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从西北再造天下》 第244章,皇太极的根基被动摇 刘倩说着一把抓住青云子宽松的道服,脸上露出哀求的表情,还不等青云子有所反应,她突然双脚渐渐向下弯曲,想给青云子下跪。 “你拿这套说词用在平民百姓身上还可以,你用在你自己身上你再看看?”欧阳光吾好笑道。 云知烟还是担心。毕竟爷爷现在都已经没有内力了,现在的修炼之路与以前大不相同,人数上的优势,是真的可以起到压倒性的作用的。 南蛮滇国藤甲百万,刀枪不入,破甲难伤,六十万苍云龙骑军,也毫无破敌办法。 “谢谢张主任的好意,我们晌午饭吃得很饱,刚刚只不过算是饭后运动了下。”白起说道。 白凤点了点头,又喝了口咖啡,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始说,她对我道:“用那只猫害我的人,的确是我的老公,他在外面有了艳遇,想要抛弃我。 虽然我也很意外她的手段,但看到她的目光集中在大川身上,我没有开口疑惑,而是率先解释了一句。 这个时候就是比较危机了,我不敢轻举妄动,更不知道接下来我要怎么做。 妈呀,刚才她在做什么梦呢,居然想着这个蛋糕好棒,她也想拥有一个,可是现实狠狠地给了她一个嘴巴子。 既然如此,邵阳便也向白皓道长告辞。自然就有谢垣领着他,为他在这禁秘处之中安排了一处住地,暂时住下。 天马王被这样呵斥,脸上也不由自主地露出几分尴尬的神色,他怎么不知道奴隶星球这几个字到底代表着什么,被打落至奴隶星球成为阿瑞斯的附庸,总比覆灭的好。 明天,则是古战场时隔万年之后再次开启的时候,每个大势力都有一定数量的邀请函,之后手持邀请函之人来到封印口处,才能进入古战场寻宝。 密道入口倒塌的同时,方生前面约一百米的距离外亮起一堆堆的火把,一只只火箭袭来,方生等人下意识地躲避,然后,这些火箭根本不是射向方生等人的,而是射向方生等人的身前。 黎天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六大军团心中狠狠地拍打一样,身为军团,还有什么比获得军团称号更让人热血沸腾?还有什么比能在兑换宝物时享受打折优惠更令人舒畅?还有什么比获得王牌军团的勋章更让人激动? 短匕已折,吴秋舫御水而立,那如玉少年身姿颀长,手中长剑光华流转,他瞪着宛若两粒曜黑宝珠的双瞳,咬紧牙关,目不转睛地盯着密林,等着背后捣鬼的人现身。 “黎天,将空间剑胎交出来,我还能留你一个全尸!”相对于黎天的性命,他更在意的还是空间剑胎。 林风也无奈跟了上去。留下一脸迷惑的青衣管事,不知许管事何事找林风,望着林风的背影,在风中凌乱。 “弟子还有一事相问。”吴秋舫见何望舒避而不答,便又提起心中的另一个疑惑来。 一听这话,张月瞬间反应过来,章晨肯定是想要把他俩的关系公布出来。 两人在和生命竞速,哪个先松懈下来,便会遭到对方雷霆般攻击。 傅少权财大势大,煦煦虽然生病,也并不在乎花的那些钱,但是这对普通人家来说,就已经是无法承受的灾难。 “罪臣接旨!”上官平接过了圣旨,低下了头。在低头的那一瞬间,眸子里闪过了一道狠绝之色。 甚至有传说道,祂是比起旧日支配者还要早诞生,古老的存在。不过这个传言的可信等级并不高就是了。 ──因为那些无副作用毒品……是特效魔法药,都基本上都是被波奇吃了的,爱莉雅也没有奢侈到把药片当成为日常药物,她可是连感冒也不舍得买感冒药的孩子。 “我?我?”夜明的惨样,柳丞相的警告,再加上夜枫那凌厉的目光,让夜玲又惊又怕,内心煎熬不已。 爱莉雅所拥有的怪力,远远在安琪之上,安琪根本就拿对方没有办法。 “你说什么呢!!这可是很危险的,还好你没有事情,否则我们三个就要自责了。”田国完全没有任何别的想法。 就算是那位黑色圣域的至高天,特利昂尊者,他给予九郎的感觉也没有这种的强大。 看了眼狼狈的司马嫣,高元坏笑一声,并未多言,弯膝盘坐,重新修炼起来。 当然,现在的颜若依已经没有什么好害怕好担心的,只要她大胆一些,只要她不怕受伤,一切的事情其实都很简单。 事实上刘三爷死讯传来后,陆羽就仔细思量过了,东安集团是刘三爷的产业,将来是肯定要给刘西瓜的。 作为今天宴会的男主角,山崎龙二一身修身西服,笑得温暖又不是含蓄。 做慈善嘛,就那么回事儿,买的东西不一定有用,但既然请了你,那你就得买。 但是让人感到揪心的是,不论司徒刑如何努力,都好似差上几分运气。 难道真的记错了?或者搞错了?难道不是这个礼拜的周六,而是下个礼拜的周六?亦或者是其它时间?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支持,毕竟仙族的建议,需要抽调我们大部分的精力和资源去建立一个毫无成功希望的仙界,让很多人担忧。 “哪里来的纸鸢?朕已经好久都没有见过你放纸鸢的样子了。”上官弘夜宠溺的抹去凤于飞额头上的汗水,温和的笑道。 第245章 ,阅兵与大明需要一个保住天下的天子 崇祯四年(公元 1631年)3月 25日,春寒料峭的京城弥漫着一股别样的紧张与期待。 贺涵精心组建的四万新军,犹如即将出鞘的利刃,踏上了前往京师的道路。 这四万士兵,训练时长参差不齐,长的经过了半年多的刻苦训练,短的也有三四个月的磨砺。在贺涵近乎严苛的训练下,他们完成了队列训练和射击训练 “抱歉抱歉……我是按照我的速度推算的,失误,纯属失误!”老龟算了半天,满头大汗,却得出这样一个结果。 张开不说话,目光一沉,身上元婴气息爆发了,一股阴寒气息咆哮而出,四周温度刹那间便是下降了很多。 神念空间中,薛令媛面前是五彩斑斓的法则链条——这些解构的法则链条倒映入她清澈的眼底,映出流光溢彩的美丽。 简单来讲,人族鼎盛,镇守全宇宙中央,公布了一条条通用标准,流传星空各处,最终成为各大生命族尽皆公认的规范。 不过,虽然徐无忧他们是钟穷奇能够脱困的功臣,但是,其实他们也仅仅只是起辅助作用而已,钟穷奇能够最终脱身,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自身,要不是他自身足够强,是绝对不可能脱困的。 现在这两份版权价格可不低,以之前奇迹时代还没有发布电影前的资金,已经给不起那恐怖的版权价格,只能向银行贷款。 而且,白龙真人和青眼魔君他们的确耗费了这么久的时间,乃至,还动用了一些禁忌力量。 更重要的是,他们一些人确实不干净。比如西夏人带路党们。西夏可以避开要塞与重兵,长驱直入,他们这帮带路党可没少出力。 叶天根本就不想搭理这种白痴,在非洲这片土地上,谁的拳头大谁的拳头硬,谁就是真理,捏死这种人比捏死一只蚂蚁都容易。 不像,这人身材高大。难道张继昭还有同伙?不好,若真如此,那一会儿我更逃不了了,还是趁现在吧。 其他的两架阿帕奇得到提示连忙拉起,而第三架阿帕奇也在加大动力,只等苏慕白和钢牙他们上来就拉升飞走。 远远看去,如果不是确定刚才的哼声,他们都非常确定来自这间漂浮殿室中。那么这具包裹在圣甲中的人,他们都不敢相信这是一个有生命的人。 我笑着朝茗儿眨了眨眼睛道:“不妨事,姐姐我,给你找个保镖去。”说罢拉着她往悦来客栈去。 白逸等人并未立刻离开瀚海星,而是随便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探听一下消息。 吉野贵子毫不避嫌的撤身让开门口,“进来坐吧,先等我一下,我收拾一下就好。”说完自顾钻到了卫生间里,砰的一声关上门。 香橼一一应了,服侍罗贵妃躺下,又熄灭了四角的戳灯,只在落地罩前留了一盏灯后,才退下自安排去了。 白逸知道,此刻吞魂冰猞猁施展的乃是其天赋异能——夺魄之光,非比寻常,一旦被其笼罩,魂魄就会被夺走,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想触碰那道神光。 原本围攻白逸的诸多强者,在一瞬间折损了九成以上,余者无一例外,全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创伤。 好在两人的轻功都不错,所以她觉的可以干掉对面几个炼气境的敌人再跑。 常有乐本来就不相信郝医生说的什么叶修打人的鬼话,叶修的性子他还不了解?再说了,叶修打他郝医生?叶修打得过他郝医生吗? 第246章,贺函的不安与再次相遇 华天一愣:“你们怎么知道?”这件事应该除了宁天涯这变态之外,应该没有人知道的。 漫步在钢铁之城的街道旁,遍地都是魔法傀儡的残骸。当年华天来的时候,可是没有这些残骸的,没想到过了几年而已,钢铁之城居然就变成了这幅摸样。 不在幻之大6?!一盆冷水从头顶倒下,这些魔兽高手们顿时傻了。 若兰听了之后也是很无奈,但是因为凯瑟琳身份的特殊,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应该的,应该地,”莫西北点头答应,伸手来扶楚俊风,隔着衣服,居然觉得他的身上滚热,走出几步,楚俊风脚下渐渐虚软。 “哼,这位是皮罗家族的樊少爷,不长眼的东西,不是任何人都是你可以惹的!”墨昆介绍着中间那位阴沉的贵族年轻人,将自己却聪明的撇了出来。 由于不是必须出席的场合,升恒经常缺席,由阿索托代为出面,把各位亲贵们要说的事转达给升恒。在升恒看来,统治赤谷部落说到底还是谁最能打胜仗,这种场合去不去都一样。 她竟然能在十五年前杀死白轻轻的父母,把白轻轻抢回来,栽培白轻轻长大,就是为了让她对付简怀箴。 说完,他便举起长剑对着简怀箴刺了过来,简怀箴却像是完全没有招架之力一样,但是就在这时候,一只梅花针不偏不倚的从她的袖中飞了来。 刀疤脸这么一说,我顿时想起了了,原来他就是自己初中同学冒永年,听说他是他娘三婚带来的拖油瓶,也不知道他生父是谁,所以人们都叫他狗杂种。 报警是没用的,局子里那个一把手是厉夜廷表哥,江城谁都知道。 林烨不懂韩语,但任何国家的国际机场都不可能只有本国语言,大部分的路标都是双语,有的甚至是三语,四语。 别人或许会在他跟其他人之间选他,可她……她是真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或者说那像影子一样的迷雾,身后的大门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背诗词死记硬背的确有些难。”林烨摸着下巴,他们这样的尖子班尚且如此,那普通班可想而知。 “这些吧,能换多少晶币?”黎子糖掏出身上所有的灵玉晶扔在了柜台上。 两人负责一个班,每个班招六十人,学员可以由你们亲自去挑,但是一个学期下来,我需要看见效果。 在山顶向下看,禾部这边完全笼罩在雨云中,而另一边,却是有另类的奇特景致。 她揉了揉被苏若雪抓疼的手,似乎被抓出了几条道子,而苏若雪睡得熟,她便歇了守着苏若雪的想法,进里屋找药酒去了,免得明日起淤青。 那是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子,在破军的目光锁住了他之后,那张比纸张还要白皙的脸庞似乎更加苍白了。 终于,在众人不间断的轰击下,布帛被击飞了朝着唐辰这边飞来,掉在他面前。 尚挂着装备依旧穿着被汗水浸透迷彩服的士兵们面前只有刘浪和两位脸色绷得紧紧的中队长。 粗犷男子的脸色顿时大变,此次跟他一起出来的一共有四人,这才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有三人倒地而亡了。 薄薄的一层结界,甚至都没有遮挡观众的视野,却能够抵御过千万魂值的爆发。 “呃。”叶飞脸顿时皱了起来,把这些丧尸干掉?他看了看客栈四周的丧尸,好家伙,密密麻麻,估计得有好几万只,别说这些丧尸够厉害,就算不厉害,全都像一头猪一样让他去杀,他也得杀好几天。 “大师,有事慢慢说,你先来先。你知道如果就这样死了,打破了斋钵,是不能轮回的。”刘海也尝试着过去劝说了两句。 为此刘浪不惜做为一个恶人,在中庸之道盛行的中国,就是愿意去当那个恶人的人太少了。 时间永远是抚平一切的神奇大手,很多在当时很难以解决的事情,在时间的平复之下,慢慢的都可以解决,任何一个从政经验丰富的人,都知道这一点。 石磊迷迷糊糊的看到了步均匀,愣了一下,然后就瞪起了眼睛,一副来吧,打架吧的样子。 那是白天,假山影子倒影在湖面上,奚兰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哪里。她也刚从那里过来。 从众人的表现不难看出,老者此次的攻击其强大程度可想而知,莫说是少年不能躲避,即便是让其放开手脚,恐怕也难以承受住如此恐怖的力量。对此,所有人心照不宣。 “这个你心里应该很清楚,这个姑娘的身份之尊贵不是你这个天劫之子能比的”虚老大对于石开的目光直接忽视掉,语气生硬的说道,丝毫没有把石开这个天劫之子放在眼里。 “恭喜铁凌学长连胜两场,苏平见过学长”苏平依然是永恒不变的笑容挂在脸上,跟谁都是客客气气。 “怎么醒了呢?是不是我离开的时候吵到你?”冷缔尘关心的问着。 这大院儿,气派呀,收拾的非常整齐,并且,院子还支了接收卫星电视的大锅,屋顶上还有太阳能热水器,这日子过的太滋润了。 祝老道给我一眼‘色’,示意让我跟着找人,这里有他和祁道长照应就行了。 其实,没雷法……至少我没感觉到雷法释放时的水汽和那一股子雷味儿。 虽然两人不对付,但是安若的话是什么意思石蕊儿还是能够明白的,石蕊儿也轻轻的摇了摇头用眼角的余光向后去看去。 刚才你跑路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我哀叹一声,好吧,算我倒霉。 林凡神色不变,通过资料他早就知道戴蒙对于花旗的影响非常大,甚至他被扫地出门时,许多花旗高级经理人主动离职投奔戴蒙。 除此之外,即便是中元节鬼门大开之日,也只是可以让人呆上一天的时间而已。 这也就是说,如果七夜能够在“中转站”的感应到她们的话,就完全可以准确的打开连接彼世界的空间裂缝,从而回归那个世界。 第247章,再次交锋 “嘟嘟嘟!”激昂而雄浑的鼓声霎那间响彻了松岭山的上空,那鼓点如惊雷般,重重地敲击在每一个士兵的心头,震得空气都仿佛为之颤抖。 “呜呜呜!”悠长的牛角号声音也响彻四野,那号声如泣如诉,又带着无尽的威严,充满了狂野的气息。 松岭山下,贺涵率领的新军与皇太极率领的八旗军队缓缓靠近。双方的士兵们 然而,现实状况并不允许人继续麻木下去。当前,诊所里排队等候的几个病患正对着凭空出现的两人指指点点。 当时的乌石兰那双充满怨恨的无助双眼,令刘景山想起了儿时的自己。 “自己偷偷吃好吃的,都不跟我说!”远处传来了安幼鱼的声音,陆子羽抬头一看,却发现白衣胜雪的她,已经来在了自己的身边。 一听这个,乐乐愣了一下,然后又把糖葫芦塞给了北辰博弈,“我不吃了。”因为相比之下,还是猪蹄比较好吃!说完拉起斐苒初便跑了。 “!谢了,其实我不太注重仪式感啦……”吹熄蜡烛,洛凡并未看见自己想象中那人的身影,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好。”老张在心里认真的保证着,他这次这里要好好为陈平做事情不能辜负陈平对自己的信任。 柳诗平张口想拒绝,但察觉到妈捏了捏他的手后,他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点了头,而且还拍拍胸脯表示保证完成任务。 “舒先生,辛苦你了。”舒令才刚刚下车,就听到任落情的声音传来。 听到舒令的声音,众人顿时一愣,不过看众人的目光,仿佛都带着一丝同情。 随了父亲的自来卷,如此还不算,这头发不管怎么做,不超过三天就会恢复原样。 不过杨帆这边,倒是可以押注!两边投资,不论这场争夺战是谁最后胜利了,他们都能获利。 怒喝声落下之后,只见雷影暴怒,一拳轰击在身旁的一座房屋之上。 王四六大口吃着馒头,看着墨迹尚未干的字据,心里顿感踏实了许多,今儿来这么早,昨晚亢奋没睡着是一方面,另外他也怕别人赶早,万一宋兴这儿借不出那么多钱怎么办? “我现在身手好多了,只是没有学到任何有用的法术。”沉香有些失落的说道。 彻辰从腰间拔出了手枪和短刀,可他对付的对象却不是克里斯蒂娜。 知道我为什么确定你会看到这封信吗?因为,我相信神盾局的能力——好吧,即使你没能力,我也会创造条件,让你的人有能力偷走这11枚核弹的。 即便是上次的豌豆炮,也只是在阿斯加德大门外、屋顶上方爆炸,不然打穿维度屏障的天神攻击,会只引起区区一波海啸?还不是隔得太远的缘故? 院落中,林清等人在收了狂狮团三千积分后便回到居住的院落,叶天等人已告辞离开。 此刻周身涌动的灵力气息跌落到引气五层初期,之前青莲的吞噬竟硬生生吸走一层灵力,导致林清从引气六层掉到了引气五层。 疑惑的城主再转移目光,发现欧阳惊也同样如此,不由得大感迷茫。 红云虽有上品先天灵宝护身,但一则他修为比鲲鹏要弱上一筹,二则又有北冥大阵压制,再加上仓促应战,因此漫天红砂没过多久便明显开始减少了。 他们不是没有试过前往,但是往往都是无功而返,毕竟洪荒的圣人也不会无动于衷的,看着这些不得大道的掠夺者,横渡洪荒。 第248章,500年一遇的旱灾 崇祯四年(公元1631年)6月2日。 晴空万里无云,炎炎烈日炙烤的大地。关外后金的铁骑与大明的新军厮杀得昏天黑地。而中原大地,此时也陷入了一片水深火热之中,其战争的残酷程度,远远超过了辽东那片烽火连天的战场。 河南行省自崇祯三年起便陷入了干旱的泥潭。原本肥沃的土地,如今干裂得如同老人粗糙 走出教室的李子孝并没有过多的在楼道里停留而是径直着走向了办公楼。 顾岸也不隐瞒,直接答了是杨嘉画。千期月带着杨嘉画出入暗火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要知道他的电话简直就是轻而易举也顺理成章。他要是在此时支支吾吾的只会让千期尧更加起疑而已。 天炎抛出一个看似极其简单的问题,但仿佛却又是一个僵局,拥有便意味着失去,但是当你选择失去的时候,你得到不是拥有,可能是失去更多。 欧阳浪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走着,总觉得沈君不会这么容易被杀死。 而叶少轩所持有的帝斩剑,更是过人疯狂,作为上古九大凶剑之首,却不被世人所知,但是它的神秘已经让老一辈人物为之震撼。 世界如此冰冷无常,能有个愿意陪着自己走下去的人该有多么幸运。 身上雷光一闪,一把巨大的雷戟赫然而出,以雷电的速度,射向了这个尸人。 我知道我不撤张虎和林海是不会撤的,赶紧一个箭步跑出包房扶着老三往楼下跑去。 说完一颗古朴的玉佩凭空出现在老和尚的手中,慢慢飘到长发修士眼前。 如此,本应该借助血脉之力更为强大的巫老,此刻空有一身千锤百炼的力量,却发挥不出一半的力量。而没了血力化形之技的他,想要攻击到形体诡异,如烟似雾的恶魔,更是难上加难。 龙洛怎么感觉自己被这水寒烟算计进去了,水寒烟乃是古之圣尊,如今修真界都成这个样子了,她断然不会轻易出手,虽然她脾气喜怒无常,但终究还是顾全大局的,断然不会做出有损修真界之事。 他说话时,眼皮已经开始耷拉起来。现在对于他来说,补上一觉最为实用。他脱掉了鞋子,身子往床上一倒,连被子都不想去盖,他便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归天逸看个龙洛道:“当年在玄空宗我曾败于你一招,此时能遇到你若是不比划几招可是人生憾事”。龙洛道:“你真要跟我比划”?归天逸道:“这还能假,我也要看看你离开神幻大陆这些年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整个校场此时变得极其的安静,他们都傻眼了,他们又何曾见过这种情形? 三人越过石墙,入到寨内。寨中族人早已休憩,寨子巷道上空无一人。 回过头去,哪里还有他的踪影?我恨恨地瞪了东方朱砂几眼,张开双臂,准备飘起来,下山。 “作战还行,作法就差了点,将就着用吧。”吕玄再次灌注灵气。 仅隔了一天他们便卷土重来,也是害怕夜长梦多,生怕乌力看中的这位姑娘,别再被其他的人给捷足先登了去。 眼看对面飞扑过来两个完颜部落壮汉,萧屋室连忙横刀封挡住来袭的两柄长刀,却冷不防完颜石鲁从斜刺里杀出,手中浑铁齐眉棍棒横扫过来,萧屋室连忙回刀抵挡。 大祭司担心的并不是血龙族的安危,以华藏山为中心,总共有九十九个岛屿都被大祭司以斗转星移只能将其移在了最合适的位置。 第249章,失望的大明青年 烈日高悬,炽热的阳光无情地炙烤着黄河大堤。李信慷慨激昂地演讲给百姓们抗击旱灾注入了充足的信心。而在不远处,一支马队正缓缓靠近他们。马蹄声由远及近,为首正是孙承宗。 他骑在马上,眼神中透露出疲惫与忧虑。当他看到黄河大堤的景象时,不禁惊讶不已,一架架风车在微风中缓缓转动,将黄河水抽到田地当中。原本 这几天,雪精灵组织帮派成员大规模的出去练级,刷副本虽然经验很可观,可是副本的难度太大,依旧有很多玩家无法顺利刷过,于是野外刷经验练级成了多数玩家的最好选择。 “福公公……”跟随福宁海过来的那些人,吓的七手八脚的跑到外面努力把地上的人给扶起来。 “该死!”他恨不得把自己撕烂,怎么能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呢,他欧阳烈天什么人,竟然被他们暗算了。 于是不知道哪里出现的传闻就来了,说还有其他汉纸暗中在跟乱世红颜求爱。 一听他说起这个,香香公主就气的浑身发抖。别人家的夫君是如何对待自己的娇妻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家的夫君是如何对待自己的。 我看到她的身上有残破的迹象,没准她在和胜会内也受到了胁迫,所以才会姗姗来迟。 其中一道人影,乃是张辉的身影。似乎是反应过来,凌空一个转身,奔向自己的妹妹张蝶,将张蝶抱在怀中,终于是降落在叶天白衣男子所在的大石之上。 叶天一皱眉头,便是端详着这筋骨草。筋骨草虽然有着药物的名字,可是那药草之中,也是蕴含着庞大的能量,要不然,也不会是三品地宝了。 熟能生巧,到第三遍副本的时候,队伍里已经不会出现伤亡情况了。这时候,莉莉丝和雪精灵的等级也达到了135,而威猛无双和玻璃心更是到了136,花开翎翎说了一句,她还差十分之一就到137了。 “放肆,我送你去死!”那虾怪大怒,握着鱼叉就朝柳毅杀来,他还没靠近柳毅,一道剑光就横斩而下,直接将他斩成了两半,柳毅耸肩,看着一旁手握杀剑了秦霜咧嘴一笑。 显然,那就是白龙神的灵魂之力,而不是当初白龙神所说的白龙神精血。一切的一切,都不能够让龙腾接受,那是在是一个颠覆性的打击,龙腾想象不到,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阴谋,怎样的阴谋? “再往前就是西秦了,那里地势平坦,物资丰盈,到时候就舒服多了。”饮墨指着前面几座山说道,眼里满是向往之情。 缪可蒂的脸色沉了下去,脑袋顺着黄子韬的手移动,不爽的撅起嘴。 其实,龙腾这样做,也是为了笼络人心,让他们彻底地成为自己的人。毕竟,一旦听到了郭樊和陆虎的内容后,即使是想要离开,那也绝对不可能的了。毕竟,天古山脉下方的断崖深谷当中的秘密,绝对不能够泄露出去。 “芊芊,你怎么了?一路上都闷闷不乐的,也不说话?”柳毅看着慕容芊芊不解的问道。 与林悠然长得一模一样的脸,那是谁?在这个世上,能与她长得一样,当今世上,只有林成月了,难道那场大火? “我看两位面生得很,不是镇上的人?”那人操着当地口音走过来,拖开板凳坐下。他獐头鼠目,形容猥琐,露出谄媚的神情。 第250章,慈善晚宴 崇祯四年(公元1631年)6月12日。 长安县的天空被一层淡淡的阴霾笼罩着,炽热的阳光穿过烟尘,却无法驱散空气中弥漫的干燥与焦灼。 兴化工业区内,这里烟囱林立,蒸汽机的轰鸣昼夜不息,取代了往日的鸡鸣犬吠。钢铁厂、机械厂、纺织厂、车马厂、零件作坊鳞次栉比,只不过一年时间就填满了这个工业区。 这不仅仅是她要问的,也是她们想问的,一个存在了上千年的古老宗门,没有人敢去招惹它们,可如今叶晨却是要去昆仑,除了找东方紫萱,落无霜想不到别的原因了。 那消瘦猎户,朝村主抱拳施礼,“多谢村主。”话毕,这猎户,便去骑了马。拽着马缰绳,手无马鞭。他坐于马上,看村主与士兵。 吴天道立时间浑身剧颤,眉心裂开,元神竟是从神宫被招魂幡牵引而出。 “多谢,只是我家还在城外二十里处,只怕来去一趟要耽误两位好多功夫。”那少年忍答道。 傅羲点了点头,从物品栏中取出了一枚徽章递到了风里希的面前。 他不急着获得灵狐的好感,只是不停深入丛林。虽然不能动手采摘那些奇花异草,欣赏一番也是好的。 但是,就在这时,远处牧天指挥着几个武装分子拿着钢管扔向了场中。 星盟的地下宫殿中,李沧海等值自己派遣两大天王竟然死在了萧峰手中,顿时忍不住一口气血喷了出来。 这少谷主不是谷中出了名的废物吗?怎得父亲突然对他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还有,阎伯伯那边是怎么回事?竟让他来参加青武大会,这不是摆明了丢万兽谷的脸吗? “那好,三天后是个良道吉日,那时候订婚吧!”这一次申士仁可是想把婚事早早的定下来,而且这个时间也是大鹏暗中传音的。 第二天一大早,黄星领着刘晨,把一份报告放到了海城公安局局长的桌上。 伴随着箭支的飞射,箭身周围的火焰越来越亮,一丝丝红色的细流,纷纷从周围的空气中融汇到箭支之上,当箭支跨越了千步距离,抵达靶子前的时候,整支利箭已经红到透明,亮白的一如天上的太阳,让人无法直视。 名声鹊起的少年,吸引了很多武林中人的注意,侠以武犯禁,这句话是没有错的,而且,还有某种传染性,一家人且不说,沾亲带故的,都会被染上江湖习气,变得恣意四海。 “你是哪个堂的人?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问话的一个家伙头上开始闪烁着摄像头图标,俨然已经进入了视频录像的倒计时状态。 一玄真人唯唯诺诺的答应了下来,毕竟在他爷爷面前他还不敢反抗。 曾平道:“不错,米庄主能平安的回来,我们大家已感到万幸了,此外海沟深邃,吉凶难测,海荧石虽为罕见难得的珍宝,却也不可拼了性命去取。”许公、方国涣、梅乙南等人闻之,点头称是。 等待他的却是极为漫长的一段沉默,静观大智,似在闭目回忆,脸上不复那副淡然模样,当真是悲喜交加,似乎所有的往事风云在他脸上都留下过痕迹。 “佛山……”大主教临近,林铃不仅不退反而合身迎上,纵身半空,两腿踢出一片虚影。 幸好,荒原上能够在冬季发动这么大规模攻击的生物少之又少,刘晔并不是非常担心。 第251章,全民捐款与抗旱 午后的阳光洒在慈善晚会现场,公民议会堂内座无虚席,各界人士齐聚一堂。 主持人胡强身着笔挺的大同装,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上舞台,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而富有感染力:“尊敬的各位来宾,下午好,近期关中遭遇了百年一遇的旱灾侵袭,良田干涸、水源告急、作物枯萎,整个关中抗旱形势异常严峻。曾经生机勃勃的土地, 凛不太习惯,又觉得不能太没有主见,只能煞有其事地看着餐牌。 8点,邑地清场。随着一抹抹的白光闪耀,不到10秒钟,系统就将不在守邑战名单里的玩家强制从邑地传送了出去。 一道接着一道的天雷不断的冲了下来,几乎已经连绵不绝形成一片,到处都是耀眼白光,像是一片雷海一般笼罩而下,就算是远在千里之外的修者也不敢轻易直视,随便瞟一下双眸都感觉如同火焰般灼热。 赵晓晨现在开始不停的踹门了,可是这本是从里面开的,除非是卸掉,不能只能破坏掉了。 郑秀慧一脸的阴郁,让李寿也不敢出声了。沉默着,气氛一时有些压抑。 我一时走不了,只好又跟志杰二旦,还有几个帮工接着说话,有人听到说起了敬贤,就说敬贤有心再娶个老伴的意思,并说条件可以放宽,只要差不多就行。都说敬贤那么大岁数还那么“痴”心不改。 “流氓!申豹你这大流氓!伟明你别听他的,我求你了,咱们不去决什么斗,他…他是当过兵的,你怎么可能……”高雅芝先是冲着电话骂了两句,然后哀求卓伟明别去同申豹搞什么决斗。 朵拉绮雯在飞机上显得沉默。而宋嫣也奇怪的沉默起来。陈凌几次跟她搭腔,她也只是淡淡回应,没有想多交谈的意思。 严乐在二楼弄那些跳蚤,而许云艳很聪明,她主动地进行了回避,在一楼指点装修。 最后一个等字我还没有说出来,阿毅就使出了修罗天网。这个白痴,不知道这是河吗?融合尸人是被修罗天网击中了,但是我也中招了。 他刚刚进入古界,对付虚天凤族等四族的人,引出天雷劫,都在这位的眼中? 跟着就看到护城大阵被关闭,妖族打开城门,向烛龙掉落的方向冲去,他们始终都不相信,烛龙就这么挂了。 “什么!白龙,你拖住他,我等马上就到!警告他,胆敢上你一根汗毛,我白日神教定然要将他揪出来,将他挫骨扬灰,让他身形俱灭!”传讯令牌中传来暴怒的声音。 龙飞担心的说道,因为异兽既然可以突破地下城镇的结界防御,那么就代表着同样可以突破昆仑山脉的结界。 这些声音模模糊糊地在谢盈心的脑海里响起,待她正要仔细地想清楚些,一道指风袭风,她看到了霜儿面无表情的脸。 我无奈的抱怨着,两人一左一右将我夹在中间挤压,生怕看不见一样,不过却影响到我抬起手臂操作。 或许在他们眼里,旅馆饭馆都是他们的地盘,我们外来的冒险者进入这个地方,自然会被当成排挤的对象。 那么当鸣人兴奋的向他挥舞着手臂,想要让他跟着一起去蹭饭之际,他自然也是二话不说,直接转身走人。 说完用力想把门摔上,但因为沈窃蓝按着没摔成,索性把手一甩,径自朝里走了。 看来,这个寨主不是一般地怕死,就连在自己家里都还有这么多人一直保护着。 第252章,组织力的极限与天灾连连 今年关中灾情之严重,甚至超过了前年那场所谓的百年一遇的旱灾,明末小冰河时期的旱灾,在互联网上大名鼎鼎,但只有真来到世界才意识到这场连绵不绝的旱灾对农业生产破坏有多严重? 以前互联网上经常调侃,活了二十几年,百年一遇的灾害遇到了好几次,10年一遇的灾害年年一回。 但是工业时代强大的组织力和 看着甄台长极其难看的脸色,所有的员工都是一副寒噤的样子。顿时安静下来,什么事情都不在议论了。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火影大楼之中此时正跪着两个脸带暗部面具的忍者附耳听令,办公桌前坐着刚刚显现出老态的三代火影。 远坂时臣苦不堪言,他遇到了一个疯子,一个对于他而言莫名其妙跳出来要杀人的疯子? baby和赵莉颖的皮衣,都是恰好盖住膝盖上面几个巴掌的位置。 说完之后,或许自己也是有点不确认,所以还特意向手冢问了一句。 “可是,大蛇丸大人,三代的命令是只准活捉。”猫脸暗部连忙提醒道。 王筱月本身对岛国人就没什么好感,她其实一开始就不赞成让这三个岛国武士在自己的生日party上表演,只是碍于两家之间是合作关系,如果公然拒绝的话,会令王忠军难做,她才勉强答应的。 “你们都给老子等着! ”三个家伙,气急 败坏的跑去搬救兵了。 以她对安慈玉的了解,如果包里没有藏水果刀,绝对不是这个态度。 顾萌萌悄悄的偏头去看身旁的男人,结果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作为曾经偷宝物的行家,云飞扬什么样的至宝没玩过,融合后瞬间,便以灵念成功将盾牌防御能力催发,化作巨大盾墙来。 那个亚麻色头的亚洲人走过去,这家伙从头到尾都没有看我一眼,倒是挺能摆谱,看起来比独眼还牛比。 把那东西吞了下去后,那巨蟒的动作也停止了下来,就像是吃饱了食物一般,躺倒在了地面上,让林修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好,杀杀杀,一定要杀!!”他们亲眼看着自己部落中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却无能为力,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一直萦绕在他们的心头。 工科生吴子健对这大道唱名,听了个囫囵吞枣,一知半解,他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兀自出神放空时。 就在大阵消散的同时,剩下的三人分别往不同的地方飚射而出,这时候他们还挺有默契的,甚至都没用商量。 境界比苏明的境界要高,不过也高不到哪里去,一切都在苏明的掌控中,这个境界苏明就比较的喜欢了。 不过不得不说詹姆斯和韦德确实厉害,面对几乎是全民皆兵的马刺,詹姆斯和韦德这倚天剑和屠龙刀的组合确实不是吹的。 这边一犯规,秦焱就知道了,邓肯应该是故意的,看来他也知道了自己可能受伤了,特地犯规让自己下去检查的。 “对不起先生,这是本次车展最贵的车了。”经理歉然的说道。 卓锦章眼中杀意翻腾,掌中火焰突然暴涨,幻化成一张巨型火网,铺天盖地罩向吨巴。 不过想来,此子气度初见之时的确不凡,况且身负重宝,再加上他所言仅仅不过练气期一重之时,便能够与那老树精相互之间平分秋色。 他们自然不知道十层龙象般若功圆满的唐杰,体魄跟妖兽也没什么区别,消化能力也是如此。 第254章,改头换面的资政院与矫枉过正 崇祯四年(公元1631年)7月18日,太原城,巡抚衙门。 耿如杞回到太原就召集山西行省各大家族族长,像出过出过首辅的张家,出过宣大总督的王家,地方大族陈家,韩家,温家等等。 他和这些家族长寒暄几句之后,开门见山道:“为了稳定山西行省的局势,本官决定以工代赈,但巡抚衙门钱粮不足,本官欲发行 他们又去了趟星辰学院,前往深渊的那几天里,风云榜前三十的弟子和长老们,已经把学院重新修建好了。 如今有这么好的报仇机会,她怎么舍得放过,今夜一定会让让北冥子齐后悔自己是男人。 还有一天,就能下聘了,他现在终于体会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 神兽界来的人,虽然不多,但各个都气质绝佳,姿容出色,纵使是在人潮拥挤的商会中,依旧显眼。 持续十天的高强度炼丹,就如同持续十天在战斗一样,就算是血灵化身,恐怕也会很疲惫。 而这一路积累下来的智慧,对于修者而言,才是真正的宝藏吧;至于修为什么的,在现在的赵潜看来,貌似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至于境界啥的,真那么重要吗? 看着北冥子修抱着君绮离开,嘴角还挂着一丝浓浓的笑,她忍不住狠狠的捂住了胸口。 花月凌面对着卢玥彤这样紧凑上来的逼迫似的动作,也只能举双手表示投降了。在这之后卢玥彤看上去还挺开心的,应该是因为觉得他已经答应了下来吧。 徐驰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来一个所以然来,都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神是不是不好了,用手仔细的揉了揉眼睛,还是没有任何的发现,不免有些失望,难不成真的是他老了,所以眼睛花了? 在丁素梅身后不远处,她的娘家弟弟丁贵宝,与把兄弟大将和猴子一道,一边叼着烟,一边游逛着朝她这边走来。 可是,第二天一早,姚铁刚起了床到厕所去解手,姚铁匠便扛着铁锤怒冲冲上门兴师问罪来了。 秋民觉得隐忧的是黄家为什么会那么安静呢?按理说黄家可不是省油的灯,面对王府的招兵买马黄家什么动静也没有,这也太不寻常了。 “不难不难,只要我们充分掌握他的情况,再制定一个详尽的计划,我保证这家伙手到擒来。”胡蝶握着拳挥了挥手,自信满满地道。 吴用本想早日赶到九华山去,彻底揭开这个谜底算了的,但既然她们两个都那么坚持,也就作罢了。不过他看到那清澈的湖水,心中一动,似乎觉得有些不妥,但具体是什么地方不妥,他又说不出来。 “谢谢,人类朋友,我叫刃,虽然是驭兽族的族人,但我还是很喜欢使用兵器的。”刃在结果嗜血妖虎獠牙之后,便将三株仿佛有着血丝一般脉络的植物递给了庄周。 仅仅半天,信心满满进山的牧易就不得不承认,自己实在没什么打猎的天赋,他腰间鼓囊囊的袋子里装的并不是什么野物,而是石头。 “你们订婚了?”周庭渊本来安静地听着,他性情冷淡也是喜怒不太形于色的,可是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抬高声音问道。 别说兰尼克,马里奇和赫尔曼,还有教练席上一众工作人员,表现得更加状若疯狂,甚至还有人跪在地上,面色狰狞的振臂大叫。 第255章,半本三国打天下的罗汝才 崇祯四年(公元 1631年)7月 18日,夏日的骄阳似火,无情地炙烤着大地。 颍州城外,罗汝才看着田地当中忙碌修水利的士兵满意的点点头。 中原虽然闹旱灾了,但凤阳府河道众多,虽然也有影响,但相对来说没有河南行省那么严重。 分到地的士兵已经把这块土地上生长的庄稼看成是自家的,自然不允 岳母大人交代下来的任务,楚言不敢大意,早早就预约了一个专家,然后亲自驱车带上李娟赶往医院。 画面再次回到他停留的锅炉房门口,楚言试着跳来跳去,发现没什么问题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她该怎么说?难道说让老夫子刷下项羽与虞姬,给她上?这不是赤裸裸的排外么。 可十块钱一串,即使用了折扣,也得五六块一串,这些用户就会觉得楚言在坑人,还是专坑粉丝。 我呵呵一笑, 不知这个死硬的家伙,出去之后会是什么一副模样,但他既然想出去,又设套坑害我俩,我们就也顺势而为,待他出去。 可现在,各大隐秘势力的存在,层出不穷的半神级强者相继问世,让他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是何等的幼稚。 这个年代的饭后业余生活,没有现代那么丰富,一般就是几个相熟的人,一块儿坐在院子里聊天儿,乘凉。 “无论如何我也要找到师傅!”林荫的倔脾气暴露出来,无论众妖如何劝说他都是不听。 “对了,阿裴,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船上的?”公孙离回过神来,问道。 董德的身体陡然骤停,只看到高长老砸在眼前,将他的去路挡住。 要知道,就算姬玄集齐1000亿源点,也花费了巨大的代价和大量的时间。 “放心吧,爹。”梁傲侯也无暇再听梁方旭嘱咐什么,梁方旭能够保证自己的情绪不失控就已经不错了,“那,我们走吧。”梁方旭声音嘶哑,失魂落魄的走向演武场,梁傲侯和梁忠跟在他的背后一言不发。 也不问刘林为啥不用他们守了,只顾着高兴刘林终于想通了,能接受现实了。 不知是不是今天柳薇话太多,一顿饭,柳翩翩的注意力就没她身上挪开过。 跟在光头修士身后飞了一截距离,一座立在虚空中的仙城,出现在众人眼帘。 蛇冠上雷光闪耀,在流云的惊骇中,八翼黑蛇皇直接震动四对黑色翅膀升空,直接转身消失在流云眼前。 江尘云闻言心中一动,这位碧姑的态度,似乎要比齐明月好得多,而且看上去也很和善。 “说得好像你是第一次知道一样,不是老早之前就在练了吗?”陈韫“嘁”了一声,心里窃喜,但表面上还是要表现出这都不算什么的态度。 柳茹慧愣神的看着刘林信誓旦旦的模样,不知道怎么的,堵在心口的大石头,好像一下子就没了。 “不要,带我一起走。离开这里。”寂雪菲终于明白属于自己的荣华都过去了,现在的她,不想放弃自己手中最后一根稻草。 温如颜把屋子里的那些血淋淋的肉块拿出来,串在树枝上,架在架子上,然后冲着旁边站在的那二位雌性开口。 慕灵现在的想法很简单,土地扩张了,但是还有很多的潜在问题没解决,并入了很多兵马,但是却不能就这么放任,还需要加以管教,这些兵马可不是招兵来的简单。 第256章,罗汝才占凤阳与崇祯的悔恨 崇祯四年(公元 1631年)7月 20日。 在罗汝才想着如何对付刘良佐,刘良佐天集结了12000余人,浩浩荡荡杀向颍州城。 罗汝才当即召集了自己的亲信商议如何应对这股强敌。 下山虎九纹龙这些人能想到的唯一战术就是硬碰硬的和军官打,打赢了他们可以趁机攻占凤阳府,输了他们继续回伏牛山等 刘旭本尊没有动,其余九十二道分身,对着孙英,田不周,张茂信,刘青虹一拳攻击而去。 谢明净看着她长眉扬了扬,眼波流转间,白玉一般的肌肤上泛起桃花般的红晕,似乎不经意间已经把他看尽。 沉闷的空气中传来利器划破长空引起的尖锐鸣啸声,周围的树木倒了一地,横七竖八,让这一块土地起来狼藉不堪。 荆南从建邦的高季兴开始,最高也就是个南平王而已。而像高保绪这种国王的诸子,有职位的平时称呼职位,有爵位的就称呼爵位!至于那些职位、爵位均无的诸子,能够称呼一声郎君,可能都是比较堂皇的了。 奉老夫人之命?那么豆黄呢?思索间,紫葫放下食盒恭恭敬敬地朝长生行了礼,说明了来意。原来豆黄今早已经和老夫人身边的一等丫头椒香一起指给明净做通房丫头了。 杨龙飞明面上只是武馆的馆主,可暗地里乃是整个龙城暗势力的龙头。 左右纵横,黑鳞铁骑完全没有顾及亡魂殒爆的杀伤力,其实也不需要顾及,骑乘着黑鳞寒角犀的黑鳞铁骑拥有的攻击力已经非常高了,完全可以在苍松寒骨骷髅血量尚未濒临自爆的时候,将他们按死。 布鲁克林勾起了全场比赛的悬念!一个是西部第1的球队。一个是目前东部排名第9的队伍。 “师父,刚刚她所讲的话,徒儿全都听到了。”何征将自己内心泛起的仇恨重新压了下去,他的语气之中没有将自己的情绪带出来,依旧是素日里那副满不在乎的神情。 叶子洛一脸平静地望着他,眸中流出一抹同情,看来这些仙人们还被蒙在鼓中,可悲可叹。 哭声嘹亮,带着婴儿特有的几分尖锐,这突如其来的哭声,让几人都是一愣。 “呦,还他妈给我耍脾气是不?!”青年男子斜眼瞅着袁志,不屑的开口说了一句,继续扒拉了一下袁志的脑袋。 叶子洛和高悦静等半晌,也不见有任何反应,两人面面相觑,就在此时,两人突感有异,不约而同地一齐望向颗粒团的方向。 夏至心中也闪过一丝意外,她没想到夏爱国竟然会主动挡在她身前,这让夏至心中微暖,有些感动。 巫祝术,说白了就是一种诅咒术,最常用的,就是取对象的头发、指甲之类的身体发肤做成草人。 然后对草人施加诅咒,便能立竿见影得投射到对象身上。 一下子从黑魔平原就来到了万里之遥外的闇炽天,一众魔人各个目瞪口呆,随即都苦下脸来。 叶青微想起了柳月,身在神界,更是连何时能够回到苍穹大陆都不知道,而且黑暗神殿殿主还有一个要求。 “揭开他的被子!”覃雅玫忽然异常亢奋地叫道。自欧洲回来后,她曾经回家探亲一阵子,这两天刚刚回来。 巨剑接踵而至,我依仗速度不断闪避,并不断拨开剑锋,待到巨剑落地,酆都军庠变成一片狼藉,整个军庠都沉入到了地底下,这一轮攻击总算过去,我以为终结,但虚空又有巨剑出现。 第257章,死也要内斗 通过贺涵派来的使者,崇祯皇帝终于详细了解到了辽东战场的具体情况。 贺涵与女真人的第一场大战就彻底摧毁了女真人的火炮,然而在第二次大战中,女真人的火炮再次出现在战场上,而且威力更大,数量更多,这些火炮给新队带来了巨大的威胁。贺涵被迫在损失一半火炮的基础上,才再次艰难地消灭了女真人的火炮。这场战斗 打完一局游戏,唐木舟见我朝着那洞穴深处一直看,他问我怎么了,我问他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而且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一旦遇到竞争对手的话,地狱火佣兵团也会直接对竞争对手下手,克罗科这边就曾经和地狱火佣兵团打过交道,知道这些人的尿性,所以才会对地狱火佣兵团插手这一次的任务显得这么的重视。 温家作为宁州城第一大族,对这样门不当户不对的恋情自然是难以容忍。 它的前蹄不再刨地,重重地踩在了地上,俯低牛躯,肩膀上的肌肉高高凸起。 这些研究感悟上次去地下反应堆的时候,廖院士就让他们写过,明明知道对他们来说是无用之功,这次还特地要秦苒负责什么意思? 盒子有点儿大,舅妈在金母的指导下打开和儿子,里面是一些金饰。 马里奥可是和这二人交过手的,深知二人实力强悍,可此时却被这姑娘一指头戳死,这特么也忒恐怖了吧。 苏沐凡准备以上帝视野,去看一看,这视频到底蕴含什么意义,若是能获取属性自然更好,不能获取,也没关系。 唯一有嫌疑的人就是君宸,但是就凭他当时闻道七重的实力真的能做到吗? 十路人马得以有序的冲过黄昏谷,进入苍茫的新大泽,开始搜查。 可若是禁军不出,那么西军的霍姓武将和高丽仙会不会也这么想。 她这么做就直接杜绝了老姐拒绝的机会了,林慧茹叹了口气,看看林木。 只要他剑出鞘枪泛寒,哪怕是余禁为之屏蔽天机,依然难以凑效。 两人的甜蜜会谈被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张若风掏出手机,是唐甜打过来的。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间,许多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当即都愣了一下。 可是,这些“蛀虫卵”极具有迷惑性。更重要的是,他们隐藏在众弟子里。他投鼠忌器,一时无法下手。 祭典庙会,一般在中秋元宵还有春节一类大的节日举行,在象头山这边举行的不多,不过在隔壁镇子就举办庙会,算是传统节日,祭奠本地的百年老树。 待扶子兴也听到动静,从厨房里跑出来,院子里哪里还有袁峰的身影。 如果说之前的曾丽浑身那股子冷意像是一朵沙漠幽兰,那么这一会这一朵幽兰已经被烈日的骄阳给点燃了。 风无涯见到众人上来,本来想劝阻他们离开,毕竟这里太危险了,不过想了想如果自己死了,他们也活不了,大不了拼一拼。 三人都感受到杨冲体内的原力开始朝着圆盘当中涌入,圆盘上一个最闪亮的点出现,随后紧随其后一同亮起了另外十二个点。 双方交锋的武器从眼神、语言到肢体,寂静了许久的飞船再度恢复了许多生机。 远处不时传来丧尸低低的嘶吼声,拐角处忽然冒出来的几只一级丧尸也被吕星洲第一时间准确地爆了头。 由于程咬金的看重,接着长孙冲就接到了这老妖精的通知:本将这里少不了你这位足智多谋的长史帮衬呢,所以若是陛下遣人让先锋军护送工匠回长安的话,你还是留在蛮州帮衬本将为好。 第258章,火烧乾清宫 崇祯四年(公元 1631年)8月 10日,紫禁城,乾清宫。 “这些大臣果然不想朕去救贺爱卿!”崇祯看过一封劝谏的奏章,丢在一旁道。 毕竟是出过瓦剌留学生,大明的臣子对天子御驾出征,已经应急反应了,更不要说还有东林党的人不想崇祯去辽东,所以这消息传出去几乎是群臣反对,但崇祯根本不听。执意要 话音未落,便被一道璀璨夺目的白色剑光给封住了嘴巴,说不出来话。 盘坐在蒲团上,苏泽尴尬而不失礼貌的一笑,就闭上眼,继续梳理这一次旅途中轮番大战所收获的东西。 李烨点头确认,其实这是先锋勋章修改后的任务奖励,但是他不能明说出来。 若是之前,钟瑶会马上问关印,但这会儿,她也是被那种恐怖的‘武学’深深吸引住了,眼睛丝毫不舍得离开,连身旁关印正满脸复杂的神sè都是没有注意到。 在中央市各地刻下如此多的炼成阵,而且看样子还是极具爆发力的炼成阵,难道他想要摧毁整座城市么? r财团自然不会像慈善基金会一样,把一众格斗家留下来吃个晚餐再走,在预赛结束之后,无论获胜还是失败的格斗家们都从体育场离开了。 但他们虽然位极人臣,掌握大权,可也知道武侯重礼数与规矩,便还是规规矩矩的捧手告退,才各自离开,或者两两说着刚才的奇异一幕。 这么几次三番下来,iiso的工作基本等于陷入了停滞,毕竟他们费了那么大工夫搜捕“受诅之子”,可不是为了给“天道宫”送资源的。 狭窄的聚落空间都似乎美妙了许多,高扬发现自然之力差不多消耗了3分之1,叶精灵则兴奋的尖叫了起来,拍打绿叶翅膀不住的四处飞动,随后享受的在草地上打滚。 在看到李烨虚空一指后,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失去控制,他低头一看,黑火白黑缠绕他的身体。 “当然是耍流氓了!”端宁一本正经的说道,但是话刚说完,她就有些后悔了。 秦异大哥这个时候坐在秦婆婆身边,一脸同情的看着我,一句话不敢说。 正打算摒除干扰继续完成最后一部分的会议记录,会议室的门被呯呯敲响。 接着夜桔梗白皙的脸蛋浮现红晕,两眼逐渐迷离,意识出现模糊状态。 金瑞儿温柔可怜的说道:“我这么晚来找你也是鼓足了我所有的勇气,马天赐,他们都说你是喜欢我的,我不相信,我想亲口问问你,你喜欢我吗?”她抬头看着我,眼里带着无辜可怜还有一丝隐藏在后面的欣喜和暧昧。 青道的球员们没有坐大巴离开,他们在球场外的僻静地方简单休整了下,就再度回到了观众席里。 举例,以飞行速度而言,苏谦估计自己只有刚开始时的八成速度了。 任何取巧的法子,都会造成修士自身修为境界的不稳固,对日后的道途形成一定的阻碍。 “佳欣别怕!”陈芳菲抱着她走到那边的屏风去,心里有些埋怨这些下人。 “哟西!”御幸打出第二个暗号,投过变速球之后,肩膀就不会那么用力了吧。 这下,他要是还不知道莫天行不简单的话,那就是纯粹的傻子了。 也正在杨秦对着当中说话的同时,这一刹那,此时的杨秦,忽然笑了笑。 第257章,东林党分裂 杨鹤领了崇祯的旨意出京之后,马不停蹄地立刻传达旨意到大同镇和宣大镇。满贵得到旨意后,不敢有丝毫懈怠,迅速点齐 1万精兵与杨鹤汇合。 这两年崇祯没有亏待他,对他加官进爵了不说,每年给他大同镇100万两的军饷,让满贵的实力快速恢复,他新招募的士兵个个身强体壮、装备精良。 然而,马世龙这边却只 操封那绝强的手段以势不可挡的趋势杀得冉家护卫个个胆颤心寒,使得他们离崩溃已经不远了。 离绾终于意识到,原来鹤岛之人能够藏身,是依靠着这片隐秘的所在。 可是,当他看着她的笑脸时,当她幽幽地说希望能陪着他一辈子是时,他又动摇了,这几年,疼她,宠她,为了解毒已成了他生命中最主要的一部分,可和他的事业比重。 田原化的狠厉手段顿时折服他的一众手下,尤其,田原化便心安理得的坐镇水草江分舵,当他的分舵舵主,日子过得也忒滋润。 两声惨叫,从两个不同的老头嘴里喊出来,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干净利落外加掩饰不住的猥琐。 “呵那不要走神了抱住我免得头晕。”那泽也不追问伸出两只手虚空一抓一股黑雾散漫而去瞬间化为一道旋转的金色光芒注入空间通道的尽头。 肖楚楚感觉自己很“贱”,这些天在吴明身边,算是一直都缠着吴明。而吴明也好几次明里暗里地对自己说,他只是把自己当成妹妹。 带着隐身之力的效果走进钱庄,上上下下的透视了一下,发现他们的神石都在一个隐蔽的密室之中,本来是门,但是在外面看,就是一个墙面,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哼”将再缘冷哼,虽然同为宗师级,可这种级别的力量,在将再缘眼里顶多也就比一般的宗师级强一点,而如今的将再缘可是能与初级的归臻期修士比肩的宗师级修士。 流云笑道:“放心阿扬我见过比这还要狠的!”说话间一扯鬼哭脖子上的缰绳嗖的一下从城门楼上迎空而去不到五秒钟的光景鬼哭的身影便消失在那厚重的黑云中。 “恩。”韩靖萱也脚步乱透了,两人肩并着肩傻笑着向前移动,惹得会所的人忍不住侧目。 可怜被打了镇定剂的李天益羽李大公子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就这么被两个无德的医生三言两语得给决定了。 说到此处高君昊早已泣不成声,等了二十年,盼了二十年,终于找到她,埋藏在心底的伤疤再次被活生生破开,可是此刻没有痛,只有深深地自责与丝丝的甜蜜。 此刻的上官凤要多窘迫有多窘迫,把脸紧紧地埋在轩辕夜怀里,深怕轩辕夜从她脸上看到些什么,突然脑海里灵光一闪。 “回来就好,你回来就好!冷逸呢?”上官磊左右看了看并没有看到上官冷逸的身影。 金云墨望着端木昊故作轻松的神情,其实在刚才他安顿好自己时她就听到他那声飘渺的几不可查的叹气声,也是那声叹气让她的心揪起。 见燕武皇和燕苍青所使用的都是冰系功法,为了配合他们,姚贝贝也使用冰系功法,一挥袖身前无数冰锥飞起,向着牛霸天、贺孟达和居玉泽三人破空飞去。 直到蓝莲火他们一行六人来到了无极大陆之后,从来淡然的夕可逝眼中有了慌乱,有了不甘,有了怨恨。 第260章,东林党相争,勋贵出局 崇祯四年(公元 1631年)9月 11日。 第一天的资政会议,是以东林党北方的派系,围攻钱谦益这个东林党原本的首领而结束。 但人多势众并不能真正的让南方拿出钱来,所以会议结束之后,东林党各方的派系巨头私下聚会在一起,商议解决这次朝廷危机的办法。 福满楼。 周延儒,侯恂,文震孟 不过蚁后倒是对徐清的身手颇有几分惊奇:别的不,空中的那个转体可是十分的老道,巧妙地化解了过肩摔的力道。 另一边,季时宜带着季景焕回到霍冥病房的时候却看见了一个不速之客。 后面又说了什么,皇帝听不太清了,他整个脑子一阵翁鸣,眼前发黑,天旋地转,等他好不容易恢复意识时就发现自己已经跌坐在了地上。 已经发生的事,无法改变。你只能接受他,顺从他,最后淡化这种心情。 顾娇趴在他清瘦的脊背上,能清晰感受到他浑身的肌理都在用力,每走一步,腿都在轻轻打颤。 卢娜有些害羞的看着霍冥,她第一次见到这么英俊的男人,而且霍冥看上去很高冷,这种男人最有吸引力了。 也对,毕竟他在死前都还没有见到,自己心心念念想杀掉的仇人胡八淳还活得蹦蹦跳跳的,肯定不好受。 他在心里又补充了一句,那是一家能做出风靡全球,兴盛上十年不衰的爆款游戏,能让yy赚的盆满钵满,能改变yy的公司。 大年初七,皇帝有印象,那是大军归来的日子,也是他再次见到宁安的日子。 “青龙尊者。”龙一开口,他的声音单调而孤冷,一如他的气场。 许多多挂了电话,才发现屋里的孟思思和闻茜仿佛看怪物似的看着许多多。 而三焦贯通,夏尘的气血也会变得更加的强大,内脏消化功能都会变的强大无比,以后的日子里如果没有天材地宝,只怕夏尘的食量会越来越大。 感受着躯体越来越弱的生机,那种与身体的联系越来越淡,他的内心在怒吼,有着无限不甘,难道真的只能这样死在这规则带中? 一个华夏男子,穿着一件白色的唐装正在和几个老人喝茶,男子约莫三十岁左右,是洪门第三代的双花红棍,在唐人街一带被人称之为打不死,胡铁山。 对于火云老祖,铁铮原本的戒意渐松,又有一些疑惑,如此强者居然没有察觉到自己身怀太灵音吗? 想到这里,许多多看着夏尘的目光里有些同情,他们这些中医世家的弟子,和司徒月这些豪门大阀比较起来,根本就什么都不是,别人公司一个月的收入,就比的上他们这些中医世家弟子的一辈子的收入。 第一个字艰难的写完,单单只是这一个字,就耗去了他近乎十分之一的精神力,然而他却笑了。 没错,就是在杰克的家里,虽然法国这么多不错的求婚地点,但李明秋觉得也太俗套了,所以就想在杰克的家里自己设计。 看着这近在眼前的宝地,不少人眼神露出贪婪,只是此刻,他们不敢随意妄行,否则,来日百战界消弭,他们必然会遭到清算。 “军长说得有道理,那就先留着他一命!”这名明军师长点了点头,赞同的说道。 不过这些年来,皇后的势力日益冲天,皇上也不害怕,只是告诫太子,将来若是他继位,先铲除皇后的势力,若是太子连这份能耐都没有,那么即便当了皇上皇位也会被丢掉。 第261章周延儒:分钱 侯恂可比崇祯和贺函这对年轻人老练得多。抄家这种事情,讲究的就是一个效率,要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造成既定的事实。毕竟盐商财力雄厚,拖延时间谁知道他们背后会牵扯到什么权贵。 他出了客栈之后,立刻找到祖大寿,让准备好 5000骑兵,要求他们处于随时作战的准备当中。 而后他又马不停蹄地让兵部 其实顾玺最想的就是退出娱乐圈,陪在叔叔身边,但是他知道是无双不喜欢他这般做,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苏无双肯定会自责或者不高兴的,他只能够一边工作着一边找时机过来见他一面。 只闻道沉沉的一声:“谁!本王不是说了么,谁也不许进来。”说着,一个凌厉的掌风就向着琬瑶袭来。 卫时闻言冷冷扬起唇角,不退反进,对魏衍步步逼迫。少年气息浓厚的面庞毫不服输,多年在r码基地称王称霸经历让他对冷兵器的驾驭出神入化,加上成年卫时的臂力,说是射簇入石都不为过。 楚楚裹好“披风”,将步/枪握在掌心,终于与巫瑾踏入一片森寒的凡尔赛宫。 她当初没有接受职务,就是为了专心搞研究,如果在药联里担职,必然没那么多精力,药联事务太多太重,费脑。 淮真在药柜子后头探头,看得有些稀奇,心想:咦?她在哪个广告上看到过,那个穴位怎么好像不是治失眠的?是治什么的来着? 要说秦陌殇的冷是对陌生人的不屑一顾,那阎承就是发自骨子里的冷了,看一眼就让人心悸。 她的羽绒服是寒愈给她穿上的,她的围巾也是寒愈给她围上的,那个过程寒穗都在旁边看着。 浮空基地,巫瑾被挂钟惊起,慌不迭关了训练设备,囫囵吞下体力修复剂,将训练服顶在脑袋上,飞奔回寝。 围着爱丽跟苏无双的人见他们开始聊了起来,一点都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就觉得十分恼火,随后,咬牙切齿怒道。 “他能有多强?比师父还厉害吗?”除了孔雀君王,在齐皓元身边,最强的人就只有恒通真人了。上阳派,修为最高深的人莫过于恒通真人。 “云境夫人的第二重人格,平时会出现吗?”纪云开却是一脸正色,认真的寻问道。 当恒通真人消失,他开始艰难的移动着身子,每移动一步,都格外的吃力,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才到了大殿前的广场之上,就是当日他怒气冲冲与刁元、海硕、臧青三人打架的地方。 “去洗手间?去洗手间干么?”米亚大眼睛眨了眨,有些好奇,但是偏偏给人的感觉是,她这是在勾引你。 自己的抱负与理想要实施。你以为……本王会守在这里?”这天下,他是为了纪云开和长泽打下来的。当然,最主要还是为了纪云开。 融合期是将筑基的身体与修为融合在一起,丹田之中生出莲子生长开花。齐皓元那些丹药没有白吃,炼骨丹、洗髓丹、锻血丹、凝脉丹、易经丹等等一大堆丹药早已将他这具身体锻炼的如钢似铁。 曹先锋应该是说出我的身份来了,不然的话,阿蒙看我的眼神不会这么奇怪的。 怎么讲现在的状况呢,就跟你打算上厕所,已经站在蹲坑里,但裤子老解不开,最后还很有可能尿急拉在裤子上……思及此,尹流苏表情各种纠结障碍,手都伸得扭曲极了。 第263章,《封建土地论》 崇祯四年(公元 1631年)9月 22日,长安城,徐晨家。 夕阳的余晖洒在小院里,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黄。徐晨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 刚一迈进家门,就听到两个小家伙欢快的呼喊声:“爹爹!”只见徐乐和徐浩像两只欢快的小鹿,从屋里飞奔出来,一下子扑向了他。 徐乐嘟着小嘴,满脸不满 “呵呵是吗?那如此若是有机会的话,老朽定要尝尝。”灵机帝对于朱暇的吹牛不置可否的一笑,说道。 朱暇轻车熟路的到了第一层,找了一会儿,在总务室门外停了下来。 原本大厅门口的房门,是关上了的,但如今,在李秀宁的一脚下,大门崩塌。李秀宁带着付宇,已经是大步进入。 “这……如此一来,守宫门的官兵就只剩一千了,而且四个宫门,一分摊,人数骤减大半。”军师说道,有几分犹豫。 在雷家吃了一顿“家宴”,秦帅美滋滋的捧着两盆惊魂草的盆栽离开雷家。 在广场中间的圆台之外,罗修者公会的成员和圣剑山庄的弟子仍是杀的热火朝天,那些两边都不帮的势力都在安静的看着。 “谢谢。”石钟山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出来王大石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一屁股歪在沙发上死赖皮不走了。 “好了,不要吵了。”轻飘飘的话让大厅里顿时安静了下来,除了那个不停的喊冤者的哭泣声,青竹本来急的馒头大汗,宁云筱这一开口反而安静了下来。 行了大概有半个时辰,宁云筱看见了一处农家,外面用栅栏圈了个院子,房顶烟囱正冒着烟。 “对呀,人家这种以德报怨的行为,王叔你真应该好好感谢人家一下。”秦帅一语双关的说道。 紫苑实际上在此刻,已经开始对于仁科芳雄开始了精神攻击,这实际上就是运用语言来给仁科芳雄来制造一种幻觉,让他处于放松戒备的状态。从而在不知不觉之间着了紫苑的道儿。 拓跋弘御驾亲征后,将士们的士气果然大增,挽回了先前颓势。乾武十九年三月,燕州收复。 “佑怡见过八皇子、九皇子。”就在沐晰钰、沐晰晴二人眼神交流的时候,虞佑怡走上前见礼。 “你知道是谁做的?”不知为什么,慕逸轩说不是,她就觉得真不是。 “呃?你怎么会在这里?”王默也是有些惊讶,但想想也就释然了。周家能拥有那样的产业,在京都也肯定算的上号,能来这个宴会也不算时奇怪。 好像真的没有了吧,我明白了一点……等待就是我的命运。我多么希望锦轩就在这一刻出现,他就像是一个英雄一般的出现,然后救下我之后,绝尘离开。 而且,最重要的是,在夏、匈奴、蒙古三国中,蒙古与秦国的接壤边境最长、最为通畅。它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占据最多的秦国国土。 傍晚,明卿回来,将她摇醒,说是今晚出去用晚餐,不在家里吃了。 “哎?为什么嘛,我要定情信物啦,定情信物!”沐晰晴拉着墨云殇的手撒娇。 好在她还是个合格的心腹,她选择了继续跟着她,跟着她去干赌命的事。若是初雪抵不过这份恐惧,林媛还真要头疼了。 “你们先疗伤,趁他们忙乱,我去找下出路。”林宇嘱咐一声,强忍着体内的伤势,出现在了外面。 第265章,功臣年金 军官学堂发生的事情如同一阵疾风,迅速传到了都督府。 李文兵听闻后,脸上带着愠怒,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说道:“又是这个刘宗敏,虽然打仗是一把好手,但惹事也是一等一的。都督说要给他们上课还真是太对了,这要是打到了中原,还不知道他们会狂妄成什么样子。” 徐晨笑道:“这也正常,人很难想象没有看过的 这是一头威武神俊的黑狼,蹲伏在地也有丈许之高,狼眸森冷阴寒,狼嘴微微开阖,露出些许森白的獠牙,若非其狼眸之中难见灵智,唯有嗜血的话,几乎与超凡者所能幻化而出的战气武身真身无有多大区别。 不论是李察德,又或者大熊拉布,他们一瞬间爆发出来的肉身爆发力,已经超越了普通人所能锤炼的极限,千斤之力对他们而言完全就是举手投足之间的动作,毫无难度。 “现在已经不需要了,就让它彻底消失吧!刚才我用魔法将他分散成尘埃了,走吧!”耿乐看了什么都没有的眼前,又回到了鲛珠中。 那个和他战斗到最后一刻,而且即将翻盘的君麻吕,就这样死了,不是因为战斗而死,而是因为自身的疾病而死。 刘老头一度哽咽地说不上话来,刘潇看着那个曾经一整天不知道愁滋味的男人,一下子哭起了鼻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祖天师试着抿了一口,茶水清甜入口留香,让他忍不住一口将其饮尽,温热的茶水顺着食道一直下落,就好像有股清新的暖流划过每一个脏器一般,就连这两天抑郁的情绪都缓解了不少! 周妈妈和周宙下车住了下来,周爸爸和二位司机直奔周致翰婆婆家。 奂信诚跑到了厨房李翻找了一圈之后,拿出了一个空空的玻璃瓶,回到客厅之后递给了楚云。 刚才的那前所未有的强大天雷劫惊动了所有的人,包括各方大势力。 他的眼中,闪过的只是对整个世界美食的留恋和惋惜,他还没有吃过整个世界的美食。 喝!坂田归墟看着眼前的“逆徒”,心中闪过一丝悲凉。如果自己并非身不由己的话,想来也会做出他这样的选择吧? 他着实恼怒方丈对自己的无礼,所有徒弟,在自己面前,都不敢大声说话,你怎么就敢质问我? “这个厂叫富盛合砖瓦厂,属于富盛合会社。我叫李飞嫣,我们家是富盛合会社最大的股东!因为这个,所以你要告诉我。”李飞嫣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带着几分怒气。 随后楚云很客气得先让刘豪夫妻两个暂时回避一下,随后楚云看了一下刘莹莹的情况,此刻刘莹莹安静的躺在病床上面,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满意的笑容。 亚特兰蒂斯之剑落在了地上,直接刺入了地砖之中,剑吟声久久不散。 蛮泰人首领虽然被抓了起来,被捆了起来,但是他的内心还是很不服气,对眼前的情况也是嗤之以鼻、他用一声哼代表了自己的态度,只是很可惜,这声哼淹没在了其他蛮泰人的呻吟声里。 “很好,你们是不打算走了,既然如此就留下吧。”姜云淡淡的说道。 但不得不说,她这种刁蛮的表现,有时候让人看起来,倒是觉得有那么几分可爱。 这样的攻击方式让伊戈尔感到十分的兴奋,因为是用这样的方式还击这些入侵者是他的一种设想。没想到会取得这样的效果。这样的方式也让树精们感到一阵欢腾,尤其是那些一直在反抗的树精。 第265章,功臣年金 军官学堂发生的事情如同一阵疾风,迅速传到了都督府。 李文兵听闻后,脸上带着愠怒,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说道:“又是这个刘宗敏,虽然打仗是一把好手,但惹事也是一等一的。都督说要给他们上课还真是太对了,这要是打到了中原,还不知道他们会狂妄成什么样子。” 徐晨笑道:“这也正常,人很难想象没有看过的 这是一头威武神俊的黑狼,蹲伏在地也有丈许之高,狼眸森冷阴寒,狼嘴微微开阖,露出些许森白的獠牙,若非其狼眸之中难见灵智,唯有嗜血的话,几乎与超凡者所能幻化而出的战气武身真身无有多大区别。 不论是李察德,又或者大熊拉布,他们一瞬间爆发出来的肉身爆发力,已经超越了普通人所能锤炼的极限,千斤之力对他们而言完全就是举手投足之间的动作,毫无难度。 “现在已经不需要了,就让它彻底消失吧!刚才我用魔法将他分散成尘埃了,走吧!”耿乐看了什么都没有的眼前,又回到了鲛珠中。 那个和他战斗到最后一刻,而且即将翻盘的君麻吕,就这样死了,不是因为战斗而死,而是因为自身的疾病而死。 