,谁家儿子敢这么对爸妈说话的?还有那男人,说什么他赚钱不容易,别乱花。 我还当他每个月往家里拿多少钱呢,合着他们三在家白吃白喝,不给家用,反过来骂王翠红乱花钱,脸皮够厚的。” 刘富气不打一处来。 他们知道什么? 王翠红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王翠红扫了一眼刘俊,冷着脸问:“你们说我跟冯医生有一腿……” 刘俊意识到什么,警告喊了她一声,阻拦道:“翠红!” 王翠红没理他,继续说道:“我好端端来看个病,你们怎么会这么想?该不会自个儿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心虚,就将屎盆子扣在我头上吧? 照你们的说法,往后谁得了病,哪还敢来看医生,干脆活活疼死病死算了。” 【王老太威武!拳打王八羔子,脚踹老兔崽子,怼死他们!!】 【呼……可算舒坦了,我就看不惯王老太受委屈。 上辈子委屈了一辈子,明明有三儿两女,却落得个没人照顾摔死的凄惨结局,这辈子可算稍微好那么一点了……】 刘俊被问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愤愤瞪了眼刘富,要不是刘富撺掇,他现在本该和李青在一块儿吃饭,哪会看得到王翠红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果然是王翠红生的,跟他妈一样,又蠢又坏,真叫人恶心。 刘富还想强词夺理,见邻居街坊们个个斜着眼睛看他,顿时涨红了一张脸。 他又不想把爸和李姨的事都扯出来。 为一个王翠红,脏了李姨的名声,不值得。 刘富心思一转,习惯性将过错全推到王翠红头上,语气急促: “妈,这事说来说去都怪你,你平时骂人那么有劲,撒泼闹事折腾个没完,谁能想到你生了病? 而且这破诊所,看得了什么病?我不就怀疑你不正经喽。下回看病,记得去大医院,别来这种小破地方。” 刘俊衣服上隐隐透着酸气臭气,他说话难免多带了几分不满: “大富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小诊所不正规,又只有一个男医生,谁知道你们在屋里头干什么勾当……” “自己是什么样的人,看别人就是什么样的,我看明明是你们揣一肚子龌龊心思。”王翠红直率地伸出手,“去大医院?可以。看病挂号都要钱,你们给了家用,我就去大医院看病。” 刘俊和刘富一哽。 他们好不容易攒下的工资,是打算给李青买礼物庆生的,哪能白白便宜了王翠红? 第8章 今天一个个跟发癫了似的 捉奸没捉到孤男寡女相处一室的现场,全凭刘富刘贵的一面之词。 凑来看热闹的又不是傻子,本来就半信半疑。 又听刘富甩不出证据,反倒问起五毛钱花哪儿了,刘俊言之凿凿说王翠红把钱给了冯医生,刘贵还说什么家里顿顿吃糠咽菜。 众人本就不知道该信谁——好端端的,谁会说自家婆娘、亲妈跟别的男人有一腿? 这会儿一看王翠红脸色惨白明显病了,问刘家三个男人要钱去医院看病,做事敞亮又落落大方的,半点都不心虚。 反倒刘家三个男人面露嫌弃与迟疑,得知老婆、亲妈病了,一个子儿也不掏,顿时引来一群嘘声。 【哈哈哈哈哈哈!太爽了,刘俊刘富真拿人当傻子耍,还以为大家都瞎了,看不出来谁故意闹事。】 【王老太可真厉害,面对质疑不自证,反倒将问题抛了回去。这不,刘家一个个轻视她的人傻眼了吧。】 【再接再厉!当面扇他们耳刮子!王老太,拿出你对外人半点不怂的气势来!】 王老太没理会,静静看着刘俊。 刘俊看到邻居们的猜疑与陌生人的鄙夷,面子上有点挂不住,暗骂刘富扯那么大嗓门喊来那么多人干什么。 全然忘了刚才赶过来时,是他特地让刘富刘贵挨家挨户地喊人,就为让王翠红声名狼藉,再也没脸挺直腰板做人。 见王翠红直勾勾盯着他,刘俊在一众嘘声中不耐烦地掏出一块钱:“拿去看病。” 钱可是好东西,谁会嫌弃? 反正王翠红不嫌弃。 她走上前,刚要接过刘俊手里的钱。 指尖还没碰到钱呢,刘俊手一松,一块钱轻飘飘掉在地上。 “哎呀,你怎么不接稳?一块钱可不算少了,你就别嫌弃,也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故意跟我过不去。” 刘俊露出无奈的笑,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将一切情绪都藏在眼睛里。 王翠红表情一僵。 【啊啊啊,刘俊贱不贱呐!谁敢这样给我钱,我一个大耳刮子就扇过去了!】 【这王八羔子,年纪不小,还搞双标。每回给钱给李青,可都是腆着脸眼巴巴送上的,找遍各种借口,就怕她不收。 对王老太呢?次次都不耐烦,故意不掏钱,非得王老太一次次问,才肯给那么一点点!】 【这次还故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王老太没脸,我看这老小子没安好心!!】 【救命!我还是不理解,这样的人也能重生?来人呐,快取消刘家所有人的重生名额!】 【不行,我得看看王老太是怎么应对的,真要跟上辈子一样窝囊,我就……我就……唉。】 【大家都看看啊,伸手要钱哪比得上自个儿赚钱、手里有钱有底气?你问男人要钱,还得看人脸色,你自个儿掏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前面的姐妹,这句话也太符合王老太遇上的事了。丈夫孩子没一个靠得住,还不如靠自己呢。】 【……】 王翠红目光怔怔,片刻后回过神,低头看着地上的钱,急促呼吸了几口气: “刘俊,你要不想给钱不想给家用,我也不为难你,你不给就是了,我就在诊所治治病也没什么事。 你糟蹋钱干什么,这钱不是你辛辛苦苦赚来的?你刚刚还让我别乱花钱,转眼就忘了? 还说什么我嫌少,我咳咳咳……” 余文娟忍不住搀扶着她,手不停给王翠红顺着背,她不赞同地看向刘俊: “王姐为你生儿育女,赡养两个老人,将刘家打理得井井有条,你就是这么对她的? 凭王姐的性子,要真故意跟你过不去,用得着耍这种手段,啪啪几个耳光不是更痛快? 刘俊,你今天怎么回事?还有你两个儿子,先是冤枉王姐跟我男人,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拿钱羞辱王姐……你是中邪了,还是在外头有人了?” 刘俊一顿,余光注意到左右两边的人都指指点点,怀疑到他头上。 他冷着脸让刘富捡起钱,心底对王翠红的不满更多了几分。 王翠红本人就是个不讲理的,结交的朋友也都一个混账样! “钱给你妈,让她好好看病!”刘俊说完就走,头也不回,也不等刘富和刘贵。 刘富拧着眉头看了眼王翠红,一猜就知道她是装的,还说什么不给就是了,分明要他们哭着求着给钱,满足了她的虚荣心才肯收下! 刘富懒得搭理王翠红,随手将钱塞给刘贵:“去,给妈。” 他大步追向刘俊。 刘贵眼看爸和大哥都走了,也没了再闹事的兴致,嘟囔几句后把钱递给王翠红,一句话也不说,扭头挤开人群就走。 邻居们面面相觑,只觉得刘家这一家子,今天都有点不对劲。 王翠红病了,不舒服蔫蔫的,骂人的战斗力不比以往,还能理解。 刘俊平时就是一个老好人,谁家的忙都帮,谁家急需用钱都借,刘富和刘贵两个也都老实话不多。 今天一个个跟发癫了似的…… 邻居正想去劝劝王翠红,顺便跟她说两句好话,免得回头王翠红病好了,跑他们家门口怼着骂。 转头却看王翠红被小余护士扶着进了诊所,冯医生也不避嫌,急匆匆进了诊所。 唉……看来王翠红是真病的不轻。 刘俊刘富他们今天闹的未免太过分了。 诊室内, 冯医生仔细给王翠红看了看,发现没什么大病后松了口气:“王姐,你身体没什么大毛病,就是以前生小孩留下的恶疾。” 余文娟有点不信:“王姐刚还吐了呢,吐了刘俊一身。” 冯医生忍住笑话刘俊的心态,觑了眼呆呆的王翠红,叹口气: “王姐太久没吃荤腥,也没吃过鸡蛋,还没吃饱过……得有好几年了吧。 突然吃了鸡蛋和一堆东西,肠胃接受不了,吐了也好,免得到时候闹肚子更不舒坦。” 诊断完后,冯医生笑着起身:“王姐,饭菜都熟了,你跟我们一块儿去吃点热饭吧。小余早上刚去剁了排骨,我弄了个排骨玉米汤,可好吃了。” 王翠红呆呆点头:“你们先去,我把诊室打扫干净就来。” 冯医生刚想说不用,他们自个儿打扫就行。 余文娟站在王翠红身后,朝他摆摆手。 王姐这会儿情绪非常糟糕,得留个私人空间,让她舒缓调整心情。 冯医生和余文娟离开前不忘再叮嘱了一遍,喊王翠红到后头吃饭。 王翠红打扫完,又仔细拖了一遍,洗干净毛巾挂去洗手间。 她抬起头,怔怔望着洗手间挂着的一面红边圆镜。 镜子里的女人干巴瘦削,皮肤粗糙蜡黄,眼周唇边拢起道道皱纹,看着比实际年龄大上十几岁。 第9章 “我理解我爸” 王翠红捋了下头发。 镜子里的女人也伸手捋了下头发,两眼无神,瞧着死气沉沉的。 王翠红定定盯着镜子看了一会儿,突然扯出一抹笑。 笑容里揉杂了沧桑与苦涩,加剧了浮空字迹的跳动。 【……都忘了王老太这会儿年纪还不大,只能喊阿姨,不能喊老太。】 【是啊,头发都没白呢,就是事事都要操心,显老。】 【唉,操的还是白眼狼一家的心,真是浪费王老太的一片真心。】 【王八羔子明知道王老太身体不好还故意作践人,老兔崽子们都也没一个贴心的,这会儿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正在李青家吃饭,讨好李青呢。】 【所以说啊,都是有种的,刘家几个儿女都随了刘俊这个白眼狼!】 王翠红自嘲地想,得亏当年扫盲大队没把她落下,不然看不懂、不明白这些个字迹,今天被抓了个正着,还真长三张嘴都说不清了。 她就着洗手间里的水抹了把脸,转身走出诊所挂好门,到后头跟冯医生两口子吃了顿饭。 期间冯医生暗暗关心她,问起今天过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王翠红难得吃了一顿饱饭,摇摇头:“不是什么大事,两年不见,我想来看看你们过得怎样。” 冯医生拧起眉头,他还能听不出王姐没跟他说实话? 就凭刚刚刘俊刘富他们闹的那一出,冯医生就知道王姐在家有多憋屈有多无助。 他还想再说上两句,王翠红撂下筷子站起:“你有钱吗?借我两块钱,等有钱了就还。” 都不用冯明德同意,余文娟痛快掏了钱,两只手各拎着一边,郑重递到王翠红手里: “姐,这钱就当我们借你的,你一定要还啊,可别忘了。” “哎,不用……” 不等冯明德说完,王翠红攥着钱麻利走人。 目送王姐走出视野外,冯明德收拾好碗筷,纳闷余文娟这事做的不怎么好看: “不就是两块钱吗?王姐当年帮了我那么大一个忙,我欠她一条命呢,这钱不还也行。” 余文娟拍了下他的肩膀:“你懂什么?王姐性子急,但是个说到做到的。 她刚经历了这么大的事,家里男人和儿女一个靠不住,万一她一时想不通…… 念在还欠我们家钱,她不会冲动做出什么对自己不好的事。” 冯明德一悚,下意识就想追上去,转眼却看不到王翠红的身影了。 王翠红花一块钱坐车颠簸到了乡下,谁家都没去,径直来到埋在半山腰的两座坟边。 她拿手一遍又一遍摸着两座墓碑上刻的名字,蜷缩身体坐在坟前很久很久。 直到最后一辆返城公交不久后就要出发,王翠红不舍地看了眼两座坟,急匆匆下了山。 “嘻嘻快看,她屁股后面兜了个东西,是不是兜着屎啊?也不嫌脏。” “不是,她生孩子的时候太蠢太用力,子宫都掉了出来,又塞不回去,不就只能兜着跑喽。” “真没用。我生了六七个孩子都没这样,她才生了几个……” 走到山脚下,王翠红看到田埂上几个男男女女扛着锄头,指着正在田里干活的一个女人嘲讽。 她再一细听,手气得直发抖,憋了一整天的窝囊气再也忍不下去了。 王翠红几步冲上前,指着还捂着嘴嘿嘿直笑的人大骂: “怎么?你们没见过子宫,还是没见过女人生孩子?张嘴就嘲讽,不知道的还当你们一个个都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还嫌脏,你从子宫里爬出来的时候不嫌脏,拉屎拉尿的时候不嫌脏,现在倒嫌弃起来,有本事你把自个儿塞回你妈肚子里去!” “一开口就喷粪,闲着没事就去地里施肥,别在这儿瞎叨叨,到时候引来苍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天天什么都不吃就爱吃屎!” “……” 田埂上的几个人被骂得愣住,王翠红眼前的字迹都停顿了好几秒。 【……我的妈,这都多久没看到王老太骂人了?还……还挺带劲。】 【今天憋屈一天,你们忘了王老太对外人,嘴上又毒又狠,对骂起来,可从来不落下风的。】 【我怎么瞅着田里这女人有点眼熟呢……不过她好像都习惯了,明明什么都听到了,却一句也不骂回去。】 【习惯被嘲讽,不代表心里接受得了啊,你们看看,她眼睛都红了。】 【王老太治治这几个嘴贱的也好,不然她什么事都憋在心里,我老担心她一时想岔,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 田埂上几个人敢当面嘲讽别人,当然也不是好惹的。 两个男人一撸袖子就要冲上堵了王翠红骂人的嘴。 王翠红半点也不怕,抄起田里浇粪的长瓢,舀了勺粪水就扬了过去。 几个人连连退后,认清楚是刘家那不讲理的婆娘后暗骂一声晦气,扭头就跑。 王翠红抬高了声音,直骂到他们跑远听不见。 她深呼吸几下后放回长瓢就想离开,田里的女人红着眼睛走过来:“姐,谢谢你给我出头。” 田里的女人想来想去,从自家地里摘了三根黄瓜,硬塞给王翠红。 “我也没别的拿得出手,姐,你就收下吧。” 王翠红注意到女人惨白的脸,她刚刚的遭遇,和自己多年前生下刘富后一模一样。 王翠红干脆坐在田埂上,递了一根黄瓜给女人,一边吃黄瓜,一边说起子宫垂落要注意的事: “你刚生完孩子不久吧?多注意注意我刚说的这些,再不行的话,就去医院找医生给看看。 还有,撞上刚刚那样的事,你别忍着。你越忍让,她们只会更过分……” 女人苦笑了下,临在王翠红离开前,说了自个儿的名字: “姐,你叫我春草就行,今天的事,谢谢啊。” 王翠红摆摆手,急匆匆去赶车了。 穿过一栋栋土屋、泥瓦房时,王翠红余光注意到两道身影,其中一个窈窕又纤细。 仔细一看,那不就是她三女儿刘春荣? 王翠红下意识走过去,想问问她怎么没回家,也没去学校准备高考,倒在乡下跟个男的勾勾搭搭。 她不是跟周知青处对象处了一年了? 刚一凑近,就听刘春荣挽着男人的手,笑着撒了个娇,无视街两边坪里坐着的人,大声埋怨: “我妈当年跟我爸是相亲认识的,就凑在一起过日子而已,她哪懂什么爱情? 我理解我爸,因为我跟他的处境是一样的,被逼着离开真爱,被逼着和不爱的人结婚过日子,窝囊憋屈一辈子,我才不要走我爸的老路。” 第10章 “还不如拿来给李青买点好东西” 王翠红停下脚步,没有再上前。 王翠红深深看了眼刘春荣的背影,她紧紧搀着男人的胳膊,还在笑嘻嘻地道: “我一年前和你分手,都是我妈逼我的。她贪财又贪心,知道那姓周的为了追求我给我爸在城里找了个国营单位的工作,就拿命来逼我,我……” 剩下的话,王翠红没听到。 她换了条路,孤零零走在有点陌生的乡间小路上,脑子里还在回荡刘春荣那番话。 她是一年前让刘春荣分手,和周知青周明栋处对象。 但她都是为了刘春荣好,而不是图钱图单位。 一个乡下没前途的男人,和一个回城上大学的知青,谁都知道该选哪一个。 尤其周明栋很喜欢刘春荣,他家里的爸妈也很知情达理,周明栋还欠她一个人情,刘春荣嫁过去,怎么都不会受委屈。 可她怎么就…… 【上辈子被周知青宠坏了呗,周知青看在王老太的份上,几乎对刘春荣千依百顺。唉,太过纵容宠溺也不好,看看,重生一次,脑子都给整成恋爱脑了。】 【这也不能怪周知青,要怪就怪刘俊那个老王八羔子,一个两个都是脑子不清楚的糊涂虫。】 【还‘我理解我爸’,你怎么就不理解理解你妈呢?王老太为你做再多的事,操再多的心,都比不过你爸跟你一样有个真爱是吧?】 【刘家一家子没一个有脑子的。 刘俊那城里铁饭碗的工作,明明是周知青看在王老太的面上帮他找的,刘俊还真以为是自个儿靠的真本事,傲气起来了。 刘春荣还真当是周知青为了追求她而帮的忙,觉得全家,尤其王老太亏欠她太多太多……】 【不行了不行了,我乳腺都快气出毛病了。王老太可真能忍啊,忍一个也就算了,刘家全家,包括在乡下的那两个老不死的在内,这么多白眼狼,也亏得她忍得下去。】 “呦,这不是嫁到城里刘家,三五年都没回来过的王翠红吗?妹啊,是我,大哥。” 王翠红全程浑浑噩噩,不知不觉间走到熟悉的路上,来到自家老宅。 她大哥正坐在坪里翘着脚乘凉,一看王翠红白着脸,跟个斗败了的鸡似的走来,笑着招呼了她一声。 王翠红停住脚步,盯着王大哥看了一会儿后走到坪里,她嘴唇蠕动了几下。 想跟大哥告状,控诉刘俊做了不要脸的事,儿女个个都是白眼狼……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王大哥纳闷瞅她两眼,身体板直坐在靠椅上,懒洋洋地邀请: “吃饭了吗?要不留家里吃顿饭?对了,我打麻将输了十块钱,你看……” 王翠红艰难笑了下:“不了,我急着赶车回城,有空再回来看你。” 王大哥也不在意,他早就习惯了王翠红事事操心刘家,不管自家的事了。 他摆摆手:“那你赶紧去,说不定还能赶上回城的公交。下回过来,记得带钱啊。” 王翠红仰起头看了眼她从小长到大的地方,蹒跚着脚步走向停公交的地方。 最后一趟返城公交刚刚启动。 王翠红快走了几步,喊住司机停车,她钻进铁皮蓝白色的公交,掏钱递给售票员。 售票员问了她去哪儿后,利落撕了张车票给她。 王翠红揣好车票,找了个没人又靠窗的角落坐下,望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公交启动的同时,一股浓浓汽油味钻入鼻孔。 【收收脚,隔壁过道那人带的鸭子拉屎了!】 【唔,大热的天,密闭的空间,又是鸭子拉屎,又是化肥成堆……我隔着屏幕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忍忍,等车开快点进了风就透气了……等等,王老太,是不是哭了?】 【我瞅瞅,好像是。唉,爸妈没了,兄弟没一个靠得住的,儿女个个白眼狼,男人又出了轨……换成是我,我老早就跳河了。】 