刘老头一度哽咽地说不上话来,刘潇看着那个曾经一整天不知道愁滋味的男人,一下子哭起了鼻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祖天师试着抿了一口,茶水清甜入口留香,让他忍不住一口将其饮尽,温热的茶水顺着食道一直下落,就好像有股清新的暖流划过每一个脏器一般,就连这两天抑郁的情绪都缓解了不少! 周妈妈和周宙下车住了下来,周爸爸和二位司机直奔周致翰婆婆家。 奂信诚跑到了厨房李翻找了一圈之后,拿出了一个空空的玻璃瓶,回到客厅之后递给了楚云。 刚才的那前所未有的强大天雷劫惊动了所有的人,包括各方大势力。 他的眼中,闪过的只是对整个世界美食的留恋和惋惜,他还没有吃过整个世界的美食。 喝!坂田归墟看着眼前的“逆徒”,心中闪过一丝悲凉。如果自己并非身不由己的话,想来也会做出他这样的选择吧? 他着实恼怒方丈对自己的无礼,所有徒弟,在自己面前,都不敢大声说话,你怎么就敢质问我? “这个厂叫富盛合砖瓦厂,属于富盛合会社。我叫李飞嫣,我们家是富盛合会社最大的股东!因为这个,所以你要告诉我。”李飞嫣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带着几分怒气。 随后楚云很客气得先让刘豪夫妻两个暂时回避一下,随后楚云看了一下刘莹莹的情况,此刻刘莹莹安静的躺在病床上面,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满意的笑容。 亚特兰蒂斯之剑落在了地上,直接刺入了地砖之中,剑吟声久久不散。 蛮泰人首领虽然被抓了起来,被捆了起来,但是他的内心还是很不服气,对眼前的情况也是嗤之以鼻、他用一声哼代表了自己的态度,只是很可惜,这声哼淹没在了其他蛮泰人的呻吟声里。 “很好,你们是不打算走了,既然如此就留下吧。”姜云淡淡的说道。 但不得不说,她这种刁蛮的表现,有时候让人看起来,倒是觉得有那么几分可爱。 这样的攻击方式让伊戈尔感到十分的兴奋,因为是用这样的方式还击这些入侵者是他的一种设想。没想到会取得这样的效果。这样的方式也让树精们感到一阵欢腾,尤其是那些一直在反抗的树精。 第266章,习惯内斗的东林党 崇祯四年(公元 1631年)10月1 2日。 就在大同社开启公民议会积极备战的时候,大明朝派出了钱谦益,黄道周,刘宗周三人为代表使团想要议和。 而东林党人想要议和的原因也很简单,他们又开始习惯性的内斗,浪费了这极其宝贵的一个月备战时间,只能用议和想办法拖延一点时间。 九月,侯恂带着 天黑加上浪大,可见度相当低,这样情况下,遇难人员,很难得到有效及时的救援,而且浪大,遇难人员很有可能被卷到海底去了,这是最糟的情况。不过上面说死要见尸,活要见人,没有办法,也只有硬着头皮搜寻下去了。 洛无笙愤恨的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在思想里已经将鬼面古玉揍了个半死,等她回过神来,房间里的一切又让她瞠目结舌了。 但旁边的掌声,还有程延仲的叫好,让这位贵客有点不是滋味了。 岩酉跟王灵韵渐渐熟了,出门时便对她以公子称呼。而王灵韵跟以前一样,叫他岩酉,或者岩酉兄。 洛无笙走出了那件‘作战屋’,走到窗前,那里还残留着这段时间闯入者留下的刀剑,她懒得去收拾,免得惹麻烦上身。 绿色的麦苗将寐照绫身上的生机进行过渡,可是这样的过程似乎是很慢,一时也是看不出来有什么效果。 曳戈踏入,呼声更是高过一浪,让已经缓步踏上第三阶的赵佑讶异回头。 今天比起平常,除了热闹之外,就是和平了不少。日子过得和平就容易让人感觉舒坦,许是太舒坦了,我竟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下次不会再来吗?”曳戈对于这块地域实在受够了,他就是一个辛勤的捡石头的,实在太过枯燥无味了。 绪川双眉死死地皱紧,习惯了黑暗,此时依旧没有睁开双眸,只是凭着感觉去感受。 “你同她计较个什么劲?”北宫煜朝雅间内走过去,北宫弄言面前的桌上已上了一桌子的好菜,还端上了两壶刚热好的酒,北宫煜撩开珠帘子走了进去。 “没什么事,那便回去好好的计划攻城,不乱对方出什么歪点子,在绝对实力面前都是一些不痛不痒的。”无法国师冷冷的瞥了两人一眼。 那些人已经完全被激起了怒火,戾气杀意冲天,死死的盯着我们,那架势,一旦出手,绝对是石破天惊的那种。 “朕许久不过问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没想到感情倒是越发的好了。”皇上坐在屏风后,夏淑兰也在他身旁微笑附和着。 本以为穆博伦能派上些用场,只要撑过这一劫,之后‘阴’阳师的考核,有他会省力不少。 可就在我痛苦纠结的时候,宿舍门突然打开了,是陆影从里面开的门。 下班我跟雅美一起回家,我心不在焉的走路,想着怎么说服章旭要个孩子的问题。突然听到雅美的尖叫声,急忙扭头看她。 因为皇帝在偏殿这边等消息,没人敢偷懒,所有禁卫军都极其卖力的搜查。 可是人才到了他的怀中,便是满手的鲜血,从她胸膛的地方流到了地上,鲜红刺目。 几十万的士兵忽然被这些话吼得义愤填膺,好似害死了他们爹妈一般。 蝎魔将再次喊出了一声,只见其身上平静的魔气,在此刻陡然沸腾了起来,就像是烧开了水一样,翻腾不止,气息骇人心神,心中的战意渐渐弱了下来。 第267章,扒下士绅的画皮 钱谦益、黄道周和刘宗周三人来到潼关,见到守将杨秀头,说明来意。 如此重大之事,自然不是杨秀能够擅自决定的。他当即便命令连长侯远,让他把钱谦益三人带到长安去。 侯远带着钱谦益三人来到轨道马车旁,三人一脸惊愕地坐上了车。随着一声清脆的鞭响,马车风驰电掣般地朝着长安驶去。 这马车的速度和 “老奴瞧着,是有人想要借此机会,让谢兰无法嫁入凌家。”郑嬷嬷猜测道。 虽然野兽正在死去,但他并没有闭上眼睛。一双血红的眼睛看着林天遥。他的眼里没有恐惧或担心。他只是看着林天遥。 所谓的淘汰规则指的是那些在比赛结束后十天之后没有得分足够的大学队。 “你是在关心我吗?”靳光衍的语气依旧平静无澜,嘴唇却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因为在做到一些事的时候他们会去怎样的,应对好任何会可能会发生的这些情况,其实这就不难看出在这种时候他们做任何事情。 这种建筑,好像是好莱坞科幻电影里才能看见的风景,如同世处桃园。 古风尝试着把这些法宝召唤出來,让他惊讶的是,哪怕古风是这些法宝的主人,在万魔剑冢内,竟然完全无法把他们召唤出來,它们像是从内心深处感到恐惧一般,根本就不敢跟主宰至宝正面相对。 它能够融合已经是龙武大陆天才的六阶动物血,并且是极其巅峰的。 解了穴后,尽管身体还有些僵硬酸麻,风华还是起身着了中衣,看着面色虚白的若馨,他心中有些复杂。 手中的光芒投入了光球之中,更加强烈的光猛的爆发开来,瞬间席卷了整个宇宙,轻而易举的突破了世界屏障,源源不绝的灌入虚空海之中。 但是一来她们本身的工作就很忙,二来张恒也是需要她们俩个帮张恒打理店铺。 “哎呀,雨曦,虽然你嘴里不说,难道别人还看不出来吗?”蛙兄好像很理解雨曦的样子。 他有着秋名山车神这个技能,没有一名车手对于油门的把控有着张恒这样的熟练。 刚才的经脉不容易经得住。当它们被金色的液体滴下时,它们突然紧张起来,白狐狸的眼睛变得呆滞。他灵魂深处的痛苦使他吐出了一口血。 “老虎,你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就在王老虎一脸嚣张得意的叫嚣时,突然坐在对面的男子抬头看了过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而虚影气势汹汹地追击,让两人犹如丧家犬一般狂逃,根本不敢与这虚影正面交锋。 鞠娜走了过去,对着鞠天乙行了一礼,同时,且良和且行也对着鞠娜行礼了。 他很好奇,伸出手试着拔动了一下长矛,长矛动了动,看来这支长矛应该不是不能拔出来的。 一说道过年这个事情,烟语和紫苏一下子脸蛋都变红了,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了。 用无耻怼的黄袍老者没脾气,陈浩又凝聚雷法,封锁了黄袍老者的丹府,让他无法动用法力,然后叫来赵灵巧,让她带黄袍老者下去安排。 汉军大将张任,却舍身成仁的,直接率军拼死冲入到粮草之中,点火将粮草焚烧,连自己还有着数百将士,埋葬在火海之中。 稳定激动的情绪之后,花九手诀一变,开始转化一身阴阳之气形成灵剑气和魔剑气储存在丹田中,为日后结丹形成剑丸做准备,并且以两种剑气打熬丹田四壁和经脉。 第268章,钱花光了与蠢笨如猪的东林党人 徐光启还是向徐晨说了三人的诉求,并且说道:“这三人都是江南大儒,在江南影响颇大,大同社要攻占江南,还要拉拢这三人。” 徐晨想一想在都督府见到钱谦益、黄道周和刘宗周三人。 钱谦益行礼道:“如今天下天灾人祸不断,百姓离乱,饿殍遍地,朝廷很有诚意与都督议和,都督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大家可以商量 不愿意为大汉冲锋陷阵的倭人只有死路一条,都护郭著在军前斩杀了数百倭人,剩余的倭人见状心中大骇,纷纷绝望的冲向了北关城头。 “倚翠,你过来一下。”倚翠平时根本就看不见林凡,所以突然就把她叫了过来。 猝不及防的萧何提起申述,然而不仅没有用处,自己的账户也被封掉。 而后天子刘洵再次降旨,命乌桓王穆迪率领本部兵马即刻赶往瀚海都护府,出任都护一职,否则便是违抗圣旨,严惩不贷。 因为,她会用自己的演技来证明,自己是个好演员!然而,当她好不容易突破自我,演出了不一样的自己时。 陈见一脸呆滞的表情,心情复杂的很。他现在回想刚刚说的那些话,觉得自己就是个傻逼。 当日,史玄便带着门客直接返回了杜县,而刘病已则是想起在县衙门口县尉的一番话,心中有些奇怪,县尉的话明显有些突兀,用意是什么? 一个时辰之后,缇骑屯长换上了一身粗布衣服,只身出了城,在城外找到了一名属下,从属下那里牵了坐骑,而后一骑绝尘赶往了河阳县。 早饭之后萧何突然接到李雨时电话才想起来,原来今天已经八号,已经到了约定好的时间。 “嘴上认错就行了吗?不行,知道错了就要受到处罚,我要补偿!”莫悔一看妻子认错,顺杆子往上爬,强硬的说道。 这个傻男人为何她从前从来没有想过原来他的固执竟也是如此痴傻? 余化龙的出现,原本是给他们打了一剂强心针,然而,如今居然连这“强心针”也只能暂避锋芒,根本不敢与之正面抗衡? 不过这时候他也已经赶到了位置,连忙瞬移过去二话不说拉着林涛。夜魔侠抱着冰人,与沙人一起拽住了林风的另一个胳膊,六人瞬间回到奥斯本工业。 西门家的流水席也没什么特别,西门家几代都是寻常商户,直到西门庆这一代才像做了火箭一般拼命地窜起。对于这样的家世,西门庆是想不到汴梁世代簪缨的大族们是如何生活的。 不能一直都是让钱躺在银行的账户里,这就是周全现在的想法;本身来说他的钱就不少了,一直都不动也不是一回事。 叶严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全家人都睡下了,只有孙佳怡还坐在灯下等着他。 云飞扬只好摆了摆手。江、蒋两人又陪着云飞扬喝了几杯,就告辞而去。 一行人在登州找了个地方又住了一晚,上帝号如约来到了约好的地方将许朗等人接回了南浦。 李秀云见何梦娇长的十分秀丽,衣衫浸湿,昏迷不醒,连忙让手下诸将领暂且回避。 方轻寒的脸上也带着笑意环抱着双手好整以暇浑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中。 一座怪石嶙峋的陡斜山峰之上,古松之下,杨右长身而立,神念几番探测,再也没有发现神魔的身影,寒着的脸才缓了下来。 第269章,大战爆发 崇祯四年(公元 1631年)10月 16日,关中,长安城。 大同都督府内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又振奋的战意,门前站岗的士兵身姿挺拔,枪杆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 都督府内大员齐聚一堂,刘永、李文兵、胡益堂、常五、蒋乡泉、郭铭、赵叔,李自成这些大员早已到场,他们围坐在大厅的一侧,低声交谈着。 “淋着雨还能走神,你也太擅长发呆了,可也要分场合好吗?”一把伞罩在头上,她回过头,他刮了刮她的鼻子。将雨伞塞到她手中,他弯腰把她抱起,她终于可以整理一下自己狼狈的仪容。 陶一菱点点头,一开始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后来越接近她,越是看出她在乎薛以怀,而她越是在乎薛以怀,就越是容易受到刺激。她也没有想到,她的孩子终究还是没了。不管是不是因为她的刺激,至少目的是达到了。 按照武空之前的估计,防护三界的光罩,只能再苟延残喘维持一个月左右,然而现在,随着防护罩的加固,想要将其击破,至少需要三个月左右。 一道道身形,掠空而过,转眼之间,二十来位武修,便落在了广场的南侧,神情惊异地盯着星门。 那个猫妖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地放过我?而且她为什么会这么着急的想要逃跑?这其中一定是有猫腻的。至于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竹紫芯品了这一口香茗后,睁开了美眸,一副不敢相信的看着杨奇,这茶好鲜,是的,非常鲜!那股涩味几乎察觉不到了,品尝的第一口就是鲜。 在武空拒绝兵马大元帅之前,朱逢春一直是这样认为的,可从武空拒绝的那一刻起,他就对心中的判断开始怀疑。 这也是,在他们猜测林钧天,是天门之后的势力弟子后,依旧敢对云暮出手的底气。 周大虾觉着自己很聪明,说的滴水不漏。也相信自己给朱无庸下的这个套,天衣无缝!朱无庸不可能不会答应,也不会有所怀疑。 漩涡鸣人满脸兴奋,丝毫没有首次面临真正战斗的害怕,反而跃跃欲试。 厂长总算是有了些同情心,想起自己这把到现在都没能在中路帮陆凯开张一次。 雷球一出现,在萧鼎的精神力牵引之下竟然是将两人给层层包裹在内。 姚佳欣蹙眉:“前头怎么了?”——检查路况,素来也只是个流程而已,难不成竟真出状况了? 这一听,其他玄门弟子忽然觉得毕云涛还真是性情中人,居然什么难听的都骂得出来。而“无情师妹和成痴师弟有什么想法?”元道真人又问道了无情和剑成痴说。 当然,你只是想要感受一下恋爱游戏,那倒是无所谓。你要是决定把他视作结婚对象,那就得多多地考验。”酒井理惠认真道。 完颜氏道:“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什么抬举姚贵人,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太后这是告诉皇上,慈宁宫其实一直备着皇上爱吃的菜呢。 宁嫔敛了那副调笑不恭的模样,规规矩矩与众人一起行大礼请安。 与此同时石牢外头,三爷忽然回过神来,趁着李白和乐奴不注意,溜了。 只不过在这上千上百的光圈中,一个有点大的光圈并没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力,它也跟其他的光圈一起静静地闪动着,似乎并无两样。 第270章,无路可选的山西士绅 崇祯四年(公元 1631年)10月 20日,山西行省,永宁州,青龙渡。 进入10月之后,太阳依旧火热,天空也没多少云彩,但温度却是一日比一日低了,几日前一股寒风吹过,下了零星的小雨之后,永宁州的清晨开始出现薄雾,好像是在宣告北方大地的冬天到来。 曹文诏脸色凝重的看着河对岸,从10月开始, 李雨晴听完后很是高兴,但现在确实没有什么可以让他们干的,只能遗憾的告诉他们,如果以后还有需要招人帮忙的,会继续去他们的村里找人,要是他们过来,会优先录取。 这一晚,李承乾注定不得安宁了,各方势力你方唱罢我登场,好似走马灯一般,把东宫搅得乌烟瘴气。 墨轩见赵国公来到跟前,这才起身同赵国公问好,赵国公见了也同他客气了一番,最后在墨轩的身旁坐下。 又嘱咐了两人几句,陆广转身上了二楼演艺大厅,而关二和王戬这两个浪货还没等陆广走远就迫不及待的顺着楼梯上了浴池的后院三楼。 大军一路急行,先是往东绕过守备空虚的石头镇,接着又往北翻越沙漠,六日后,才赶到焉耆城外。 程怀亮就怕出事,所以他留了个心眼,一直守在囚车边没动,这回总算下手及时。 柳勇这下害怕了,他呼喊得更急切了。使出浑身的力气,拼命拉起慕容冲。耳边传来清脆的碎裂声,柳勇用力过猛,仰身倒在地上。 海妖一族修士得到命令,顿时一个个露出残忍的微笑,一步步向着江宁和魔皇逼近。 “这是采用高科技的空气主力传感器,捕捉气体中的纳米型分子,再实行物理追踪。”梁飞雨一边前进,一边解释道。 看我们都不说话,白飞觉得奇怪,但也不能不跟着我们,只好与我们继续往前走。 另外,还有牺牲与受伤的特工,而剩下的是不是都是值得信任呢? 周异琢磨着,定期去海底进货,光是靠卖这些东西应该也能赚不少。 不过仔细想想,应该也有好处,留着狗东西一条命出来,无论有什么事都能当面问清楚了。 蘑菇里居然还有缓解便秘的作用,爪彘居然将蘑菇林当成了公共厕所。 “应该说是多亏了她今天早上的撒娇吗?毕竟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可不能让别人看到呢~帝俊大人的『神王之血』呢?”蚩黎突然冷不丁的说道。 那些还在看戏的商户们,就算是再白痴,也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范建生无可恋地靠在车上,眼中再无一丝亮光。 “001 ,怎么回事?”宋清歌问的时候顺便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 从登陆地点,到幽州城,至少有三百多里地。尽管有战马不断的轮换着,但是连续一夜的赶路,也不过勉强到了幽州城下。不过此时战马多数累得够呛,奄奄一息,将士们也累得够呛。 翻到最后,秦远还发现了一条信息,居然是气质评分高达70的无脉症患者兼职病美人的孙茹。 金赖土生,土多金埋。土赖火生,火多土焦。火赖木生,木多火炽。木赖水生,水多木漂。水赖金生,金多水浊。 苏阳邪逸的看一眼四周这个囚笼,用屁股想也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似乎已经找到某些线索和方向,看来跟眼前的情况,铁定脱不了干系。 第272章,缺德缺到骨子里的大明王朝 崇祯四年(公元 1631年)10月 24日,河南行省,陕州城。 大同军的进攻速度极快,在攻破阌乡县,杨秀头的第八师迅速的攻克了洪关,灵宝县,一直在陕州才被贺人龙的大军阻挡住。但后续徐晨带着大同军的主力把陕州城团团包围。 大同军三百多门火炮从东,西,南对准陕州城,贺人龙看到这场景倒吸一口冷 片刻之后超过半球的妖族已经被他度化,从他们的记忆中石方也没有得到太多有价值的信息。 凝视着红叶露出可怜神态的面容,和叶心中不禁涌起了一股同情的情绪,她左右为难,难以抉择。 别人都聊的热火朝天,唯独李宝庆在桌上少言寡语的喝着闷酒,他整晚都在脑子里不停预演自己的表白计划,时不时偷偷向于菲菲瞥上一眼,却迟迟不敢有所行动。 无论他是什么等级的宗师,在这个没有宗师存在的世界里,他的心,也即是天心,他的心意,也能如苍穹般笼罩万物,这也是为什么一个未成熟的金丹,亦可在对外神战场中改天换地的原因。 华少送了口气,接下来就是求得任滢的原谅,然后他就可以离去,极度怨恨的华少,暗暗发誓,等他离开后,第一件事就是让他们后悔,我会让他们知道,得罪我华少的后果。 方枢进门不过十几天,便被大夫诊断有了身孕,身子格外娇贵起来。 任霸想到这里,发现原来自己才是那个傻子,任霸额头上冒出阵阵冷汗,他明白了司空战在给自己机会,也是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这么多年都在大市场上做生意,还是希望将来能回去继续呀!”于叔端着酒杯大发感慨。 这时,角落里露出一道缝隙的房门微微颤动了一下,而走廊内明亮的灯光也似乎让暗中观察的房内人感到了一丝刺眼。 排队从上午到下午又到晚上,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完成了第一轮测试。 “你说这些是什么?”苏语婧从包里拿出了好几份的报纸,递给了霍祁劭。 与此同时,被打趴在地的四人,以一种震惊的姿态仰视着段子慕……以及他周身的一干人等。 云陌息不答反问道:“贵妃此来是为了救人?”巫娜儿的出现确实有些出乎意外,不过仔细想想也能猜测出一些端倪。 洛安宁心疼的不能自已,心脏如同刀割一般,煦煦的身上插着各式各样的管子,他该有多疼? 她瞪大双眼,一脸嫌弃地看着他的手。意识到自己动作显得太唐突的他赶紧送来,连声说对不起。 “你不跟我道个谢?”墨上筠一脸理所当然地问,丝毫没有半分不好意思。 “元尊很聪明,晓得用变异药草来控制军队。只是凡事有因有果,有下毒的就一定会有解毒的,我能找到解药,你很吃惊吗?”龙皇轻描淡写的说话,却将苏沅吓得毛骨悚然。 刚出了教室门口,里面的欢声笑语顿时被隔绝在门里。她给周周拨打电话,告诉周周她先走了。 侯可晴打电话过来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无非就是跟她说今天墨少北跟侯诗涵的相处,并说出自己的想法。 当然,当时两兄弟说这话时含了玩笑的成份。毕竟这些神果仙草千金难求,若非机缘巧合,便是一样也难以得到。 这个……我确实见到过这种解释。 估计很可能是故意在恶搞。 第272章,缺德缺到骨子里的大明王朝 崇祯四年(公元 1631年)10月 24日,河南行省,陕州城。 大同军的进攻速度极快,在攻破阌乡县,杨秀头的第八师迅速的攻克了洪关,灵宝县,一直在陕州才被贺人龙的大军阻挡住。但后续徐晨带着大同军的主力把陕州城团团包围。 大同军三百多门火炮从东,西,南对准陕州城,贺人龙看到这场景倒吸一口冷 片刻之后超过半球的妖族已经被他度化,从他们的记忆中石方也没有得到太多有价值的信息。 凝视着红叶露出可怜神态的面容,和叶心中不禁涌起了一股同情的情绪,她左右为难,难以抉择。 别人都聊的热火朝天,唯独李宝庆在桌上少言寡语的喝着闷酒,他整晚都在脑子里不停预演自己的表白计划,时不时偷偷向于菲菲瞥上一眼,却迟迟不敢有所行动。 无论他是什么等级的宗师,在这个没有宗师存在的世界里,他的心,也即是天心,他的心意,也能如苍穹般笼罩万物,这也是为什么一个未成熟的金丹,亦可在对外神战场中改天换地的原因。 华少送了口气,接下来就是求得任滢的原谅,然后他就可以离去,极度怨恨的华少,暗暗发誓,等他离开后,第一件事就是让他们后悔,我会让他们知道,得罪我华少的后果。 方枢进门不过十几天,便被大夫诊断有了身孕,身子格外娇贵起来。 任霸想到这里,发现原来自己才是那个傻子,任霸额头上冒出阵阵冷汗,他明白了司空战在给自己机会,也是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这么多年都在大市场上做生意,还是希望将来能回去继续呀!”于叔端着酒杯大发感慨。 这时,角落里露出一道缝隙的房门微微颤动了一下,而走廊内明亮的灯光也似乎让暗中观察的房内人感到了一丝刺眼。 排队从上午到下午又到晚上,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完成了第一轮测试。 “你说这些是什么?”苏语婧从包里拿出了好几份的报纸,递给了霍祁劭。 与此同时,被打趴在地的四人,以一种震惊的姿态仰视着段子慕……以及他周身的一干人等。 云陌息不答反问道:“贵妃此来是为了救人?”巫娜儿的出现确实有些出乎意外,不过仔细想想也能猜测出一些端倪。 洛安宁心疼的不能自已,心脏如同刀割一般,煦煦的身上插着各式各样的管子,他该有多疼? 她瞪大双眼,一脸嫌弃地看着他的手。意识到自己动作显得太唐突的他赶紧送来,连声说对不起。 “你不跟我道个谢?”墨上筠一脸理所当然地问,丝毫没有半分不好意思。 “元尊很聪明,晓得用变异药草来控制军队。只是凡事有因有果,有下毒的就一定会有解毒的,我能找到解药,你很吃惊吗?”龙皇轻描淡写的说话,却将苏沅吓得毛骨悚然。 刚出了教室门口,里面的欢声笑语顿时被隔绝在门里。她给周周拨打电话,告诉周周她先走了。 侯可晴打电话过来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无非就是跟她说今天墨少北跟侯诗涵的相处,并说出自己的想法。 当然,当时两兄弟说这话时含了玩笑的成份。毕竟这些神果仙草千金难求,若非机缘巧合,便是一样也难以得到。 这个……我确实见到过这种解释。 估计很可能是故意在恶搞。 第273章,不抵抗与抄家 崇祯四年(公元 1631年)10月 25日。 十月陕州城的夜晚来得格外早。太阳刚刚落山,气温便骤然下降,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下了速冻按钮。明军营房里,火把熊熊燃烧,火焰在寒风中摇曳不定,升起一道薄薄的烟柱,在夜空中缓缓消散。星空格外明亮,点点繁星如同镶嵌在黑色幕布上的宝石,洒下清冷的光辉,给 接下来的一炷香时间,龙灵峰众人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人间炼狱。 正巧的是,当他们要来皇宫的时候,半途遇上了叶砻,她带着几个血炎宫的高手,说是要赶到皇宫支援,几人便同行了。 地面上瞬间被炸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坑洞,坑的上面还在不停地冒着黑烟,要是低级一点的人类上去了,估计会瞬间变成白骨。 天时地利人和,这些事情缺一不可,除此之外还需要路明非真正的下定决心,这一点尤为重要,远超前面几点。 台下迅速响起了剧烈的掌声,他们都在为拳王一招制敌而感到自豪。 “如果可以,我是不想来这里的。”威廉脸色变了变,他很想挣脱这男人的拥抱,但一想到对方和自己执行部的关系,就只能放弃挣扎选择忍受。 王晨相信她能做到,况且现在情况紧急,他也实在没有任何多余心思和精力,只能一个闪身,迅速向外飞奔而去。 李绝天作为大哥,这种事坚决不能忍,当时身为e级的他直接向那位d级发出挑战。 刚才那可怕的利箭,直接就从他脸颊边上飞过,有那么一秒钟他觉得自己要死了,真正和死神擦肩而过。 徐川冷声说道,凡是要杀他的人,他自然会将其杀死,要不是他今天不想杀人的话,眼前这个下达命令的紫袍青年,他也早就动手杀死了,说不定坟头都已经长草。 何曼姿心里不禁打了个突,滨城!这个曾给了自己无限希望,又给了自己无限痛苦的城市,难道是命运注定要和这个城市发生剪不断理还乱的联系,否则怎么绕来绕去又绕回来了? 但就像王卫东之前所说的,离开‘民丰镇’之后确实没有什么镇或像样的村庄了。 忽然手机响起,打开一看,林杰的脸上忽然闪过了一抹凝重之色,沉吟片刻之后,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夏志强接过她手里的衣服,他低着头看着这件也就上百的衬衣,不禁微微一笑,心说,你要是知道我那件衬衣上千块钱,是不是更加的忐忑不安呢? “没有,你身上多处骨折,所以现在一时还动不了,估计你要在床上躺一段时间才可以。”萧天阳艰难的说。 “你没听错,这个寨子以后将成为北斗的兵工厂,你也将是北斗的一员!希望你永远不要食言!”迟华笑着看着仇英,迟华知道这次自己捡着宝了。 凌家吃饭排场很大,一个大而长的圆桌,凌仁兵和他的太太坐在主位上,其他的人则依次按照身份地位,辈分落座,杨旭东本来打算坐在最靠后的一个位置,但他还没有坐下,凌仁兵就发话了。 这时,人们似乎才刚刚的清醒过来,哭爹喊娘的声音,瞬间爆发出来,到处一片纷乱,萧建豪也再次哭了起来。 何曼姿知道她说的是韩若雨,刚想反唇相讥,突然电话响了,她示威似的看了高浩宇一眼,然后拿起了电话。 第274章,忍不住的贪欲与不想和你们站在同一片天空下 “安叔!”听安叔说到她的丑事,乔莹不由得面色微红,叫声嗔怪。在鬼灯点燃的那一刻,周围四面八方的尸气,都向着鬼灯聚拢了过来。虽然还是有不少攻击打在了融影状态的秦峥身上,但是秦峥的血条只是微微的减掉了几个一,这对于秦峥来说,微不足道。刚刚儿子还在说这些本源神的力量有多牛逼,一个比一个难对付。秦如梦不知道蜜雪儿在教廷教徒心中的地位,但是叶寻欢确实很清楚,就秦如梦这大嘴巴,若是说起什么蜜雪儿的不好,那么绝对会被打。就在这个时候,虽然这个白衣老头的攻击力不强,但他持续地攻击还是对梦之队的防御塔造成了不少伤害。仔仔细细检查了一会儿,叶晓峰找出了几个尤为重要的功能,是无敌捉鬼系统没有的。这一刻的龙首就如同一头野兽一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吃人的气息。不过现在既然已经有了一些支脉主如此上道,想来诸葛晴名正言顺的成为诸葛家的家主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了。男子用手抬了抬帽檐,露出他的真容,竟然是梅丽苏的上司,王大队长。接受了宗主殷亥赐下的这名铜尸保镖之后,桀愚除了按照尸宗的办法跟他建立了一定的联系,还运用自己的专业技术,对他进行了程式化控制。张大力见冉飞这么说,心里十分担心,虽然他不知道太子的母亲是被谁杀的,但是冉飞这么做王后那边会善罢甘休吗?好吧,不过两米的距离,直接干在千叶头上,干干脆脆地炸掉了千叶的整个脑袋和大半截脖子。再说当初学的也是金融管理这一块,能够自己创业,执掌一家大型公司,并且从零起步,李海儿也很高兴,想看看自己到底能够走到哪一步。河流蒸发,树木化为尘埃,光圈所过之地,真的是寸草不生,灭绝一切。此刻的冉飞已经对齐王寒心,心里已经开始谋划一件事,一件大事,足以翻天覆地的事情。因为他心里清楚,这些帝王没有多大的能力,只是懂得权谋之术,苦苦支撑罢了,只要他从中捣一点乱,齐国,就会大乱。海族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如果不表现出强硬的态度,对方肯定将他们当软柿捏。随着原本济州岛、秦津、长州郡等地百姓向更北方扩散,原本已经将土地分配完毕的三郡竟然开始面临人口稀缺的问题,于是原本已经停下来的移民活动又开始了。同时陈端还从修筑归义城的奴隶中挑选出一部分比较乖巧的奴隶,在经过一番布道后将其调到西海城、东海城两地,来修筑联通两城之间的道路,以后这里必然是夏国经营这里的一处重要据点。过年期间,到处都是聚会。孟瑾年好不容易和温黎复合,自然要到处显摆一番,一个礼拜拉着温黎参加了四五场聚会。一百米开外有一身棕色的铠甲,铠甲外露出的臂膀全是伤疤,穿着黑色笼裤的男人身体壮硕,他坐在地上,双腿盘坐,不畏狠毒的太阳。身体的变化还是其次的,当死胎召唤来雷火攻击时,格陵兰张开了七张嘴,喷吐灼热的漆黑火焰与雷霆互相抵消。说话的是太一宫的大帝强者,论起来,他才是中洲大帝们中,与辰岚关系最近的一个。不过因为伤口的位置有些尴尬,她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堪堪上好了药。语毕,辰岚下令风神卫继续起程,随后非常自然地走回九龙沉香辇。张爱铃说在时间的、空间的无垠的旷野中,遇见你,不早一步,也不晚一步。我们相遇了,却没能相守。木杰良观察到的点和望舒一样,但前者觉得自己距离真正的上将还有些差距,只要制作出报纸,便不用继续派人,而且这个方法显然比派人更高效。说到底,木杰良认为自己考虑事情的程度还是不够深。听说现在就发银子,柳如眉等人欢呼雀跃,林正阳却暗自令人赶紧再去大市场传信,一定要把所有欠债的债主全都喊过来。尽管和自己持有的第一序列的降灵能力有些相似,但是圣杯所拥有的力量,是将所有的奇迹都化为现实的魔力。当下余乐有了注意,看着直播间内的人数暴涨,他清了清嗓音,磁性的声音在直播间里面回荡着。西北方向的天际,一块猪肝色的云倒垂于野,按着古时的望气之说,这种云便是战云,意味着大战即将爆发。潇湘子和马洪顿时精神一振,战力陡增,两人手中之剑更加凌厉。“风”这时带着二十几人冲了过来,将“清警宫”的人团团围住。 第275章,虎大威的疑惑与撕破脸的福王 崇祯四年(公元1631年)11月2日,河南行省。新安城笼罩在一片紧张的氛围之中。大同军的到来,让这座城池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大同军每到一处,并不会马上开打,而是照例都会展开一波舆论宣传,试图将他们的均田政策传播开来,让更多的人知道大同社的政策,以争取民心。新安城的明军守将这对少离来说,倒不是一件难事,因为他以前,也会时不时的配一些这样的药给人服用。在临时搭建的厕所外像七只没了脑袋却又急着交配的苍蝇,抓手挠腚的捉急不已。之间赵汉亮直接把张翠翠推倒在一颗大树上面,然后双手牢牢的按住了张翠翠的两只手,用腿抵住她,让她完全都动不了,然后一张大嘴就想要亲上张翠翠的脸。秦宇这一队的人一个个都愕然,因为几乎所有焦点都在秦宇身上了,以至于他们的东西都无人问津。“我怎么色狼了!演的人不是色狼,我看的怎么成色狼了?播出来的电视剧不就是给人看的吗?”孙潜反驳道。孙不器不理怀里佳人的埋怨,继续摆布师姐,同事把李彦宏在电话里表达的意思,一一明。这么说着,刘光正接下来也把他在李二龙家里的情况都说了出来,当然了,有些会显得他非常丢脸的地方他就直接省略了没有说。似乎觉察到了我的举动,昨日哭哭啼啼的茹雪竟然发出了一丝淡笑,笑容甜蜜而又动人。徐静迅速地接过一大捧结晶收好,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李鹤看她这副模样只觉得好笑。“报告教官,我……实在跑不动了。”萧嘉做出了一副虚脱的表情,想要博得大家的同情。说完这句话的卡修看了雅灵一眼,两人相视一笑后就直接离开住处,开始了第二天的行程。不得不承认,矿工僵尸挖掘能力实在强力无比,连金阳都有些吃惊,本来他还以为至少要等到明天,矿工僵尸的挖掘任务才能够完成,现在看来,自己太低估矿工僵尸的能力了,自己的担心也是太多余了。毕竟自己眼前的这个特拉尼竟然会这么的难缠。奸商的棺材阵都已经不知道贯穿和包围他几次了。“卧槽,你好心机!”姜艾见到乐进战魂风驰电掣赶来,而不是被调遣过来,连忙恶人先告状。出色的将领能把军队的战力最大程度发挥出来,能让士兵们展示出超越自身个体力量的成果。就这样,即便苏灵师兄妹忧心忡忡,可还是被卡修带着离开了天龙山。只有那些地方,会有出手阔绰的玩家经常出入,也有更多稀奇的东西出现。“不怕,师兄不是说过么,这只是游戏。”唐瑶摇头,脸上满是坚毅之色。语气冰冷,犹如寒冬。在此太阳毒辣之时,愣是让典韦浑身一机灵,只感觉周围温度下降了好多,一瞬间从夏天转到了秋冬。于公于私,魏良此举,危害性太大。对于嬴斐的伤害,并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几年时间能有什么进步,学会了两个法术,炼出的气还只够放一个的。现在打架肯定是打不过你。”田无欲没好气的回到。最大的区别在于,血刺约盟的任务只涉及了‘暗杀’,而且,他们的服务对象主要是顶尖公会,因为顶尖公会之间的斗争,往往牵扯了整个区域。单单一个悬赏榜,可满足不了他们的需求,所以血刺约盟也应运而生了。 第276章,兵围洛阳城与忠心耿耿左良玉 双方就这样围绕着钱粮的问题争吵了两天,这次福王比历史上的他底气更足,大同军要灭掉朱家王朝,还要打到京师去,但在这之前,就会把洛阳的士绅大族全部抄家。在这一点上双方的待遇是一样的,谁也威胁不到谁,所以福王只抓住了一点,大同军打过来谁也跑不掉,要出钱出粮,大家一起出,你们不出,本王也不出,反正你铁匠老头通红,居然说了一长串的话,表情愤怒,要不是有前车之鉴,我差一点都相信了。陆黔为这神情吓了一跳,他最善察颜观色,看出她正在气头上,不敢招惹。可回想适才气氛分明是一派祥和,只在一句搭话后急转直下,她对自己当真就如此厌恶?一夏看着陈方平完全没有一丝暖意的面庞,心中更是觉得害怕的可以,但是此刻的她已经明白,自己是不能替江声求情的,否则的话,只怕会给他招来更严重的毒打。看见黄哥恶狠狠的样子,雅亦都吓了一跳,混混这种人物从古代就有了,雅亦见到黄哥的行为就知道黄哥是一个混混了,雅亦连忙躲在了骢毅身后。而那姐姐似乎是感受到了妹妹内心强忍的恐惧,看着妹妹那逐渐远去的背影,她本能地想要再次追出。“好!好!”黄哥像条狗一般摇尾乞怜,只希望骢毅能够放过他。就是宫主肖飞艳,这么多年来,怕也不能一下子笼络这样好的势力。看到这诡异至极的一幕,即便是五感全无的空明十二夜也不由就是一呆。在他略微发愣的一瞬,沙柱推进的速度略微出现了一丝停滞。蒋新宇伸手接过药剂,又看了看满目鼓励望着他的楚天意,一闭眼,仰头将药剂尽数喝下。“好啦,今天都早点儿休息,你们也适应一下新的环境!”弗兰德宣布道,然后拉起全体老师一起开起了会,看来准备建立起新的史莱克学院了。听到这个名词,众多联邦高层们顿时眼中精光大放,陈新杰更是猛地转头看向了秦霄,眼中尽是惊疑不定的神色。而且龙夜月这么说的目的还不仅于此,牧野可以清楚的察觉到先前那些看他恐惧中却又有些炙热的旁观者们重新归于了平静,甚至那些史莱克学生们还有点嫌弃的样子。但同为炼药师,只需要拿出相应的药材,按照所炼制丹药的等级,多给对方一株相同等级的药材作为酬劳就可。凌意欲言又止,即刻去召集其他长老,他也清楚,这事耽搁不得。她往常也是休息,今天在这里,主要是帮黑木启动鬼道练习场刻下的术式。有前后两个院,两层的房屋占地面积不亚于一个足球场,外形也是呈长方形,屋顶铺着金色瓦片。想要建立人人平等的世界很困难,甚至是没有任何前路能够参考。龙岩哪里知道他的尾随,早就被察觉了,进入了密道,等若进入了死地。苏神秀心中无比惊喜的想到,想要拥有世界型天赋,必须在体内同时拥有空间之力和时间之力。因此还引来一些风言冷语,但他从不理睬这些,躬行天地之道,褒贬自有春秋。也难怪弥勒现在是苦笑着表示,这u5得上路简直是人间地狱,看似可以随便提款,但别人每来一次,就得提心吊胆胆战心惊一次。房间中陷入了沉默,随即爆发出密集的笑声,青年笑得最猖狂,声音也是最大。 第277章,米粥攻势与最后的忠义之士 崇祯四年(公元1631年)11月8日,大同镇外的北方草原,寒风凛冽,一片萧瑟。大同镇,这座曾被大明视为九边第一重地的军事要塞,此时已尽显衰败之象。它位于山西盆地西北缘,地理位置极为重要,扼守着阴山南北的交通要道,是中原与草原的交界地带。东依太行,西抵吕梁,北控沙漠,南屏雁门,控扼着桑干河消红,可不简单,因为,消红是对于修武者的丹田的一次考验,虽然,是有好处的一次考验,可消红的过程中,丹田受到的冲击和负荷很大的。“没事、没事,信息这么发达的时代,迟早会知道的,互相了解清楚对双方都好、都好……”瑟丽娜边吃着不知道是什么肉,却香辣无比的串串,边大大方方地说道。而在黑色防护罩的旁边,悬浮着一个长着一对漆黑羽翼,紫发紫瞳的英俊白肤青年。很明显,暗黑天幕就是他所拥有的。“你……你笑什么?”周峥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长剑,莫名的有种不好的预感,苏尘的笑容太安静,太诡异了。知道了夜帝的身份,还有冥夜尊者一直在玉京周围游弋,陆弘昌的心中,泛起了很大担心。林尘仔细地看了对方一眼,这是一位id名叫“死亡剑士”的战士玩家,具体等级他没能看到。那种痛苦,就算苏尘,都不确定自己要是经常经历,自己能不能接受的了。果不其然,茉维依一出来发言,就成为了关注的焦点。而这边经过一串电梯、传送带,奥吉斯终于带着一行人到了公共事务大厅里,银河系那边有真人办事员提供服务,这边真人就只有过来处理事物的佣兵们。下方,所有的天盟的人类修武者和妖兽,还有那剩下的没有战死的域外天种,全都不能动了,一个个都像是被亿万道剑芒穿透了心脏一般。砰!重重的砸在地上,烟尘四起,地面龟裂形成一个大坑。飞沙走石之中,张二蛋的情况不明。这一滴纯阳之血,他凝聚了自己所有的力量。秦梦和太子丹的约定还真无法不赴,这里面还涉及到秦王赵正的大业,再说太子丹为了展示诚意,也做出了相当大的牺牲。仅收购龙骨一事,就得罪完了天下六国诸侯。但这种局面只是暂时的,因为墟洞之中的拉扯之力太强,还有剧烈的旋风与雷电之气。沐阳一手拉扯住阮霖霖,二人飘飞在半空之中。那次大家都可以接受,只不过现在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他们都是一方霸主,可不是天生的磕头虫子,双腿微屈。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因为此等战争,各族的天骄将是敌方猎杀的对象。“怎么能劳烦大王亲自来接我,这真是,真是……”即使到了现在,獾哥还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涨见识了,此时要不是巫天使出这样宝贝,除了上界有传承的人之外,一众大能他们根本不知道有这东西。有些不忍地看了巨“狼”一眼,颜凯走上前摸了摸直抽抽的狼脑袋,接着又好期待打量起了那面墙。颜凯不知道他盯着这三枚铜板呈落体运动的时候居然会有那么多的想法,但他知道那三枚铜板并不再是“不是正面就是反面”的凡物了,它们在那个男子的手上成了缘起缘灭之体,如同一个窥探大世的镜子。 第278章,资本的初声与刘永的担忧 崇祯四年(公元1631年)11月12日,关中,长安城。铅云如墨,沉甸甸地压在长安城的上空,凛冽的北风如咆哮的野兽,呼啸着穿过古老的街巷,发出尖锐的怒号,仿佛要将这破败的城池撕裂。起初,细碎的雪沫如白色的尘沙,被狂风裹挟着,漫无目的地飞舞。它们轻触着城墙上斑驳的砖石,那历经岁月与战毕竟那是真心帮助威廉姆斯超过三年的男人,不知为何,比尔能从托马斯主编身上感受到特殊温暖。“那么他有没有跟你解释上回发布会的事?”舒涵的眸光犹疑不定。他行色匆匆,眸深如潭,探究的目光悄然扫视着舒涵周围的树丛和灌木。“我看明白了,大家伙儿这是对我这个晚辈不服气呢,听说我在学校里那些旧历史。。怕我是第二个苏弄琴呢。欧耶多和旗连登不约而同的互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又一起看向了雷生。印加派这边众人全都傻了眼,没人敢上前追击,因为没人有把握拿下西达骆。可等你年纪大了,身体的机能也衰退了,就算你有所突破,那些衰退的身体机能得到内力滋养的程度也有限。“他出生到现在,几乎没离开过我的视线。”儿子跟着元进了儿童房,隔绝了霍岑的视线,霍岑才幽幽地开口。不到两分钟的时间,旁边的保镖就接到了一个电话,等他接完电话,态度立刻就有了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以后不管他们是从政还是从商亦或者从军,这些事情都是不可避免的,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就会心计。正因为那么多年的相互照应,到了大难关头,他才不希望连累有才华的老朋友。君瑶,死不瞑目,她的眼睛睁得那么大,脸上还带着临死前恐惧与诧异的表情,眉心郁结着一股难以令人发觉的黑气。那幽深不见底的眼神都不能细看,就瞄上一眼,她心底就打了个情不自禁的颤。这是目前发现以来,面容最为年轻的一个,看此人的面容,不过三十五六年纪,脸上依旧凝滞着死前留下的无比震惊的表情,似在其死亡之时,遇到了让其极为惊讶之事。墨七七思忖一下,点头道:“你有何事,先说来听听。”如果是只出力不得好,她是不愿意做的。一旁几个内门弟子上前扶起玄清,玄清痛心的道:“她是半仙半魔,数年前佛祖将她交托于我,命我度化于她,我佛慈悲,三清正道,却没能将她感化。”说到此处,玄清眸中失望至极,隐含着泪光。“继续……做什么?”卡艾尔到现在为止,还是不明白安格尔要让他帮什么忙。趁着机会,下面的第一队再次展开攻击,不过这一次不是火球,而是每个修者取出法器绽放出漫天的光芒,最终打乱了狮鹏的队形。在天符会里,除了以黎夫子为首的那几名长老外,其他人不会是易侯的对手,有的在他的面前撑不过几息的时间。众人不敢迟延,匆匆下了虎丘,他们怀着忐忑的心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我身处的克拉朵.维诺菈喰兽基因研究所,就是其中一间不公开的军事基地。“啦!”乔禹彤的裙子被撕开了一个口子,从领口一直撕到肚脐眼。两人一脸震惊的看着对方,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短短的几年时间,自己这个三弟竟然拥有如此惊人的修为。 第279章,行业协会与狗改不了吃屎 长安县,县衙内人来人往,各种前来办事的人员堵满了县衙,一片忙碌景象。一个穿着棉衣的作坊主把自己的证件递上小心道:“俺招了二十个农户,麻烦您帮俺二十张劳工证。”吏员看了看他送过来的文件道:“你这是纺织厂,不属于重点照顾的作坊,办不了,都督府已经全面收紧了对于纺织厂的劳工证发放。”路人甲接过灵果的表情是震惊的,他没想到这世界上竟然有人对灵果说给就给的,连忙‘抽’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证明自己不是在做梦。这,也是目前联邦通信集团的症结。投资者们想要分更多的钱,但兵奇锐却想投入更多的钱去布更大的局,这一切都在很多人眼中是不能接受的,包括贾坤也曾来找过自己两次。不少人走到街道上想看个究竟,更是有人直接跪下,给苍天叩首,认作是上天怜悯了他们,将他们救下。古菲菲不以为然的说道,她并没有因为理发师的话而感到羞愧,每天连饭都不知道能不能吃到那还有心情管头发洗没洗。即便机场的安保早有准备,派出了三倍的工作人员前来维持秩序,也抵不住这样的阵势。千期尧心里一痛。现在这个样子到底是谁负了谁,又是谁毁了谁的人生?以泪洗面,笑颜如花,两种表情不同的千期月在千期尧的脑海里回旋着,他第一次觉得害怕。而她辜负了韩司佑对她的信任,他一定特别失望,这些全都是她冥冥之中造成。“你的裤腿都湿了,还沾着泥土。在城里是不会有泥地的,郊外今天只有墓地那周围才下了雪,还是大雪。所以,你是去祭拜亡友了吧?”门卫大叔似乎能洞悉她心里所想,慢悠悠的说出这么一段话。观察细致,逻辑严密。就在此时,冷灵仙的双目微微一闪,出现了一道威严的目光。而他的身后,那个老头缓缓而出。“劫难?”绯红瞪大了双眼,那和尚却要求两个丫鬟出去,他说这是天机不能透露给太多人,妙蓝便面有愤然,摆明就是不信和尚的话,但是叶蓁却决定听,让两个丫鬟出去。三线战队的证明毕竟不会很难,即便是一些民间玩家,也能够自主成立一些战队,所以三线战队是职业战队中基数最大的。而现在,她喜欢太液池的荷花,却也是因为这一池映日的荷花,让她尚能够想起舒王府,让心里那么一点对故人的怀念提醒她还活着。而现在,叶璃先是与沐千寻作对,后是恶言中伤柯言月,心中不免结出了疙瘩,看着叶璃的眼神有些不善,瞬间叶璃便成了众矢之的。她记得,前世曾听说过,祖父为了炼制玄龟龙首丹,因此引来六龙噬霄盘云丹劫。谁知此次雷劫威力太过巨大,最后所练出的三枚丹药尽数被雷霆所毁,祖父也沾染上了变异的雷霆之火,为后来的进阶留下隐患。龙兵已经跑到了塔楼下方,步枪的子弹已经打完,他将步枪砸向了敌人。随后双手一抖,漫天地银光闪过,敌人成批倒下,倒下的敌人在地上打着滚,不停地哀嚎。走下台之后,钟艾几人便发现周宁他们一个个摩拳擦掌,眼睛更是冒着绿光,顿时就感觉极为诧异。妖族大军疯狂起来,他们以为是己方胜利了,故此,迅朝前面追杀过去。 第280章,想要还政的周延儒 崇祯四年(公元1631年)11月16日,洛阳城,五省总督府。徐晨,带领着张献忠,王二,赵云飞,杨秀头,张存孟等大同军高层齐聚一堂。会场当中每个人的神情激动且兴奋,这一战他们歼灭了5万明军,大明在中原的兵力几乎消耗殆尽,现在只要再攻占开封府和其他几个州府,整个中原就落入他们手中。“还有一点非常重要,你要明白你为什么而战斗!战斗要有目的。”比丝吉沉声道,有些严肃。这人满身是血,说不得就是被仇家追杀的,为了不惹祸上身,他们只能赶紧处理掉,以免仇家找上来。现在回想起来,迟雪心里还是异常的后怕,且冷汗涔涔的往外冒。“我知道了!你的念是可以控制他人的念吧~”西索贴着路漫的耳朵轻轻说道。眼皮那轻细的触感仿佛历历在目,撩人心痒,肖俊杰下意味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指尖划过眼皮,却没有刚刚那片柔软来得滋生痒意。主持人不断的放大画面摄像机最后摄下的画面,虽然画面很模糊,但依稀能看到那身影有着一头黑发。老胡氏几个一听,不由也齐齐盯住许三花,普通老百姓去不了的地儿?他们真能去?阳晗起身,蹲到她身边,低下身,帮她把鞋带系上,然后握住脚踝,轻轻地抬起,虽然没有某种特殊的癖好,但是看到这种诱惑,脑子里也会情不自禁的堆积上一些黄色废料。“……”洛寻张了张嘴,却也没说什么。这事儿他依稀记起好像是个误会,不过那男的的确不是个好玩意。远距离丢几个技能,又被丧尸轻松躲过,实着束手难测,而且程英佐也越来越吃力了。夜紫菡强忍着痛楚,勉强睁开眼睛,白茫茫的光亮之下,模模糊糊间,只看到一个秀立玉挺的男子,一袭白衫飘飘然,犹如谪仙降临。“虽然我们之间见过了,但是一直没有机会聊聊,可是从你进来,到现在我们聊了这一会,我感觉我们特有缘,要不然我认你当干弟弟算了,怎么样?给面子吗?”翁蓝衣问道。“该死!”看到这一幕的胡高忍不住一声大骂,那些真菌又何等强大的生命力他可是亲自领略过。那些尸体很明显是吸收了真菌所有的生命力。将这些真菌的生命力都吸干了,这些尸体只怕真的怎么样都打不死了吧。“喂,江主任,罪过罪过,刚才忘了去你那里请安了”。丁长生开玩笑道。霍霆将手中的面包收了回来,然后点了点头想要离开,但是被庄轻轻叫住了。当然了,她不知道是因为霍凌峰早就在网上给她做了手脚,根本那些散发出去的简历,一份都没有到达对方的手中。怎么有人会来邀请她去面试呢?站在胡高身边的老鉴定官和大多数人一样,听故事听得如痴如醉,心中对胡高的印象也不禁好了几分。贺乐蕊摇摇头,说道:“这里不是说这事的地方,到下面去说吧”。只看见霍霆打了几行字,然后发送了出去,继续闭目养神起来,但是眉心微缩似乎在想些什么。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众摊贩本来聚集起来义愤填膺都有点颓废,在黑夜下只静静不说话。这条微博在刚到晚上八点时,评论数量就突破了30万,到了晚上二十四点,已经突破百万。 第281章,借师助剿 朝堂之上,气氛紧张得仿佛能点燃火药。周延儒则一脸盘算着逃跑的心思,崇祯帝自然不愿意接过这个黑锅。一脸愤怒的看着周延儒等人,周延儒却满不在意,天子愤怒好,最好直接把他罢免。双方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彻底闹翻。前首辅李标见状,心中一紧,赶忙站出来说道:“陛下当以大明的江山社稷为重,我等现在最重要的是董茗珠一直想生产手机,不对,是她已经在生产手机,只是她的手机并不受市场待见,到现在几乎看不到她的身影。在他的办公室的前面,摆着一套茶几和两套沙发,大家就坐在这儿,喝喝茶,聊聊天,挺好。以前哥三去县城的时候,母亲最多说一句,到了县城别调皮,别惹事,其他的都不会说。海面?夏奇看了一眼,瞬间想到了和这条波浪线很接近的事物,不过这里远离大海,所以这条线应该不是海面,应该是沙漠的表面。如果他在短时间内没能压倒对手的话,那么他也会因为自身魔力的亏空而倒下的。她也知道片场不适合有声音的,只是刚刚被微博上的事情一搅和就忘了。陈阳敢打敢拼,那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短板,公司发展到一定的规模,每走一步那都是战战兢兢,如屣薄冰,一个决策葬送一个公司,这样的事例并不是没有。“让你出点血怎么了!”伊卡洛斯笑了笑,最近的这几个月,两人的生意越做越大,虽然有一大部分金币不能随意动用,但十万八万金币夏奇还是拿得出来的。牧云惊奇的发现周围的树木开始朝着自己移动,似乎因为自己释放了某种东西而愤怒。如果在地宫之上,在南疆部落上未必能够波及到,但是现在在地宫里面,说不波及到,这完全是一个笑话。“什么?师傅,别答应他。”阿娇大叫一声,急得嗓子眼都要冒烟儿了。唉,这个呆子,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早知道这样,我早就带着他跑了,还等着别人来抓吗?金飞翔明白了周爱玲的意思,看来他们的两颗心,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她已经懂得了自己的计划,自己现在也懂得了她的用意。将匈奴人营寨这盆水搅浑了,正是罗云霄的一大策略。那匈奴大军这次南下,身边所带的口粮并不太多,也就只够15日所供,至于后续的粮草何时能到,连他们的大单于艾德格尔穆穆也说不准。罗云霄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不屑之意,便拿定主意,若是不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他就要开染坊;给他一点阳光,他就要灿烂;给他洪水他就泛滥。这样可不成,必须要敲打他一下。彪哥挥了挥手,让阿强不用多嘴,也没有责怪郝爽的意思。千夜这时才明白,心中的不妙的感觉是因为什么了,而今天的这顿烧烤基本上算是散伙饭了。倪钪一句话,就已经确定了基调,不限制林风的自由,任其自由展,同时在幕后暗暗的支持。“你说我身上有你很想要的东西”秦一连忙转移话题道,而且一转移就是对方最在意的话题。来到了这颗大树下,李周绕着大树走了几圈,李原等人不知道少爷在干什么,神经病犯了吗?围着一颗大树走来走去,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棵大树吗? 第282章,矛盾激化,乱象频生 李标虽然在宽慰周延儒,但他却明白李标这是想拿自己背黑锅,他本以为大部分朝臣都会赞同自己的这个谋划,所以即便是犹豫,但还是说了出来。但显然朝堂之上的反应和他的预料完全相反,虽然朝堂上有一部分人赞同他的策略,但这些人大部分不敢公开站队他,反而是否定他提案的人一个个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指责他,甚至直那棵树上爆炸以后,那短路般的梅花鹿就如同数据一般突兀的消失了。地上铺了厚实的兽皮垫子,只穿着袜子走在上面就特别舒服,炉火烧得正旺,在墙上投下二人依偎在一起的影子,屋子里暖洋洋的,手边是一壶热茶,一盘糕点,所求饱暖,不过如此了。威尔斯走后,二人陷入了深深的喜悦,真切的情意在一时间迸发。祝马由心中一喜,就要继续搭话,可却听到大巫的话锋陡然一变。思索间,张册已经走到了空间裂缝处,在那名男子的送别下,他离开了【骑士牧场】游廊。“无妨,眼下知道了我的身份,还愿意跟着我做亲卫吗?”林源笑道。激动的天魁星突然吼起来,旋即,拔出手枪,看也不看王腾一眼,对着他的腿部扣动扳机。而且他带领的天虎突击队,别得不说,单在格斗这一块,他无惧挑战其他军区的特种部队。可此刻,货车的车门被打开,数个身上弥漫着戾气,手里拿着武器的大汉包围了马琪彤的越野车。在它们集结的时候,大腹便便的千尸农场主,猛地挥动起四只粗壮尸臂,重重击打在厚实肚皮上,内里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奇异声响。“勉强有国王战力,只是眼光不太好!”厉空血摇了摇头,随即大手一挥,一道血云从天而降,直接将那逃脱的黑莲卷住。苏晚娘和归一决定要默契的保持沉默,好让成亲的时候常贵东能有个惊喜。程云脸色微变,这程兆虎可是程兆军的大哥,两年前进入玄火门,也算是程家第三代中的佼佼者。到了客栈苏晚娘便吩咐了客栈的厨房煮了醒酒汤到后院,对于一个能吃的镇子,苏晚娘能猜到,镇上的酒应该也是很纯很烈的酒。“这么好吃的东西我得拿回去让明月尝尝”石开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储戒把剩下的几盘点心,连同玉质的盘子一起收进了进去。尚老的年纪已大,若不是之前吃了叶灵汐给他的一粒增寿丹,恐怕他现在连走路都困难。所谓针刑便是用三个三寸长的且细如牛毛的银针狠狠地扎便被施刑者全身,再用盐水泼浇,盐水缓缓渗入细密的针孔,那叫一个疼得锥心刺骨且又看不出伤痕,这是内宅惯用来惩治奴婢的手法。康凡妮一下楼,本能的四处找着红色的甲壳虫,毕竟那车还挺打眼的,自从林慧慧开上那车以后。她有一种看见红色的甲壳虫里面就是林慧慧的感觉。吃过饭,菲儿和今生不再爱陪着酒神回家了,于家和卓家相距不远,不到一千米的距离,走路不到十分钟就能到。突然,深坑之中的波动消失了,赤红的光芒轰然散去,那种特殊的防御消失了。现在,刀疤已经弃暗投明,投身于云轩的麾下,有了刀疤的帮忙,云轩今晚的行动就会进行得更加顺利。承志已经的达到了目的的了,带着这么的多的银子的在身边的想要不扎眼的都是艰难的。留下?笑话。是等着旁人的过来的抢夺的呢,还是的等着的汉王府上的过来的兴师问罪? 第283章,重民社找错基本盘 曾经的周延儒高门大院此刻正冒着滚滚黑烟,钱谦益和文震孟两人站在不远处,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大明首辅的府邸被一群读书人攻破,接着便是一番打砸抢烧,随后被付之一炬。火势越来越大,浓烟越升越高,可即便是这样,五城兵马司、锦衣卫、顺天府的衙役却没有一个出现。文震孟望着那冲天的火光,叹息道:“随着一道道的符纸甩出,僵尸大阵连番遭受外面叶枫的攻击,一度导致气息紊乱。“果然,我当初就说过还是传讯给凉城师弟比较好……”望着这一幕,灰头土脸坐在原地观战的晋鹏和高畅对视一眼,心中都是一沉。待送走了所有的客人,熄了灯,热闹了一整天的喜来登,这安静下来,四郎和六郎扶着自家老爹,范先生并陈先生三人,上了许十三的马车,一道家里去了。长昌伯一张蜡黄的脸憋得通红,这些大逆不道不敬君上的话平日他是断不敢说的,但现在形势已经是不得不说了!今日一搏若是不能逼得皇上退步,日后他们的结果就可想而知。客气了一翻,八娘也知道李永兴的时间金贵,便直入主题,说起木材的事情。八娘就见林昭庆问这句话的时候,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笑容来。因皮肤黝黑,又是在夜色之中,那一口牙齿,尤显洁白,又带着些只有少年才有的,那种计谋得逞的得意而调皮的笑容,把他脸上原本的冷硬给揉和了不少。通过各种方式感受着炎阳剑气中所散发出来的法则波动,当其中的太阳真火直射云霄之时,所有的强者大能们顿时都不淡定了。“我们兽族的将军有这么多吗?一千人,有那么多兵给他们带吗?”一开始分给他的亲卫兵有一千人,据说最低的是三星将领,这也太扯了吧。探查完毕后,陈峰就回到了自己的住所,他要好好的准备一下,打算养足了精神,晚上行动。拉斐尔提出的建议,自然考虑了相关的问题,再说了,拉斐尔曾经是天使议会的第四巨头,对于组织建立与构架方面,还算有一定的经验。尽管洪禹在为巴尔于犯愁,西城防区的刑名道战士们却欢庆了好几天。“嘎嘎嘎~~”壮汉身边一个混身都笼罩在黑袍手拿一根古老法杖的人,沙哑难听的声音笑得是特别地开心。临安地下基地,李元拿着卫星电话,往外走了一段距离,远离正在运送各种材料和设备的军用大卡车,还有运送人员的直升机。白云之上升起一片灿烂星光,在这样的黄昏时刻,更显得璀璨明亮,当星光出现,每一颗星辰似乎都对应着真正的星海之中的一颗星星。两者似乎能够通过某种神秘的联系,互通有无。饱饱的吃完早饭。就不用等着度假区那边发车了。这是自家的后花园,那可是啥时候想去就啥时候去。老吴同志既然接了这趟活儿,那可是很认真负责的。自打回来后,就马不停蹄地开始忙活,让本打算在这边再休息两天的胖子也没捞着,今天就被老吴给催着过去了。就这般,烈腾的日子恢复到平淡,他扫累了便坐在宗门之下休息,当然,这都是为了不让他人怀疑。烈腾的出现,令老祖宗一亮,令他忍不住的将另一半的期望寄托在烈腾的身上!此时,混元子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徒儿,他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这个妖孽徒儿! 第284章,皇太极:助明灭暴 范文程惊愕道:“振鹭兄是不是太夸大大同军了,我女真铁骑纵横辽东十几载,有满万不可敌之称,非明朝士兵可比。”说到最后他甚至有一丝鄙视,这些年大明的军队已经被他们打的不敢野战了,也就是异军突起秀子营让他们有点头痛,但真拼着巨大的伤亡,他们也有信心击败秀子营。女真人虽然在辽东,却也不是对中“是这样的,不是我不想娶你,让你进家门,而是如果正式的娶了你,按照家里的规矩,你就要负责家里的私产,跟你那些其他的姐姐妹妹们一起行动,不能单独的跟在我身边了。”说道这里姚然心里也产生了弄弄的负罪感。杨修带着五个牛头人在道路上行走,此处是山岭地带,没什么人烟,一路走来完全不见人踪,看起来只有抵达到下一个城镇时才能够看到人了。“泥泽术”帕尔左手控制大地中的土元素,右手控制空气中的水元素,二者一融合,铁盾阵的下方立马出现了一片软稀泥似的泥泽,所有人走动的人脚步全都陷了进去,不用力根本无法挣脱。格肸然风根本不知道格肸燕几人是临时打算顺着地下暗黑离去,他认为格肸燕几人早就准备好了退路,所以他才慌忙离去。如果格肸燕几人知道格肸然风会这样离去,恐怕他们几人也不会冒此大险虽水流而去。“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在祭坛上的人我们全部都带回来了,除非奥林他不在祭坛上”杰姆瑞看着帕尔。“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丽香瞬间觉得委屈,本来这份所谓的喜欢打算一直烂在心中,刚才失言,只是因为单纯的不想李静儿有所误会。姚然看着她扑到了竹子前面,拿起了一块表面褐黄色炸鱼段。犹豫了一下但是耸动的鼻子却出卖了她内心的渴望。她太了解曲清染的脾性了,既然躲不开和曲清悠反目的命运,那她也绝不会束手待毙,若是曲清悠真敢挑事儿,她定然是会狠狠反击回去的。荀翊目不转睛的望着那条延绵不绝的山路蜿蜒曲折的通向更深的远方,眸光中闪烁着不知名的寒光。而谈情说爱情商值重要性至少超过80%,君不见校园内多少情商超高的癞蛤蟆霸占去了你心目中的校花系花班花,而你却只能在一旁酸溜溜的自怨自艾,这就是情商的差距。他知道,若不是有极大的事情发生,黑皮不会深更半夜这样叫他的。下一瞬,云想容已抄起当初将恐吓信扎在伯爵府门前的匕首“笃”的一声,刀尖扎进了黄hua梨木桌面,刀身晃动,刀光明晃晃的叫人背脊汗毛直竖。王子韶的话引起众人大笑,京东路转运使李之纯作为知州的上司,州判官索问道作为赵兴的同事,也不见外的大笑起来。“不充分感受帝皇的威严,他是不会招供,别跟他废话。”阿尔贝拉说。芳儿狐疑地看着夏瑞蓓,这不像是她的脾气呀?难道真的是被折磨的时间太久,没了棱角和脾气?如果是普通机构的话,说不定投资房产真的更挣钱一些,但是对于田路来说,把这些钱更多地投入到科研上面去,还能赚不回那点儿租金?她前生今世见过的焰火大多是黄的、红的和绿的,从没见过浅紫色的。更没见过能飞的如此高,绽开的花朵如此漂亮的焰火。 第285章,江淮大屠杀与兵戈下的江南 崇祯四年(公元1631年)12月5日,凤阳府。天空万里无云,太阳出来之后,气温快速回升,给所有人带来一丝暖意。“吊死这贪官,吊死这贪官!”无数的百姓愤怒地高呼着,他们的双目通红,充满了仇恨。在凤阳府的一处刑台上,站着一排12个大明的军官和文官。这些人两腿颤抖,惶恐不安,嘴角露出了微笑,吉诺比利猛的把球往篮筐那儿砸去,而看到这一幕的杨柯,果断的双脚一蹬,身体高高的跃起。“主人,他们在对暗语。”全蛋的耳力却不受影响,细细听着两人的窃窃私语。缓缓启齿沉吟一声,言语之中也是没有丝毫感情,只是张铎彪离得近,也看得清楚,其双瞳猛然一缩,好似见到了什么难以置信之事。“那是自己造着玩的,你喜欢可以送你一把。”当作见礼和他在梧桐相助一场的谢礼。周殊忽然想起一事,道:“我在卫老儿房中依稀记得看到过一把匕首,却不知是也不是。”奔回草屋中去仔细翻找,顿时大失所望,原来当时瞥过的不过是把钝口的菜刀。言出法随!家丁顿时口不能言,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恐惧地看着王旭几人,丢下灯笼就要跑开。这时候众人来到县衙后院的这片红薯地,先用镰刀割去红薯藤,将铺满地面的红薯藤卷吧卷吧,用箩筐装起来,搬到院中空地上。至于那些差役,干脆就交给乔俊林管理,要让那些人服管,倒也不难。陡然一声出口,琅琊剑微转之时,右脚也跟着朝前踏出一步,踩在那青石砖上。杨柯微低着头,面对神情无比失落的克里斯,他不理解克里斯此时的心情,因此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当一名安静的倾听者。工作人员自顾自的做着事情,对李哀川和御坂美琴等人的进入视而不见。“伪造,哼!”柳在贤冷笑一声,反手一掌就甩在了他的脸上,啪地一声,刘云山刚扬起的头如同折断了一下耷拉了下去。刘在石他们也自明白道理,看了他们要谈事的架势,便各自招呼了一下,就退了出去。趴在其身上的丧尸似乎很是满意嘴中的血食,此刻抬起脑袋,发出阵阵吼声。申时初刻,家礼叙的也差不多了,天色也渐渐擦黑,一轮皎洁的明月慢慢升上树梢。他左观察右观察剩余的两个目标,突然脑中灵光一现,想起何朝琼跟他说过她最喜欢的某两个法国品牌的香水。正当李清迈出脚步踏上街道的一刹那,却被不远处的一阵马蹄声给惊倒,跟在李清身后的李业十分警觉地将李清当即拉至街边,而后看着自远处而来大约百骑的武装兵士,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满脸胡茬的壮汉男子。说完却猛然想起这是走廊公共场所,四顾看了一下,发现没人才舒了一口气。就以下的局面看。敌人的进攻部队已经彻底失去了空军的庇护,而他们的远程火力也有了极大的折损。安媛听到王恒禄说出的一个“关”字,让她感觉到背心都一片冰冷,王恒禄他究竟有什么权利,将这些人关在这个地方?而王恒禄叫她跟着来,究竟想干什么?自家为了让他来京赶考,折腾了几回,把能卖的都卖了,虽然因着周家娘子大方,到如今自己还留了二十两。可二十两花完了怎么办? 第286章,长安人在南京与做个人吧! 崇祯四年(公元1631年)12月7日。冬日的暖阳洒在南京城的每一寸土地上。此时的南京,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是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大宏伟城池,其规模之宏大,即便是京城也难以望其项背。南京城有两道主要的城墙,仿佛是守护这座城市的钢铁卫士。外郭城墙绵延一百二十里,十八个城门犹如巨兽的十八苍龙妖侯仰天大笑起来,其身后的龙族妖兵也发出了不屑的笑声,很是狂傲。正所谓云从龙,风从虎,虎乃是兽中王者,其巨大的爆发力以及速度就是它最鲜明的特点。而本来就遭到不幸的原第三平民区的人民,在知道自己的居处地被去除‘平民区’的称号,才有了以后‘三圈事件’。桌上有一些吃剩下的饭菜,这时进来二个机器人服务员将桌上的饭菜都撤了下去,然后换上水果和茶水。张天赐的脚下,那些孔洞里正钻出无数的海盗兵,挥舞兵器往上攻击,试图把张天赐赶下去。赵峰笑容一滞,紧接着一股怒意上涌,双目如喷火般的看着陆鸣。不过事情已经清清楚楚了,她却是有些歉意的不敢直视吕千城的眼睛。能被他们当作后备弟子来教导的人,无论是谁这前面的资质和悟性自然不会差,所以他们要侧重观察的仅仅只是人品而已。两家人开始唇枪舌剑,互相讽刺,这一幕让陆鸣等诸多梁国人感到一阵好笑。张天赐走到前方的树林里,布置好混元葫芦阵,放出了参娃的精魄和身体,让他们合一。燕无边毕竟不是冷血无情之人,朝向那副神奇的骨架再一次揖了个躬,便准备将这副骨架收敛,埋葬。“怎么了。怎么了?”克踏左右等不到德芙来回话,于是就偷偷摸摸的上前来看看,那知道看到的景象让克踏大吃一惊,德芙被吓的呆呆的,瑞恩躺在地上,肩膀山还有鲜血,于是大声的追问道。据说少典建国初期,藤氏族人带领附近村镇的人,花了十年的时间才建起这座平中郡城。九圣宝鉴仿佛是个无底洞似的,贪婪的,拼命的吸收着青鳞铁甲蟒体内的火属性元力。服侍了丁馗这么多年,丁晓明白话中含义,接过地图离开了客厅。就当李云飞等人在商量怎么对付雄霸的时候。雄霸也在思考着怎么样搞定聂风和步惊云。他不能随随便便就把聂风和步惊云杀掉。那样的话,手下的人不可能会服气的。如果这么做天下会就乱了。这种空降无疑是凶险万分的,士兵飘荡在半空中,地下的敌人一枚子弹就能结束你的性命,尤其岛军士兵的枪法从来都不错,如果再有几挺机枪扫射,恐怕多少人都不够他们杀的。很少有魔法师用精神力观察酒,高纯度酒精刚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除丁馗身边的就没人见过,师出名门的姬禅也不例外。虽然她不是很懂车,不过也能看出来这辆a8的配置一定很高,估计怎么也得在两百万左右了。男子手上的圆珠,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威能,他唯一的作用,便是用来感应某一件宝物。手捋颌下胡须,一双老眼盯着正不断在虚空水镜回放的留影,屈指算去,天机虽仍是一团迷雾,但老道也不失望,心下稍定。甚至是高度比他们还有高,这让他们知道,她们与杨明已经算是对手了。 第287章,相同的遭遇与另辟蹊径 韦富走后,高登便带领着运输的工匠们开始印刷《戚效新书》《孙子兵法》和《队列兵法》。工匠老何看着手中的《队列兵法》,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东家,《戚效新书》《孙子兵法》,俺知道最近兵书好卖,这两本经典自然不愁销路。但这个《队列兵法》,俺可从来没听过,也不知道是哪位将军写的兵书。如此“季十美,你怎么托生错了吧你?你一天咋跟个老娘们似的,就知道扯老婆舌,聊八卦。”队长打断我的话,冲着我骂道。开始时,还不知道怎样去理解命令,突兀出现的巨龙,做出了最好的示范。就在黑色海水边缘,吐着火焰,别的什么也不做。莫抢用神念看过,夏瑜在省委家属大院里,她的父亲应该是一个大官,略略用神念瞧了一眼,夏瑜的父亲有着不怒而威的气势,他是什么官?莫抢心生好奇。太玄一番询问,却无一人回答,他却是没想过他破碎虚空而来给在在场众人带来何等的震撼。用手指沿着这几滴血液上的痕迹摸过之后,陈子杨觉得这些缝隙之间应该是一块独立的石板,看上去好像可以打开。她不知道是在说服卫斯理,还是在说服自己,不管怎么样,她都相信卫斯理,也想相信卫斯理,正因为如此,她跟着她进了国安局。说罢魔帝飞身而起,魔殿众人和佛宗五人一同跟在魔帝身后向魔殿深处飞去。甚至,他们此时此刻有一种错觉,毒蜘蛛的这些杂碎们,他们都能干的过。元婴期修士的轮值,并不完全是按十大门派轮流派出人员督查,因为十大门派中,有的宗门是没有元婴期修士的,而有的门派就有数名之多。是的,如果不是被迫,谁会无缘无故自愿拿出如此昂贵的资金流,参与到这场史无前例的风云中,并且还站在了荣氏对立面。和他通电话的这个胖子,以前也曾这样对待过刘天宇,所以刘天宇这才会如此对待他。娜杰塔只是单纯的想要推翻如今的腐朽帝国,在娜杰塔看来,革命军能够完成她的心愿。就算是何元英这个丹道大宗师,从这些灵药复杂的药物功效里面,也只是隐隐感觉出来,炼制成功以后的无名丹方,主要作用是壮大神识。我们出来正好看见,华沙,他们三个,坐在舞厅的正中央,悠哉的听着歌。光是给远程武器的附魔就有元素系的冰霜箭矢,火焰箭矢,爆炸箭矢,有秘法系的追踪箭矢,还有奥术系的魔化箭矢。“真是的,你们两个,有必要做到这一步么。”看着刘天宇和索隆锻炼归来,和往常一样,娜美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前世,她还真是在汉中出生的,只不过并非生在两军阵前,她是安安稳稳在营帐中出生,据说一生下来就把手指头含在嘴里,吃得香着呢。如果天澜遗迹里面的生灵能前往祖城,那么天澜遗迹里面的难民就不会那么多了,直接躲入祖城里面就是,深渊魔族的人可不敢踏入祖城。外面的人都知道苍华集团背景雄厚,有白道上的有黑道上的,可背景关系顶多也就是人脉问题,不论是苍华集团还是其他的集团企业,在这方面都是司空见惯的事儿,就算是想借题发挥也没地儿发挥。司马惊鸿端坐于皇座上,凌锐的目光缓缓扫过下面跪倒的一片,目光落在那道愤然屹立的身影上。 第288章,几社三问 从重民报社出来之后,夏允彝他们面色凝重,每个人都在回忆高登说的话。徐孚远看着看着街道上的乞丐,面有菜色的市民,头上插的稻草卖身的流民,而后叹息道:“今年金陵的流民比往年更多了,但明明金陵是整个大明最富裕的城池,大同社可以安置好流民,我们却做不到。对这次的大会,某忽然没有信心了,天如先呵呵,果然真是尼思特家族,既然你尼思特老二在等人头,那我就辛苦跑一趟,把人头给你送过去呗。两人坐下后,亲戚们瞧着傅晏明这一表人才的模样,纷纷开始夸赞。要知道淮安可是淮国最精华的部分,人口众多,商贸繁盛,因此税收占据淮国三成。而这越地呢?地处偏远,人口也不算多,但是仅仅几年时间,其贡献的出来的赋税就占据淮国一成之多。“那苏晓夏就不知道这其中有危险吗?居然敢这样做?要不是我刚好赶回来,你们早已……早已……”后面的话,许易云说不出口,只是一腔悲悯无处发泄,他都不敢想象自己要是回来晚了,最后看到的会是什么样的场面。但胡燕的目光始终不离沈墨岚左右,无论是那辆粉红色的z4,还是一身的奢侈品牌,无一不在刺激着她脆弱的内心。龙锦奕见此,眼眸猛地一缩,犀利的目光随即落在淡定抱着手臂的沈幽身上。虞帝和诸位真人一脸疑惑地看着傅尘,对什么化婴丹显然一无所知。龙鸿煊眼睛一眯,布置这阵法的人有一番本事,竟然能利用地理位置设下杀阵,这谋略还是不错的。苏章和在外装的阔绰,亲戚朋友来借钱,只要不过分,都借出去了。苏沫看了一眼苏建宁,自己这个二叔,表面上装的老实憨厚,私底下跟苏章和是一种人。高庆猛然惊醒,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做了梦,而且听对方的语气似乎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梦,高庆疑惑的看着她,而她也在看着高庆!雷辰撇了撇嘴,你没这个意思,可你这“你懂得”眼神是怎么回事?通天教主冷哼,这位大能不愧是震动三界的存在,一开口就毫不留情面,训斥二郎神和哪吒简直如训斥孙子一般。“啧!啧!”紫风打着酒嗝,吧唧着狼嘴,用前爪推了推面前这被自己一饮而尽的空酒坛,似乎还不满足。“真的?什么办法?”多多喜出望外,如果真能消灭黑星圣人,那不仅拯救了比特星,也等于拯救了全宇宙。砰!砰!砰!只听那比武场上随着林浪天和云天的移动,不时发出阵阵的空气被挤爆的声音,伴随着的还有那阵阵怒喝之声。说它是浆糊,可它却没有一点浆糊该有的样子,明明看不出有骨头的存在,也看不到有力的节肢,可是这团浆糊却硬生生坚挺地立在地上,没有五肢的分化,就是一个像圆桶一样的浆糊状生物。卢植这一边安顿好,刘辩顺便蹭了一顿很是丰盛的晚饭之后便回到了皇宫。此番刘宏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给刘辩,刘辩提出了要搬到皇宫外面去住,刘宏还是答应了的。颤抖了一下,一脸不解的看着崔慧敏。然而崔慧敏却是很严肃的点了点头。“哈哈!你在做梦吗?你是我么的敌人,我们怎会告诉你?”一个被死神吊着的人吃力的说着,看起来非常的硬气,一点都不屈服的样子。 第289章,疍民翻身做主人与变扭的黄河 虽然夏允彝的提问让张溥有点难看,但这场集会还是圆满落幕,江南几大会社都同意结盟组成新复社,张溥威望继续提升,确定了自己在江南第一名士的地位。夏允彝名声也得到提升,他的三问被称为“几社三问”成为了整个江南的热点,江南的读书人都在讨论如何解决这三个问题,甚至官方在其中推波助澜。现在的南直下午六点,艾美尔下班后连忙赶往医院,看着在比床上沉沉睡去的男友,她又气又心痛。不过,丽妃心理素质已经非常强大,内心的喜怒不会轻影响她的情绪,影响到她的临战发挥。彭氏听着这好消息,心中虽然开心,但难免看了阴丽芝一眼,阴丽芝被她一看,咬了咬唇,低下头来。哪怕梁开舌灿莲花,上接上古先贤,下望美好未来,中间是超牛逼闪闪的自己。“东海?”吕布看着东方,苦笑着摇了摇头,什么东海西海,现在都是曹操的地盘。原来她自己给宋锦湘寻了户人家。只是怕她从中阻挠,竟然当着宋老爷的面提起。有了化羽剑魂,徐言算是得到了强大的助力,刀剑龙离距离地灵宝已经不远,只要祭炼一番就能真正的达到灵宝之境。几乎就在瞬间,德拉克已经对情况有了一番判断。从那团污泥的轨迹来看,对方就在自己的身后偏右一点,更重要原因,他是站着的。在雄阔海身侧,是周仓,那柄鬼头刀倒是还在,身上气势虽然不及雄阔海那般骇人,却同样令人心底发寒,在他们四周,数十名残存的骠骑卫静静地立在原地,如同雕塑一般,只是远远看去,便感觉煞气腾腾。当这些百岛化神发现再度来临的魔族不是万魔一,更没有魔子,而是几个陌生的寻常魔君之后,这才稍稍放松了下来。目送他进了电梯,陆竽退回屋内,关上大门,「砰」的一声落在耳边,她捂着嘴冲向卫生间,趴在盥洗台边呕吐。「没听见没听见,那个角落背风得很,压根什么也听不见。」白一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连忙否认。最起码他的霸王拳还未来出,作为的风清颜的徒弟,怎会没有别的招式?可是大家并没有随着二大爷的呵斥停止哄笑,可见二大爷平日视若珍宝的领导地位在四合院众人眼中是多么的不值一提。可沈星流的眉心依旧闪着光点,并且明暗不定的闪烁着,看样子是在消化字符。「你的师妹,正是为了这个姑娘,方才变成了这个样子。」洛河神轻叹。陈以凡看得到,他的胸口挂着胸牌,是这里面的售房员,名叫路人乙。想到这,唐汐才放松下来,垫脚对着苏问就是吧唧一口,然后亲昵的蹭了蹭苏问的脖颈。除了拍婚纱照,庄至轩和禾苗这一对新人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我看着这最古老、最原始的榨汁技术,看着最基本、最常识的解毒办法,真不敢想象这些物种是如何修炼成人形的。他们又是凭借什么来祸害人类。此等美人,自然有男人愿意出头,替她热个场子,说上两句混合的话。唐佳人摇头道:“不,我自己可以。”从桌子底下钻出去,就要往门口跑。白冰却用手指着封真,说不出话来。随后走到古少阳身边,靠向他,眼睛盯着飞梭。已经没有再捡取宝藏的意思。 第290章,孔家问题与招降卢象升 崇祯四年(公元1631年)12月16日。大同军的主力在开封城下休整3日之后,继续向北出发,打算直捣黄龙,彻底占据大明的京师。此次进攻大同军依旧是兵分三路,第二师,第四师,第六师汇合,与新编十一师,十二师,从太原方向进攻宣大镇,清理大明北方的边镇,代替他们守住关内,防止女真人入关。个个长的人中龙凤,拉出去,撩妹绝对不会带重样的,而且浅褐色的眼眸,倒真也是好看的很。“叔叔师父,大将军不是一直都很爱护你吗?为何今日要揍你?”星乐唯恐天下不乱,急吼吼地问道。于淼淼看了看内室方向,那是卫九潇的寝室,以前在她是鱼的时候经常在那里过夜,对那里她也算是很熟悉了。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被踩一万次尾巴,也绝对不会自寻死路地去捋他的虎须。老太太言必行行必果,把温婉蓉安排在她那边将养,要覃炀好好反省。至于死去的敌人,大多沉在阿难河里,待黑油燃尽以后,重新又被冰封,来年待冰雪消融,将随波逐流,漂向大海中。然而知了却只是咬着嘴唇怯生生的望着她,虽然在此之前宋清歌就已经给孩子打了预防针,可真当她看到宋清语的一瞬间,还是会觉得有些害怕。可仇恨一旦被点燃,怎么可能就此熄灭?自此以后,常山赵氏和星宿海的梁子算是架上了,两家子弟在江湖中遇到,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双方都有死伤,谁也没有占到便宜。她记得很久以前,认识的所有叔叔阿姨都说,潇潇真可爱,潇潇真善良,潇潇真单纯。她安静,不黏人,是因为她的病,身不由己。不说,两人也都明白,而沐一尘,瞬间也明白,自己真是会错意了,他或许也根本没有想娶沐一景的想法。“你再动一下,我也让她死的很难看。”谁知,杜飞话音刚落,在后排座上,传出一个结结巴巴的声音。然而,眼前这名明显只有B级实力的武者,却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居然将其所下的诅咒给清除了,不对,应该说是将诅咒吸收了,而且,吸收了诅咒的他,却似没事人一般。“不是的,是我没有把握好分寸,让你失望了。其实我也不是莽撞的人,只是当时看见你被人欺负,我脑袋一热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所以……”萧强说到这有些不好意思的没有继续说下去。提着不少东西到来的林枫让这个中年男子显得有些紧张,似乎从来都没有人送过他这么多的东西。剑身之上传来的巨力不仅令得蒙奇手臂发麻身体更是毫无防备的浑身一震,就连体内的内力都是隐隐跟随着颤动了起来。姬轩手执冰魄,立于车顶:“想吃我还要拿出些本事出来。”话罢,手中冰魄已如长虹一样飞出,光头大汉见冰魄剑飞来迅速,剑光耀目,知道眼前这个嫩崽子有些能力,只是还未联想到孔何阳口中的那个阴阳家少主。“身份比较复杂?这话怎么说?”萧强皱了皱眉头,觉得这里面可能有蹊跷。只是当蒙奇思考之后,那一丝感觉却又消失了。只是蒙奇此刻却是惊奇的发现,自己的精神似乎恢复了一些。比之刚才要好上了许多,疲惫感都是明显的消退了不少。 第291章,最大的地主士绅就是天子 卢象升虽然心里明白狄庆所说的话有几分道理,但身为朝廷将领,他怎肯轻易在言辞上落于下风。于是,他上下打量了狄庆一番,问道:“看你也像个读书人,可曾考取过功名?”狄庆神色坦然,拱手答道:“某在米脂县考上了秀才的功名。”卢象升马上抓住话头,说道:“你也读了十几年圣贤书,难道连君君臣臣、忠君程风的话中丝毫没有故意贬低的意思,而是发自内心觉得它不配。人是在金陵国际博览中心,胸前挂着嘉宾证,明天下午是登台的机会,面前是陆续抵达的互联网公司代表。他们都是专业的,拥有很强的实战经验,加上强大的修为基础,寻常的八品都不放在眼里。帝国这边,久经战阵的三阶高手们自然也看出了这批骑士的不凡,面对潮水般的冲锋,他们很有默契地选择分兵。两晋,两宋的帝王们看到这一幕,全都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连带着看天幕中那奇怪的发型都顺眼了许多。他可不是盗墓,那明明是看那些陵墓太老了,他帮着修缮一下,顺带着拿点工钱而已,你情我愿的事,怎么能叫盗呢?朱高炽见状,双手拢袖,低眉垂目地横移了三个大步,直接将自己的宝贝儿子完全暴露在朱棣视野范围内。但吴芳老师可不觉得这是幽默,她是真的害怕被这帮年纪轻轻的准武者。“那好!你们龙国人赔礼不是要下跪磕头吗?你们都给我跪下磕头!”骆宇轩轻蔑说道。不过好在,再过半年,秦时的故事就应该开始了,也是澈儿改名天明离开秦皇宫的时候了。黄金玲珑宝塔当中,巨灵神的仙灵被这一箭射中了左眼,发出了惨叫,惊恐的发现,这一箭之中竟然是蕴含着无比恐怖的咒杀之力,如诅咒一般,在抹杀着他的意志。白子澈走进屋里,警告地盯了飞白一眼。飞白悻悻地抱着画卷离开了,白子澈这才推开自己的房门。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玄铁修罗面具,这是慕程一直带在身上的。她趁着他昏迷时已经把两人的外衫换过来了。“混蛋!我杀了你!”说罢,项羽一惊要冲出去,却被一双大手拦住了,回过头来,正是刚刚走出来的盖聂和逍遥子。“亲卫队护送大可汗北撤,其他人随我断后!”大那颜盯着从废墟上冲出来的虎豹骑,语气冷厉地说。吸血金瓢见我这副模样,叫的更加频繁了,就像是在嘲讽我一样。????姜云伊也点了点头,她也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太适应的问题。鞭炮噼里啪啦的响着,顾少言早有准备,把鞭炮放的远远的,他们虽然听到了响声,但是并没有被鞭炮给崩到。距离王道安比较近的乌老二吓得直接从椅子上跌了下来,他想跑可是双腿不听使唤。如果彭宇嵊也在连州的话,在这城市还有个中外合资的学校,具体叫什么名字她也没留意,只知道,里面的学生,要么学习上很牛掰,要么就是很有钱。就在刚才我又经历了传说中的招魂,这些事情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沈长安忍不住骂出了声,额头之上泛起青筋,一股子的怒意直冲脑田。但他却凭借各种灵活的走位硬是躲过了这一次又一次的进攻,把丧尸秀的头皮发麻。一说吃东西,我的肚子顿时叫了起来,江安安点了很多吃的,酒店的服务也相当到位,每一会就送了上来。 第292章,再战松山 孙元化被拉着一旁询问道:“阁下是何人?为何叫某师兄?”“某叫李信,被徐师教导过两年。”孙元化脸色复杂道:“徐师!”徐光启去了大同社,大明的高层也是知道,但他们并没有声张,一来是徐光启做到了文渊阁大学士,礼部尚书的位置,是大明的重臣,这样的人投靠敌,对大明朝来说脸面无光。年前,唐建年和林师长就无人机的事情有过沟通,林师长是知晓轻重的人,得知唐建年的南海比他们更需要无人机,二话没说,直接就让给了他们,为此,当时徐子陵还特意派了一队人员去南海舰队安装无人机地面控制站。所以看到古绿儿提出心中疑窦,君如忆反倒是开心,因为有意向才会有疑问,才会问的仔细,才会疑惑。这空尖碑,其实就相当于大号的深海宝箱。她收上都有秘境了,实在用不上这种宝箱。在李二看来,力量对比之下,伤人一方背后的安成栋不值一提,甚至是一只非常理想的肥羊,适合索要巨额补偿金。扑面而来的光柱并非往日的金绿色,而对于这迎面而来的攻击,蚩尤仅仅只是发出了一声嗤笑。想着也许能凭借着这次得到的消息就能够把这个组织给挖出来,再不济也能够弄清楚这个组织到底有多少势力和组织里的一些具体情况。娜美和ez随即跟上,剑魔和酒桶回头,四人一顿技能狂砸,将瞎子围殴至死。金色彩光环绕的传承之锤,变成了黑乎乎扔锤子堆里绝对认不出的一把。范亢心中一动,暗道,沈珊还会不会把呼吸罩再还给纪灵灵……?“有好的人才,我自然是不会放过了,哎,可惜了,七卫已经满了。”轻舞一幅颇为惋惜的样子。可是随后,他感觉到一阵窒息,无尽的杀意向他笼罩而来,大鹏妖王终于对他出手了。那是因为青幽天看到叶寒的潜力巨大,天赋异禀,若是让这人崛起的话,以后绝对是一个难缠之人,青幽天的野心可是很大。程家家主程无忧,被陈潇一巴掌,狠狠抽在脸上,当场就惨叫起来。身影一闪,他的身体如电,直接出现在了洛辰的身前,手掌之中拿出一柄长剑,朝着洛辰劈落而下。而且他似乎知道许多秘辛,九龙山据说是人力布置的一座绝世大阵,就是为了镇封某种禁忌,可是现在却出了状况,甚至怀疑有生命从中逃了出来。在地球,离婚也就离了,但是在繁星大陆,被休掉的人,不仅无法再嫁,还要受人唾弃和侮辱。易一身长衫,略微佝偻着身子,本就瘦弱,如今在这几位以武为傲,修为高强的人面前,更是显得赢弱不堪。整座帝宫中都充斥着强烈的时空之力,到处都充斥着时空之道的感悟,应该只是一座关于修行的宫殿而已。如此一来,要掌握对方国家的动向,便只有依靠“斥候”了,在进入战场之前的这段时间,每个国家都会派出大量的斥候打探敌国的动向,包括兵力、将领以及是否进入战场等等这些信息。“混蛋!”秦倩倩噗的一口鲜血喷出,羞怒交加,登时昏厥过去。其实就算是赵孟华,也有一些被装到的感觉,他虽然来这里吃过饭,也可以来这里过生日,但包场却是另一个概念。 第293章,崇祯的安排 崇祯四年(公元1631年)12月24日。紫禁城坤宁宫内,气氛压抑得如同即将崩塌的山峦,所有的宫女和太监神情都是慌慌张张的,叛军距离京城已经越来越近了,即便是他们这种宫中的底层人也感到危险了。崇祯皇帝坐在案台前,眉头紧锁,脸色阴沉得如同冬日里的乌云。他缓缓拿起案台上的一封奏结果还真惹事了,两个丫头光顾着到处看了,没注意,穿过了一个拱门,跟人撞了个满怀。黑色大众跟失控似的,在马路上横冲直撞,冯晓晓吓得紧抓着把手,刘长春跟司机厮打,最后大众车撞在道旁的景观树上,刘长春跟司机同时撞碎了车前窗玻璃,飞了出去,倒在车头昏死过去。村老,一个很古老的字眼,有点像是米国的议员,有商议村里大事的权力,村老们如果集体决定了某件事,村长都不能反抗。“云飞!人都是活在现在的,不可能回退到原始社会的!其实我有房了,我们可以一直在城市里奋斗,日子也一定会越来越好的!”刘婷婷咬着牙,红着脸轻轻地说道。又有元阳父、木公、扶桑大帝、“太微东霞扶桑丹林大帝上道君”之称。“云飞!到了!”苏楠把还沉浸在回忆中的肖云飞给叫回了现实,李‘玉’瑶什么时候下车的,肖云飞完全没有感觉。在这一瞬间,他恨,他恨这一切,恨这个世界,恨那些高高在上不出手的人。一声怒吼从他的骨子深处发出,大脑受到最后一次冲击。“慢着!”李天启肩头一晃,居然便出现在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也就宴会经理搭理她的,其他人真没瞅她一眼的,全都盯着孟凡。难不成这堂堂的大齐国连她能做的事情都没有吗,她就不相信了,再说了这齐昕扬不是也说了除非么,那说明还是有事情让她做的。曾经有一次,白蜘蛛在他面前叽叽喳喳个不停,便招到了一顿不耐烦的怒斥。段千行自然又是一番好哄,说什么他现在还年轻,想先闯出一片天地来,再风风光光的娶她。时间转眼来到下午,老马的卷子已经批改完毕,英语自习上,他把券子发了下去,准备讲解。“我知道你很厉害,很会打架,而且深谋远虑,只要不让公司有太大的亏损,随便你怎么做都可以。”苏映雪点头,有些赞赏的说着。现在看到柳青云有了动力,照样可以做到左右逢源的圆滑,他也是放心多了。第三人正是“打脸”学院的校长,王大江。此时王校长正嬉皮笑脸地冲着钟无期说道。高阶刺客的抹喉根本不会给人半点活命的机会。那一刀,立刻就血如泉涌,狂暴的超凡力量直接割断了一切包裹斗气在内所有的东西。村民们还是不动,徐副官大怒,却也不敢随便开枪,不由朝陈军长看去。飞身半空中与他对视,悠闲眼底眉稍冷意弥漫,煞气狂涌,发丝裙摆飞舞缠绕,颇有大战一场的架势。本以为叫铃铛过来后,他可以好好劝说一番,但结果却只是徒劳。只见那天空之中,一位身穿玄色古风长袍的俊美男子,缓缓从虚空降落。曾经的她,为了戒掉他的存在,把自己困在自己的世界里,整整半年,她才走出他的阴影。她怕下一次,她会走不出来,会死在自己幻想的世界。 第294章,大厦将倾 崇祯四年(公元1631年)腊月二十五。京城永定城门外。一片萧索的景象被嘈杂与忙碌打破。凛冽的寒风呼啸着,如一头头饥饿的野兽,肆意地撕扯着人们单薄的衣衫,却丝毫未能驱散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与惶恐。城门外,无数被抓来的青壮民夫们,如同被驱赶的羊群,在士兵们的皮鞭与呵斥声中,机械而麻木地劳没有任何的犹豫,音动重新规划了路线,苍鹰转动身体,朝着新规划的路线前行。突然间就被限制了魂力,唐三的速度瞬间慢了下来,也就是这几秒钟的时间,连续被柳龙抓住机会打了好几棍。大约走了半个时辰左右,过了条九曲十八弯的水道后,眼前豁然开朗。一百万金币的起拍价,这也太多了吧,萧炎不由得有些呆住了,这可是好几年萧家的全部收入。沈不渡当然不可能拿命赌,但是却没有回答它的疑问,而是笑着反问道。更甚至,霸占丹州的所有绸缎生意后,还能经过西南边境,将生意拓展至大邺以外。魔卡师的所有卡牌都带有邪恶的魔力,当被魔卡师吸收后也会改变魔卡师自身,两者同根同源,自然亲密度极高。在炬壤星的另外一边,元星麒坐在无窗的地下室内,紧紧地盯向眼前汇报情况之人。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神秘人不但消息广泛,难道还有未卜先知之能?否则他又怎么知道提利昂会要求比武审判?仇恨兰尼斯特家的奥柏伦会代替提利昂出战?有了最好的药引,接下来的炼制就变得顺理成章了。当唐昊第二天清晨从修炼中清醒过来时,唐三已经拿出了一枚暗红色的丹药。“不行。”这一次,拜幽硫兮是态度坚决,他以为,这事情是绝不能含糊的。她现在已经不恨了,也不爱了。她不恨,是因为有爱才会有恨。对于前世的那些,她早已选择了忘却。这一次,她既然能存活,她便不再是曾经那个第一次经历那些变化时的顾恩恩,她不会在让她的母亲左右她的思想了。“她挺好的,每日就带着明明做功课,偶尔会去山上烧香,其他多数时间还是跟我在一起。”慕容于飞自从封王后,在军营里的时间少了些。许青衣猛的抬头,看见若海沐和月老正在说什么,然后递给了一样东西给月老,月老就离开了。“想她不喝酒,只能让整个圣光城没有酒!”冷冰冰的拉莫斯中肯的评价了一句。除了打仗,她还从来没去算计过谁,说起这个该死的什么城主,她就特别的想杀人。波耶眼中射出怨毒的目光,但是马上隐去,咬着嘴唇,强忍着愤怒。因为还有很多事要准备,几人未在柳妃宫多作停留,公冶楠将荣允和姚清沐送到宫门口,就回宫去见虎国皇帝商量去凤国合亲之事去了。利安德尔的骨弹如雨一般的落下,炸得耐加尔不得不后退。哈里森控制着暴风旋转而来再次挡在老夫人和一干精英的面前。“可是什么……”睡梦中的人儿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抓着骆鹰的手臂迫切问道。两人都是莫名的看着眼前的这个诡异的城市,它不算是太大,像是一个巨大的堡垒一般,整个的漂浮在海面之上百十丈出,四股喷涌的水珠,顶着城市的四个城角,让此城安安稳稳的漂浮在海面上空百十丈处。 第295章,各怀鬼胎与强大的组织体系 崇祯四年(公元1631年)腊月二十六。京城的关宁军营房内,宣大总兵马世龙、蓟州总兵侯世禄、辽东总兵吴襄、山东总兵杨御藩等前来支援京城的高级将领几乎云集于此。营帐内,烛火摇曳,将众人的身影在帐壁上拉得扭曲而狭长。蓟州总兵侯世禄眉头紧锁,一脸不耐烦,粗声粗气地说道:“吴襄,你找我们来,昨晚新招募的10名长矛兵,连同跑来帮忙的市三建财务人员,一起钻进其它豪车。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够感觉到男人盯着她不放的目光,就像是在她的面前开了盏灯一样,舒漾根本睡不着。【刷到一网友打车,网友一进车就看见司机师傅的车屏上放一些不堪入目的画面。只要自家拥有前置建筑,比如民舍、铁匠铺、船坞、城墙、城门等等,就可以自备建材,把这個奇观建造出来。接引看着墨玖一蹦一哒向自己好不容易收来的两个脚跟非凡的徒弟而去,有种不祥的预感。等医护人员离开之后,游潇年坐在病床前,望着沈蓁昏迷的脸,心疼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冰冷苍白的脸颊。洪荒此时整个巨大的天眼低沉着气势,有种风雨前的宁静,感觉到了衪们对自己的猜测,为了自己的名声,洪荒再也忍不住,一道法则直接封住了道道的道音。等方豫洗完澡,吹着口哨出来,就看到在陆嘉言和在陆嘉言旁边不停打听方豫情况的柴玲。二人又买了些路上的吃食,便没在蒲城多耽搁,坐上马车径直出了蒲城,一路南下,直奔乾州。幸好她提前知道了,不然要是在心里吐槽的时候被顾闻泽听见她跟陈行简打电话那些事,先不说顾闻泽又要发疯,估计会被她是穿越者这件事先给吓得反应不过来。他干脆抬起右手连续轻点,用六脉神剑爆射,连续几道剑气让其直接栽倒在了地上,这下那只狗头终于被他追上。如果有一天她被人给认出来了,她假货的身份曝光了,那让她也不要惊慌着急。燕飞龙是超星境初期的强大神王,结果没想到,对方连叶斗的一拳都接不住?这天深夜,沈语西已经熟睡,外面忽然一阵咚咚地敲门声。她从梦中惊醒,心脏扑通跳得如鼓擂。哪怕自己和周慢慢的确依旧有些沟通障碍,但目前,显然周慢慢只能听得进去他说的话,这不是一个非常大的进步吗?方济东从包里掏出水给她,她接过去灌了大半。方济东不知道哪来的兴奋劲儿,拿着手机一个劲地拍照。一会拍拍风景,一会跑过来拍她,看起来像个孩子。真是幼稚,她在心里鄙视他。“你开心就好,我出去上个洗手间。”叶斗起身推门离开了房间。爆炒牛鞭、清蒸羊鞭、干切驴鞭……反正各种鞭状物体装满了盘子,就连端上来的酒瓶里,里边都泡着一根又粗又大的虎鞭。她一走,那两个去厨房拿吃的丫鬟回来,萧夫人看着她们手中端着吃食,皱起眉头询问。现场顿时一阵哗然,比起方才模糊的发言,这样单刀直入的提问更让大家感情去。古往今来,冲冠一怒为红颜亦或是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故事都是令人津津乐道为之兴奋的。“长生不老丹,这可是宗门的赏赐呢,哼哼!”神使怪笑道,心道:你吃了之后,就好好享受吧,管保让你生不如死。 第296章,天下无十全十美的政策 崇祯五年(公元1632年)1月12日,顺德府。卢象升跟着大同军战士经历了好几个县乡,跟着他们清洗地主士绅,帮他们军田地,他不得不承认大同军对顺德府的改造是巨大的。当地的土匪流寇,地痞流氓,江湖帮派,土豪劣绅进行了毫不留情的重拳打击。而这些卢象升很难做到,因为劣绅上头有人,帮派是权顺利射杀了上百条冰蛇大蟒之后,林易再也不用顾忌被如浪如潮的冰海给淹没,从而丧失行动能力。“今天你才是主角,你放心,后面那些人追不上来了,慢慢开就行。”杜飞说着推开车门走了下去。话语中他正要吩咐手下查探,陡然有一名天兵匆匆闯入瑶池境,不由让他动作一止。他的意思很明显,魏子杰住总统套房,其他人都住豪华商务套间。“怎么?怕了吧,有时间还是多关心关心你的正牌老婆吧。”兰兰从杜飞的怀里钻了出去,拖着拖鞋,表情流露出一丝酸酸的味道。但是姜元却有着拼一把的底气与依仗,要知道姜元可不止是拥有人皇血脉,甚至还有大帝血脉,这就让姜元的修行资质更加的妖孽,无非就是姜元自身的潜力没有被挖掘出来罢了。“我说之前,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到底是怎么看出我是在欺骗你们的?我自信没有在什么地方露出破绽来。”巫行雨冷着脸,加上阴测测地语气,就恍若一个厉鬼。张狂等人故意放慢着脚步,平时一脚可以走过的路程,他们偏偏用了两脚或是三脚,他们能够感觉得到,随着他们几人的慢慢的靠近,隐匿着的身影传来的越来越重的心跳声。渡边野雄气得满脸狰狞幽绿,“浮光十字刀印”临头压向静娴,眼看着只差三分便能将静娴身体撕开,巨大的锋芒已震得她嘴角溢血,满脸霜白。感觉到了这股气势,莫斯脸色瞬间就变得惨白,也知道自己刚刚的话有多么的可笑。如今他的力量暴增,要不是品级太高,控制力惊人,要就把房子毁灭了,哪里还能穿戴衣服。无论如何,张若尘都不可能去做界子,因此,也就没有想太多。他的目光,却是盯向东域圣院所在的方向。“宫主!谢谢你!”就在这时,那老田走了过来,他刚才见我跟王天源在说话,一直没过来。“烟儿妹妹,瑛儿妹妹,既然都已经來到城门,也就不在乎城外的几步。精神力只是提升了一阶而已,想要对抗百枷境大圣,张若尘觉得不太现实。关于精神力,他一直都没有系统的修炼过,有时间,一定要多花时间研究。徐庶一生,可以说命运多舛,人生道路也坎坷不平,最终也没有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业。但他忠直坦诚、孝敬亲尊、力荐英才的人格品德将永传后世。要知道,郭业可不是一般人,那是大唐的秦王,现在的剑南道大总管,响当当的大人物。眼前的这一千精锐,更证明了他实力非凡。此等人物岂能随便撒谎?但目前唯一留下的幸存者似乎称,昨晚袭击他们的是闪电侠。这不禁让人们抱有怀疑,究竟是不是闪电侠以这样残忍的方式夺走了几十条性命?如果真是这样,我们现在又有怎样的手段终结他的肆意妄为?李易两人在森林里寻找着黑豹的Boos,但是十分倒霉,找了很长时间也没有找到,天色渐渐的黑了下来,两人的视线内也就附近几米可以看清,其他的地方就黑漆漆的一片。 第297章,大明的婆罗门 “说来也不巧,他刚刚去休息去了,只怕要稍等片刻”曲向天略有歉意的道。“我走中吧,马岱走优势路,魏延单劣势路。关羽打野,吕蒙拉野。”刚刚进入游戏,袁绍已经分完了路。马岱对于走中没有什么想法,也就任由袁绍分路了。雷铭轩点点头,赞同着我的话。她确实有一人挑对方一队的能力。宫御月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双手拳头握得咔咔作响,仿佛随时都有动粗的迹象。林宇无奈从地上爬了起来,脑袋如同被浇了一桶冷水,满满的激情瞬间被这一脚给踢没了。盖亚听到亚瑟这话点了点头,他似乎也想明白为什么当初琳娜在和自己第一次见面后,当知道自己三千个基础字还没学习完之后,为什么会是那么一副那样的表情了。闪电刚要躲避,安德烈的身形却出现在了它身后,一拳向着它的身体砸去。毕凡率先攻杀而起,三道虚影同时呼啸而上,虚虚实实向着青红而去。随着他的话语飘散在夜色里,另一道冰蓝色的锋芒从半空骤降,落在宫御月面前三丈处,冰色乍闪之间化作人形。邬鬼连忙道:“还请魔神大人再给属下一点时间,属下一定会查清楚万灵宗的那些老不死的行踪,弄清楚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张晋彦对着身后,大门敞开的正阳门,脸色堆着笑脸,对宋献策说道。卷毛倒还算淡定,毕竟也是身经百战的老选手,经历过s2那个梦靥到处乱飞的上古年代。陈化元虽然全力应对,但在经过一个多时辰的鏖战后,还是有数支闯军士卒杀上了城墙,并且迅速站稳脚跟。不过虽然愤怒,可出手之间却是放八分留两分,显然更多的是想要试探那民居中的敌人,毕竟他们还没看到敌人的踪影,还不清楚敌人的真正实力……留下两分力来准备应变倒也没错。这不仅仅是能迅速的让大夏实力爆发式的增长,而且还能通过这升级丹弄清楚,这最强龙帝系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神秘力量。直升飞机的螺旋桨不断在空中旋转,杨伟的大裤衩都被吹了起来,露出绝世风骚的长毛腿。七点半之后,无论是本校出战的战士,还是外来的大量临时游客,都齐齐涌进了特定的战斗区域和观众观战区域。约莫一刻钟后,密密麻麻的星河蚁聚集完毕,汇聚成河,在半空中来回飞舞。清姬试图张大嘴巴,想说什么,但憋了半天,却是连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不过几天的时间,便修炼到了玄气镜高阶,这等天赋,在目前的苍云学府可以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好在家阎罗及时地为凌峰敲响警钟,让凌峰微微凝神,知道什么时候都不能大意。“八千!”突然,一个冷冷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姜逸看了一下,是一名轻易男子,修为在筑基中期左右。“这东西哪来的?”迅速扫了眼信封里面的东西,叶欢抬起头神情变得有些迷茫的反问了一句。你姜逸既然施展出这样的剑光,那我也同样以这样的剑光回击你,看看究竟谁更胜一筹,这两道剑光,香雪海是一点也没有保留,浑厚的真元以及灵力迅速的就从其中释放出来。几乎就在穆子嫣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夏沐心头一跳,内心陡然生出一股危机之感。“臣参见……”云鸿挑了挑眉,勾起一边唇角,撩起自己的衣袍就准备行李。夜色虽暗,可是人心叵测,它可以比黑夜更黑暗,综合形与意并表现在画作之上的唯有她一人而已。这次魔门的行动,是万鬼三影为主要领导人,现在,三影已有二影被杀,剩下的一影也逃的不知去向,魔门的这次行动可谓是以彻底失败告终。上官红嫣更是搞笑,一手牢牢按住苏晨洋的双脚,不知从哪里找来长长的羽毛,挑动着苏晨洋的脚心。没想到,救下自己的这个年轻人,见到冰蓝以后的表现,就像是耗子见了猫一样。此时看到他一脸的窘境,也是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晚辈谢凡见过林前辈。”谢凡见她认出自己,也躬身施礼,口中客气的回话。这次的比赛,他们做了好几个月准备,但还是没什么信心。本以为可能像北欧一样被双杀,到时候恐怕又要被骂死。榕城靠海,外海有很多度假岛屿,全天都有渡轮往来送客。爱情岛算是附近面积比较大,知名度也比较高的岛屿,前往的游客很多。“安安,我今天身子有些烫,就不搂着你,也怕传染给你了。”虽然多半不会传染,但是他身子这热,搂着她,她哪能睡得好。“恩……起来陪我下棋吧。”就在念安忍不住的要甩开他的手,他忽然凑近的道。 第298章,收编东江镇 呼崇祯五年(公元1632年)1月18日,辽东,东江镇,旅顺城海浪不断的拍打着辽东半岛的海岸线,面容枯槁的东江镇军民就如同一具干尸一般,麻木地蜷缩在漏风的窝棚里。毛文龙被杀之后,整个东江镇就成了弃儿,根本就没人管他们,袁崇焕任命自己的部下黄龙新任东江总兵,他在东江镇无法弹压住毛文龙“你看,绿儿都这么说了,要不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玩几天。”赫连紫云道。祁乐玩着手上的方糖,笑着说。童乖乖给大乖乖使了一个赞扬的眼神,这才转过头对祁乐点点头。他继续深入,希望能找到大一点的野兽。运气不错,没走多久他就看见了一头野猪,要是能把这头野猪抓回去船长一定高兴。古凡听得雪无名这一番话,心里算是很受用了,虽然雪无名执意要把自己带到长白山,交给北瑶宫宫主和长老们发落,但她愿意为自己说几句公道话,想必在长白山上,分量还是比较重的。童乖乖迎着阳光眯起了眼睛,也仔细的打量着大乖乖。大臀部紧实了许多,肚子上的肉也少了,不再一走抖三抖了。“母后!”三个皇子看到皇后流血倒地才反应过来,立即扑了过去。“那你是想要说我是剩下的两人之一了?”虚云虽然说话的声音很平淡,可其实他现在却非常的紧张,聂妖王一开口真相就已经接近了。晴茵一愣,这什么事情能有陪王妃重要!一个消息从晴茵脑中闪过,难道说那人真的回来了?这不是谣言?这些个看似不起眼实则珍贵的药草,与后山洞中石碑以及自己曾经去泡过很多次的碧波寒潭在神农堂众弟子中被称为神农堂三宝。涂宝宝听到李嫣谈起尹子夜,她也有些微微的尴尬,在结婚的当天提起自己的初恋情人,真的让人觉得有些难受。可是这至于嘛,这都是以前上高中时候的事情了,没有想到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会让李嫣记恨到现在。洛尘目不转睛盯着苏黎,抿了抿唇瓣,心里急成一团麻,无从安慰,眉心不由得皱在一块儿。阿九点头,“很好。”针脚细密,裁剪圆润,绣的花纹生动扎实,自然是好得很。夏千树是故意的,寒池让她等了两天才回她一个信息,她也不及时回信息,也让寒池等两天,看看他会不会着急。“既然你不想出去吃饭,那我还是让人叫外卖好了。”裴墨衍又道,语速不紧不慢。王四见到大家已经准备好,于是立刻将右手手掌伸展开来,朝着正前方挥了过去,一个出击的命令迅速传达给了所有看见的弟兄。在这样的场景下,任是谁都没有办法拒绝袁林凯的请求,何况袁林凯是三番五次的向她伸出援手,算是对她有些恩情的。沈时浅笑着,跟着袁林凯也在草地上跳起了舞。刚踏足这里的冷锋立马感应到一股凌厉剑气充斥四周,久而不散。包青云虽败了,但那些真传弟子看向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鄙夷,更多的是一抹凝重,还有三分可惜。阿九拉住荣昌公主的手,轻轻地道了声谢谢。她在天子面前的锋芒毕露,差点就给自己招来天子的疑心,但荣昌公主及时地解救了她。“正东、老何、老楚,立刻通知部队开拔,顺着大山沿着马路朝长沙方向前进!”王四环顾了下周围的军官们,然后对着他们三个下达了命令。 第299章,努尔哈赤的迁民禁海 梁善压根没把对方的话放在心上,他本来就是来闹事的,对这些赌徒他压根没有什么好感。更何况他以后也不打算来美国,所以见这位赌场千金跟他摆架子也是不客气地呛了回去。但,龙兴是张家的客卿长老,又是阴阳境第七变的强者,即便是他这个家主,都要客气相待,礼让三分,碍于龙兴的实力和地位,张龙唯有选择安抚他。而贡献点,圣临行者们除去每月的基本月例以外,其它基本只能通过完成任务获取。“殿下,您,您还是坐,坐会儿马车吧!”李承乾走神的一会儿功夫,苏猛已经累的舌头吐出老长,语不成句。这根本就是天地之间的差距,两者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之上,方衍力不从心,使出了浑身解数,别说给对方造成伤害了,就连一丝稍大一点的波澜都没有打出。碰到这样的对手,还如何去打?梁善虽然意动,但也明白聚义会的规距是死的,若是就此让张启龙坏了规距,恐怕黑龙会在江南道上也没有信誉可言,因此有些犹豫地问道。“嗡~”太空剧烈的震荡起来,眼看着玉河星系波动的位置处一道道金色条纹向远处蔓延,直到无限远。见张杰被吓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冯志坚轻咳一声打断了尴尬的气氛劝道。这特么就是猪队友,除了扰乱军心,就不会干点别的,一会喊城破了,一会儿喊唐军来了,再不砍死,指不定会喊什么呢。“你非跟着我不可?”想通之后,方衍冷声问道,现在也懒得问他到底是什么目的了,问了也是白搭,还是别让费口舌的好。殷柔朝后车镜看了一眼,只见坐在后面的林俊一轻微颔首,随即又恢复到了最初的冷漠。萨吉咧嘴露出了自己整齐的白牙,给了一个谁都懂的笑容之后,就离开了。警察不好看着一帮人拿着枪去猎狼,那就干脆不看不就好了。由于这里已经是提那辛帝国最后的防线,剩下来的战舰都是提那辛帝国最忠诚最核心的部分,秦锋不想接收这些死忠,所以战舰不是被击毁就是被瘫痪,等待他们的将是后面载人战舰的无情猎杀。“杀死他们!”他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然后转身就朝房子后面走去。“这把琴是我当初送给她的,但却并不是属于我的。而是我的主人,在那个时候所赐予了我,以此来作为交换的物品。”青年男子的声音有些惆怅。“你……”刚想说什么的人也是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胸口的血洞。王达发望着手机屏幕上刺眼的红火气蹭蹭往外冒,他冷哼一声,随机点开了一个话题。没有了能量的虚空虫,即使再强大也不过如此。幸好自己是在军团的庇护下,有着神一样的军团长,不但让自己这个普通的矿奴获得了新生,还拥有了强大的殖装。她感觉自己以前好像也有碰到过这样的妖怪,当时貌似也是差点完蛋。不知道这傻丫头能不能坚持一会儿?反正她是准备动手取掉其妖丹了。“没有,很好看。”江东羽收敛情绪,不再去注意苏轻柔的脸颊。人类讲到底就是生物,生物的第一要义是生存,在生存前面,绅士风度什么的都是扯淡。“见过家主、炎正君、辰师兄!”月初阳和龙轻羽也忙行沐秋几人行礼,不过他们两人并没有向沐秋拜师,也没有被收为记名弟子,所以只能喊沐秋家主。只是令这名仆人没有想到的是,他才刚刚爬起身来,还不待他转身离去,阴暗的角落之中,便响起了一串细微的脚步声。他解开宋树航的绳索,刚刚假徒弟给他刷了一长串的好评,直接将他的寥寥无几的好评数刷到了63,这种救人的累活,真想多做几次。“谢谢老板,这待遇太好了。”刘姐也颇为满意的点头致谢,对于我提供的饮料、茶叶之类的都是意外之喜。曹格大喝,刚才短短交手便已明白杨浩的难缠之处,他声音未落,寒冰剑上的冰刺更盛,犹如迷雾般寒气将曹格方圆数丈都圈了起来,这些寒气竟有玄力凝结而成,此时他的周围顿时变得薄雾冥冥。“我们,从不曾后悔!往后也不会后悔。”苏泽与冷炎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说道,双胞胎之间的感应,让他们都能了解对方的想法。干这个找工作感受感受香港打个赌大概都好好的好的好的大宝贝。明盛站在炎明总的后山山顶,放眼望去眼前犹如一片火海,炽热的红光映照的漫山遍野像一片晚霞,红光的外围一个千丈的光阵缓缓流转,屏蔽住了所有的气息,没有让这股恐怖的波动散逸出去,否则早就引起了惊涛骇浪了。一时间,殿内那些各宗各派的武者们,全都按捺不住,跟了上去,一场赌掉全身家当的豪赌,光是想想都叫人热血沸腾,激动不已。在他的印象里,自己的这位大娘对他可是非常疼爱,比起自己的妈妈都丝毫不差。“敌军远来,劳顿疲乏,我等以逸待劳,正可一战而胜,诸君准备迎敌!”临阵经验最丰富的公孙瓒,立刻大喊激励士气。“哼!能开采那处水晶洞损失些武者算什么!”光头男丝毫不在意。第一种雷霆轰击太过凶残,不适合用来打擂,不过这第二种雷电麻痹,倒是可以考虑用在天阙剑典上。林沐抹去了战机的秘密,刘锐他们也顺利完成了任务,虽然主体部分没有找到,但他们的任务是探查,交了任务后,自有其它队伍进行更详细的搜寻。“你自己搞定,我得救那丫头,要是被拘到地方了,就抢不回来了!”刘长歌说着掏出一大堆符咒,然后又点上了两根白蜡烛,又继续在背包里掏东西。“这。。那三人与我只有数面之缘,这又是为何?”蔡琰惊道,她对自己这么受争宠,丝毫的没有感到高兴,现在这事是越来越乱了。 第300章,东江镇归心 崇祯五年(公元1632年)1月20日,冬日的寒风如利刃般刮过辽东大地,天地间一片肃杀。东江镇能接受被女真人用。枪指着咽喉,但王二他们却不能接受,一向是他们大同军军事威胁别人,什么时候被别人威胁过。他打算进攻金州和复州,解除女真人是一方面原因,另外一方面这是想彻底打碎东江镇的封建秩不过仔细看来,这光辉就分为七彩。正是上清派的高手,不仅修行成了原始宝珠,而且已经宝珠七转的征兆。郑大师的话并没有让众人停下脚步,相对的,往下走的速度稍稍放缓了几分,不管是赵大师也好,郑大师也罢,全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有戏?!它犹豫了!果不其然,刚刚给他的那节干树枝果然失去了应有的效果。”我的心猛然一喜,迫不及待的想要将手的干树枝硬塞给他。因为刚才那一击,摆明了就是要取他性命。要知道整个万灵岛上,敢在他父亲魏如龙的面前,毫不避讳取他性命的人,恐怕屈指可数。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对李云最为熟悉的沈秋,只是骤然看到李云,她却不知道怎么措词,只觉心中一阵欣慰,又一阵凄凉。进入阵法是必须的,否则要是等待孩童修士他们出来,不知道需要多少时间。这两人一时间,对令狐燕的感观均是大为改善,看向令狐燕的目光,也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钦佩之色。感应到沈非那暴涨的实力,包括丁远在内的所有清泉宗强者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尤其是丁远,他心底深处竟然隐隐升腾起了一丝不安。金主杀,主暴政,主兵戈,而大秦霸业,也是数百年战争而兼并天下。安天伟走到窗边,双手撑着墙,头埋在两只胳膊里,身体往前一送,将头重重的撞到了墙壁上,如此反复的撞了很多下,紧接着,又重重的抬腕挥拳,狠狠的一拳打在了墙上,将实砖的墙体打出了一个坑。“哼,我都看见了。但是没有人能够从我的藤蔓中挣脱掉!”木零十分自信的说道。此刻他露出自己的四条血尾。虽然震惊,但陆山民并没有心慌,一个健步跨出,踏出了雾气笼罩。这件事,他必须带着黑龙一起,首先黑龙见多识广,许多阵法破解的办法,他才是真正的专家。如果他真的那么做了,恐怕接下来就要被山方怡的手枪顶在脑门上了。因为为了估计太子的身体,所以硬生生花了一天的时间,第二天,天亮才到达了皇城。但一旦有人收取里面的东西,就会引起古迹之中的灵气波动,封印也会自动破开。“自我介绍一下吧,不然也不好坐在这里,在下北国,苏沐!”苏沐微微点头,表示道,说道北国两个字的时候特地的加重了一下语气。此刻,安娜正贴在卧室门后面偷听三人的谈话,只见她不停地用手捂住嘴巴,强忍住自己不要笑出了声。姜邪和他开玩笑他不在意,是看在姜邪拯救了四国联盟,也帮他徒弟解开了心结,才多多忍让的。“新神大人,我们在聚集地还有不少财产,包括许多工具。食物,还有御寒的衣物兽皮。这些我们都得取回来,否则很难生存下去!”老陈这时候上前,说道,看得出来,他早就想提这茬儿了。 第301章,贺函落幕与都想要出卖大明 当我看到手机微信推送的新闻时,脸色煞白,目光死死的盯着那段新闻。“你能想开就好,该懂的道理你都懂,再执意下去总要考量一下值不值得。”显然不值得,林微微说得还算委婉。喻楚楚拿下卡片一看,上面写着:你们好,我是你的新邻居,请多多关照。他很想问妈妈,不是说他不会受伤吗?不会流血吗?还说他摔下来的时候,妈妈会在下面撑着厚厚的救生垫子等着他的吗?为什么他没有见到救生垫?他还想问问妈妈,是不是他听话,按照妈妈说的去做。妈妈就会开心了?想想沈牧谦要在厕所呆上一段时间等着清洁阿姨来等待她就开心,让她更开心的事,这个洗手间比较隐秘,清洁阿姨一时半会可能还没想到来这里。曹偌溪身子微微的怔了怔,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思绪乱糟糟的,根本就说不出来话。凤洛锦对悠然谷还是非常有信心的,自己优哉游哉带着茗柯陌赏花去了,那边得到消息,回来了。刀疤男人气的直接把茶盏摔到了凤鸣的脸上,正好砸到了他的额头上,顿时妖艳的脸上流满了鲜血,然而凤鸣却一动不动,任由那刺目的腥红流下来。柳嫣身上的订婚礼服和我的一模一样,这样的手工婚纱礼服,如果不是特定制,我想应该没人会定制这么昂贵的婚纱礼服。别说衣服的款式,就连我身上钻石的克数也是和她一模一样的,全手工缝制,满身的璀璨。“才二十分钟,你要是这么娇气,那今晚你都别想睡了。”洛迟衡吓唬她。我大惊失色。没想到龙蛇一开始找的目标竟然是我。这可把我吓死了。他是耐着性子好声好气,可是那红居然大笑,拿着手机左扭右扭一点也没有要还回来的意思,还说什么你要是能抢回去就给你。钟凌羽咧嘴笑了,这货确定不是脑残?将车停下,青年第一时间找到纳兰明珠对他说的公寓楼,乘坐电梯来到了公寓的十八楼。想了一想,铁木云本想告诉两名男孩自己就是勇武门的门主,但是想了一下始终没有说出来,丢下了几个玄币后,铁木云这才离开,他现在就要去找侯举,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南宋时期的主要战力,首推骑兵,骑兵又分重装骑兵和轻骑。重装骑兵如金国的铁浮图是金国的不可轻动的核心力量,进攻、防守能力都很强、它的重装甲,可以抵抗一般的弓箭攻击。轻骑的机动力、进攻力都较强。嘴巴咧开,一口令人害怕的獠牙,闪烁着森森白光,嘴里发出嗷嗷的沉闷声音,不休不止。望着纳兰明珠脸上所流露出的懊悔表情,纳兰长生很后悔自己低估了裴武夫的实力,太过草率地处理这件事情。看到这样的情况,萧宇惊慌了。本以为铁木云已经没有玄真气,自己才出手攻击,不知道怎么一回事,铁木云的玄真气再次饱满。难道是他故意引诱自己?林秋雅突然惊叫一声,她看到自己的手臂上面居然沾满了黑乎乎的东西,不用想,肯定是这些东西发出来的怪味儿。等待美味的时间是漫长的,不过漫长的等待总算是到了享受的时刻,钟凌羽端上来的这道菜是肉食,三块肉排,上面不知道淋上了什么东西,看起来晶莹剔透,一看就让人很有食欲。发现自己可能遇到那种夜店才会有的事,楚姜月突然发现,如果一开始她就把易麟带在身边,现在还会发生这种事吗?“高雅,你让王禄带队去查一查,走走过场,你跟我回家,我和你商量一下晚上的行动。”冯枭突然变了一种口气说道。我正要上前拜见,就听一人道:“原来你就是陆景。”声音透亮,十分爽朗。我转眼一瞧,就见是个长相十分英俊的中年人,身着白衣,虽然脸色发暗,精神萎靡,但是说话时嘴角一勾,蕴起笑意,气度非凡,极为潇洒。最后宣告天下,又是一回事,而牧清王给自己的暗示,已经相当明显了。“他们原本就是活的,只是能够诞生灵性的树木毕竟很少,所以刚才我们并未想到这一点!”天心点头笑道。那高手根本抵挡不了这镇压万物的天子神拳?顷刻便有起码大半拳力落在了他身上的要害之处。唯一没有退让的,只有江南魏家和十三太保两位神境强者,他们处在同一层次,自然不会畏惧,不过这两位却是心中忌惮,因为项洪都显露出来的气息,居然隐隐还要强过他们一点。只是跟当年比起来,这雕像上却多了许多细细密密的裂缝。我记得当年跟离开时,这两尊雕像就已经龟裂。再仔细一看,缝隙中有一些灰色的东西,看来是被村民用什么东西粘合了起来。“什么人敢来我吴峤教撒野,是活的不耐烦了吗!”吴峤教主天智怒喝一声,飞身而出,同时还有另一位超越天尊境的高手,两人浑身杀意蒸腾,怒不可遏,完全没有想到有人敢来天城山上找麻烦。我在原地盯着瞧了好一阵,这才移步上前,蹑手蹑脚地靠近。在走近的这会儿功夫,阴气又三度出现而后消失。狭窄的房间中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尸气,如果不是我常年接触尸体,对这尸气实在敏感,一般人还真不易察觉。 第302章,吴襄的巴掌与为贺函戴孝 崇祯五年(公元1632年)1月25日。凛冽的寒风如刀割般席卷着京城。关宁军营房内,气氛压抑得如同即将崩塌的巨石。宣大总兵马世龙、蓟州总兵侯世禄、辽东总兵吴襄、山东总兵杨御藩等总兵再次集结在一起。营帐内,烛火摇曳,微弱的光芒映照在他们憔悴的脸上。这些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将领,此云辞生生地撞入这双秋水倩眸之中,令他有一刹那的恍惚,仿佛是坠入了无尽的流转时光里,有着寻不到彼岸的沉沦。“大概十万多公里吧!之所以用白灵石来布置传送阵,就是因为白灵石蕴含的能量丰富,能够支持这么远距离的传送,要是换成别的灵气石,等级越低的,传送的距离也就越短。”大宫主是有问必答,笑呵呵的走出了传送阵。九阳火的存在让九头金乌一族称霸太异天,而现在同样的火焰杯天生用来烧气魔族长,可想而知族长此刻的感受。看准时机,烈阳箭像流星一样划过空间,发出“咻咻”之声。刺进神族明月的香肩,带出800点之多的伤害,神族明月一脸悲伤,好像被侮辱,还不知道凶手是谁。在古代,他算是一个替天行道的好鬼,但这个时代不同,决定人的生死,不能用私刑,自然有法律制裁他。\t“三哥,听说你回来了,我们就专门跑过来跟你喝酒吹牛来了,没打搅你们吧?”秦二牛嬉皮笑脸地说道。略带歉意地看了看远离他的二鼠,龙渊忽然觉得他似乎明白了他师父让他出来历练的苦心。马东瞥了瞥远处的一个细长犹如擎天柱般的山峰,谁能够想到一个香巴拉净土的中转站,居然能够在犹如细长的山峰中?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刀在空中划过一道有一道的银白色弧光,一刀接一刀的以连绵不绝之势向着翼黄砍了过去。“我答应,我答应。”黑熊精已然没话说了,孙悟空给他的打击太大了,他根本无法抵抗。然而孙悟空出来之后。“我说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洛凌愣了好半天,终于绷出这句话。病来如山倒,我想,我这一病,大概是没有机会再下床了,因为上次我下床后,比先前的病情更重了。吴师爷愣了半晌,几步走到了哑巴身边,把他别在腰上的第二把匕首抽了出来。“罗天雅,今天的报纸不要看!”涂花期想要阻止她的时候,罗天雅已经拿起报纸在看了。她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再说,有什么疑问能有天王老子睡觉还大?没想到,在刚开始的时候就遇到了这个三枚勋章的不速之客,导致计划被打乱,无奈之下只能见招拆招,提前动手了。与此同时,我把楚毅和肖静在一起的消息透露给了程丽娜,然hou静坐在一边看好戏。现在已经是第二日,站在树上的昊南有些无赖的看着西方的鸿沟,穿越过去,就是魔兽森林,而那也是这次修行的目的,想不到竟然会被这么一个鸿沟给挡住了去路。“那怎么办!”我逐渐焦急了起来,却不知更让我焦急的事还在后面。史医生四十多岁,身体强壮,号称春秋阴阳五行门的传人,懂得一套,阴阳五行透腑按摩术。先是大概看了眼房间布局,接着推开洗手间的门,进去,拧开水龙头,我洗了把脸。 第303章,满饷明兵也无用 “这都是为了完成系统任务,等任务完成之后,下个月发稿费一定将钱还给陈雯雯!”没办法他也只能以任务为借口劝说自己。郑国军队并没有在边境直接接战,而是在聃城之外摆下阵势,双方陷入僵持,一月后阳虎以军粮不济为由,在没有提前通知卫国的情况下,过卫国直接返回鲁国。“好了,我们进去看看吧!“萧沐雪看了看众人,然后招呼了众人一声。以前可从没听说,有人能力挽狂澜的,奇迹居然出现在道宗,简直不可思议。既然你程可人都这么玩了,我们其他编辑组最多也就算是有样学样罢了。这一下可是把卫国给惹毛了,再怎么说卫国和鲁国都是依附于晋国的,虽然实力上有些差距,但是地位是平等的,这阳虎连提前打个招呼都没有。就算是同境界的分神期修士,在这仙火之下,也只有被焚成灰烬的份。“不好,是冰冻迟缓状态,赶紧使用治疗术救她!“萧沐雪马上说道。都觉得自己跟对了人,如此一来,只要消灭了道宗,他们就都是功臣,以后必定能飞黄腾达。最后实在没办法,她发现了一家青年旅社,环境还算舒适,价格也很公道,于是她决定先暂时住上一段时间,至于接下来找房子的事,再从长计议了,眼下离开帝宫才是最重要的。当他目光投向水潭边上想要分享之时,却发现等待的人,此刻正闭着双眼,倚靠着潭边上的一颗果树上。“一会,你把这药吃了,是消炎的。”温梨又把阿莫西林给他递了过去。对方是带着目的过来的,你直接给人家想要的,人家自然也会给你想要的东西。“浩宇,怎么拿个外卖拿那么久?”门再次被推开,一个穿着吊带睡衣,烫着大波浪头,妆容精致的姑娘走了出来。没办法,两人从昨天起就在拉稀,今天一天都没吃什么正经食物。四方节度使除开沐樱,三位节度使之中的两位这位伏夷帝君都已经收入囊中,十几万铁骑早就有席卷天下的能力了。相比于淬体中期,他的纯力量直接翻倍,肌肉线条越发完美,肉质致密,皮肤坚韧,一拳就可以打碎石头。当沈倦在助理的提醒下,看到这些微博热搜词条时的心情略微有些复杂。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台词,她感觉身体已经要被掏空了。她默默的走上前去,将坐在床上的李长歌搂入怀中,用自己不算超标的宽广胸怀安抚着有些躁动的皇帝。他们期待着“马大善人”能够约束自己的族人,期待着他能给他们一个公道。走近之后,魏斯才发现它并没有停落在地面,而是像水面舰船停靠码头一样,紧挨地面悬停。这种宴席,也是社交的一部分,来的大多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席间多多交流自然是好。周末轻轻地想搬动她们的手,没有实现,直到素媛和玉环,感觉到枕边人的动作后,也悠悠醒转过来,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们也发现,抱的太紧,让周大哥有些不舒服。说完这话,庄诗蕾朝着陈石、陶泰清和林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弯腰不起。林杰有副楼病人的两例手术安排,晚上还要翻看运动员的体检信息。仅仅在新得到的大房子里休息了一晚,张霖他们一行人便离开了索瑟姆,离开了这个被火山灰笼罩的地方。若是能够为王挑选出称心的佳丽,他们也许能够就此攀上仕途,进而省下之后十几年的努力,鲤鱼跃龙门,从此飞黄腾达。罗兰蛛皇在等待,雷哲同样在等待。根据怀中初步恢复的劳拉进行的汇报,从后方赶来的剧毒掠夺者部队距离她们所在已经不远了。倒是任瀚玥吃的极少——这种打着酒楼的幌子从事地下工作的地方,出品的菜肴味道也就只能算是马马虎虎,而她的胃口却是早就已经被姚玉知等人养刁,这种不好不坏的菜品,她肯夹上两筷子就已经很给面子了。这些修行者眼睛中没有傀儡战士中闪烁的红光,而是睁着一双清澈冷酷的眼睛,看着杀过来的修行者,浑身上下升腾起一股浓烈的杀意,就会迅速的朝着金丹修行者或者神化修行者奔去。谢天雪比谁都清楚,这个堂弟虽然在修炼上是全能废物,但其聪明才智并不输给家族同辈中的任何人。呵,唐宁无声的失笑了起来!年薪十成,其它信则有不信则无……安安这回答真巧妙!既堵住了所有人的嘴,也堵住了他的嘴。可他终是的不信他所认识的风安安,真会为了这几个钱出卖她自己的灵魂?唐宁把李华塞进车里后才松了一口气,因为从音乐广场到市立医院,他有把握五分钟之内到达,无论路况如何,只要不是水泄不通就可以。 第304章,开了外挂与攻克良乡 吕凉的修为,此时也随之一降,久违的至尊期大圆满气息,再次袭遍全身。而在此之前,来自于缘边各路的平叛将领,都已经各自率部回返驻地。只剩被韩绛陆续征辟而来的十几个属官,与韩冈一样都住在长安驿馆之内,等着朝廷最后的发落。萧战目光很是锐利,他知道要做到这一点不会容易,现在魂千域对于他来说根本不够看,可是洞开的门户那一头就是神灵,她虽然过不来,但是神灵的神念要将一切试图摧毁门户的家伙干掉怕也就是一个闪念的功夫。“武当空,你来做什么?莫非要破坏祭祀?天庭和我们开战?”张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不管萧战的武道有多厉害,他都不可能是神主的对手,哪怕这尊神主只是借助神主战衣提升上去的,他也可能是对手,神主就连对抗都不可能。华夏军委副主席曹川的会客室内,林东与曹主席相对而坐,姜广深坐在边角,田振兴客串起了服务员,在三人之间忙碌着。就像当年的西班牙与印加帝国,即便没有那阴差阳错的轻松胜利,为了印加帝国的那无数黄金和肥美土地,甚至是人口,西班牙也会源源不断的向南美洲运送军队去与那古老的大帝国死磕。果然,一分钟后,伴随着一声哀嚎,这只厄夜莽牛重重跌倒在地,变成了一具尸体。随后,乱古禁区派出使者前去与各方沟通,希望调解争端,联手铲除生命自然信仰阵营。可是,古尘沙稍微一动,已经控制了全场,所有的时空全部都被彻底封死,这里成了一个独立空间,哪怕是巨灵神再怎么变化,都无济于事。一连吃了几块。。我才觉得有些饱腹。我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残留在嘴边的碎屑。拿起旁边的杯子又咕噜地灌下一杯茶水。‘嘀嘀嘀~~~’能量探测仪接连着不断的想起警告之音,但是都被拉蒂兹抛在了脑后,他确信的是卡罗特绝对不会来,而且能量探测仪坏了。而后面都懂门道的王修三人连连点头,他们这个时候才清楚的明白海王跟徐李钦之前的差距。然而,云潇进得殿來只是向祥王微微颔首致礼,从两个期盼之人身边漠然而过,两个期盼睇睬的思恋王爷炽热的目光被冷落了。三人恍然大悟,虽然不明白,范晓东为什么收一个瘸子当徒弟,但是他们三人皆是没有多言。铺着厚厚羊毛地毯的地上并不算疼,却足够让人丢了脸面,让他彻底的黑了脸。认定方向,王杰不在犹豫,身形一动,再次掠动而起,王霆紧随身后,对着人们那心中的圣地,冥城紧赶而去。