【何必呢,好死不如赖活着,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王翠红抹了把脸,稍稍抬高脑袋,听着售票员一站站喊人下车。 直到公交停在最后一站,她慢悠悠走下公交,站在岔路口沉默了良久,扭头走向刘家。 “王翠红,你死哪儿去了?是不是去跟人鬼混了?赶紧去给我做饭!” 刚一进门,王翠红就被扬声质问。 小儿子刘全坐在桌边,手里拿着本小人书,看向她的眼神带了浓浓的不高兴。 四女儿刘春华坐在刘全对面,同时偏过脑袋看向门口:“妈,你去哪儿了?半天没回来,我和刘全都饿了小半天了。” 王翠红下意识撸起袖子走向厨房:“你们想吃什么?我这就……我不在家,你们不会自己做?” 刘春华理所当然地道:“我又不知道你的口味,做的不好吃,你又得有意见了。” 王翠红慢慢放下衣袖,转过身看刘春华: “你在家什么时候做过饭炒过菜?我怎么从来都没吃到过。” 刘春华心虚了一瞬,这才想起不管前世今生,王翠红从来没让她下过厨。 她倒是给李姨做过饭菜,李姨还夸她做的好吃呢。 “我这不是随口一说嘛。我又没做过饭,糟蹋了米和菜多不好。” 刘全跟着撅起嘴:“让你做饭炒菜你去就是了,废那么多话干什么?” 李姨就不一样了,他要什么就尽全力给什么,从来不会亏待他。 哪像王翠红,让她去做个饭都磨磨蹭蹭,一脸不情愿。 王翠红笑了一下,笑的有些难看。 她一句话也不说,慢吞吞回了房间。 关了门还能听到刘全不满的埋怨声,王翠红躺在床上,蜷缩着身体,拿件衣服盖上肚皮后沉沉睡了过去。 刘俊刘富和刘贵从李青家出来,更加坚定了掏空王翠红手里的钱,给李青买金首饰过生日的念头。 钱留在王翠红手里,早晚得被她送回娘家去。 还不如拿来给李青买点好东西,让她多享享福。 至于李青劝他们别跟王翠红一般见识的话,都被刘俊三人抛在了脑后。 李青太温柔太体贴了,她不知道,王翠红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刘富回了家,第一时间进了他和刘贵、刘俊、刘全一块儿睡的房间。 在床板底下翻了翻,发现水果罐头少了好几瓶。 刘富大怒,猛地冲到王翠红房门前,哐哐砸门: “王翠红,我不是跟你说了,让你别偷吃水果罐头?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你要不要脸?” 第11章 这钱,是她应得的吗? 【我呸。到底是谁不要脸?在李青家一口一个李姨,嘴甜得很,回了家就当起大爷了,连名带姓地喊亲妈,谁有你们这些个白眼狼不要脸?】 【来个穿越的,我出十块钱,众筹巴掌挨个抽姓刘的!尤其这个刘富!】 【白眼狼老大一巴掌,小兔崽子刘全一巴掌,老王八羔子更是降龙十八掌,其他人一个也别想逃!】 【个没良心的白眼狼!问都不问是谁吃的,就扣到王老太头上,他脑子进水了吧。】 【刘全和刘春华不也一样?明明是他们两个吃的,明明听到外头的动静,一个也不开口解释,任由白眼狼辱骂王老太,我呸!】 【个个都是白眼狼讨债鬼,没一个指望得上的……】 王翠红被门外的声响惊醒,没有理会,拎起衣服盖在脑袋上,屏蔽掉一切声响。 次日清早,刘全又闹腾开了,一脚踹开王翠红房间的门。 “王翠红!王翠红!你怎么不喊我去上学?你看看现在几点了,我都要迟到了……” 屋里没瞧见人。 刘全骂骂咧咧去了厨房,也没在厨房看到人,气冲冲冲回房间,熟练地翻出水果罐头,揣上两瓶到衣兜里,就要去学校。 刘富一睁眼看到有个人蹲在他床边偷罐头,他想也不想一脚踹翻了人:“还说不是你偷吃的?妈,你太让我失望了!” 刘全被一脚踹翻在地,没空去管摔碎了的水果罐头,猛地站直指着刘富大骂: “你踹我干什么?爸,你看刘富,真以为自个儿当了个邮递员就了不起了,不就是个送信的? 还敢踹我,信不信我以后发达了,我管都不管你!” 刘富看清被踹的人本来还有一瞬的愧疚,一听这话,当场跟刘全闹开: “送信的怎么了?送信的也比你个当贼偷东西的好!你说,水果罐头是不是都是你偷吃的? 我和爸、刘贵还有春华都商量好了,快到李姨生日了,这十二瓶水果罐头给李姨送去,让她尝尝鲜,吃点好东西。 你瞅瞅,现在就剩几瓶了?现在李姨那边怎么办?” 刘俊被吵醒,满脸都是不耐烦,他走出房间洗了把脸,却发现王翠红今天没烧热水,水都是冰冷的。 大清早冷不丁洗了把冷水脸,刺得他一个激灵。 再去厨房一看,喝的水也没烧,暖水壶里都是空的。 刘俊烦躁回了房间,听到刘全梗着脖子大吼: “你怎么不早说这几瓶水果罐头要送去李姨家?早知道我就……早知道,我就不让王翠红偷吃了! 我就说她今天怎么没做饭,原来是故意的,就让我来偷水果罐头,害得李姨没罐头吃!” “行了。”街道喇叭刚好报时九点整,刘俊不耐烦地穿换好衣服,“都九点了,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 刘春华冷着脸走出房间:“春荣昨天一晚上没回来。” 刘俊愣了下,很快平静地说:“放心,她真出了什么事,你妈比我们还急。你妈大早上不见人,可能就是在城里到处找春荣吧。” 敷衍应付完刘春华,刘俊不再管还在闹嚷的刘富和刘全,空着肚子大步出了家门。 他那份工作可是国营单位的铁饭碗,每个月三十五块的工资呢,说什么都不能丢了。 刘春华听了这话,心底有点不安。 她探头看了看王翠红单独睡的那屋,堆满了家里用不上的东西。 再听刘全还在闹,刘春华面无表情地想,这一切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才不管。 刘春华紧跟着出了门去上学。 隔着三条街的一处地方, 王翠红接过两大桶衣服,认真听着主家的嘱托: “左边这一桶,都是要缝补的,得缝得好看点,针线得紧实,右边正常洗就行。 还是跟往常一样,洗完给你半斤肉一两盐?” “不了。”王翠红摇摇头,“以后都换成钱吧,不麻烦你们了。” 主家和王翠红打了好几年的交道,知道她就靠洗衣服缝补衣服换肉和盐回家,给全家人改善伙食。 听她突然说要钱,有点意外,但没有拒绝。 她掏出五毛钱仔细点了点,递给王翠红:“那行,换成钱我还省事一点,给你五毛,你当面数清楚。” 王翠红接过五毛钱,来回数了两遍,笑着揣进衣兜里:“成,谢谢啊。” “不用,你又洗衣服又补衣服,这活不轻松,这钱是你应得的。” 门关上的瞬间,王翠红恍惚了一瞬,低头摸了摸衣兜。 这钱,是她应得的吗? 王翠红拿扁担挑起两大桶衣服来到水池边,这会儿不早了,已经有不少人在洗碗洗衣服,洗菜的在上头水池,那里水更干净。 她在洗衣池里找了个干净地方,底下是一大块平滑的石头,池水稍稍漫过石头,高度正好。 王翠红撸起袖子,拿出主家给的搓衣板、棒槌和肥皂,麻利干起活来。 水池边的人早就注意到了王翠红,看她跟没事人一样,利落搓洗着衣服,嘴多的忍不住嘀咕起来。 “她还有脸来洗衣服?昨天刘富不是说……刘富嗓门那么大,整条街道的人都听见了。” “你昨天没跟着去吧?” “当然没去。大中午的,谁不在家吃饭?外头又热得很,我才懒得去凑那鬼热闹。” “幸好没去,你是不知道她跟那医生清清白白的,刘富刘俊不知道怎么的,偏要说她跟人医生有一腿,又拿不出什么证据……” “不会吧,刘俊人老好了,我家孩子生病没钱看医生,还是他借的钱,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还能有什么误会?我跟你说啊,刘俊对外人好是好,可对王翠红……啧啧,说让她去大医院看病,又不给钱,我都不稀得说他。” “呦,这么一听,刘俊他们是有点不对劲,会不会……”那女人瞅一眼跟聋子似的王翠红,压低了声音,“刘俊是不是在外头有人了?不然这事说不通啊,还是王翠红真跟那冯医生有一腿,只是他们装的好?” ‘砰砰’几声传来,吓了女人一跳。 她悄咪咪回头一看,王翠红抡着个棒槌捶洗衣服,溅出的水都快射到她脸上。 想起王翠红不好惹的脾气,一群看热闹的悻悻闭了嘴。 王翠红洗干净衣服,返回家里晾晒好,又跑去自家地里摘了一筐杨梅。 坐在院子里,一边乘凉休息吃杨梅,一边看似发呆实则看弹幕。 通过跳动不停的字迹,她知道了早上出门后刘家发生的事,得知刘全偷吃了好几瓶水果罐头,还将一切都扣在她头上。 王翠红脸上表情不变,抬眼看了下太阳,捡起杨梅核后转头去了厨房做饭。 第12章 看看到时候是谁着急! 在一堆心疼、恨铁不成钢和不看了不爱受虐的字迹中,王翠红焖了一个人的饭,奢侈地舀了小半勺猪油炒了地里刚掐的菜叶。 冯医生说她太久没吃饱过,肠胃不好,得慢慢来,不能一下子吃太油腻,也不能一下子吃太饱。 为自己的身体考虑,王翠红只简单炒了个青菜,饭焖好后端上桌,依照冯医生的叮嘱,等饭稍稍凉了点后,细嚼慢咽慢慢吃。 她刚吃了一半,屋外头就传来阵阵狗叫声。 刘全在学校受了一肚子窝囊气,又是被老师质问昨天怎么没去学校,今天怎么迟到,又是两天没写作业被罚抄一百遍。 作业是个什么东西? 他都多少年没写了! 刘全更不想待在学校了,决定回头跟李姨撒撒娇,让她以亲妈的身份,给自己请一学期的假。 怎么不去找王翠红? 想起王翠红,刘全就气不打一处来。 昨天晚上不做饭,今天早上也不做饭,害他空着肚子,还被刘富重重踹了一脚! 她还不提醒让他别吃水果罐头,这下好了,给李姨的生日惊喜都没了。 刘全回家一看屋外坪里晒了好几排衣服,就知道王翠红回家了,他憋着火,踹了脚家里养的狗,气势汹汹走了进去。 随手将书包撂去一边,他一声不吭坐在沙发上,就等着王翠红像往常那样喊他求他哄他吃饭。 等到那个时候,刘全要让王翠红给钱,给一大笔钱才肯吃饭。 弥补他昨天晚上、今天早上两顿空着肚子的委屈! 王翠红看也不看他,慢慢吃着饭菜,菜叶刚从地里掐来的,水灵得很,添了猪油和一点点盐一起炒,吃得她浑身舒坦。 吃新鲜饭菜的滋味,原来这么好。 她以前真是猪油蒙了心,天天吃刘俊他们吃剩下的冷饭冷菜。 余光见王翠红动也不动坐在原处,跟头猪一样猛吃狂吃,刘全撇撇嘴。 王翠红全身上下,还真没一点优点。 就连吃饭,都没个正经的样子。 不像李姨,吃起饭来可优雅可端庄了。 想到李姨,刘全摸摸空荡荡的肚子,决定不委屈自己,不等王翠红来哄了。 可不能饿着自己,让李姨心疼。 他坐去餐桌前,敲敲桌子提醒王翠红:“给我盛碗饭。” 【……懒得翻白眼。白吃白喝还这么牛气,也就刘家人做的出来了。】 【有本事别吃啊,王老太又不求着你吃!】 【嘿嘿,姐妹们别急,你们忘了王老太今天只做了一个人的饭菜?让这群白眼狼饿肚子去!】 【打脸!狠狠打脸!我一看刘家这群白眼狼不爽,我就爽了!】 见王翠红头也不抬,刘全皱了皱眉,气冲冲自个儿去了厨房。 没过几秒,他空着手出来,话里满满都是埋怨:“饭呢?怎么没了?你是猪吗?全给吃了?” 刘全说完,提着筷子去夹王翠红跟前的青菜。 虽然不是肉,但他饿得很,管不了那么多了。 王翠红拨开他的筷子,把陶瓷碗里的青菜全倒进自个儿吃饭的碗里,在刘全瞪大了眼睛的同时,慢吞吞地道: “你爸和你两个哥哥大半年没给家用,没钱买米买菜。” 刘全用力将筷子砸在饭桌上:“那你吃的是什么?你当我眼瞎吗?!” 王翠红听着大狗再度传来嚎叫,猜测应该是刘俊他们回来了。 “我说过了,你爸和两个哥哥没给家用,没钱买米买菜。我吃的青菜是我自个儿种的,吃的稀饭,是我拿菜跟邻居换的。” 刘全气得眼睛直发红,王翠红分明就是想让他求她,才肯给一口饭吃。 他才不要! 刘全刚要跑出家门,刘俊带刘富刘贵出现在门口。 三个人脸都是黑的,明显听到了王翠红的话。 刘俊冷哼一声,喊来刘全,故意抬高了声音:“你妈不做我们的饭菜,我们就不在家吃。 刘富刘贵刘全,走,去国营食堂,我掏钱吃大家吃大餐。” 哼。 看看到时候是谁着急! 刘俊喊都没喊王翠红,带上几个孩子就出了门。 刚巧在路口撞上放学回来的刘春华,一听要去国营食堂,刘春华毫不犹豫立刻掉头,跟上刘俊他们去吃饭。 王翠红没管他们,吃干净饭菜后去洗了碗,又去了趟地里除草。 这块地是花钱和平房一起租下来的,不大也不小,刚好半亩多一点,以两棵杨梅树为界限。 王翠红在上头种了点应季的瓜果蔬菜,没种多少庄稼,只种了小半块红薯。 她除草的时候,浮空字迹好奇地跳动。 【这杨梅红艳艳的,隔着屏幕都能闻到酸味,唔,想吃(流口水)。】 【王老太去年这时候,好像是会摘杨梅,一半送去房东家,一半拿去跟邻居街坊换肉和骨头,给刘家那群造孽玩意儿吃。】 【她怎么不挑着杨梅遍街卖啊?其他人我不知道,我的话,只要杨梅品质好,价钱合适,我就会花钱买。】 【可能没想到这茬吧……上回她吃野枇杷,我就好奇过,但王老太好像没有挑去卖的念头……】 王翠红除草的手一停,挑着去街上卖? 她想了想,蹲在地里继续除草。 除完草洗了手后,取下晾着的衣服和针线,王翠红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坪里,慢慢缝补起衣服。 这时,刘春荣走了回来,看到王翠红正在缝补衣服,她随手将布袋里的衣服放到王翠红面前: “妈,这里头的衣服,你顺手给补补。” 王翠红瞥一眼,蓝灰工装,衣袖上还带着毛边,不像刘春荣喜欢的:“谁的?” “你补就是了,还能是谁的?不就是那谁,姓周的么。” 说话间,刘春荣心虚尽消,逐渐理直气壮。 给姓周的补衣服是补,给钱关补衣服也是补,有什么不行的? 再说了,她现在跟姓周的分了手,和钱关重新开始处对象,还掏了点钱带钱关到城里过日子。 她妈可不得帮衬着点? “妈,补个衣服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对了,我一天没吃饭了,好饿。” 王翠红没说话,缝补好主家的衣服后,挨个给衣服换了个面继续晾晒。 刘春荣被无视,心里忍不住纳闷。 奇怪。 平时她说一句饿了,王翠红问都不问就去做饭,做饭时还会唠叨她几句。 今天怎么一句话也不说,还不答应给钱关补衣服? 第13章 她才不要待在家里受王翠红的窝囊气! 刘春荣性子更像王翠红,向来坦率,不藏着掩着: “妈,你怎么回事?不就补一件衣服吗?你还跟我计较上了,你平时可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王翠红一一翻好衣服,头也不回:“小周对我好,对我们家也好,我给他补衣服,当然不会计较。 那我问你,这衣服真是小周的?现在还没到七月呢,小周大学这么早就放假了? 他身材高高大大,又讲卫生爱干净,你那件衣服又小还臭烘烘的,不可能是小周的。” 刘春荣被说到哑口无言,心虚地眨了眨眼:“今年放假早,他前两天刚回的城里。” 王翠红问的问题,提出的质疑,她一个都没有回答。 见王翠红不为所动,刘春荣凑上前抱住她撒娇:“妈,你就帮我补补呗,就一次,行不行?” 王翠红心头刚软和了一下,突地想起昨天刘春荣当街说的话。 她伸手拨开刘春荣,抿紧了唇,狠心没有回应。 这个女儿脾气像她,长相也像极了年轻时候的她。 王翠红因此总忍不住多偏心她两分,想尽办法为她谋划,让她过上好日子。 可惜……有人不领情,还嫌她多管闲事。 “妈!”刘春荣急了,捡起布袋里的衣服,瘪瘪嘴,“那我自个儿补,到时候被扎了一手的窟窿眼,你可别心疼。” 换做平时,刘春荣闹了这么一通,王翠红早就心疼地接过活替她干了起来。 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刘春荣只见王翠红看她一眼,还真回屋取了把蒲扇,慢悠悠乘起凉。 刘春荣只觉得她也太莫名其妙了,气哼哼揣着衣服进了屋。 自个儿补就自个儿补,她又不是没长手。 她还嫌王翠红补的衣服针线太粗,走线难看,不太真心呢。 王翠红轻摇蒲扇,看着那些字迹讨论过后,像封八零第一讨债鬼给刘全一样,给刘春荣封了个八零第一恋爱脑的名号。 【呸!恋爱脑,狗都不吃。】 【她这哪是恋爱脑的,分明是冤大头。王老太怎么劝都不回头,还薅王老太的羊毛扶持对象,跟疯魔了一样。】 【刘春荣该不会真以为上辈子周知青的成功,都亏得她旺夫,都得多亏她帮着扶持出主意吧?】 【嘿嘿,人家不就是这么想的?你瞅瞅她一重生就跑去乡下跟初恋重修于好,还狂踩周知青来讨好初恋,还能是为了什么?】 【行行行,刘俊的恋爱脑也算是有传人了。一个恋爱脑还不够,两个都是,怪不得王老太被吸血到死。】 【还说什么就一次?我可去刘春荣的吧,一次又一次,一次再一次,次次帮完忙就嫌王老太多余,当面骂周知青不配,我呸,就你最配!】 【你们都关心王老太受了多少委屈,不像我,我只在意王老太什么时候发家致富,狠狠打脸刘家那一堆白眼狼……】 王翠红坐在平房门口,听到屋里传来哐当哐当的声音,搬着小板凳换到晒不到太阳的地方。 下午的太阳太毒,可不能直接暴晒。 看时间差不多了,王翠红收好主家的衣服,一一折叠整齐,收到干净的布袋里,再提上两个木桶,里头放着棒槌等东西,风风火火出了门。 客厅里,刘春荣腿上放着一件蓝灰工装,线崩坏了的地方,插了一根细针,针尖上染着针眼大小的血迹。 刘春荣含泪吸着被扎了个针眼的手指,只觉她可太委屈了。 本来还想等妈进屋,就给她看看自己手上的窟窿眼,顺理成章将这件脏衣服给妈缝补清洗。 谁知道她连门都不进就离开了。 刘春荣又气又疼,干脆回屋收拾了衣服和家当。 她才不要待在家里受王翠红的窝囊气! 她要搬去跟刚进城还不习惯的钱关住! 就让王翠红像昨天一样,找不到她干着急! 刘春荣收拾东西的时候,王翠红正巧路过自家地里,停留了一会儿后,再度提着木桶出发。 顺顺当当跟主家交接完,这家的女主人还夸她: “整个城里,就数你针线最细密紧实,不像那些花花架子,补起衣服好看是好看,但轻轻一拽就断,不经用。” 王翠红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略一迟疑,主动问她:“妹子,你要杨梅吗?自家地里种的,刚熟不久。” 女主人愣了下,显然没想到王翠红会这么问。 王翠红一看,刚要摆手说她随口一问,不要放在心上。 “杨梅?酸么?你要怎么卖?还是跟平时种的青菜红薯一样,换成肉或票?” 王翠红小心从兜里掏出拿布包着的杨梅,递过去:“你尝尝行不。行的话,三毛钱一斤,你要的话,我明天一早给你摘过来。” 三毛钱一斤不算便宜。 但到农贸市场或是副食店买,也差不多是这个价,还不怎么新鲜。 “那成,我家里人多,你给我摘上半篮子,来个两三斤尝尝鲜。” 