这道身影自然就是当初莫愁天给王杰的一道保命分身,今天王杰的生命无疑受到了极大的威胁,不然王杰也是不可能早早就把莫愁天的那道分身唤出。钟离朔明白婧贵妃的意思,上官鸿认罪,皇后禁足,太子就如同没有了翅膀的老鹰,此时稍稍一点动静就可以令他失了性命,但是又是极为清楚的,这样的事情不能由他出面。之后,我们居然很顺利的通过了所有守卫。不,应该说是这里根本就没有守卫,就连个巡逻的人都没瞧见。“好的!”艺秋也是十分干净利落,赶紧把锦囊接过来,好生收好,立即离去,找剑仁他们去了。说是这样说,但还是老老实实的接过手机,将自己号码摁在了上面。开始江云飞还以为这是莫天跃为了推销依琳故意夸大事实,可现在看来这里面还真没有多少吹嘘的成分。每一次何志海都能恰到好处的挡住秦江枫射门的最佳路线,而每次秦江枫晃人的时候虽然每次都能晃过何志海可那也只会离球门越来越远,想要进球秦江枫认为还不如不要去晃人直接射门来的轻松。想到这里,他霍地一下蹦出了青年的怀抱,刚警惕的瞪向青年,却在瞬间对上他迷恋中带着忧伤的眼神。“保护主公,守护城池!”由袁耀的亲卫营打头,后面的淮南军将士也是被袁耀给感染了。低利物浦,难道这些媒体收了利物浦的黑钱,故意这让巴塞罗那轻视对手,然后被淘汰出局。基恩是想要回扣,甩开杰拉德,而杰拉德则是伸出脚尖,想要把皮球传给正赶来接应的科威尔脚下。“胡地,使用幻象术控制住那只耿鬼!”“耿鬼,使出影子球!”“黑暗鸦,你也使用影子球,把那架直升机给我打下来!”3个训练家分别下令,对面被阻挡住也是不可避免的趋势了。不得不是,正是因为基冈的教导,使得乔治在今后的比赛当中很少受伤,废话,要知道基冈做为防守队员时,甚至背后铲人都铲了,面对这种最危险,杀伤力最强的犯规,如今乔治也能够避开,怎么还可能受伤。江氏听了湘君的话后怒气攻心,指着湘君一时说不出话,她怎么想不到出卖她的人是自己最信任的湘君,当年若不是自己,湘君那个贱奴早就已经成了吴氏的杖下亡魂,果真是没一个好货色。“嘘--”蓝池炫却伸出食指来放在唇边,然后又指了指窗外,示意储凝不要出声。那黑衣男子也不搭话,直将二人当做木雕石像一般,展动身形向着闺楼而去。燕国的太子听了燕国皇上说出的这席话后,也是暗自庆幸,自己命人设下埋伏将那大颠国的使者给杀了,抢劫了那大颠国送来的燕国的一千两黄金给金凤国送去所做的这些事儿真是太好了。 第305章,朱猛:你的本事很一般,当皇帝更差 崇祯五年(公元1632年)2月2日。京城的关宁军营房内,有一股大厦将倾之感,大同军要杀到京城了,现在连大名普通的士兵都知道了,不止上面吴襄这些种兵想要找出路,中层的守备,千户,百户他们也要想办法找出路,偏偏他们最难受,想要和吴襄一起和大同军谈判,他们还不够资格,想要和普通士兵那样睡得香,能轻松进到皇宫之中,不惊动一兵一卒便能掳走公主的人,定然不是泛泛之辈。对于他,我现在的疑问是一个接着一个,我可以因为尊重他的隐私而不去过问他们柳家到底发天了什么事,但是,关于他与我之前的事情,我想我是有这个必要、并且有这个立场好好搞清楚原因的。“那你可要放开手来杀了,千万不要忍着。”沐云轻说道,下一瞬,却是发动了引擎,战船向着水晶宫的方向急速驶去,夜祁载着五号战船,紧随而至。“丘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潘霖俊美的脸庞写满了怒气,看着架势,这些人是来意不善。不曾想,那秦老夫人见霜儿受了伤,先是一愣。随后反而跳起来,指着霜儿和妍妍破口大骂!随后便大摇大摆的出了秦宅。苏盼儿难得好心情笑起来,指着一旁的凉亭打算稍事休息,张夫人握住苏盼儿的手,坐到了一旁。她身旁的秦婉儿可顾不得这些,这七月酷暑天顶着烈日走了这老远的路,她自然是又累又渴。顺手左右开-弓,拿起几片便大口大口吃起来。这时候,两个差役倒是记起了自己的职责,没将他推出来,反而是抽出腰间佩刀,战战兢兢的与他们对峙。一行人马出动,来到洛阳城的中心位置,在宫前阊阖门南一里御道西。东有太尉府,西对永+康里,南界昭玄曹,北邻御史台。这是绝佳的地理位置。“是么?”他的声音那么轻,像是叶子飘落于地的声音,我的耳朵已经贴在镜子上,除此之外,我还听到我的心跳声。原来真有剑宗门这个派别,可是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听闻过呢?云稹暗自瞎捉摸着他们的话语,心里不停地嘀咕个不停,隐约觉得剑宗门并非是不堪入流之辈。也许是她没想到这里还有原本不想干的人物,那苍白又冰冷的肤色猝不及防地燃起了一片艳霞,变得更加妖艳,摄人心魂。谁知天不如人愿,今天支撑不住又昏迷过去。并且还是当着司徒轩的面晕过去,病情说来就来,毫无预兆,谁也没有想到。“哼!这还没结婚就开始向着人家说话了,真是有了老公就不要闺蜜,真不愧以后是要睡在一起的两口子哇!”唐七七阴阳怪气的说道。风阳真人这才明白过来,此法名曰韶华,亦可让时间停滞,但在这之后将悉数返回,是故虽在道法之外又将轮回于道中,无量循环。雷修此时也是万分的不甘心,他难道就这样死在这个地方吗?父母之仇尚未报,难道就得死在这个地方吗?他如果就这样死去了,那么有何面目去见父亲和母亲,难道要和他们说自己也是死在了一个鬼魂的手中吗?“怎么,果然如此吗……”瑞尔嘴角轻轻一扬,好像是某种猜测得到了印证。奥杜因思考一下也同意了艾奇的安排,他虽然强,而且还很自傲,但是不会蠢到孤身一人跑到对方龙的大本营去。 第306章,公民之国的建立 崇祯直接被说破防了,还是那句话,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这两年他也认为自己做的最错的事情就是放任东林党做大,等他意识到这个问题想改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了,几十万大同军从关中杀出来,半年不到的时间就占了大明半壁江山。崇祯半天才压抑自己的怒火道:“徐晨要建立公天下,朕不相信龙椅摆在他面前,徐晨曹操一脸的无奈,接着袁绍的话叙述了起来,言语之中的无奈,根本就无法掩饰。卞夫人笑着搭腔言道:“子修与姐姐血浓于水,关怀母亲也是正常,却连带妹妹我也一并沾光。”曹昂见状不由尴尬的低头笑笑,心中暗骂原先的曹昂是个木头,对自己的亲人连几句体贴话都不会说。“将军!”乐就一见便要上前相救,可是一道疾风闪过,却是史涣瞬间策马拦在乐就之前,而曹昂身后的数名骑兵也是策马急上,手中长枪牢牢的封住纪灵咽喉。乐就只能呆立于侧,难以上前。“我们都知道施副总兵曾经是你的上司,所以觉得要是由你来做这个推荐人,可能会更合适一点。”邢玠解释道。周围的影象蓦然改变,呈现出血红之色。这种红,让他忍不住的心既胆颤,仿佛能够慑人心魄般,无比震撼。看着曹昂一边翻看,一边絮絮叨叨的瞎嘟囔,典满心中好奇,这将来须得以自己生命保护的主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着实奇怪。半年前,吴英从几个朋友那里知道宝岛有个成功学大师陈安之,正准备来大陆发展,被朋友忽悠去听了几次陈安之的讲座。听了讲座后,吴英把陈安之奉若天人,重金邀请陈安之给思达康的员工做培训。没工夫去管项翼心中究竟在想什么,牛辅那边的前军已然到达了山坳的外面了。此时,尹礼也刚刚赶了回来。韩言的手指在木桌上‘哒哒’地敲击着,双眼却是丝毫没有在乐进的身上停留。他看见,对面有一座大寨,当道而立,设的极有气势,堵住了大军前进的必经之路,知道是张济大营到了,于是下令停军,摆开阵势,稍作休息,便要准备进攻。楚香云也是不想欠人情,也是答应林天和司元,他们可以在万宝街选择购买一些东西,林天的不超过一万两,而司元不超过五千两。但是他们想错了,叶星辰二话不说,直接从启丹碑之中夺走了宝盒。“她爸爸是这一届家长里官最大的,那些有权势的子弟都是以她为头,就连许婉琪家里虽然有钱也不会挑衅她,不过她们的圈子跟我们不搭,你也知道接近我的人很少。”黄怜怜黯然道。但是就在那个时候突然出现了一只蘑菇种的古朗基,将张烨在初生形态打得浑身是伤。武南兴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一剑挥了出去,挡住了一个偷袭的狱卒。于丽丽就打电话过去,结果发现也打不通,就赶回家发现宋天机依然躺在床上,没有醒来。于丽丽记得宋天机告诉她是在梦中修炼,可是现在也没醒来,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李克伟说道这,也就完全介绍了他们准备的物资,他看向吕凤强,希望能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不过吕凤强一直面带微笑,表情根本就没变过。要是对这中年人说出来了,我很怀疑他会不会直接呼我一脸帅照。 第307章,打扫干净屋子 崇祯五年(公元1632年)2月5日,顺天府衙。傅山将顺天府大大小小的官吏全部召集起来,几百人汇聚一堂。这些官吏们满脸惶恐,大明已然覆灭,他们的生死如今全掌握在眼前这个年轻的府尹手中。众人战战兢兢,头都不敢抬,大气也不敢出,仿佛一不留神就会招来杀身之祸。傅山站在大堂之上,神情严肃,就在张紫龙心中开始动摇的时候,门外又跑进来一个白衣倩影,待那白光散去,众人才看到,正是那一脸淡然,眼睛里却闪烁着狡黠光芒的张婧雯。当然能够歼灭是最好的。那样整个南线就没有任何联队以上的敌人,十二军就能把除一〇二、一〇六师以外的五个师全部投入到西线作战。清澈的生命之泉中,灵动的五彩金鱼无忧无虑的摆动着那金光闪闪的尾巴,泛起一点点青色的水波。而且当初归阕废除童玄霸的功力,他应该记恨才对,不可能心中没有半点怨言吧?怎么可能还将自己当作是血海魔崖中的人的。不仅是他们三个,元气海中的无数元气师也开始静下心来,等待起来。今天,金海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位老祖宗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却说两人斗力,斗法的打了千百回合,谁也奈何不了谁,看着越发狼藉的花果山,孙悟空心中烦躁,开始束手束脚,不敢进攻。众人看着接引进入到那座山峰之中,渐渐离去,释迦牟尼站立在虚空之中,沉默了一阵,随后还是离去了。“呵呵,不管她的来历是什么样的,她也救过我两次了。我们还要怎么离开吧,还有我那个过来探听消息的兄弟莫天,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方鸿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铁血基地下辖保安队、教导队、新兵训练处、军法处、情报处、后勤处、铁血学校、医院、儿童团等部门。侯其末嘻嘻笑着,跨步走到霍无羽身后,伸出双掌撑到其背上。上官云只觉霍无羽双掌上的真气更加雄浑,险些被冲入胸腹伤了根本,他赶紧催动真气护住心脉。陈竹倒是无奈笑了下,她捧着碗轻轻撞了下何赛放在桌上的酒坛子,脖颈一仰也喝了半碗。本来墨阳听到穆月的回答时,还有些无语,对自己算是极为不自信,但当怪物冲过来时,墨阳的心忽然沉静了下来。脑海中映照着怪物的动作,甚至怪物身上的肌肉如何运作的,墨阳都清清楚楚的“看到”。萧莹莹吓得花容失色,双眼泪如泉涌,却说不出话来。她武功不高,虽说上官云就在近前,她却无法相救,只能眼睁睁看着两柄利剑刺向上官云。无心道人冷笑一声,道:“成林挺!你别说了!先将他擒住再说!”拂尘挥出,卷向李知尘,李知尘长剑挺上接下拂尘,步法轻移,身子退开。白云飞断臂已无大碍,挥舞着另一条手臂,一记“灵蛇魅影”就迎了上去。而此刻远遁而去的袁涣以及身边的士卒在发现孙策并没有追击之后,都不由得松了口气,不过袁涣却是脸色苍白,毕竟失血过多,现在较为安全,身边的士卒便是立刻为袁涣进行伤口处理,当然准确的说是初步进行处理。这些石像被嵌在地面的凹槽中,被机关推动着移动,形成一道阵法,正不断施法朝阵法中的人打去。 第308章,福威自用与被现实捶打的崇祯 “他们说已经搬完啦。我们可以看看装修啦。”顾明兴奋的一边说着,一边拿着钥匙开门。凛不知道,也很想知道,甚至为此焦躁不安。可是,他还得忍耐,相信她,相信自己……哪怕是装,也要装给别人看。黑桃k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它没想到自己的绝招竟然会被红狮给挡下。好在,此刻整个大罗魔宗的弟子和长老都自身难保,谁也没空去追究此事,反而很多人,都开始商量起来。怕再被凤流墨打一顿,就算心里认定星月就是逆贼月凰,他也不敢在说。而现在看到苏桥竟然因为暖暖怀孕更加的对她呵护备至,这些军嫂怎么可能会忍得下来?看到暖暖如此的被苏桥捧在手心里宠着,再反观自己的男人……呵呵。若不是方才,看到秦素人在一旁纵观全局,她还真以为秦素人是担忧她的安慰。“你……”诸葛家主被安阳木的话险些气得吐血,越想越是生气,但眼下契约已结他也无计可施。今天的收获还是很丰富的,宋非城他们不仅仅是跟着暖暖她们捡了不少的野鸭蛋和野鸡蛋,甚至在那片湖里他们还捉到不少的鱼。东北狗鱼的个头还是非常大的,还有哲罗鲑之类的。“等一下。傲雪发了短信。”阔赶忙出声,就把这家话把门关上。翻开日记本,发现里面都是关于一个法阵的描述,萧易并没有相关的知识,现场也没有另外的跑团老玩家,自己的修正值也不多了……暂时只好放弃了用修正值强行破译的办法。而内榜,顾名思义,只有内部人员可以看见的,这些榜单上的人都是穷凶极恶,极度危险或者是涉及到一些机密的人,不适合让外人抓捕。此时,大战神剑当中,已经烙印有何江修的神识印记。与何江修的肉身合二为一,成了何江修的本命法宝。“根据我们的线报,公主殿下很可能掌握了一些秘密。而且她似乎已经把这个秘密告诉了齐王殿下。”大殿中央那名浑身裹在黑袍中的声音低声说道。而那几人,也深知自己几人加起来可能也不是眼前神秘人的对手,于是向上级通报。只是凌颜兮怎么也没有想到,百里凰穿越时空,不是通过九重天的轮回路,而是直接乘坐穿梭机。“kp要想离开这里,除了进入眼前的海洋,是不是我就没有其他办法了。”萧易道。“这么说,你和楚行舟,充当的不过是炮灰角色,为你太玄门开路罢了。”何江修微微一笑,心中倒是开始同情起唐婉来。侧室也算半个夫人,这样就高古氏柳氏等不省心的货一级,日后打理府上也名正言顺一些,还不会顶替了她娘正室的名分。胡玮炜见刑殿执事居然在玄星峰下等候,连让楚红上山拜见师父的时间都不给。忍不住斥责到。“可是即使怕,你还是要选择去做,不是么?”季流年并没有意外凌佳佳此时的矛盾,她从来不是那种得过且过的人,她活的很纯粹,要么就是一百分,要么就是归零。不论是皇帝皇后,还是贩夫走卒,都逃脱不了“生老病死”四个字。“就是战斗奖励品,神奥方拿出地龙宝宝做赌注,我关东自然不能示弱,渡从自家的龙窟中挑选了一只迷你龙。哈哈,你没看到当时渡的表情,心疼到不得了。”希巴大笑着说道。“我这可是告诉你们以后在吃饭的时候绝对不能胡闹,要是你么昨天晚上没有胡闹就不会这样了。”林萧笑着耸耸肩膀,一副我可是为了你们好的表情。看来是有人将我举报了,幸亏我早有准备,换了衣服摘了眼镜,这保安一时间也没认出我。看着祝鹏和那青年一唱一和,墨客的脸色也是难看到了极点,这祝鹏自己没找他麻烦,他倒是主动找上门来了。“呵呵,还有劲么,要不要我陪你。”茉莉走到我身边,紧紧的靠在我怀里,伸出舌头在我耳朵上舔了一下。“罗绮然,你敢说你跟你父亲当初接近我不是为了我的身份?”沈家明镜片底下的黑眸微眯,满是危险的气息。不说裘可就连她的梦妖魔都被吓了一跳,炎帝不仅发出吼声,还将自己的气息释放出来,让梦妖魔感到一股强大的气息朝着自己压、来,显得无比警惕,担心炎帝忽然发出攻击。广场上,众弟子纷纷惊呼,轰啸声传荡,其他各处听闻的弟子,纷纷向这里赶来。 第309章,漕运毒瘤 崇祯五年(公元1632年)2月15日。京城的神机营房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寂静。结束了一天操劳的崇祯等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营房。朱媺娖看到父亲回来,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欢快地跑了过去。年仅2岁多的她,还不明白改朝换代意味着什么,只觉得自己搬了新家,这里有很多和她差不多大*的玩伴,每天都然而当病房关上的刹那,谁也没有注意到,病房上张启龙苍白的眼角流下了滚烫的热泪。一场风波就这样过去了,大家各就各位,进入晚宴环节。经过夏琳娜这么一闹,林雨橙的心里挺烦的,她又想起了那晚的经历,开始对自己产生怀疑。那副扑克牌是徐阳前些日子从拍卖行里花了半块面板淘来的玩具。谁知道还没打起来就被杨大海率人包围了,她虽然心急但是杨大海带来的人多她也没好办法,现在只能寄希望先稳住梁善,等父亲过来再说。好在父亲那还有四十多人,虽然不如杨大海的人多,但让对方投鼠忌器还是可以的。为了他们的安全,林雨橙替他们安排了保镖和保姆,阵仗一点不比在顾家差。回到一开始游戏开始的地方,徐阳和夏雪以及B组的所有寻找者同在屋檐下,开始大吃大喝。李云慧见状也是吓了一跳,对李尚善能够获胜她并不意外,却没想到李尚善下手竟然这么狠,脸上不禁对李尚善多了一丝不满。而张力几人将暂时定居在这里,等白景琦在京城外挑选好地方后,再决定对几人进行安排。不知道当年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孩子们和他们的父母分开的,一想到这对不负责任没心没肺,连亲生骨肉都不要的爹娘,她就怒火中烧。“喏,铁锤在这里,自己解决吧。”秃头管家笑着递上铁锤,然后后退到足以看好西装暴徒,又不至于让他用铁锤伤到自己的位置。不仅仅是独孤冷震惊,就连柳慕云的目光中,也是充满了惊异之色,方毅的实力,怎么会变强了这么多,而且,那股隐藏在方毅体内的强悍力量,她也看不透。而这时灵月终于看到自己迅速衰老的模样,她不能接受地捧着自己的脸蛋大叫。清欢突然有种想流泪的感觉,她慢慢地转过头来,刚好就迎上陈易冬凝视自己的眼神,微微含笑,眸色似乎也如此刻的夜空般绚丽多彩。丹田被人家占了,那石头人没有反应。无惧只看到了虚空鸟对着丹田青黄之间的区域啄了一下,但却不知丹田现在怎么样。一个早上下来,灵月在老师的授课中基本上都是呈现出魂游的状态,其实她并不是不想认真上课,只是一听到老师讲课的内容,她总有一种听到催眠曲的感觉,所以一个早上的课,她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感觉的。十层办公区的员工都离开工位,或是出去吃午饭,或者在休息区吃着叫来的外卖。“哼,不来也罢,但这次的主角不是我们,这些神秘的人全部都袭击了武魂殿,武魂殿肯定咽不下这口气,肯定会来的,这么大的损失,不知道那位会不会来。”王宗主说道。陈取也没有在使用魂技也暗金恐爪熊拼斗,而是使用在轩辕剑技前几页所学的招式去对战暗金恐爪熊。不过,无论是谁都觉得只是巧合罢了,并不会想到重生这种扯淡不科学的层面上。 第310章,建国建制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眼看着她已经被软禁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夏初昭一点是得不到外面的情报,但看那些下人们的神色,夏初昭知道,风雨即将来临。然而老爸早已看穿了一切,刚好老妈出来,老爸不动声色的关了监控画面。“大哥,她在吗?”上官静拉了拉林一非的衣袖,轻轻的问。所以人的目光都望向林一非。她很高兴,十分开心的对着阿穆尔·安塔尔可说。阿穆尔·安塔尔可不理解辛帕塔娜·安·美娜塔在高兴什么,还以为她想到要去人类之城阿诺德参加辩论大会从而开心高兴。林一非也不敢大意,对方毕竟是两名破凡高手,心随意动,动念间,也将师父心凡留给自己的镇元仙甲穿在身上,战甲呈淡淡的天蓝色,散发着柔柔的光芒,战甲内云烟缭绕,暗彩流动,显的漂亮异常。阿特姆特镇的局势不容乐观,毕竟阿特姆特镇现在的所拥有的势力,一共是四方势力,其中有阿托斯将军近卫团,阿克将军近卫团,皮克林将军近卫团,埃姆斯将军近卫团四个反叛军的势力。一个黑衣人出现在秦风的面前,这正是负责保护秦风的二人之一。既然这样的话,那她就可以放心的去做传送阵了,不过长京城没有传送阵,倒是下一个有个临仙城。而法尔托柏大亨则出身不明,人们只知道他出现在埃帕莱港口的时候,就已经手眼通天,并且拥有巨额的资产。前两个大亨对帝国的态度都是百依百顺,并且不敢忤逆。而法尔托柏大亨对于帝国则有些不屑一顾。如果独孤博真的糊涂了,那自己就先杀了独孤博,然后再去找已经伤痕累累的唐昊。另外一侧的尊胜陀罗和持世陀罗眼看野利无名下场,哪里会让党项人抢到西州回鹘的前头,也一起窜了出来,向阳云汉挑战。老九说道这里,眼中闪过了浓浓的思念,回味了很久之后,才继续说道。如果有人打扰,他立刻不出这道门,但是今天说好了要带陈雪一起出去的,如果不出去恐怕还不知道接下来的哪一天时间会再出这扇门。“咣!”铁门这时才刚刚被打开,那狱警抽出警棍正要过来制止打架,只看到刚才还眼红脖子粗的李天义此时已经倒在了地上,一脸血腥好不凄惨。而此时的霍金贵,心里一直暗暗思索着刘星皓说的那番话,对老村长的死因,他也是充满了疑惑。这一分神之下,没搭理高光荣不说,还自己闷不吭声地继续往前走着,一副叫人捉摸不透的样子。祖天觉和王道乙二人联手,一招之内将赵令图击毙。其实若非赵令图心生怯意,他倒是可以多抵挡上几个回合。阴寒之风从背后吹得我心里拔凉拔凉的,我紧握着地狱诛邪剑,今天大概要殊死一搏了。我清楚对手有多强大,却不清楚污秽咒什么时候发作,所以,胜败难料。也许,该留点遗言。方向转左,摩托转左,方向朝右,摩托也朝右,三辆摩托车紧跟在辉腾身旁寸步不离。“呼呼。。。”成道森的眼睛瞬间恢复了光明,身体一瘫,便坐在了地上。眼部剧烈的疼痛,反而让那丝光明给了他刺痛的感觉。话落,其中那些沾染了毒气的死尸一溜烟的功夫就不见了,但那些中了毒的村民,显然是还有些意识的,那意识重复的告诉他们要保护面前的这个姑娘,所以尽管身体已经开始有些不适,他们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统治世界的世界政府,真的不是开玩笑的,假设威尔未亲身参与“玛丽乔亚袭击事件”,估计他都信了。洛叶这一手玩的非常好,曾经还坑到了一个死敌,在洛叶穿到地球来之前,对方还不知道躲在了哪一个犄角旮旯的养伤。人手很好解决,前期先让几个舍友帮忙,或者从表姐那里抓几个救兵,后面再招聘就是了。医生说,多带宝宝出去,有助于她的干预治疗,可以莱莱的智力水平和沟通水平,势必会和其他的孩子发生冲突。而夏露露她们三个都戴着帽子和口罩,一副明星网红的标准打扮。卜爸喝了一些酒,歪在真皮沙发上,陪着卜妈看电视。客厅里的电视宽大清晰,卜妈看得很是过瘾。“羡慕死你。”表面多弗朗明哥一副得意的样子,背地他疑窦重重,绞尽脑汁的思索唐吉诃德家族为何情报泄露。而京城离锦城的距离算不上远,双方有消息互相往来完全可以做到。顺利步入德雷斯罗萨王国之际,天空忽而阴沉,簌簌飞雪飘落,掩盖了夏岛气候的岛屿上漫山遍野的尚未凋零的鲜花、植被,两种截然相反的景色就如此混合一处,令人由衷的感到赞美。他们心道,舒尔茨和洛叶两个大神真的不愧是好朋友,□□一个接着一个,感觉2013年从头到尾,他们就在看他们两个刷新一个个的记录并且在全世界刷知名度。现在,她不仅敢正眼看他,而且说起话来还是如此理直气壮,莫非真如刚才幽夜所说,这个丑丫头落了一次水,被刺激得得转了性?关宸极只要想到顾萌这些年的种种,那种嫉妒又瞬间开始疯狂的撕咬着关宸极的心。 第311章,和离不分家 托天朝5000年历史的福泽,大部分的制度都能在老祖宗的智慧当中找到模型,大同社的高层们虽大多出身底层,但通过这两年的学习,已能迅速将徐晨设计的新体制与历史上的制度相对照。在权力核心层面,元首的权力与皇帝有相似之处,但在传承本质上却有着天壤之别。往昔天子宣称“奉天承运”,权力源于上苍,而如今就为了报复自己,竟然做出了这种毁灭人一生的事情。若是一般人因这事被关起来,就算放出来了又如何见人。当然,这只是她自娱自乐的一种想法而已,这两人能够因为一件仙器就要杀人,那知道自己身上好东西不少,恐怕也会想着怎么在她手里抢,杀人夺宝什么的,孟长锦见过的也不止一次两次了。如今有了传音石的存在,传递信息比从前要方便了很多。再不用送信,或者她去跑一趟了。凤霸天的行为,司徒冼知道的,但是司徒冼历来都是反对。用这样极端的方式只会得到极端的效果。现在就是最好的证明。所以司徒冼在这其中努力的平衡这些关系,把顾萌送到关宸极那也是这个原因。林娇娇将目光落到了自家大哥守着的台子上,沉思了片刻后站起身朝着其中一个许久为换人的台子走去。大牛看着那馍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但一听王思瑶说只要两个,心里凉了一半,心想:我自己能吃五个,每人一个跟没吃一样了。男子目光中充满了恐惧,他在组织中都是一个绝对可怕的高手。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年轻人,却让他受到如此重创。一阶之前还看不大出来,等到了一阶往上,那就算是一个月不睡觉,也不会疲惫。最后的时候,不知道是顾妈妥协了,还是宋熙铭的话真让顾妈信了,顾妈则才消停下来。因为,关宸极知道,顾萌不喜欢自己‘抽’烟,顾萌也讨厌烟味。马哲早有准备,身子一移,让过了她臀部的蓄意擦蹭,然后无语的看着她。阡陌看着天空,一直在笑,一直在笑,笑得这个黑衣的剑客甚至来不及拂去自己手中长剑的血花。回去之后躺上床就睡,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11点就继续出门寻找去了。顿时,东都铁塔之巅,龙吟呼啸声响彻苍穹,凤鸣龟吼之声动彻九霄。不过他也明白,这个时候却不是报复的时机,因为王凡这时已然从后方追来,双手蓦然冒出一道道残影。而王凡这边面色如常,但是他的心里却是一团乱麻,东方玉在赌,他何尝不是在赌,就看谁更厉害了。张谦发现两大鬼卒不但重塑好了,而且原本那有些简陋的兵士甲胄也变了样子,看起来霸气了不少。甲胄胸口的“卒”字也变成了“什”字。“王姐,放心啦!这些场合我已习惯了,你去忙其他吧,我先上一趟洗手间。”刘丽颖笑道。而秦凤鸣却一肚子郁闷的回到公司,本来开开心心,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门,想让所有人看看自己新形象,谁知道一出门就遇到张发达这个衰人,把秦凤鸣好心情全部搞没有了。池彩熠马上抬头,眼神瞬间就亮了,她就知道封慕希不会把自己给忘记的,所以前一阵子他一定是太忙了。老五感知一般,没有堪破其中奥秘,想要表现,直接向着王平冲去。 第312章,清理硕鼠 赵明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曲霓裳翻转于琵琶弦上的十指飞灵跃动,然而目光已全失焦距。想着这暗水妖姬那日以人语、今时凭乐声控人心念,功力不可谓不深厚。“让我静静,求你。”林晓沫真不知道该怎样才能享受这件事,只好不让他说下去。顾子安点了点头,也不隐瞒,只道:“是有这个打算。”若说听见那对话后,她便有这个打算,那么现在这想法就更肯定了,手边这一份份证据不用岂不是太过可惜?她就那样一字一句,在这样慌乱的场合下,再次坚决、正式的跟他提出了分手,此时,距离他们契约到期的时间还剩下4天瓯。班婳抹了一把脸上溅上的血,转头就看到了谢启临以及他身后矮瘦的男人。眼瞎的可不是阿呆一个,不过傅云和吴用不做辩解,大侠骂他们什么就是什么,他们早就练出堪比铜墙铁壁的脸皮来,无所谓啦。容瑾跟随着她的介绍眯眸看了十几分钟的剧情后,拿过遥控器直接切掉了电视屏幕。并不是在考虑会不会放她走这个问题,而是没想到,她这种时候在意的竟是这个问题。一旁低头沉默的林晓沫终于忍无可忍了,她不该被莫诗诗蛊惑着来这里的,莫诗诗左一句右一句的想给他们创造机会好好谈谈,觉得他们这样放弃彼此太可惜,她心里如果没有同样的声音,又怎么这样任凭她拉着自己过来。只要容瑕与婳丫头拜了他的印鉴,他这一身晦气定会消失得无影无踪,病痛不再。而站在远处,米娅透过那眼镜望着林明,发现林明的能量指数正在急速的增长。暂时不需要建立什么吧?这个世界和修仙大世界有很多的不同,似乎不是那么需要开宗立派,组建势力的吧?何况自己现在又没什么条件。湖边的时候,人都以为里面只是暂时潜水去看看而已,所以也都十分有耐心地在湖边等候。在灯笼的映照下,我腼腆一笑,我看见他也笑了,笑的黑夜也明亮了几分。“千哥,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罗婷依偎在风千怀里,两人坐在‘花’园中的石凳上,心中无比的满足。有很多太监走过來掀起了绣帐。这时候的楚蔷还是沒有醒。不知道是沉睡着还是昏迷着。而那个婴儿却已经不再哭。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不愧是漫威宇宙的主角,复仇者联盟旌旗猎猎,战鼓雷鸣,犹如虎狼之师一般,背水一战,置死地而后生;而打击者和哨兵机器人则是兵锋所指,所向披靡;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看到如此巨大的一道刀芒,魏航瞬间脸色发白,这道刀芒所蕴含的威势,他知道他绝对挡不住,不要说他,怕是真人高手,能够挡得住的估计也不多?但哪怕是这样,风千还是想如果真的得到邱朋的宝藏,即使里面的东西对他没有用,只要真的有吞灵蟒蛋,他还是会完成邱朋的遗愿,帮他杀了兜丰城城主赫易,但前提是风千完全有这个能力。“那一定是大长老了!他们天木门的大长老!”水听云道,很显然,她对自己加入过一段时间的天木门,完全没有归属感,用的词是“他们”天木门,而不是“我们”。那脊椎似得东西瞬间断裂破碎,一股黑色液体从中溅出,浓郁的黑色阴气益出。早前,在雷成枫面前所有的郁闷,也因为捉弄这位华贵公子而烟消云散。杜一枫久没出力的人,这突然间背负着水晶石归来,愣是把城里的几位匠师吓一跳。温敛听着他叽叽咋咋的话语,盯着他亮晶晶的眸子好一会儿,好像才从那双眸子里看到了别的情绪。本来还直接想出手好好教训一下叶尘的蔡敏,顿时止住了对付叶尘的想法,看这家伙的淡定,还真不是装出来的,或许他真有些背景也不一定,还是别得罪死了的好。如果开发出不少的动物,或者是人偶。甚至于靠枕,抱枕之类的,这个市场,岂不是就被占领了么。他的视线落向还在应酬集团高位管理层的李钰,心里挣扎纠结不已。这牛头还真特么是实在人,虽然知道他会好好的招待自己,但也没想到要把自己请到醉花楼去,最特么无语的是,这家伙还把自己当成了他人生的导师,让自己点拨他几个高难度动作。似是上天注定般,冰月需要时间多炼制一些丹药出来,结果,她前几日从紫钗中找出的那枚蓝幽幽的丹鼎就很好地为她解决了燃眉之急。怎么说自己也是郭沁的表妹,长相也不差,上次还在郭家见到了这家伙,他居然直接把自己无视了? 第313章,混乱的江南 大同八年(公元1632年)4月9日。四月雨季,烟雨朦胧,清晨金陵城笼罩在一层淡淡的薄雾之中,重民报馆内却已早早忙碌起来。主编办公室里,高登神情肃穆,缓缓走到一个排位前,恭恭敬敬地拜了拜,而后点燃三炷香。香烟袅袅升起,他看着排位,语气中满是惋惜与感慨:“都和你说了崇祯靠不住而冯玲筝刚出祖庙,便见到了“当成归”抓着她的两位师弟,来到她的面前,而且两位师弟神情痛苦,脸色煞白,身体颤抖着,却似乎都无法动弹的样子,但却是非常痛苦地叫喊。“事情很复杂,我想我们见面再说吧!”天玄子恭敬的向杨玄禀报,杨玄想了想,也对,这个传讯阵法不是很方便,反正他把这个消息告诉宓珠,也一定会被拉着来泰山的。柳氏面上表情一滞假装委屈,心里却乐开了花儿,看你这个死老太婆还能强撑到何时,等一下看到真相看你如何收场。随着话音一落,周天星辰大盛,三百六十五位星神归位,瞬间布下周天星斗大阵,一道星辰光华将阴山围住,阵阵无上神威神威溢出,一道道星辰之火,从天而降,化为无数守卫立于阴山之外。此时身后传来一阵怒吼,只见野人首领曼斯也带着七八个野人冲了上来,各个体魄健硕,明显是极其能打的,那些野人去对付那三个异鬼,曼斯则是来到了李灵一身旁,想和他一同对付这长发异鬼。夜未央命自己的手下趁夜去割了敌军三百首级,实则这三百首级几乎全割自朝廷军白天战死的尸体,这些头颅全部用黑色木盒装好,准备明天班师回朝,呈献给皇上,尤其叛军首领脑袋,密封的相当妥当。云姑娘看的很愤怒,但她不知道这是自己的嫉妒之火,只觉得自己很委屈,以前刘行对自己很好,即使对他瞪眼挖苦,他也还是乖乖的跟在自己屁股后。天地初开,阴阳刚刚诞生,自有大道出现,可道者一数其中自有魔者相随,故而鸿钧道祖为道、魔祖罗睺为魔。而龟宝在后面的一年多的时间中,也都在不停地研习高阶四象阵法,期盼能在短时间内布置出来,若是能够布置出来,那第五矿区似乎就可以“安枕无忧”了。她还是心存幻想,毕竟她还是姓夏的。没经历剖腹挖心的她,多少对亲情这种东西还是心存希望的,有时候甚至只要对方付出一点点温情,就能轻易的把她骗进这种圈套。他知道自己内部有对方的奸细。他命令各将帅密切关注自己营里的兵将。他没死的消息一定会有人今晚传递。萧幕柠修炼的春风化雨神功,本来就是比较柔的功法,擅长于无形中对对方造成影响,可是他发现,这门无往不利的功法,对宸逸几乎无用。“我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这水。你敢喝吗?”他的眼球似乎又转动了一下。他的手中多了一个玉瓶,瓶口有蓝色的寒气。可是玛修和安逸之间的差距还是太大了,安逸一掌抓住盾牌的边缘,利用自己比对方更强的力量,直接将对方的盾牌压了下去。苏见信撩开布帘走进来,见到的就是夜夙被骂得哑口无言的场景,心里那团火气缓缓减了几分,上前略略行礼。“怎么了?查克拉耗尽,已经束手无策了吗?”宇智波鼬问道,“你说什么?”佐助刚问完,脖子里就传来了剧烈的疼痛,“借给你吧!”同时耳边传来了大蛇丸的声音。 第314章,心思各异的资政与疲秦之策 要么我在这里给你臭骂一顿,那么自觉点去办公室里给我臭骂一顿。 还有就是前段时间的客串的事儿,作者是真没想到会有那个5000的最大额打赏,好纠结,都要改回去了。 诡神果然能出手修改本源规则,只是不知道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客厅里顿时一阵死寂,林溪在沈重山发怒的瞬间猛然一抖,她从未见过老爷子发这么大的脾气。 等了三年,沈蔓羽已经迫不及待,要将梁锦柔从陆宴峋身边赶走,再取而代之。 想通这一点后,林长青果断带着林秋寒穿越三楼和二楼,径直来到一楼。 电梯当中,孟婉莹仰着脑袋盯着韩成仔细的打量,笑眯眯的问到。 容辞点点头,挥退明心之后他便去进了二进院,进了寝室正好见到谢宜笑坐在临窗的木榻上看话本子,似乎是越看越气愤,最后直接不看了。 一旦布块扯开,两人立马粗着嗓子大声喊叫,而且脸上都有伤,看来挨过了一顿打了。 不一会儿,男子面具下便脸色大变,他的气势正在飞速下降,神魂激荡。 郝仁轻声开口,三枚丹药都是留给大牛,东方妍他们,其他的郝仁也不会保留,在他看来,只有完美级别的丹药才值得自己保留一些,普通和优秀品质的,他还不屑收藏。 毕竟这家伙就穿了个t恤,裸露在外的手臂上一块块略显老态的肌肉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考虑到目前苹果的处境,不少大佬也清楚,苹果已经到了必须做出判断的时候了。 除了暗黑元婴外,他的另外九大元婴修为,尽数达到了大罗金仙九品大圆满之境,随时可以冲击神秘的仙王之境。 “夏哥我就说吧!怎么可能是骗子!骗子能有这么大一层楼吗!”孙瑞看着眼睛,如同天宫一般的高楼,上面还有qz的标志。 “这个放心,我对我的技术有信心。”王晨笑了笑拍着胸脯打着包票说道。 从第二天开始,两夫妻重启游玩计划,吃喝玩乐,他们逛遍了整个北京城。 这转眼的功夫就又进来了2个【自由者】,季羡当即更改入会设置,不再通过【自由者】玩家的自由进入,确保【自由者】这个定量变数不会影响到整个公会。 杜乐到达的时候,差不多是下午两点左右的,他们约的是两点半。 而紫星也没想到自己的制作,被后人称为了“炼金术士”,而被矮人族称为“神圣炼金士”,这当然也是后话了。 “没有听见我说的话吗?”端木昊冷眉一挑,屋里的黑衣男人立即上前拉住罗丽。 “张姨,我是雪儿,请问忧儿在家吗?”雪儿听见是张姨的声音,她笑着说道。 一场宴请,到最后闹得纷纷扬扬,几家欢喜几家愁,这个,也是佟夫人始料未及的。佟夫人在第二天又备了一份礼,专门差人送到了别院,算是给云雪赔礼。 安铂的问题不禁让韩靖萱心头一紧,也让一直面无表情的端木昊眼眸里多了层冷色。 “劳烦嫂子了,等着亲事定了,我给嫂子包个红包,算是谢媒钱。”齐氏很开心,笑的嘴都合不上了。 “江总裁,是这样的,今天无忧在军训的时候,昏倒在射击场上,我们正送她去学校附近的丽珠医院,希望你能来一下!”沈柔老师说明了原因。 顾家的米粮铺子,就在金华镇上,位置也挺好的,在镇子中间。但是这边只是铺子,顾家人则是住在镇子东头。 张兰默然的看着上首的两位娘娘明争暗斗,暗自庆幸自己真是穿到了好地方,若是到了这宫里,单成天与这两位斗嘴,怕比她给学生上课还要累人。 而除了被动地防御,把能量护盾一直开启到最大,白白浪费能量之外,看起来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但,真的是如此吗? 王舒月感受着来至长老们探究的压力,暗暗咽了口口水,滋润干涩的嗓子,把自己想收生儿为徒的事说了出来。 现在的顾婉宁,还处在身体发育阶段,她的身材,自然没有顾倾城和顾婉容好。 这些阴兵就是在这附近,谢归尘只要心中传递到了消息,他们便会赶来。 当苏易准备下台的时候,现场的粉丝们纷纷高呼再来一首,苏易却只能鞠躬致谢,在大家的呐喊声中离开了舞台。 与rpg里那种最低级的骷髅兵不同,这些亡骸原本的森森白骨,在坎达里亚恶魔的“死亡”权能侵蚀之下,已化为了如墨玉一般的颜色,而从它们散发的死亡气息来看,甚至比伊莫顿施法召唤的木乃伊侍卫更强。 第315章 ,破产的韦富与找不到“郑国” 高登在献策之后,便立刻向众人告辞。此次侯恂也没有过多挽留,或许是知晓高登心意已决,李轩见状,便出来送高登。 两人走在皇宫的回廊上,李轩轻声说道:“凌云,这次侯首辅对你有好印象,以后定会让你成为参谋,到时候你也可以在朝廷为官,施展你的才华。” 高登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没好气地说道:“我谢谢 终于,孙洛出一声无比惊人的叫声,林峰也勃然爆,可见孙洛这么大的声音,他连忙亲了过去堵住了她的嘴。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林峰一下子都没有转过弯来,骤然听说之下,惊的他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也罢,这什么林业局局长的,黄局长就别担心了。就算没这个职位又如何呢?不过,你说这有没有可能是卫承明和杜林‘波’他们两个搞的鬼?”林峰对黄振博问道。 “马上就要高考了,记得复习功课。”章老师没有再说什么,原本澹台明月是个孤儿,她自然也多留心一点,如今她既然有家人,自然也不用自己多操心了。 于是呢,在他们的追问下,魏炎便将自己这几天的经历简单地说了一番,直到天黑的时候,魏炎才回到了住处。 炼化缚灵石绝对不能中途停止,否则不但浪费缚灵石,也会毁了自己的兵器。这些要点,周莹莹都已经详细地为许哲讲述过,他都一一铭记在心。 “合作?为什么?”光芒主神科林斯问道。到现在,他也已经慢慢放松了下来。虽然德奈特无耻了一点,但应该不会趁机偷袭他的。况且,这对于他来说,没有半点好处。 坐在另一边的顾筱北和陈爽是不知道她们的话引起的轩然大‘波’,甚至差点血溅当场,仍然在不知死活的讨论着顾筱北究竟应该喜欢谁的问题。 基于此,筋脉的强度几乎就是冲击金丹境的关键,只要强度够了能够结成金丹的几率就要大得多了,坚实的筋脉能够更好的为压缩能量提供保证。 “一场不错的实战练习,呵呵,倒是奥米特让我十分好奇呢。”周莹莹和赵馨相互配合攻击,时不时保护正在施展诅咒的奥米特。 天上地下,所有人不敢妄动,早已被刚刚的王牧吓呆。在未确定王牧死之前,谁都不敢靠近。 况且如今长渊圣国纵然是和其他两个圣皇级别势力是合作关系,但是,若是元阳圣门的圣皇只是专门对付长渊圣国的后辈,那么,三大势力之间的某种平衡就会被打破,这使得南宫如雪更不会出手。 这香炉内燃烧的,乃是一种名叫梦幽香的药材,会让人产生困乏的感觉,是起辅助作用的,能让人更容易进入这心魔幻境的阵法。 其实,医生不知道她们是一起来的,还以为叶飞扬也是来做检查的,也就没有把她清理出去。 叶飞扬膝盖一用力,“唔……”慕擎宇放开了她,手捂着私密处哇哇地直跳。 听到程咬金询问,李密有些难为情的看了程咬金一眼,随即就将他的遭遇一一说了出来。程咬金方才知晓,原来当日他救出李密一行七人,为了躲避追捕的官兵,出了客栈以后就四散开去,各奔东西了。 东北亚赌王陈亮,是整个东北亚地区最厉害的一位赌王,只不过十多年前就已经退出江湖,只是最近才又复出,就算是放眼真个东亚地区,实力也仅次于东亚赌王顾风。 第316章,实验田与灾害不断 大同八年(公元 1632年)5月 7日,京城,元首府。 南明小朝廷麻烦不断的说,北方的大同社也是好消息寥寥无,坏消息不断传来。 3月,辽东战事再起,王二带领第一师士兵,和由东江镇士兵整编出来的第15师,3万余人进攻辽东盖州。 金国上下大为惶恐,盖州沦陷,东江镇的战线将会横推400多 那是个金发的中年男子,虽然穿着一身得体的西服,但眼神却显得有些冷漠。 “这歌真劲爆,还有男男同性之爱,啧啧。”偌离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林风心里忽然有了一种这样的感觉。最近他修炼灵诀的时候一直遇到问题,也许这一次,是修炼方法不对的缘故?还是自己太累了,产生了什么幻觉。 森罗鬼藤的主藤如同一根放倒的通天巨柱一般,一个移动便直接跨越了上百丈的距离,眨眼之间便来到了蒙山兄弟两人的跟前。 虽然只是口头的承诺,但心高气傲的鬼公主断然不会食言,这也是求天潮不惧她反悔的原因。 “对不起……”马天雄老脸一红,连忙开口道歉,心里暗叹自己的格局真是太狭窄了,当自己觉得这是家事的时候,可林风却把目光放到了整座城市的平民身上,真可谓心系天下。 龙家堡,一身梅花长袍,面容方长,气色红润的龙河负手而立,气态沉稳地看着外院内八个五花大绑的烟衣人。 在自己的玄铁长剑之中暗藏机关,只要将毒雾释放定然能够让夏铮中招。 这么想着,林风便是准备往宿舍走去,想让陈力跟钟皇他们约个决战时间。然而,当他走在路上的时候,耳边却是传来了一个洛天的声音。 “师父如何?”听到习丘的惊咦声,南柯睿已确定那八块血晶的的血脉之力应该还算高级,否则还不至于引起习丘的注意。 篮球协会的到来并没有让王罪分散任何注意力,他现在的主要精力都放在对付罗宏页身上。 王罪摇了摇头,并没有解释的打算意图,现在时间紧迫,柳荫已经病入膏肓如果再不及早医治恐怕真会如主治医生所言,命不久矣。 钟品莲一下就尴尬了,哼哼唧唧了半天,对上宁昭昭疑惑的表情,半天说不出话来。 而那天刚好龙天翔辞职了说要加入异灵组织时,金雯和王雪都是一阵郁闷,你不工作了,那就会整天呆在家里,这怎么办。可是当听到龙天翔要出去执行任务时,他们却是一阵开心,便是开始筹划着。 这样的词一般是来形容人类的军队,这些毒虫们,难道也知道进退? 龙图皱了皱眉头,大河虽然人多势众,但却没有真正的高手,他又岂会畏惧,可是,如此一来,打斗也就没法过瘾了。 “死肥猪,你想跟我开战?”西装男冷声说道。西装男因为个子和身材的关系都没法跟肥猪王比,所以直接被拎了起来,现在只是脚尖着地,不过他好像并不怕肥猪王的。 “这个,我还不太确定,不过紫微拍卖行里经常拍出一些高阶物品,那些东西北洲大陆之上怕是很难有的。”紫鬼道。 上官明月无力争论,最终还是换了那套情侣装,王罪的速度也不慢,他也换好了衣服。 宁昭昭进了门,就闻到了浓重的药味,倒真像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第317章,救灾与整修北方的水利系统 大同八年(公元 1632年)6月 17日。 京城的天空被一层厚重的乌云笼罩着,仿佛一块巨大的灰色幕布,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轰”一道道闪电如银色的巨龙般划破天际,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鸣声,仿佛是老天爷在愤怒地咆哮。没多久,噼里啪啦的大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狠狠地砸在地面上,溅起高高的水花。街 四条蟒蛇扭动着近乎凝实的身躯,将周边的树木全部都被碾压成木屑,朝着四处飞溅。 这个画面,这个画面是我最害怕看见的一个画面,这个是我第一次和周艺峰去山羊洞的场景,那画面刚还历历在目。 黄红玉看着头顶上的栈道,用藤条编织成一个奇怪的形状,看准就一甩一拉,藤条是就直接像生根一样的接在了栈道上。 如今江东六郡的布置都已经发生了改变,孙老夫人还有孙氏一部分人已经搬迁到了吴县。 至于林语的话靠不靠谱,这还用怀疑吗,人家外骨骼装甲这种黑科技都弄出来了,还弄不出一个机枪?而且人家也没必要放这个话忽悠他们。 如今曹操的成就也验证了他的想法,以曹操为盟友正是陶谦所想的,曹嵩便是他最好的筹码。 另一边黄盖和华雄的战斗陷入了最激烈的时段,二人都是用刀作兵器的,可以说每一次挥刀都是双方最凶险的时候。 但当他按下心神,神识缓缓探出,观察一下周边的情况时,眼前一阵发黑,那感觉如同被人用一把铁锤狠狠地砸在后脑勺上。 董卓身死的事情,用了不到两个月时间便传到了孙策的耳中,同时天下大部分诸侯也是得知了此消息,董卓身死,天下哗然。 与此同时,元宝跑了过来,将霸天灵虎的气息,源源不断地注入乾坤袋之中。 周逸抬头,他和师妹身上所有的储物袋,都被黄龙教的人搜去了。 夫妻俩商议后,找来医疗队的负责人,为了时菲的健康,最后他们决定在时菲的晚餐中加入一些有助于睡眠的药材。 “吼——”龙猫睁着金色的眼睛,张开大型嘴巴,冲着叶曦玥的脑袋咬了下去。 五根手臂长的牛肋骨,照着平时的安排,杨若晴顶多烧一根,余下的四根先收着慢慢吃。 而那黑‘洞’之中隐匿的木叶,却骤然消失,在一股失神之中,木叶昏昏沉沉的睁开双眼,却骤然发现,自己竟然在这圣灭境强者的面前,竟然连对方的五指山都没有逃脱出去。 “这是大喜事,你唉声叹气做什么?!谁说在围城内生活会不开心呢?”沈微说。 回来的路上,骆风棠光明正大的拉着杨若晴的手缓缓的走着,耳中听着她好奇的询问。 金丝眼镜男人侧头看着沙发上孩子们,恬静的睡颜,眼里有着不忍之色,面对着怎么纯真可爱的孩子,他怎么能下得了手? 突破到化炁九境巅峰后,如今林乐掌心雷符的威力,即使不叠加攻击,也已不亚于炼神二境巅峰的高手,所以即使三名魔将中有一名炼神二境中期的高手,也依然被一击打伤。 杨华梅并没有做出半点寻死觅活的举动,然而,谭氏就已经被吓到了。 “哈哈,主持人你说什么呢?我妹妹的公司今天开业,我这个做哥哥还能不过来帮衬一下?”展飞龙从台下走了上来,跑到展飞凰那个位子上登记去了。 第318章,元首,您身边有奸臣 大同八年(公元 1632年)7月 2日,河南行省,孟津。 经过了大同军3万战士半个多月的努力,被淹没州县的洪水也被排了出去,修出了一个能容纳十几万人的营房,灾民们都住进了帐篷当中,充足的后勤物资,让灾民可以喝到干净的开水,吃到煮熟的红薯粥。 但排干了洪水却是救灾的第一步,这个时代的农户基本都是稻草房,有泥土房,木头房的都算是生活的比较富裕的了,但这种房子面对黄河爆发的洪水,根本扛不住。 只有县城的房子稍微好一点,那种砖石,木头做的有城墙庇护,最多把淤泥清理出来一就可以做,但这个时代九成都是农户,也就是说大同社要帮助这近百万的百姓,重新修筑房屋。 而且修筑房屋甚至都不能算是紧迫,大同社调运过来帐篷,同时当地的农户搭重新搭窝,这样也能勉强居住,关键是现在已经7月份,当地除了种红薯,土豆之外,其他的作物已经没时间生长了。 但偏偏农户现在还不能抢种,因为这次的黄河大水,让当地大部分低洼土地都泡成烂泥地。 “这里的挖水渠最起码得五尺深,每隔个百步要再挖一条。这样才能把田地两侧的水引出来,不要看着上面好像干了,其实下面全是水,不把水给排干种子下去全得泡烂了。”一个老者满脸愁苦道。 他是当地的老农,人家都叫他老赵头,是种了几十年地几十年的老把式了。这次他发大水,幸运的抱住了一棵树,最后被救了下来,徐晨要重新抢种这片土地,就召集了四周经验丰富的几十个老农组成一个顾问团,为灾后重新耕作提供意见。 徐晨皱眉头道:“百步就要挖一条水渠,距离大一点不行嘛?” 五尺大概就有1m多的深度,排水沟宽也就三四十厘米,如果只挖一条沟渠,这个工程量并不算大,但是如果每隔百步挖一条这样的沟渠,那工程量就大的惊人,尤其是这种烂泥地,一铲子下去就是充满水分的淤泥,比挖一般的土都要累好几倍。“ 徐晨这些年挖沟渠也算是经验丰富了,这样一条沟长度几里到几十里不等,可以通过干渠,支渠,毛渠等方式减少工程量,但估计一片十几万亩左右的农田,要挖六十里长度的这样的沟渠,四周府县被淹的田地大概有五六百万亩,哪怕只有一半要挖这样的沟渠,那也要挖整整几百上千里,其实几百上千里这样的小沟渠也算不上太重大的任务,1日8小时,3万人,10天半个月也能挖出来,关键他们缺时间。 另一个吴姓老者摇头道:“间距不能太大,要不然水就排不干,水不排干总之就不能种种子。” “即便排干了水,田地还要重新翻一遍,现在哪里还有时间? 地都压到泥沙下面去了,做的有这估计有五六寸厚,这要把地翻出来,还不知道要花多大的精力。”另一个老者甚至有点绝望了,哪怕把秋收季节压到10月中旬,他们也最多只有三个多月的时间了,这么点时间要重新挖沟渠,要翻耕土地,还要种植粮食,这点时间能种什么粮食,也就够收点蔬菜了。 陈子龙无奈道:“黄河水含有泥沙,在河套能让庄稼增产,却没想到在中原却因为泥沙含量大,反而会影响庄稼生长。” 一般的土地发洪水,只要水排的快的话,其实大部分的庄家都是能救的活的,但黄河这边却是例外。黄河以“一碗水,半碗沙”著称,泥沙含量极高。洪水退去后,会在原本的农田上覆盖一层厚厚的、细腻的泥沙沉积物,这直接就把庄稼堵死在淤泥当中。 关键是洪水退却之后,太阳一出来蒸发了天地当中的土地,又会让土地板结和盐碱化,说句实在话,陈子龙都没有想到黄河洪水后的治理会如此复杂。 徐晨坚定道:“事在人为,3万战士日夜奋战,应该可以在五日内把田地当中的水排干,这片土地暂时不分,所有人都以小队,中队,大队的形式来耕作,这几天大家都辛苦一点,把种子播下去就好了,种土豆,红薯三个月时间虽然短一点,但勉强能填饱肚子。” 现在小麦,高粱,粟米都种不了,只能种土豆跟红薯了。 而后徐晨召集当地的大同社员和抗旱会员和大同军军官,和他们说了这次任务和难度。 而后道:“想要让这片土地再种上庄稼,我们必须抢时间,一分一秒都对我们极其珍贵,我们要在5日内把这套排水系统挖出来。 从今天开始我就住在这片田地上,什么时候沟渠挖好,我再离开。我要求社员,军官必须要起带头作用,现在是中原百姓考验我们的时刻了,我们必须接受并完成这个考验。” “保证完成考验!”上千人士气高涨道,任务虽然艰巨,但有徐晨领头,大家就觉得可以完成。 而后十几万人分成10人的小组,百人的小队,千人的中队,万人的大队。第二师第三师的战士负责在这片土地上挖沟渠网络。 而百姓组成的大队,每个大队负责开垦一块土地,大队下的中队又负责其中十分之一的田地,小队再具体到小组个人,每个人都定下了任务量,需要拼尽全力做到傍晚才能完成。但每个人都在这片土地上为抢种粮食奋战。 大同八年(公元 1632年)7月 5日。 河南行省孟津的第一农场,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此前肆虐的洪水虽已退去,却留下了满目疮痍。浑浊的泥水在低洼处汇聚成一个个小水洼,阳光洒在上面,反射出刺眼的光。泥泞的道路上,脚印和车轮印交错纵横。 各地的灾民如归巢的候鸟,陆续回到了这片熟悉又陌生的土地。黄茫茫的一片,让他们不知所措,地没了,家没了,什么都没了。但很快大同社就将这些灾民迅速组织起来。 由于时间紧迫,已来不及进行细致的分地工作,徐晨便以大约一万人组建起一个农场。如今这片广袤的土地上,上百个农场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 就在这时,一群特殊的人出现在了农场的边缘。上百个读书人,他们身着长衫,原本整洁的衣衫如今沾满了灰尘,脸上写满了疲惫。 他们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朝着农场深处走来。一路上,他们看到了十几条大大小小的沟渠,这些沟渠就像大地的脉络,相互连接,形成了一个复杂而有序的排水系统。沟渠里,涓涓细流潺潺流淌,这些水流汇聚到主干渠道,最终汇入到奔腾不息的河流之中。 在排干了水的农田里,无数的农户正忙碌着。青壮们挽起衣袖,露出结实的肌肉,他们喊着嘹亮的号子,奋力拉着犁。那犁铧在泥土中翻起层层黄土,老人们和妇女们跟在后面地扶着犁。孩子们则像欢快的小麻雀,跟在队伍后面,将一株株红薯苗轻轻地插入泥土中,然后用小手仔细地盖上土,再从旁边的水桶里舀起一勺水,轻轻地浇在苗上。 这些读书人对眼前的场景并不陌生。 这种热火朝天的场面,让他们感到既熟悉又亲切。更重要的是,他们知道,在这样的规模宏大的会战中,很有可能遇到社长徐晨。对于他们来说,当着社长的面陈述自己的冤屈,已经成为了他们唯一翻身的机会。 很快,在士兵的带领下,他们见到了正在拿铲子挖沟渠的徐晨。徐晨穿着一件朴素的粗布短衣,戴着一顶宽阔的草帽,脸上满是汗水,头发也被汗水浸湿,贴在额头上。他手中的铲子有节奏地挥舞着,将一铲铲泥土挖起,堆放在一旁藤筐当中,横框装满了泥土,由独轮车推着离开。 看到徐晨,戴着眼镜的杜飞再也忍不住了,当即涕泗横流。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徐晨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哭诉道:“社长,您身边有奸臣啊!我上书建议社里谨慎对待孔家,那都是为了我们大同社好啊!孔家是天下的文宗,我们这样对待圣人的子弟,必然会引起江南读书人的惶恐和愤怒,这对我们大同社下一步攻占江南会造成极坏的影响啊!结果张大却说我忘记了大同理想,还免了我的职务,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其他的社员看到杜飞开了头,也都激动起来,纷纷围了上来。一个社员涨红了脸,大声说道:“社长,张大这是在蓄意报复啊!您说过言者无罪,我们不过是表达自己的意见,怎么就要受到处罚了呢?”另一个社员则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远处,骂道:“张大就是新的魏忠贤,社长,您可不要被他蒙蔽了啊!” 徐晨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来,微笑着看着大家,温和地说道:“不要急,一个个来。”然后,他把目光转向杜飞,打趣道:“这么多年还是没变,还是那么喜欢哭。” 当初杜飞从重民社跑到大同社时,还是一个青涩的青年。他出生在米脂的一个自耕农家庭,父亲虽然只是个普通的农民,却有着远大的志向,一心要为家族培养出一个读书人。杜飞也的确有点读书天赋,在 20岁那年考上了秀才。然而,举人之路却被关中的各大家族牢牢把持着。那些大家族凭借着雄厚的财力和广泛的人脉,垄断了科举资源。像杜飞这种小门小户出身的人,除非是天赋异禀的神童,否则秀才就是他科举之路的极限。 为了考秀才,杜飞耗尽了家中的所有积蓄。父母也因为常年劳累,积劳成疾,最终离开了人世。杜飞的科举之路至此中断。 而到了明末,秀才这一功名已经泛滥成灾。在米脂这样的穷县,连秀才的禄米都难以保障。秀才的身份,只给了他一身长衫,却无法让他填饱肚子。 他只能靠给人代写书信、画画来勉强维持生计,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这也是他第一批转投大同社的原因。重民社虽然相对轻松,但却连基本的温饱都无法解决。而大同社不仅包吃包住,每月还有一两银子的俸禄。 杜飞投靠大同社后,就和徐晨一起挖沟渠,当时杜飞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重体力活,他那个小身板第一天就累哭了。但当时他已经没后路了,为了能吃饱饭,为了那一两银子的俸禄,杜飞咬牙坚持,通过了大同社三个月的重体力活考核,成为了大同社的一员。 杜飞听了徐晨的话,心中的紧张稍微缓解了一些。其他社员也松了一口气,从社长的语气中,他们听出社长似乎并不是真想罢免他们。 徐晨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站起身来,语重心长地说道:“在曲阜的所作所为,你们都清楚。饶了他们一家,曲阜那些无辜的冤魂如何能瞑目?我们是为了什么?哪怕是圣人的子弟,也不能仗着身份欺负人。你们看看他们的所作所为,哪有一点圣人的仁义之心?孔夫子如果活着,只怕也会气的教训他们一顿。” 说到这里,徐晨加重了语气,严肃地说道:“我让张大派遣你们到这里来,就是让你们和农户一起劳作,一起生活,相互学习。不要以为你们读了十几年的书,就自认为有学问。那只是纸上的学问,是写书先贤的学问。如果不能灵活运用这些学问,那你们就只是一群会走路的书架。” 徐晨说着,指着四周正在劳作的农户,继续说道:“他们虽然没怎么读过书,但他们耕地几十年,积累了丰富的实践经验,这就是他们的学问。” 说完之后,徐晨大声喊道:“高磊。” “在!”高磊从人群中快步走了出来,立正站好,大声回应道。 “领他们去拿铁锹挖沟渠。”徐晨下达了命令。 “遵命,各位跟我走吧。”高磊转身,看着杜飞等人说道。 杜飞等人虽然满脸苦涩,但也不敢违抗命令。他们偷偷地看了看正在挥汗如雨挖沟渠的社长,心中明白,这已经是最轻的处罚了。如果他们还不接受,真的只有退社这一条路可走了。 但他们在大同社奋斗了好几年,才取得了现在的地位,退社是他们万万不想的。于是,他们默默地跟着高磊,朝着存放铁锹的地方走去。 第319章,复社考察队与论战 大同八年(公元 1632年)7月 12日。 扬州府迎来了一批特殊的客人。几辆华丽的马车缓缓驶向扬州,这些马车装饰精美,宽大舒适的藤编座椅摆放整齐,做工精致的小桌子上还摆放着一些精致的茶具。车窗由最新的扬州产玻璃镶嵌而成,上面还安装有丝绸的窗帘遮蔽阳光。在烈日炎炎的夏日,可以免去日晒之苦。 而在这条大道上,有许多商队他们或是通往中原,或是通向江南,郊外的大道都有如此多的商队,可见扬州之繁华。 马车内,复社巨头之一的张采透过车窗,望着外面的景象,不禁发出感慨:“这大同社也算是治理有方,我等一路深入扬州几十里,居然没看到几个流民不说,这一路上风吹稻花香,乡村秩序井然,其秩序居然比金陵府都要好。” 此前,逃到扬州的大户们不断控诉大同社野蛮、残暴、凶残,杀人越货,无恶不作。但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大为愕然,这和他想象中的大同社统治下的景象截然不同。 虽然踏上江北之后就有卫兵询问他们的来意,他们说是游学也给放行了,只是给他们弄了一个临时的户籍,告诉他们这个户籍非常重要,不能丢,在江北购买粮食都要靠这个临时户籍。 张彩他们倒也知道缘由,大同社在整个江北实行粮食配给,一方面用三两银子一石的高价来购买粮食,一方面又把粮食贩卖的价格压低到一两银子,结果就导致了一江这个双方粮食价格差了一倍。 只是张彩他们根本不相信,大同社有能力,管得住江北几千万百姓,让每个百姓都只分的定额的这一点粮食。 依照他们在朝廷的经验,这些粮食还没发放就要少一半以上,真按定额的粮食给百姓,只怕百姓都要饿死了,大同社肯定是做做样子,根本管不住民间的粮食交易。他们是江南名士,这一路带的银子也不少,所以他们并不在意这张临时的户籍。 高登鄙夷地看了一眼那些传言,说道:“那些大户恨不得大同社去死,能说什么实话。大同社虽然争霸天下,但好歹是读书人结社,徐晨对军规军纪管得最严,甚至可以说把君子的标准套在大同军上。关中普通百姓遇到麻烦的事情都会找大同军去解决,这和那些土匪贼寇和大明军队可完全不一样。” “我也听过大同社之事,修水坝、兴水利、抗旱赈灾,可见徐晨是个道德感极高的人。能写出《封建土地论》,徐晨在学问上可算是学问宗师。但终究是把圣人的中庸之道丢得一干二净,行事太过于极端,以至于入了魔道。”说话的是复社另一巨头张溥。 他们这一行人是江南学社的联盟,打着交流学习的旗号前往北方,实际上是来探查大同社虚实的。 南方的士绅大户都担心大同社会在秋收之后进攻江南。但5月,中原爆发鼠疫的消息传到了江南,6月黄河决堤,泽国千里,几百万平民百姓流离失所,大同社全力赈灾,北方各种粮食物资调拨到中原,甚至连徐晨都去了中原组织赈灾。 这让江南一片欢喜,他们一致认为黄河决堤的灾害可能比大同社宣传的还要严重,要不然徐晨不可能坐镇中原。但这些终究是猜测,北方的情况究竟如何,还需要有人去探测一番。这个时候,张溥主动站出来,表示愿意去北方打探大同社的消息。 张溥之所以敢来北方,一方面是大同社信用比较好,从来没有抓捕关押过使者;另一方面他也想通过此机会建功立业,如果在此途中,能够驳倒大同社的徐晨,那更是能让他名声大震。没有死亡的风险,只是探查一下北方的情况就能立功,如果更能在学问上比过徐晨,复社将会取代东林党的地位。有这么多好处,张溥当即决定前往中原。 高登淡然地说道:“这世界终究是靠实力说话,如果徐晨统一了天下,大同社走的就是大道正道,那和大同社相反的,就是旁门左道,邪魔歪道。我看大明就很有这样的趋势,连礼记都能被烧掉,光天化日之下,厂卫胡乱抓人,百姓道路以目,这都是亡国的征兆。反而是大同社这里百无禁忌,读书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江南的地主士绅虽然把大同社描绘得如恶魔一般,但实际上大同社并不禁止人员的往来,反而是南明朝廷,禁书越来越多,抓的越来越多,厂卫也越来越多,关键是这些厂卫不但烧书还抓人,江南读书人什么秉性,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宣传,越是敢攻击朝廷,攻击天子,名声越大,现在突然来一个180度反转,他们怎么可能能接受? 当他们发现扬州没有限制,所以很多反皇权的读书人,干脆跑到江北,在扬州城开设报刊,然后肆无忌惮地辱骂南明小朝廷,什么厂卫监视百姓,明军就好像土匪一般,大户贪婪无耻。总之没有限制之后,这些人骂起人来百无禁忌,这些报纸通过长江流入到江南,那南明朝廷极其头痛,根本抓不完,他们又不敢到扬州来。 张彩听了高登的话,有点尴尬,说道:“等局势稳定下来,朝廷会放松管制的。” 高登只能冷笑一声,不再言语,他这次之所以给复社带路,就是因为江南的局势越来越混乱了,他干脆到江北看看自己的老友罗伟,看情况把重民报搬到扬州来。 “嘟嘟嘟!”马车上的人忽然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 张溥看到一个冒黑烟的家伙,他当即道:“停车!” 而后他下马车,就看到在道河道边,有一台不断冒黑烟的机器,把河道里的水抽到水渠当中,这台机器抽水的效率极高,四周几十亩土地都水光粼粼,得到了非常好的灌溉。 “这是何物?”张溥有点吃惊道。 张采道:“现在江南旱灾严重,如果有此器械倒是能缓解旱情。” 小冰河时期,整个大明的气候全部混乱了,北方直隶到现在依旧是大雨连着小雨,断断续续下个不停。 南直隶却从五月开始滴雨未下,南方大大小小的河道水位猛烈下降,农户每日忙碌在田地当中浇水,江南刚掉下来的粮价又开始上涨。 高登道:“这好像是徐晨弄出来的抽水机,一架这样的抽水机要400两银子,你确定江南的农户买得起?” 张溥皱眉头道:“难道江北的农户就够买得起?” 高登道:“江北还真有不少百姓买得起,江北的百姓都分了土地,少的也有十几亩,而且大同社还会半买半送。用粮食来偿还货款等多种手段来支付,大同社一购买就是几千台起步,一次就是几百万两银子,你们觉得朝廷能拿的出来。” 张溥不言语了,对现在的南明朝廷来说,只要不说钱,一切都好办,但只要一谈到钱,六部的尚书都要打起来。 前日,福建总兵带着他的水师返回了福建,原因就是朝廷拖欠他们三个月军饷,这可是保卫金陵的水师,已经是朝廷唯一比大同军强的力量,是阻止他们南下的生命线,但即便这样朝廷该欠饷还是欠饷,甚至朝廷还觉得郑芝龙垄断海贸,每年赚上百万两银子,这饷银就应该他自己拿出来,气的郑芝龙大骂朝臣竖子不足与谋,直接带着自己的船队回老家去了。 现在一听,大同社轻轻松松拿出几百万弄出这样的机器教给农户抗旱,所有人的心情复杂,他们复社宗旨就是朝廷少干预民间的活动,税越少收税,最好不收税。 像大同社这样的大政府,高税收,即便秩序再好,也不是他们想要。 张溥等人怀着复杂的心情进入扬州城,这座城市的繁华景象瞬间让他们惊呆了。街道上热闹非凡,人来人往,马队和车队川流不息,仿佛是一条流动的财富长河。然而,最让他们惊讶的是,在这里竟然看到了大量的红毛人。这些异国人有着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睛和奇特的服饰,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张溥不禁皱起了眉头,虽然他们知道大同社并不实行海禁,甚至还利用海上的船只去南洋运输粮食,但却没想到仅仅大半年的时间,就有这么多海外的商人来到扬州城。 更让他们震惊的是,在扬州城的街道上,随处可见穿着大同服、披着短发的百姓。一条街道走过去,几乎有一半的百姓都是这副打扮。要知道仅仅一年前,大同社还没来扬州的时候,扬州和江南其他地方一样,保留着传统的服饰和发型。 但就这不到一年的时间,扬州城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仿佛变成了一个番邦异国。他们为大同社的影响力感到震惊,没想到改装易服居然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 张采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气愤地说道:“这成何体统?我中原之人衣服一向右衽,衣服中衽是连蛮夷都不会做的举动。”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不满,认为这种改变是化夏为夷。 高登却不以为然,他平静地说道:“这一点我却站在大同社这一边。大同社的服装和发式都是为了方便做事。只要这片土地上的百姓是炎黄子孙,那就足够了。老祖宗能够决定发饰、服装,我们为什么不能,等再过几百年,我们也是老祖宗。 我在江南还看到了男穿女装、女穿男装这样阴阳颠倒、混乱不堪的局面,这种情况复社都没有说礼乐崩坏。为了方便百姓做事情弄出来的服装,你们却说礼乐崩坏。 如果你们复社就这点水平的话,我很担心你们积累的名声将会一朝丧尽。我见过徐晨骂人,骂得极其凶狠,两位还是不要去找骂的好。” 张溥却自信满满地说道:“论学问,某自认为不会输给徐晨。” 高登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如此自信就好。”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对张溥的并不看好。 你们可能不知道,大同社除了会文斗还会武斗,你张溥嘴皮子耍的再厉害,能厉害的过徐晨手中的铁棍,当年在延安府上百大同社员打的上千延安士子嗷嗷叫。 你要说这是野蛮人的行径,大同社马上会反驳,君子六艺有两项都和武艺有关,不能打的读书人,根本不能算正统读书人。 一行人在扬州的一家客栈住下后,张溥立刻派人送来论战之帖。帖子上写着,他们复社这次来江北,主要是想和大同社切磋学问,没有官方往来的意思。 毕竟现在双方可以算是生死仇敌,南明朝廷下了旨意,有议和者斩,张溥也不敢明面违反这条圣旨。他只能以切磋学问为幌子,来试探大同社的虚实,同时也想在学问上证明复社的实力。 而张溥也不愧是大明的第一名士,他刚下踏客栈,扬州各路报刊的主编,江南逃过来的学社魁首都纷纷求见,一时间可谓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而在另一边,扬州府内,赵云飞、刘亚雄、陈诚三人得知复社等人到来的消息后,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兴奋和斗志。 尤其是刘亚雄和陈诚两人皆是读书人,他们对于和大名鼎鼎的复社以及张溥等人交流学问充满了期待,把他们踩在脚底下,我就是明士了。 陈诚激动道:“想找社长论战先过我这一关,我去叫社员准备木棍,大家在文庙论战一番。” 本来按照大同市的惯例应该是准备铁棍的,不过扬州这边没多少压水井,自然也找不到那么多铁棍。 刘亚雄白了他一眼,说道:“粗鄙,论战当然得先礼后兵,哪有一上来就动手动脚的,江南的读书人孱弱,你可不要吓到他,这事儿交给我,我保证让张溥他们输得服服帖帖的。” 张溥,江南第一名士,不先驳倒他,反而直接撂倒他,这多浪费机会。 大同八年(公元 1632年)7月 13日,扬州府文庙。 今日的文庙热闹非凡,宛如一个盛大的集市。扬州附近的读书人学社成员们身着长衫,手持书卷,神色激动地赶来;报刊的主编们带着纸笔,眼神中透露出对这场论战的期待;还有一些喜欢看热闹的百姓,穿着朴素的衣裳,兴高采烈地穿梭在人群中。大家都齐聚于此,为的是观看这场大同社和复社的论战。 大同社和复社可以说是天下最负盛名的两大学社。复社名震江南,不久之前几乎合并了整个江南的学社,风头正盛,在江南的文化界和政界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而大同社更是不用说,一群读书人,仅仅花了 5年时间就占领了天下的半壁江山,其战斗力之强悍,让世人惊叹不已,他们横压四方,说他们是第一强国,一点也不过。 文庙内,左边站着复社众人,他们身着传统的儒服,神情高傲,仿佛已经胜券在握。右边站着刘亚雄、陈晨等大同社员,他们穿着简洁的大同服,看向复社眼神中充满了玩味。 刘亚雄向前一步说道:“扬州是我大同社的地盘,但我们大同社不占你们复社便宜,论战的题目就由你们来出。” 张采听到这话,也向前一步,清了清嗓子,大声吟诵道:“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他的声音抑扬顿挫,充满了激情。 吟诵完毕,张采看着刘亚雄,说道:“你大同社总说士绅阶级要被扫下历史的舞台,正气歌说的这些人是不是士大夫,他们的品德记载在青史之上,想来大同社的各位不会认为这是假的,他们品德高尚,做出了杰出的贡献,难道这些人也要被你们大同社扫下历史舞台?” “彩!”复社的人纷纷欢呼起来,他们为张采的精彩表现而喝彩。 这次主要是张采出战论战。张溥是复社的魁首,但要是刚出场论战就败了的话,他们也就没脸去中原。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此次出战的是张采。 刘亚雄等他们欢呼完之后,神情淡然地说道:“某自然承认,他们品德高尚,也是一等一的人杰。但以此来证明地主士绅不应该扫下历史的舞台,那就极其荒谬。 如果按照你这种理论,正气歌说的那些都是人杰,但他们也是华夏人,我以此推断所有的华夏人都是人杰,你觉得这个推论正确吗?受先兄你这是在以偏概全。” “彩!”四周的人纷纷欢呼起来。 张采不服气地说道:“自古以来的人杰绝大部分都是士大夫出身,你大同社大部分也是士大夫出身,你们的成功不就证明了士大夫还是能左右天下的。” 刘亚雄依然神情淡然,说道:“我是农户之子,算不得地主士绅。还有我大同社说要把地主士绅赶下历史的舞台,不是因为他们的身份,而是因为他们罪恶滔天,无能贪婪。他们贪婪的地方,各位看过我们社长的《封建土地论》自然知晓,今天我就在此让大家知道地主士绅是多么罪恶滔天的。” 说完,大同社员们搬出了一堆文件。这些文件用绳子捆绑起来,这些文件保存的很好。 刘亚雄翻看了一份文件,说道:“这是盐商张有德的文书。这个张有德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还修桥铺路,看上去是一个道德士绅,但背地里却扒开堤坝,淹没别人家的良田,然后再借着赈济的由头向小民摊派征收钱粮,顺便私下里收买这些遭灾之人的田土,甚至是将人家的妻女变成自己的胯下玩物。张有德在扬州十几年时间,扒了三次堤坝,趁机吞并当地农户 5000亩土地,这种罪恶滔天之辈大家说该不该死!” “该死!”四周百姓怒吼道。在这个农业社会,大部分的百姓都是农户,张有德的这种行为让他们家破人亡。哪怕是市民也会因为洪灾忍受高昂的粮食价格,甚至有可能会卖儿卖女。 而后,刘亚雄又拿出一份文书,说道:“赵英杰更加了不得,打着修桥铺路,整修庙宇,兴办义学等等光明正大的旗号,联合扬州的官员,横征暴敛,大饱私囊,自己一毛不拔还赢得善名,而他修的桥梁用不了一年就塌了,英桥他被压死的百姓有11位,庙宇也破烂不堪,那些所谓的义学却成为了拐卖孩童之地,以此来满足士大夫变态的欲望,你说此人该不该杀。” “该杀!”百姓们的怒吼声更加响亮。 而后,刘亚雄又拿起好几份文书,说道:“这里有勾结土匪杀戮百姓,甚至连自家的兄弟都不放过,有放高利贷逼良为娼的,扬州那么多瘦马,这些人功不可没。” 说到气愤之处,刘亚雄拍了拍自己身边堆满了的文书,说道:“这堆全部都是扬州地主士绅违法乱纪,残害百姓的证据,有不相信的可以亲自来看,这里的每一份文书都是证据确凿的。” 而后,他看向张采,冷哼一声道:“这就是你所谓品德高尚的国之栋梁,就这些证据而言,把扬州地主士绅全杀了,可能有杀错的,但隔一个杀一个,肯定有大量的漏网之鱼。” 张采一时间惊愕不已,他没有想到大同社会准备得如此充分。他只能反驳道:“你这也是以偏概全。” 刘亚雄淡然笑道:“是不是以偏概全,想来大家心中有数。这些是大明地主士绅的罪恶,他们无能这几十年更是展现得淋漓尽致。辽东女真人有多少人了,全族加起来也就几十万,还不如大明一个府的人口,但大明打了几十年却被女真人逼出了辽东。一个人口万万的王朝打不过几十万的野人,没有你们的无能,我大同社也不至于五年时间就攻占整个北方了,如果你们不承认大明朝廷无能,那就是我大同社个个都是万中无一的天纵奇才,所以才能打的你们落花流水。”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让张采无言以对。 第320章,金圣叹服气与重民社再建根基 大同八年(公元 1632年)7月 12日晚,雅轩客栈。 张溥等人丧气而归,初战既败,让所有人都有一股颓废之感。 扬州第一评论家金圣叹道:“天如兄,你们这次论战就出错了题目了,要论证大同社死板僵硬,做事极端,与民争利还有胜利之机。” “但偏偏要为士绅正名,这就以卵击石了,大同社对地主士绅的清洗是全方位的,他们不但杀人还诛心。 在扬州城有专门的地主博物馆,馆内有大量地主放高利贷的的契约,奴仆契约,还有大量地主私刑刑具,难以计数的地主犯下的案件,尤为觉得是大同社独创一种素描画技,能够写实的还原当时的场景,素描画内容是残暴让人不能直视。” 张采叹息道:“却是我等大意了。” 金圣叹,原名金采,字若采,他自幼聪明好学,极具天赋,展现出了对文学的浓厚兴趣和卓越才华,即便是在江南也是少年天才。 但少年成名让其桀骜不驯,数次参加科举考试,却常因行为不羁、答卷怪异而未能顺遂,他有时会在试卷上嬉笑怒骂,故意违背常规的考试要求。 少年成名本就是一重罪,考官最喜欢压这种人,科举这样重大的事情还敢如此怪异,不罢黜你罢谁,所以他在科举道路上颇为坎坷,今年26岁依旧是个秀才。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是我行我素,嬉笑怒骂,经常写文章评议时事。尤其是大同社掀起来办报社的风潮之后,快速的传到了江南,金圣叹当即就成立了明镜报。 他在明镜报上评点了大量中国古典文学作品,如《水浒传》《西厢记》《史记》等,他的评点突破了传统的文学批评模式,不仅分析作品的艺术特色、人物形象、情节结构,还挖掘作品的思想内涵,提出了许多新颖而深刻的见解,受到读书人的欢迎。 当然他桀骜的性格自然不会满足评论文学作品,朝堂时事才是他重点评论对象。 北方的半壁江山都被大同社夺取了,先帝也被大同社俘虏了。 结果朝廷的资政会议,开了半年多还是吵吵闹闹,各省的资政不肯放弃一丝利益。被他讽刺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义,迟早会和先帝在五国城相会。 乡勇造成金陵动乱的时,他一篇寇不像寇,官不像官的评论文章,用一江之隔的大同军和明军做对比,最终得出结论,朝廷的军队土匪还要土匪,反而被称之为贼寇的大同军,军纪严明,堪称王者之师。 这篇文章轰动了整个江南,但也彻底惹怒了南明朝廷,直接派人把金圣叹抓起来,把他的报馆也给封了,多亏了他哥哥金昌上下打底,加上金圣叹在江南也有点影响力,南明朝廷不可能真把他杀了,把他关了半个月之后就放了他。 但这次被关押并没有让金圣叹蛰伏下来,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他直接跑到扬州城,再一次办起了明镜报。 这次他骂南明朝廷骂的更加激烈了,侯恂被骂屠夫首辅,祖大寿被骂逃跑将军,郑芝龙被骂海盗将军,南明朝廷的上下都被他骂成了衣冠禽兽,算是很很发泄了一番,因为骂的太过瘾了,他的明镜报在扬州自然极其受欢迎。 当然只骂大明朝廷,那就愧对他桀骜不驯的名声,他骂大明朝廷之后出了恶气,又看不惯大同社的政策,开始骂大同社了,最开始骂的就是大同社的食盐官营和各种官营作坊,说大同社如同饕餮一般,不可放过一丝利益,大同社不如改名叫大宋社。 但大同社根本不在意金圣叹的说法,大同社这本就是学习大宋的策略,只要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就可。 金圣叹眼看着这样骂大同社没有引起他们的关注,他就干脆换了一个做法,深入扬州的作坊和农村,一连报道出十几个管事压榨工匠,官吏借抽水机欺压农户之事。 而大同社看到他的报道之后,没有警告他,也没有把他抓起来,而是调查了这些管事和官吏,确定罪责后,直接把他们抓起来。 金圣叹这才服气,大同社虽然不完美,也有贪官污吏,而且管的也非常严,管天,管地,管吃喝,让他感觉到非常不自由。 大同社喜欢开作坊与民争利,尤其是他看不惯大同社的,他们喜欢把躺着收地租的称之为食利者,但整个扬州城只要是能躺着赚钱的行业,必定会被大同社垄断,这样的双标让他鄙视。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大同社大气,能干实事,他们来到扬州城不到一年时间,扬州的流民乞丐没了,帮派恶霸也没了,农户有田种,工匠有差事,说现在的扬州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一点也不为过,比起南明朝堂的那些禽兽之辈好上太多了。 雷士俊跟着说道:“昨日我等应该和天如公说明此事的,要不然天如公也不至于有今日之败。” 四周的读书人也为张溥他们惋惜。留在江北的这些读书人对大同社的感官也是极其复杂的,他们既看不惯南明朝堂贪腐成风,无能之辈占据高位,贤士流落市井,军官和土匪一般。 但不代表他们喜欢大同社,光他们清洗地主自身的行为就让他们不喜,同时扬州这里管的也严,扬州的妓院被关了,花船全部被取代了,就让他们不满,甚至他们每日的食物都要被限制,现在整个扬州不限制的食物只有咸鱼干了。 尤其是让他们失望的是大同社虽然号称尊重读书人,但要投靠大同社的读书人却先要下三个月的地,又或者是去作坊做三个月的工,去海上打三个月的鱼,总之是要他们做一些下等人做的事情才会接纳他们。 而即便是完成考核,接纳他们,也是给他们一些小吏的差事,根本不管他们是秀才举人,乃至于进士。以至于想投靠大同社的读书人都很不服气,不说让他们一上来当县令知府,但也不至于当没有品级的吏。 但偏偏大同社振振有词,我们官吏不分,你们真有才能,自然可以一步步晋升上来,如果你们自认为竞争不过那些童生秀才,那就不要过来丢人现眼。 大同社其实更加欢迎那些和地主士绅牵连少的童生秀才。更关键的是到了江南之地之后真不缺读书人,更不缺人才,江南尤其是扬州这样的富裕之地,当地的青壮都或多或少识文认字。 大同社又不需要什么经天纬地之才,只要能读懂他们的文书,按照条例行事,能组织起百姓修水利,耕作就可以。 大同社需要的是几十万能做事情的吏员,而不是几千高高在上的老爷,所以扬州被大同社雇佣的管事,官吏淘汰率非常高,基本上要淘汰9个才能留下一个。江南的读书人功名越高,越不肯俯首做事,他们自然也很难融入大同社当中。 现在扬州的官吏,有七成多是童身出生,两成多是秀才出身,而这些人大部分也是穷苦出身,非常务实。知道功名不能让他们填饱肚子,但差事可以,所以他们在乎俸禄工钱,至于读书人的体面,人家大同社的人都能做这些事情,他们有什么不能干。 于是在扬州城出现了读书人看来是倒反天罡之事,大量的童生秀才成为了大同社之人,而举人进士大同社不屑一顾。 他们只能开作坊办报纸,写评论,写,到处抨击大同社的政策,努力抓那些童生,秀才出身的官吏错误,半年时间就被他们挖出了几百贪官污吏,也算是狠狠的为他们出了一口恶气。 当然他们的到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江南发达的产业反而转移到扬州了,养活了这些逃到扬州来的读书人,扬州的报纸行业更是蓬勃发展,大大小小有几十家报刊,虽然大部分的报刊都处于垂死挣扎的阶段,但是还是有很多读书人挤进这个行业当中。 张采叹息道:“早知道大同社有准备,某就和论他们惩戒圣人家族之事了。” 金圣叹吃惊道:“万万不可,圣人家族之事臭不可闻,你不论战还好,如果闹得天下皆知,我等读书人这脸面无光。” 说完金圣叹让客栈的伙计,找来6月份的大同报合集,而后翻开给张溥他们看,上面头版头条就有几个大字,打倒孔家庙,救护孔夫子,评论了孔家背离圣人的各种行径不说,还暗戳戳的讽刺现在的圣人家族可能并不是当年孔子的血脉,当然这种学术上的批评,并不能让张溥动容,几千年来孔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但最关键的是接下来几天的报纸,上面刊登满了孔家在曲阜做的恶事,一桩桩,一件件全部记录在大同报送,加起来有数以百计,说孔家人恶贯满盈一点都不为过。 虽然大明其他的士绅做了和孔家差不多的事情,但有些事情是不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 孔家是读书人的脸面,面子是不能沾灰的,而现在孔家做的事情哪里算是沾灰,这简直是被大同社丢在臭水沟中洗脸,臭不可闻。 张采看到这些大同报上的事迹颤颤巍巍道:“他们怎么敢!” 也不知道他是在说孔家人敢做出这种十恶不赦之事,还是说大同社怎么敢曝光这件事情。 现场一片沉默,这些读书人也经历了像刚才一样的冲击,道心都差点破碎了,花了好几个月时间才恢复过来,他们不得不承认圣人家族和普通的地主士绅没有区别。 张溥道暗叹,又失去了一个制衡大同社的筹码,而后他对众人行礼道:“我等会总结得失,等去中原见到徐晨定不会像今日这般。” 金圣叹道:“某愿意跟着天如兄去中原,看看中原洪灾是不是像大同报宣传的那样已经开始在恢复生产,同时也想看看徐晨到底是何等的英雄豪杰,一介读书人几年时间造反就能夺取半壁天下,说他是当世第一豪杰也不为过,不看看这样的豪杰平生枉然。” 话分两头,在扬州城一个小茶馆内,罗伟和高登再次相见,两人都极其激动,尤其是高登,他都以为罗伟已经被关中士绅杀害了。 罗伟道:“凌云,不要再待在那腐朽的江南,回来吧,北方才是天下的未来,北方的广大天地大,才是有作为之地。” 高登苦笑道:“我们重民社的根基是士绅,但他们烂泥扶不上墙,杀害了景明,害死了明睿,他们不能依靠,我重民社又能依靠谁,农户吗,我们能比的过抗旱会吗? 现在他们光会员就有几百万,有钱有人,几百两银子的抽水机,他们一次就弄几千台,你说农户会相信我们还是相信他们,根基都没有了,重民社如何立足,被大同社吸纳都是最好的事,更有可能的是我重民社逐渐消亡。” 罗伟笑道:“经历了关中之事,我自然知道士绅不可靠,而且现在的北方已经没有地主士绅了。但这却不代表北方只有农户和工匠,北方还有大量的作坊主。” “去年光关中商税就有2000多万两,那些作坊主的产值一年就有一个多亿,整个北方作坊生产的财富应该超过四五亿两,如果按照太平时节的粮价,这已经是接近天下所有的地租了,而且在大同社的支持下,整个北方的作坊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他们生产的财富也越来越多,他们取代当初的地主士绅是必然之事。但他们却没有会社来维护他们的利益,以后他们的利益由我们重民社来维护,如此我重民社的根基不就再次建立了。” 但高登皱着眉头道:“作坊主也非善类。” 他在延安府见过关中的作坊主,在大同社的压制下,他们还能老老实实的做个人。 但他也看过江南的作坊主,那是真不把人当人看,他们不但把人当成工具看,更加当成奴隶看,甚至不愿意付工钱,就他在江南看到的情况,作坊主的恶毒甚至超越了地主士绅。 第321章,关中再成天府之国 高登想了想将他在金陵城的所见所闻,以及调查到的一些奴隶工厂情报,详细地讲述给罗伟听。 “这些作坊主对奴仆的压榨已经到了要把人逼死的境地。”高登叹息道:“就我调查的情况来看,签了奴仆契约的流民一般活不过三年。地主用佃户也没有像他们这么狠的,他们是完全冲着逼死人的强度来用人,这些工匠睡鸡毛房,吃的是杂粮,发霉的粮食。现在江南奴仆不值钱,人命更加不值钱,我看到那些场景,真是胆战心惊。这些奴仆工匠内心压抑着怒火,就好似当初米脂的流民、关中的农户。等江南作坊主把这些奴仆工匠逼到彻底绝望,到时候只要有人振臂一呼,整个江南都会烽火遍地。” 罗伟听后,先是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但很快又镇定下来,说道:“凌云,你把自己在江南的见闻写一遍,我交给元首,这或许可以加快大同军进攻江南的步伐。” 高登先是一愣,随后恍然大悟。的确,大同军最擅长的就是趁势起义。他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罗伟接着说道:“江南和江北不同的情况更说明了要加强引导和作为。大明朝廷在这方面就做得极其糟糕,朝廷本就应该如同天道一般,损有余而补不足,但偏偏大明的官员和天子不在意普通百姓的死活,损不足而奉有余。 天下百姓已经活不下去了,朝廷依旧要剥夺他们生存下去的希望,这天下怎么可能稳定得了? 凌云你还是留下来吧,由你负责宣传舆论,我们重民社在新的天下会占据一席之地的。” 高登想了想,最终点头答应。其实,他跟着张溥来扬州城就有投靠罗伟的打算了。 翌日,陈诚满脸兴奋地邀请张溥等人去靶场。他大义凛然地说道:“夫子提倡君子六艺,礼、乐、书、数、骑、射。当然现在的世道变了,但原理是相通的,射箭可以用打枪代替,御车可以用射炮代替。” 就这样,陈诚连拉带拽地把张溥这些人带到了靶场。枪声和炮声震耳欲聋,张溥等人吓得脸色苍白,战战兢兢,几乎要昏倒在靶场。 回去之后,第二天他们就马不停蹄地离开了扬州城,生怕陈诚再拉着他们去靶场。 刘亚雄和陈诚看着复社等人离去的背影,脸上充满了嘲讽的笑容。 陈诚不屑地说道:“这群所谓的江南名士素质太差,区区一点火炮声音就能把他们吓得战战兢兢,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成为江南名士的。” 刘亚雄笑着说:“当然是靠着吹吹捧捧吹出来的。如果这些名士真有本事的话,大明怎么会沦落至此。” 张溥他们想来江北探查大同社的虚实,而刘亚雄他们也想探查一番江南士大夫的素质情况。结果不出所料,除了嘴皮子稍微厉害一点之外,这些人手不能扛、肩不能提,叫他们打枪,哪怕不需要他们完成填装弹药的过程,但也必须有两个人看着他们,要不然他们不知道会把子弹射到什么地方去。 至于开炮,他们拿着火把都不敢开,还是陈诚自己放了几炮,但即便是就这样站在火炮旁边,他们也是吓得战战兢兢,有几个人甚至流下了不明的液体,张溥这些人的表现完全符合他们对江南文弱书生的刻板印象。想到江南文人都是这样的素质,他们对攻打江南更有信心了。 大同八年(公元 1632年)7月 20日,河南行省,孟津。 经过大半个月的艰苦奋战,3万余大同军战士和上百万中原百姓日夜不停地挖水渠、抢种作物。他们的手上磨出了厚厚的茧子,脸上满是疲惫,但眼神中却透着对生活的希望。 黄河淹没的几百万亩土地重新种上了红薯苗和土豆苗。看着那一片片绿油油的幼苗,大家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粮食的种子种下去了,等秋收他们就有食物了,有食物他们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抢种完成后,贺六皱着眉头,一脸担忧地对徐晨建议道:“都督,大伙这一个月又是救灾又是抢收,此时已经疲惫不堪,您最好让大伙休息几日,缓缓劲。这几天想办法给大伙弄点好的,最起码要有点荤腥。 中原百姓本就遭了两年旱灾,现在灾区的伙食清汤寡水,人人肚子里都没有一点油水。每日都要干到天黑,劳动量还这么大,不要说当地的农户了,就是我们吃了几年肉的战士都扛不住。这段时间已经有不少百姓和战士累趴下了,军官也有请病假的,大家都到达极限了。” 徐晨先是一愣,随后才恍然醒悟过来说道:“是啊,大伙这段时间都很辛苦,现在抢种完成是要犒劳一番。” 无论是 3万多的大同军战士,还是中原的百姓,都被高强度的劳动折磨得精疲力竭。 但种子种下去了却不是赈灾的结束,后续还有修筑房屋、挖水渠等任务,但贺六的话提醒了徐晨,他看了看四周的战士,做事的动作显得有些迟缓,大家的疲惫已经到达极限了,他当机立断,决定给所有人放假 7天,让大家恢复士气和精力。 放假消息传开后,整个营地都爆发出欢呼声,大家就像久旱逢甘霖的庄稼,脸上重新焕发出光彩。 第二天,营地上集结的号声没有像往常一样按时响起,直到接近午时才吹响。大家慢悠悠地起床,喊完一阵口号之后,就准备吃午饭,伙食十分丰盛,不但有香气扑鼻的咸鱼干,还有热气腾腾的蛋花汤,大家狼吞虎咽地吃着,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吃完午饭之后,众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休息。 “树上的鸟儿成双~~~。” “书房门前一枝梅,树上鸟儿对打对。喜鹊满树喳喳叫,向你梁兄报喜来~~。” 各种戏曲的声音在各个营地当中传出来,那些会唱《天仙配》《梁山伯与祝英台》的人成了大家眼中的“民间艺术家”,他们的曲调,让大家暂时忘却了疲劳。 徐晨察觉这幕,让人从洛阳城调戏曲团和戏班,说书先生来到营地唱戏,丰富大家的娱乐生活,缓解众人的疲劳。 而徐晨也露了一手自己的拿手绝活,他给第二师士兵讲了一段《大明1566》的评书。他自然做不到像说书先生那样抑扬顿挫,时而慷慨激昂,但这全新的故事,依旧让士兵们依旧听得如痴如醉,为故事里的忠诚担忧,对严松等奸臣义愤填膺,对家境这样的昏君痛恨。 看到这些士兵的表情,徐晨忽然意识到,这个世界还缺少一些鲁迅,解体封建思想不能停,搬运工的事业不能停。 7月 26日,关中新一批补给到达,跟着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关中抗旱会的精英,高俊,土根,高烈等人。 徐晨首先询问了他们关中夏收的情况。 土根笑着汇报道:“今年虽然关中有点旱,但俺们农场早就修好了水渠,又有抽水机,旱灾基本上没影响农场的夏收,俺们农村今年麦子亩产普遍有一石二,光俺们一家农场就调了3万石粮食来中原。” 高俊高傲道:“俺们张家滩农场这次不但没有受到旱灾的影响,农场还增产了五成,不算土豆,红薯这些杂粮,麦子的亩产普遍有一石五,我们还有一家养猪场,里面大大小小有800头猪,围了5个山头来养鸡,鸡鸭,家禽的数量超过了10万。” 而后他激动道:“都督您送来的鸟粪石那可真是宝贝,把这玩意磨成粉撒在地里,庄稼长得快,长得壮,俺们农场试验了五十亩地,都有400多斤的产能,俺也是种了几十年粮食的好手了,从没见过这么壮的麦子,就是数量太少了。” 鸟粪石的事情也是有喜有忧,孔有德他们在辽东的海岛没有找到什么鸟粪石,反而是赵云飞他们在扬州府的海岛找到一些,但这些鸟粪石对于一个县,一府可以充裕,但对于占据半个北方的大同社来说数量就太稀少不说,而鸟粪石丰富的岛屿都在南方,想要大规模使用鸟粪石,反而先要想办法占据南洋,徐晨也只能放弃用鸟粪石增产的计划,而是每个县多送了一些鸟粪石给大同社下属的农场,让他们先适应,知道有这种肥料。 而后徐晨又询问了其他农村管事,询问他们麦子,高粱,粟米,玉米,土豆,红薯的产能。 这些人带来的消息都不差,今年关中的粮食产能不但没受旱灾的影响,反而是这些年修的水利设施开始初见成效,扛住了这次旱灾,尤其是大规模普及蒸汽抽水机,这些农场的农田大用水量大部分都达到了水浇地的水量,农场的粮食普遍增产生五成以上。 从关中送来的夏收粮食数据,整个关中小麦的亩产终于回到了一石以上,加上河套粮食,关中夏粮增产的粮食超过了五百万石,这些粮食输入到中原灾区,关中行省成为了大同社最大的底气,关中官员骄傲汇报道:“预计秋收可增产上千万石粮食(包括土豆,红薯这些杂粮。)可供养中原的灾民,在我大同社的努力下,关中再成天府之国。” 关中破败了上千年,在大同社的几年治理下,再一次成为了天下的粮仓,这成为了他们最骄傲的政绩。 但就是生产的这个数字太过于庞大,以至于徐晨有点怀疑,担心关中的官员好大喜功,胡乱增加粮食产能,但问高俊等人之后徐晨松口气。 陕西行省官员汇报的粮食产能可信度比较高,没有太过于夸大,这是修水利设施,推广土豆,红薯这些高产作物,和大规模普及蒸汽抽水机三方面共同作用,才会呈现出如此夸张的粮食产能增幅。 徐晨询问完关中的情况后,对高俊他们道:“这次的洪灾是灾害,也是一个机会,因为洪水,所有人的土地都集中在一起了,这已经有农场的基础了,我要求你们在这个基础上在,孟津建立大型农场,让农户变成产业工人,你们的任务就是让这里的百万百姓富裕起来。” 关中虽然也有些农场,但几万人规模的大农场已经算是极限了,像现在这种上百万人转化为农业工,这还是第一次。这也算是徐晨的一个实验,集约化肯定了农业工业化发展的未来,但有时候太集约化,又扛不住经济危机,但不集约,小块土地混个温饱不成问题,但赚不到钱,农户就只能出来打工赚钱了,农田让徐晨想到了人体的脂肪,平时看上去像累赘被嫌弃,但关键时刻好像有不能少,家电都下多少回了。究竟那条路是对的,他也不知道,干脆这两条路都走一走。 所以徐晨让高俊,土根,高烈担任孟津,巩县,堰师县令,其他抗旱会精英为农产场长在这片土地实行农业产业化实验。 高俊马上道:“都督,不是俺嫌弃中原穷,但现在这里一穷二白,连耕牛都没有几头,今年的粮食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您想要俺带他们富裕,社里的支持可不能少,” 徐晨道:“放心,社里给你们安排这个任务,自然不会什么都不给你们,你们每个农场有1万两银子的无息贷款,至于后面农场发展情况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高俊道:“光给银子也不行啊,农场需要耕牛,需要抽水机,各种农具,要增产就得猛浇水,抽水机是万万少不了,” 徐晨道:“再给你们每个县300台抽水机的名额,剩下的你们就自己想办法。” 高俊道:“光靠一个场长可带不动上万人发展,俺太了解这些农户了,一个个都是榆木脑袋,都要盯着做事情,俺要求调一些管事过来。” 徐晨道:“你们自己准备名单交上来。” 高俊继续道:“这里白茫茫的一片,俺要重新建居住的房屋,重开养殖场这些都需要投入。” 徐晨道:“三年内你们只需要交田赋,余下的利润由你们来支配,来进行农场的基础设施建设。” “高俊,你还有完没完!”土根看向徐晨坚定道:“都督您放心,俺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带着大伙把农场办起来,俺可以下军令状,三年内让孟津的百姓过上好日子。” 高俊撇撇嘴道:“马屁精!” 土根怒视着高俊! 徐晨却说道:“种地既要讲自然规律,也要看老天爷的脾气,你在这里下军令状了,但如果老天爷不给面子,继续在中原闹旱灾怎么办,大家只要尽心尽力就可,我抗旱会员最讲实事求是,不要弄什么军令状。” 徐晨当然明白有热情是好的,但热情不能代表规律,尤其是天下还处于小冰河时期这种恶劣的环境,连他都不敢保证明年这里的百姓能不能吃饱饭。 大同八年(公元 1632年)7月 28日,河南行省,孟津。 经过十日的长途跋涉,张溥等人终于抵达了孟津县。这一路他们从扬州出发,横跨上千里路,沿途所见之景,让他们内心满是震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去年还饱受旱灾和兵灾折磨的中原大地,此刻竟看不到一个流民乞丐的身影,也没有遇到任何土匪山贼的骚扰,道路上只有来来往往的商队,这些商队的马车上堆满了货物,张溥他们发现,商队当中的镖师都没多少。进入中原仿佛进入了一个和平、安宁的世外桃源。 进入中原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大块一大块的田地,麦草青青,生机勃勃。微风吹过,麦浪起伏,发出沙沙的声音,让人感到无比舒适。 这里的土地极其平整,几百上千亩的小麦田,麦苗的方向都是一致的,排列得整整齐齐,犹如训练有素的士兵。这种壮观的景象,在江南是很少见的,江南的土地都是小块佃出去的。 在麦田的四周,一群群农户在大同社的组织下,正热火朝天地忙碌着。他们有的挥舞着锄头挖掘水渠,有的搬运着石块修筑水坝。每个人都干劲十足,脸上洋溢着对未来的希望,这种景象在江南是不可能看到的。 金圣不禁感叹道:“想不到大同社能如此快地平复中原的天灾人祸,他们能从小小的米脂崛起,果然是有本事的。和大同社员比起来,朝廷官员就和废物没什么两样,江南的条件那么好,还能被他们弄得天下粥粥,动荡不安。” 在他看来,扬州景象繁华,那是因为扬州本就是天下富裕之地,不足为奇。但历经磨难的中原能有如今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景象,这充分展现了大同社治理天下的卓越能力。 张溥和张采两人骑在马上,面色忧愁。这长势极好的麦子,秋收必然是丰收,大同社有了充足的粮食,对江南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进入孟津县后,张溥一行人紧绷的神情终于舒缓了一些。眼前的景象清晰地留下了土地被淹没的痕迹,与其他地方小麦高粱开始抽穗的景象截然不同,这里的土地上只有刚刚成长不久的作物苗,嫩绿的叶片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张采仔细观察着,说道:“这里种的是红薯苗。此地距离黄河有上百里,却成这般景象,可见六月的洪灾有多可怕。” 张溥道:“受先,黄河决堤,但我们这一路上却是一个流民都没有看到,可见大同社是真把这些流民养起来了。他们养活上百万灾民,今年的存粮肯定不会多。” 张采点了点头,眼中带着一丝钦佩,说道:“徐晨虽然做了很多在我们看来的‘恶事’,但不得不说他赈济百姓之心是真的。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安置好上百万灾民,简直不可思议。” 在封建王朝的观念里,黄河决堤,不饿死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要没有百姓造反,当地官员就算是把灾民安置妥当了。而大同社只用一个月时间,就安置好上百万百姓,还不让他们流窜到其他府县,这在他们看来,简直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奇迹。 当他们行进到午时,一个上万人的工地出现在他们眼前。阳光洒在工地上,一片繁忙的景象。当地的农户们各司其职,有的挥舞着锄头挖掘沟渠,锄头起落间,泥土飞溅;有的推着独轮车,车上装满了泥土,他们汗流满面的,将泥土运往居住区,这些将会成为他们搭建房屋的原材料,还有的用砖石水泥铺设在沟渠当中,动作熟练而有序。 这种上万人共同劳动的景象,让第一次看到的张溥等人极其震撼。每个人都清楚自己该做什么,分工合作得十分默契,整个工地没有一丝阻碍,仿佛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这些原本拿着农具的农户,如果拿起武器,就是一支纪律严明、战斗力强悍的精锐军队。 张溥和张采对视了一眼,他们在对方的目光中都发现了恐惧。他们意识到,大同军的农户都有这样强大的组织力,那么大同军本身将会何等可怕。他们仿佛看到了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正朝着江南步步逼近。这种恐惧,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们的心头。 张溥和张采他们心事重重行走在孟津,发现这样万人规模的工地极多,有的是在挖水渠,有的在制造土坯砖,还有的在修建房屋。 这应该就是6月份受灾的灾民,却没想到只一个月时间,他们不但完成了补种,现在已经开始重建家园了,这份效率让张浦的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他们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徐晨所在的工地,而后说明来意,拦住他们的连长,确定他们没有武器,向着徐晨汇报。 徐晨笑道:“走这么久终于来了。” 张溥打着交流学问的旗号来到中原,徐晨也猜到他们想要干什么,就是想要探查大同社的虚实。 一方面徐晨不在意让他们知道中原的情况,另一方面徐晨也想要减缓南明外部的压力。 侯恂在他看来还是有点本事,居然能压着江南的士绅增加税赋,看来大同社给他们的压力太大了,连内斗都这样不激烈,这很不南明。徐晨想看看,东林党人知道大同军几年时间都没有办法南下,他们会不会自己打起来? 第322章,普通的劳动者 在高磊的带领下,张溥,张采,金圣叹等复社成员来到徐晨身边道:“都督,人给俺给你带来了。” “都督!”张溥等人不敢置信,这样一个戴着草帽,搭着毛巾,穿着短衫浑身漆黑,一副长工模样的人会是大同社的都督。 他笑道:“大同社徐晨见过诸位。” “复社张溥,张采见过徐社长。”两人行礼道。这称呼也是表明他们这次到江北,主要是进行学术交流。 而后张溥道:“徐社长,您要不要梳洗一番?” 他自认为也是见多识广之人,但今天这一幕真是第一次见到,徐晨虽然不称帝,但在张溥看来,元首不过是换了一个称号的天子,徐晨就是帝王,能跑到第一线赈灾已经可以称之为贤明。 虽然他原先在大同报上看到过上面有报道,带领农户挖水渠,筑水坝,但他最多认为徐成组织农户去做事情,却没想到徐晨是真拿铁锹来挖,这务实的有点过头吧。 徐晨笑道:“没时间,补种赶时间,想要保住今年的口粮,所有人都要出份力,有这时间梳洗打扮不如多挖几丈水渠。” 张采道:“但也不至于要你这个元首亲自动手吧。” 徐晨道:“元首只是职务,撇开这个职务,我也是公民之一,和这里的所有农户都是平等的,他们能做,我为什么不能做,不和他们处在同一线,又如何体会他们的艰辛,上下同欲才能爆发出最强大的战斗。” “当今天下,说的人太多了,各种谋略可以滔滔不绝,但务实做事的人太少,所以天下的矛盾激化,动荡不堪,做事才能真正解决这些矛盾。” 张溥等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不管是东林党还是复社都喜欢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但现在大同社道德制高点站的比他们还高,关键他们还亲自动手,他们第一次是在道德上输了。 金圣叹对着徐晨恭敬行礼道:“贤哉,圣哉,某今天终于能理解上古先贤遇到三皇五帝时期的心情了,徐社长做的事情,金圣叹拜服。” 张溥他们无语了,你金圣叹在江南是出了名的毒嘴,去了江北也敢指着大同社的鼻子骂,本以为你是目中无人的狂士,却没想到你拍起马屁来也如此厉害,你的桀骜不驯哪去了,你跟着我们这一路就是为了跪拜在徐晨脚下? 但金圣叹却不认为自己是在拍马屁,大同社只用了一年时间就恢复了中原的秩序,这本就是让他拜服之事。 黄河决口波及中原几百万的百姓,这要放在大明朝就是哀鸿遍野之事,但他来到这片灾区看到的却是万众一心,重建家园的场景。 这一路上金圣叹不明白大同社是有什么魔力,能让百姓如此顺服,能在短短一年有这种改天换地的变化,但现在看到徐晨,他明白徐晨元首这是带头身体力行。 徐晨听到这话笑道:“过誉了,我大同社没有等级之分,讲究人人平等,挖水渠,修水坝这种事情,整个北方有上千万农户都在做这样的事情,我真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什么圣明,你之所以觉得我做的很圣明,终究还是觉得我这个元首身份特殊。 当什么时候你觉得徐晨只是一个普通的劳动者,你就不会觉得今日我做的事情圣明,我想那个时候我们大同社想要建立的大同世界应该降临在这片土地上。” “大同世界,某记得元首您几年前写过文章,批评过汉朝以后的儒生,认为他们失去了政治上的理想,再也不追求天下大同的理念,而是追求一家一户的私利,失去了学术的独立性,成为了缠绕在皇权身上的藤蔓,为一家一姓找统治天下的合法性,某看完这篇文章钦佩的五体投地,都督骂遍了汉朝以后的读书人,真可谓是酣畅淋漓,让人敬佩。” 他最多只敢骂骂朝廷现在的衣冠禽兽,但徐晨却敢骂汉代以来所有的大儒,这其中骂人的差距可谓是萤火比皓月,看了徐晨的文章他如同打开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门一般,原来骂人还可以这样骂。 张溥抢过话题道:“我等复社来见元首想来探讨学问。” 金圣叹现在的样子他太懂了,这不就是他迷弟看他的样子,再让他说下去,他们的脸都要丢光了。 徐晨笑道:“我记得你们复社以兴复古学,务为有用为己任,讲究经世致用,强调学问要与现实社会相结合,关注天下的民生。” 张溥道:“却没有想到徐社长也关注我们复社。” 徐晨笑道:“我大同社也讲务实,那么我们今日就比务实?” 张溥不解道:“务实要如何比?” 徐晨指的自己在挖的水渠道:“孟津全县被淹没,虽然现在已经补种了粮食,但这片土地想要增产,还需要修水利设施,我们两社出相同的人数共同修一条水渠,谁修的快,修的好就算是胜利,光论战我等双方各自有各自的道理,文无第一,很难让双方服气,但水渠挖的长短却是一目了然的。 而且这样的比试不管胜败,都能给当地的农户留下水渠,这不就是务实最好的体现。” “啊!”张溥他们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读书人来比挖水渠,很多人想说这是下等人才做的事情。 但想到徐晨自己就在这里挖水渠,而且刚刚徐晨也谈到了大同社讲究人人平等,又说两社的宗旨是务实,他们要说这是下等人做的事情,不愿意动手,这不是自拆招牌。 徐晨看他们没有反驳道:“高磊。” “到!” “去把杜飞叫过来。” “遵命!” 没多久高磊就把杜飞叫过来。 张溥他们看看向走过来的杜飞,虽然半个月工地生活让他身体漆黑,但长久的习惯还是能让张溥他们知道这也是一个读书人。 杜飞来到徐晨身边行礼道:“社长,您找我有何事?” 徐晨指着张溥等人笑道:“这些是复社的学子,他们来此是和我大同社交流比试学问的,此番比试的题目我已经选好了,就是比挖水渠,你找我大同社36个社员过来,你们双方就在这里比试一番。” “遵命!”杜飞高兴的露出了雪白的牙齿,要和社长比,他不敢比,但和复社这些唇红齿白的读书能比,他有必胜的把握。 张溥着急道:“徐社长,要不我等还是换个题目吧。” 大同社的人都不按常理出牌呀,他们来中原是想比试学问,怎么成了干体力活了? 徐晨却笑道:“陕西从天启4年算起,已经差不多干旱了10年,中原从崇祯三年算起,也干旱了三年,山西干旱三年,山东也有两年干旱,对现在的天下而言,抗旱就是最大的政务,如果你们复社连兴修水利的事情都不愿意做,那你们所谓的务实,经世致用,也只是留在口头上的。 我大同社可以自豪的说做了务实之事。成立8年以来,带领百姓修筑的水坝超过了千座,修的大大小小的水渠超过了万里,你们复社又做了什么务实之事?” 金圣叹道:“我等比了,大同社的读书人能修水渠,我江南的读书人也能修水渠,同样是人,我江南的读书人不弱于人。” 张采拉了金圣叹一下,你又不是我们复社的人,凭什么乱答应。 但张溥却已经被徐晨话堵住了,就像徐晨说的一样,北方干旱了十几年,现在连江南都在闹旱灾,兴修水利就是最大的政治正确,读书人虽然看不起百工之人,但农为根本说了几千年,懂修水利的官员被称之为能吏,这要是不敢比,他们复社有何面目说自己务实,他也没脸见江南父老。 张溥咬牙道:“我们比了!” 又增加了36个劳动力。 “高磊!” “到!” “给这些先生准备铁锹,草帽,毛巾。” “遵命!” 没多久,高磊便带着士兵搬来了一些崭新的铁锹草帽和毛巾分发给他们。 而后杜飞带着他们来到一看块田地当中道:“这两条白线的地方就是挖水渠的地方,这是一条支线的水渠,要挖五尺深,三尺宽,大概有20里长度,我等各从一头挖掘这样可以相互看到双方的挖掘进度,可以让我等相互激励,相互促进。” “对,相互促进,相互激励。”陆浩咧嘴笑道,这不是给他们送功劳,其他被选上的大同社员看到张溥他们心情就一阵舒畅,炎炎的夏日都不觉得热了,反而在内心升起一股畅快感,嘴唇上翘脸上的笑意是压不住。 雷士俊内心颤抖斗问道:“这要挖多久?” 20里长的水渠前不见头,后不见尾。 杜飞再次笑的露出洁白的牙齿道:“你们只要每人每日挖一丈长的水渠,一日就可以挖36丈,只要一个月就能挖10里,当然这是按壮劳力来算的,各位的话,估计花三个月大概能挖完吧。” “三个月!”全场哗然,一日两日乃至十天半个月,他们咬咬牙还能坚持,三个月,这让他们怎么坚持? 张溥咬牙道:“徐社长可以做到,我等也可以做到。” 说完他拿着铁锹走到白线的地方开始挖掘。 张采也打气道:“对,大同社的人可以做到,我等江南士子不弱于人。” 其他人想了一想,输人不输阵,不就是挖三个月的水渠他们挖了。 傍晚,张溥等人弓着身,叉着腰被杜飞他们带到几顶帐篷旁边道:“这就是你们这段时间居住的帐篷,里面有日常生活用品,稍后我会命人准备一些短袖给你们,你们穿的衣服根本不能做事,还有吃饭会吹哨集合后排队打饭。” “这!难道没有房屋?”雷士俊问道。 杜飞指着4周的帐篷群道:“你觉得这种地方会有房屋吗,这是在挖水渠的工地,不是在你们家,好了,我也要去休息了,有问题的话可以去那个帐篷找我询问。” 说完杜飞就走了。只留下一些累的半瘫复社成员,此时他们也管不得什么读书人的脸面了,长衫几乎全脱光了,整个人也累的瘫坐在地面上。 “某这可是拿笔读书的手,现在却只能拿着铁锹,磨的鲜血直流。”一个复社成员磨破水泡的手,痛苦的都要快哭出来了。 其他副社成员看到自己磨出水泡的时候,也是痛苦悲伤。 他们为什么要放着江南书画琴棋诗酒花的生活不过,风花雪月的生活不好吗?江南的名妓不香吗,为什么要跑到中原来,为什么要和大同社比这种下等人的粗鄙之事。 “难怪大同社的人看不起我的,这才第一天你们就撑不住了,同样是读书人,人家大同社的已经辛劳了一个月了,徐晨贵为北地元首,人家都没叫苦,你们却在这里哀嚎连连,某鄙视之。”金圣叹虽然累的趴下了,但他嘴巴还是硬的。 “你还好意思说我等,要不是你我等怎么会如此辛苦,你就是一个祸害。”金圣叹这一下惹众怒了,众人才想起来,要不是他第一个开口答应这样的比赛,他们也不至于累的这么辛苦。 金圣叹道:“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义,就你们这样还想和大同社争天下,不如乖乖的回江南,等着大同社打过江南把你们抄家。” 眼看着双方骂的越来越激烈,张溥大声道:“好了,不要平白丢我们江南读书人的脸。” “嘟嘟嘟!排队准备打饭。”一阵哨声响起,他们就看到一些妇女推着一些木桶来到此地,而后士兵,民夫出帐篷,排队准备打饭。 “难道我等也要吃这种粗鄙的食物?徐晨这是不是在算计我等?”复社的人吃的都是锦衣玉食,哪里吃过像这样的大桶饭? 金圣叹却挣扎的站起来道:“不吃饭,明天就没力气干活了,虽说输赢并不重要,但输的太难看,却也太丢脸了。” 张溥也挣扎的爬了起来,去帐篷里面拿碗筷,他小时候也是吃过苦的,这点辛劳还在他承受范围之内。 复社其他成员看到张溥的举动,也纷纷挣扎的起身。 第323章崇祯:回家 大同八年(公元 1632年)8月 8日。 京城被一层厚重的乌云笼罩着,仿佛一块巨大的灰色幕布,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阳光被完全遮挡,看不到一丝踪迹。昨日一场大雨倾盆而下,雨水迅速汇聚,淹没了京城的三条街道。傍晚时分,雨势总算停歇了一段时间,可清晨过后,依旧稀稀拉拉地下起了小雨。京城上下的百姓们,个个面容愁苦,眼神中满是焦虑和无奈。 北方已经干旱了好几年,老天爷似乎要把这几年没下的雨,在今年全部补回来。 6月,京城暴雨频发,引发了小规模的洪水,好几个村庄被无情地淹没。如今已经到了 8月,雨水不但没有减少的迹象,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如果这雨继续下下去,今年的麦子全都得烂在地里,粮食又没了指望,这让本就饱受天灾之苦的百姓们如何生存?老天爷真是不给人活路啊! 水湾庄,永定河河岸上。 两个穿着蓑衣的青壮男子,正满脸警惕地看着即将与河岸齐平的河水。河水浑浊而湍急,浪涛拍打着河岸,发出沉闷的声响。 其中一个带着书生气的青年,望着滔滔河水,不禁叹息道:“这些雨水要是能去了山西行省、山东行省那该多好,那两处正缺水,京城却雨水泛滥成灾,这世道究竟是怎么了?” 名叫春生的男子气愤地说道:“老天爷也像那些地主老财一样,看不惯人过好日子。”他的脸上写满了愤怒和无奈,如果不是对上天还有一丝敬畏,他这个时候真的要破口大骂了。 好不容易大同社给他们分了地,税收也减免到只有以前的一小半,现在七成的粮食收入都归他们所有了,大同社还说了以后他们都没有徭役,有人敢压榨他们就直接打回去,日子眼看着就要好起来,偏偏老天爷要这么捉弄他们,断断续续下了两个月的雨,这让他们的希望又一次破灭。 书生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以前我以为上苍都像人一样欺软怕硬,现在看来上苍连硬的也欺。”其实,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在他内心深处,觉得上苍还是公平的,哪怕北方被大同社掌控了,该降临的灾祸依旧会降临,并不会专门针对他一个人。 没错,这个书生就是曾经高高在上的崇祯皇帝。如今,他已没有了往日的威严和尊贵,只是一个普通的百姓。 这场北直隶的雨已经下了两个多月,依旧没有停歇的迹象。大同社开始积极防备北直隶的水患,准备抗击洪水的物资,将河道划分给各村负责,安排人员 24小时不停地监督。 然而,即便如此,永定河的河口已经被冲破了好几缺口,十几个村庄被洪水淹没,好在永定河不是黄河这种大河,缺口发现的早,现在已经被堵起来。 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大明已经有几十年没有正式修过河堤了,永定河的河堤早就破败不堪了,谁也不知道洪水会从哪里爆发出来。 最关键的是,这场雨还没有过去,京城的抗洪工作就不能结束,开启整修河堤的工程,大同社上下只能继续和洪水抗争。崇祯作为水湾村的物资统计员,被安排到了这里。 春生好奇地问道:“看先生你也是读过书的,怎么不留在京城,却要跑到这里来守河堤?” 崇祯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在这里守河堤赚钱更多。我有两个妻子,她们都怀孕了,需要更多的钱来维持生活。” 崇祯的身体一向很好,在俘虏营的生活规律而健康,很快他的两个妃子又重新怀孕了。为了让即将出生的儿女生活得好一点,他的两个妃子每日都在家中编麻袋、草袋,积攒孩子的生活费,连崇祯的女儿都上去帮忙。 在这个时代,没有蛇皮袋,麻是一种珍贵的纺织原材料,所以麻袋的价格极高,而且数量极少。大同社便用麦草腾条来编织草袋,作为堵缺口的沙袋使用,因为需求数量极大,大同社发动了整个京师的妇女来编,编好这样一个草袋能赚三文钱。崇祯本是个高傲的人,自然不想看到自己的婆娘怀孕了还要如此辛苦。 于是,他向赵汉卿请求,给他一个赚钱多的差事。赵汉卿将此事上报到总理衙门,刘永他们知道之后,经过商议,询问他愿不愿意回到紫禁城去当戏曲团演员。 “戏曲团演员?”最开始崇祯是莫名其妙的,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差事? ~~~~~~~~~~~~~~~~~~~~~~~~~~~~~~~~~~~~~~~~~~~~~~~~~~~~~~~~~~~~ 崇祯恼火道:“我回我家还要付钱!” 他觉得大同社这是在想给自己下马威,告诉他紫禁城已经换了主人,所以才用这样的方法来羞辱自己,崇祯当即想转身离开。 赵汉卿却拿出20文的粮票道:“现在紫禁城已经成了博物馆了,任何人参观都要付十文钱,你还别说这么一个大宫殿还挺赚钱的,最开始的一个月光门票费就收了两千两,每天有好好几万人进入,还有其他收费项目,光这个紫禁城一个月最多的时候能赚三万两,这天下的有钱人真多。” 崇祯愕然道:“这可是紫禁城,皇权的象征,朝廷所在,你们却让他们成为了铜臭之所,10文钱就能进入,你大同社行此商家之事,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赵汗青鄙夷道:“就是因为你账都算不清楚,大明才亡国了,我大同社起事以来,一向财政充裕,该给的一项给足,给土地,给赏银,你大明倒是富裕天下,士兵欠饷三四年。 我要是坐在你那位置,哪怕是把紫禁城给卖了,也得想办法凑齐士兵的军饷,四面打仗还敢克扣士兵的军饷,也就是我大明的士兵太老实了,你有本事在唐朝试试看,那些士兵管你谁是皇帝,直接把你煮了,连这么简单的账都不会算,你这样的人不亡国谁亡国?” 一番话说的崇祯无言以对了,他想说自己很重视,只是朝廷没钱,但这话终究没脸说出口,有万万百姓的朝廷没有钱,一群穷寇造反却非常富裕。 赵汉卿日常性贬低崇祯之后,带着他走向太和殿道:“你这次的差事就是和紫禁城有关,你在这里住了十几年,熟悉这里的花草树木,应该可以很快适应。” 当他们进入了太和殿,崇祯才脸色铁青的知道了大同社给他安排了一份什么差事。 紫禁城被大同社弄成了博物馆,原本群臣开朝会的太和殿,现在成为了普通百姓观光的地方。 原本属于他的龙椅,更是变成了出钱能坐的地方,只要花一两银子就可以在龙椅上坐十分钟,如果是有钱的大户,花个10两银子,就可以穿上大臣的衣服,体验一下开朝会的感觉,如果你还有钱愿意花100两,就可以穿上龙袍,坐上龙椅,对的上百号穿着大臣衣服的太监开一次朝会骂这些大臣半个时辰。 他刚才还奇怪一个人10文钱,大同社怎么可能一个月赚几万呀,弄了半天,他们是把紫禁城弄成那个大型戏班子,靠原本紫禁城的太监在这里唱戏赚钱。 崇祯没有见过后世的不夜城模式,戏班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合适的方式。 而此时崇祯就在赵汉青的带领下,站在太和殿旁边,他看着龙椅上一个油腻中年人,穿着原本属于他的龙袍,在大殿上对着上百太监大臣怒斥道:“当朝大学士,统共有五位,朕不得不罢免四位;六部尚书,朕不得不罢免三位。看看这七个人吧!哪个不是两鬓斑白?哪个不是朝廷的栋梁?哪个不是朕的儿女亲家?他们烂了,朕心要碎了! 祖宗把江山交到朕的手里,却搞成了这个样子,朕是痛心疾首……朕有罪于国家,愧对祖宗,愧对天地,朕恨不得自己罢免了自己! 还有你们,虽然个个冠冕堂皇站在干岸上,你们就那么干净吗?!朕知道,你们当中有些人,比这些人更腐败!朕劝你们一句,都把自己的心肺肠子掏出来,晒一晒,洗一洗,拾掇拾掇~~~。” 这个油腻中年人虽然没学过表演,但人家演技不够,感情凑,骂贪官污吏的那感情,由内而外的爆发出来,其爆发出来的王霸之气比崇祯更像是皇帝。下面穿着大臣更是被他骂的战战兢兢,冷汗直流。 眼前的这一幕给崇祯的震撼感极大,因为他觉得太和殿上的这个假皇帝,怒斥的话简直就是他心中所思所想,好像真是自己还在这紫禁城当中怒斥群臣,但他又偏偏知道这是假的,眼前的场景,让他想起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个亡国之君,亡国之痛再次让他痛彻心扉。 而赵汗青却没察觉,反而得意道:“这段怒斥的文本不错吧,这可是俺们都督写出来的,这些花100两银子当皇帝的人,每个都要背一篇这文章,这些财主都觉得,当一次皇帝,不这样骂一次大臣,这100两银子就浪费了一大半了。” “你的差事就是穿着龙袍在这里继续当皇帝,给四周参观的百姓表演,如果有大活,有人想当海瑞这样的忠臣,你就当昏君给人家骂一骂。” 赵汗青知道这是个受气的活,宽慰道:“赚钱嘛,挨点骂,不寒碜,现在这个演皇帝的戏曲团演员,最多的时候工钱和打赏加起来有20多两,比俺赚的都多,是这里工钱最多的演员,你这个真皇帝去当演员,一个月赚100两都有可能。” 崇祯却冷着脸道:“很寒碜,我已经丢了半壁江山,但不想把朱家剩下的脸面给丢干净。”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太和殿,这里对他来说就是无间地狱,这些人每开一次早会对他来说都是重复一遍亡国之苦楚。 赵汉卿道:“一个亡国之君还要上脸,也就是我大同社心善,以前的习惯,不是被赐杯毒酒,就是被关起来。” 赵汉卿把这里的事情上报,刘永也没有强人所难,给了他一个物资书记员的差事,工钱是一两五。但因为守河堤有一定的风险性高工钱翻了一倍。 于是,崇祯就来到了京城外郊区的河湾镇,成为这里管理物资书记员。 春生不知道内情,满脸钦佩地看着崇祯道:“朱先生真是个好男儿。” 在他眼中,崇祯为了怀孕的妻子努力赚钱,承担起家庭的责任,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崇祯犹豫了一下,问道:“村长,你是不是从小就在河湾村长大?” 春生点了点头,说道:“对,俺打小就在河湾村长大的。” 崇祯又问道:“你认为前朝的崇祯做皇帝如何?” 春生的脸色立刻变得鄙夷起来,说道:“崇祯皇帝那就是个无能的昏君。以前他哥哥当皇帝的时候,虽然读书人传说他很昏聩,重用太监,是一个昏君,但当时的日子还能过得下去。 等崇祯当皇帝之后,关外的女真人就杀到了直隶,俺父母死在了女真人手里。后来朝廷的官兵又来了,他们也来抢俺们村,俺躲在村外才逃过一劫。 好不容易等这些女真人、官兵走了,朝廷又要加税,又要征调民夫。他当皇帝不到 5年时间,俺死里逃生好几次,去年被抓到京城差点就没活下来,这就是一个大大的昏君。” 春生越说越激动,接着说道:“大同社才是真正的好,对俺们老百姓是真的好。俺们没有地,他们就给俺们分地;朝廷的税收高,大同社就给俺们减少税。就说这次发洪水,以往朝廷根本不会管俺们,但现在大同社又是给俺们发放粮食,又是给俺们准备救灾的物资,哪里遭了灾还会转移安置,大明朝廷就只会收钱。” 春生的话如同一把把利刃,刺痛了崇祯的心。他羞愧不已,虽然有很多人说他是昏君,但从春生这个农夫口中说出来,给他带来的打击更大。他低下头,不敢直视春生的眼睛,心中充满了悔恨。 “村长,村长!”二狗在河堤上大声呼喊着,因为河堤泥泞不堪,他不敢跑得太快。 “什么事?”春生大声问道。 二狗气喘吁吁地跑到他们面前,说道:“北面的皇陵被淹了,朝廷让我们注意要加派人手在河堤,看到有溃坝的地方,马上用沙袋堵住,一定不能松懈。” 崇祯着急地问道:“哪座皇陵被淹了?” 二狗说道:“好像说是庆陵。” 这犹如五雷轰顶一般,让崇祯瞬间呆立在原地,那是他父亲的陵墓,老天爷还是不肯放过他朱家,即便现在北方是大同社的地盘,但灾难还是降临到了朱家的陵墓上。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眼神中充满了痛苦。 春生却松了口气,说道:“那里没多少人,也没有村落,淹了就淹了吧。” 在他看来,皇陵被淹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的村庄。 而就在这个时候二狗忽然指着他不远处的一个小漩涡道:“这里有缝隙了!” 春生看过去,果然有一个非常明显的漩涡,他脸色大变,把自己脖子上的哨子吹响:“滴滴滴!快来人把沙袋搬到这里来,堵住缺口。” 春生和二狗两人连忙跑到岸上最近的沙袋停放地。 崇祯却有点受不了最近的打击,看着那漩涡道:“临死前也为大明的百姓做件好事吧。” 说完他跳进了水中,堵在那个漩涡当中。 搬着沙袋冲过来的春生大惊道:“大家快把沙包丢下去,把朱先生救上来。” 下水湾全村村民都陷入了紧张的抗洪救援当中。 京城,总理大臣府内。 刘永、李文兵、郭铭、蒋乡泉、常五等大同社高层汇聚一堂,共同商议直隶抗洪事宜。现场气氛十分凝重,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忧虑。 顺天府尹傅山脸色严肃地说道:“昨日温榆河决口,昌平爆发洪水,淹没了明皇室陵寝庆陵,今日下水湾村也出现了管漏,好在他们围堵及时,没有酿成大祸。 但昨日今日发生的这两起溃堤之事,也表明京城附近堤坝已经快要扛不住了。 永定河、白潮河、凉水河已经涌入了大量的雨水,因为大明几十年没有修水利,光这个月就出现了三次决堤事件。但雨水还在下,这些堤坝已经极其危险了。因为这次的水灾,直隶附近的粮食必然减产。我认为现在,应该放弃一些低洼村镇,以此来保住直隶其他地方。” 刘永皱着眉头,问道:“你想要放弃哪些地方?” 傅山指着地图说道:“京城西北的海淀村、朝阳村这一片,还有靠近通州地区,用这片地区泄洪,保住顺天其他地区的土地。” 郭铭惊愕道:“这片地区可是有三万百姓,十几万亩良田。” 傅山道:“再不想办法卸洪,淹掉的就不是十几万亩土地,而是几十上百万亩。当地百姓的损失由我们大同社来承担。” 常五皱眉头道:“那这3万百姓又如何安置?京城房屋短缺可找不到安置如此多百姓的地方。” 傅山道:“先安置在紫禁城当中,等洪水退去再让他们回乡。” 刘永看了看京城附近的地图,又看向屋外的天空。天空依旧乌云密布,“轰!”一声惊雷响起,仿佛是老天爷在警告他们,这场雨不会如此轻易结束。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那就表决吧,同意将海淀村、朝阳村这片土地作为泄洪区的举手。” 傅山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李文兵也缓慢地举起了手,而后郭铭、蒋乡泉、常五也相继举手,连刘永自己也举起了手。 “好,表决通过!傅山你们顺天府要安置好灾民,缺少任何救治物资都可以上报到总理府来。”刘永严肃地说道。 “遵命!”傅山坚定地回答道。 第324章,四星中将张献忠 大同八年(公元 1632年)9月 8日。 初秋的风已带着丝丝凉意,缓缓拂过朝鲜国汉城王宫的飞檐斗拱。 这座所谓的王宫,在见过中原繁华的人眼中,着实显得有些寒酸。它的规模,也就堪堪相当于紫禁城当中的一个宫殿群而已。 那几百间错落分布的建筑,灰扑扑的瓦片在阳光下泛着黯淡的光,与紫禁城那金碧辉煌的琉璃瓦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就连山西那些富甲一方的地主老财,他们的府邸都比这王宫气派得多。 然而,即便如此,这里是朝鲜国的权力中心。往日里,这里热闹非凡,宛如一个巨大的漩涡,吸引着各方势力。朝鲜的两班大臣们身着华丽的官服,头戴乌纱帽,迈着方步,神色匆匆地穿梭其中,地方豪强贵族们也时常出入此地,他们带着谄媚的笑容,怀揣着各自的目的,试图在这权力的中心分得一杯羹。 但此刻,这个曾经热闹的权力中心却异常萧条,仿佛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席卷过一般,只剩下一片死寂。 守卫王宫的士兵早已换成了大同军的战士,他们身着整齐划一的军装,手持锋利的武器,眼神冷峻而坚定,他们像看守一般,静静地伫立在宫殿的各个角落。他们的存在,就像一道无形的屏障,让任何人都不敢轻易靠近。 在景福宫内。朝鲜王李倧坐在王座上,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惶恐,不安和悔恨。 早知今日他就不应该听大臣的话,禁止粮食出口到大同社的地盘,如此就不会招来灾祸。 如果知道张献忠会如此狠毒,他就不会带一点大臣开城投降,以至于让这个恶魔进入汉城当中,著称滔天大祸。 这几个月他一直生活在悔恨和痛苦当中,他的双手紧紧地攥着王座的扶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整个人显得脸色苍白,衰老了10岁都不止。 太子李澄和李淏站在一旁,但他们的脸上却充满了愤怒,他们是王室成员,大同社的人怎么敢这样对待他们,这是把他们当犯人来看管,哪怕当初野蛮的女真人都没有这样对待他们。 崔孝一压抑声音恶狠狠道:“张献忠那土匪出了汉城,去巡视城外的农田,看样子大同社又要收刮我国的粮食,这些草民被张献忠用土地收买目光短浅,看着吧,来年不知道他们会饿死多少人,这些乱民会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代价的。” 朝鲜王李倧悲苦道:“百姓还没饿死,只怕我等君臣就要死在那土匪手中了,大明天朝怎么就败给了这一群土匪。” 这位在后世有仁祖称呼的朝鲜王,历史上就很悲苦,皇太极只要缺钱缺粮就要打劫他一番,毛文龙活着的时候也是时常欺凌他。 