她先给了一半的定金,也不怕王翠红唬人。 王翠红这人在附近还是有点口碑的,性子急是急了点,可干活踏踏实实,从不糊弄人。 王翠红攥紧钱,回家路上,压在胸口让她喘不过气的石头稍微变小了点。 没人养着,她在城里,也不是活不下来。 晚上,刘俊和刘富刘贵他们跟中午一样,是去国营食堂吃过饭后回来的。 澡也不洗,就坐在家里,扯着嗓子谈论国营食堂的饭菜有多好吃。 “不像妈,做来做去,就那几样菜,每回不是盐多就是不加油,那吃着有什么滋味?” “尤其今天中午吃的那道红烧肉,油汪汪的,可香可好吃了。” “我倒觉得油焖茄子更好吃,掺了一点点肉沫……” 王翠红早早洗完澡上了床,没理会外头的动静。 刘富和刘贵聊了半天觉得无趣,被刘俊不耐烦的一催,撇撇嘴去洗漱。 到厨房一看,又故意没烧水,暖水壶、锅、水缸里都是空的! 别说洗澡擦脸了,连润润嗓子的水都没有! 刘富到外头跟刘俊一说,被刘俊指挥摸黑去挑水,他哪肯干? 转头回了屋里,抱着脑袋睡下,只当没听见。 刘全还在嚷嚷渴死了渴死了。 刘俊烦的不行,恶狠狠瞪了王翠红的房门几眼,阴着脸就睡在客厅里,不信明天早上王翠红不出门! 第14章 天要下雨,狗男人要造孽! 王翠红照旧早上五点起了床,到井边挑了水洗漱,并留了一点烧开饮用。 再用那点火星,煮了早饭。 刘俊晚上在客厅怎么睡都不舒坦,听到一丁点声响就睁开了眼睛。 王翠红来回走动时,刘俊双手环胸,冷着脸坐在客厅里。 看她挑水,看她洗脸梳头,看她烧水做饭……更觉得恶心。 男人孩子一个不管,自个儿倒是捯饬得像模像样。 一如既往的自私! 王翠红照冯医生的叮嘱,尽量放慢吃饭的速度,扒完饭回屋提上篮子就往外走。 至于刘俊? 屋里黑漆漆的,她没看到。 整整两天,刘俊对王翠红的忍让已经到了极限。 一看她那张老脸就反胃。 想到今天是个什么日子,他想也不想喊醒刘富,让刘富去他单位,给他请一天假。 刘富本来不乐意,一听他说了缘由,毫不犹豫答应下来:“爸,你给李姨买礼物,钱够用吗?我去妈那屋里翻翻?” “用不着!” 王翠红出门先去摘了两大篮子杨梅,一篮子送去房东家,一篮子送到昨天定了杨梅那户人家。 验过杨梅的质量后,女主人痛快结了钱,拿走小半篮子杨梅。 王翠红将剩下的杨梅匀了匀,挑起杨梅来到冯医生的诊所。 和冯医生推拒一番后,送了他家一斤杨梅,又被还了一个西瓜。 她挑着杨梅和西瓜,打算拿去城中央的农贸市场卖卖看。 走到半路上,突然被人喊了一声:“妈?” 王翠红下意识加快脚步,把人甩在后面。 那人紧紧追了几步,爽朗笑着拦住她,顺手接过她肩上挑的扁担: “妈,还真是你啊,你这是去哪儿?我送送你。” 王翠红听着声音,再抬头一看,不是刘家那几个,是周知青周明栋。 “去农贸市场。杨梅太多,我一个人吃不完,打算卖了。” “那行,我正好顺路。” 王翠红看了看朝她咧嘴笑的周明栋,没点明刚刚周明栋走的方向,不是去农贸市场的。 周明栋看她不说话,有点奇怪:“妈,我前两天刚放假回城,还没来得及去看你。 我记着上个月中是你的生日,在省城买了两罐麦乳精,让我爸妈给你送来补补身子,只是不巧我爸妈工作都忙,耽搁了。” 王翠红恍惚了一下,上个月是她的生日吗? 她多少年没过过生日,都快忘了到底哪一天了。 周明栋说话间顿了顿,递过手里拎着的布袋,笑容里有些愧疚: “早知道我就该请假回家看看你,和春荣。” 王翠红回过神,接过布袋一看,是两罐麦乳精。 她在百货大楼里看到过,起码一块五一罐。 有糖票和工业券,都得拿钱排好几个小时的队才能买到。 王翠红拽着周明栋到街边停下休息:“你有什么话,直说了吧,我什么都能接受。” 周明栋放下两个竹篮,把扁担竖在墙边,含含糊糊地道: “也没什么,就是……就是……” 在王翠红认真的眼神里,周明栋摊摊手:“春荣和我分手了。她闹脾气呢,也怪我在省城读书,不能天天陪着她。 妈你放心,我这就去找春荣,哄好她。” 王翠红抬头看了看高大的周明栋。 这孩子当年下乡,被抢了回城的名额,坐在路边哭。 她刚好路过,随口问了一嘴。 得知是个什么情况后,带周明栋冲去大队长家,撒泼打滚,替他强要回了本属于周明栋的回城名额。 周明栋惦记着她的恩情,一回城就想法子给刘俊找了个国营单位会计的工作。 一年前,他开始追刘春荣,说是喜欢她。 王翠红怀疑他还是想报恩,但周明栋是个不错的对象,她就让刘春荣和那谁分了手,和周明栋处对象。 谁知一念之差,竟然酿成大错。 刘春荣恨她,也不喜欢周明栋。 偏偏周明栋记挂她的恩情,对刘春荣百依百顺,要什么给什么…… 王翠红呼出一口气,朝周明栋招了招手。 周明栋听话地半蹲下。 “好孩子,你真喜欢刘春荣?” 周明栋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 “春荣长的漂亮,性子又直率,谁不喜欢?妈,我和春荣的事,您就别操心了,我能哄好她的。” 王翠红气得敲了下他的脑袋:“你个傻小子,你要真想报恩,你认我当干妈不行吗?非得追求刘春荣,报恩报她头上?” 周明栋被敲得满脸茫然,下意识地说:“妈,你不是最疼春荣吗?我……” 意识到说岔了,他赶紧换了个话茬:“什么报恩?我追求春荣,真是看她漂亮,妈,你信我,我赶明儿送她点礼物,一定哄回春荣。” 王翠红看这小子比她还犟,气笑了。 就在这时,零零散散的字迹突然激动起来。 王翠红还以为都是被周明栋气到了,没有在意:“你站起来。我再问你一遍,你追求刘春荣,是不是还在感激回城那件事?” 周明栋没有犹豫,张口就要说不是。 “你可想好了,说谎的话,以后别再喊我妈。” 王翠红轻飘飘的语气不带半点威胁,也不带分毫情绪。 周明栋却迟疑了,半晌,他点头:“妈,没你帮忙的话,我可能就死在乡下了,我……” 王翠红板着的脸稍松,忽然注意到眼前突然闪过层层叠叠的‘王八羔子’和‘小兔崽子’。 她努力辨别了一下,看清了中间穿插的好几句提醒。 【王老太快回家,天要下雨,狗男人要造孽!】 【不是吧,我还以为王老太到农贸市场卖水果就不会去百货大楼,不去百货大楼就不会撞上,谁知道这么巧!!】 【王老太可千万别去百货大楼啊,不然得多恶心。】 【老王八羔子老王八羔子老王八羔子……】 【不行,这破班我不上了,我得看完这一段,不然我一天都得惦记着。】 王翠红眼皮颤了两下,到处打望几眼,发现两条街外,就是百货大楼。 她挤出一个笑容:“麦乳精我收下了,你先回家吧,看着快要下雨了。” 周明栋拿起扁担就要挑杨梅:“妈,农贸市场离得远,我送你一趟。” 王翠红抢过扁担,冲他凶道:“我今天不卖了,你赶紧回家。” 周明栋被凶了一顿,反倒松了口气:“那我送……” “不用你送,我自个儿能行。” 王翠红挑起篮子快步离开,绕了个弯,来到百货大楼前。 她刚找了个看得到门口的位置放下篮子,乌沉沉的天骤然下起大雨。 街上的人跟被赶的鸭子一样四散跑开。 王翠红在一堆‘不不不’‘快回家’‘不要看’的字迹中,眼尖瞅见站了十几个人的百货大楼门口。 刘俊撑开伞,不顾自身一半身体被淋湿,将伞倾斜向身旁的女人。 笑容是她从没见过的温柔。 她也从没被刘俊这么体贴对待过。 第15章 “妈,你懂点事行不行?” 王翠红脑海中闪过一幕幕画面,有她冒雨给刘俊送伞反被埋怨,有下雪下雨时刘俊撑伞只顾他自己,也有…… 王翠红当时不觉得有什么。 可看到眼前这一幕,看着刘俊贴心将大半边伞都倾向身边的女人,唯恐女人的衣角发丝被淋湿。 一股奇怪的情绪猛地漫上心头。 她喉咙哽住,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吐出一口气。 “城里百货大楼到底比不上省城的,很多东西都没货。 你过生日,我本来想给你买一块上海牌的手表,排了好久的队都买不到,只能给你买个杂牌子的,真是委屈你了。” 刘俊小心给李青撑着伞,提醒她前面有个小水坑。 李青搀着刘俊的胳膊,小心绕过水坑,笑道:“一块手表可得上百块钱呢,我哪委屈了? 不过先说好,我不贪你的东西,就戴两天给外人看看,长长面子,回头就还给你。 你在国营单位上班,不戴点好东西,别人都看不起你,我可不想让你为难。” 刘俊听得心里舒坦,李青还是跟以前一样,事事都以他为先,为他考虑。 不像王翠红,只顾着她自己。 “你收着就是了。这块手表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你还回来,我不就更没面子了?” 刘俊轻声一笑,看向李青的眼神里满含温柔。 上辈子,他顾忌着王翠红,没敢提离婚,害得李青委屈了一辈子。 重来一回,他再对不起李青,就不是个男人。 “哎,你小心点,衣服都淋湿了,回头感冒了多难受。”李青握住他的手,将伞往刘俊的方向倾了下,猝不及防对上刘俊的目光。 她不自然地笑了下,捋头发的同时错开视线:“孩子们还看着呢,你别这样。” 手提大包小包跟在后面的刘富和刘全笑着走开了些:“李姨,我们可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聊。” 刘富更是识趣地道:“李姨,今天你生日,你最大。 你想吃什么?我和刘全到农贸市场买来,晚上大家聚在一块儿,一家人吃个团圆饭。” 李青停下脚步,侧过身子招呼刘全进伞里躲雨,手撑在下巴上沉思: “嗯……你爸喜欢吃红烧肉,买一块猪肉吧,我亲自做给你们吃。 你,刘贵和刘全都不挑,什么都吃,倒是春荣和春华……” 李青说话的时候,刘俊全程笑看着,没有半点不耐烦。 直到刘全重重拽了下他的衣角,悄悄朝街边一指。 什么事啊,还能比李青重要? 刘俊不经意一瞥,瞅见手撑扁担、正在不知谁家屋檐底下躲雨的王翠红。 隔着一小段距离,刘俊清晰看到王翠红正静静望来。 他脸色瞬间难看,眼里聚起浓浓的不悦,干咳一声打断道: “差不多就这些吧,刘富刘全,你们先去准备,我跟你们李姨在百货大楼再逛逛。 她家里的家具用了好几年,落了好几层灰。趁今天高兴,我给你们李姨换一套实木家具。” “不用,刘俊,你别乱花钱,我用得好好的……” 刘俊压下不耐,柔声劝了李青几句,再转过身挡住李青,给刘富刘全使了几个眼神: “农贸市场买肉买菜也得用票和钱,喏,都带上,别少买了。” 刘富注意到刘俊拧起的眉头,视线一瞟,顿时心领神会。 他接了钱和票,挺着高大的身板挡住王翠红刺来的目光,目送刘俊和李青再度走进百货大楼,整张脸骤然阴沉下来。 刘富大步走到王翠红面前,强忍住怒火:“今天是李姨生日,妈,你懂点事行不行?别在今天闹!” 李姨刚刚还推拒不要礼物,担心王翠红多想。 王翠红呢? 故意来李姨面前示威,非得在李姨生日当天闹,偏要搅乱全家的心情。 一把年纪了,一点都不懂事! 刘全同样一改在李青面前的乖巧听话,双手环胸,撇撇嘴: “大哥,跟她有什么好说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性子。 你赶紧将她弄回家关起来,别让李姨受了她的欺负。” 【不是……明明是刘俊没良心,是刘富和刘全不占理!这两个小王八羔子是怎么问得出这话的?】 【???我听岔了?这说的是人话?她是你们妈,不是什么畜生,想骂就骂,想关就关?】 【不行了,气得我乳腺疼。两个白眼狼!不孝子!不抽几个巴掌都说不过去!】 【唉……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但看王老太委屈无措的眼神,还是好心疼。】 【她不该过来的……】 【来看看也好,亲眼看到这几个狗东西有多白眼狼,才会真正死心……】 【呜呜呜,可怜的王老太……真没人穿书吗?我众筹巴掌,抽死这几个白眼狼……】 王翠红飞快眨了几下眼睛,舒缓眼里的酸涩。 她平静攥紧了扁担:“眼睛没用就扣出来喂狗,没看到我是来卖杨梅的?五毛钱一斤,要不要? 不要赶紧滚,别搁这儿挡路,耽搁我做买卖赚钱。” 刘富和刘全一愣,低头这才看到放在王翠红脚边的两个破竹篮。 一个装了大半篮子红艳艳的杨梅,另一边放了西瓜和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 刘全下意识就伸手掏布袋,想看看里头装了什么。 王翠红抄起扁担,一扁担打在他手上:“听不懂人话?滚滚滚,别耽搁我卖杨梅。” 刘全被打的痛呼一声,恨恨缩回手,厉声警告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告诉你,李姨要是出了一丁点岔子,掉了一根头发,我饶不了你!” 李姨刚可都答应替他劝劝爸,不让他再继续上学,由着他干想干的事。 李姨一心对他好,他怎么也不能叫她受了王翠红的欺负! 刘富冷着脸,重重点头,示意刘全说的话,就是他要说的。 王翠红气得全身发抖,抄起扁担就要赶走他们,旁边同在这一处屋檐下躲雨的人忍不住了: “没听人老太太说,让你们滚?老大两个人了,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刘全冷哼一声:“我们一家人说话,你插什么嘴?关你什么事?” “你们家的事,当然跟我没关系,但别影响我买杨梅!”那人蹲下身体,在竹篮里挑挑捡捡,“杨梅五毛钱一斤是吧?要票吗?” 王翠红顿了下:“自家刚摘的,就这么一点。” 也就是说,不用票。 第16章 王翠红,快出来! 那人眼睛一亮,无视杵在旁边的两个人,接过王翠红递来的碗,还真挑了起来。 “你……”刘全看两人无视他,还想再撂两句狠话,叫王翠红不敢再闹腾。 “你这杨梅还挺新鲜,今天刚摘的吧?” “是,就早上爬树上摘的。” 刘全被打断,气不打一处来,重重踹了脚竹篮:“王……” “西瓜呢?西瓜卖不?百货大楼里西瓜要票还得排老久的队。唉,不过好吃嘛,买的人多也正常。” “卖,这西瓜可甜……” 两次被打断,傻子也看得出是个什么意思。 偏偏刘全看不出,或者说故意装不懂,一撸袖子就要动手。 刘富拦住他,警告地瞪了王翠红一眼:“行了,赶紧去农贸市场,别耽搁了大事。” 什么大事? 当然是李姨的生日! 刘全一想也是,离开前,又看了眼鼓鼓囊囊的布袋,低声嘀咕了两句。 等人一走,王翠红挺直的身板微塌,缓缓收敛了笑容。 路人挑了一整碗杨梅递给她,扭头看看刘富他们的背影,摇了摇头:“老板,刚那两个,还真是你儿子?” 哪家的儿子,对亲妈是这么个态度? 又当面骂又上脚踹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讨债的呢。 王翠红抿紧了唇,勉强笑了下,没有回答:“刚刚谢谢你帮我说话,这杨梅,就不用给钱了,你拿回家吃吧。” 路人摆摆手:“你大早上摘的,又大老远挑来,可不能费了那么大劲,白忙活一场。 再说了,我又没做什么,就蹲下挑了杨梅。” 不等王翠红开口,路人拍了拍西瓜,听到响起砰砰声,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 “你要真想谢谢我,给我算便宜点呗,这西瓜我也要了。” 王翠红看他坚持要给钱,没有再说什么:“我刚气狠了瞎说的价,杨梅正常卖三毛钱一斤,西瓜一毛六。” 价钱不算贵。 路人爽快买了一块钱的杨梅。 西瓜过称六斤多,王翠红给他按六斤算的,两样一加十块六毛。 路人带的钱不够,看雨小了点,喊王翠红给他送回家,顺带拿钱。 王翠红沉默地看了眼百货大楼,挑着竹篮跟在他后面。 【这个眼神,唉……好心疼。】 【外人都知道尊重王老太的劳动成果,偏偏刘家人就爱白嫖。】 【他们可不是白嫖,是既要又要还要,贪心不足,厚颜无耻!】 【就是啊,白眼狼要的是什么?他们要王老太辛辛苦苦为刘家付出,任劳任怨为刘家操劳,还得往刘家拿钱不能要钱,还不能……】 【一提刘家那群白眼狼就气!老王八羔子在家从来不去厨房,跟个大爷似的,就等着王老太给他端来; 现在呢?亲自下厨,不让李青进厨房,连菜也不让她洗,担心油烟呛着她……】 【(微笑)我很好。就是想问问,王老太还得受多久委屈?连熬几个大夜,就盼着爽一爽呢。】 【……劝你睡觉,别等了。】 【这才到哪儿?剧透一下,王老太这辈子,比前世摔死的结局更惨。】 王翠红送了西瓜收了钱,小心翼翼揣在衣兜里,剩下那点杨梅不卖了,挑着竹篮来到冯医生家。 被刘富闹了一通,诊所多多少少受了点影响。 王翠红过来时,冯医生正闲着没事拖地呢,一看她满头大汗的,赶紧招呼她坐下。 “不用,我还有事。” 王翠红喊他到门口,当着左右邻居的面,掏出五块钱,大声说道: “冯医生,喏,前两天借了你家两块钱,和这些年的诊费一共还你五块,你数数够不够数。” 冯医生余光瞟着两边,无奈接过钱数了一遍:“是这个数。” 他低声问王翠红:“王姐,你这钱哪来的?” 别是为了还钱,去跟刘俊低头了吧? 那可不行! 冯医生想起王姐的男人和儿子,就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趁人不注意,要将钱退回去。 王翠红挑起竹篮就走,平静地道:“卖西瓜赚的,你家西瓜还有吗?我花钱收,就是这钱,得卖了后才能给。” 冯医生顿时明白过来,王姐多给的三块钱,就是收西瓜的钱。 不是要存在他这儿的。 “有,你要几个?不行我再回家拿点来,我爸妈种了……” 和冯医生商量好收西瓜的事后,王翠红挑着剩下的杨梅和两罐麦乳精回了家,路上撞见两个闲聊的熟人,分了点杨梅给她们吃。 “呦,翠红啊,你今天没去地里?” “早上去了。” 走开后,王翠红还能听到邻居嘀咕她脸白得不正常,又冒了一身冷汗,可能病还没好。 她没理,回到空荡荡的刘家,进了自个儿的屋里。 将麦乳精藏在床底下,拿杂物遮挡住,再在放个屁都嫌挤的房间里打转,发愁钱要藏哪儿。 抽屉里? 不行不行。 那些字迹可都说了,藏抽屉里、衣柜里和枕头底下的钱,会被老大偷走。 藏在屋外头,又不安全…… 王翠红看看那些字迹给出的主意,一拍大腿,从衣柜里翻出一件红衣服。 这是她当年和刘俊结婚办酒的时候穿过的,一直没舍得丢。 她取来针线和剪刀,小心把钱缝进剪了道口子的衣角,再重新挂了回去。 王翠红忙完,又开始捣鼓饭菜,吃光杨梅,洗澡休息。 过了平时睡觉的时间,还没人回家。 王翠红也不在意,把门一关,蜷缩在窄小的床上,脑子里一次又一次闪过百货大楼前的那一幕,和刘俊以前是怎么对她的。 王翠红闭上眼睛,压下脑子里乱糟糟的想法,开始数钱。 今天卖杨梅卖西瓜,赚了好几块钱呢。 水果这些东西,放进百货大楼、供销社和农贸市场要票,但黑市和自个儿挑着卖,是不用的。 总有人嫌麻烦,不愿花钱又用票——票留着买肉不香么,又不敢去黑市那种地方,还不想大早上去排队…… 王翠红呼吸渐轻,正要睡着,门外突然响起开门声。 刘俊端着一碗肉,和刘富说说笑笑走了家里,身后跟了刘贵刘全和刘春华。 看屋里黑漆漆的,连根蜡烛都没点,刘俊脸一沉,招呼刘富去点蜡烛,自个儿来到王翠红门前,不耐地敲了敲门: “王翠红,快出来!李青过生日,惦记你没肉吃,特地让我带碗肉给你。” 第17章 给她一个享福的机会都不要! 刘俊不想在李青面前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因此跟她在一起时,从来不提和王翠红有关的任何事。 只是今天几个儿女都到李青家吃团圆饭,刘春荣也去了。 她嘴多,吃刘俊亲手做的酸萝卜老鸭汤时,无意间提了一句‘爸在家从没做过饭,我们也是托了李姨的福,才能吃上爸做的菜’。 李青一听,心里过意不去,特地留了一大碗鸭肉,交代刘俊带回家给王翠红吃。 刘俊当然不乐意。 他亲手做的菜,儿子刘富花钱买的鸭肉,凭什么给她王翠红吃? 凭她也配? 但李青仗着今天过生日,偏要他答应,不然就闹脾气。 刘俊知道她的体贴,明白李青是不想让王翠红误会,便答应了下来。 谁成想李青一片好意,王翠红却半点都不识好歹! 敲了好一会儿,也没见门打开。 刘俊强忍住怒火,抄着鸭肉碗放到饭桌上,大声喊道: “都过来吃鸭肉,你们妈晚上不知道吃了什么好东西,连鸭肉都看不上。她不想吃,我们自个儿吃!” 刘富抹了把汗走过来,撇撇嘴:“妈手里攥了那么多钱,吃点好的还不容易?我就说李姨没必要惦记着她……” 刘俊和刘富对视一眼,眼睛同时闪了闪。 李青过生日,可花了他们不少钱。 别的不说,单单那块手表和换满屋实木家具,就去了将近一百五十块。 王翠红攥着那么多钱在手上,只会乱买东西乱花,或是补贴娘家那两个不成器的兄弟。 还不如…… 第二天大早,王翠红从地里回家,算好了刘俊他们已经去上班上学,打算吃了早饭后就去诊所挑两个西瓜沿街卖。 可不想一回家,就见三五个邻居坐在家里,正和刘富刘贵说着话。 一看到王翠红回来,刘富腆着张笑脸,殷勤凑上强行接过她扛着的锄头: “妈,你可算回来了,叔叔阿姨们都等你老半天了,我也正有事要跟你说说呢。” 王翠红拧起眉头,抢回锄头放在门口:“你不去上班?” “妈,你快坐,我想跟您说的,就跟这事有关。”刘富不顾王翠红的意愿,粗鲁拽着她的手,强摁她坐在邻居们对面。 王翠红被拽了个踉跄,再看邻居们都拿一种‘你是怎么当妈的’眼神看她,就知道刘富今天没安什么好心。 “我要喝水。” 刘富一个眼神,刘贵立刻拿了个搪瓷缸,到厨房倒了水,递给王翠红:“妈,您喝,不够我再烧点。” 竟然还提了水烧了水? 王翠红心里大概有了底。 刘富跟他爸一个样,从小进厨房只为找吃的,什么洗菜炒菜做饭洗碗等等全都不干,更别说挑水烧水了。 刘贵就是个跟屁虫,刘俊刘富怎么做,他就跟着照做。 刘富刘贵今天闹这么一出,还喊来邻居凑热闹,不是图钱,就是图钱。 几个邻居看看刘富刘贵这么孝顺,更觉得王翠红这个当妈的不讲道理。 至于诊所那事,还不是王翠红不检点,害得刘富他们误会了。 也不怪刘俊和刘富。 想想刘富今天求他们的事……邻居们干咳一声,你一句我一句地搭起了戏台子。 “哎呦,我就说大富大贵两个都是孝顺的,你看看,亲自给亲妈倒水。哪像我家那个,别说倒水喝,让他自个儿倒水喝都难,还得我伺候呢。” “大富还在邮局上班,听说你身体不舒服,专门请的假回来伺候你,翠红,这么好的儿子,你可不得样样好的都紧着他。” “我记得大富今年都二十一了吧?翠红,你是时候给他找个媳妇了。我娘家有个外甥女,长的可水灵了,年纪也合适……” “啧啧,大富高中毕业,又在邮局端了个铁饭碗,你和刘俊又都好相处,找个好人家的姑娘也不难。 就是吧……你家在城里没个房子,租人家的屋子住,那哪行?你看看你家里就几个房间,总不能人姑娘嫁进来,跟春荣春华住一块儿吧?” 王翠红没喝,随手把搪瓷缸放在桌上,就听刘富利落接了话: “是啊妈,我都二十一了,还打光棍呢,你可不得替我考虑考虑?” 刘富看他妈没什么表情,干脆把话全说了出来:“我听爸说,你手里头还攒了不少钱,妈,你把这钱拿出来给我买新房娶媳妇呗。 你放心,等新媳妇进门,我和她一块儿孝敬您,伺候您一辈子。” 王翠红猜到他要说什么,可全听完,还是忍不住笑了。 本来三五年前,刘富就该说亲找媳妇。 一直拖到现在,还不是刘富他爷奶看不上这家穷,又嫌弃那家丫头不好看。 两老眼光高,盯上一个下乡的女知青,听说还是省城的,家世不错,长的又漂亮。 刘富和刘俊也都非常满意。 但人家女知青压根就瞧不上刘富,被纠缠得烦不胜烦,一有回城的机会,利落离开了。 离开前,还掏钱让人狠狠揍了刘富一顿。 刘富被打蔫了,再也没提过娶媳妇的事,急得她和刘俊一家吵了好几次。 今天倒是又惦记了起来。 刘贵打量着王翠红的神情,和邻居们一块儿附和: “妈,大哥不成家,我这个老二和底下的弟妹,都不好找对象。 你以前不天天念着吵着喊大哥结婚?娶媳妇成家可是大事,你就别小气了。” 王翠红正想顺着他的话反问,就看眼前的字迹跳个不停: 【王老太别中计!刘富这个老兔崽子嘴里没一句实话,他哪是要结婚,明明是要拿钱去创业!】 【邮递员的铁饭碗都辞了,还说什么请假回家伺候妈,放他刘富的狗屁!】 【在野妈那儿花了钱,就想从王老太这儿找补回来,可真孝顺!】 【还‘伺候您一辈子’,我呸!王老太两辈子都没指望上你,靠你帮着养老,不如靠王老太自个儿!!】 【都重生一回了,这蠢货怎么这么天真?真以为提前按着同事的发家路照做,你也能发家了?醒醒吧!】 王翠红目光一顿。 邻居还在不停帮刘富说着好话,暗暗埋怨她这个当妈的不称职,儿子都二十一了,还不掏钱帮儿子娶媳妇成家。 她压下心底憋的火气,理清楚思绪后,冷着脸问刘富: “你急着成家,怎么还请假不去上班?一看你天天请假做事不勤恳,谁会把女儿嫁给你?” 刘富纳闷她怎么是这么个反应,都被说到这份上,也不跳起来薅邻居头发: “妈,我这不是看您生病了不舒服,想回家伺候您,这才请的假……” “哦?是吗?我记得我生病,是前两天的事。” 刘富一哽,顶着邻居狐疑打量的眼神,暗骂王翠红不识抬举,给她一个享福的机会都不要! 第18章 他有什么不是? 刘贵意识到不对,笑着插话:“妈,大哥也是……” “你别说他,你呢?副食店我记得是不能请假的吧?你今天怎么也没去上班?” 刘贵讪讪看了眼刘富,含糊地道:“我……大哥的事要紧,我就……” 王翠红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是说请假回来伺候我?怎么又成你大哥的事要紧了?我看啊,伺候我身子是假,忙活你大哥的事,才是真!” 刘贵本就不怎么会说话,也没什么主见,一连被问了两次都不好解释,当即闭了嘴。 刘富不耐地敲了敲桌子:“妈,你就别计较这些小事了,我成家,才是当前最要紧的事。 你看看家里,跟垃圾堆一样,又脏又乱。这桌子都没擦过,随便摸一把都是灰尘,我早点找个媳妇进门,也能帮你分担一下家务。” 邻居刚想应和,王翠红撇撇嘴:“你到底是想娶媳妇,还是想找个保姆? 不是我说你,你假都请了,人也回来了,还说要孝顺我,刚刚怎么不知道顺手把桌子擦了,地扫了? 我身体不舒服,你也不舒服?再说了,你要真想找个做家务的,没必要娶媳妇,你每个月按时给家用,我来打扫就行。” 刘富皱起脸,鄙夷地看了王翠红一眼。 说来说去,不就不想拿钱,还图他的工资? 怪不得爷奶和爸都嫌弃她,眼里只有钱,哪里比得上李姨真心? 邻居从王翠红的话里,听出了不对。 也是。 刘富真要孝顺,怎么可能当着他们的面埋汰王翠红? 而且王翠红前两天生的病,他今天才请的假……耽搁的这两天,他干什么去了? 也没见他下班了,来帮王翠红浇地洗衣挑水打扫卫生啊…… 但刘富从没求过他们,王翠红这几年又不时埋怨刘富不乐意找媳妇,邻居自认是为王翠红、为刘家好,当即又劝了起来。 “翠红,你都操劳半辈子,也该休息休息了。娶了儿媳进门,跟大富他们一块儿孝顺你,你不就不用操心,等着享福就行了?” 王翠红不冷不淡地哼了声:“连亲儿子都指望不上,我还指望得了外人? 我病成那样,几个儿女什么都不干,屋不扫地不浇饭不做,什么都等着我来,还被埋怨家里又脏又乱。 享福?我哪享得了他们的福,我哪有这个福气!” 【就是就是,一个两个三个……刘家除了王老太,全是白眼狼!就连乡下那两个老的也不例外!】 【享福?我呸,一窝子坏心眼的,没一个有良心,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还不止王老太说的这些呢,你们嘴里的‘孝顺儿子’,掏亲妈的钱,去养野妈,可真孝顺。】 【不太对啊,我记得王老太是个好面子的人设,在外人面前从来没说过刘家半句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都自个儿和泪吞,今天怎么……】 【管她呢,反正我看爽了。王老太继续说!刘家人在外人面前从没给过她面子,她何必什么事都为白眼狼考虑?】 【撕!狠狠撕开刘富丑恶的嘴脸,叫他故意喊一群人上门,威逼王老太拿钱!!】 几个邻居非常诧异,你看我,我看你,都不说话了。 王翠红平时可都不会说一丁点埋怨刘家人,埋怨刘富的话。 顶天儿了在别人炫耀儿子娶媳妇、孙儿多孝顺时叹口气,苦笑一句也不知道刘富什么时候成家。 今天当着他们的面,竟然连自个儿的面子都不要了,说起几个儿女的不是…… 邻居同情地看看王翠红,这次生病后的遭遇,只怕是真伤了她的心。 邻居们顿时调转矛头,瞪着一脸不以为然的刘富:“大富,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身为老大,在家就该给弟弟妹妹们当个榜样。 你妈这两天不舒服,你就该认认真真上班,不让你妈操心,下班后再带弟弟妹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你……” 刘富扣扣耳朵,还当自己听错了。 他的不是? 他有什么不是? 他最大的不是,就是对王翠红太好,纵得她什么都要往外说! 刘富满脸不悦,忍下翻白眼的念头:“是是是,妈说的有道理,都是我的错。 妈,你满意了吧?满意了就麻利掏钱,我要买房子成家,你先给个五百块,我让媒婆找个家世好的对象。” 王翠红不用看,都知道他是个什么盘算: “你爸半年没给家用,你和刘贵的工作,也都是家里花了钱找的,你们俩上了两年班,一个子都没往家里拿,我哪拿得出五百块?” “你放……”刘富强忍下脏话,恨恨瞪着王翠红,“妈,你不想给钱就直说,我……” “你别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我就问你,你那邮局的工作,是不是家里给掏的钱打通的关系? 要我掏钱的时候,你是不是说过,上班后连着三年给家用?” “是,但我……” “我再问你,你上了两年的班,每个月工资有二三十吧,有给过家用吗?” 刘富一顿,不说话了。 邻居一看就知道他心虚了,忍不住嘀咕了起来。 王翠红饿得慌,也懒得再在刘富身上耽搁时间,她站起走向厨房: “我前天说过一次,今天再说一次,要我掏钱,可以。你和刘贵,还有你爸先把欠的家用都交上,不然这钱,我不可能给你掏,也掏不出来。” 刘富脸色彻底阴沉,吓得本想再劝劝王翠红的邻居都不敢吭声。 再听厨房里,王翠红大声嘟囔‘还说孝顺,水缸都是空的,也不知道搪瓷缸里的水哪来的’。 几个邻居一愣,视线缓缓下挪,盯着放在桌上的几个快喝光的水杯:“……” 送走骂骂咧咧的邻居后,刘富家也不回,扭头去了刘俊单位找人。 刘俊顶着领导刺人的目光出来,全程听完,看了刘富一眼: “你妈说的没错,你上了两年班,都没往家里交过家用,是太不应该了。” 他早就对这事不满,明里暗里撺掇王翠红问刘富和刘贵拿钱当家用。 偏偏王翠红说什么,两个儿子大了,都得娶媳妇,可不得攒点私房钱。 呸! 刘富刘贵是不在家吃,还是不在家睡? 家里吃喝和房租,可都用他的钱! 刘富心一冷,他就知道只有李姨真心对他,不贪图他的钱! 第19章 别怪我跟你离婚! “这事先放放,我可不想我的钱都交到妈手里,到时候想拿都拿不回来。”刘富眼珠子转了两圈,撺掇地说,“爸,妈攥着那么多钱,连你要都不肯给,多耽误事儿啊。” 他看刘俊没有打断,继续说了下去:“就像这次李姨过生日,明明是你的钱,只是暂时让妈保管,问她要,她半毛钱都不给。 钱放在妈那儿,我倒是无所谓,就怕委屈了李姨……她那么好一个人,对你一片真心,你忍心让她受委屈?” 刘俊想起李青两辈子不计较名分跟了他好些年,上辈子更是临到王翠红死了,才能给她一个名分,不禁一阵阵泛起心疼。 是了。 李青可比王翠红懂事又识大体,他委屈了李青一辈子,可不能再委屈了她。 “那你说该怎么办?你妈这两天正闹脾气呢,我说什么,她都不听,也不跟我说话。” 刘富左右看看,低声说道:“我看啊,妈是觉得你跟李姨有一腿,闹别扭呢! 这样,你回家哄哄她,说两句软话,先把钱哄到手再说。” 刘俊皱了皱眉头,对王翠红更添了几分厌恶。 他跟李青现在可什么事都没有,不像王翠红和那个冯明德,不干不净的。 看刘俊满脸烦躁和不耐,刘富又劝了几句:“爸,等钱到手,妈没了底气,还能闹腾到哪儿去? 她这几天在家里各种作妖,什么家务都不干,连饭都不做,还不是手里有钱有底气闹?你也不想她再拿钱贴补我那两个没用的舅舅吧?” 刘俊闭了闭眼,强忍住恶心,点点头:“行,就按你说的来。只是这事,你可不能跟李青说,不然她得多难受。” 过了四点半,下班路上。 刘俊脑子里不停想着刘富的话,为钱哄王翠红? 可以。 但绝没有下次! 他想了想,扭头去百货大楼,排了十几分钟的队,忍痛花两毛钱买两块鸡蛋糕,提着回了家。 到家时,王翠红还没回来,就只有刘全在家。 刘俊随手把鸡蛋糕放到桌上,问刘全:“你妈还没回来?” “管她呢,谁知道她去哪儿鬼混了。”刘全懒洋洋躺在椅子上,扫着桌上的鸡蛋糕,猛地坐直了身体,伸出手,“爸,还是你好,我都快饿死了。” 刘俊拍开他的手:“鸡蛋糕是给你妈吃的,你饿了,自个儿做饭去。” 刘全摸摸肚子,毫不在意地拿过一块鸡蛋糕,撕开两半,一半递给刘俊: “这不是有两块吗?爸,你上了一天的班,可不得吃点好的?喏,剩下那块,再留给她就是了。” 刘俊本来就舍不得鸡蛋糕,尤其是给王翠红吃。 他没有犹豫,接过刘全手里的一半鸡蛋糕。 两人都饿了好几个小时,几口就吃完了。 刘全摸摸还没饱的肚子,走到门口看了一会儿,又走回来坐下,眼馋地盯着鸡蛋糕: “王翠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鸡蛋糕放久了,可就不好吃了,要不……” 刘俊还记着刘富的交代,得哄王翠红心甘情愿拿钱出来。 “不行,不能再吃了,就剩这一块了。” 刘全昨天刚托了李姨的福,连请了三天的假。 不用上学,不用写作业,不用挨老师的骂。 想几点起就几点起,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 爽得他对王翠红更不满了。 李姨都知道关心他,替他去学校请了假,王翠红这个亲妈,还比不上李姨呢! 刘全眼珠子一转,笑眯眯地说:“爸,我就吃一半,就一半,还能留下半块给妈吃。 她又吃不惯这些好东西,留给她也是浪费,不如先让我们俩饱饱口福。” 在刘俊的默许下,刘全撕了鸡蛋糕,只留下半块。 又是几口吃完。 不等刘全再想出什么话茬劝劝,刘俊主动拿起剩下半块鸡蛋糕:“你妈平时都让着我们,有什么好东西都留给我们吃。 等她回来,估计也不会吃鸡蛋糕,我们现在就吃了吧。油纸里的那点碎渣就别吃了,留给她尝个味道。” 刘全欢呼一声,笑着和刘俊分了最后半块鸡蛋糕。 王翠红挑了两个西瓜到偏僻的街上卖,整整一下午,也就卖出了一个,得了八块钱。 她也不嫌弃,给了收西瓜的钱后,看天都要黑了,干脆不卖了。 回家。 回家路上,王翠红做足了被闹腾的准备,却不想一回到家,刘俊坐在窄小的客厅里,笑着朝她朝了朝手。 “翠红,你回来了,累不累啊?快过来,我给你买了鸡蛋糕,花了足足两毛钱呢。” 王翠红瞬间警惕,结婚二十三年,刘俊从来没给她买过什么吃的,更别说鸡蛋糕了。 她没理会,就当没听见,扭头进了厨房,做自个儿的晚饭。 王翠红本以为刘俊没得回应,就会像以前一样生气走人,可不想刘俊没生气,也没离开,提着张叠成一团的油纸进了厨房。 只见刘俊顶着刚刚燃起的灶火,将油纸递到她面前,笑容淡了些:“给,快吃吧,专门给你买的,可花了两毛钱呢。” 王翠红狐疑看了眼刘俊,再扫向油纸,里头没有鸡蛋糕,只有一丁点残碎渣渣。 她气笑了:“就这?花了两毛钱?” 刘俊半点都不心虚,理直气壮地说:“你回来的太晚,两块鸡蛋糕,我和全全替你吃了,还挺好吃的。” 他说完,捻起一搓鸡蛋糕渣,要塞到王翠红嘴里:“快吃,专门给你买的,两毛钱可不能浪费了。” 王翠红一把推开刘俊:“你自个儿留着吃吧,别杵在厨房里耽搁我做饭,出去。” 刘俊被这么一推,不高兴了,随手将油纸连同那点渣渣丢进灶膛,摆起一张脸: “王翠红,你怎么回事?我为你花了钱,还得不来好,还得被你埋怨是吧?” 王翠红可不惯着他:“为我花的钱?鸡蛋糕我吃都没吃,怎么就成为我花的钱了?” “你!你还有理了?” 不为着王翠红手里那点钱,刘俊可不会花钱买什么鸡蛋糕!! 他深呼一口气,也懒得再说什么好话哄王翠红。 王翠红就是个浑的,什么好赖话都不听! “你把家里攒的钱都给我,老大要结婚,得用一大笔钱。” 王翠红就知道是为了钱来的:“没钱。你们连家用都不给,我饭菜都吃自个儿种的,哪来的钱?” 刘俊气笑了,又问了一次,没得来王翠红的回应后,他再也不想忍了: “王翠红,我告诉你,你今天不拿钱出来,就别怪我跟你离婚!” 正在淘米煮饭的王翠红猛地抬起头看他。 第20章 “李姨,你要是我亲妈就好了” 【……王老太一口没吃,也能算是为她花的钱?那刘俊欠我五毛钱,我众筹巴掌扇他,也花在了他身上!】 【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王八羔子不可能有良心。之前看他买了鸡蛋糕,我还以为他可算知道心疼王老太了,谁知道……狗东西!】 