这条时间线他就更苦了,张献忠收刮的手段比皇太极都狠,朝鲜王是几百年的积累,他的岳父,他的亲信,他的两班大臣。几乎被搜刮的一干二净,现在的他连蜡烛都用不起了,能穿的也只剩下四季礼服,他这个朝鲜王也只剩下表面光鲜了,过的都不如大明境内的地主。 和后世不同,现在的朝鲜是大名的死忠粉,历史上崇祯在煤山吊死,崔孝一来到崇祯的墓地,绝食七日而亡。 朝鲜国王李倧次子李澄丙子胡乱(1636年)中被掳至沈阳为质,归国后力主反清复明。设计擒杀清将阿济格,坑俘上万清军。 并组建“北伐军”联合南明、台湾郑氏势力,提出“假道朝鲜,联日伐清”计划。虽因实力悬殊未果,但坚持使用崇祯年号。这些人的忠心和对满清造成的伤害,比南明都大。 一个朝鲜人要反清复明,这是什么国际主义精神。 而在这条时间线上,朝鲜对待大同军的态度和当初对待满清差不多,甚至可能更差一点,满清虽然蛮横,但还是在一个地主士绅体系内争霸天下。 但徐晨领导的大同社却是泥腿子来掀桌子了,朝鲜的两班大臣本能的更加恐惧大同社,生怕他们把大同思想传到朝鲜王国来,这也是为什么朝鲜禁止粮食出口到大同社地盘的原因。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就是禁运粮食的这一举措,彻底惹恼了大同社。 皮岛靠近朝鲜王朝境内,张献忠调拨一些运输船就杀到了汉城脚下。 大同军的上百门火炮一摆出,朝鲜上下一片惶恐,谁也不敢轻易挑起战事。 他们开朝会商议一天之后,做出的决定居然是打开城门,迎接张献忠的军队,因为在两班大臣想来,朝鲜这么穷,天朝的军队见惯了富裕的中原,不可能来抢夺他们的财,即便能抢,他们也有办法转嫁给百姓,但如果抵抗的话,他们说不定真会被大同军的火炮给炸死。 于是朝鲜王李倧打开城门带领大臣投降。口嗨,做大明的忠诚可以,但面对这样不可抵挡的强敌,他身子还是非常软的,当时他想着大不了不用崇祯的年号,再和大同军赔礼道歉,放开粮食的限制,应该可以理顺这支军队回去。 而且当时两班大臣还没意识到大同军这次对阵的目标是他们,以为只要放开粮食的出口就可以解决事情,大同社购买粮食的价格非常高,他们也可以大赚一笔,对朝鲜的两班大臣来说也不是坏事,所以他们张献忠一炮未放,朝鲜的两班大臣就跪了。 但真等张献忠进入了汉城,掌握了汉城的各个要地,而后直接甩出了一张账单,说这是天朝在壬辰倭乱付出的军费,还有后续对阵亡将士的抚恤费,共1132万两白银,可谓是有零有整,以此来表示大同社是来要债的,不是来当土匪的。 但朝鲜王和两班大臣听到这个数字天都塌下来了,上千万两银子大明朝廷都拿不出来,就更不要说李倧这个穷国王了。 他们一个个跪在张献忠脚下悲求道:“天朝的上将军,鄙国贫苦小国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 张献忠却露出残忍的笑容道:“你们放心,追债,俺老张是专业的。” 而后张献忠就从景福宫开始,里面的黄金,白银,铜钱,各种珠宝,人参这种珍贵的草药,貂皮等大衣总之值钱的东西通通拿走。 冯铨还非常贴心的给了李倧一份账单,上面标注了拿走金银的数量,人参等草药皮衣珠宝抵押的价格,每一项货物都是当地的市场价,保证公平,公正,公开,绝不占他们1文钱的便宜。 景福宫搜刮了一圈,就差把门上的铜钉也给掰下来,宫殿内的各种蜡烛,青铜制的油灯,通通拿走,各种东西折价算起来也就150万两左右,这数字远远低于张献忠的预期。 于是他开始对朝鲜的两班大臣动手,在汉城当中只要是大一点的院子,通通被他派兵包围起来,而后一律抓起来拷打。 在考饷李倧等上层的同时,张献忠也没忘记分化瓦解他们的统治阶级 张献忠的岳父冯铨规模宏大的科举考试,其规模之大可谓是前所未有,除了两班大臣之外,所有的朝鲜读书人都可以参加。 这轰动了整个朝鲜王国的中小地主阶层,比起大明,朝鲜王国还处于西晋门阀的阶段,他们的底层读书人,除了给那些两班大臣当小吏,没有任何一点出路,事情是他们做的,功劳没有他们份,天花板压的低,让他们没办法前进不说,这天花板还逐渐往下降。 天朝开的这场科举居然不允许两班大臣子弟加入,专门给他们寒门子弟开门,天朝不愧是天朝。 至于天朝的将军拷打他们的大王,老子打儿子,这可是符合忠孝礼仪之事,有什么不对。 追缴债务那也很合理,当年天朝派了几十万大军才保住了朝鲜王国,现在偿还当初的军费和和天朝战士士兵的抚恤金,这不是天公地道,合情合理。 反正这些债务又不用朝鲜的百姓支付,也不用他们来支付,两班大臣支付,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不要用这种事情耽搁我等去考科举。 朝鲜中小地主出身的读书人,纷纷赶到汉城当中参加了这场科举,这场歌曲的规模前所未有的宏大,共有4000余人参加,有近3000人被录取。 因为这场科举的标准非常低,分为笔试和面试两部分,笔试用汉字写一篇文章,不管什么文章都可以,只要写出来就合格。 面试部分则是用汉语和考官对话,只要语句通顺也合格。 此时汉语在东方世界几乎是通用语言,有点财富的家族都会让自家子弟学汉语,汉字,于是这些来参考的考生绝大多数都通过了考核了。 而只要通过了考核就给他们从九品的官职,官位虽然低,但已经是吏员和官员的之间的巨大鸿沟了,一场考试造就了3000多个家族突破了天花板。 而后冯铨带着这批新的官员,去汉城四周把属于两班大臣的土地通通分给朝鲜百姓。 从天而降的大饼,直接砸晕了朝鲜的百姓,天朝不愧是天朝,出手就是大方。 等两班大臣意识到情况不妙,大同社是针对他们而来的,他们想要联络农户造反,想要把大同社逼出朝鲜王国。 结果他们愕然的发现,中小地主家族的子弟正在取代他们的地位,接管当地的统治权,哪怕分地也会影响他们家族的利益。 但我当官员就是家族最大的利益。 而后这些人劝自己的父亲,族长要以大局为重,家里的地能分就分了吧。 这是天朝上国的命令,连大王两班大臣都反抗不了,我等怎么反抗,还不如接受,只要掌握了权利,家族就是官宦家族,以后还担心没有利益。 有了权利的补偿,还有分家这种方式减少利益的损失,这些中小地主也就在家族子弟的劝说,把土地给封了。 至于当地的百姓那就更没有时间搭理那些什么两班大臣了,刚分了地,种地都来不及,谁有时间跟你这些破落户去造反? 于是除了几股零星的造反势力,被当地的民兵镇压之外,整个朝鲜可以说是极其平静,张献忠用了三个月时间就完成了上层的更替,土地的重新划分。 现在朝鲜王李倧他们已经意识到,他们被张献忠孤立到了绝境了,靠他们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反抗大同社。 王子李澄恶狠狠道:“大明还没灭亡,他们在江南还有半壁江山,还愿意去江南联络南明朝廷,只要时机成熟,南北共同举事,定可以把大同社赶出我们的国家。” 朝鲜王李倧拿出一块自己的贴身玉佩和一锭银子道:“你和崔将军想办法逃到江南去吧,孤在景福宫等你们的好消息。” 李澄和崔孝一接过玉佩和银子,对着朝鲜王行了一个礼,离开了景福宫。 话分两头,张献忠的队伍来到了汉城郊外的田。阳光洒在大地上,稻田反射的光芒,给这片土地披上了一层金黄的光辉。 张献忠骑着高头大马,缓缓巡视着汉城附近的田地,和灾害频发中原相比,朝鲜这里虽然算不得风调雨顺,但也没多大灾害。 此时正值秋收时节,田野里一片繁忙的景象。朝鲜的百姓们全家老小齐上阵,手持新式的镰刀,在稻田中忙碌地收割着粮食。微风拂过,稻浪翻滚,发出沙沙的声响,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笑容。 中原来的上将军把老爷们全宰光了,把地分给他们了,而且还约定好以后只收三成税,剩下的七成粮食都是他们的。 朝鲜当地的百姓瞬间觉得天高了,也蓝了,天朝来了太阳照亮他们的幸福生活。 当百姓们看到张献忠的马队时,他们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整齐划一地五体投地,跪拜在张献忠面前,以表达他们的忠心。 张献忠骑在马上,看着这一幕,心中犹如吃了人参果一般,由内到外都感到无比的舒爽。 他想起都督徐晨当年在关中的情景,都督当年估计也是这般被百姓敬重,难怪他这么愿意深入民间,果然大丈夫当是如此。 张献忠勒住缰绳,学着徐晨的样子,大声说道:“各位父老请起,大家秋收要紧!”他的声音洪亮而亲切,在田野间回荡。 站在一旁的冯铨,凑到张献忠身边笑道:“贤婿,今年中原黄河发大水,直隶也在遭受洪灾,山西、山东据说也有旱灾。如果你在朝鲜弄到粮食输入中原,必定会让元首更加重视你!” 张献忠皱起眉头,担忧地说道:“六月朝鲜就输入了上百万石粮食去辽东,朝鲜现在还拿得出这么多的粮食吗?” 没脸没皮自然不用在意名声,但现在张献忠已经洗干了脸,自然不想让自己的脸再沾上灰。此时的他已经有点在意自己在朝鲜百姓心中的形象和声望了,他不想因为过度搜刮粮食而破坏自己在百姓心中的好印象。 沈世魁看出了张献忠的顾虑,笑着安慰道:“将军放心,女真人两次入侵朝鲜,杀戮了上百万朝鲜百姓,朝鲜当地的人口已经大为减少。加上将军您又给他们分地了,今年当地也没遭什么灾,我们只要拿走两班大臣和朝鲜王的粮食,不会影响到百姓的口粮的。” 沈世魁本是商人出身,负责东江镇海上贸易。他的女儿嫁给毛文龙做小妾,他勉强可以算是毛文龙的岳父。 后来毛文龙死后,他掌握皮岛,想要依靠朝廷打压尚可喜这些武将,从而控制东江镇,东江镇的内乱有他一份功劳。但后期女真人攻陷皮岛,他被俘虏,宁死不降,最后被女真人斩首,这算是典型的大明的军官,对内只会制造混乱,对外又有几分底线,但又没什么本事,典型的猪队友。 冯铨笑道:“贤婿,我等不光只能输入粮食,能把朝鲜的货物输入中原也是大功一件。” “泰生号掌柜田然想要想要购买铁山,在这里开矿建造钢铁厂,还想代理当地的钱庄行业,天津也有不少商家想要购买当地的山林种植人参等草药,还有想购买店铺的,这些全部卖出去能回笼不少银子。” 张献忠干掉了两班大臣,几乎把当地商业都给摧毁了,但在当地却没什么影响,毕竟是农业社会,大家大不了以物易物。 但张献忠的做法,很快就引起北方海商的注目,空出了一个上百万人口的大市场,各行各业都有好几倍的利润,就像最简单的铁锅,运到朝鲜来居然翻五倍的利润,最简单的丝绸,布匹,羊毛布,也有几倍的利润,食盐更是有十几倍的利润。 而朝鲜这里特产也非常多,各种皮毛运到北方去就有10倍的利润,年份充足人参等草药,那其中的利润更是难以想象,就看你能怎么吹。 现在上头是他们自己人,他们也不用担心被坑,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有钱不赚是傻子,于是大量的海商想购买当地的商铺,占据两班大臣空出来的市场。 第325章,张献忠的野心与治水的分歧 大同八年(公元 1632年)10月 8日,汉城。 朝鲜都护府内热闹非凡,几百个得到嘉奖的朝鲜官员齐聚于此,参加这场盛大的庆功会。 案台上摆满了各种山珍海味,珍馐佳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朝鲜籍官员和汉族官员们举杯畅饮,把酒言欢,共同庆祝这个丰收的秋收时节。欢声笑语在大厅中回荡,气氛热烈而融洽。 而在书房里,张献忠、冯铨、沈世魁等人正专注地统计着今年朝鲜的税负情况。 朝鲜王国在中原王朝眼中或许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国,但在全球范围内,勉强能算得上大国的尾巴。此前,张献忠他们为了分地,粗略统计了一番朝鲜的人口和土地情况。全国约有 85万户,人口大致在 350万至 400万上下,这和当时英国的人口数量处于同一等级。田地面积大致有 1800余亩,相当于陕西行省的三成到四成之间。 按照粮食税三成计算,张献忠他们光粮食税就能收 500万石。此外,各种契税、商税、关税加起来收了 36万两银。再加上卖了大量的矿产、店铺、山林,今年朝鲜国的税金总和达到了前所未有的 120万两。 张献忠看着算出来的数字,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说道:“这朝鲜王也没多难当,俺老张随意出手,田赋就增加了五倍,税金增加了十几倍,朝鲜百姓收入还增加。果然杀大户只要杀得够狠,朝廷税收增加,百姓收入增加,天下也就太平了。” 张献忠接着问道:“朝鲜还欠我们大同社多少钱?” 冯铨连忙回答道:“306万两。” 张献忠思索片刻后说道:“拨出 200万石粮食,抵扣 200万两债务。这些粮食,一半送到辽东,一半送到天津卫。用税金抵扣 56万两债务,余下的 50万两,明年再偿还。留下 100万石的粮食和 20万两银子作为储备,再留下官员的俸禄,余下的粮食和钱财作为赏金,赏给所有努力一年的官员。” 沈世魁笑着说:“将军,下官这就通知这条好消息给大家。” 张献忠点点头。 很快,沈世魁就把这个消息传到了庆功会现场。顿时,一阵激烈的欢呼声传来,“张将军万岁”的呼喊声响彻整个大厅。 张献忠听到这欢呼声,满不在意,甚至得意地笑出了声。然而,冯铨却皱起了眉头,担忧地说道:“贤婿,‘万岁’岂能随意称呼,尤其是贤婿你还是外派将领。如果被元首知道此事起了忌惮之心,只怕对贤婿的前途不妙,你这上千万两银子的功劳,可能就被这一句话给抵消了。” 张献忠皱了皱眉头,满不在乎地说:“岳丈放心,元首是个心胸宽广之人,他根本不会在意此事的。” 冯铨苦口婆心地劝说道:“贤婿,你可知道当年太祖起兵之时,也是心胸宽广之辈,所以才能以一介乞丐之身,得到徐达、常遇春、胡大海、李善长等人的支持。但现在太祖的名声如何?现在元首已经是天下之主了,最起码是北方之主,贤婿不能用以前的观念来看待元首啦,不然会闯下滔天大祸的,蓝玉能不能打?和太祖关系何其亲密,但最终还是惨死在太祖的屠刀之下。” 在大明,武将稍有不慎就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好在大同社是新朝,武将的地位相对较高,但即便如此,武将跋扈也容易自食恶果。 张献忠笑道:“岳父放心,元首和朱元璋是完全不同的。朱元璋是为了保住朱家的江山才诛杀功臣,但元首却是要建立公天下,这天下都不属于元首的,他为什么要诛杀功臣? 就按老张来看,元首还是没有丝毫变化,每次出现危机都是冲在最前线的,朱元璋称吴王之后,你看他还在前线打过仗吗?” 冯铨继续劝说道:“该有的谨慎还是要有的,常言道名不正言不顺,你不是朝鲜王,只是大同社的辽东都督,上百万石粮食贤婿你说分就分,这要有人上告,你让元首如何看你。” 张献忠想了想,觉得冯铨说得有道理,便说道:“岳丈说的有道理,某这就上书让元首封某一个官职好管理朝鲜国。” 其实,张献忠内心还有自己的想法没有说出来。自从来到朝鲜后,他受到朝鲜百姓的热烈欢迎,又有几千忠心的部下,上百万税金、几百万石粮食他说分就分,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让他升起一种“大丈夫当如此”的豪情壮志。 大同社内各种规则束缚的副参谋长他有的看不上了,他有一种想要留在朝鲜的想法。 大同八年(公元 1632年)10月 18日,河南行省,孟津。 “嘟嘟,嘟嘟,嘟嘟。”一阵独特的声响打破了孟津的宁静,一辆看似玩具般的轨道小火车,拖着两节车厢的货物,缓缓驶入孟津县的一个车站。 经过李自成一年多的不懈努力,关中到洛阳的轨道马车线路终于连通,而后向北延展了百里,抵达孟津。 从此,关中的救灾物资可以通过轨道马车一路直达灾区,路上消耗节省了九成。这一成果极大地改善了救灾物资的运输效率,为灾区百姓充沛的物资。 而这辆轨道小火车则是朱九的最新杰作,有点像后世儿童玩的那种小火车,马力小,行进慢。 当徐晨看到它时,神情异常激动。尽管现在它只能拉两节车厢,装载几万斤的货物,行驶速度也不快,但徐晨知道铁路和火车终将连通整个世界,成为推动社会发展的重要力量,如果这个世界真有龙脉的话,铁路就是这个世界的龙脉。 李自成却满脸不满地对徐晨说道:“都督,这种叫火车的东西,跑的慢还容易抛锚,经常堵住轨道。您还是让它在别的地方实验吧,现在的轨道运输量太大了,它老是堵在轨道上抛锚,太耽搁事情了。” 李自成并非后人,无法预见火车未来的辉煌。在他眼中,这火车就像个上了年纪的大爷,行动迟缓,装载量虽然大,但还需要几十个人伺候才能开动。这一路从长安出发,火车抛锚了十几次,把轨道堵得水泄不通,让他气得直想揍人。 如今,大同社哪个部门最忙碌?无疑是轨道部。 李自成和他的团队不仅要快速铺设轨道,遇山开山,遇水搭桥,把关中的各种货物运输到中原的各个灾区。随着轨道联通的府县越来越多,轨道马车也日益增加。 商人也发现了轨道的好处,原本他们需要上百人,几十辆马车运的货物,上了轨道马车,只需要十辆,运输的人手也降低了几倍,关键是运输的时间还减少到原本的三分之一,这一下减少了货物运输成本的九成。 这段时间关中的粮食,羊毛,布,各种铁器,器械都通过轨道快速的运输到中原腹地,随着中原赈灾如此顺利,轨道功不可没。 现在关中各地都流传着一句话,轨道一通黄金万两,关中各府县,中原山东直隶,来自于江淮地区的官员都在向元首府申请,请轨道司在当地修建轨道。 只可惜轨道司人手有限,没办法满足这些需求,只能优先修筑关中通向中原的轨道,一方面是因为关中有大量的粮食和货物需要运输到中原赈灾,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段道路最好铺轨道,最容易产生经济效益。 李自成一方面要平衡民间货物运输和大同社货物运输的需求,另一方面还要制定轨道运输的标准,在轨道附近的县城建设车站、货物运输仓库,招募工作人员。建设、维护木轨、每县的车站模式、货物运输比例等多项任务,现在轨道部及其下属的工作人数量高达十几万,是整个大同社最庞大的一个机,滔天的政务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可以说他是大同社几个部门中最忙碌的人。 在他忙得连睡觉时间都没有的时候,轨道上却有这么个“大玩具”时不时地堵塞交通,怎能不让他恼火? 徐晨微笑着安慰李自成道:“对待新事物要宽容一点,婴儿最开始也是什么用都没有,但最终他会成长为一个有为的青年,这火车也是一样。” 徐晨对李自成很满意,他是一个优秀的执行者,布置下去的任务,他会脚踏实地的去做,而不会去想什么走捷径,抄弯路,这点对个人来说可能就会得到一个老实人的评价,但对于做事而言,交代他的事他会老老实实的完成,非常让人放心。 李自成无奈地说:“即便它能长成青年,但也不要在轨道上跑,这轨道一堵要耽搁多少事情。” 朱九赶忙解释道:“不在轨道上实验,我们又如何改进这火车?我们在长安城也建了一个几百米的圆形轨道,但那轨道太小了,也没有复杂的地形,火车在上面跑的好好的,但现在一出来就出现了这么多问题,可见火车要想早点研发成功,就得在木轨上多跑跑。” 徐晨思索片刻后说道:“你在车厢里装一些轨道,火车抛锚之后,就把它迁移到外面的轨道来,这样也不影响轨道司的工作。” 朱九眼前一亮,称赞道:“都督,您总是能想出好办法。” 徐晨接着问道:“现在这火车能安全运转多久?” 朱九回答道:“大概一两天吧,火车的零部件太多了,制造也太复杂了,只要有一个零部件坏了,就会漏气,外面的环境太复杂了,每次停下来都要全方位的检修,这不比实验室,估计再验证个一年时间,实用性的火车就能制造出来。” 徐晨笑着鼓励道:“等什么时候你造的火车能在轨道上跑一个月不抛锚,我就提议升你为鲁班院院长。” 朱九欣喜若狂,说道:“都督,你等我的好消息。” 徐晨继续说道:“要多提拔一些年轻的大匠,让他们发挥蒸汽机的其他功能,试试看能不能让这玩意儿用在纺织机上,用在船上。蒸汽机是个万用型的动力源,大家可以充分发挥想象力,看看哪些机器需要动力带动就可以用上去。你也不要对工匠多做限制,多建几个实验室,不要怕花钱,他们有这方面想法,你就提前给他们创造条件,让他们多实验一番。” 徐晨前两年没有给出这样的提示,主要是因为当时蒸汽机的所有产能都要用于制造抽水机。那时,急需扩充产能,用抽水机救灾,增加粮食产量。但经过三年多的扩张,大同社已经有 7家蒸汽作坊,每个月生产的蒸汽抽水机突破了两千台。 甚至他们已经开始无师自通地打起了价格战,三年前每台蒸汽抽水机价格是 550两,而到了现在只需要 300两,而且还配套送灌溉的竹管,一年免费维修,比起官营的蒸汽作坊,民间的那些作坊主打的就是性价比,和售后服务。 现在这些蒸汽抽水机大致是五马力左右,这就相当于每个月都给大同社的地盘增加上万匹动力源,这已经成为了大同市工业化最强劲的动力引擎,今年关中人在大灾之年依旧保证丰收,关中上万台蒸汽抽水机功不可没。 如今蒸汽机的产能已经跟上来了,扩充产能的事情可以交给那些民间作坊。 朱九他们则要专注于科技研发,研究效率更高的蒸汽机,以及把蒸汽机使用在纺织机上,弄出像蒸汽火车、蒸汽轮船嗯,蒸汽水压机等方面的应用,把蒸汽机推广到各行各业当中,开启一个真正的蒸汽时代。 朱九道:“俺知道了。” 大同八年 10月 25日,河南行省,孟津。 中原的气候逐渐转冷,寒意悄然笼罩着这片大地,那些补种的土豆和红薯藤蔓开始泛黄,预示着这场晚了近半个月的秋收终于来临。 孟津的各个农场里,一片繁忙景象。农户们手持农具,满怀期待地挖掘着土豆和红薯。尽管这些作物因为种植时间过短,个头比关中的要小一些,但农户们的脸上却洋溢着喜笑颜开的神情。 毕竟,遭受了如此严重的灾害,不仅保住了粮食,而且亩产比小麦还要高一些。在这个艰难的时刻,能有粮食吃就已经是天大的幸事,哪还能讲究那么多呢。 至于杂粮吃多了是会放屁,身体也难受,但总比没吃的强,中原的百姓饿怕了,还没那么矫情。 甚至有不少农户内心都在暗喜,因为这次水灾,元首府帮他们修了全新的房屋,全是用土坯砖制造,结实耐用,甚至连自家的田地都修了水渠,来一年灌溉就方便多了。 而且农场场长还向他们保证,只要努力干三年,大家全部可以住上双层的砖石楼房,到时候再也不用担心发大水。 这次的水灾对孟津4周的农户虽然是一场滔天大祸,但得到大同社救济之后,大部分人也保住了性命,损失也降到了最低,这些得到救济的农户个个对大同社充满了感激,成为了大同市最铁杆的基本盘。 而在这秋收的热闹氛围中,在中原、山东、江淮地区丈量各地河道三个多月的陈子龙回到了孟津。他带来了一个简易的北地沙盘。沙盘上清晰地纵横显示着整个北方的各条河道,仿佛将北方的水系都浓缩在了这小小的沙盘之中。 陈子龙神情严肃地向徐晨汇报:“都督,如果想要黄河北返,按照您的设想在铜瓦口挖一条河道,连接济水,以济水作为黄河下游的河道,让黄河最终流淌进渤海。 这种方案的好处就是简单易操作,只要挖个几十里河道,再想办法迁移开济水两岸的村落,把济水裁弯取直,修建堤坝拓宽河道,以容纳黄河的水量,中原、山东两行省,出动 200万丁口,修 5年河道,就可实现您的设想。” 徐晨听后,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他问道:“如果要学习东汉王景治理黄河的五路分流方法,又要付出什么代价?” 徐晨在查找历朝历代治理黄河水患的水文资料时,发现东汉时期有一位叫王景的能人,他将黄河的主干分支到 5条河道,以此减少中原水灾的压力,这个方案让黄河 800年没有改道,这让徐晨心动不已,于是他把这个方法用书信传给了陈子龙,又让他考察了黄河下游的多条河道,勘察这种方法的可行性。 陈子龙皱了皱眉头,详细解释道:“如今时移世易,当年可行的方法现在变得极其困难。黄河以泥沙多闻名,下游泥沙淤积会让河床抬高,河道不稳定。 王景那个时候,黄河下游可能还有多条天然河道或者低地可以分流,比如济水、漯水这些古河道。但现在经过了上千年泥沙堆积越来越严重,原来的分流通道可能都被淤平了,地形变了,再想分流可能没空间了。 而且,现在中原的人口变得更多,上古四泽都被开垦成了田地,当地人口稠密,村落众多,而在东汉时期这些沼泽地,都是黄河的泄洪区,有它们的存在才能保证黄河不会泛滥。 另外,还有技术和管理的问题。管理多条分流河道及其闸坝系统,协调分洪时机和流量,远比管理单一堤防系统复杂得多,对水文监测、工程调度、官员协调能力要求极高。 多水道分流需要维护多条河道,疏浚工程量大,一旦某条河道淤塞,整个系统就失效。 而筑堤更直接,虽然风险集中,但管理起来或许更简单,后期的维护也简单。” 陈子昂的意见很明确,黄河改到济水,工程量虽然大,但后续维护方便,如果学习东汉王景的方法,分流多条河道,不但工程量大,后续维护更复杂,更庞大,只要朝廷稍微有所懈怠,黄河下游的水道就会出现系统性崩溃。 徐晨坚定道:“不能因为事情难就不做,一条黄河祸害中原上千年,我们终究是要解决这个祸害的。而且将黄河水铺在整个中原,比水量集中在山东更能造福北方的百姓。” 陈子龙道:“元首也应该量力而为,您的设想太庞大了,这几乎要修缮整个北方的水利系统。” 他和陈子龙分歧就在这块,陈子龙还是赞成最开始的方案,简单易实行,后续维护成本低,但如果按照徐晨的设想,在黄河下游把黄河水分成多路,北方各地倒是水源充足了,但管理起来的难度却是成倍提升。后续的蓄水调沙,甚至要改善中上游的水利植被情况,其管理的难度提升了 10倍都不止。 黄河之所以频繁改道,就是因为泥沙太多,到了中原地区泥沙就会淤塞河道,要达到像徐晨说的彻底改善黄河水利的情况,减少泥沙涌入黄河,整个北方的水利系统全得修缮,甚至黄河中游上游也要配合。植树造林,减少泥沙的涌入,达到黄河水清的目的,那这个工程可能要持续投入几十上百年,不是一代两代人能完成的,可能要好几代人接力完成。 陈子龙有自信他们这一代人能够持续十几年的投入,但他也不确定后世之人是否也会如此坚定地投入到黄河治理中。 徐晨却说道:“整个北方的水利系统也的确需要修缮了,今年直隶的水灾已经造成了几百万亩土地减产,十几万亩田地被淹,这是因为大明这几十年都没修上河道,不单单是直隶如此,山东,中原,山西又有何处不是如此,北方要抗击越来越严重的旱灾,想要水旱从人,就必须大规模的新修水利设施,既然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那何不系统性的完善北方的各条水系,建造一个百年工程,造福子孙后代。” 陈子龙没有见过万众一心,兴修水利的场景,但徐晨见过。在陈子龙看来,有6000万人口的北方已经是人口稠密之地,但他没想过有几亿人口集中在这片土地的场景,现在北方人口还不算多,可以扩张河道,让出泄洪区,等人口增长到三亿,四亿乃至更多的时候,想要如此简单的治理黄河,付出的成本将会更加巨大。 第326章,又一个想改变大明的人与灾害不断 大同八年 10月 27日,河南行省,孟津,水利工地。 秋收完成之后,这片水利设施的主干水渠已经到收尾阶段,剩下的支流,后续抗旱会会组织当地的农户继续完善,辛苦了半年的农户和士兵也开始品尝着丰收的喜悦。 徐晨专门命人扬州带了咸鱼干海带等特产,关中带来各种家禽,还从关中的农场专门用轨道马车,500头猪,500只羊专门用来犒赏辛苦了半年多的战士。 这段时间大家只做半天工,余下的时间主要恢复精力与娱乐为主。 第二师的一个营地当中,一群战士围着一个说书先生,只见他金堂木一拍,正声开口道:“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辩。覆载群生仰至仁,发现万物皆成善。欲知造化会元功,须看《西游释厄传》~~~” “好!”虽然只是一段定场诗,但已然引得四周的战士们连连喝彩。 而在外围,张溥,张彩,雷士俊三人无奈的看到这一幕,现在他们已经没有当初那个名士的样子,原本的长衫被收起来,穿上了大同色给他们送的劳动服。 三个月的风吹日晒让他们皮肤漆黑,没时间打理个人的形象,脸上长满了胡须,显得有些邋遢,加上戴上草帽,肩膀上搭着有些漆黑的毛巾,名士之气全无,反而像一个秀气点的农户,但不可否认三个月的劳动让他们人变得壮实,精气神也变得更充足。 雷士俊摇头道:“他这是真诚服于徐社长,这三个月来就他有精力,傍晚还给这些士兵说书,还学着徐晨剃短发,穿大同服,现在他哪里还有名士的样子?” 这段时间他们虽然变化很大,但对于北方流行的短发,他们还是没有理,一方面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观念难以跨越,二就二理个短发就和囚徒一般哪有名师的风采,他们还要回江南。 他们当中只有金圣叹因为实在是受不了酷热,加上他又不用回江南,而在江北剃短发的人也为数不少,已经不会引起人的怪异。 所以金圣叹一口气直接理个光头,然后他就开始炫耀自己光头清凉,还嘲讽张溥他们,大热天的如此密的头发,头皮痒不痒。 他们当然痒,日常劳动本就让他们汗流浃背,营地的条件也比较差,他们头发里满是虱子,怎么可能不痒。 张采笑道:“他精明的很,每次说完书都有些战士给他吃食,你没发现他不但没有清瘦,整个人还精壮了一些,他是我们当中活的最自在的,看来他已经适应了大同社的生活。” 大同社和复社的比试不到10天就出了结果,复社首领除了张傅,张采吃过苦之外,其他都是江南大族的子弟,他们做的最苦的事也不过是苦读四书五经,哪里吃过打灰的苦,咬着牙坚持了不到10天,重体力活的操劳直接击溃了他们的精神。 复社成员出现不告而别的情况,当然徐晨也没专门为难他们这些人愿逃就放他们离开,结果不到一个月时间,36个人逃的只剩下12个人,人都逃掉三分之二了,本来他们体力就差,现在更没得比。 但张溥不想输的太难看,最起码不能这样不战而逃,团体输了,但个人不能输,于是就比每个人挖水渠的进度,这样硬生生的咬牙坚持了三个月时间,张溥他们熬过了第一个月之后,剩下的两个月便不难熬了。 当然即便这样张溥他们还是没有比过杜飞他们,这条水渠大部分都是杜飞一行人挖完的。 张溥看着四周的营地叹息道:“经历了这次黄河绝口,孟津几县百万百姓都会成为大同社的拥护者,而朝廷诸公却为了些许私利依旧在南方勾心斗角,我等再不奋起,光靠一条长江是不可能抵挡的住大同军的。” 张采听到这话脸色难看起来,他了解江南官场的情况,贪腐成风,官员无能,喜欢结党营私,排除异己,他们自己不做事也就算了,还把真正能做事的官员给赶走。 再对比大同社,官员清廉能干,擅长组织百姓,能身先士卒,关键是大同社的制度能够执行下去。 经过几个月比试,张溥他们和杜飞他们混熟了,才知道他们之所以会在孟津,就是因为他们上书反对处罚孔家人,徐晨以他们不熟悉大同社人人平等的精神,罚他们要向农户学习。 除了此之外,还有大量的大同社员,因为贪污腐化,在这里进行劳动改造,他们所谓的贪污居然只是贪那几十上百两,这惊讶的张溥他都说不出话来,虽然按照大明律令,贪污80两就要剥皮萱草,但这已经是200多年前的事,现在的大明哪里还有以贪污罪名处置的官员。 大明官场上哪有不贪污的,哪怕最廉洁的也要收一些冰敬,碳敬,要不就是弄一个商队给自己家族行便利,像什么用朝廷的驿站给自家服务,用漕船运输自家的货物,还有不上缴税负。 哪怕是没有当官的举人,也可以在当地靠挂几千亩的土地,随便收租一年也有几十上百两的收入,在大明只要有举人以上的功名,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挖大明的墙角。 而在大同社这里,大明官员正常的福利待遇一样没有不说,抓贪污还居然还抓的这么严,他找到一个贪了12两的大同社员,居然也被抓到这儿来了。 这简直惊掉了他的下巴,12两只也能算贪污! 最让他奇怪的是,徐晨抓的这么严,大同社居然没有崩溃,这些被抓的成员也没有不服气。 他询问过一些成员这个问题。 “有什么好不服气的,都督都给足了我等的待遇,是我等自己不争气。” 后面张溥才相同了,这些人的处罚也不过是和徐晨做一样的事情,他们又怎么可能会感到委屈。 张采严肃点头道:“即便大同社这几年不南下,朝廷也要做出改变,要不然面对这样一支万众一心的军队,朝廷大军依旧会不堪一击。。” 张溥点头道:“对,朝廷不能继续颓废下去,我打算去京城,看看大同社的公民议会到底是如何开的。” “为什么他们的公民议会能让北方改天换地,朝廷开的资政议会就是什么都没改变,这其中肯定有朝廷没有学好的地方。” 同样是汇聚天下民意的场所,凭什么北方一日兴盛一日,条件更好的南方却依旧半死不活,什么改变都没有,张溥觉得可能是他们没有学到精髓。 张采道:“好,我等再去京师,看看大同社的公民议会究竟是如何开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中年人经过了张溥身边,把一张纸条交给到他手心。 他看到来人马上抓住,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当晚,张溥和张采两人躲在营帐当中快速的看完了这张纸条的内容,而后用用煤气灯把这张纸条烧的干干净。 张溥松口气道:“大同社打算先治理黄河,这可不是一个小工程,最起码四五年内,大同社是没有精力南下的。” 这就是他们这一行的主要目,这大半年来,南明朝廷一直在寻找懂水利设施的人员,然后把这些人派遣到北方来。 徐一晨对这些水利人才是来者不拒,全部安排在水利总督府,由陈子龙带领他们巡视北方的河道。 刚刚给张溥传递信息的是潘基庆,他把大同社两个修水利的方案都交给张溥,说这两个方案不管是哪个治理黄河的时间都不会低于5年,所以他们才松了口气。 10月 28日,李文兵来到孟津找到徐晨道:“元首,公民议会即将开幕,少不了您的主持,您还是赶快去京城吧。” 徐晨道:“有你和刘永处理政务我放心,可以做一些更加重要的事情。” 李文兵苦笑道:某承认治水极其重要,但现在已经是冬季,并不耽搁开公民议会,现在整个北方很多会议都需要您来主持。” 徐晨想了想道:“好吧,这边的水利也到了收尾阶段,我们一起回京城吧。” 而就在这个时候营帐被掀开,高磊闯进来道:“都督,10月25日,山西地震,地震波及到太原城,当地房屋倒塌千栋,伤亡难以计数,太原知府王金如请求朝廷支援救灾。” 徐晨愕然,他都没想到老天爷这么不给面,这都到年尾了,居然还弄一个如此大的灾害,他虽然知道崇祯年间灾害多,却没想到灾害会多成这样,一年当中旱灾,瘟疫,洪灾,现在又是地震。 徐晨刚想开口,李文兵马上道:“元首,第二师,第三师已经救灾半年,精疲力尽,是应该让他们休养一段时间,您也有半年时间没回京城,此次救灾在就由某带领第四师的战士去吧。” 陈子龙也跟着说道:“元首,治水方案也要和大家商议一番,才能确定最终的方案,山西省的赈灾您就交给李御史吧。” 徐晨想了想道:“好吧,就由文斌你去处理山西的赈灾事,救人是第一要务,缺少各种物资立刻上报元首府。” “遵命!” 大同八年 11月 7日,直隶,京城。 此刻的京城虽然有一丝寒风,但太阳上升,阳光驱散了这一丝寒冷。 今年直隶可谓是多灾多难,从6月开始就下暴雨,7月,8月依旧没有停歇,即便是到了9月秋收的季节,雨水却也只是变小了,并没有停歇。 这场雨直接下到了9月中旬才终于停歇,北直隶两个县城几十万田地被淹,连降4个月的大雨,让北直隶出现两个巨大的湖泊不说,当地大部分的农作物减产甚至绝收,小麦土豆烂根。 好在元首府及时救济了灾民,更是在雨停之后组织农户,挖渠排水,而后马上以工代赈,用修水坝,修河堤的方式,给这些灾民找一份能养活自己和家人的差事,北直隶的民心终于稳定下。 而到了10月,关中,中原,山西甚至江南各地的商贾开始云集在京城,西域,大漠,高原部落首领,大商人等也集中京城。10月中旬,大同社各行省的公民议员也开始在云集京城,京城终于再次热闹起来。 陕西会馆,这是太升号掌柜田然建立的会馆,专门为关中商人在京城据点使用。 此刻在会馆的书房当中,田然招待姜瑄,孔晨等关中大商贾汇聚一堂,讨论今年的公民议会内容。 田然叹口气道:“元首终究还是选择了京城,这对我关中而言大为不利。” 孔晨叹息道:“这是今年最大的坏消,我等赚了银子,输了根基。” 今年对关中的各个各行各业的商人,可谓是大丰收的一年,都督府花钱如流水,购买的蒸汽机超过了上万台,各种布匹超过了上千万匹,成衣300多万件,还有各种农具工具难以计数。 今年都督府对外下的订单超过了6000万两,其中接近近5000万两订单都是被他们关中的作坊获得。 再加上大同社在攻占山西江淮地区,更是通敌卖国的罪名,清洗了范永斗为首的几十家商帮,家中几千青壮之人全部被枪毙,汾水为之一红,剩下的老弱妇孺下场也是极其凄惨,全部发配到河套沙漠当中,她们余生要在沙漠当中种树,固沙,防沙来偿还罪孽。 可以说这是都督自起兵以来,第一次如此大开杀戒,吓得所有人都胆战心惊。 但田然和孔晨这些商贾却高兴的几乎想要大摆宴席庆祝了,晋商是大明最大势力的商帮,他们垄断了大漠的交易商路,垄断了北方盐业市场,还垄断了整个大明的钱庄体系,可以说晋商就是压在大名其他商人头顶的一座大山,压着他们喘不过气来。 现在这座大山却被大同社打的粉碎,江淮的盐商也被连根拔除,徽商接连遭受罗有才和大同社两记重拳,依然处于残血状态。 关中商贾环视整个北方,惊喜的发现他们的竞争对手全没了。 这一年他们真可谓是直接赚翻,垄断都督府绝大部分的订单不说,他们还大范围的攻城略地,在北方大肆建立钱庄体系,甚至直接攻到了晋商的老巢。 他们在中原建立钢铁厂,水泥厂,在江淮建立造船厂准备进军海贸,在北直隶建立毛纺厂,钢铁厂,水泥厂,在天津为组建船队,把货物卖到朝鲜,日本。 关中商贾大肆在整个北方攻城略地,可谓是毫无敌手,可以说直接鼎立了他们在北方的商业地位。 对他们来说今年可谓是好消息接连不断,胜利更是一个接一个,但唯一让他们感到晴天霹雳的消息就是都督要都城定在京城,这一个坏消息直接抵消了这一年来的好消息。 第327章,轨道热潮与今年是未来10年最好的一年 众人在为定都之事感慨一番后,心里都明白定都这种关乎国本的大事,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左右的。伤感过后,大家便开始交流各自掌握的信息,这也是他们成立陕西会馆的主要目的。 孔晨清了清嗓子,说道:“总理府提出了一个设想,要在密云地区建立一个大型水坝,这个水坝既能防洪,又能增加直隶上百万亩的水浇地,集防洪抗旱功能于一体。 各位要是想在京城站稳脚跟,现在就可以着手建造砖窑厂、水泥厂。既然已经定都在直隶,直隶就是咱们大同社的根本,元首府肯定会着力巩固根基。接下来一二十年,整个直隶必然会掀起大规模新修水利设施的热潮。开办水泥厂、砖窑厂、矿石厂这些搞基建的作坊,肯定稳赚不赔。” 孔晨之所以透露这个消息,是因为他瞧不上这些没什么技术含量的辛苦活儿。砖窑厂和水泥厂几乎没什么技术难度,现在抢先入局,还能占个先机。等过上半年、一年,大家都反应过来了,到时候想要赚钱就得激烈竞争一番。 其实关中已经有这种趋势了,从大同市占据延安府开始算,对基建的投入一年比一年大,修沥青马路,翻新城池,建设工业区,这就导致对水泥,砖头,砂石建筑材料需求极大,于是这几年关中商贾手里有点闲钱就会投入到这个行业当中,结果就是产能快速扩张,超过了需求,今年关中这些水泥,砖窑作坊因为竞争太过激烈,甚至出现了亏本的情况。 后面大同社攻占了中原,又在整个北方开启了基建,大量在关中活不下去水泥,砖窑作坊,搬迁到中原,江淮,山东,北直隶等地这才及起死回生。但从这件事情就能看出,就是小作坊太过于脆弱了,没赶上好时候,不但不能赚钱,反而会把老本都给贴进去。 他现在把目光投向了蒸汽机行业。他是第一批蒸汽链上的产业供应商,这几年不仅赚了钱,还学到了技术。第二批开放蒸汽作坊名额的时候,他想尽办法搞到了一个。凭借这个名额,他在长安股市筹集资金,花了 15万两银,终于开办了一个蒸汽作坊。 随着大同社的地盘不断扩大,建立的水利枢纽越来越多,对蒸汽抽水机的需求也越来越大。即便现在蒸汽机的价格跌了一小半,但这个行业依旧利润丰厚,可以说是日进斗金。所以孔晨看不上那些没技术含量的行业,他一心盯着高技术、高利润的行业。 不过,孔晨看不上,并不代表其他人也看不上。姜瑄就打算涉足水泥和砖窑行业。他倒不是看中这些行业能赚多少钱,主要是因为这些行业属于劳动密集型行业。 不管是元首还是总理,都非常关注民生,而这些行业能够吸纳大量劳动力,养活更多的人。这样做能赢得元首的好感,让姜家在民朝有更好的发展前景。另外,姜家也清楚,元首治理地方向来是基建先行。接下来十几年,北方肯定会像当初的关中一样,进入大规模的基建阶段。砖窑厂和水泥厂本身就是能赚钱的行业。 田然笑着说:“各位要是有关系能弄到海船,跑海贸也是个非常赚钱的行当。现在朝鲜国已经被元首掌控,朝鲜国虽然是个小国,但也有三四百万人口,国内有丰富的木材、人参等药材,粮食也不少,这些都是不错的买卖,在海上跑个来回少说能赚几倍利润,多的甚至有十几倍。” 田然的话让众人吃惊,哪怕是最赚钱的蒸汽机作坊,也没有几倍,十几倍的利润,以前他们就听说过海商赚钱,却没想到会如此赚钱,动不动几倍,十几倍的利润。 就在众人还处于震惊状态的时候,他压低了声音神秘地说:“朝鲜和中原不一样,那里的工价不仅低,而且不需要交厚生金,也不用管工作时长,更没有工匠司的监管。我已经打算在朝鲜建立钢铁厂。” 田然的话让所有人都不禁屏住了呼吸。这一年多来,他们虽然赚了钱,但有些不该花的钱花出去,心里还是很心疼。 从来没听说过请工匠还要管工匠养老的道理,这简直是颠覆了以往的认知,以前可都是徒弟给师傅养老。 还有就是不允许加班,逼着他们雇用更多的工匠。每多雇一个工匠,不但要付一份工钱,还要交一份厚生金。他们宁愿加班,也不想多雇人。 只可惜现在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们只能服从元首府的命令,要是敢违反元首的命令,工匠司的人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工匠司让他们感觉有个锁链悬在他们的头顶,随时随地有可能勒住他们,但偏偏工匠司的规模越来越大,一年前工匠司发出管理条例,要求所有雇佣规模超过100人的作坊都建立工匠司分部,以方便他们管理。 但工匠司所谓的管理,是要求他们出钱,请夫子开夜宵,让工匠能识文认字,请老师傅培训技术,还要提供手套,口罩等等 他们自己花钱请人来管理自己,为难自己,天下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情,但偏偏这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但如果到中原之外的地区开作坊,工匠司不可能追过来,限制就少多了,雇佣成本也更低。不少人听了田然的话,心里都动了去朝鲜开作坊的念头,毕竟朝鲜离直隶也不算远。大家围坐在一起询问朝鲜的情况。田然也没保留,把朝鲜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高秀英满脸鄙夷,耻笑道:“一个个大老爷们儿,却只想着这几文钱的事儿,瞧你们也就这点出息。” 孔晨不服气地涨红了脸,辩驳道:“这叫该花的花,该省的省,元首的法令我们自然不敢违反。但朝鲜是民朝的藩属国,我们在那里建作坊,有何不可?” 高兰英不屑地撇了撇嘴,鄙夷道:“目光短浅,只盯着自己那点私利,你们也就这点格局。现在哪儿赚不到钱,非要在工匠身上扣这几文钱。本来我打算找你们共举大事,现在看来,你们不过是见小利而忘义之辈,算了吧。” 田然好奇地问道:“高掌柜是女中豪杰,不知道你又想做何等大事?” 高兰英傲然地挺直了腰板,说道:“现在天下最赚钱的买卖,除了蒸汽作坊,就属建轨道业。现在整个关中到处都在传唱‘轨道一通黄金万两’。从关中跑向洛阳的轨道马车,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用这样的轨道马车把长安的货物运到洛阳,每百里运费三两银,一半都是利润。长安到洛阳的轨道马车,最多 5年就能回本,剩下的全是赚的。更重要的是,修筑轨道马车能快速运兵运货,利国利民又利己,这才是真正的多赢,不比你们扣那几文银子强多了?” 孔晨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说道:“轨道赚钱,关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但这是大同社赚的钱。高掌柜虽然在大同社有点关系,但只怕也没本事独立承包一段轨道吧。” 其实,轨道赚钱关中的人都清楚,但敢涉足这个行业的没几个。一方面,投入实在太大,一里轨道就要花几千两银,大同社修了几千里轨道,花费几百万两,再加上沿途修建车站、仓库的费用,投入了上千万两。如此巨大的投资,让他们有自知之明,不敢轻易进入。另一方面,修路向来是朝廷的事,他们也没想过自己有资格涉足这个产业。 高兰英自信地笑道:“事在人为。现在轨道赚钱,我们知道,大同社官员也知道。扬州知府想修轨道,山西、直隶、河南的官员都申请修筑轨道。大同社光北方就有几百个州县,这么多府县需要轨道,他们哪修得过来?这就给了我们机会。我们有钱,大同社官员有权,双方联合起来修轨道,轨道一通,我们就有了一份旱涝保收的铁杆庄稼。” 有人质疑道:“事情会有这么简单,都督会允许我们建设轨道?” 高兰英冷哼一声,说道:“你以为有多难?我们出钱修轨道,能快速运兵运货,地方官员能有政绩,我们能赚钱,当地的百姓还有一份差,这对大家都有利。只要我们联合大同社员推动,怎么会不成功?” 田然等人对视了一眼,眼中都燃起了炽热的火焰。如果真能推动民间修轨道,那可就有了稳定的财源。这轨道行业天然具有垄断性,轨道建好后就能躺着收钱,不像其他行业,现在赚钱,过几年就难说了。 现在他们赚了钱,不能把钱投到田地上,谁敢购买土地,就会遭受到元首府毫不留情的镇压,但其他行业又不像种地那样旱涝保收。这些商贾内心是想置办一份铁杆庄家,哪怕后世子孙愚钝,靠着这份铁杆,也能过上富裕的生活,和建造轨道显然就是非常适合的铁杆庄稼。 姜瑄急切地问道:“那我们要联合修建哪段轨道?” 高兰英胸有成竹地说:“就修洛阳到高迪段的轨道,一直修到海边。这样,海贸的货物就能通过这段轨道进入中原,再到关中。海商利润高,这段轨道修好,整个北方海贸的货物都得经过我们的轨道进入中原腹地。” 孔晨皱着眉头,担忧道:“我们虽然有些钱,但一下子要修上千里的轨道,这沿路的土地怎么征调?江南河道多,又要修多少桥梁?” 高兰英笑着解释道:“想在扬州修轨道,自然少不了扬州府衙帮助。让他们占一部分股份,帮我们完成土地征调。至于钱财,我们可以通过股市筹集,就用河套商社的模式。凭我们关中商家的力量,还修不了一条千里长的轨道?” 田然激动地一拍桌子,说道:“高掌柜不愧是女中豪杰,这门生意我们联合起来做了。” 众人纷纷点头,只需要打通了官府的渠道,那这份买卖就可以做,轨道虽然投入高,但胜在稳定,他们看中的就是这份稳定,作坊能倒闭,但是轨道却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消失。 大同八年 11月 7日。 直隶,通州郊外,寒风凛冽,此时北地的清晨已然开始降霜,那些小水坑已经有薄薄的冰层。 徐晨带着一些亲卫来到了通州的郊外,而此时他眼前却是一个周长几十里的湖泊,湖泊水光粼粼反射着清晨的阳光,有不少野鸭水鸟在其中游荡。 郭铭看着眼前的湖泊道:“要不是傅山果断,以这里为泄洪区,只怕整个京城十几个州县都要沦为泽国了。” 他们也想不到几个月前的雨会下的那么长,即便他们决定了泄洪,依旧下了一个月,原本他们只打算用十几个村镇作为泄洪区,但最终的结果却是淹掉了大半个县,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要是不在通州这里卸掉洪水,直隶十几个州县都会被淹。 徐晨道:“这次直隶有多少人遭灾?” 郭铭苦笑道:“大半个直隶都受这场雨水影响,出现减产,几百万人遭灾,总理大臣府已经减免了直隶田税,但还是有十几万农户颗粒无收,现在只能由总理大臣府救济,山洪淹没了三个村庄,有上千百姓死在这场洪灾当中。” 这个死亡数字放到后世,那就是轰动全国的特大灾害,但在这个时代人命不值钱,一场波及大半个行省的洪灾,最终却只死了上千人,这已经比所有人预料都要好了。 徐晨道:“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要吸取这一次事件的教训,修缮各地的河堤,这片地区已经成了湖泊,干脆就保留下来,作为泄洪区。” 郭铭皱眉头道:“当地十几万百姓该如何安置?” 北方的粮食一向紧缺,少了十几万的农户,就相当于多了上百万石口粮的消耗。 徐晨道:“把他们一部分安置在京师,做土木工匠,一部分安置在天津卫,让他们去天津卫修港口,以后天津港将会取代通州的位置,成为京城最重要的物资获取通道,天津卫将会大规模的开发,能安置这些农户。” 有些事情现在不做,以后就很难做了,后世河道内部,整平土地种植粮食,但这个时代可没有那么大的人口压力,完全可以退耕还湖,建立一些湿地来作为泄洪区,同时为北方保存一点水源,为干旱做准备。 巡视完通州之后,徐晨低调地返回京城,径直来到了元首府。 刘永早已等候在此,他恭敬地拿出准备在公民议会当中通过的议案。其中一项重要内容是明年计划修建的 4条轨道。这 4条轨道以开封府为核心,向四面扩散,分别是开封府到大名府、开封府到南阳、洛阳到开封府、开封到临淄,总长度超过 2000余里,造价约 500万两。 刘永详细地介绍道:“以开封府为轨道网络的核心,将会把开封府方圆千里的十几座城池纳入到轨道的交通体系中。这不仅能极大地降低物流成本,还能给中原的灾民提供一份差事,繁荣中原经济。同时,对于军事和政治也有极大的意义。5年内修建一个完备的轨道网络,我大同军的调动将会达到前所未有的速度,到时候我大同社可以调动几十万大军同时向江南发动进攻,而这条轨道也能保证几十万大军的后勤补给。” 徐晨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表示认可,就现阶段而言,轨道的军事价值极为重要。当轨道网络贯穿之后,大同社的军事打击能力将会成倍提升,更不用说其附带的巨大经济价值。可以说,一条轨道能够把整个北方的力量紧密联合在一起。 接着,刘永又拿出几个议案。其中北直隶水利议案引起了徐晨的关注。今年那场连绵不断的大雨把刘永吓得不轻,断断续续下了三四个月,他这个黄土高原长大的娃,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回南天。他感到十分奇怪,同样是北方,关中的雨量那么少,怎么到了京城却能下这么久。 为了防止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同时也是为了巩固根基,修缮北直隶的水利工程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 徐晨对新修水利工程自然是赞成的,但他和刘永的想法有所不同,他更关注密云水库的修建。今年这种雨水绵绵的情况应该是极端天气,哪怕在后世京师也很少下三个月的雨。按照小冰河时期的规律,只怕明年就要准备抗旱灾了。 徐晨思索片刻后说道:“这两年北方的极端天气越来越多了,我们最好了解各地的气候情况,才能提前做好应对灾害的准备。我打算在各县设立一个气象局,人员不需要多,一个就足够。他们的任务是记录每天的天气、雨水下降的情况,而后每月汇总上报到京城。通过这些统计数据,我们就能知道哪个地方干旱,哪个地方雨水多、闹洪灾。” 刘永眼睛一亮道:“这倒是一个提前预防灾害的好方法。”一个县只安排一个人,这样的小部门他觉得没什么问题。 而后徐晨翻看到北直隶抗洪嘉奖名单,他本是一扫而过,但一个人名字吸引了他的注意。 “朱由检?”徐晨不可置信说了一遍。 刘永道:“元首,您离开京城不久之后,崇祯的两个妃子怀孕了,他想要给自己的孩子准备一些钱财,我们让他去紫禁城演皇帝,他不愿意,后面让他去作为物资书记员,当时下湾村河堤出现管漏,却没有想到崇祯如此勇敢,直接跳下去堵住了管漏的地方,崇祯虽然是个糊涂蛋,但不得不说是条汉子。” 徐晨笑道:“这倒是一个可以宣传的地方,大明朝把崇祯逼成了一个昏君,但在我们大同社治理下崇祯却成为一个敢跳下河堵管漏的英雄,此事可以大为宣传一番,让天下知道我大同思想的先进性。” “遵命!” 随后,刘永又把总理衙门统计出来的这一年的税收、田赋、粮食结余情况向徐晨汇报了一遍。 徐晨看到统计数字,不禁有些惊讶。他本以为今年天灾不断,粮食消耗巨大,却没想到虽然看上去灾害遍地,但除了中原的粮食稍微减产之外,北方其他各地的粮食产能都有所增加。加上今年 11月的统计,从海外江南弄到了 650万石的粮食,河南行省,直隶行省虽然减免了税负, 但大同社依旧从整个北方田赋加购买到上亿石的粮食,这里主要的功臣是关中,为大同社提供了3000万石的粮食,可以说是支起了大同社半壁江山,虽然有一半都是玉米,土豆,红薯这种杂粮。但在小冰河时期能填饱肚子就足够了。 当然这笔粮食看上去比大明多好几倍,但实际上并不是很多,大明只是计算征收到朝廷的税赋,地方上乱摊派他们是不计算,所以看上去税收少。 大同社是把这一部分也加上去,留三成给地方的府县以维持他们的日常开销,剩下4000多石粮食要供应北方的脱产人员,大同社的脱产人口有900多万,接近1000万的样子,3000万石的粮食则作为灾害的储备,整个北方6000多万人口,每人只能分半石粮食作为储备粮食。所以整个北方的粮食依旧紧张。 只可惜刘永不是后世人,他不知道自己处于小冰河时期。看到这3000万石粮食他自豪地说:“我大同社一年囤积的粮食比大明盛世太仓的粮食都要多一倍。只要整个北方不再出现前年那样的大规模旱灾,民朝将不会再出现大规模的饥荒。” 徐晨为了不打击刘勇的自信心,只能露出一个略微的苦笑,毕竟大家都辛苦一年了。好不容易在大灾之年保住了粮食,他也不好说今年是未来10年最好的一年。 第328章,别扭的崇祯与覆灭女真人的想法 大同八年 11月 8日,京城,俘虏营地。 关押在这里的明朝官员也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在这里他们没有以前的锦衣玉食,但生活比起京城普通百姓其实算不得苦,除了最开始有一对严刑拷打之外,之后再也没对他们用过刑,穷日子虽然难熬,但熬久了也就适应了。 甚至因为大同社大范围的普及义务教育,极其缺乏夫子,而在俘虏营当中,大部分人都可以算是饱读诗书之辈,甚至连妇孺都是如此。 于是在大同社的询问之下,这些人也愿意成为夫子,所以他们大部分成为了夫子,每个月有一两五的工钱,加上他们可以自由的在京城范围内活动,于是这里逐渐转变成一个普通的社区。 “当当,当当,当当!”一阵激昂振奋的音乐响起,引起了不少人的好奇,而后他们就看到俘虏营的管事赵汗青带着一支乐队来到崇祯家门。 崇祯开开门皱着眉头看着这些不速之客。 赵汉卿笑道:“朱由检,恭喜,恭喜,你被选为抗洪英雄,后天可以参加公民议会,接受表彰,议员会授予你抗洪英雄的勋章,后面还有跨马游街,参加庆功晚宴,还会有大同社的记者专门来采访你,宣传你的英雄事迹,让全国人都知道你的大名。” 然后他竖起大拇指道:“这在我们俘虏营可是独一份,我都没有,你真给大伙长脸。” 朱由检冷脸道:“某抗洪不是为了你们大同社的赏赐,直隶的百姓也曾经是我大明的子民,我为天子之时,做了很多对不起他们的事,抗洪当是补偿了,带着你这些人离开,我不想去参加你的什么议会。” 赵汗青道:“朱由检,你呀,就是这么一个别扭的人,现在都是新时代了,还抱着老黄历做什么? 你今年也就20出头,难道你打算让自己的余生都这样别扭的活着?这几个月相处,我觉得你还像个人,大明亡国也不全赖你,你年纪轻轻怎么斗得过这群老狐狸,没了皇帝这个包袱,你也可以享受自己的生活。” 而后他对田秀英道:“弟妹,你好好劝劝他,这次他的勋章是拿命换来的,他可能会得金勋章,全国加起来就几十枚,这是多高的荣誉,而且每枚勋章每年都有赏金发放,等你娃长大了,读书受教育也会有优待,你好好劝劝他。” 说完赵汉卿就离开了。 田秀英看向崇祯道:“夫君赵管事说的也没错,做不了君王,我等还可以做一对普通的夫妻。” 她比较满意现在的生活,历朝历代亡国的嫔妃下场都极其悲惨,大同社只是让他们过普通百姓的生活,并没有欺凌他们,但以这一点而论,大同社可以算是君子。 崇祯道:“做普通人可以,但我不想做大同社的猴子,沐猴而冠让他们炫耀。” 他对大同社最不满意的地方就是,徐晨真说到做到,对他不关心也不重视一切就把他当个普通人来对待,这对自小生在帝王家,当了几年皇帝的崇祯而言是最大的屈辱,哪怕多派几个兵守着他也好。 而在外围的周奎听到了这段谈话道:“女婿,今时不同往日,你已经不是天子了,且不说你这样做会得罪大同社,听赵管事说,这勋章每年还能得几十两银子,这钱你不拿,不便宜了大同社。” 崇祯翻白眼道:“你管好自己就是,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对他这个老丈人真算是彻底无语了,他都没想到区区不到10年的光景,老丈人的敛财上百万,就在他一个人面前装穷。 哪怕到了俘虏营也是那样没脸没皮经常带着他的小舅子来到崇祯这里蹭吃蹭喝,也就是崇祯是个要脸的人,要不然早把他打出去了。 周奎剁脚道:“这可是几十两银子,当皇帝你不听人劝,不当皇帝你还不听人劝。” 崇祯听到这话当即关上房门,周奎只能叹息,离开了这里。 下午,崇祯家的房门再次被敲。 崇祯烦躁的打开房门,本以为看到的会是赵汉卿,却没想到是另一个老熟人:“春生,你怎么来了?” 春生挑着扁担扁担吊着两个箩筐,箩筐里面堆满了粮食,一小竹篮的鸡蛋,还有两只老母鸡。 他看到崇祯笑道:“俺是代表下湾村来感谢先生的,要不是朱先生你堵住管漏的地方,那后果简直不敢想象啊。” 春生即便是现在想起当日之事,依旧是胆战心惊,这缺口要是没堵上,他们下湾村就没了,尤其是有那些被泄洪村庄做对比,下湾村的村民不但害怕,同时也极其感激当时跳下水堵住管漏的崇祯。 于是在秋收之后,即便下湾村村民也遭了灾,但全村人还是凑了凑了两筐麦子,而后经过春生提醒大家知道,朱先生有两个妻子怀孕,于是他们又凑了凑,弄了一篮子鸡蛋,两只老母鸡,这些作为谢礼由春生交给崇祯。 “这事已经过去了,而且村里也遭了灾,大家的日子过得比我这儿都苦,这些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 守堤的那段时间他也知道下湾村穷困,可以说是家徒四壁,要不是大同社的人发放了一些粮食给他们,下湾村的村民都不知道要饿死多少。 春生道:“这怎么能行,这东西要拿回去,我下湾村哪里有脸见人?” “而且今年虽然遭了灾,但朝廷免了税,大家伙这点粮食还是拿的出来的。” 崇祯劝说不成,只能任由春生把这些粮食搬到他的家中。而后崇祯询问下湾村近况! 春生笑道:“俺们趁着洪水退去的时候补种了冬小麦,朝廷也帮俺们,在村里招了不少民夫去修堤坝,包吃不说,每日还能带两升粮食回家,大家省着点吃能熬到夏收,现在没了租子,税也降了,只要老天爷不再发脾气,俺们明年努力一年,保管顿顿能吃上大白面馒头,到时候俺再给朱先生送一筐白面馒头来。” 崇祯笑道:“好,就这样约定,我等着你的大白面馒头。” 比起不怀好意的大同社员与满肚子的心思的他以前的臣子,他还是更喜欢和春生这样的农户交流,不用太费心思。 看着笑容满面的春生,崇祯不得不承认,大同社统治北方比他做的好的多了,今年北方的灾情比他当皇帝的任何一年都要重,尤其是京城的水灾,更是他亲身经历,如此重的灾害居然没有引起北方一丝动乱,他也不得不承认徐晨做元首比他当皇帝好10倍都不止。 此次的公民大会,不但各地的议员汇聚,连同的大同社各地的主官,将领也汇聚一堂。 从朝鲜赶到京城张献忠当即就邀请一些老兄弟来到京城有名会仙居相聚。 会仙居,是京城的特色酒楼,以炒肝闻名京城,会仙居的炒肝选用新鲜的猪肝和大肠,加入黄酱等调料精心炒制,熬煮出的炒肝色泽酱红,鲜香扑鼻,蒜香浓郁,肝嫩肠肥。 酒楼虽然出名,但在京城却算不上高档酒,所以张献忠才会把聚餐的地方安排到这里。 时间到了之后,朱猛,高迎祥,李自成,孙可望,杨秀头等他纷纷前来。 杨秀头笑道:“今年我大同市最大的功臣就是你老张了,能从朝鲜刮出几百万两银子,我不觉得奇怪,毕竟朝鲜也立国几百年,那些虫豸还是有些家底的,但能弄到200多万石粮食,那就是真是你老张本事大。” 孙可望道:“张大哥的那些粮食解决了很大的问题,有那些粮食支持,我在辽西又建了几个堡垒,现在已经快靠近广宁卫了。” 张献忠内心极为得意,但还是笑着谦虚道:“俺都是按照社里的制度做事,模仿的是元首,要说功劳最大的还是元首。” 朱猛道:“都是自家兄弟,拍马屁的话就留着见元首说吧。” 而后他有点羡慕道:“你们倒好,还有事情可干,不像俺们天天待在军校里学习,让一群手下败将做俺们的教官不说,还天天像个大头兵一样喊口号。” 攻占北方之后,大同社解散了一半的军队,高级军官重新安排学习,一些人参政成为了巡抚,知府,县令,另外一些人则进行指挥培训,提升他们的作战能力。朱猛这批人就是在军官培训班,培训指挥作战的能力。 张献忠笑道:“难怪朱猛你像吃了火药一般呛人,但这可是都督下令跟俺老张可没关系。” 高迎祥道:“哥几个还是要听元首的劝告,多学点学问,不要看还有个南明小朝廷,但以他们的本事,只怕要不了一年就会被我们攻占,到时候哥几个一样要面对无仗可打的局面,元首让我等多学习是方便以后我等转为文官,为元首治理天下。” 杨秀头抓了抓脑袋道:“俺勉强能认识一些字,但要读四书五经,成为一个学究就有点难为俺了。” 李自成道:“杨兄,你这就陷入歧途了,都督连孔家的人都抓,怎么会在意我等读没读过四书五经,我等又不是没看过那些人丑陋的嘴脸,他们是要当官,不是要做事,做事的都是那些师爷。 都督又不是要学究,要的是能干事的人,你们几万人都管了,知府衙门也不过就几百了,管好这些人就管好了一个府。” 张献忠笑道:“老李说的没错,几百万人的朝鲜,俺老张说管不就管了,也没出啥错,大家不要把治理一方想的那么难,只要延续我大同社的制度,用好人,做好奖勤罚懒,朝鲜就政通人和了。” 其他只能听完了然的点点头。而后孙可望道:“张大哥,俺想联合你在明年秋收之后共同进攻金国,你看怎么样?” 张献忠想了想道:“俺当然想建功立业,就是担心元首不答应,今年又是瘟疫,又是旱灾,又是洪灾,只怕元首府都没多少粮食来支持战事。” 李自成道:“元首只怕不会答应在辽东用兵,今年的灾害实在是太多了,元首拼尽了全力才勉强维持了北方的稳定,女真人战斗力不差,只怕没那么好打。如果战事僵持了,战事只怕会半途而废。” 孙可望笑道:“大伙都高看女真人了,他们面对腐朽的明军自然是百战百胜,但这些年女真人接连惨败,早把他们的军心士气打没了,现在蒙古人已经脱离了皇太极的管控,金国汉人这一年来,逃到辽西,辽东超过了三十余万。 现在这个所谓的金国国民不足百万,内部矛盾激烈,朝鲜被我军掌控之后,所谓的金国已经被我大同社三面包围了,现在我等灭了皇太极可谓是易如反掌。” 李自成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你应该面见元首,向元首说明情况,灭了金国我大同社不但能省下几万兵,还能大规模移民到辽东,现在元首想治水,很多河道附近的村落都要迁移,如果覆灭金国代价不大的话元首有可能会答应。。” 翌日,孙可旺和张献忠两人来到元首府找到徐晨,两人提出想要在明年彻底歼灭女真八旗,摧毁所谓的金国。 徐晨谨慎道:“女真人毕竟有八旗精锐,全力动员应该可以动员十几万军队,你们有把握战胜皇太极?” 徐晨还是很谨慎的,毕竟女真人最终获得了天下,皇太极也算是明末少有的政治家,能力比大明这批虫豸强多了。 孙可旺自信道:“女真人虽然勇猛,但他们后勤极差,辽东灾害频繁,皇太极只有劫掠中原才能度过难关,但前年,去年女真人两次被秀子营阻碍,没办法劫掠中原。 现在辽东的粮价已经突破了每石10两银子,大量的蒙古人和辽民逃离金国的地盘,属下得到的情报来看,金国人口已不足百万,他们已经维持不起八旗士兵,根本没有所谓的十几万大军。末将打算重建广宁卫,在辽东攻占海州,继续压缩女真人的战略空间。 逼着皇太极带领八旗主动进攻,我军则可以趁势歼灭女真人主力,要是皇太极忍住不动,末将就带领骑兵精锐沈阳附近夺回汉民,杀戮女真人,烧光他们的粮仓,让女真人无粮可食,而后再一步步压缩女真人的活动范围。” 只能说沈阳的地理位置太差了,可以说是一个无险可守之地,但凡明朝有一支能野战的军队,不说能击败女真人,哪怕能重创女真人,也可以给金国带来亡国之危,而大同军却不惧怕与女真人一战。 第329章 ,复社落后了,现在是人人平等的时代 听了孙可望的一番陈述后,徐晨随即命令太尉府把近两年来辽东的情报汇总过来。 很快,一份详尽的报告摆在了他的案头。经过仔细研读,他发现实际情况与孙可望所说的大差不差,金国本就是一个瘸腿的国家,除了武力强盛之外,内部的经济,文化,政治可谓是一塌糊涂。 但以前女真人的武力天下无敌,他们即便有内部矛盾也可以通过掠夺四周的国家来减少矛盾,一旦不能获取外部利益,女真人其他缺陷就显露出来了。 现在蒙古人已经脱离了皇太极的控制,这次大同社的公民议和蒙古奈曼、喀尔喀、札鲁特、喀喇沁都派遣使者加入,可以说皇太极几年前征服的蒙古部落,如今全部脱离了他的掌控,加上大量的辽民逃到辽西,辽东,此时的金国,实力已然衰落,甚至远不如努尔哈赤时期那般强盛。 徐晨曾以为满清的八旗制,农兵合一,是一套适合征战天下的完美体系。然而制度设定好,但却未必能实行下去。 这套体系如果放在其他朝代,或许的确可行,但在小冰河时期,却有很大的问题。辽东天灾不断,土地贫瘠,种地的收益太差,所谓“农兵合一”制度中“农”的支柱根本就没立起来,女真人更加喜欢打仗,而不是种地,这也是经过地广人稀,但动不动粮闹粮食危机的原因,包衣的农奴制度本就不是什么先进的生产关系,粮食产能低还遇到天灾,所以女真人粮食一直都不能自给自足。 金国一直以来都是靠皇太极掠夺中原才得以维持生计,可在这个时间段,他们被贺涵锤打两次之后,直接就元气大伤,女真人大厦将倾,原本因为利益投靠他的人纷纷逃离,现在整个金国只有几十万女真人支持皇太极。 