【等等,他说什么?离婚?我没听错吧?王八羔子居然要离婚?】 【没听错没听错,离了更好!王翠红为刘家上下操心,只喂饱了几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何必呢?不如离婚!】 王翠红脑子一片空白,目光怔怔的。 嫁给刘俊二十三年,她从来没想过离婚。 就算她亲耳听到刘俊和儿女们百般嫌弃算计她,就算那天在百货大楼前亲眼看到刘俊和李青相处亲昵。 怎么……怎么就到离婚这一步了呢? 一句话镇住王翠红,刘俊双手扶住她的肩膀,放轻了声音:“翠红,我跟李青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们一起走过二十三年,儿女都十几二十岁了,爸妈也都上了年纪……” 刘俊其实也不想离婚。 真要离了婚,爸妈谁来管? 总不能让李青伺候吧? 他可舍不得累到李青。 想到这里,刘俊目光更加温柔,他强硬转过王翠红的身体,逼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翠红,我问你拿钱,可都是为了你好。你现在年纪大了,可不得让老大找个儿媳回家伺候你,帮你干家务活? 而且老大都二十一了,再耽搁几年,可就成了老光棍。你以前不是天天催老大结婚?现在老大松了口动了心思,就差一栋房子。 你拿了这钱,供老大成了家,我就再也不提离婚的事。以后啊,你照顾爸妈,老大媳妇照顾你,好不好?” 王翠红呆呆盯着他。 【好你个大头鬼!你爸妈,凭什么让王老太照顾?你这个当儿子的就不管了?】 【王老太别听他画大饼!狗屁的照顾来照顾去,你上下两辈子,可都没得到什么照顾! 反倒养大儿女又养孙子孙女,养了一群白眼狼,没一个愿意给你养老的!】 【唉,还是那句话,做实事的比不上会说的。野妈什么事都没干,享了两辈子清福,王老太干了一辈子活,反倒吃了两辈子苦……】 “翠红?”刘俊看她跟个傻子一样,一句话也不说,语气里多出几分不耐烦,“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就去你屋里……” 灶膛里的柴烧得正旺,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王翠红垂下眼睛,拨开刘俊的手:“你这么心疼老大,干脆就掏钱给他买栋房,反正我是没钱。” 刘俊脸上一点一点溢出不满:“你怎么会没钱?我每个月给你二十块,你……” 王翠红转身煮了饭,慢慢择着回家路上经过菜地顺手摘的菜: “你不是看了记账的本子?每个月给二十块家用,其中一半要给你爸妈送去,再加上六块钱的房租,你不是会计吗?你算算还剩多少。” 刘俊不说话了。 但他们三年前才搬来城里,以前在乡下,他每个月也给不少家用,王翠红就没攒下点? 他可不信! 而且家里每个月也没吃什么好东西,整天不是窝窝头就是糠咽菜配稀饭,剩下的钱,不都被王翠红揣着了? “你别说这些废话,我就问你,老大要成家,你真不掏钱? 人家李青听说老大想结婚的事,都说要掏一百块,你个亲妈还没李青一半懂事!” 王翠红重重一撂菜叶,冷眼瞪向刘俊:“那你让她掏钱,还问我要钱干什么?我也再说最后一遍,没钱!” 刘俊怒气冲冲点了头:“好好好,王翠红,这话是你说的。到时候大富不孝敬你,反倒孝敬李青,你别后悔!” 王翠红只当没听到,蹲下添了把柴,顺手用力拨出灶膛里的灰。 灰末被抖到刘俊腿上,又顺着裤腿掉落在崭新的皮鞋上。 刘俊急忙退后几步,快速蹲下拍去鞋面上的灶灰。 皮鞋可是李青亲自陪他在百货大楼买的! 花了他足足三十块钱呢! 拍干净灰尘后,刘俊再度抬起头,看王翠红一声不吭干着活,撂下一句重哼声离开厨房。 带着怒气的重重脚步声逐渐变轻。 王翠红肩背一弯,整个人往后一瘫靠在墙上,开始大口大口急促呼吸,瘦弱的身躯不停起伏。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神,迷茫望着眼前那些满含关切的字迹。 王翠红疲累地闭了闭眼,再度睁开时挺直脊背,来到灶台前开始炒菜。 刘俊出门后,直接来到李青家。 除了刘春荣,其他四个儿女都齐聚在李青家里。 刘俊过来的时候,刘富正弯腰拖地,刘贵认真擦拭桌椅板凳,刘春荣和刘全分开坐在李青两侧,正说些趣事逗李青说笑。 反正回家也没饭吃,还回去干嘛? 不如来李姨家,多孝顺孝顺李姨,圆了前世心愿。 “哎呀,刘俊回来了,饿不饿,我去做饭。” 刘俊看看被刘全逗笑抬眼看来的李青,眼里的烦躁顿散,只觉人生再圆满不过。 刘富听到声音,随手将拖把递给刘贵:“爸,妈怎么说?” 他可听刘全说了,爸特地买了鸡蛋糕,回家哄王翠红的事。 爸都这么卑微这么低头了,王翠红再不掏钱,可就太不给面子了。 其他人也看向刘俊。 刘全眼里有些心虚,他又不知道爸买鸡蛋糕回家是为要钱的大事。 说来说去,都怪王翠红。 钱又不是她赚的,她也好意思攥着不松手! 刘俊看刘全让出了位置,走到李青身边坐下,沉默地摇了摇头。 刘富烦的不行,重重一捶墙壁,又奈何不了王翠红。 他在刘全骂骂咧咧声中,脑子转了转,突然看向李青:“李姨,你能借我两百块钱吗? 你放心,我要先立业再成家,邮局那边的工作,我已经辞了。 我工作两年,自个儿攒了点钱,你再借我两百就够了,我拿这笔钱去创业,有了钱第一时间还你。” 李青笑容不变,温声细语地说:“邮局你干的不开心,辞了也好……你是刘俊的大儿子,就是我的孩子,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借不借的?” 刘富和刘俊心中一阵温暖,看向李青的眼神越发温柔。 “只是……王姐才是你亲妈,你成家创业这么大的事,我要出了钱,王姐心里不知道多难受。 本来王姐就因为我在跟刘俊闹别扭,你缺钱不去求她,反而来问我……我啊,就怕她多想。” 李姨可真体贴,满心都在为他和家里考虑。 刘富再一想王翠红,嗤笑一声,直白地道: “李姨,你要是我亲妈就好了,家里有你在,一定比现在更和睦融洽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整天闹腾个没完。 第21章 “婶,我有件大好事……” “翠红,你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张雯看看爬上头顶的太阳,拽着王翠红来到树底下。 也真是稀奇。 王翠红平日里不是忙着种地除草接杂活换肉给刘家人吃,就是埋头在家做家务各种忙活。 病了一场后,倒是休息了好一阵,今天怎么突然找上她了? 王翠红仰头看着满树的枇杷,说了花钱收她家枇杷的正事。 张雯打量她的表情,笑了笑:“我们都认识好几年了,你想吃枇杷,随便摘就是了,谈什么钱不钱的。” “我要的多……” 王翠红劝了半晌,张雯,也就是邻居之一,可算答应了下来。 两人忙活摘枇杷的时候,张雯想起昨儿个听说的事,忍不住试探地问了一句: “翠红啊,我听老徐家的说,大富问你拿钱成家?咳咳,我可不是来替他当说客的,我就有点好奇,你不正愁你家老大不肯结婚吗?” 王翠红飞快摘着枇杷,心平气和地道:“他哪肯成家,是想拿钱造孽。” 王翠红心知这些邻居闲着没事,就爱聊八卦说闲话,也不给刘富留面子,全说了出来: “好端端一个邮局的铁饭碗都给辞了,你说说,我哪敢拿钱给他? 而且他上了两年班,在家吃在家喝,我从来都没缺过他什么,甚至邮递员的工作,还是我花钱打通的关系,替他争来的面试机会。 他倒好,一毛钱都没往家里拿过,辞职也不跟我商量,就问我拿钱……” “什么?他把邮局的工作辞了?哎呦,好端端的,他辞什么职啊,每个月工资二三十呢!” 王翠红低头看看枇杷,嘴上说着: “是啊,家里个个都知道,就瞒着我。要不是那天刚好路过邮局,我想看看他,都还蒙在鼓里。 他现在没了工作,还想拿钱不知道干什么事,这谁敢给他钱? 对了,他要是找你借钱,你可千万别借啊,我是管不了他,也不会帮他还债。” 那些字迹说刘富问她要了钱后还不满足,还挨家借了邻居七八十块钱,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让她还钱。 王翠红怎么可能替他还钱? 正好张雯人缘不错,和几条街的街坊邻居都有些交情,让她传传话也好。 张雯头一回听王翠红说起盼着刘富成家之外的事,尤其还是说刘富不是的话。 她张了张嘴,想安抚王翠红两句。 王翠红提了提一篮子枇杷,大概有个三五斤:“差不多了,就这些吧。按一毛五一斤算成不?” 张雯正琢磨刘富的事,一听摆摆手:“成。现在枇杷正好成熟,我进农贸市场还得给一毛钱,卖又不一定卖得出去,你看着给吧。” 王翠红数了钱给她,又提醒不管刘家的谁问她借钱,可都不要借。 ——一堆邻居里,张雯和她关系最好。 刘富要问谁借钱,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张雯。 张雯揣着钱应下,目送王翠红挑着一个空竹篮,又去了另外一家地里种了几棵杨梅树的。 她低声嘀咕几句,浇了地除了草,回家吃完早饭打算出门上班,就见刘富溜达溜达到了她家门口。 “婶,我有件大好事,要问你拿个主意。这事真要做成了,可能赚一大笔钱,我也是看你和我妈关系好,才来跟你说说,你看……” 张雯斜着眼睛打量刘富,心想翠红还真没骗她。 王翠红挑着两个竹篮,一个装了枇杷和杨梅,一个装了西瓜,再度上街赚钱。 她不敢往人多的地方走,就挑到邻居们八卦过的有钱人聚集住处。 这地方没什么熟人,王翠红还看到几个同样挑着水果和自种庄稼叫卖的,她豁下脸皮,把竹篮摆在一个不算偏僻的地方,安静等待生意上门。 “枇杷?枇杷三毛钱一斤,全要了的话,给你算两毛五。” “杨梅也是三毛,可以一起称,要多少都行……” 这边住宅人多,且都不差那点买水果的钱。 尤其她的水果都是刚摘的,新鲜。 王翠红没等多久,还没到中午呢,就卖的七七八八了。 她抬起胳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吃光剩下那几杈皮相不怎么好看的枇杷,挑起竹篮回家。 路上,王翠红看看时间,打算下午到附近的山里,摘些野枇杷等等,明天拿来卖。 刚走到家附近,张雯急匆匆跑来,一跺脚:“你可回来了!你地里……哎,你自个儿去看看吧。” 她拽上王翠红就往地里走。 王翠红只来得及把竹篮扁担放到门口,和她到地里一看,半亩地里种的菜,都枯黄发蔫,看着就要死了。 “谁干的?谁干的!!” 王翠红气红了眼,冲到地里扶起一颗白菜,这可都是她顶着大太阳,一颗颗种下的! 张雯叹了口气:“刘富早上来借钱,我拒绝了后急着上班,路过的时候没多注意。 中午回来,地里就这样了,我估摸着,应该是被人拿开水浇了根,救不活了。” 【还能是谁?不就是刘富那心狠的老兔崽子!他没问王老太要到钱,又没从邻居这儿借到钱,就记恨上王老太,故意浇死她的菜!】 【这不对吧……我看过两遍,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个剧情?】 【之前王老太一被PUA就爽快拿钱,认命伺候刘家全家,这地里的菜都是给刘家人吃的,刘富没必要动手。 现在可不一样,王老太不窝囊了,不给他钱,还不让别人借钱给他。刘富这个没良心的,哪会叫王老太好过……】 看王翠红蹲在地里,整个人都呆住,像是受了重大打击。 张雯叹了口气,走上前拍拍她的肩膀:“事情都发生了,也没办法挽回,你也别太难受。 先把能吃的都摘下带回家,我这就问问周围几户人家,看看都有谁来过。” 王翠红低低应了声,招呼张雯去问后,抬手抹了把脸,回家拎来锄头和竹篮。 张雯一一问过王翠红地旁边的好几户人家,留在家里的老人都说只看到刘富来过,心情非常沉重地回了地里。 她亲眼看着王翠红种的菜,日日来浇水除草,知道王翠红有多看重这地里的菜。 然而菜好不容易快要成熟,竟被一瓢开水浇死。 可疑的人,还是王翠红偶尔提过的听话懂事的好儿子刘富…… 地里的菜堆了满地,王翠红佝偻身形坐在树荫底下,剥开烂叶老叶放在一边,待会儿拿回家吃。 注意到脚步声,她头也不抬,轻声道:“问到了吗?” 第22章 一天天的,就知道拖他后腿! 张雯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不能直接说很可能是你大儿子造的孽吧,只能尴尬地僵在原地。 王翠红一看她不说话,就明白了个大概,没有再追问。 处理好后,王翠红回到家草草吃了个饭,又顶着大太阳,挑着重重两篮子菜去卖。 卖了一下午,到手五块钱,还剩两把老豆角。 卖是卖不出去,只能拿回家自个儿吃。 刘富找认识的人借了一圈钱,也不过到手十几块。 回家一看王翠红正坐在门口剥豆角,旁边还有条狗来回打转,他停下脚步,盯着王翠红看了一会儿,扭头直接进了屋。 王翠红回头看了眼他的背影,苦笑了一下,摇摇头去做饭了。 整个家里到处都是灰尘,乱糟糟的,没什么人气。 刘富随手关上门,在狭窄的房间翻找一会儿后,翻出一厚沓钱。 他数了数,大概有个六百块,都是他兢兢业业工作两年攒的。 刘富有点不满意,上辈子同事可攒了整整一千五,盘下一个废弃工厂,又花钱攀关系攒交情,一举赚了大钱。 手头攒的钱还没到同事的一半,王翠红不肯掏钱,还不让别人借钱给他。 那他怎么创业?怎么发家? 打外头问问,谁家亲妈一听儿子要成家要下海创业,不是拿钱拿人帮这个帮那个支持的? 也就王翠红心狠,一天天的,就知道拖他后腿! 刘富皱着脸想了想,又从刘贵枕头底下翻出两百,到刘俊不穿的鞋里掏出五十。 还是不太够…… 他揣上钱,来到刘春荣刘春华的房间,摸索一阵后,从刘春荣包里、刘春华书底下分别找出十块钱。 刘春荣刘春华都还没上班,手头也就这点钱。 刘富扭头看看哐当哐当炒着菜的厨房,趁王翠红不注意,进了她的屋里。 狭窄房间被木板床和旧衣柜填满,几乎没有打转的余地。 他习以为常摸了枕头底下、床底下和衣柜里,没翻到钱,只找到两罐麦乳精。 透明玻璃罐装的麦乳精,标价都是好几块,还得排老久的队。 刘富恶意地想,看吧,钱放在王翠红手里,不是被她拿去补贴娘家人,就是买些乱七八糟的没用东西。 还不如让他拿去赚大钱呢! 刘富翻得更理直气壮,听到外头传来动静,也没有停下。 可惜找了好一会儿,也没翻出什么钱。 不可能! 一定是王翠红偷偷藏起来了! 他烦躁踹了脚麦乳精,把它们踹回床底下,来到客厅一看,桌上放了盘猪油焖豆角。 而王翠红还在厨房不知道捣鼓着什么。 刘富不满地翻了个白眼,反正这菜也不让他吃,他走过去,端起那盘豆角来到门口,随手倒在地上喂狗。 “你干什么?!!” 王翠红正往灶膛里添柴烧热水洗澡,看到字迹跳得非常快,立刻抄起锅铲冲了出来。 但已经晚了。 她看着欢快舔了一遍豆角的大狗,重复了一遍:“你干什么?” 刘富就跟没事人一样,随手把空盘子放回桌上:“哦,我看你不吃,以为是隔夜菜,正好拿来喂狗。 妈,不是我说你,整天在外面鬼混,连家里的狗都不喂,我帮你喂了,你还骂我,也太伤我心了。” 王翠红望着眼前这一幕,想起一菜地被糟蹋的菜,整个人都气懵了。 回过神还被刘富质问责怪,她急促呼吸了几下: “滚。” “妈,你别太过分,我替你喂狗,明明是……” 王翠红抄起锅铲,一句话都懒得说,径直赶刘富出家门,反手关上了门,背过身抵在门上。 刘富被关在门外,骂骂咧咧一阵后,气冲冲离开了。 王翠红后背抵着门,身体缓缓下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半晌,她听到厨房咕噜咕噜的声响,一手撑在地上借力,慢吞吞站直,走去厨房吃饭。 饭早就冷了,菜也被狗吃了。 好在王翠红吃了多年的冷饭,也习惯了,舀了勺猪油就饭,慢慢吃了起来。 次日,王翠红天还没亮就出了门,跑去附近山里摘野果子。 城里的山分有主的和没主的,王翠红去的就是没主的山,归政府,谁来都可以摘。 挑着一篮子毛桃和半篮子枇杷杨梅来到昨天摆摊的地方,还没开张,就到了中午。 王翠红吃了两颗枇杷填填肚子,看日头正毒,挑起竹篮换了个阴凉地方躲阴。 中午陆陆续续有人下班回家吃饭,路过时看水果新鲜,问了一嘴。 王翠红笑呵呵应答,都是三毛钱一斤,要多少都行。 问的人多了,当然有人买。 王翠红麻利称了被挑出的水果,收了钱,塞到客人带着的布袋里。 送走这人后,又迎来一个穿着精致的女人: “哎呀,今天没西瓜吗?这天跟烧锅炉似的,快要热死人,我上了半天班,就盼着吃点井里镇的冰西瓜凉快凉快。” 王翠红抬手给自己扇了扇风,解释道:“西瓜没了,得回乡下去摘,你也知道,回一趟乡下得花不少钱……” 冯医生家比她家还要远,来回一趟,得花个小五块钱。 诊所现在的生意不算好,全都是因刘家人的缘故,王翠红哪好意思催冯医生花五块钱回乡下? “车费我出,你给我定三个西瓜,就要昨天一样的。” 王翠红浑浊的眼珠微亮,虽说猜不透有钱人的心思,但钱都给了,应该不是作弄她。 接过递来的钱,认认真真点了数,车钱加西瓜钱,一共给了二十块。 王翠红仔细看了女客人几眼,记清她的脸,又被她拐七拐八,带到一处偏僻的大房子外。 “西瓜送到门口,往里招呼一声,就会有人来取,并付剩下的钱。” “成,你放心,我明后天一定送来。” 目送女客人进了家门,王翠红挑起剩下半篮子水果,连走几条街回到原处。 她白着脸擦了汗,还没歇口气,就见一个年轻男人走来,问也不问价钱,自顾自挑了一袋毛桃。 挑完毛桃,他又摸了把枇杷吃着。 王翠红也不恼,正要拿起布袋过秤,年轻男人撂下枇杷,用力拨开她的手:“你干嘛?” 王翠红一怔:“过秤啊。” “嗤。”年轻男人站起来,比她高出一个头,他拍拍胸脯,“你也不打听打听,在这块地方,我看上什么东西,从来不用给钱!” 王翠红哪肯吃这个亏,当即压着火气,好声好气跟他争论了起来。 年轻男人懒得听她废话,提起布袋就走。 王翠红赶紧拽住布袋拦着,推攘间被推倒在地上,崴伤了脚的同时,年轻男人攥着拳头砸向她。 她瞪大眼睛死死看着年轻男人,手悄悄摸向扁担,正要抄起扁担砸人,路口正巧有人路过,大喊了一声: “哎,片警快来,这边有流氓打人!!” 年轻男人一慌,扭头拔腿就跑,还不忘揣上一布袋毛桃。 路人看他跑了,走来扶起王翠红:“你没事吧?还欺负老人!走,我们去找片警告状,抓了他。” 王翠红瞅瞅摆在一旁的两个竹篮,赶紧摆摆手: “不用不用,我又没怎么受伤,用不着麻烦片警。” 