此时消灭女真人的代价,比徐晨预计的要小很多,经过深思熟虑,徐晨最终认可了孙可望和张献忠二人提出的在来年春耕之后进攻金国的战略。 说完金国之事后,张献忠清了清嗓子,开始大致讲述朝鲜国的情况。他滔滔不绝地说着朝鲜的经济、政治和社会状况。 最后他拍着胸脯保证道:“都督,明年属下就可以让朝鲜偿还全部的债款,并且再向中原输入 300万石粮食。” 徐晨皱了皱眉头,关切地问道:“不会影响朝鲜百姓的口粮吧?” 张献忠连忙说道:“自然不会,俺老张也是穷苦人出身,饿过肚子的,怎么会干这种缺德的事。” 徐晨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心中暗自嘀咕:要不是知道你历史上的作为,我还就真信了。当然,他也清楚满清的历史有几分真实,只有天知道了。在乱世中闯出来的枭雄,肯定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但他论迹不论心,这个时间段的张献忠还是很守规矩的。 张献忠接着说道:“都督,俺老张既然要管理朝鲜国,总得要有个名分,不然这样名不正言不顺,总不好。” 张献忠去朝鲜可以说是圆满完成了徐晨交代的任务。他不但弄到了上千万两银子,还多弄回 200多万石的粮食。最重要的是,他打掉了朝鲜的两班大臣,对于大同社来说,一个有几百万人口消费的朝鲜比只有十几万人口消费的朝鲜更加重要。 徐晨思考了片刻,说道:“等公民议会结束之后,再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职务。” 张献忠听了,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说道:“俺就等元首的好消息了。” 而后徐晨对孙可望道:“你去十王府招待一下那些蒙古的部落首领,想办法让他们在京城安家落户,京城有更好的医疗和教育资源,定都京城他们可以享受更好的生活。” 孙可望点头道:“遵命!” 现在大同社主要的精力都在中原,对大漠的蒙古人主要以拉拢为主,那些专门和大同社作对的部落,自然要毫不留情的镇压,分牧场,建立定据点,一套改土归流的手段下来,当地就成为了大同社的羊毛和牲口产地。 那些投靠过来的蒙古部落首领,那自然也要给予一定的待遇,大同社新成立的大漠商社,这些蒙古的部落首领按照他们的部落多寡草场大,给予一定的股份,以经济利益取代这些部落首领的封建特权。 而后派遣大同社官员,依旧是划分牧场,建立定居点,由大同社员逐渐取代这些部落首领的统治权。 这些部落首领虽然有点不满,但大同社的强势让他们忍下了这份不满,毕竟他们要是不识趣,到时候连这点股份都没有。 大部分中小部落首领还是很满意的,他们虽然管着几百上千部众,但生活品质都不如中原自耕农普通,换了股份之后,每年能得个上百两银,还能去中原享受生活,那些没有野心的部落首领还是愿意干。 当然那些比较大的部落首领则舍不得自己的权利,但这点分歧好解决,只要大同社还在持续发展,双方的实力持续拉大,他们迟早会知道来中原生活才是最好的选择,温水煮青蛙,这点时间去吃还是等的了。 大同八年 11月 10日。 京城瑞福园热闹非凡。大厅里 300多个座椅座无虚席,人们或交头接耳,或翘首以盼,脸上洋溢着对即将开演的戏曲的期待。二楼的 20多个包间也全部被包了出去,处处弥漫着热闹的气息,真可谓是戏客云集。 这半年来南直隶虽然遭水灾,但对于京城来说影响却不是很大。 大同社接管京城之后,接管了一系列为达官贵人服务的作坊,提升了他们的工钱,降低了他们的工作时长,还有工匠司维护他们的权益。 京城工匠当即翻身做主人,工钱提升了,待遇提升了,也有了休闲的时间,可以享受到以前达官贵人服务设施了。 京城的市民政治敏感度极高,适应了不到半年时间,他们就知道京城的天变了,以前高高在上的老爷们全部打入了泥潭,现在当家做主的是大同社。 靠上了大同社就有了靠山。现在京城比的,不是谁的靠山,是哪个老爷,而是谁在的哪个单位,京城的气氛快速的由权贵化,转化为市民化。 而京城的商家也在快速转变,原本服务于达官贵人的高档酒楼,高档戏院,现在也降低了价格,向着平民开放,快速的融入了新的世界, 瑞福园今日上演的戏曲,是元首在孟津编的戏剧,所以才吸引了这么多观众。来到京城的张溥、张采、金圣叹、雷士俊也包下一个包间,准备观看戏曲。 走进包间,屋内布置典雅,茶香袅袅。金圣叹兴致勃勃地搓着手,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说道:“不知道今日这场戏曲将会如何精彩。” 张采却皱着眉头,没好气地说道:“徐社长也是一国元首,居然如此编排世宗皇帝,如此气量也太小了。” 他们早已通过孟津士兵的口述,大致了解了这场名为《大明王朝 1566》故事的内容。在他们看来,大明庙堂的那些龌龊之事都被徐晨通过这个故事编排了出来。 金圣叹微微一笑,反驳道:“某却以为徐社长描写的世宗皇帝非常贴切。尤其是那首‘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世宗穿道袍,谁能不说徐元首严谨。” 徐晨创造的这个嘉靖帝,真是完美契合了江南人对这位皇帝的刻板印象。 雷士俊不满地哼了一声,说道:“还严谨,那故事就是胡编乱造。世宗之时,哪有改稻为桑之事,这不是胡编乱造是什么。” 金圣叹淡然道:“改稻为桑虽然是戏说,但某认为世宗要真知道有这条敛财之路,肯定会实行。” 张溥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等和徐社长接触三个月,自然知道徐社长不是气量狭隘之辈。这次戏曲可怕之处在于,不管是天子还是清流、奸臣都在争权夺利,可以说满朝文武没有好人。 徐社长这是想要告诉百姓,清流不可靠,天子也不可靠,这是为摧毁皇权编排的戏曲,就好像他开放紫禁城,让所有人都能了解深宫大内,还弄了什么坐龙椅的项目,演大臣,演皇帝,百姓对皇家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哪里还会有敬畏可言。” 这段时间他们来到京城可谓是大开眼界,紫禁城开放可以允许普通的百姓进入,甚至还有好几万灾民就这样住在紫禁城当中,富丽堂皇的紫禁城里面却住着一群如同乞丐一般的灾民,这种世界的割裂感让他们很难适应。 京城内学社更是多如牛毛,这些读书人肆无忌惮的商议国家大事,毫不客气的点评着大同社官员,书生意气,挥斥方城。 这种环境让张溥他们很适应,曾经的江南就是这样,现在的京城甚至比江南更加开放,这里的读书人没了皇权的限制,更敢肆无忌惮的说话。 张溥加入了几次这些学社之间交流会,甚至有一种自己已经落后了的感觉。他们复社兴复古学,务为有用,在江南是很先进的思想,但是来到了京城,他刚一开口就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而后本地的读书人道:“天如兄,现在京城讲的是人人平等,人生而自由,务实为用,我等早就做到了,现在要有更高的追求了。” 张溥惊愕,他在江南可以引领风潮,但在京城却成了落后的份子,他甚至有点听不懂京城的读书人在说什么。 金圣叹说道:“这某相信。某曾经和徐社长交流,徐社长就说过,天下的百姓太老实,遇到不公总期望有青天帮助他们主持公道,总认为天子是好的,坏事都是天子身边的奸臣做的。但却从未想过天子也贪,坏事就是天子想要做的。徐社长写这个戏曲就是想要告诉天下的百姓,天子不是好人,皇权也不是好东西。” “就这点某是极其钦佩徐社长的。某知道皇权不是好东西,天子不是好人,但某不敢说,更加不敢对人宣扬。而徐社长是距离龙椅最近的人,他不但放弃了这把龙椅,还想要把这把椅子给砸烂,对皇权的诱惑毫不在意,其意志之坚硬宛如钢铁,大明历代君主也只有太祖、成祖可比。” 金圣叹叹息道:“但太祖成祖终究私心太重,把天下看成一家之私产,不像徐社长,他是真把天下看成是天下人的天下。如此大公无私之人,我华夏几千年历史也只有传说当中的三皇五帝可比。” 顿了顿,他又感慨道:“如此想来,我等还是太过于亏待先帝了,面对如此英雄豪杰,先帝败得不冤。” 此前,他们来到京城后,曾讨论过是否要去见见崇祯。当时,金圣叹就直言:“一个亡国之君又何必去见,见了我又该说什么?” 崇祯在后世的地位比一般昏君稍高,是因为他做到了“君王死社稷”,再加上后来大顺,南明,满清的糟糕表现,后世对他多了一份同情。 然而在这个时间线里,崇祯没有自缢于歪脖子树,而大同社接管北方后,流民迅速得到安置,各类灾害也被有效赈济,北方很快恢复生机,宛如盛世。如此鲜明的对比,让崇祯的统治显得更加失败,就连江南的人都对他极为鄙视。 几人商议一番后,最终决定不去见崇祯这个昏君。他们转而前往紫禁城参观,在那里,他们看到一些有钱的商人花钱请太监扮演皇帝。 起初,这一幕让他们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即便大同社宣传人人平等,但让百姓扮演皇帝,这也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不过,也正是这些行为,让他们真切地感受到徐晨摧毁皇权的坚定意志,他甚至愿意让百姓体验一把当皇帝的感觉。 此时,楼下传来一阵锣鼓声,演出开始了。他们停止讨论,静静地坐在座位上。 只见舞台上,戏曲里本该有的锣鼓声并未响起,一块巨大的幕布缓缓落下,展现在观众眼前的是一幅栩栩如生的画面——紫禁城的承天门口。 接着,一个身着大明官员服饰的人跪在幕布前。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幕布后面传来,清晰地传遍整个戏院:“已经腊月二十九了,嘉靖三十九年入冬以来京师地面和邻近数省便没有下过一场雪。一冬无雪,明岁准定是虫蝗大作,饥馑临头,老天爷要收人了。人心于是惶惶,民间传言如风。”声音沉稳有力,每一个字都仿佛敲在观众的心弦上。 随后,一个装扮成太监的演员走到跪着的钦天监面前,尖着嗓子说道:“奉旨,最后问你一次,今年入冬以来为什么不下雪?” 那钦天监的演员眼睛依然坚定地望着幕布,大声答道:“我已经说了。宫内开支无度,阁衙上下贪墨,国库空虚,民不聊生,这是上天示警!” “唉!”身后问话的太监失望地叹息一声。紧接着,四名东厂行刑太监的廷杖立刻舞动起来,“啪啪啪”的声音清脆而刺耳。 这种全新的表演模式瞬间吸引了所有观众的目光。当看到忠臣被厂卫仗打时,观众们义愤填膺,纷纷喊道:“厂卫该死!” 张溥等人一脸愕然地看着舞台上的一幕,这种话剧形式他们还是头一回接触。与以往看过的戏曲相比,它显得更加真实,仿佛将历史的画卷活生生地展现在众人眼前。 第二幕开朝会的场景中,那名扮演严嵩的演员一登场,便以阴阳顿挫、不紧不慢的语调说道:“仰赖皇上如天之德,和大家实心用事,最艰难的日子总算过去了,去年两个省的大旱,三个省的大水,北边和东南几次大的战事,再加上宫里一场大火。说实话,我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皇上宵衣旰食,大家累点全都应该。”他的表演惟妙惟肖,仿佛严嵩真的复活了一般,让张溥等人仿佛真看到了严嵩,看到了大明内阁是如何处理政务。 接下来,舞台上清流与浊流围绕朝廷亏空的问题,展开了一番甩锅与搜刮银子的精彩演绎。看着这一幕,众人仿佛真的置身于一场激烈的朝会之中,紧张的氛围让他们屏住了呼吸。 金圣叹不禁感叹道:“在江南肯定看不到这么精彩的戏,这不就是江南朝廷现在的情况吗?” 张溥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反驳。几个月前,他亲身经历了一场资政会,其情形与舞台上所演的虽不能说一模一样,但也大致不差。如今的南明朝廷,天灾不断,朝廷亏空严重,甚至比戏曲中描绘的还要悲惨。北方的半壁江山已归大同社所有,剩下的江南也岌岌可危。 金圣叹趁热打铁,继续说道:“天如兄,江南朝廷皇室无能,官员腐败,将军蛮横如土匪,士绅奸诈如盗贼,那就是一个无可救药的腐朽王朝。你们又何必为它卖命? 不如留在江北,在这里可以正大光明地结社,可以正大光明地讨论天下大事,不用担心厂卫的监视。这里的官员廉洁奉公,大同社员各个能力强悍,徐社长也大公无私,这里人人平等,没有任何人高高在上。这样一个新世界难道不值得天如兄你们留恋吗?”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希望张溥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 张溥面露迟疑之色,金圣叹所言确实在理。江北的政治气氛清明,不禁止结社。据他所知,大同社还保留了许多官职,留给其他会社。如果复社留在江北,或许会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而在江南,东林党人依旧霸占着官位,阻碍复社的人进入官场。 然而,张采冷哼一声,说道:“但北方的繁华是建立在士绅的血肉基础上。你金家在江南也有几千亩地,你这样的出身是会被大同社打倒的。你愿意家族的土地被大同社没收,让你兄长戴着高帽被审判吗?” 金圣叹听到这话,也迟疑了一下。如果只是几千亩地,他或许还能不在意,但兄长从小对他照顾有加,他实在不愿意看到兄长受辱。 张采冷笑道:“你看你自己也不愿意,那你能想象江南也像北地一样,上百万士绅被杀戮,被贬到荒野。” 这句话让众人陷入了沉默,他们心中都明白,留在江北意味着要与过去的一些观念和利益决裂,而回到江南,又要面对那个腐朽不堪的朝廷。 第330章,想要求和的皇太极与立规矩 张溥等人所在的包间不远处,有一个装饰风格略华丽的包间,这里正坐着孙可望和一众蒙古部落首领。他们围坐在一起,眼睛紧紧盯着戏台,看着演员们正演绎着一场精彩绝伦的勾心斗角戏码。 对于普通观众而言,这出戏里复杂的权谋争斗或许晦涩难懂,但对这些在草原上摸爬滚打、历经无数权力博弈的部落首领来说,台上的场景就如同他们日常生活的真实写照。 他们在部落权力的金字塔中层,他们既要牢牢压制住下面的小部落首领,确保自己的权威;又要像走钢丝般小心翼翼地讨好并防备着上面的林丹汗、皇太极,以及如今崛起的大同社。 曾经,蒙古铁骑纵横天下,开启了黄金家族的盛世。然而,时移世易,如今的天下格局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不得不认清现实,现在已经不是蒙古人独霸一方的时代了,他们甚至没有资格登上争霸天下的舞台,为了部落的生存与延续,他们必须讨好各方霸主。 在这些部落首领心中,皇太极曾是一个相对容易接受的选择。皇太极对他们的要求主要是出兵协助征战中原,对于他们在部落内的权力和地盘基本不予干涉。部落首领们依旧可以在自己的地盘上发号施令,大漠广袤无垠,别的或许稀缺,但从不缺能骑马打仗的士兵。他们可以轻松地从部落中挑选出精壮的勇士,为皇太极的征战提供兵力支持,而皇太极也能回馈他们战利品,同时还不影响他们的权利。 但大同社的出现,却打破了他们原有的平静,原本中原的霸主被他们三拳两脚打的半身不遂,战无不胜的女真人,被他们压在辽东一小块土地上,不敢动弹,林丹汗更是被大同社一击格杀,连他的妻儿都臣服了。 大同社在他们的地盘和部落推行改土归流政策,这极大的动摇了他们的根基。 大同社的官员深入部落进行管理。这些官员带来了中原先进的管理制度和文化理念,改变了他们延续已久的生活习性,现在牧民更加适应大同市的官员,部落首领们的权力和威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他们感到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 然而他们却不敢轻易反对大同社。首先,在武力方面,他们与大同社的差距犹如云泥之别。 孙可望一万多骑兵,就能够轻而易举地横穿整个大漠。草原上的任何一个部落,在这股强大的力量面前,都如同脆弱的纸糊堡垒,根本无法抵挡孙可望的一击。在场的部落首领们心里都清楚,与孙可望为敌,无异于以卵击石,所以他们都极力避免与大同社发生冲突。 其次,大同社的政策对底层牧民具有极大的吸引力。大漠底层牧民的生活充满了艰辛和不确定性,游牧生活居无定所,时常面临着自然灾害和食物短缺的威胁。 而大同社的官员来到草原后,给他们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好处。他们为牧民们分配牲口和牧场,帮助他们建造更加结实耐用的砖石房屋。还教会牧民们搭建青储饲料塔,让他们能够用更少的牧场饲养更多的牲畜。 底层牧民的生活水平得到了显著提升,日子越过越安稳。在这种情况下,底层牧民对大同社充满了感激和信任。如果部落首领们反对大同社,底层牧民很可能会站在大同社一边,甚至会为了保护自己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而砍下他们的头颅,他们太熟悉蒙古人的习性了,有奶便是娘,根本不会有什么忠诚可言。 最后,大同社在经济上的大方让利,让部落首领们也难以拒绝。今年从大漠运输到中原的黄牛数量超过了五十万头,每头黄牛的平均售价达到了十两白银,这个价格是以前晋商收购价的两倍多。仅仅这一项,就为草原带来了超过五百万两的收入。 此外,卖给大同社的羊多达几百万只,各类马匹超过二十万匹,羊毛更是超过了三百万石。大同社还设立了大漠商社,部落首领们只要拥有百分之一的股份,一年就能赚得上万两银子。 有了这些丰厚的收入,部落首领们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们可以品尝到中原最昂贵的茶叶,穿上中原最华丽的服饰,住进中原风格的顶级宅院。就连喝马奶,他们也要加上最多的糖和最贵的茶。闲暇时,他们还能出门欣赏戏曲、听评书、观看各种杂技表演,生活变得丰富多彩,比在单调乏味的大漠中不知好了多少倍。 在大同社强大的武力威慑、惠民政策的吸引以及经济利益的诱惑下,对他们则是以金钱收买,每一项都打到他们的软肋上,他们既不敢反抗,也不想反抗。 这时,额泽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和小心翼翼对孙可望说道:“将军,我等有一事相求。我等希望能请元首修建一条从大漠联通长安的轨道。” 现在这些蒙古部落首领我知道大漠的货物如此值钱,羊身上的每一样东西都能卖钱,牛马更是如此,以前他们的钱都被那些奸商赚,现在他们没有中间商自己赚这份钱,对于商路他们就更上心了,大漠上一年只能卖几百万头牲口到中原,这个数字太少,已经严重影响到他们的收入,他们迫切需要一条更加便利,用量更大的商路,大同社建立的轨道就给了他们希望。 要是有了这条轨道,大漠的货物就能快速运到中原,运输量必然能翻上一倍,他们的财富也能增加一倍。可现在距离他们最近的轨道在延安府,他们得赶着牲口走上几百上千里的路程才能到那里,这一路上既浪费时间,又消耗牲口,实在是太不划算了。所以,他们希望大同社能把轨道修到大漠当中来。 孙可望微微点头说道:“某可以向元首转达你们的请求。而且,你们也可以在公民议会上正式提案。以大同社对发展商贸的重视程度,这个提案通过的可能性非常大。” 经济上的让利他不在意,他更加在意这条轨道联通大漠之后,大同军可以在一日之内杀到大漠,对于镇压大漠极其有利。 额泽听了,脸上立刻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他连忙起身,双手抱拳,恭敬地说道:“如此就多谢将军了。若真能建成这条轨道,我等部落与大同社的情谊必将更加深厚,往后定当全力支持大同社的各项举措。”其他部落首领们也纷纷附和,脸上的笑意是忍不住的,仿佛看到一条金河涌向他们。 吴克善看着被各大部落首领围着的孙可望,露出了迟疑的脸色。 这段时间科尔沁部落发展的不差,去年他领兵帮的大同社攻占了北地,战事结束之后,大同社极其大方,他本人得到了五千两赏赐,元首在京城还赐了一座宅院,两个店铺给他,每个蒙古士兵都得到了10两银子的赏赐,战死的士兵也得到了抚恤。 元首和他父亲商议之后,把那些士兵的家属接到了直隶,愿意种地的就种地,不会种地的也给了他们一份差,由大同社来养着父母孩童,这把其他的蒙古士兵羡慕坏了,一群蒙古人的后代却成为了京城百姓。 对科尔沁部落也是极其大方,大同社的商队直接来到他们的部落,高价购买他们的羊毛。牛羊战马,草药等货物,同时低价卖给他们粮食,铁器,布匹各种生活用品和工具。 这一套连环的经济拉拢直接让科尔沁成为了大同社最忠实的盟友。 他父亲也表现出高超的外交技巧,派他两个弟弟和科尔沁中小部落首领的子嗣来到京城,加入了大同社创办的军校和政务学院,表现出全面臣服的态度。 而他之所以如此迟疑,是一个月前,他妹夫皇太极派了使者到科尔沁部落,请他父亲牵线搭桥与大同社商议议和,最后这件差事被他父亲安排在他头上,他担心很难完成这份差事。 等其他部落首领和孙可望交流完之后,他小声询问道:“将军,皇太极派遣使者,托我父亲给元首递个话,他愿意去国号,帝位,让出沈阳的地盘,向元首投降,他将带领女真人撤到辽北,为元首永镇北方,只求元首给女真人一条活路。” 孙可望听到这话脸色迅速冷淡下来道:“在女真人叛乱之前,辽东有500多万百姓,而如今只剩下几十万了,大同5年,皇太极领兵入关,杀入了上百万直隶的百姓,你认为这笔血海深仇,女真人不付出代价,战争能停止。” “这笔血海深仇只能是以血还血,以命偿命。皇太极如今只剩下一条路,那就是无条件投,让我大同社审判所有女真人的罪孽,要不就是我大同社打到沈阳,以战争罪审判皇太极他们,除此之外别无他路。” 吴克善当即严肃道:“我只是传话,对于元首的任何决定,我科尔沁部无条件赞同。” 当世最强大的英雄就是元首,他们科尔沁部落好不容易投靠了大同社,抱住了元首的大腿,他可万万不敢因为女真人的事情,得罪元首,所以他在知道大同社的态度之后,马上和皇太极切割,并向元首表达忠心。 孙可望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大同八年 11月 12日,京城,太和殿。 万人瞩目的公民议会终于在此日召开,整个北方行省议员,官员,西域各国的使者,蒙古的各部落首领,甚至还有很多江南学社都汇聚一堂。 徐晨本不想在紫禁城当中开这场会议,只可惜6月的大雨打乱了建设的步骤,原本要建设的议会大殿,因为下雨还没完工,而整个京城适合开这种大型会议的建筑,只剩下紫禁城的几个大型宫殿。 这场议会极其庄严~~~。 选取了徐晨为战时元首,拥有行政,军事,立法等权利~~~。 这之后才是各个行省争夺支付转移的话题,大家都想要元首府提供财政支持,修水坝,水渠,水利设施,优先修筑他们境内的轨道,请元首府支援作坊工匠,支持他们建立工业区等等。 但哪怕是大同社财政也是有限的,不可能无限度的支持所有的要求。 徐晨道:“各个行省优先修水利设施,以各个行省水浇地数量决定修建轨道的工程。” “想要作坊和工业区,就比孩童上学率,义务教育普及的好的行省,元首府优先支持建设工业区。” 罗伟问道:“元首,我等自己筹集资金修筑轨道,只求元首府提供技术支持可不可行?” 徐晨一脸诧异,去年才清洗了江淮地区,这么快他们就有了有钱人? 会议结束后徐晨调查一番,才知道支持他们修轨道的居然是关中的商贾,他们这几年在大同社的支持下,发展极其迅猛,尤其是大同社铁拳镇压了其他地方的士绅,他们的竞争对手也一扫而光,现在关中的商家在整个北方扩张。 徐晨看着刘永道:“你家人也想要修轨道?” 刘永尴尬道:“我父亲说要给我留下一份铁杆庄稼,元首你拒绝就是了,不必在意。” 赶到京城的李文兵道:“这其中还有不少家族都是我大同社员,就像这个起头的高秀英,以前高迎祥是义军,她经商还说的过去,但现在高迎祥已经成为了我大同社将军了,难免会有人为了讨好高迎祥而给高秀英带来便利。” “大明是如何亡的,不就是这些勋贵,官员家族霸占田地,矿场,而后偷税漏税,把一个大明王朝蛀的千疮百孔,今日不限制他们明日大明就是我大同社的下场。” 刘永道:“元首,某可以让刘家把产业都给捐出,我的俸禄足够养活一家人,但大部分大同社员他们的俸禄最多养活自己的妻儿,顾及不到家族之人。 如果一刀切不允许他们经商,允不允许他们去做夫子,做我大同社的官员,如果允许,一地官吏都是社员家眷,我大同社干脆弄个传俸官得了。 如果不允许,那我们大同社是不是要养着他们? 但这又不成了我大同社的皇亲国戚,现在我们光社员就有十几万,他们的家人只怕突破了百万了,这么多人,我们大同社又怎么养得起?” 听完刘永这番话,大家也觉得很有道理,总不可能一人当差,其他的所有人都不能做事吧。 但如果现在不堵住这个口子,大明已经给他们做了很好的示范,大明任何赚钱的行业都被这些地主士绅把持着,不给普通百姓留任何一条出路。 徐晨想了想道:“现在我大同社已经立国一些规矩现在就要立好,县令以下的官员,不限制他们家属从业,但经商不允许在他们的属地,县令,知府以上不允许在同行省经商,尚书以上的职位,家属特定行业不允许进入,同时为了取信天下的百姓,尚书以上的官员要定期公示财产。大家觉得如何?” 李文兵点头道:“这样既可以兼顾社员的家庭,又可以向天下人展示我大同社公平,某同意。” 刘永想了想也同意,大同社三巨头都同意了,其他执政也纷纷同意 而后他看向赵叔道:“统计一下,有家人经商的社员,告诉他们设立新规,该禁止经商的禁止经商,该上报财产的上报财产。” 赵叔道:“遵命!” 徐晨看到这次各地的商人联合当地官员提议修轨道之事,这种事情堵是堵不住的,只能正确引导。 他想了想道:“为了支持产业的发展,我提议再成立一个经济产业省,每年定期召集民朝的行业巨头议事,帮他们解决发展的难题和困。” 刘永点头道:“某同意。” 李文兵道:“同意!” 其他大同社执政纷纷同意。 有上次的教训,不敢写的太详细了。见谅。 第331章,简化科举与陷入绝境的金国 说完官员制度之事,蒋乡权向徐晨汇报:“都督,这段时间有不少读书人上书,说咱们大同社已然立国,应当开科取士,以此来填补我大同社官员不足的困境。” 刘永在一旁附和道:“现在政务繁多,的确是要选拔一些人才。” 大同社虽然有大量军官参加政务培训班,转型成为文官,但徐晨按照近现代化政府模式建设朝廷,所需官员数量庞大,再加上前一年扩张猛烈,原本储备的官员远远不能满足现在的大同社 徐晨道:“科举是要开,但不能像大明那样,只考八股文,这样开科举,除了培养出一些书呆子,对国家、对社会根本毫无益处。” 李文兵点头赞同:“元首此言有理。大明那些官员哪个不是饱读诗书、精通八股?但他们贪污受贿倒是一把好手,处理政务却基本推脱给师爷,或者干脆不处理。当年米脂县令齐绍光,整日游山玩水,除了收税啥都不干,最后米脂的政务还是咱们大同社接管过来的。” 当年他们还没占领米脂县的时候,李文兵就在大同报社帮人端案。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就是因为你找衙门的人要付钱,而且官员看的不是双方的道理,都是双方谁给的钱多谁胜诉,最后案子没断清就不说,官员吃完原告吃被告,弄的米脂的百姓根本不敢去告状。 齐绍光还自明得意,认为在他治理下,米脂政通人和,但实际上大家只是知道去县衙根本不可能解决他们的问题。 刘永点头道:“会写八股文和懂处理政务完全是两回事,我大同社不需要请一些老爷回来。” 眼前这批大同社的高层,虽然大多是读书人,也有秀才功名,但他们并非科举的受益者,自然对八股文没什么好感。而且科举虽名字未变,历朝历代的内容却不断变化,如今建立新朝,徐晨想换考核方式,大家也能理解。 至于读书人的意见不重要,哪朝哪代读书人不是跟着朝廷的科举变的。 蒋乡泉问道:“元首,你想用何种方式来考科举?” 徐晨思索片刻,说道:“人才都是历练出来的,不是考出来的。只要能识文认字、有一定算数功底的人,都可以当吏员。所以咱们大同社不效仿历代王朝每年只选几百人,而是简化考核难度,扩张科举的人数,把科举可以下放到州县,只要他们缺官吏,就可以公示让本县的人去考科举,考中了就可以当吏员,让他们先在基层历练,一级一级晋升,这样自然能历练出干练的人才。” 这样还有一个好处,限制门阀的扩张,一级一级的升上去,等你上去了,最大的好处就是拉长了时间,父辈早退休了,即便还没退也非常考验接班的技巧,增加了他们的难度。 李文兵皱起眉头:“元首,如果把考核官吏的权力下放给县衙,只怕要不了多久官吏数量会急剧膨胀,只怕要不了多久,我大同社就会变得和大宋一样,冗员,冗官,冗费。” 徐晨早有考虑:“那就限定官员,限制好每个县的官吏数量,防止膨胀。” ~~~~~~~~~~~~~~~~~~~~~~~~~~~~~~~~~~~~~~~~~~~~~~~~~ 现在大同社当中合法拥有庞大财产的人根本不多,至于限制家人在属地经商,大同社的官员变动太快了,经常是今年在关中做事,明年就调到中原去,人员调动频繁,对他们基本上没什么影响。 最重要的是现在的大同社员还保持着革命热情,加上有徐晨等人起带头的表率作用,大部分的社员都是认可这个决议,在这种环境下,即便是有一部分人不满,但也不敢表达出来。 对于京城的其他读书人来说,则非常震撼,这一决议显示出大同社毫无私心,连大同社财产都能公示。张溥他们甚至看到徐晨的家产情况。 有三万多两存款,没有田产和房屋,元首每月三百二十两俸禄,年收入 3820两,还有每年 2200的功臣年金以及书稿稿费,各项收入加起来每年收入在一万两上下,每一笔都记载得清清楚楚。 张溥等人极为震撼,常言道“天家无私”,徐晨真真切切把自己当作官员,而非君主,他有自己的俸禄,甚至连功臣年金都有,他的身份是大同社的功臣,而不是大同社的君主。 他有帝王的权利,但没有帝王的地位,徐晨的身份和刘永等人没有区别,这个元首之位不属于徐晨,也不属于徐氏,徐晨可以当,其他人也可以当,这对于非常讲究名正言顺的华夏文明来说非常重要。 京城不少学社都在褒扬徐晨他们的举动,认为此举完善了公天下的制度,三代之治将会重现天下,一个盛世即将开启。 而后热情的向元首府建言建策,想凭借自己的才能完善公天下制度,元首之位就在那里,彼可取而代之,大家参政议政的热情前所未有的高涨。 而对南明来说就不是好消息了,要是南方的读书人都知道,他们不但可以当总理大臣,甚至还能当元首,南明的根基只怕都要垮掉。 更不要说双方的待遇也是天差地别,大明一个县的县令一年的俸禄只有40多两,而在大同社这差不多只相当于一个县令两个月的俸禄,更关键的是大同社物价低,就按粮食的价格来算,大同社县令的俸禄相当于江南60多两,光这俸禄就足够很多读书人认可大同社,更不要说大同社还有其他的福利待遇了。 张溥沉着脸说:“朝廷是时候要改变了,不然江南的半壁江山也保不住。我们回到江南后,要推动朝廷变法,实现富国强兵,这样才能抵抗日益强盛的大同社。” 张采等人严肃地点头,没来北方不知道大同社的强大。大明朝宣扬了几十年的海瑞,在大同社却不算稀奇。虽说不是人人都是海瑞,但一多半都能称得上海瑞,这太可怕了,对比大同社的官员,南明朝廷的官员简直该全部枪毙。 金圣叹说:“你们回去吧,我要留在京城。我很喜欢京城现在的气氛,这里的百姓哪怕骂街都让我觉得舒畅,这里没有皇权的压迫,没有东厂锦衣卫的监视,连空气都是自由的,我在这里前所未有的放松。大同社已经迈出建设公天下的第一步,我想继续看看他们能否真的建设出书中描述的大同世界。” 张溥也没有劝说,这段时间他早就看出金圣叹极其认可大同社的制度,双方不是一路了。他对着金圣叹行礼:“若采兄,那我们就分道扬镳了,告辞!” 金圣叹也拱手行礼:“道不同,不相为谋!” 元首府此次关于官员家产和经商限制的决议,也不是所有人都认可,很多义军出身军官群体的不满。 这些将领出身草莽,虽效仿大同社清洗地主士绅、劫富济贫,但大多济的是自己的贫,积累了不小的家产。哪怕是高迎祥、朱猛这类道德水准较高的将领,也有一笔不小的财富。 徐晨当初收编他们的时候,也没有追究他们这些财产,这些义军出身的将领有这么多财产,加上外部产业发展红火,拿钱开作坊,只要不是像某个黄毛一样乱搞,基本上就是躺着赚钱,所以这些义军出身的将领,纷纷拿他们的钱财投资开作坊,能发展产业,提升税收,吸引流民,大同市的官员也是支持这种行为。 如今政策一变,他们从一根筋变成两头堵:家族不涉足商业,他们可以保留职位;若想赚钱,就得退出军队。 要在权与钱之间做出选择,元首这不是在为难人! 这让许多义军将领心生不满,觉得大同社是在卸磨杀驴,利用完他们,就想将其清洗出军队。 “将军,元首身边有小人,他们在重伤我等。”黄龙、老回回、射塌天等义军将领来到高迎祥身边诉苦,脸上满是愤懑与不甘。自己跟着元首出生入死,就是为了搏个富贵,如今却落得这般境地,从古到今就没有这样的道理。 高迎祥苦笑中带着一丝无奈劝说道:“连元首自己都公布了家产,总理大臣家也开始卖产业,说是回家种地。你们的身份能比元首更高贵。 元首都以身作则了,我们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抱怨。现在元首给了我们两条路,想留在军中就别经商;想经商,就安心做商贾。做人不能太贪心,又想要钱,又想要权。” 黄龙满腹委屈和愤怒的地道:“从古至今就没有这样的事,我们跟着元首就想搏个富贵,现在元首就要赶走我们。” 就在这时,李自成从门外走进来,他看着在这里的将领透出不满和失望,厉声呵斥道:“那你就去经商过你的富贵日子。元首成立大同社,就宣告了要建立公天下,要让人人都过上太平的日子,不是为了你一家过上富贵的日子。当年那些贪官污吏怎么欺负我们的?你们现在全忘了,反而一个个想要成为那些贪官污吏了,你们这是在忘本。” 射塌天不甘心地辩解道:“我们怎么就忘本了?我们家人经商赚的钱都是明明白白,照章纳税,也没有苛待工匠。元首都说了,开作坊是为天下增加财富,作坊主于天下有利,当初那些官员一个个求着我们拿钱出来给他们建作坊,现在好了,我们作坊刚刚建起来,招了工,弄出来产品,刚要开始赚钱,就不允许俺们做了,这不是在耍人玩。” 黄龙也道:“就是那些文官嫉妒俺们,向元首进谗言,想要用这种方法吞了我们的做作坊。” 张存孟笑道:“哥几个不要这么贪心,元首只是禁止你们经商,又不是要没收你们的财产,你们一个个有几十上百万的家产,还委屈上了,俺老张屁钱都没有,只有点功臣年金,俺是不是要去上吊?” 黄龙鄙夷的看着张存孟,谁让你没本事攒不下钱。 李自成看这些人冥顽不灵,冷笑一声说道:“好,你们的家族都是经商天才,你们敢不敢上书元首,就说你们的作坊不要元首府订单,全凭自己本事和其他商贾去竞争、去抢,我看你们能赚多少钱。” 几人不满地看着李自成,他们心里清楚,天下最大的买家就是元首府,没有元首府的订单,生意根本做不下去。 高迎祥赶紧打圆场:“好了,都是自家兄弟,不要说这些伤和气的话。现在元首给了我们两条路选择,你们自己抉择即可,就是选好之后就不要后悔,以前我们穷的都快饿死了,那日子都过下来了,现在富贵的日子你们反而不会过了。” 众人见说不通高迎祥,只能暂时作罢。高秀英红着眼,愧疚地对高迎祥说:“父亲,是女儿连累了你。” 高迎祥笑着安慰她:“父女之间哪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事。倒是我都不知道,女儿你还是巾帼英雄,这么短的时间就积累到了百万的家产。” 高秀英坚定地说:“我把作坊关了。” 高迎祥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释然说道:“为父本就没有多少军事才能,要不是元首帮助,为父早就死在乱兵之下。现在退下来也好,省得出错,给元首丢人。” 他很有自知之明,要不是有大同社的支持,他早就被明军砍死了,这也就是元首仁义,收编他们还给他们军职。 李自成在一旁说道:“大舅,事业不一定要在军中做。我倒是觉得妹子这次提议的民间修轨道倒是一份利国利己的事业,大舅也可以修轨道,也算是利国利民,元首要建立一个新天下,现在正是英雄豪杰大有作为之时。” 高迎祥点头道:“俺以前做马帮生意,现在做轨道生意,也算是返回老本行了。” 大同八年 12月 13日,辽东,沈阳城。 当京城正沉浸在喧嚣热闹之中,沈阳城被一层厚重的阴霾笼罩着,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冻住了。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地飘落,天地间一片银白。城外,原本肥沃的农田早已被冰雪覆盖,看不到一丝生机。枯黄的野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被积雪掩埋了大半。树木的枝干上挂满了冰凌,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的光,宛如一把把利刃,随时都可能坠落。 沈阳城中的百姓也如同枯槁,出现在城池之外的也是饿的面黄肌瘦,城中的房屋看不上有多少炊烟,这场大雪下来不知道有多少人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沈阳城的百姓却觉得这个冬天格外难熬,而皇太极也有相同之感。 金国此时的外部环境恶劣到了极点。大同军在辽西、辽东两面形成了强大的压制态势。 他们不断修筑堡垒,就像在金国的领土上扎下了一根根钉子,逐步扩张着自己的地盘,无情地压缩着金国的战略纵深。当年努尔哈赤制定的海禁政策早已被彻底破除,大同军如同潮水一般,一步步向金国腹地推进。 但皇太极对大同社的策略却没什么好办法,派出小股骑兵去拔出这些钉子,大同社的人就会缩到堡垒当中来,骑兵攻不出这些堡垒,但如果派出大鼓的军队,大同市的主力就会前来,皇太极没有把握战胜大同军主力,于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绞索一步步逼近自己。 他麾下的八旗骑兵,如今经历了多次战败,士气已低落到了极点。他们站在城墙上,眼神中透露出疲惫和恐惧,再也没有了往日的豪情壮志。 金国曾经的盟友也纷纷离他们而去。在东边,原本作为金国粮仓的朝鲜,已被大同社重新攻占。现在的朝鲜王,政令出不了皇宫,整个朝鲜的局面被张献忠牢牢掌控。 张献忠利用朝鲜的地理优势,反过来对金国进行封锁,不允许一粒粮食流入金国。而他自己却从朝鲜弄到了 200万石粮食,用来支援辽东的大同军。 西北方向,蒙古部落也全部倒向了大同社。他们纷纷前往京城,参加所谓的公民议会,彻底与金国划清了界限。 曾经与金国紧密合作的晋商,也被徐晨连根拔除。失去了晋商输入的铁器、武器、粮食、布匹等生活物资,金国的经济彻底失控。物价飞涨,市场上却空空荡荡,没有商人愿意冒着风险运输货物到金国。 金国内部的局面同样无比混乱。沈阳城内,粮食入不敷出。尽管皇太极三令五申严令军纪,不许八旗士兵抢劫包衣农户,但饥饿让这些士兵失去了理智。他们自发地抢劫辽民的口粮和种子粮,逼得辽民走投无路,只能逃到大同社的地盘。这进一步打击了金国本就不多的兵源,使得金国的实力前所未有的虚弱。 阿济格像莽夫一样,叫嚣着拼死一战。但皇太极心里清楚,现在的大金连在辽东、辽西的大同军都打不赢。即便侥幸打赢了一场战斗,又能改变什么呢? 大同军不像腐朽的大明,他们有着强大的后备力量,即便损失了三四万的人,也能迅速再次召集三四万精锐。而金国如果拼光了这三四万精锐,就将彻底灭亡,他只剩下这一点本钱,根本不敢轻易下场。 多尔衮提出再次进攻朝鲜国,掠夺那里的粮食。但皇太极想了想还是否定了这个战略。如今的局势与明朝时期大不相同,家门口就有几万大同军虎视眈眈。女真人的主力如果去了辽东,沈阳就保不住;去的人少了,又担心多尔衮的军队会被张献忠包围,现在的金国已经承受不起一场大的战争损失。 他就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困兽,站又不能站,退又不知道往哪里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同军一步步逼近。皇太极把议和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他盼望着能通过议和,让金国暂时摆脱这绝境,给金国一点喘息之机。 “陛下,陛下!”范文程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声音在寒风中颤抖。“大事不好,大同社否定了我们议和的想法,徐晨要我们无条件投降。听大同社的意思,他们不打算放过我们,要为辽东 500万百姓报仇。” 皇太极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望着漫天飞舞的大雪,心中涌起一股绝望。 范文程平复了自己的情绪想了想道:“陛下,为今之计,我等只能和南明联盟,朝鲜王也对大同社很不满,三方联合,如此才能争取学习的喘息之机。” 皇太极摇头道:“当初大明,朝鲜,蒙古也是三方联盟,围堵我金国,但结果怎么样,他们还是逐步被我大金击溃,不管是朝鲜和南明,他们都是徐晨口中的猪队,不但起不到牵制敌人的作用,甚至有可能送人头,壮大大同社,我金国不就是这样被他们一步步壮大的。” 范文程道:“但我大金已经没多少出路了,现在哪怕是有根稻草也要抓住,更不要说南明这一年也招募了几十万的大军,多少能起点作用。” 皇太极想了想觉得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不能放过,于是道:“那就拜托先生为使者去和南明议和。” 第332章,给工匠一条活路也是给你们一条退路 大同九年(公元1633年)一月十三日,扬州码头。 凛冽的寒风如刀割般划过扬州城外码头。此刻码头之上,一片繁忙景象。各色船只密密麻麻地停靠在河口,那林立的桅杆犹如一片茂密的森林,在冬日的阳光下投下错落的影子。 港口规模较以往扩大了三倍有余,新建的仓库整齐排列,像是忠诚的卫士守护着货物。新铺设的沥青马路宽阔而平整,车轮滚滚,人来人往,承载着南来北往的商船和货物,整个码头呈现出一片勃勃生机,万物进发的景象。 尽管天下已分裂成两个国家,战火的阴霾在远方隐隐浮现,但这似乎丝毫未影响扬州的繁华。相反,自开海打通外贸以来,扬州宛如一颗愈发璀璨的明珠,散发着勃勃生机。 而在大同社一个军用码头上,一位身形富态、穿着考究的商人模样的人正满脸堆笑地对着对面一位身着劲装、眼神冷峻的男子讨好说道:“武锋兄弟,这次俺可是费了好大的劲,给您弄来了50根阴了三年的榆木,木料质地坚实,用来造战船再合适不过,这个是从南明朝廷造船厂弄来的,可费了好大的劲,还有1000匹粗绸缎,虽然是下等的丝织的,但是最是稠密,连子弹都能挡得住。这可都是给士兵做内甲的上等材料,您赶紧点点。” 武锋微微点头,挥手招呼了几个手下说道:“你们仔细清点货物,可别出了差错。”手下们领命后,迅速行动起来,有的拿着清单核对,有的仔细检查木料和绸缎的质量。 韦富见武锋安排妥当,又接着说道:“此次俺还带来了50名懂造船的工匠,个个都有三年以上的造船经验,手艺那是没得说;另外还有200名流民,他们硬要扒在船上逃到江北来,俺看他可怜就让伙计把他们拉上了船。” 武锋听闻,马上转头对自己的手下命令道:“带人把他们控制起来,先进行消毒隔离,以防有什么疫病传入。” 手下们齐声应道:“遵命!” 随后便迅速行动,将船上工匠和流民们集中起来,有序地带往指定地点。 武锋又看向韦富,面无表情地说道:“船匠一个10两,这些流民一个算一两。”韦富连忙挥手,故作大方地说道:“流民的钱就算了,俺比不得元首,他老人家挥手之间能救几百万的流民,俺只能救这几百流民,只当是积德行善了。” 武锋点了点头,说道:“这也可以算你一功。” 韦富靠近武锋,压低声音问道:“我听说这段时间有不少人在卖作坊,俺想为元首效力,不知道武兄弟能不能牵线搭桥?” 武锋淡然说道:“你想购买作坊自己去期货交易市场,只要交了契税,遵纪守法即可,我大同事做事,讲法令不讲关系。” 黄龙这些人知权力的珍贵,他们的官职是拿命拼出来的,自然不想轻易失去。 于是他们上报大同社的庶务部,让自己的家人把名下的作坊卖出去。韦富在江南听到这个消息,心中既钦佩大同社敢刀口向内整顿的勇气,又意识到这是个绝佳的机会。他从事走私生意,虽然赚了不少钱,但始终觉得这是在刀尖上跳舞,随时都有性命之忧。 而开纺织作坊就不一样了,这是一份实实在在的产业,而且他家对这个行业熟悉,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赚一份辛苦钱还是可以的,更重要的是能有一个长久的基业。 韦富谢过武锋后,便带着一行人来到了扬州城内。他们径直前往扬州城的期货交易市场,刚一进去,就看到里面挂了几十家作坊出售的信息。市场内人来人往,有卖家在焦急地等待买家,也有买家在仔细查看资料。 因为之前扬州城被清洗了一波,许多富裕的人家受到牵连,有能力购买作坊的人不多,再加上这些作坊的价格不低,所以至今也没多少买家。 韦富在市场里仔细地看着这些作坊的介绍资料,而后又一家一家地走访,查看作坊的设备、场地和工人情况。每到一处,韦富都仔细询问,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防止自己被坑害,好在他原本就做过纺织厂的东家,对纺织的设备和流程都了解。 经过一番考察,韦富最终选了一家拥有上百架全新纺织机的作坊。然后双方在期货交易市场办理了交接手续。韦富花了1万两银子,正式成为了这家作坊的新主人。 交易完成后,韦富从怀里又掏出一张工商钱庄的存折递递给堂弟韦毅,语重心长地说道:“以后这家丝绸纺织厂就是我韦家的根基了,以后你就不要跟着我去贩私盐,在这里做掌柜的。 好好地看住这家纺织厂,这里有3万两银子,你去再买一些纺织机,扩大产能。大同社里没那么多苛捐杂税,也没那么多权贵敢欺压人,你要好好经营,为我韦家在扬州打下根基。” 韦毅双手接过存折,严肃地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堂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把纺织厂经营好。” 买一下作坊之后,韦富一路穿街走巷,来到了一处相对幽静的院子。韦富走了进去,只见院子当中,几个伙计正忙碌地印刷着书籍,油墨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老高啊,我又来看你了!”韦富爽朗的声音打破了院子里的宁静。 正在印刷书籍的伙计们纷纷抬起头,看到是韦富,脸上露出了熟悉的笑容。其中一个伙计停下手中的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笑着说道:“主编在办公室呢,您直接进去就行。” 这里便是高登重新开办的重民报馆。原本的伙计他也没放弃,询问他们愿不愿意去扬州。 金陵的局势日益艰难,想找一份养活家小的差事更是难上加难,再要碰到一个有善心的东家,那更是奇迹。这些伙计们对高登十分敬重和感激,也都信任他的决定,于是一咬牙,带着全家老小跟着高登来到了扬州城。 韦富顺着伙计所指的方向,穿过一条狭窄的走廊,来到了高登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布置得简单而整洁,一张书桌摆在中央,上面堆满了书籍和文件。 高登正坐在书桌前,专注地记录着什么。而在书桌的对面,坐着一个断手的年轻人,脸上满是痛苦和无奈,正对着高登哭诉着自己的遭遇。 “俺这手就是给黄老爷家当差被机器压断的。”年轻人哽咽着说道。抬起那只缠着绷带的断臂,“当时机器突然出了故障,俺还没反应过来,手就被卷了进去。那钻心的疼啊,俺这辈子都忘不了。” “结果管事就给俺10两银子,这点钱连医药费都不够啊,管事还警告俺,说黄老爷是大同社的高官,敢告状的话打死勿论。俺现在手断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找俺做事了,钱也没了,俺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高登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看着工匠道:“放心,你这件事情我肯定会登报,让更多的人知道你的遭遇。还有,不要管那管事说什么,我把你的遭遇写下来,你拿去扬州工匠司和御史大夫府去告状。不要担心怕事情闹大,常言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你现在这种情况,事情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民朝是有主持公道的地方。” 年轻人听了高登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但随即又迟疑起来:“俺担心官官相护,那管事说他家老爷是大同社的人,这朝廷也是属于大同社的,俺这样告状能告赢吗?” 高登站起身来,走到年轻人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管事越这样说就越害怕你告状。工匠司就是管你们这些事情的,他们的职责就是维护工匠们的权益。如果你害怕,明日清晨我带你去工匠司,我陪着你一起去讨个公道。” 年轻人听了高登的话,心中的顾虑渐渐消除,脸上露出了一丝感激的笑容:“有高先生带俺,俺就放心了。俺明天再来。”说完,他小心翼翼拿起高登为自己写的书信。然后他站起身来,向高登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韦富侧了一下身子,让这个工匠离开,而后进入办公室当中,随意找了一把椅子坐下调侃:“你还是干回以前的老本行了,真当自己是青天大老爷了。” 高登叹口气道:“如果我真有勇气做青天大老爷,也不至于对江南之事视若无睹,我之所以有勇气带他去工匠司,是知道大同社有说理的地方,比起徐晨,景明他们,我只能算是一个懦夫。” 韦富道:“这也就是在扬州工匠值钱,他还能得到10两银子的赔偿,要在江南,不要说赔偿,说不定还要让那工匠偿还机器的损失,毕竟人命可没有机器值钱,尤其是这种断手断脚的工匠更是废物,要我说他就应该知足,断了一只手又怎么样,这世道只要敢拼命,还找不到一份差事。” 高登没好气道:“你应该没去扬州的地主博物馆吧?” 徐晨算是吸取了后世的教训,知道人是非常健忘,不保留证据的话,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说地主也有勤劳致富的。 说什么地主的田地也是私有财产,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 说喜儿不应该嫁给大春,而应该嫁给黄世仁,简直他妈智障。 所以他把地主做的事情,他们留下来的账单,高利贷契约,全部整合集中起来,在大同社下属各府,州,县都保留了一个地主博物馆,免费让人参观,并让夫子带领小学生每个学期都要参观一次,接受一次思想教育。 同时也是对现在的作坊主一个警告,让他们看着地主士绅的下场,把工匠逼上绝路,也是把自己逼上绝路。 韦富内心带着一丝恐惧,但却装作满不在意道:“我去那地方干什么?” 高等冷哼一声道:“看看那些被吊死的地主士绅,这样你才心有忌惮,不会变成野兽。你以为工匠告状是在给你们找麻烦吗? 这也是在给你们自己留一条活路,当千千万万个这样的人被你们逼的没有活路了,他们当中未必会出一个徐晨,他读过书,以前的生活状况非常好,内心缺少一股视人命如草芥的狠辣劲,终究太过于仁慈,放过了太多像你这样的败类。下次更有可能出个黄巢,到时候就是内库烧成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 韦富内心一紧,但还是满不在意道:“你看你说的好像我一点良心都没有,你想跟过我的兄弟去打听打听,我对他们的待遇可不差,大碗喝酒,大块分金,哪怕出事了给他们的抚恤也没少一文钱。” 高登冷哼一声道:“你这是怕被自己的伙计给砍死。” 韦富摇头道:“你这个人就是不会聊天,总是把话说死。我还是劝你小心一点吧,徐元首虽然是不出世的雄主,但他终究管不了天下。 有一点那个管事没说错,这天下是属于大同社,他们就是新地主,新士绅,你当年在关中做的事情不讨我喜欢,现在在扬州做的事情就不会讨大同社的喜欢。” “想要改天换地,哪有那么容易,你看这才多久,江南发生的事情不一样在扬州发生,同样的土地,同样的人,难道会因为徐元首建了一个大同社,说是要建立公天下,这天下就变了,天下如果那么好变,那为什么几千年来老祖宗传下的规矩都没什么变化!” 高登道:“这天下当然变了,最起码北方没有皇帝了,大同社也走出了一条不需要皇帝的道路,让天下的百姓有了这一条路,也知道这世道不单单可以有皇帝,也可以没有皇帝,这不就是变化,哪怕是愚公移山,只要每天都在搬运山石,终有一天太行,王屋二山会被搬走,智叟倒是和你一样是聪明人,但这样的聪明人却什么都改变不了。” 韦富不以为然道:“你真高看我了,改变天下这种大事,是徐元首这种人做的,俺能在这种乱世当中活下来就算不错了。” 高登也不与他争辩。 韦富道:“光顾着跟你聊天,都忘了正事了,给我登个广告,我在扬州的纺织工业区,买了一个纺织工厂,要招纺织女工,技术越好,待遇越高。” “要多久?” “先登个10天!” “二十两银子!” 韦富爽快的拿出了价值20两的粮票。 不过他在离开之前道:“虽然你有扬州知府的庇佑,但听我一句劝,少管点闲事,这样能活命,自命不凡最是害人,我在刀尖上跳舞还能赚到钱,你弄的比我还危险,又能赚到什么?现在我认识的朋友已经不多了,不想哪天给你去烧纸钱。” 第333章,十三行与分裂的南明 大同九年(公元1633年)1月23日,扬州,纺织工业区。 韦富站在自家新购置的纺织作坊里,看着崭新的纺织机器飞速运转,一群年轻的纺织女正熟练地操作着,羊毛布在女工的手中一点点被织出来,他的堂弟韦毅,正穿梭在作坊中,仔细检查着每一个环节,眼神中透露出自信和干练。 韦富满意地点点头,把韦毅拉到一旁,语重心长地说道:“毅弟,咱们身份特殊,千万不能引起大同社的注意。任何违法乱纪的事儿,碰都不能碰,咱们就老老实实赚点辛苦钱。对工匠们要好一些,口碑就是咱们的护身符。要是遇到危险,就往重民报社跑,高登是个正人君子,看在老乡的份上,会拉咱们一把的。咱们这代人身上带着原罪,得低调谨慎,等下一代人就好了。” 韦毅认真地点点头,眼神坚定:“兄长,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交代完一切,韦富回到住处,开始收拾行囊。他把身上的钱财全部换成了食盐、羊毛布、透明玻璃、煤油等在江南值钱的货物。 这些货物在大同社的产地并不昂贵,但运到江南,却能卖出三倍价格。 趁着夜色,他带着伙计带着自己的船队,小心翼翼地驶向长江。长江上波涛汹涌,船只在风浪中颠簸前行。 “滴滴滴!前面的船,停下来接受检查。”一艘战船快速的靠近他们兄,一门门火炮对着他们让韦富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没多久战船上下来三个锦衣卫,三人先看了一下船上的桅杆,发现上面挂的是祖字大旗,这才点了点头。 韦富也当即靠上前,拿出自己的腰牌道:“军爷是自己人。” 领头的锦衣卫看看到韦富笑道:“原来是韦掌柜,不是俺老张说你,大家都是自己人,你白天过来即可,难道兄弟们还会拦你不成,这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船旗。” 韦富当即从袖口拿出一迭二十两的粮票道:“张千户,夜晚还要执勤。” 张千户略带气愤道:“还不是这些商贾不识好歹,指挥使大人给他们一个投靠的门路,旁人想进还没这门子呢,结果这些人敬酒不吃吃罚酒,害得老子半个月都没睡个好觉。” “辛苦了,这是俺的一点心意,您和几位锦衣卫的兄弟喝点茶。” 张千户接过粮票看了一下船仓内堆满的货物笑道:“韦掌柜这生意是越做越大了。” 韦富道:“都是为指挥使大人效力。” 张千户转头道:“兄弟们,自己人,撤了。” 张千户回到战船,两艘船就这样分道扬镳。 韦富和伙计们松口气。 “滴滴滴!前面的船停下来!”张千户的声音再次传来。 韦富他们发现一条布满船桨的小型货船快速从驶向南岸,船主面对张千户的话不为所动,依旧加快速度,驶向南岸,张千户战船也快速穿,看前面的前面船没有停下来。 “轰!”船头的一门小炮直接开火。这幕吓的韦富冷汗直流,这位同行是真在拿命玩,希望他能逃得掉。 大同九年(公元1633年)2月23日,金陵,锦衣卫南镇抚司。 南镇抚司的大门高大而厚重,朱红色的漆皮在岁月和风雨的侵蚀下,已然斑驳脱落,露出内里暗沉的木质。 两扇大门紧闭时,门上的一排排铜钉,在阳光照射下闪烁着冰冷的光,似是无数双眼睛,注视着每一个靠近的人。 门口站立着神情冷峻的锦衣卫校尉,他们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身姿笔挺,目光如炬,让每一个路过之人都感觉一股压抑的气息,纷纷快速离开这里。 韦富来到这个对走私商如同地狱一般的地方,内心升起一股胆战心惊之感,虽然他靠上祖泽润,但却不知道有多少同行死在这里。 他压抑自己的惶恐,双手递上祖泽润给他的名刺。一名锦衣卫校尉接过名刺,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转身进入大门。 没多久,一个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千户走了出来,他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眼神中透露出杀气,飞鱼服穿在他身上没有显贵气,反而显得杀气凛然。 “跟着我,不要轻举妄动。” “遵命!”韦富拱手行礼,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跟在千户身后。 锦衣卫南镇抚司就是南明专门抓捕走私客的衙门。从祖泽润成为锦衣卫指挥使开始,他铁面无私地严厉打击长江两岸的走私商船,多次得到朝廷的嘉奖。 但只有韦富他们知道,祖泽润抓走私抓得如此严厉,是为了把长江下游的走私渠道垄断在自己手中。现在没有祖泽润做背景的走私团伙,根本就活不下去,只有那些不要命的亡命之徒驾着的小船,在夜间穿梭在长江两岸,但据他了解,这样的走私客有两三成会死在祖泽润手中。 虽然死亡率高,但北岸的货物来到江南利润太高,少则两三倍,多则十几倍,如此高的利润吸引这些亡命之徒前赴后继的走私。 而韦富即便投靠祖泽润,但内心对他也是充满了怨恨。他拼死拼活地走私,利润的七成要上交给祖泽润,而祖泽润最多只是保护长江两岸的安全。 如果他贩卖私盐和大同社其他货物被抓到了,祖泽润根本不会保他。这种被人压榨的感觉,就像跪在地上要饭,让他感到无比屈辱。 没多久,韦富来到南镇抚司大堂。大堂内摆放着一张巨大的办公桌,桌上堆满了文件和卷宗。祖泽润正坐在桌前,专注地批阅文件。 在大堂两边,坐着12个身材魁梧的壮汉,他们坐姿端正,如同雕塑一般,一动不动。韦富走到最后一个位置坐下。 过了一会,祖泽润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来,目光扫视着众人:“嗯!人来齐了。今日本官招你们来,是为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打垮福建的私盐和湖广的私盐,让整个南方只有我们金陵盐。从今日开始,你们到江北运输食盐的数量增加一倍,价格降低五成。哪怕亏本,也要把福建私盐和湖广私盐击溃。” 自大同社攻占扬州之后,南方的食盐市场便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彻底乱了套。 扬州城原本就有着悠久的食盐生产历史,是大明最重要的食盐生产基地。而大同社到来后,接管了扬州的盐田。然后开始进行产能扩张的改造,他们用坚固耐用的水泥建造盐田,与传统的盐田相比,水泥盐田建设快速简单,能锁住更多的卤水。 同时用上蒸汽抽水机,源源不断地将海水抽入盐田。工匠们的待遇得到了显著提升,工作起来更加卖力。在大同社的推动下,制盐工艺不断改善,盐田面积扩大了两倍,制盐的效率提升了10倍。 随着产能的极大提升,食盐的生产成本大幅降低。大同社开始在南方市场上大范围倾销食盐。粗盐的价格就已经低至原本的三分之一,精盐更是低到了只有原本的十分之一。如此低廉的价格,导致扬州私盐就如同洪水一般,迅速的淹没了南方的各大市场。 在南方食盐市场占据一席之地的四川自贡井盐,首当其冲受到冲击成为受害者,井盐需要打井深入到地下几百丈,提起卤水,成本极其高昂,但因为井盐品质高,没有粗盐的那种苦涩味,自古以来都是达官显贵,富商使用的精盐,价格高,利润高,品牌好这才是他们生存下来的原因。 结果现在大同社不讲武德,把精盐的价格打到了原本的十分之一,这已经不是腰斩了,而是脚踝斩,这样的价格屠夫他们哪里遇到过,于是井盐固有的市场一片片丢失,甚至左良玉贩卖的私盐都冲到蜀中来了,完全不给他们一条活路。 而福建的郑之龙敏锐地嗅到了商机,他派遣船队,浩浩荡荡地驶向扬州,将低价的私盐运往江浙,福建,两广贩卖。湖广行省的私盐市场则被左良玉牢牢垄断,所谓的金陵盐,福建盐、湖广盐,实际上大多都是来自扬州的盐。 这三方势力先是联手,用低价食盐击溃了四川自贡的井盐,而后便开始在整个南方市场展开了激烈的争夺。很快,南方的食盐市场就被他们三家瓜分殆尽。然而,平静只是暂时的,紧接着便是他们之间的内战。 祖泽润虽然是锦衣卫指挥使,背后有着内阁首辅撑腰,可谓是权势滔天,但他的敌人却不惧怕他的权势。 湖广的左良玉自从逃到襄阳后,便开始大肆招兵买马。在确定大同社暂时没有攻占江南的想法后,他迅速与大同社勾结在一起。左良玉每年从湖广贩卖二百万石粮食到江北,再从江北换取低价的羊毛布、煤油灯、玻璃、食盐等货物。 他成为了湖广最大的走私商,通过这些货物赚取了巨额钱财,然后继续招兵买马。短短三年时间,他的军队从五千人膨胀到了五万人,在整个湖广行省听调不听宣,俨然成为了事实上的军阀藩镇。 郑芝龙更是一个难缠的角色。他原本就是海盗出身,朝廷从未真正压服过他。他借着官身,吞并了其他海盗势力。他拥有自己的军队和舰队,在东藩岛有属于自己的地盘和部众。对于朝廷的命令,有利的他就听,不利的他就直接无视。他的舰队在海上纵横驰骋,甚至于朝廷都有求于他的战舰来抵抗大同社,他自然不惧怕祖泽润。 这三方势力在权势上旗鼓相当,这反而导致了祖泽润被迫离开了自己熟悉的战场,用商业的手段来击溃这两个敌人。 领头的走私商曹少安皱着眉头,鼓起勇气说道:“大人,降低五成的价格,那我们上供的钱财能不能减少一些?” 祖泽润面无表情地说道:“不能。今年江南发生旱灾,朝廷急需钱财赈济灾民。还是本官在首辅面前拼命为你们说好话,要不然,你们上供的钱财还得增加。” 曹少安等人心中暗骂不已。不允许减少上供的钱财,却要他们降价去争夺市场,这不是想把他们逼死。 左良玉和郑之龙都是有兵有将的狠角色,他们虽然也养了一些家丁,但根本无法与这两方势力抗衡。到对方的地盘上争夺食盐市场,肯定会死人,抚恤费用少不了,收入不增加,开支却大幅增加,而且抢下来市场,只怕上供的钱财还会进一步增加,这分明就是在空手套白狼。 祖泽润似乎看出了他们的心思,不紧不慢地说道:“但朝廷也不会让你们白出力。朝廷打算以你们组建十三行,专门贩卖北地的货物。以后,你们就是官盐、羊毛布、煤油灯、玻璃等北地货物的专营者。” 曹少安等人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有了官方的身份,虽然暂时会有一些亏空,但光南直隶一地就足够他们盈利了,如果再加上江西,江浙他们在偷偷占据福建,湖广一些地盘,甚至可以大赚一笔。 然而,祖泽润紧接着又说道:“同时你们每年要给朝廷提供二百万两白银,羊毛布二百万匹,煤油税五十万两,玻璃税五十万两。”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让曹少安等人顿时说不出话来。他们十三家平均分,每家都要出接近四十万两的银子,而且还不能减少给上面的供奉。这简直就是操着杀头的罪,卖着白菜的价格,甚至一不小心还要贴钱给朝廷。 但环顾四周,都是磨刀霍霍的锦衣卫,他们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曹少安等人无奈地对视一眼,只能咬着牙答应了朝廷这个苛刻的条件。 韦富回到自己在金陵的家,怒气再也忍不住,把家中东西砸的稀巴烂。“当狗连根骨头都得吃不说,还要随时被炖了当狗肉,这操蛋的朝廷早该亡了。” 南京,文华殿。 深沉的夜色水,将整个世界笼罩其中,但文华殿内却灯火通明,宛如黑暗中的一座灯塔。只有文吏官员们行色匆匆地进进出出,脚步声和交谈声交织在一起,打破夜的宁静。 由于财政困难,侯恂等人即便清楚煤油灯和玻璃是大同社的货物,可面对捉襟见肘的财政状况,为了节省开支,也只能无奈地在南明皇宫大范围替换玻璃窗和煤油灯。 都察院左都御史史可法满脸气愤地走进殿中道:“朝廷拨付了100万两用来建造百艘战舰,可据我巡查,下面的人竟将好的木料替换后卖到大同社。” 史可法越说越激动,双手紧握成拳,“这是在资敌,现在朝廷建造的战船质量极差,如今只造了30艘,就已经沉没了5艘。那些军官还说是狂风所致,水师可是朝廷最重要的防线,他们如此懈怠,叫朝廷如何放心!”他的声音在殿中回荡。 侯恂苦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宪之,辛苦你多盯着点。” 