第23章 他到底想怎么样? 跟好心路人道了谢后,王翠红继续坐在原地卖了会儿水果,大概卖到四点左右才一瘸一拐走回家。 除了杨梅,其他两样水果明天都能接着卖。 王翠红想了想,干脆拎着杨梅去了诊所。 冯医生刚送走一个病人,扭头看她走路姿势不太对,赶紧迎了上去: “王姐,你这是怎么了?快快到诊所里,我给你看看。” 王翠红挥开他的手,中气十足扯着嗓子:“不是什么大事,就崴了脚,疼得很,你给我看看吧。” 冯医生知道她避嫌,没有多说什么,进屋时没关门,蹲下看了一会儿,拎出一瓶药酒: “王姐,你带药酒回去,每天揉一揉,揉个三五天的,就差不多好了。 还疼的话,你再来找我。对了,小余刚刚下班,正在后头做饭呢,我这就跟她说说去。” 说什么?当然是多煮点饭菜,留王姐在家吃饭。 王翠红还没来得及说正事,就看冯明德一溜烟跑出诊所,看诊费和药钱也不收。 她取出五毛钱,包括了放到诊所的桌子上,拿个本子压着,这才关了诊所的门来到屋后边,跟冯明德夫妻俩说了西瓜的事。 不等冯明德说话,余文娟一口答应了下来: “王姐你放心,上次老冯回家一趟,可挑了两大麻袋西瓜,足有七八个呢。 就是不知道你要,送了好几个给别人,这次回去,谁也不送,都留给你。” 王翠红笑着掏出钱递给冯明德,说了那个有钱客人包了车费的事。 又在吃饭的时候,商量好明天下午来取西瓜。 王翠红一走,冯明德一边洗碗一边随口说: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王姐不是挑着水果到街上卖吗?现在不许的吧?” 余文娟躺在椅子上乘凉休息,一听这话眼都不睁: “谁吃饱了没事干管这事?再说了,我可听省城来的领导说了,省城大街小巷都有人做生意,现在不是出了那什么个体户政策?” 冯明德听是听过个体户,但这事谁也说不准。 万一呢? 万一又像前些年那样,打成资本家,王姐可不就…… 他正想着呢,余文娟走过来,拍了他一下: “你别想太多,洗了碗就赶车回乡下摘西瓜。 王姐好不容易找着个事干,不用再操心刘家那群造孽玩意儿,你可别给她拖后腿。” “晓得了,我这就去。” 王翠红回到家沾了药酒揉了脚踝,看时间还早,刚要去地里看看。 出门时听到狗叫,才想起地都被毁了。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挑着水桶来到水池边打了点水,一瘸一拐挑回了家。 洗漱过后,她关上门,躺在窄小的床板上,正酝酿睡意,突然从成堆字迹里捕捉到了刘富的名字。 【造孽的老兔崽子!王老太快跑!】 【气死!我就没见过刘富这样的儿子,借不到钱,就迁怒到亲妈身上,打算趁王老太睡着,故意敲铁盆吓她。这还是个人?】 【快看,刘富拎着铁盆和木棍藏到王老太睡的房间墙外,就等王老太睡着,冷不丁敲一下吓她!】 【……又来?浇死一地的菜还不够?翠红还崴了脚,他到底想怎么样?!】 【想逼王翠红服软,掏了钱再认命伺候全家呗……】 王翠红睡意一下子没了,悄悄支棱起耳朵听了下墙外的动静,还真听到细微拍 她呼吸顿住,眼珠子轻微颤动了下,突然坐了起来,蹑手蹑脚出了屋,来到隔壁刘春荣住的屋里。 她躺在凉席上,拿过蒲扇轻摇,自言自语般低声嘟囔: “她们不回来也好,我那屋太闷太热,还是这屋子凉快。” 王翠红等了一会儿,直到听见房子外边冷不丁传来‘咚’的一道声响。 声音传到这间屋子,被削弱了很多。 王翠红放下心,她奔波一天累得很,眼一闭沉沉睡了过去。 “翠红,”张雯摘枇杷的时候,打了个呵欠,骂骂咧咧,“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昨儿晚上敲敲敲个不停,隔上一个小时就敲一下,真跟叫魂似的。” 王翠红没说话,专心摘枇杷。 张雯看她不说话,又说起邻里的闲话,什么刘富问哪家哪家和哪家借钱,没成,就让刘俊来借。 刘俊仗着有个国营单位的工作,跟邻居们许下半个月内一定还钱的承诺。 然而张雯早就提醒了一遍邻居,又不经意提了下王翠红生病反被冤枉的事。 刘俊和刘富对照顾伺候全家多年的王翠红都那么狠,一点都不知道感恩。 更别提刘俊以前就瞧不起他们穷。 这钱借出去,哪还有还的? 因此没人愿意借。 王翠红听了也只笑了笑,慢吞吞挑着水果穿过街道,换了个地方做生意。 她卖的比黑市要便宜,又比百货大楼供销社等地方方便,生意还算不错。 将两斤枇杷递给眼前白嫩嫩的乖学生后,王翠红收了钱,听她问起枇杷熬水能不能治咳嗽。 “可以,我……我大儿子小时候咳嗽,就是拿枇杷叶和梨一块儿熬了水,让他喝下,喝了半个月,他就没再咳过。” 说完,王翠红从竹篮翻出垫在最底下的枇杷叶,塞了一把给她。 乖学生冲她感激地笑了笑,提着枇杷快步离开。 王翠红正琢磨小学生不该在上课么,这小孩家里有人生病请假了? 抬头却见乖学生被人堵了路,堵路的人,就是昨天推她还白拿她一袋毛桃的年轻男人! 王翠红下意识就挑起竹篮,忍住脚腕上的疼痛离开。 那乖学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被年轻男人一拳头砸在脑袋上,紧接着又被一脚踹倒在地。 “我让你没钱!我都看到你买枇杷了,怎么就没钱了?” 年轻男人一边用力下脚踹,一边弯腰去扒她的衣兜和书包。 乖学生捂着脑袋,被踹也咬紧嘴不吭声,不停往后翻滚躲闪。 年轻男人没翻到钱,气得又是一脚重重踢向乖学生的脑袋。 可脚还没踹到呢,一扁担用力砸在了他的后背上。 年轻男人吃痛转头,看到王翠红手拿扁担再度砸向他,他反手拽住扁担。 王翠红什么本事都没有,就有一身力气,她死死拽住扁担捅向年轻男人,趁机提醒爬到她身后的乖学生: “别管我,你快跑。” 乖学生看看年轻男人,再看看王翠红,飞快爬起扭头跑开。 年轻男人一看王翠红就来气,猛地松开扁担,趁王翠红踉跄后退,他扑上前抬脚就踹: “昨天的事我还没找你麻烦,今天还敢来搅了我的好事,看我怎么收拾……” “警察叔叔,霍爷爷,就是这边!你们快去救人!” 年轻男人听到声音,急忙一脚踹翻缠着他的王翠红,再度拔腿就要跑。 被乖学生喊来的片警立刻追上,几下将人摁在了地上。 王翠红扶着被踹痛的腰爬起来,捡起扁担正要回去挑竹篮,就被乖学生同行的人拦住。 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个头很高,身体健壮笔挺,看着像个军官。 王翠红退后一步,警惕地看着他: “有事?” 男人上下审视王翠红几眼,平静地问: “是你救的人?这地方平日里没什么人过来,你来干什么?又怎么就这么巧,救了我孙女?” 第24章 哪个脑子有坑的,派她过来? 他话里的怀疑与质问太过明显,王翠红再迟钝也听得出来。 合着好心还没好报是吧? 王翠红刚要怼回去,眼尖瞥见字迹跳动了下。 【这模样,这年纪……这不是刚刚退休来战友老家替他照顾孙女,顺带养老的京城首长?】 【嚯!怪不得。我正想骂他两句没良心呢,再一想想,以他的身份,多疑也正常。】 【……哪正常了?翠红刚刚救了他战友的孙女,他一句谢谢都都不说,就搁这儿连连质问,换谁都得生气。】 【王老太运气还挺好,救了首长战友的孙女,要知道老王八羔子领导的领导想攀他的关系,都攀不上呢……】 京城来的首长? 王翠红不动声色打量他两眼,挪了小半步,挡住不远处放在地上的两个竹篮,强压下怒火,硬邦邦解释: “我昨天被那流氓推倒崴了脚,还被抢走一袋子毛桃,今天不敢再去老地方,看这边人还挺多,就来碰碰运气。” 乖学生捂着腰伤,跟着点头:“霍爷爷,她不是坏人,她还给了我一把枇杷叶呢。你不是正咳嗽吗?回头我……” 霍秉光板起一张脸,视线扫过乖学生:“满满,你受了不轻的伤,我让勤务员带你去医院。” 满满知道霍爷爷是嫌她话多,蔫蔫应了声。 王翠红不想跟他们扯上什么关系,自认解释清楚了,拎着扁担扶着腰,一瘸一拐走着。 “你等会儿。” 霍秉光厉声喝住她,大步走上前,转到正面,直视王翠红的眼睛: “你还没说清楚,你来军区家属院外来回闲逛,是想干什么。 你刚刚说,来这地方碰碰运气……你想碰什么运气?还是说,今天这一遭,都是你和那小流氓故意安排的?” 王翠红‘嗡’的一下,怒气直冲上头顶。 她故意安排? 她安排什么了? 她都被那小流氓推伤了,刚又被一脚踹在腰上,背上更是硬生生挨了几拳! 她脑子进水了,才故意安排人狠狠揍自己! 王翠红气得杵着扁担的手不停发抖,她深深呼出一口气,还要耐下性子再解释。 就听眼前这个比刘富还要高出半个脑袋的男人喊来片警,漫不经心敲打她: “你可想好了再说,我要听实话。 要是你接下来说的话,有半句存疑的地方,你就跟那小流氓一起,随片警去一趟局子,好好住上几天。 什么时候说实话,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片警正反捏小流氓的手腕,痛得他嗷嗷直叫唤,闻言冷厉扫了王翠红一眼。 似是在等她说出假话,连同小流氓一块儿带回局子拘着。 王翠红慌了一瞬,很快被熊熊怒气冲散。 拖着崴了脚的身体好心救人,不得来什么好报也就算了,还被两次质问并恐吓! 她这些天本就受了不少气,久久积压在心里,出不去,也咽不下。 再被男人拿进局子威胁,呼吸顿时急促,一双眼睛都气红了。 见霍爷爷等的不耐烦,招呼片警直接拿人,唤作满满的乖学生挡在王翠红身前,皱着一张脸:“霍爷爷,您别这样,她……” 话还没说完,就被强行拨开。 王翠红在男人警惕的眼神里,抄起扁担指着他的鼻子,当场破口大骂: “我都解释了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故意装聋子? 这军区家属院是你家的?只能你来,别人都不能来? 再说了,我又没走进去,就挑着竹篮在路边坐着,我坐路边你都要管,你以为你是县长啊!!” 满满、片警和小流氓同时沉默,呆呆盯着王翠红。 她嘴里骂骂咧咧的话半刻不停,跟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的,响彻整条街。 霍秉光注意到好些路人看了过来,随手拨开直冲他脑门的扁担,脸色更冷:“明明是你鬼鬼祟祟打量……” 王翠红冷笑一声:“我挑竹篮做生意,不看客人,还看你啊? 你脑子要真有病,就赶紧去医院看看,别整天腆着个大脸,自以为是个香馍馍,谁路过都要舔两口!!” 她再一瞪片警,放下扁担一瘸一拐走到他跟前,伸出手: “你不是要拘我进局子吗?你还不快动手! 回头我就到局子门口哭,好人没好报啊,我救了个人,还救的不对,还得被抓进局子!” 这老太可真浑! 片警面露无奈,看向霍秉光,等待他的回应。 被救的满满急忙赶在霍爷爷再度开口前冲出解释: “霍爷爷,她真不是什么坏人,我上回绕路回家,就在三条街外看到过她。她脚受了伤,又上了年纪,没必要闹这么一出。” ……不可能是冲着霍爷爷来的。 这位老奶奶看着比霍爷爷还大上几岁,脾气又暴躁,哪个脑子有坑的,派她过来? 见霍爷爷没说话,满满撑着疼痛的身体,回头低声叮嘱王翠红快走。 再耽搁下去,霍爷爷改了主意,她可也没办法了。 王翠红当着霍秉光的面翻了个白眼,气冲冲杵着扁担走到竹篮边上,挑起竹篮慢吞吞离开。 路过时,她还不忘‘小声’嘟囔了一句:“眼盲心瞎,白长了岁数,还没个小姑娘头脑清醒!” 片警瞅瞅沉着脸的首长:“……抓吗?” 霍秉光冷脸盯着王翠红一瘸一拐的背影:“让你们局长多派几个人在周围巡逻,再要出现今天的事……” “保证没有下次!” 王翠红满肚子怒气回了家,发现门口大开,还当进了小偷,抄起扁担就冲进屋。 谁知道冲进去一看,哪是什么贼,是好几天没回家的刘春荣! 刘春荣看她回来,连声招呼也不打,自顾自翻着东西。 王翠红只当没这个人,刚要收起扁担,突然瞥见自个儿屋里头乱成了一团,明显是被人暴力翻过。 她冷着脸跑去一看,缝进衣角的钱还在,但床底下的两罐麦乳精没了! “刘春荣,是不是你翻我屋了?我那两罐麦乳精呢?” 刘春荣眼皮都不抬:“哦,刚刚刘全拿走了。” “他要麦乳精干什么?他人呢?” 刘春荣语气理所当然:“送去李姨家了,李姨肠胃不舒服,得吃点好的。你那麦乳精买了也不吃,不如拿给李姨补补身子。” 王翠红攥紧拳头,自嘲般轻哼了声,缓缓扯出一个看不出情绪的笑。 刘春荣才不管王翠红是怎么想的。 正嘟囔大哥没经过她同意,怎么能偷拿她的钱呢,就看王翠红进厨房抄起棒槌,一句话不说,气势汹汹跑了出去。 第25章 我们都还要脸呢! “妈?王翠红!王翠红你干什么?” 刘春荣仔细一想刚才的对话,意识到不对劲,急忙把门一拴,快步追上。 王翠红硬撑着崴脚的疼大步走着,但到底人老了,腿脚不利索,很快就被刘春荣追着挡在了前面。 刘春荣满脸不高兴:“妈,你干嘛呢?拿着个棒槌,要去吓唬谁啊?我可告诉你,李姨是无辜的,你别没事找事故意闹事啊。” 王翠红一天之内连听两次‘故意’。 一次故意安排,一次故意闹事。 她回家时就憋了一肚子火,这会儿更是气笑了,抬手拨开刘春荣,埋头就往李青家赶。 刘春荣追了几步没追上,咬咬牙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王翠红知道李青,也清楚她住在哪儿——两年前李青在城里买了房装修,刘俊喊了她去打扫卫生,清理灰尘和垃圾。 当时她不知道是李青家,刘俊只说是他单位的领导。 王翠红一边卖力打扫,一边盼着领导高兴,提拔刘俊呢。 直到那天在厨房偷听,王翠红看了骂骂咧咧的字迹才知道,她辛辛苦苦连干了整整三天的活,都被刘俊揽了功劳,拿来讨好李青。 ‘可笑’两个字,她最近说的格外多。 然而这事,不可笑吗? 刘俊心疼李青揽了打扫的活,却不愿意干,随便找了个借口忽悠她。 她一手拉扯大的几个儿女都知道这事,一句也不提醒,甚至暗暗嫌弃她墙没刷干净…… 今天这事更可笑。 王翠红每天早上空肚子不吃,只为把食物都留给刘俊和儿女们,她胃疼不止一次,饿晕不止一次,有谁心疼过她? 好不容易得了两罐麦乳精,她不想浪费,放在床底下,本来打算等哪天刘全懂事,再拿给他吃。 谁知道刘全压根不需要! 他自个儿有手有脚,能偷会送,拿了周知青买给她的生日礼物,去讨好李青!! 王翠红脑子被怒火充斥,埋着脑袋谁也不理,径直冲到李青楼下。 “妈?你怎么来了?” 刘贵正好下班回家,到了李青家楼下,他看到王翠红,和她手里提着的棒槌,就觉得不好。 王翠红看看这个一向只听刘俊和刘富话的二儿子,都不用想也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李青楼底下。 她胸口憋着一团不停上窜的火气,头脑却前所未有地清明: “你让开。” 刘贵挡在楼梯口,不赞同地说:“妈,你别跟个泼妇似的,拿了个棒槌你想干什么? 我可告诉你,爸还没回家,你别闹啊,不然爸生气了,我也护不住你。” “我呸!”王翠红当面啐了刘贵一口,“话倒是说的好听,你什么时候护过我了?你整天不是跟在刘俊身后喊爸,就是追在刘富屁股后边喊大哥,你什么时候听过我这个当妈的话了?” 她声音闹嚷嚷的,没有半分遮掩,又正是下午下班的时候,路过回家的人都忍不住投来目光。 刘贵被那些视线刺得一臊,心想脸都被王翠红丢尽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安抚道: “妈,有什么事,我们回家说,你别拦在人家门口,挡了别人的路。” “你赶紧滚,不然我连你一块儿打!” 刘贵哪肯,也知道王翠红舍不得打他,梗着脖子拦住楼梯口。 王翠红暴怒,一棒槌砸向刘贵,嘴里脏话骂了个没完。 对面街上,一名勤务员停下脚步,疑惑轻唤了声:“首长?” 霍秉光顺着炮仗一样的骂人声看去,就见那个名叫王翠红的老女人一脚踹倒对面的年轻男人,抄了个棒槌冲上楼。 “稍等。” 说不定,正好还了满满欠王翠红的人情。 王翠红一路来到三楼,采光最好的房间门外,无视一群人看热闹的视线,正要举起棒槌砸门。 “王翠红!!” 楼底下传来刘俊的怒声警告。 搁乡下搁邻居堆里问问,就知道王翠红从来就不是个忍气吞声的性子。 她在家忍了几天,刘俊还真当她是个怂包软蛋了! 王翠红理都不理,哐哐砸着房门:“刘全!你再不出来,就别怪我踹房门了!” 刘俊下班路上,只听刘春荣说了句王翠红打上李青家就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这会儿听她喊的不是李青,而是刘全,还愣了下。 刘俊没花一分钟就爬上三楼,铁青着一张脸打断,低声质问王翠红: “你这是在干什么?你自己不害臊,你顾全顾全我和刘富他们行不行?我们都还要脸呢!” 王翠红面无表情敲门,扭过头刚要骂回去。 刘俊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粗鲁拽住她的胳膊:“你讲点道理,人家李青可从来没得罪过你,你非要闹到她家门口? 甚至为了你,李青受了多少委屈,你不知道也就算了,还上门闹事,就太过分了。” “是谁不讲……” 刘俊再再次打断她的话:“你非要跟我纠结这些小事吗?我辛辛苦苦上了一天班,你懂点事行不行?别再闹了!” 王翠红清楚刘俊故意打断她的话茬,不让她解释,就是不想脏了李青的名声。 王翠红一棒槌砸在刘俊用力拽她的手上,抬高声音压住刘俊: “是,我是有病,眼瞎看上你这么个没用的废物!说是每天出门上班,连两罐麦乳精都买不起,偏要抢别人送我的麦乳精讨好李青! 五六十的人了,敢想还不敢做,指挥一个小孩子偷东西,亏你干得出来! 刘俊,我告诉你,别人送我麦乳精前,可都留了凭证,省城来的麦乳精三块钱一罐,两罐可就是六块。 整整六块钱,警察局都不会不管!你不是要我走吗?来啊,正好一起去警察局说个明白!!” 门里,刘全瞬间慌了。 警察局可不能去。 真要查出他偷了值钱的东西,他可能没什么事,但王翠红不松口,刘俊少不得要被拘个三五天! 李青注意到刘全有些心虚,顿时明白他拿来道谢的两罐麦乳精,还真是偷王翠红的。 她摸了下刘全的脑袋,笑着安抚: “放心,我去跟王姐解释,这不过是个误会,对吗?” 刘全眷恋地蹭了蹭李姨的手心,嗯嗯应声。 王翠红反拽住刘俊的胳膊,要带他到警察局问个明白。 刘俊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知道王翠红向来不讲道理,浑得很。 只怕是王翠红故意让刘全拿麦乳精,借此来坑他和李青! 两人争执撕扯时,围观的邻居不时劝架。 王翠红干重活多,力气更大,拽上刘俊就要下楼,却听到房门从里面打开了。 李青拿了两罐麦乳精站在门里,脸上满是歉意: “王姐你怕是误会了,刘大哥和全全没有偷你的麦乳精,是我从来没见过麦乳精是个什么样子,就求全全带来给我看看。 这不过是个误会,你要怪,就怪我吧……你放心,我已经看完了,这就还给你。喏,快收好。” 李青递出两罐麦乳精,朝王翠红平和笑着。 两人面对面站立,在疯婆子一样的王翠红映衬下,李青周身气质更显飒爽干练。 第26章 是他们下贱! 王翠红乍一听,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暗暗冷笑。 光凭‘误会’两个字,就想把今天这事忽悠过去? 刘全分明是故意的! 故意拿她的东西,来讨好李青! 她正想怼回去,却看眼前那些虚浮字迹跳的越来越快。 【啊啊啊!王老太,这时候千万要冷静!李青是想踩着你,来突出她的懂事识大体人设呢!】 【别看李青人模人样的,实际上话里句句都是坑!王老太千万注意,别中招了!】 【……句句是坑什么意思?我只听出李青故意当着翠红的面亲昵喊刘俊刘大哥,喊刘全的小名,是在暗暗宣誓主权,激怒王老太。】 【不止呢。李青一开始就说王老太误会了,分明是将今天这一出的过错,全推到王翠红头上。】 【还有她自个儿揽了责任,一句都没提刘俊和刘全的不是,再和闹上门的王老太做对比,你们想想,白眼狼们会是怎么个想法?】 【会觉得李青可真识大体,知道在外人面前给他们留面子,并嫌弃王老太不讲道理!】 【这些隐含意思听不明白没事,王老太快瞅瞅周围人,注意他们的眼神和情绪变化……】 【不是,今天这一出,明明都怪刘全脑抽,王老太来讨回自己的东西,还做的不应当了?】 王翠红迟钝眨了眨眼,没有理会举着两罐麦乳精的李青,视线一一扫过围观看热闹的人。 个个拿欣赏的眼神看李青,转到她身上时,却成了嫌弃和鄙夷。 她再一支棱耳朵,细小的议论声不停传来。 “呵,管不住自家男人,还来找人李青的不是。真有本事,怎么不在家管好男人和孩子?” “一看就是个泼妇,哪能跟李姨比。换了是我,早就报警把她抓起来了,李姨脾气好,都被砸门了,还好声好气跟人道歉呢……” “疯婆子……也不撒泡尿瞅瞅自己,谁家娶了这样的媳妇,有这么一个妈,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王翠红错愕,她不过来要回自个儿的东西,怎么就成她的过错了? 刘俊他们没良心造大孽,其他人也没主见吗? 见王翠红迟迟不动手,李青笑着从门里走出: “王姐,不过是个误会,你要真计较这事啊,我给你道歉,是我做的……” 刘全埋着脑袋跟在她身后,看向王翠红的眼神里的怨恨都快溢出来了。 不就两罐麦乳精? 王翠红用得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难堪? 她就没想过来李姨家闹上这么一出,会让他有多丢脸?! 王翠红注意到他的视线,和一旁刘俊满脸的不满,她轻轻笑了一下: “用不着你道歉。” 李青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王翠红是这么个反应:“那就……” 王翠红反手甩开刘俊的胳膊,压下心头的火气,异常平静地说: “你道什么歉啊?偷抢麦乳精的不是你,生养几个废物东西的也不是你,你就安安分分坐在家里,什么事都没干,什么话也没说。 他们自个儿为你偷了麦乳精,主动拿来给你补身子,是他们下贱! 这事怪不到你头上,要怪就怪他们贱,明知道所作所为会引起别人误会,误会你跟刘俊有一腿,还要天天上门睡你家,还要干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事。” 刘俊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抬高了声音:“你说谁下贱呢?我看你……” “刘大哥!”李青拦着他,不让他骂人,“你别这样,王姐也是为了你们好,现在闹成这样,都是我的错,我……” 【呕!你和刘俊一个贱男,一个渣女,绝配!】 【都这时候了,还要宣誓主权激怒王老太,大妹子,你可真是个狠人。】 【重点不是那句‘刘大哥’,而是再次主动揽了责任吧……我拿下半辈子担保,这次事情过后,刘俊他们只会更心疼这位野妈,而不会有任何反思!】 【……你还真说对了。上辈子有过类似剧情,但不是现在,而是十几年后,王老太可吃了大亏……】 王翠红在刘俊心疼李青,和刘全怨恨自己的眼神里,粗鲁抢过两罐麦乳精,扭头就走,只撂下一句: “你一个寡妇独自在家要懂得拒绝,不然今天刘俊他们上门睡上一晚,明天其他男人上门睡上一晚,谁上门你都笑脸相迎…… 不知道的还当你男人死太久,就惦记上别家的男人和孩子呢。” 李青温和的神情一僵,察觉到邻居们猜疑异样的视线,恨不得追上去和王翠红论个明白。 王翠红抱着两个玻璃罐下了楼,看都没看挤在楼梯口的刘贵刘春荣一眼,也懒得管守在楼梯上的其他人。 顺顺当当下了二楼,二楼空当,有人正堵在楼梯口,不让下面的人上来。 王翠红眼皮都不抬,也不看拦路那人身上的绿皮衣服:“好狗不挡路,麻烦让让。” 尽职尽责不让看热闹的人挤到首长的勤务兵:“……” 霍秉光气笑了,对王翠红的印象更差。 这老女人还真不讲道理。 他听了全程,这事分明是王翠红男人和孩子的错,王翠红却轻拿轻放,格外心软。 反对不相干的人步步紧逼,加倍奉还,半点亏都不吃。 活该她受委屈。 勤务兵没得来首长命令,利落让开位置,目送王翠红下楼离开,迟疑地看向霍秉光:“首……霍先生?” 霍秉光低头看了眼手表:“走。” 看热闹的人各自嘀咕着散开,他刚往下走了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几道声音。 “爸,妈也太过分了!李姨什么都没做,只收留了我们几天,就被她造谣脏了名声,你可得好好管管她!” “是啊爸,寡妇最看重名声,尤其李姨她清清白白守了这么多年的寡,这下可好,全被王翠红一张嘴给毁了,李姨以后还怎么做人?” “王翠红这个贱人,自个儿不清不白的,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作践李青,逼得我们不得不回家跟她低头……不行,我是得想个好好收拾收拾她。” “爸……我没偷东西,明明是她买了麦乳精又不吃,放着不就白白浪费了?我心疼李姨,才拿的麦乳精,王翠红可是我妈,我拿我家的东西,怎么能叫偷呢?” “我知道,这事摆明了就是王翠红故意撒泼,要逼我们回家住。等着,我这就让大富回一趟乡下,请你们爷爷奶奶来住上一段时间……” 勤务兵见首长停下脚步,也跟着停在一楼,眼睁睁看着刘家几个人有商有量地离开。 霍秉光摩挲手腕上的檀木手串,眼角细纹眯起: “去王翠红家。” 第27章 王翠红要翻天了! “王翠红一家在城南租了个院子住,家里包括儿女在内,一共有七口人。家里爸妈都已去世,公婆倒是还在,但住在乡下,每个月由王翠红拿十块钱交给他们。” “她没有工作,就待在家里伺候照顾全家。平时靠地里种菜、缝补清洗衣服、接些苦活重活和男人刘俊给的家用为生。总体来看,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至于为什么会到家属大院附近……前些天,王翠红遭遇一件不算好的大事——她大儿子怀疑她跟明德诊所的医生冯明德有私情,带刘俊和一帮邻居当面捉奸。 她在这事上,受了很大的刺激,跟刘家人闹开了,并不接其他活计,开始沿街卖水果。” 去王翠红家的路上,另一个勤务兵赶来,挑了几个大事禀告霍首长。 霍秉光这才明白,刘俊口中王翠红不干净是个什么意思。 他眉头一拧,走在田坎上:“这事,真的?” 霍秉光几乎想象不出来,那个又凶又丑的老女人会跟人偷情。 “假的。”勤务兵不清楚首长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但他得了首长命令后,有关王翠红的一切,都细细查过一遍,“冯明德有老婆,且对王翠红,更像对待亲姐姐。” 一直跟首长身边的年轻勤务兵忍不住开口:“也就是说,王翠红没有出轨,反倒刘俊养了小三,她的儿女们,还认小三不认她这个亲妈?” “……是。我查过刘俊,他跟那个名叫李青的寡妇,不清不楚相处了十多年。” 年轻勤务兵想起刚刚的场景,‘啧’了一声,低声嘟囔:“可真够厚脸皮的。” 另一个勤务兵看他一眼,小心翼翼护在霍秉光身侧:“首长,王翠红到家属大院周围,的确是个巧合。” 霍秉光走出田坎,跺了跺皮鞋底下的泥: “先别急着下结论,她出现在家属大院的时机太过巧合,又那么凑巧救下满满……继续追查。” “是!” 王翠红回到家,一身的伤都在隐隐作痛,她骂骂咧咧放回麦乳精,拿出冯医生给的药酒凑合着揉了全身伤口。 腰上被踹了一脚的地方泛青,一揉疼的不行。 王翠红没忍住大骂刘俊,个狗东西! 穿好衣服出屋,她又骂了刘富刘贵刘春荣刘春华刘全。 一窝子白眼狼! 没一个好东西! 今天闹上李青家之前,王翠红还能骗骗自己,五个儿女都是被刘俊这个王八羔子误导,这才对李青更好。 直到刚刚亲眼看到刘贵刘春荣刘全的狠心,亲耳听到他们不明是非声声指责她。 王翠红只恨白养这群白眼狼这么多年! 瞥见门口刘全养的狗冲她叫唤个不停,王翠红气得一瘸一拐冲出门,不顾自己的伤势,踹向大狗: “我让你拿我的东西讨好外人!我让你吃里扒外!我让你……” 大狗呜咽躲开。 霍秉光三人来到王翠红家门口,就看一条被养得油光水滑的大狗蹿了出去。 两个勤务兵见王翠红就要关门,赶忙喊了一声。 王翠红捂着腰扭头一看,呦呵,又是个脑子进水的。 她面无表情关上门。 被挡在门外的三人:“……” 在勤务兵忐忑尴尬的视线中,霍秉光走到门口,抬手敲了两下门,语气冷硬: “我是来替满满道谢,并送钱的。” ‘哐’一下,门开了。 王翠红抄着同一把棒槌,警惕地盯着他:“谢谢就不用了,我受不起,给钱就行。” “你说个数。” 王翠红正缺钱,一听这话想都不想:“一千块!” 年轻勤务兵本来还担心王翠红狮子大开口惹恼首长,听完顿时松了口气。 他主动走上前,掏出一沓大团结,递给王翠红:“这里有一千块,你数数?” 王翠红眼都看直了,她这辈子,就没见谁揣着一千块到处跑! 整整一千块! 都能买下她租的这栋房子了! 王翠红很想厚着脸皮收了钱,跟房东买下这栋房子,让刘俊这群白眼狼滚出家门。 但她挣扎半晌,想了无数个借口,到底过不去心里这关。 王翠红缓缓吐出一口气,只拿过一张大团结揣进兜里,盯着那厚沓钱依依不舍地赶人: “钱拿了,你们滚吧。” 再耽搁下去,她不是干不出昧着良心的事! 勤务兵看向首长。 霍秉光抬手让他收了钱,心里更加警惕,他想了想,看在满满的份上,提醒了一句: “刘俊他们打算回乡下,请他爸妈来城里。” 王翠红正摸着衣兜,一听下意识抬头:“乡下住得好好的,他们来城里干……” 话还没说完,她反应过来,自嘲一笑。 刘俊进城三年都没管过他爸妈,几个小的也不见惦记爷爷奶奶,照顾两老的事全推到她身上。 突然要接两个老人进城,还能干嘛? “知道了。”王翠红低沉着声音,“钱我收了,话我听了,救人的事,两清。以后你别来找我麻烦,我也不想再看到你。” 霍秉光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王翠红关了门,慢吞吞走到屋里,藏好钱后,疲累地闭上双眼。 另一边, 王翠红说了那么一通话,刘俊担心继续住在李青家,会脏了李青的名声,不得不喊醒补觉的刘富,带上几个儿女去国营食堂吃了一顿好的。 再让刘春荣打包两碗肉菜,回头给李青送去,弥补她今天受的奇耻大辱和委屈。 刘俊亲眼看着国营食堂的厨师打了满满两碗木耳炖鸡肉和香辣排骨,叮嘱刘春荣: “好好安抚李青,劝她记得吃饭,她胃本就不怎么好…… 李青不像王翠红那么不要脸,今天当着左右邻居的面丢了大面子,我担心她伤心难受得晚上睡不着,你晚上在她家睡吧。” 刘春荣一一记下,又听刘俊掏了钱,让刘富赶紧回乡下,这才放下心,提着两碗菜去到李青家。 刘富没想到他不过睡了一觉,王翠红就敢闹上李姨家,甚至害得李姨在邻居里都抬不起头! 他本想冲回家质问王翠红,不过两罐麦乳精,她用得着把事情做的这么绝? 但被刘俊拦住。 刘俊沉着脸,叮嘱他:“你去接你爷爷奶奶,就说他们不在家坐镇,王翠红要翻天了!” 第28章 都是有种的! 屋里几个人跟大爷似的坐在客厅,什么事都不做,什么话都不说,全然无视坐在门口摇着蒲扇乘凉的王翠红。 刘俊四人回家住了整整两天,上班前下班后都是这么个状态。 一家子非常齐心,忽视家里脏乱的环境,不干活也不跟王翠红说话。 一日三次按时回家,顿顿当着王翠红的面吃国营食堂打包的饭菜,摆了满满一桌子,就是不喊王翠红吃。 王翠红习惯了。 以前做了什么事,让刘俊他们不高兴了,他们就是这么个死样子。 王翠红看了那些字迹,刘俊他们的这种行为,似乎是叫冷暴力。 就是想逼疯她! 王翠红才不在意,闲着没事就坐在门口摇着蒲扇骂狗,什么话难听骂什么。 她身上受了伤,不能去卖水果赚钱,正憋着火气呢。 既然刘俊他们故意找事,王翠红也没什么好忍的。 “个狗东西,吃里扒外,我看你吃屎吃撑了,脑子都被屎尿糊住……” 又来。 又来!! 刘俊尤其不耐烦,接连两天,他见不到李青,反倒天天对着王翠红这张老脸,听着她屎尿屁胡乱骂上一通。 半点都不讲究,粗俗到令人恶心! 再一看家里乱糟糟的环境,刘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站起身,理都不理王翠红,径直出了门。 刘富和刘贵一看,果断追了上去。 刘全本来就还没回家,刘春荣刘春华都在李青家,三人走后,屋里只剩下王翠红一个人。 她看看天色,决定关门洗澡睡觉。 “翠红。”张雯慢悠悠走来,瞥了眼气冲冲离开的刘俊他们,拉着王翠红坐在门口闲聊,“你家这几个到底怎么回事?我天天路过,就看他们摆着张死人脸,都不敢过来找你。” “脑子进水了,别管他们。” 张雯听出她话里的冷淡,笑了笑,说起另外的事。 左不过东家长西家短,哪家儿子要造孽,哪家男人打媳妇…… “对了,前几天不是有人大半夜敲盆吗?我男人连守好几晚都没抓到人,也不知道是谁那么缺德,真要被抓住,看我不……” 王翠红垂下眼皮,一边听她闲聊,一边扫视浮空字迹。 【呦呦呦,又去找李青……不是说自个儿跟李青是清白的?不是说几个儿女没认那个野妈?大晚上的去找寡妇,也不怕被人说闲话。】 【老王八羔子可自私了,他哪会顾忌这个,只顾着自个儿开心就行……】 【还有那个刘全,我都不稀得说他,明明是他偷拿麦乳精闹出的事,他还装做一脸无辜,呕!】 【上辈子都活了五六十年,还装嫩装懵懂无辜。平时在家连饭都要王老太喂,现在倒勤快,野妈野妈叫个没完,让干什么家务就干什么……】 “翠红……翠红?” 张雯没听到回应,举着蒲扇轻轻拍了下王翠红的胳膊:“想什么呢?你……” “嘶。”那一下正好拍在王翠红被擦伤的地方,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张雯吓了一跳,猛地扑过去:“你没事吧?刘俊打你了?这个不要脸的,看我回头不骂死他!” “没事。”王翠红无力地摆摆手,“不关刘俊的事,养养就好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帮他说话呢?”张雯不赞同地哼了一声,趁着天还没黑,撸起王翠红的胳膊看了看,“啧,都青了……不行,得去医院看看!” 王翠红刚要拒绝,迎面走来一个高大的年轻男人,好奇地问:“去医院?出什么事了?” 张雯皱着一张脸,轻轻戳了下王翠红的伤口,看到她下意识抖了抖手,就知道疼得很: “翠红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身的伤,胳膊都青了一大块,我正劝她……哎,你谁啊?” 年轻男人拧着眉头看向王翠红:“妈,你受伤了?” 妈? 张雯飞快眨了几下眼睛,看清来人的长相后,才松了口气:“呦,是小周啊。” 她看王翠红不怎么想谈家里的几个儿女,主动提醒小周: “春荣不在家,你过几天再来吧。” 周明栋将手里提着的四个布袋放进王翠红屋里,再走出门,扶着王翠红坐下: “我不是来找春荣的……妈,我听春荣说起麦乳精的事。这事,是我考虑的不妥当,应该当着他们的面送你的。” 当面送,再强调一下是专门送给王翠红的,想来刘全就不会做那么过分的事。 王翠红没什么精神地摇摇头:“不怪你。要怪啊,就怪刘全刘俊都是贱胚子,骨子里就会偷……” 刘俊偷人,刘富偷钱,刘全偷东西……都是有种的! 周明栋看她越说越激动,顺着话茬就要骂个三天三夜,赶紧拦住说起正事: “妈,你这伤怎么来的?我在中央医院有认识的同学,我们这就去医院看看,伤势耽搁太久,可就更难痊愈了。” 张雯瞥周明栋一眼,心里嘀咕平时瞅他对刘春荣不疏远也不亲近,态度还不如这会儿对王翠红体贴呢。 想是这么想,她也帮着劝了一嘴: “是啊翠红,刘俊他们不关心你,你可得对自个儿好一点,不然你拖垮了身体,你那些个仇人,还不得开心死。” 周明栋立刻反应过来,王翠红向来吃软不吃硬。 但她这会儿心情明显不太好,比起说软话,不如说些刺激她斗志的话。 “妈,我不知道你跟刘俊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你总得把身体养好,才能狠狠出一口气不是?” 王翠红拒绝的话一顿,望着周明栋焦急关切的眼神,缓缓点了头。 离开前,王翠红提醒了张雯一句:“别让你男人守夜了,这几天抓不到人的。” 这些天刘俊他们都在家睡,冷不丁敲一下铁盆,他们不也一宿睡不着? 刘富是想逼她服软,又不是整他们自个儿。 张雯隐约觉得话里有话,目送小周扶着王翠红离开,她眼珠子一转,去找前两天跟在王翠红身后去看热闹的邻居问问情况。 走在田埂上,周明栋碎碎念,说了些他这几天在做的事: “妈,等我和同学创业成功,我就买一栋房子给你,到时候你看谁不顺眼,就让他们滚。” 王翠红知道他从不轻易做承诺,但许下的承诺,周明栋都会做到。 就像当年周明栋回城前,许诺会报答她的恩情一样。 她眼底一软,停下脚步刚要摸摸这个不是儿子更胜儿子的脑袋。 “周明栋?你来干什么?我不是跟你说了,别再来我家找我?也别再接近我妈?还有,我让你办的事,你都做成了?” 同一条田埂上,刘春荣气势汹汹走来,嫌弃地摆着一张脸,看向两人的眼神里都是厌恶与不屑: “妈,你别被他一丁点小恩小惠收买了,就两罐麦乳精,当谁买不起似的。” 第29章 她做梦呢? 周明栋摸摸鼻子,没有回应,而是对王翠红说道:“妈,我们先去医院,其他的事,之后再说。” 王翠红没理他,本来缓和了点的脸色一冷,回头盯着刘春荣,突然笑了下: “小恩小惠?不是买不起?那你给我买过吗?” 刘春荣一哽,怪不得大哥这么嫌弃妈,妈真是掉钱眼里去了。 她不过随便说了一句,妈就开口怼人,怪不得爸喜欢李姨。 “这能一样吗?再说了,两罐麦乳精,加起来也就六块钱,算什么……” 王翠红强硬打断她的话: “是,就值六块钱,你给我买过?你嫌两罐麦乳精是小恩小惠,那你说说,什么才是大恩大德?你给的起什么大恩大德?” 再说了,别人真要给什么大恩大德,她也不敢收啊! 刘春荣接连两次被怼,气得冷哼一声,不理会王翠红了,双手环胸瞪着周明栋: “让你做的事,你办的怎么样了?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不帮我这个忙,我可就再也不理你了。” 周明栋看她一眼,没有回答刘春荣的问题,转而问起另一件事: “你知不知道妈受了伤?” 刘春荣撇撇嘴,隔着王翠红冲他举起手指头:“我手指上被扎了好几个窟窿眼,也没见她关心我,她活该受伤,我才不要关心她!” 周明栋脸色一沉,看她的眼神前所未有的陌生,再一想刘春荣让他办的事…… “妈,我们去医院吧,别管她。” “哎!周明栋!!”刘春荣看周明栋不理她,扶起王翠红越过她离开,重重一跺脚,“好啊,真是长本事了,以为讨好我妈,就能让我嫁给你?做梦!” 【(疑惑)上辈子刘春荣也没这么自恋啊,重活一次,她还没看清自己?】 【刘春荣跟老王八羔子一样,都惦记真爱呢,现在和周明栋分了手,跟初恋在一块儿,日子过的不知道多甜蜜,哪还顾得上别的。】 【唉,上下两辈子,王老太为她费尽了心思谋划,谁知道一腔好意喂了狗!】 【她的伤又不是王老太造成的,明明是主动给那个真爱缝补衣服才扎出的窟窿眼,她哪来的脸说活该?再怎么说,王老太也是她亲妈……】 周明栋只当没听到,问清王翠红身上的伤后,小心翼翼绕开伤口,背起她走向中央医院。 王翠红很想提议就去最近的诊所,也就是冯医生那家诊所算了。 可这次受伤,伤在了腰上后背上。 她担心真让冯医生给看了,刘俊又闹出什么不要脸的事。 便消停了下来。 刘春荣一看她说了那么一番话,周明栋都不来讨好她,顿时更气了: “周明栋,你有本事别再来找我,我也不想再见到你,除非你办成我要你做的事!” 周明栋头都不回,担心等久了王翠红更难受,默默加快了速度。 远离刘春荣后,王翠红一拍他的肩膀:“你说,你答应她什么事了?上回我不是跟你说了,别再管刘春荣?” 周明栋打马虎眼:“妈,不是什么大事,现在你的伤最要紧……” “你说不说?你不说,我就不去医院了!” 周明栋失笑,哪有人拿自个儿的身体来吓唬别人的? 不过他也知道,王翠红是信任他,才会这么说的,便迟疑了下: “妈,我们先去医院给你看伤,等到了医院,我一字不漏全说给你听。” 不等王翠红答应,周明栋大步走向中央医院,步伐又快又稳。 中央医院晚上也没休息,从外面看去,间间窗户闪着昏黄的灯光。 周明栋在医院门口放下王翠红,扶着她来到前台,熟练地挂了号开了床位,请来轮值的医生过来检查。 王翠红坐在病床上,嗅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气味,有点抗拒。 她现在就盼着早点看完,让她回家好好睡个觉。 担心王翠红尴尬,周明栋特地厚着脸皮,请来轮值两位医生中的那位女医生。 女医生关了门,给王翠红仔细检查了一番身上的伤,皱眉: “伤势有些严重,尤其背上和腰上被踹出捶出的伤,都瘀血泛紫了,怎么不早两天过来?” 王翠红心虚埋着脑袋,她以前受了伤,都是自个儿挨过去的,过了那阵就没事了,也就不想花这个冤枉钱。 女医生瞅瞅王翠红身上灰扑扑的不知道穿了多少年的衣服,无奈叹口气,让她穿好衣服,再喊来等在门外的周明栋: “你妈受的伤比较严重,最好住上几天院,我开些药热敷一下,再打几瓶点滴。” 周明栋认真记下,还没等王翠红说不用,又听医生加重了语气: “还有,她的身体非常虚弱,可能好几年没怎么吃饱过,整个人瘦的不像话。精神一直紧绷着……她在家,睡的不怎么好吧? 我话说的难听,但她现在不适合回家,留在医院多养几天更好,不然早晚得出事。” 周明栋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我这几天就守在病床边,保准不让她乱跑。” 目送女医生离开,王翠红皱着脸质问:“我都到医院看医生了,你快说,你答应了刘春荣什么事?” 周明栋本想问她是怎么受的伤,又遭遇了什么事,反被抢先问了一句,他干咳一声,倒是没有再隐瞒: “不是什么大事……春荣让我给一个叫钱关的男人找份工作,要国营单位,要每个月工资三十五以上,还得是个清闲有前途的工作。” “她做梦呢?”王翠红气笑了,真有这样的工作,周明栋自个儿不去干,偏要让给别人? 还是一个找不到工作,又不勤恳又不上进的窝囊废! 她早几年就跟刘春荣说过,钱关不是个合适的对象,长的难看个头不高就算了,身板都挺不直性子还不讨喜,又不怎么会说话。 最关键的是,钱关全靠家里爹妈养着,二十来岁了,连份工作都没有! 说实话,王翠红就想不明白,刘春荣见过周明栋那群下乡的年轻知青后,是怎么看得上钱关的。 又是哪来的脸,让周明栋给钱关找工作? 王翠红盯着周明栋看了几眼,突然长叹一口气:“这事吧,是我对不住你,你以后也别再去找刘春荣了。 你要真想加倍回报当年的事,你就认我当干妈,以后你怎么孝顺我,就怎么孝顺我,还不用看刘春荣的脸色。” 【嚯!王老太怎么知道上辈子周明栋几次想接她到家里住,都被刘春荣拒绝了?】 【还不止,周明栋工作忙,买了一堆补品给王老太,还帮她请了保姆,可惜都被刘春荣拿去孝敬野妈了……】 【刘春荣跟刘俊刘富他们都是一路货色,没良心!瞅瞅,她这会儿正跟刚来城里的两个老登说王老太的坏话呢!】 王翠红微怔,算算日子,两老是该到城里了。 第30章 果然是个养不熟的 刘富花了整整两天时间,帮家里收了刚刚成熟的庄稼,才劝动爷爷奶奶进城。 刘俊的妈吴燕听了一路,对刘富的话信了十成十,至于王翠红哪来的胆子哪来的底气闹刘俊,她可不管。 吴燕只知道,她儿子刘俊和孙儿孙女受了个外人的窝囊气! 她揣着个盖了块碎花布的竹篮,骂骂咧咧跟在刘富身后: “不就是跟李青有来往吗?谁家男人不都有这种事?也就她王翠红吃不得亏,闹了那么一场,害得刘俊丢了面子。” 刘富连连点头,非常赞同:“就是。而且我爸跟李姨两人什么事都没有,就是老同学,哪像她和那个冯明德…… 我妈她自个儿都不干净,哪来的脸闹我爸,这下可好,逼得我爸不得不跟她低头,我爸接连不高兴好几天了。” 他爸刘俊可不是那种人,就算睡在李姨家,也从来不做不规矩的事! 也就王翠红一脑子龌龊心思,才会怀疑爸跟李姨不干净! “你说什么?!”吴燕脚步一顿,气得直拍大腿,“个不要脸的王翠红,她竟然还敢勾搭男人?贱不贱呐!” 刘富先是下意识点头,紧接着莫名有股刘俊也被一道骂了的微妙心思。 他干咳一声:“爷爷奶奶,你们可得给爸做主,我妈太不讲道理了,一点也不懂事。 让她掏钱给我买房娶媳妇都不肯,那钱明明是我爸赚来的,也不知道她攥着钱不放,到底打个什么主意。” “还能打什么好主意?”吴燕撇撇嘴,“她乡下两个废物兄弟,全靠她从咱家薅钱养着,都过了十几年,王翠红还是一副狗改不了吃屎的样!” 到了家门口,吴燕将竹篮递给她男人刘德,撸起袖子一脚踹开门: “王翠红?王翠红!我渴了,快去给我做饭!” 房门被踹开,刘春荣一脸懵地从屋里走了出来,一看到吴燕三人,眼睛就是一亮: “奶奶,你可算来了,我都快被我妈气死了。” 吴燕神情稍稍缓和了一瞬,纳闷探头走进屋里: “你妈人呢?狗不喂,地不扫,水不挑,碗不洗,桌子不擦……家里到处都脏兮兮的,活脱脱一个狗窝,也亏得她住得下。” 刘春荣冷笑一声:“谁知道上哪儿鬼混去了,她不回来也好,我才不想看到她那张脸。” 说完,她殷勤扶着奶奶到客厅的椅子上坐下,笑着道: “奶奶,我想吃发糕,就我上学时你每天送去学校的那个,都好几年没吃了,可馋这个味儿。” 吴燕瞪了她一眼,语气有些不满:“没看天都黑了,还吃什么吃?我们饿了,你快去挑水,给大家伙做饭。 对了,你爸呢?” “爸……去请李姨到国营食堂吃饭了。”刘春荣头一次被喊去挑水做饭,她忽略心底那点微妙的情绪,嘟着嘴撒娇,“我才不干,让大哥挑水做饭去。” 刘富坐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吴燕啐了一声,问都不问刘富,也不让刘德去干,打定主意要磨磨刘春荣的臭脾气。 跟她妈王翠红一个脾气! 就得下狠功夫压压才行! “你大哥是你大哥,他刚到乡下接了我们来城里,可不累得慌?你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不懂事?还不快去!” 刘春荣面露错愕,爷奶以前可都不会这么凶地对她的…… 都怪王翠红! 要不是王翠红,奶奶怎么会生气,又怎么会凶她? 刘春荣气冲冲瞪了眼王翠红那屋,不情不愿出门挑水。 吴燕看着她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果然是个养不熟的,连饭都不会做,家务也不干。 当年就不该听王翠红的话,纵着她什么事都不做,养成了个懒散的性子。” “行了行了。”刘富看刘春荣乖乖去干活了,也不想再说什么,“爷爷奶奶,我带你们到处看看,家里房间不多,你们看看睡哪个屋。” * 医院, 王翠红看了弹幕,得知家里大概发生了什么事,抿了抿嘴,看向坐在一旁凳子上的周明栋。 这孩子刚刚认她当了干妈,被催着回家时,说什么也不肯。 注意到王翠红的视线,周明栋安抚地笑了笑:“妈,你就别劝了,我回家也没什么事,不如在医院看着打点滴呢。 打点滴可不是什么小事,一个没看住,血就倒流了。你本来身子就弱,再出了什么岔子,我晚上睡觉都不踏实。” 王翠红仰起头盯着吊瓶看了几眼。 那位医生说她身体太虚弱,又受了重伤,什么……元气大伤,得先打几瓶葡萄糖补补身体。 她低头,费力从衣兜掏出十块钱递给周明栋:“这钱你拿去交挂号费和医疗费……” 周明栋反手将钱塞回她衣兜里,左右看看:“妈,我都喊您一声妈了,您还跟我客气?而且说实话,我不差这点钱,我就想孝顺孝顺您。” 当年的事,对王翠红而言,不过是件顺手的小事。 但亏得她的仗义执言,周明栋才能平安回到城里,见到爸妈和亲人,顺顺当当上大学。 可以说,他能有今天,多亏王翠红。 “再说了,人家医生刚刚过来一趟,可都说了,晚上病床边得留人伺候着。” 周明栋虽然不清楚刘家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刘春荣对王翠红的态度,就知道刘家都不重视王翠红。 他这一走,刘家那几个人,包括刘春荣在内,会来医院照顾亲妈? 不可能。 王翠红这几天遭受的刺激太多,不习惯有谁对她过分好,正要再劝劝,一个护士推门走进来巡房。 她看到王翠红,明显愣了下,低头看向手里的单子,快步走到病床边: “王姐?你这是怎么了?出了事,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上一句?我这就让老冯过来……” “哎,可别。”王翠红揉了下脑袋,“我没什么事,就是……就是……” 余文娟朝站起来让出位置的周明栋点点头,就当打招呼了: “你这病历单上都写了,三处重伤,怎么就没事了?我说呢,你前几天怎么让老冯去送西瓜,老冯还在诊所天天等你去拿钱……” 王翠红担心她又惊动冯医生,只得指了下周明栋:“有明栋在呢,你们放心就是,他是我干儿子,可听话懂事了。” 周明栋正站在垃圾桶边安静削着苹果,余文娟瞥一眼,没说话。 亲妈病了,儿女没来,反倒干儿子在旁照顾。 刘家那几个白眼狼,可真孝顺。 第31章 狗屁的受了伤! 吴燕睁眼,踹醒睡在旁边的刘春荣:“都几点了,还不快去做饭。” 刘春荣脑袋埋在枕头里,抬眼望了下窗外,天才刚刚亮。 她继续躺下,嘟囔:“还早呢。奶奶,我想吃你做的发糕……” “吃吃吃,整天就知道吃,撑死你算了。”吴燕起了床,哐当哐当在屋里吵个不停。 刘富打着呵欠出门,扭头看了看王翠红那屋:“妈还没回来?爸,爸,该起床上班了。” 刘俊昨晚上睡在客厅,将床位让出来给他爸刘德。 他认床不习惯,一晚上都没睡着,清早鸡叫后刚眯了一会儿,又被吵闹声叫醒。 刘俊坐了起来,黑着脸,本想骂闹出声音的王翠红一顿,一听刘富说起王翠红还没回来,脸色更难看了。 他分别到厨房和屋里一看,正在厨房砍柴的是他妈吴燕。 刘俊抹了把脸,没精力问王翠红的去向,再看吴燕只顾着砍柴,没那做饭的打算,干脆换了身体面点的衣服就出门上班。 门口的狗冲他汪汪直叫,刘俊猝不及防踹了狗一脚,捂着肚子骂骂咧咧。 王翠红真是反了天了。 家也不回,饭也不做,害得他只能饿着肚子上班! 刘家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刘俊离开时,还不忘叮嘱吴燕:“妈,你记得把衣服洗了,堆了好些天,都酸臭了。” 吴燕沉着脸去喊刘春荣:“醒醒,给你爸你大哥你二哥他们洗衣服去。” 刘春荣没吃到发糕,昨晚上辛苦挑水做了一顿饭,还被挑剔难吃。 大早上还没睡醒又被喊去洗衣服。 她烦躁得不行,猛地坐起:“我要去上学,明年就要高考了!” “你一个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什么?不如把钱省下来,给你大哥娶媳妇。”吴燕话脱口而出。 刘春荣心里隐约觉得有些古怪,明明她爸说王翠红不让她读大学,舍不得那几个钱,是爷爷奶奶和他坚持出钱供她读书,就盼着她高考考大学。 奶奶今儿个怎么…… “还不快去?一副臭德行,全跟你妈学的,一点都不听话懂事。还有那个刘春华,我都进了城,她也不知道回来伺候……” 刘春荣听得烦了,却也明白她不过是受了王翠红的牵连,而不是奶奶嫌弃她不喜欢她。 刘春荣一声不吭穿好衣服,出门瞪了眼跟个大爷似的坐在客厅,等着她做饭洗衣的刘富,扭头就出了门。 明明都是王翠红的活,凭什么要她干? 她才不干。 吴燕望着她的背影,骂了几句,又看堆成山的衣服,招呼刘德和刘富抬去水池边。 水池边上挤了好些人,洗衣的洗菜的排队打水的都有。 吴燕挑了个人多的地方,让刘富他们放下木盆,蹲在石头上慢慢往木盆里舀水。 “哎呦,真是享不了一天清福,家里处处堆垃圾,衣服都放臭了也不洗,我老刘家,可真是造了孽了。” 埋怨的话一出,水池边上的人都忍不住看她。 这嘴碎的老太婆,他们不认识,但刘富在周边几条街,可都出了名的。 连个证据都没有就给亲妈泼脏水、辞了邮递员的好工作忽悠他们借钱、浇死亲妈亲手种的庄稼…… 能喊得动刘富搬木盆,这老太婆铁定就是刘俊他老娘。 张雯挤在人堆里洗着衣服,不时抬头看上两眼,又听刘富奶奶哎呦哎呦个没完。 “王翠红也真是的,晚上都不着家,也不知道上哪儿鬼混了,家里一摊子事都不管,也不伺候男人儿女和公婆。 我刘家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娶了这么个媳妇。” 刘富奶奶说了好几句,都是以骂王翠红开头,以老刘家家门不幸收尾。 周围几个邻居好奇问起王翠红去哪儿了,刘富奶奶不说话了,一撂衣服开始抹眼泪。 张雯一看不好,赶紧扬声赶在她告状埋怨的前头开了口: “你不是刘俊他妈吗?刘俊没跟你说,王翠红她一身的伤,去医院看病了?” 张雯故意加重了‘一身伤’几个字,她还觉得翠红身上的伤,就是刘俊给打的! 吴燕立刻转了口风: “哎呦,翠红这孩子受伤了也不说,硬扛着身子可怎么受得了?就是不知道她在哪儿受的伤,我看周围邻居都挺和蔼的,怕又是她闹了……” 张雯听不下去了,重重一撂棒槌:“刘富奶奶,大家洗完衣服都还得上班。” 没空听你在这儿说人坏话! 吴燕话被堵了两次,摆起一张脸,不怎么高兴地站起,喊来刘德和刘富: “衣服不洗了,我们去中央医院,翠红伤着了,我们可不得到医院照顾照顾她。” 话一说完,吴燕瞪了眼张雯,气势汹汹离开。 刘富刚扛了一整木盆的衣服,洗都没洗,往里添了点水又得扛回去,心里忍不住埋怨起王翠红。 她要勤快点把衣服洗了,自个儿怎么会受这遭罪? 刘富扛着重重一木盆的衣服,每走一步,心底对王翠红的不满更添一分。 听到吴燕要去中央医院找王翠红,刘富毫不犹豫答应了。 狗屁的受了伤! 他看啊,王翠红又是在故意作妖,闹腾他们呢。 吴燕和刘富径直冲到中央医院,问了护士王翠红住哪儿后,利落爬上楼梯。 * 【不好,白眼狼要来医院闹腾了,王老太还在打点滴呢,这下可怎么办!】 【刘富好对付,就是那个奶奶,和翠红斗了这么多年,掐准翠红心疼儿女,占尽上风。现在不知道又要怎么闹腾她呢!】 王翠红从厕所回到病床上坐着,眼神直勾勾望着窗户外边。 昨天知道老两口来城里,她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 王翠红不想周明栋看到她和刘家之间的事,一瞥到字迹提醒,立即支应他去食堂买饭。 “咚咚咚。” 病房的门被用力敲响,从外打开露出刘富那张憨厚老实的脸。 刘富进了病房,看到王翠红白着一张脸打着点滴,有些错愕。 王翠红还真病了? 吴燕走在后头,一把推开他,沉着脸走到病床前,皮笑肉不笑: “翠红啊,我说你怎么昨晚上没回家,合着是病了。病了怎么不说上一句,害得我们昨天晚上只能吃春荣做的饭。 你不是不知道,春荣从没下过厨房,做的饭菜可不怎么好吃,我都拿去喂狗了。 医生怎么说?你什么时候病好回家做饭洗衣服啊?我都一把年纪了,你总得勤快点伺候照顾全家,让我享享清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