在如今的局势下,这100万两能顺利从户部拨出且没有被贪墨30万两,已经算是大家感受到大同社的威胁后有所收敛了,要揪再揪的这点事情不放,只怕下面的官员根本就不会做事了,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现在朝廷这情况,吩咐下去的事,能完成一半已经算是一个合格的官员了,有六七成可称之为能吏了。 要是真的朝廷拨出的钱都能实实在在地用到实处,他反而会心生疑虑,甚至要派锦衣卫去调查这些人是不是大同社派来的内应。 而且对侯恂而言,造船贪污在当下南明朝廷面临的诸多问题中,只能算是小事。自从成为朝廷首辅,他就被各种政务压得喘不过气来,原本以为朝廷能在大同社的威胁下团结一心,自己这个首辅也能有几分威严,可现实却让他大失所望。 去年,大家还因大同社的威胁而勉强团结,侯恂的命令也还有人听从。但随着大同社在江北一年没有动静,中原又接连遭受旱灾、洪灾、地震、鼠疫等灾难,南明的各方势力都判断大同社短期内不会南下,朝廷内部便彻底分裂了。侯恂的命令如今已没几个人愿意听从,他这个首辅的权威岌岌可危。 四月,四川行省发生地震,巡抚王维章上书请求朝廷支援。然而,当时金陵城也遭遇了地震,朝廷还要供养20万乡勇,根本拿不出钱财去赈济四川。 到了八月,王维章又与四川的资政议员联名上书,称湖广私盐泛滥,已经流入蜀中,请求朝廷限制。 侯恂心里明白,这些私盐的源头就是左良玉,他早已成为事实上的军阀,朝廷根本无法管束他。更过分的是,左良玉的私盐甚至通过长江贩卖到了金陵。 福建的郑芝龙也不甘示弱,他利用海船将大同社的私盐贩卖到江浙、两广、江西等地。侯恂本想严厉打击大同社的私盐,可现实却让他陷入两难。如果朝廷不参与私盐贩卖,地方军阀就会趁机大赚一笔,并用这些利润扩充军队,而朝廷只能眼睁睁地损失盐税。 最终,侯恂被祖泽润说服。与其让左良玉、郑芝龙赚走私盐的钱,不如朝廷自己来做,这样还能补充税赋。侯恂权衡再三,只能无奈同意,这才有了祖泽润组建十三行的事情,本来左良玉就不会听朝廷的,现在朝廷自己都要贩卖私盐,就更加不可能控制得了左良玉了,他对蜀中资政的要求,也只能假装听不见了。 但蜀中士绅可不管朝廷的难处,他们见朝廷对湖广私盐问题无能为力,又不给予赈灾支援,便借口蜀中要赈灾,拒绝向朝廷上交税赋。他们的这一行为,无疑让本就财政困难的朝廷雪上加霜。 更关键的是他们这种行为导致了其他行省资政院有样学样,为什么要把本省的钱财白白交给朝廷,留到自己用不好吗。 于是湖广行省的资政院也借口要对抗大同社,截留了所有的税收,福建资政支持的郑芝龙扩充军队,两广资政支持刘彩,整个南明朝廷顿时四分五裂。 他这个内阁首辅真正能控制的地方只剩下江浙,江西,南直隶这些地区。 祸不单行,老天爷似乎也在与南明朝廷作对。杭州、嘉兴、湖州三府自八月至十月连续七十日无雨,农田干裂,农作物大面积枯死。粮价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飞涨,金陵的每石稻米超过了3两银子,灾区更是每石粮食超过了十两。饥民们为了生存,四处逃荒,整个江南地区哀鸿遍野。 侯恂心急如焚,想尽办法从江西、湖广调拨粮食,才勉强维持住金陵附近的粮食价格。 但很快糟心的事情就来了,杭州、嘉兴、湖州三府的资政拒绝朝廷资助的粮食入境,他们直接派乡勇卡住了边境,还像模像样的制定一个什么粮食法令,不是杭州,嘉兴,湖州本地的粮食不允许出现在本地市场,出现了,他们有权利没收。 而他们这样做的原因也非常简单,这场旱灾让他们赚翻了,平时只有一两多点的银子的粮食,在旱灾之年直接翻了10倍的价,现在卖一石粮食能赚9两银子,更关键的是粮食的价格上涨,逼迫那些农户为了生存,把他们那土地卖出来,原本值十几两银子的地,现在只要几斗粮食就可以买下来。 大家都在这里大发其财,扩充家业的时候,朝廷过来捣什么乱,我们上书要赈济吗? 苏湖熟,天下足,知不知道,我们这里就是江南最大的粮仓需要你们来救济,简直就是在捣乱。 侯恂调查清楚原委之后,气极而笑了,你们平时争权夺利也就算了,现在还在地方上制定法令,不允许朝廷来管辖,你们这是想另立朝廷。 本来南明朝廷已经四分五裂了,现在连直隶下的府都想要独走了。 侯恂也是火气冒出来,当即就命令祖大寿带领关宁铁骑去灾区,给这些江南士绅带去一点小小的辽东震撼。 次辅文震孟知道祖大寿是什么德行,他要是去了苏湖地区,他家乡只怕天都要高三尺,于是他主动请命接过了赈灾的任务。 第334章,张溥:“金陵悟道” 大同九年(公元1633年)3月2日,苏州城。 春雨淅淅沥沥地落在地面上,给这片干旱的土地带来水汽,半年前干枯的小溪,河流开始被雨水填满,苏州再次呈现出烟雨江南的景象,好像是半年前的干旱从未发生一般。 但半年前的干旱对苏州影响巨大,大量的农户为了生存变卖土地,有的人则逃离了苏州,连苏州城都显得萧条起来,到了春耕时节,挣扎半年活下来的农户,发现自己无田可种,无活可干,他们或是出卖劳动力成为佃户,或是离开家乡求得一线生机。 苏州府衙。 文震孟端坐在大堂的首位,他身着一袭朱紫色的官服,面容清瘦微微闭目,双手交迭放在膝盖上,仿佛对外界的喧嚣充耳不闻。 堂下,一群六旬老者围聚在一起,他们或是面色焦急,或是神情愤懑。 一位白发苍苍,满脸皱纹如同沟壑老者哭诉道:“文起呀,这契约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公平买卖哪有反悔的道理呀!如今说要收回,这不是要了我等的命嘛!”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在空旷的府衙内回荡。 另一位身材魁梧、胡须花白的老者,怒目圆睁,声音如洪钟般响亮:“去年朝廷危急之时,缺兵少粮,是我们这些家族,冒着天大的风险,派乡勇去南京保卫朝廷。老朽一家去年就付了5200两银子的税赋,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对朝廷那可是忠心耿耿呐! 结果朝廷却要我等退田,朝廷就这样对待我等这些忠心之士,不怕寒了天下人的心吗? 这天下是与士大夫共天下的,不是与那些泥腿子共天下的。凭什么要我们拿出土地,朝廷也不能如此不讲道理啊!” 还有一位老者,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上前,脸上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打起了苦情牌:“文起,你可是地地道道的苏州人呐!你能有今日的成就,那可都是家乡父老支持的结果啊。如今你当了阁老,不给家乡带来点好处也就罢了,反而带着5000士兵来到苏州,这是要干什么呀? 是想杀了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是想屠戮自己的家乡?要杀你就杀老朽吧,反正我也没几年好活了。”他说着,老泪纵横,身体也跟着摇晃起来。 这些文震孟的父老乡亲,或是威胁,或是打感情牌,就是想让朝廷承认他们半年前购买的土地。 苏州知府陈洪谧站在一旁,面露尴尬之色,神情略显紧张,不时用擦拭着额头的汗珠。看到场面愈发混乱,他赶紧上前道:“各位父老请息怒,文阁老来此也是为了赈济苏州的灾情。” 陈洪谧为福建同安人,天启二年(1622年)进士。他在担任苏州知府期间,有着一定的作为和声誉。其为官清廉且有治才,致力于地方的治理与发展,在维护地方秩序、促进当地民生等方面发挥了一定作用。 但他毕竟是个封建的官僚,到了王朝末年,苏州的土地大部分都被当地的大族霸占,他想有所作为,也只能在螺壳里面做道场,最多限制一些大族欺压百姓的举动。 但一遇到天灾人祸,要救济几十万灾民,这个问题就超出他能力范围之外了,他就没有办法对付全府的大族,也不可能学着大同社带着百姓造反,只能看着苏州的灾情一步步恶化,百姓卖儿卖女,流离失所。 文震孟的到来其实让他松了口气,终于有人能够接管苏州的乱局了。 “有他这样赈灾的吗,我等公平买卖的土地居然要作废,还要把地分给灾民,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文震孟可能真被这些家乡父老的抱怨给激怒了,他睁开眼睛神情严肃道:“有,还有比这更血腥的道理” 这话音一落,府衙内顿时安静下来,那些哭诉的老者也不再哭了,甚至连喘气都不敢大声,这6个字对他们来说是不可明说的禁忌。 文震孟却加大语气道:“你们要不要去江北看一看,看看江北的士大夫还有几家的存在了,要不要给你们这些老朋友去上柱香?看看他们的坟头草长得几尺高,给他们清清坟。” “你们是某的父老,没错,但苏州的百姓不是某的父老,你们看看这半年来你们做的事情,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朝廷不要求你们赈灾,这不是你们的责任,但你们居然卡死了,不允许朝廷来赈灾,朝廷组织了一批运灾粮运过来,结果被土匪抢了,苏州土匪真厉害,上千士兵抗压的粮草都被抢走了。” “你们这是想干什么?是想逼反全苏州的百姓,让他们领着大同社的人把你们全吊死。” “我们这是公平买卖,又没有欺压人。” 文震孟冷笑道:“粮食价格翻10倍,地价跌10倍,这就叫公平买卖。 那徐晨也是按律行事,按他大同社的法律,枪毙了大同社治下的士绅,你们做的事情也足够枪毙十回。 你们觉得现在苏州的百姓是愿意跟着徐晨还是愿意跟着你们?” “我看你们是老糊涂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刻,大同社在江北已经屠杀了上百万士绅,他用士绅的财产和土地收买民心,你们倒好,还生怕徐晨不得民心,硬要把人往大同社那边推。” “现在在这里胡搅蛮缠,混过去了又怎么样,朝廷被你们弄的没钱养兵,打了败仗,弄得大同社百万大军打过长江,大明亡了,我无所谓,大不了做个平头百姓,学着李标每隔一段时间写一篇思想体会,在大同报上丢人现眼,但好歹可以活着。 但你们!! 手中的土地越多,死的越惨,想想扬州城外的那些坟,你们是不是也想成为其中之一。” “不想被吊死,就给我老老实实的把田退出来,把那些高利贷契约全给我烧掉,把那些佃户的儿女通通放了。” 而后文震孟对苏州知府陈洪谧冷哼一声道:“去年到今年为止的所有地契买卖全部作废,高利贷也全部作废了,有敢拿着去年高利贷讨要钱财的,不管是谁全部抓起来。” 陈洪谧道:“遵命!” 文震孟最后冷哼的声音吓得所有人都不敢喘气,等他离开的时候,这里再次才活跃起来。 “这小子官当大了,脾气也变大了。” “是啊,以前多知书达理的一个有为青年,现在已经变得六亲不认了。” “那这地契还退不退?” “退吧,退吧,不处理,这道坎子怕过不去。” “我早就说过不能做的这么绝,平价买一些土地就算了,怎么能把朝廷的赈灾粮也隔绝在外,这一下直接惹怒了朝廷,我听说侯恂都打算派祖大寿来,要这个土匪来了苏州,大家的家产都保不住了。” “现在在这儿放马后炮,当初资政会议的时候,你不一样投了赞同票,谁能想到这小子不但不帮我们,还帮朝廷。” “官越大,越六亲不认,今天算是见识到了,说起来我还是他叔爷。” 现场再次出现了一阵对文震孟口诛笔伐之声,陈洪谧只能装作听不见,苏州的大户都相互联姻,这里不是文阁老的大舅,就是文阁老的姥爷,他能怎么办。 苏州城外,虎丘山。 虎丘是吴中第一名胜,春秋时的吴王阖闾死后,即下葬在虎丘。秦始皇扫灭六国,一统四海之后,曾登临虎丘览胜。唐代诗人白居易任苏州刺史时,凿山引水,于虎丘修七里堤,以后历朝也对此地多有营建,使得虎丘景致更为秀美,以致后世文人皆认为到苏州而不游虎丘,实属憾事。 江南文峰鼎盛,虎丘多次举办文坛盛会,江南学子在此议论天下时政,使得虎丘大会的名声一时间享誉天下。 此时此刻,虎丘山上,儒服葛袍的书生文士络绎不绝。千人石处,聚满了上千读书人。 苏州的士子正用崇拜的眼光,围在中央的一个读书人,他就是从中原回来的张溥。 当初复社他们声势浩大的去了北方,虽然在和大同社的比试当中基本上完败。 但这并没有有损张溥的名声,毕竟他们要面对的是天下最强大的枭雄,失败是可以预料的。 但张溥他们和大同社硬生生的比了三个月,并且敢直面徐晨这个杀人魔王,江南的读书人谁不说一句:“天如先生,胆识过人。” 更关键的是,张溥从北方回来之后,闭关三个月时间,写了一篇富国强兵疏。 开篇第一句就说天下之大事首要在兵事,想要强兵必须均田,而后他就以大同社和辽东女真人为例,介绍他们的兵制,田制为例。 女真人在辽东不过百万人口能征召10万大军,大同社控制关中也只有几百万人口,但发动大战却能征召出20多万大军,关键这两支大军都是极其精锐,朝廷面对这两股势力的军队不堪一击。 然后他得出结论有田产者有恒心,想要士兵有战斗力,就必须给士兵分地。 当然他也贬低了像大同社那样均田太过于极端不可取,女真人屠杀辽民分地,更是率兽食人之事,更加不可取。 而后他给出来的方法是由朝廷赎买土地分给士兵,那土地原本的主人可以得到朝廷的欠条,朝廷从每年土地得到的税收当中拿出一部分银子,分20年或者30年时间把购买土地的钱给士绅。 士兵有土地就有了保家卫国的决心,士绅也得到了银钱,朝廷有着一支强大的军队保卫,可谓是一举三得。 当然这样做大明士绅肯定不满意,他想到的方法就是发展产业,他介绍了一下大同社这些年产业的发展,尤其是关中产业迅猛发展的情况。 而后认为士绅可以把获得的钱财投入到产业当中,朝廷开放所有的山海池泽,允许天下人投入建设,发展产业,开海允许天下人自由的向天下万邦贩卖货物。 虽然上面说的这些产业本来就已经被他们开发,但从法令来说还是属于皇家的,郑芝龙这些人还是属于走私范围,他们做的事情都属于名不正言不顺。 而现在张溥在法律上承认他们发展这些产业的自由,也允他们去海外贸易。 说完军事和田地与经济之后,他在政治上主张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而非一人之天下,当今之事民智大开,圣天子只当拱垂而至,退进幕后,天下大事由内阁行共治之法。 允许天下人自由结社,选拔出有能力,有道德的贤者进入资政会当中,监督百官行政。 他的这些军事,政治,经济主张基本上是山寨大同社的,不过在这基础之上,退了一步,既不想彻底打倒皇权,又不想让皇权继续压在天下人身上。 去年北方旱灾,洪灾,瘟疫,地震频发,不少人都幸灾乐祸,结果这么大的灾害却轻易被大同社平复,没死多少人,也没造成当地的动荡。 去年11月大同社在公民议会上,向天下人宣告,大同社收了一亿石粮食,五千多万两税收。 这是直接让南方的读书人失去希望,任何一个有常识的人都知道,打仗打的就是钱粮,现在大同社兵精粮足,朝廷却四分五裂,他们怎么抵挡大同社。 所以很多读书人,在这段时间跑到了江北,再不喜欢大同社也没办法,他们走出一条正确的道路。 而现在张溥的富国强兵疏,简直是他们指路的明灯,让他们看到看到一条不同大同社的道路。 第335章,思想换不了,那就换人 众人围坐在一起,议论纷纷,气氛热烈,但现场的读书人并未将注意力放在江南的事务,反而更关心北方大同社的事情。 一位年轻的读书人向张溥问道:“天如先生,北方真的没有皇帝了吗?徐晨真的没有称帝,会不会只是换了个称呼,就像始皇帝把天子改称皇帝一样,他把皇帝叫做元首?” 这的确是古往今来开天辟地的第一遭。历史上,造反称帝的英雄豪杰多如过江之鲫,而造反而不称帝的,大多是因为没有能力。如今徐晨已经占据了整个北方,是当世实力最强的人物,江南的读书人很难相信他能忍住称帝的诱惑。 张溥虽然与大同社处于敌对立场,但还是公正地说道:“要判断一个人,得听其言,观其行。我和徐社长相处了三个月,他的言行举止确实没有称帝的想法。他作为元首,权力看似比一般帝王大,可这更多是源于他的威望,但这个位置并不能继承给后代。 就说这次大同报公布官员财产,徐社长自己排在首位,这些年下来,他和夫人也就积累了三万多两的家产。由此可见,他只是把这三万两当成自己的家产,而没有将天下视为自己的私有财产。徐社长做事喜欢身先士卒,去年六月他就在中原抗灾,和普通灾民一起挖水渠,我亲眼所见,足足三个月时间,绝无虚假。北方的灾情能如此快速得到平复,和徐社长的以身作则有很大关系。” 后面的话让当地士子尴尬了,大同社的人身先士卒,抗旱救灾,他们的家长,趁火打劫,发国难财,不要说外地的士子看不下,就是他们也看不下去。 黄宗羲听完,不禁叹息道:“如此圣明之主,要是不苛待士绅就完美了。” 南方的读书人对徐晨的观感十分复杂。徐晨宣传的思想,在南方读书人群体中颇受欢迎。他带领一群读书人起义,占据了大明半壁江山,还迅速恢复了那片地区的稳定,这样的功业令人羡慕不已。 哪个读书人不想建立一番前所未有的功业呢,徐晨成了他们心中既向往又难以企及的对象。 然而,徐晨要清洗地主士绅,这让他成了读书人家族的敌人。所以,尽管他们内心非常崇拜徐晨,但为了家族利益,只能留在江南。 夏允彝冷哼一声,愤愤地说:“要是士绅都做那些祸国殃民之事,我也会为徐社长高呼一声杀得好。” 他想起了在苏湖地区的遭遇,心中满是怒火。最早发现苏湖地区发生灾害的是几社成员。他们怀着救灾的热忱,从家族中弄来了土豆、玉米、红薯等粮食,还联合松江的几大家族,效仿大同社搞了一场捐助活动。 松江府的几大家族看在世代交情的份上,或许也是忌惮他们手中的五千社军,纷纷拿出粮食,你捐三百石土豆,我捐五百石红薯,总共凑了大概五千石杂粮,准备运往灾区。 当他们满怀希望地将粮食运往灾区时,却被当地的乡勇阻拦了。 乡勇声称这是资政会议的决定,不允许外乡的粮食进入灾区。 夏允彝等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一片好心运送粮食来救灾,却遭到这样的阻拦,这是他们事先完全没有想到的。 随后,苏州的士绅前来与他们交涉。那士绅穿着华丽的长袍,摇头晃脑地说了一大通云山雾罩、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大致意思是,他们捐了粮食,会让本地士绅陷入两难境地,如果本地士绅捐少了,会被人说成小气。 夏允彝:“那你们就捐多一点。” “捐粮施粥都是有规矩和惯例的,不是你想捐多少就捐多少。” 那士绅还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教育他们:“你们这些年轻人太不会做人了,长辈是怎么教的,捐赠的数量怎么能超过我们本地士绅呢,这不是影响我们在当地的威望吗?我们的面子还要不要了?”最后,竟要求他们只留下一百石粮食,其余的全部运回去。 当时,夏允彝气得满脸通红,要不是徐孚远等人及时拉住他,他真会当场把那士绅打得满脸开花。 夏允彝等人在遭遇苏湖当地士绅的无理阻拦后,心中满是愤懑与疑惑。他们决定展开调查,想要弄清楚其中的缘由。 经过一番探查,他们终于发现了背后的真相:苏湖当地的士绅们正打算趁着这次天灾,大规模兼并农户的土地。而他们带来的赈灾粮,无疑会严重阻碍这些士绅的计划。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士绅们派人试图劝说他们回去。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夏允彝怒不可遏,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黑化冲动。他恨不得立刻带着大军踏平苏州城,把当地的那些士绅全部吊死在城墙之上。 此时,他终于有些理解徐晨的想法了,这些士绅自私自利、不可教化,或许只有将他们绳之以法,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然而,他终究无法突破自己的出身局限,黑化的念头最终未能付诸行动。他只是在苏湖之外设立了施粥点,在接下来的半年时间里,救助了三万灾民,并将绝大部分灾民安置在了松江府。 外界的读书人听了,也纷纷摇头,对那些士绅的行为表示不齿。在一年兼并土地,这是士绅的常态,但阻碍朝廷的赈灾粮进入,这还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苏湖的士绅真是不给自家的父老乡亲留一点活路,连他们都觉得无耻过了头。 苏湖地区的读书人羞愧地低下了头。他们并非不清楚父辈们的所作所为,也曾试图劝说,但父亲叔伯们根本不听他们的劝告。那些士绅还振振有词地说:“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在这大灾之年,我们用粮食救了百姓,百姓回馈我们田地,这不是两全其美之事吗?” 张溥也感慨道:“大明有很多陋习已经到了不得不改的时候了。大灾之年兼并土地是一项,读书人靠挂也是一项。朝廷没有钱,拿什么养兵、赈灾和搞建设?” “大明人口万万却打不过一个几十万女真人,徐晨带着几十个读书人,几年级的时间就占据了大明的半壁江山,造成这些事情最直接的原因就是朝廷没钱。 徐晨起事的米脂,被九边重镇包围,按理来说在这种地方举事,无疑是自寻死路,但偏偏朝廷劝了九边三四年的军饷,当地的边军穷的活不下去了,看看大同军举事以来,哪里打过什么硬仗,边军几乎都是望风而降,又或者是直接加入了他们,看看大同社的军方高层,有多少都是边军将领出身。” 我这次去北方,学到最重要的一条经验就是要权责对等。徐晨掌握了天下最大的权力,也付出了最大的艰辛。北方只要出现灾害,他总是冲到第一线,大同社的官员也是身体力行,哪里出现灾害,马上冲到第一线去平复,没有推诿,没有视若无睹,也只有这样尽心尽责的官员,才能让北方经历如此多的灾害,却没有发生任何的民变。 而这种事情在大明是看不到的,大明之所以衰败,就是因为地主士绅占据了天下的利益,却不愿意承担任何责任。” 有人想要反驳,但张溥严肃地说:“这一点无需狡辩,徐晨的《封建土地论》已经清晰地算出天下的利益被谁占据了,反驳就是在自欺欺人。 徐晨认为我们无能,觉得我们没资格掌管天下、占据高位,所以毫不留情的清洗了北方的地主士绅。要改变这一点,我们首先就要承担起对天下的责任。” 任大任苦笑着说:“我也曾劝说过家中的长辈,但他们根本不听。”任大任与几社、复社等团体的人物交往密切,又或者说苏湖的士子和复社几社都交往密切。这次苏湖之事,让他们觉得没脸见这些朋友了。 张溥叹息道:“朝廷就是被这样昏聩之辈把持着,才会日渐衰落。我们有心改变这个世道,却偏偏不掌握权力。”他的这声叹息,引起了现场所有读书人的共鸣。 明末本就是一个思想交汇极其激烈的时代,江南已经有不少读书人开始突破封建皇权的禁锢。而徐晨的出现,使得这个时代的思想浪潮更加汹涌。 年轻人对这些新思想充满了热情,他们成立学社,激烈地讨论着,暗中收集大同报,关注着北方大同社的一举一动,学习北方传来的新思想。 然而,江南的老一辈读书人却截然不同。他们年轻时也曾有过一些先进的思想,但到了年老之后,更在意钱财和家业。 张溥写的《富国强兵疏》在年轻读书人群体中疯狂流传,大有洛阳纸贵的趋势。 但老一辈读书人看了之后,却发出嘲讽的笑声。用他们的钱来购买他们的土地,简直是荒谬至极。他们一年收租高达五成,而且旱涝保收,朝廷花三十年时间给他们的买地钱,连他们地租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至于开放盐、铁,开放海禁、山泽等建议,在他们看来更是笑话。除了盐之外,炼铁朝廷能管得了,矿山本就掌握在他们手中。海禁更是不能废除,废除之后他们不但要交税,还要面对更多的竞争对手。他们觉得现在这种模式很好,不用给朝廷上税,还可以借助朝廷的海禁打击竞争对手。海外番邦的银子就那么多,那些海上的亡命之徒多赚一两,他们就少赚一两。 年轻的读书人们满怀热忱,怀揣着从新思想中汲取的救国良方,迫不及待地展示给长辈们看,渴望得到他们的认可与支持。然而,他们得到的却是叔伯们的冷漠回应:“努力读书,好好考科举,不要听这个妄人胡言乱语。” 年轻人与老一辈之间本就存在着难以跨越的代沟,徐晨带来的新思想更是如同一把利刃,将这代沟直接拉大到了几个世纪的差距。双方都觉得彼此的想法如同来自不同的世界,难以沟通。 “但又能怎么办,这些人是我们的父辈、是叔伯。”一位年轻人无奈地叹息道。 张溥神情严肃,语重心长地说:“长辈错了,我们要勇敢地指出来,更不能让他们胡作非为。此次苏湖之事,就是我们的叔伯们在胡作非为。他们自认为这是传统,不会出什么问题,但却不知道这个世道已经变了,规矩也应该变。如果放任他们兼并土地,农户不会再沉默,他们会投靠大同社,而后把我们吊死。” 张溥从中原回到江南后,感触最深的并非两地秩序、百姓的差距,而是官员之间的巨大差异。大同社的官员勇于任事,遇到矛盾积极处理,遇到问题主动解决。他们充满了活力激情,勇于论事,所以北整个北方也看起来更朝气蓬勃。 而大明的官员则截然不同,他们习惯了袖手旁观,喜欢把政务交给师爷吏员。他们奉行着“少做少错,不做不错,多做多错”的原则,自己不做事情,也不允许其他人做事情,以至于大明朝堂贪污腐败,横行无能之辈占据高位,整个朝堂暮气沉沉。 朝堂上充斥着这样的无能之辈,江南民间又都是顽固不化的士绅。即便大同军都打到江南了,他们还守着老传统,不肯睁眼看世界。 在张溥看来,这些人就像被封闭在旧时代的牢笼里,不愿意接受新的观念。按照徐晨的说法,他们的三观已经固定,根本无法改变,只能沿着老祖宗的道路继续走下去,哪怕这条道路通向的是悬崖。 尤其是经历了苏湖士绅禁止赈灾的事件后,张溥越发觉得徐晨具有先见之明。他猜想徐晨或许早就见识到了这些人的顽固,知道他们无法被教化,所以干脆放弃他们,选择清洗掉他们。张溥不得不承认,徐晨在江北的做法极其有效,两地的治理成效有着天壤之别。 但张溥无法像徐晨那样行事,复社也不是大同社。他做不到清洗江南士绅,甚至在很多方面还要依靠江南的士绅。不过,经过几个月的苦思冥想,张溥终于想到了另辟蹊径的方法。 他发现老一辈的三观已经固定,他们不愿意放弃原本固有的利益,而年轻人则不同。年轻人没有被旧观念固化,他们更注重理想信念,而不是家族利益。他们愿意接触新思想、新思维,并且愿意为了理想付出和牺牲。既然无法改变老一辈的思想,那就换人。 张溥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发动这些年轻人,让他们在官场上取代那些无能之辈,在地方上取代那些老士绅,用这样的方式完成一场不流血的变革,以此改变朝堂暮气沉沉的局面。 张溥激昂地说道:“他们的思想成就已经跟不上这个时代的变化了,我辈应当自强,要当仁不让地接管这个朝廷,改变这个世界。 如果我们不努力,天下就会在这些长辈的带领下继续走向腐朽和灭亡,要不就是等大同军杀到江南,由徐晨来改变天下。 所以我们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必须当仁不让地接管天下。” 张溥的话简直是说到了现场这些年轻读书人的心坎里,他们早就不满自己家族的长辈,觉得他们太昏聩,太愚昧,太贪婪。只是封建礼教君臣等级,士林舆论都不允许他们反抗长辈,抢班夺权这种行为那更是大逆不道啊。 但张溥却鼓励他们说出了他们心里的话,鼓励他们抢班夺权,天如先生不愧是江南第一名士。 而后张溥道:“我等就在苏湖开始行动,此次苏湖遭遇了严重的干旱,百姓卖儿卖女,苦不堪言,我等就把家中田地的租降低到两成五,给江南百姓一口喘息之机。” 现在苏湖的读书人被张溥说的热血沸腾,当即道:“好,我等着就去降低田地的地租。” 集会结束之后,任大任来到自己家的田地,召集租自己家土地的佃户道:“今年我任家的地租只要两成五,剩下粮食的都归你们所。” 任家佃户听完一阵愕然道:“大少爷,您这不是拿我等取笑吧?” 任大任道:“你们不相信,我可以现在与你们签订契约,如此白纸黑字,哪怕告到官府也是你们胜。” 说完任大任还真让人找来纸笔,在现场写下契约,约定今年任家田地的地租是两成五。 即便是这样农户得到手中的契约还是不敢相信,这天下会掉馅饼,不会有什么隐藏的条款吧? 苏州也算是个文化之乡,当地的农户也认字,加上任大任每个字也写的非常大,也就那么寥寥几句话,应该不存在坑蒙拐骗的事。 “你在干什么?”这个时候任大任的叔父任发,听到任大任把家里的租子降到两成五当即跑过来。 任大任畅快笑道:“干革命!” 第336章,中年叛逆 大同九年(公元1633年)三月初三,苏州城,同里坊。 苏州城乍暖还寒,微风中带着丝丝缕缕春雨的湿润。任府的祠堂里,气氛却压抑得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 任大任直挺挺地跪在祠堂中央的青砖地上,头微微扬起,眼神中带着一种倔强和决然。任老太公站在他面前,手中紧紧握着一根戒尺,那戒尺在微微颤抖,仿佛也在宣泄着老人内心的愤怒。 “你也是快三十的人了!”任老太公怒目圆睁,声如洪钟,每一个字都重重地砸在任大任的心头。 “不好好准备科举,考中进士,光宗耀祖,却跟着张溥胡作非为,败坏家业,你这是想气死老夫不成?”老人的声音在祠堂里回荡,惊得梁上的燕子扑棱着翅膀飞了出去。 任家在江南这片人文荟萃之地,虽算不得顶级豪门,但也是诗书传家的门第。祖上曾出过一名进士、五名举人,往昔的荣耀如同褪色的锦缎,仍在家族的记忆中熠熠生辉。 任大任无疑是任家这一代的读书种子。他自幼聪慧好学,对经史子集有着浓厚的兴趣,几年前便一举中举,任老太公当时十分的欣慰,虽然他没有中进士,但他的儿子却非常有希望中进士。 任大任本应在崇祯四年参加秋闱,要是能考中进士便可以一起光大门眉,振兴家族,可命运弄人,这几年战事频仍,大明王朝风雨飘摇,北方大片土地被大同社攻占,连天子都被俘虏了,科举自然也被迫停摆。 去年南明朝廷也曾有人提议重开科举,然而那时的朝廷如惊弓之鸟。北方的大同社如同高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南明朝廷上下都在为抵御大同社的可能进攻而整军备战,哪还有精力顾及科举之事。 直到确定大同社要整修黄河,不再有大规模南下的迹象,南明朝廷才稍稍松了口气,科举之事这才被重新提上日程。 任老太公对任大任寄予了全部的希望。在竞争激烈的江南,十六岁考中秀,二十二岁就考中举人,这虽然算不上是神童,也是天赋异禀的读书种子。 任老太公盼望着他能考中进士,延续家族的辉煌。毕竟任家已经有几十年没有出过进士了,若再这样下去,家族的官宦地位将岌岌可危,在江南的声望也会如落日余晖般逐渐黯淡。 却没想到在这考科举的关键时刻,一直乖巧听话的儿子,居然开始叛逆起来,任老太公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任大任抬起头道:“父亲,大明都快没了,还考什么科举?人家大同社可不承认什么举人、进士,也不讲什么免税、挂靠那一套。”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寂静的祠堂里却清晰可闻,大同社对任家的叔伯来说,是不可名状的恶魔,哪怕听到这个名字,也让他们内心胆寒,冷汗直流。 “啪!”任老太公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举起戒尺重重地打在任大任身上。这一戒尺仿佛打在了他的心头,老人气得浑身颤抖,大声呵斥道:“无君无父!且不说朝廷还没完,即便大同社占了天下,那也是要以科举选拔人才的。” 任大任咬了咬牙,强忍着身上的疼痛,说道:“父亲,您还是多看一点《大同报》吧。徐晨选拔人才的方式,是把人丢在农村当夫子,在工地上修水渠、修水坝、修道路,只有经历过这些实践的人才能进入他们的体系。他们不考八股,考的是农田水利、算术、军事、政务、器械、轨道,他们的官员都是先在学府学习,然后再去当官的。” “那也是考学问。”任老太公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愤怒。 更多的是一种无奈,他一生都沉浸在传统的科举体系中,在他的三观当中,读书就是保证家族地位最好的方式,哪怕大同社在北方崛起,也没改变他这个观念,毕竟大同社也是读书人结社,他们也需要通过科举来选拔人才。 任大任看着父亲,可能是失望了,也有可能是平时太压抑了,他干脆放飞自我说道:“就父亲您做的这些事情,大同社攻占江南,任家也逃脱不了清洗。到时候就算有学问,那也当不了官,说不定还要发配到哈密种树。父亲,各位叔伯,你们还是早做点准备吧,在家多吃一点窝头野菜,把家丁下人那些破烂麻布衣也搬出来穿一穿,省得突然跌落低谷难以适应。” “就你们这些做法,这大明距离亡国也差不了多远了。” 任大任知道自己的这番话可能会招来更严厉的责罚,但他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而任大任的叔伯听到这话内心也是一阵胆寒,大同社在北方做的事情他们也听说了,要不然的话他们也不会组建乡勇,并且在去年把这些乡勇派过去保卫南明小朝廷。 只是兼并土地已经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习性了,加上组建乡勇开销巨大,让这些地主士绅开始入不敷出,靠着老本还勉强养得起。 但他们也非常头痛啊,家族的开销本就不少,又要养个几百乡勇,还要给他们好吃好喝,置办武器装备,现在他们是赚1万两,花一万两千两。 像这种亏空的状态对一个封建家族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危机,老祖宗给他们留下再多的家产,这样败下去也败不了几年。 南明朝廷一下多了几十万乡勇,他们战斗力如何且不谈,光这些人日常的训练和生活就是一笔巨大的开支,这些钱全部都需要江南的士绅出。 如何开源节流,维持家族的收支平衡,成为了这两年大明士绅都要学习的课题。 对一个大家族而言,节流是非常难的事情,日常的家族开销不能省,对外交流联络姻亲的费用也不能,打点衙门的钱财又不能少,算来算去发现每一块都不能少。 没办法节流,那只能开源了,去年苏湖的旱灾就给了他们一个好机会了,靠着太湖,苏湖地区很少闹旱灾,去年那种灾情不说是百年一遇,那也是几十年难得一遇的。 就是因为养乡勇的开销太过于巨大,更关键的是现阶段他们一点作用都起不了,偏偏你还不能不养着他们。 于是苏湖当地士绅不约而同想利用这场旱灾,兼并土地,扩张家业,增加的收入,维持家族的收支平衡。 所以去年他们才会吃相如此难看,甚至不允许朝廷赈灾,他们想靠着兼并土地增加收入。 我等已经忠心朝廷了,朝廷难道还要我等缩衣节食。 任老太公听到这话当即用戒尺暴击任大任,边打边说道:“没有家里叔伯的努力,哪里有你专心治学的环境,你购买的书不要钱,聘请的夫子不要钱,你身上的衣食住行,笔墨纸砚哪一样不要花钱,你平时参加文人聚会,招待同窗这些不需要花钱,你每个月的份子就超过了百两,你有什么资格说你的叔伯。” “好大的口气啊,说减就减一半的租子,你有没有想过任家这上百口该怎么活?” 任大任一时间无语了,他虽然考上了举人,但就现在而言是在家族在托举着他,他没为家族赚到一文钱。 任发看着自己大哥劝说道:“大哥算了,等会儿我派家丁把这些人的契约收上来,告诉他们地租照旧就是了,也不是太大的事情,不值得让你们父子不和。” 任大任当即不干道:“君子一诺,驷马难追,我已经签到契约了,如果现在反悔,我还有什么脸见人。” 任老太公道:“老夫,还没死,任家还轮不到你做主。” “你们要是把契约收上,让我出尔反尔,这个家我就不回了,科举也不考了,我直接跑到北方去,去投靠徐晨,大明有你们没救了,投靠大同社,我也省的再经历一遍亡国之痛。” 任老太公勃然大怒道:“混账,来人把这个混账关到书房,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他出来。” 当即就有两个家丁进来,把任大任抓住,把他拖向书房。 任大任不甘心道:“天如先生说的没错,大明就是有你们,才会衰败成今天这副模样,你管得住孩儿,难道还管得了大同军,徐晨的刀都架到你们脖子上了,你们也不肯睁眼看一看,你们就这样继续收租吧,今天的租子都会成为你们明天的罪证。” 这老太公只是脸色极其难看。任大任从小就乖巧懂事,更是从小展现出读书的天赋,16岁考上秀才,22岁考上举人,是任家公认最有希望考上进士的读书种子,他对这个儿子是寄予厚望的。 却没想到如此乖巧懂事的儿子,因为见了张溥一面竟彻底被他蛊惑了。 二叔任戚想了想道:“这孩子打小就是神童,是我们苏州读书人的希望,要面子,要不今年就按他说的租子收,大不了明年再涨回来,今年就要秋闱了,可不能耽搁他的科举,这可是咱家的头等大事。” 任发苦笑道:“二哥,前年咱家就亏空了2000两,去年好不容易收了一点地,结果朝廷又要我们吐出来,一年又白忙活了。 如果再把地租降低到一半,今年我任家最起码要亏空6000两,而且这地租降下来容易,升上去就难了,如此升升降降,那些佃户不会满意,就是苏州的士绅也不会满意,认为咱家坏规矩,他们排挤我们任家,咱们只怕在这苏州城都待不下去。” 跟老太公想了想道:“不管他,这个家还是老夫做主,五弟,你明天就去把那些契约全部收上来,每家给他们一斗粮,就算是我任家的赔偿了。” “知道了!”任发道。 任戚苦笑道:“只怕大任这孩子会想不通。” 任老太公道:“这段时间关他在书房,只当他提前准备科举,也算是断绝了他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往来了。” 要说此次事件,他最恨的人就是张溥,要知道他们当初支持张溥成立复社,就是想通过张溥影响朝廷,减少他们的税收,通过复社的关系,让他们家族的子弟可以比较顺利的进入朝堂为官。 最开始一切都是好好的,却没有想到张溥去了一趟北方,见了徐晨,整个人都变了,弄出了一个什么《富国强兵疏》,帮着朝廷来压榨他们,还蛊惑他们家族的子弟减租,养条狗还遭到反噬了。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苏州城可谓是鸡飞狗跳,有像自己父亲宣传减租减息的,有干脆学着任大任跑到佃户面和他们签订契约。 这些读书人的举动基本上遭到了,他们父亲毫不留情的镇压,但这些读书人在家族内部也是各种抗争,一时间苏州城各大家族内部可谓是纷争不断。 他们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但他们的子侄就是不听,而偏偏这些人都是家书中的读书种子,是他们这次考取科举,延续家族地位的希望,他们真不能做太重的处罚,生怕影响这些孩子考科举。 张溥名声也算是彻底臭了,他在虎丘大会上的发言流传出来,苏州的士绅才知道这一切骚动的源头是谁。 不当人子,居然鼓动他们的孩子,来反对他们的父亲,如此纲常颠倒,张溥这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这些人在咬牙切齿的同时都暗骂道:“张溥真该死。” 一时间张溥在苏州城被当地士绅喊打喊杀。 而与此同时,文震孟则带领几社大军在苏州城当中,以查清赈灾粮为由,大范围的围剿太湖地区的水贼,土匪。 夏允彝他们也练了两年的社军,虽然不敢说战斗力可以和大同军相比,但这支军队装备精良,可以做到令行禁止,在南明朝廷这里,已经可以算是独一档的精锐,打一下土匪,水贼不说是轻轻松松,却也是没有多少难。 不到一个月时间夏允彝他们剿灭俘虏的水贼超过了5000人,苏州的治安为之一清,可以说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大同九年(公元1633年)4月3日,苏州城,府衙。 次辅文震孟请苏州士绅,苏州城所有士绅都战战兢兢的进入府衙。 一方面是这一个月几社军队的战斗力真把他们吓到了,太湖四周十几个水寨,说平就平了。 二就是这些水寨或多或少都和他们有联系,是他们的黑手套,朝廷现在平了这些水灾,肯定掌握了一些他们平时联络水贼的证据,这次请他们来苏州府衙,只怕是鸿门宴了。 当苏州士绅全部来齐之后,文震孟才来到府衙,坐在首位拱手行礼道:“本官政务繁忙,怠慢了各位父老。” “我等也是刚到,不怠慢,不怠慢!”众人纷纷说道。 而这个时候他们也注意到,有两个士兵抬着一个箱子进来,就放在文震孟的脚边。 文震孟打开木箱,从中拿出一份像账单一样的东西道:“崇祯元年3月6日,某人花200两银子,雇佣黑蛟龙劫掠徐家的商船。” 这话音刚落,任老太公就冷汗直流,因为这事是他家干的。 而后文震孟又拿出一份文件道:“崇祯元年6月,某人给怒蛟寨500两银子摧毁了孟家三条货船。” 徐老太公一时间也冷汗直流,这是他家做的。苏州士绅虽然相互之间联姻,但相互之间使绊子,下黑手也是经常的事情,也就是这两年好了一些了,因为大家都养着乡勇,平时有矛盾,真刀真枪就干上了,也不需要再雇佣这些水贼了。 而后文震孟又一连说了好几份文件,现场的这批士绅每个人都是冷汗直流。生怕文震孟把这些东西公之于众,那么他们家族花上百年积累的声望将会毁于旦不说,还会增加好几位死敌。 一炷香之后,文震孟又把这些文件丢回箱子道:“这些都是水贼之言,根本不足为信,我苏州乃是教化之乡,哪会出现如此多不仁不义之辈。” “文起说的对,这种叛逆之辈,哪有可信之言。”众人纷纷赞同道。 “我苏州乃是礼仪之乡,教化之乡,大家读圣贤书,学的是夫子的仁义之道,怎么会做祸害乡里之事。” 文震孟淡然笑道:“某自然是相信各位父老的,去年苏湖遭遇旱灾,百姓流离失所难以为继,这段时间更是有学子,仁义爱民,把自己家的地租降到了两成五,可见他们是学到了夫子仁义之精髓,本官必定会上告朝,让朝廷褒奖我苏州士子仁义爱民之心。” 文震孟这话音刚落,现场就安静下来,所有人面面相觑,不敢胡乱开口。 半天之后孟老太公苦着脸道:“文起,这两年的我等招募乡勇保卫朝廷,每家的开支都极其巨大,已然是入不敷出了,要是再把地租降到这么低,我等只怕皆要破家卫国了。” 其他人纷纷道:“是啊,是啊,这两年,为了支持朝廷,我等又出钱又出人,每家都开支大增,再要减租,我等只怕连活都活不下去了。” 334被禁了,我现在马上赶回家去改,大家没看过的可以等会儿再看。 第337章,方向错了,越努力害处越大 文震孟自然明白,苏州的这些大家族不可能心甘情愿地把地租降到两成五以下。若他们真如此通情达理、体恤百姓,大明也不至于沦落到只剩半壁江山的凄惨境地。 但如今局势危急,为了守住这最后的半壁江山,必须要让这些家族出钱、出粮、出人,出力。 他神色淡然,语气却不容置疑地说道:“士子体谅百姓艰苦,我苏州的百姓也会体谅大家的难处。就由本官做主了,双方各退一步,地租就降到三成五。” 有时候,清醒着实是一种痛苦。天启二年,他刚考中进士,成为新科状元。那时的他意气风发,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向他敞开怀抱。朝廷之中,东林党占据绝大多数,真可谓是众正盈朝。他满心以为,大明在东林君子的治理下,定能让四夷敬服,天下太平。 然而,天下的走势却与他的预料截然不同。天子舍弃了东林党,开始重用魏忠贤,朝堂之上阉党势力日益壮大。他又以为,斗倒了魏忠贤,天下便能太平。等崇祯帝上位,阉党被横扫一空,东林君子再次回到朝堂,掌握权力,他本以为可以一扫朝堂的颓废之气,在东林君子的治理下,天下缓慢恢复。可结果他想象中的盛世依旧没有到来。 先帝固执己见,不听忠言,女真人入侵关内,关中大同社崛起,天下的局势变得更加危险。 他们逼退了先帝,本以为靠着天下士绅的力量可以抵抗大同社。但崇祯四年,朝廷一败涂地,整个北方沦陷到大同社手中。 而徐晨的一篇《封建土地论》,更是打破了他的幻想,撕下了东林党的画皮。文章用极其简单的数字计算,清晰地告诉了天下人,占据天下绝大多数利益的是地主士绅,他们享受着天下之利,却不肯承担一点责任,这才是大明沦陷的主要原因。 虽然他内心极不愿意承认徐晨的观点,但数字不会说谎。天下最大的奸邪是东林党,最大的蛀虫是地主士绅。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东林党主政的时候,明明对天下轻徭薄赋,天下反而变得越来越危机四伏。 因为轻徭薄赋解决不了朝堂亏空的问题,现在朝堂需要钱财来养兵,来赈济流民,他们越努力朝廷就越危险。 如今的文震孟已经认清了现实,但他不想接受大同社所选择的未来,他还想为大明争取一线生机,要解决当今天下危机,地主士绅必须要拿出钱财。朝廷对普通百姓也要轻徭薄赋,不能把百姓都逼向大同社。 “三成五?”这个数字颇为微妙。苏湖地区的地租大概在五成左右,看着文震孟手中掌握的他们的黑料,地租降低一成五,他们勉强还能接受。 一位老者率先开口:“苏州有难,我等自然愿意赈济家乡。老夫答应将孟家的地租下降到三成五。” “老朽等人也愿意把家乡的地租降到三成五。”其他人也纷纷表态。 文震孟这才露出笑容,拱手说道:“如此多谢各位父老。今年苏湖的乡亲们受苦了,你们的善举本官定会上报天子,让朝廷予以嘉奖。” 原本地主收五成税,官府再搜刮三成,普通百姓辛辛苦苦一年下来,大概只有两成的收成属于自己。江南虽富裕,一年能种两季庄稼,加上妇孺织布,勉强还能养活一家老小。 如今地租减少了一成半,农户的收入理论上能增加近一倍。但这些收入能否真正到农户手中,却是个未知数。毕竟后世有句话说得好:你能获得多少利益,不取决于你有多辛劳,也不取决于你帮那些地主赚了多少,而取决于你的生存线和劳动力再生产是多少。在满足活着和劳动力再生产之外,地主是不愿意多浪费一粒粮食的,甚至因为内卷,新地主连劳动力再生产的钱都不愿意付了。 现在地主势力退了一步,但不代表其他势力会眼睁睁看着这些白花花的银子落入农户手中。 文震孟一声令下,士兵们将木箱搬运到露天的大堂,他亲手丢了一盏煤油灯下去。 “轰!”瞬间,煤油快速点燃了文书,浓烟直上云霄。那冲天的烟尘仿佛是苏州士绅的罪责被烧得一干二净。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仿佛一场无形的压力从他们身上卸了下来。 等苏州的士绅们纷纷离去,大堂里的喧嚣渐渐消散,只留下一片寂静。张溥从后堂缓缓走出,脸上满是忧虑,他长叹一口气说道:“真没想到,仅仅是减租这一步就如此艰难,想要重建太祖时期的军户制,那该是何等困难啊。” 文震孟神色沉稳,语气平和地说道:“路要一步步地走,事要一件件地做。能让百姓喘口气,这已经是一个好的开始。” 张溥皱着眉头道:“只怕大同社不会给朝廷太多时间。不能再让南方的地主士绅这样腐朽下去了。以前天下太平,朝廷还能容得他们诗酒茶花般的生活。 但现在不行了,整个南方都要集中力量发展武备,必须让利给农户,他们才愿意为保卫大明而战。你看秦淮河上那几千艘花船,都是这些士绅养起来的。养那些养名妓的钱,足够打造几千艘战舰,把长江守得如同铁桶一般,还能再养着十几万的士兵。” 这次在苏州的经历,算是他的一次小小的实验,结果却不怎么如他的预期,他虽然号召士子们积极变革,但这些士子们大多没有掌握实际权力,根本斗不过家里的父辈。 而文震孟能轻易地让当地的地主士绅让利,几社大军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要没有这支大军围剿水贼,长大了地主士绅的黑手套,又收集到他们勾结水匪的罪证,想要让他们降点租子根本不可能。 再想想北方的大同社,和他们几乎同一时期崛起的重民社,几乎都是在成立之初就建立了一支武装力量。他意识到,复社也需要有这样一支力量,火枪比道理更难让地主士绅退让。 文震孟苦笑着摇头:“想要改变这几百年来的规矩,谈何容易。前年大家还能齐心协力共抗大同社,可去年看到大同社没有南下,大明就又变成了一盘散沙。 现在朝廷能真正控制的地区,也就只有江浙直隶、江西等地。至于其他地方,都是听调不听宣,甚至连税负都不愿意上交。” 张溥眼神坚定,认真地说道:“那就想办法给江南的士绅加大一点压力,让他们知道大同社的屠刀已经架到脖子上了。朝廷有个策略大错特错,那就是极力封锁大同社的消息,封锁北方发生的事情。 以至于南方的士人一点危机感都没有,朝廷各方势力花大量的精力内斗,也不愿意同心协力共同对抗大同社。我们齐心协力都未必能打得过徐晨,要是继续内讧,那就必败无疑。 朝廷应该放任大同社的报纸在江南流传,甚至可以派锦衣卫去江北的地主博物馆收集资料,让江南的士绅知道大同社是如何对付他们的。要持续不间断地让他们知道北方士绅现在的结局,每隔一段时间就说一个大江北大家族的惨状,让他们明白感同身受,让他们充满危机,知道现在的天下已经是乱世了。如果朝廷抵抗不住大同社,他们现在的一切生活都会烟消云散。我就不信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还能掩耳盗铃。” 文震孟眼前一亮,张溥的话让明白以前朝廷施行的策略是错的,朝廷封锁江北的消息是担心引起江南的骚乱,更担心引起江南百姓追随大同军,但这反而减少了江南士绅的压力,以至于江南各方势力都在忙于内斗。 用大同社的威胁来促使江南各方势力团结在朝廷麾下,这确实是一个好方法。前年朝廷不就是这样,知道大同社要来,江南士绅们还凑齐了二十万乡勇。 文震孟看着张溥,语重心长地说道:“虽然江南的士子拥戴你,称呼你为江南第一名士,但有道是名不正言不顺,在我大明想做事还得进入官场。这段时间你要好好温习功课,抓住科举机会。只要你们这些年轻人进入官场,逐步淘汰那些老弱无能之辈,大明会一点点好起来的。” 文震孟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他准备成为这一届科举的主考官,而且还打算在这次科举中扩招三倍以上,招募上千名进士,他打算用新科进士取代那些老朽昏聩的官员。 张溥道:“学生明白。” 这次科举将是一个契机。会有大量的复社成员进入官场,而那些没进入官场的,他也打算安排他们成为军官,建立一支属于复社的社军。他要按照自己的心意改造大明,为这个摇摇欲坠的大明争取一线生机。 大同九年(公元1633年)4月8日。 苏州城的白云客栈热闹非凡。因张溥居住在此,苏州的寒门士子几乎云集于此。此时的张溥,不再鼓动士子反抗自己的家族,而是专心指导他们写八股文,仔细批改着每一篇文章,指导他们写出符合考官心意的八股。那些大户子弟对此并不十分在意,他们家中自有专门的名师教导。 但寒门子弟却十分珍惜这个机会,纷纷向张溥请教,一时间,白云客栈俨然成了一个充满求知氛围的学习互助小组。 这天,客栈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略显狼狈的读书人冲了进来。他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脸上带着焦急和疲惫。 “钧衡,你这是怎么了?”正在辅导士族子弟八股文的张溥惊讶地看着冲到客栈内的任大任,眼神中满是疑惑,这样子怎么看上去被人追杀? 任大任喘着粗气,急切地说道:“天如兄,你能借我20两银子吗?” 张溥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到任大任手中,问道:“你要银子做什么?” 任大任咬了咬牙,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愤怒和决绝:“我要去北方投靠大同社。” “啊!!”四周的读书人一片惊呼,大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纷纷停下手中的笔,转头看向任大任。 任大任气愤地讲述起来:“一个月前,我和乡人约定了两成五的地租,那可是我真心实意想要为百姓做的事。可结果呢,父亲转身就收回了我写的契约。君子一诺千金,可我这一诺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我还有什么脸面待在苏州?当时我就对父亲说过,如果他让我毁诺,我就去投靠大同社,现在是我践行诺言的时候。” 张溥苦笑着劝解道:“何须如此斗气,而且在文次辅的引导下,地租也降到了三成五了。” 任大任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中充满了失望:“这次的事情让我看清楚了南北双方的差距。徐晨能用七成的粮食收买农户,可南方这里,连租子都不愿意降。朝廷怎么可能是大同社的对手?我现在就是想要去北方看看,看看徐晨是不是像天如先生说的那样是个明主。” 一旁正在指导一个世子学八股文的黄宗羲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来,神情严肃地说道:“加我一个,我也想去北方看看。我一直认为天下首要的政务就是解决土地问题,就目前来看,天下也只有大同社在认真解决这个问题。 只是我很怀疑,大同社真能做得像他们宣传的那样好。去年北方情况我也听说了,各种天灾不断,他怎么可能做到一年积累下3000万石粮食,这可是大明最鼎盛时期才能做到的事情。” 其实,他心里还有一句难听的话没说出口:大同社竟然可以一年时间就把北方带到盛世,以结果倒推,大同社清理士绅这一步路或许是走对了,当然他的出身还是不愿意他承认这一点,所以他打算去北方看看,想要眼见为实。 任大任听了,拍了拍黄宗羲的肩膀:“好,我们兄弟一起走。” 张溥劝说道:“这可不是小事,马上要科举了,要不你等考完科举再去北方?” 任大任满不在意道:“考上又能怎么样,等着被大同军俘虏。” 他这话让现场的气氛有点尴尬了,任大任不想考科举,但他们还想啊。 张溥只能拱手道:“那你自己当心。” 苏州,同里坊。 任家大院的书房里,静谧而雅致。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在古朴的书桌上,形成一片片光影。 任老太爷正专注地提笔书写着,那苍劲有力的笔触在宣纸上留下“宁静致远”几个大字,只有用这几个字才能压抑他内心的怒火,朝廷管的越来越严,要的越来越多,还让他们给佃户减租,完全不体系他们这些大户的难处。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猛地推开,任发神色匆匆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焦急。“大哥,大事不好了!”他喘着粗气,急切地说道,“钧衡跑到白云客栈找张溥借了20两银子,他正要北上去投靠大同社。” 任大任的这一举动,有太多人目睹,这消息根本封锁不住,没多久就传遍了整个苏州城。 任老太爷听到这个消息,手中的笔猛地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怒气。他紧紧握着笔杆,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想要将心中的怒火通过笔锋宣泄出来。但很快,那怒气又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奈。他缓缓放下手中的笔,长叹一口气,默默地坐了下来。 任发见大哥如此反应,小心翼翼地小声说道:“我这就去找家丁,让他们把钧衡抓回来。” 任老太爷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他望着窗外的庭院摇了摇头,说道:“现在南北对峙,大同社势大,江南未必保得住。他去投靠大同社,未必不是一条出路。” 任发听了大哥的话,微微一愣,似乎没有想到大哥会有这样的想法。他刚要开口询问,任老太爷又接着说道:“叫大勇带一千两银票追上去,叫他见到了大任就跟着他,让他们两兄弟去北方好好地扎根。” 任发听完道:“兄长这是在狡兔三窟啊!” 但他马上担忧道:“大同社可是六亲不认,就他们在江北做的事,大任再投靠他们,只怕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2000多年的封建历史早就教会了这些大家族如何在乱世当中生存,那就是各方势力都要有自己的人,如此不管是哪方势力获得了天下,他们的家族也可以延续下去,诸葛家的故智更是流传千古。 但大同社出现却是个例外,他以前所未有的力度清洗了北方的大族,而且在占据了半壁江山之后,依旧不改他们的政策,对地主士绅采取了毫不留情的打压政策。 大户投靠各方势力是为了保住家族的利益,但投靠大同社区一点用处都没有,大同社打到江南,依旧是该抄家的抄家,该审判的审判。 大同社的那些年轻人做事就是这么激烈狠辣,完全不留一丝的余地,保不住家族利益,那又为什么要投靠大同社。 任老太公叹息道:“形势不容人,北方的大同社越来越强大,朝廷的内斗却越来越激烈,现在是我等求于大同社,大任去了大同社,如果出现了最坏的情况,任家好歹有一只独苗能够延续下去。” 第338章,你不开海,有的是人开海 大同九年(公元1633年)5月7日,金陵城,文华殿。 这个大明权力的中枢依旧忙,无数的官员进进出出,输送的地方文件,传达的中枢的旨意。 文震孟刚处理完苏湖之事,便匆匆赶回朝堂,侯恂就给他带来一个好消息道:“北方又闹旱灾了,而且此次灾情极其严重,不输于崇祯三年,关中,山西,河南,北直隶皆有灾情,北方可谓是赤地千里。” 文震孟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如此大规模的旱灾几乎是百年一遇,而距离上一次百年一遇的旱灾才过了一年。 从崇祯称帝开始,整个大明北方就没安稳过,旱灾一波接一波,一次比一次规模更大。原本他以为今年北方应该消停点,却没想到居然爆发了比去年更加猛烈的旱灾。 侯恂将一份大同报递给文震孟,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北方旱灾的情况。文震孟接过报纸,仔细地阅读着,徐晨再次坐镇中原,大同社的李文兵坐镇关中,郭铭坐镇山西行省。 整个大同社在长江一线的兵力不但没有增加,反而调回中原去救灾,大同社精锐的第二师,第三师都在中原,第八师去了关中,第九师去了山西省。 依靠军队赈灾,这也是大同社的特色,但同样出现军队意味着这次的灾情很大,已经没办法靠地方府衙赈济。 现在大明想要了解北方的情报,基本上都只能靠报纸,虽然锦衣卫想要在北方建立情报系统,可实在是困难重重。 大同社有极其完备的户籍制度,加上基层组织管理比大明强了几十倍,乡村当中垂直管理到村,城市当中管理到市坊,锦衣卫的那些探子很容易被百姓抓出来。 不过还有一种人流动性相对比较高,就是读书人。大同社会给他们临时的户籍,加上北方报业发达,有大量的读书人当记者到乡村市坊采风,百姓一般不会怀疑他们。 只是读书人太孤傲,就是吃不得苦,还有就是根本不懂如何打探情报做不了探子,所以大明对大同社的情报一直很薄弱。 但很快侯恂他们就发现了新的情报渠道,就是北方的各类报刊,大同社什么重要的政务,军务,财政的收入开支都会在大同社和其他报刊公开。 最开始他们以为这是用来迷惑他们的,这种军国大事怎么可能公开,这必然是假消息,想要让他们出错。 封建时代的官员是很难了解,工业时代信息公开的重要。但侯恂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大同社各类报纸上面的信息基本上没有错。 甚至连大明邸报上习惯的那种春秋笔法都没有,信息精度极高,准确性极大,比那些探子千辛万苦收集的情报都要完善。所以现在朝廷的高层都养成了收集大同社报刊,来分析大同社动向的习惯。 “这真是上苍保佑!”看完报纸上的内容,他终于确信北方这次旱灾极其严重,大同社想要救灾区的百姓,那么接下来一年时间他们将会毫无作为。 此时文震孟都不得不感叹,冥冥之中大明国自有上苍庇佑,朝廷气运犹在,所以老天爷才不断的在北方降下旱灾,拖延大同军进攻的步伐,有这段时间,朝廷可以整顿军务财政,提升力量,不说能打到江北,最起码守住江南,希望越来越大。 就在这时,礼部尚书钱谦益走上前来道:“首辅,范文程已经多次询问结盟之事,朝廷到底应不应当答应?” 范文程二月就来到了金陵城,而后代表皇太极商议两国结盟,共同对抗大同社,但侯恂却一直拖着,一方面是女真人的名声太差,和他们结盟,容易引起江南骚乱,也容易影响他的威望,造成朝廷的动荡,所以他对结盟的事情一直是冷处理。 此时听到钱谦益的话,侯恂皱起了眉头。他自然是想给大同社增加一个敌人,多一个盟友好牵制大同社。 但现在南明朝廷的情况是内斗不断,他根本没办法整合内部的势力,更不要说是主动进攻了。 3月份的时候,大同社兵分两路,分别从辽东,辽西发动了对女真人的进攻。 那个时候侯恂自然不想与女真人结盟,要不然皇太极让他出兵进攻江北怎么办。 现在朝廷一动不动,大同军可能还会忌惮几十万乡勇大军,但要是朝廷有所行动,让大同军知道朝廷这些军队的战斗力,只怕会勾起徐晨南下之心。 他多次询问过祖大寿,李轩他们,江南士绅的乡勇战斗力如何? 李轩给的答案是乌合之众。 祖大寿给的答案是能守守城池,围剿水贼土匪。 从两人的答案就可以得出乡勇不堪一击,现在他根本不敢主动进攻,生怕被徐晨知道了虚实。 “继续好吃好喝招待着他,但结盟这事先不谈。”侯恂缓缓说道。 对侯恂来说,大同社在辽东发动进攻可以说是他最希望看到的事情,两方拼的两败俱伤最好。 当然他也知道大同社实力强大,女真军真的没那本事重创大同军,但能拖延个一年时间也是好的。 只可惜这场战事并没有像他预料的那样子。4月的时候,皇太极领兵和大同军小战一场,伤亡上千人之后就撤退了。 而大同军恢复了广宁卫,攻占了海州城之后,也停下进攻的脚步,而是不断加固城池,修筑堡垒,移民,分田,充实这片新占领的土地。 大同军对女真人的绞索虽然越来越牢固,但女真人实力依在,侯恂也不想放弃这个可以牵制大同军的势力,所以他还想拉着皇太极,就这样不结盟也不反对。 钱谦益苦笑道:“朝廷拖着不给答复,后面即便是结盟了,只怕女真人也不会重视。” 朝廷各方的态度他岂能不明白,就是想让女真人当炮灰,但这种态度,即便是结盟了,大同社进攻江南的时候,只怕皇太极也未必会给多少帮助。 侯恂冷冷地说道:“大同军打到他家门口了,皇太极没有选择的余地。” 这时户部尚书郑三才。缓缓站起身来道:“诸位阁老,蜀中、湖广、福建、两广等地,纷纷以各种借口拒绝上交税赋。那些地方的官员,为了当地豪绅的利益,对朝廷的诏令阳奉阴违。云贵两省更是自顾不暇,不仅无法为朝廷贡献税收,还需要朝廷源源不断地给予支援。 如今朝廷的税收,竟然只有当初约定的不到一半,当初资政会议定下的税额已经成了一张废纸,去年朝廷亏空就超过了500万两,现在朝廷已经没钱没粮,连官员的俸禄都拖了三个月,再这样下去,莫说养兵抵御外敌,就连士兵的粮饷都难以支付了。如今朝廷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困境,当务之急便是开源节流,想办法填补亏空。” 此言一出,众人皆眉头紧皱,钱的问题,就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其实大家早就有预见,前年资政会议开的好好的,各方势力定下的税赋足有3000万两,但大同社没南下,蜀中,湖广,福建,两广地区的税直接就不交了,朝廷的税负直接坍塌了一半。 南明朝廷如今主要的财政负担都压在了南直隶上面,当地的士绅们早已怨声载道。 为了减轻朝廷的压力,侯恂无奈之下想出了一个办法,弄出了一个所谓的十三行,把原本上不了台面的走私活动,堂而皇之地搬到了台面上,好歹能收几百万两的商税。 十三行设立之初,确实带来了一些税收,可这点税收对于庞大的朝廷开支而言,无异于杯水车薪。 南直隶的士绅们为了进一步减轻自身的压力,这段时间不断上书朝廷,提出了一个极为激进的请求——剥夺那些不交税行省士族考科举的权利,并且声称这次科举的晋升名额都应该归他们南直隶三省所有。 侯恂知此事万万不可答应,若是真的不让其他地方的士族考科举,整个江南地区说不定会因此分裂,到那时,朝廷面临的将是内忧外患的绝境。 户部尚书郑三俊道:“诸位,想要改善朝廷的窘境,只有开源,朝廷干脆在松江府建立市舶司,一来可以征收关税,二来南直隶的货物通过市舶司卖出,也能再收一笔钱。如此一来,定能极大地延缓朝廷的财政问题。”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郑三俊,关于开海这事朝廷争论了上百年时间,这可不是一个好解决的问题。 钱谦益却皱起了眉头,严肃地说道:“海禁乃是祖制,岂能轻易开放?况且,一个小小的市舶司,就能弥补朝廷这几百万两的亏空吗?我们不能因小失大,坏了祖宗的规矩。” 侯恂和文震孟两人听到“祖制”二字,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他们心里清楚,所谓的祖制,不过是江南士大夫们维护自身利益的借口罢了。 江南的那些士大夫,哪一家又没有和海商有联系呢? 松江的布远销海外,景德镇的瓷器更是闻名遐迩,他们对这些贸易往来一清二楚。那些士大夫们不想开放海禁,无非是害怕朝廷和普通商贾动了他们的利益。 侯恂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开海。但朝廷的财政问题,我们必须另寻他法解决。” 侯恂挥挥手,祖泽润端着着一迭厚厚的文档过来,而后一本本分给现场的阁老和六部尚书。 众人都一阵莫名其妙,钱谦益打开文档,发现上面记录的都是苏州府的税收。 如果要在大明选一个最反朝廷的地方,那必定是苏州府。其恩怨甚至要追溯到大明的开国时期。 明太祖朱元璋定都南京后,对苏州府等地课以重赋。洪武二十六年(1393年),苏州府的夏税秋粮总计 2746990石,在全国各府中位列第一,约占当时全国税粮总数的 9.5%,这个数字高到哪怕单算一个行省,也是排进前五的存在。 朱元璋对苏州高额税粮征收,一方面是因为苏州地区经济发达、土地肥沃;另一方面也有朱元璋因当地曾支持张士诚而进行政治惩罚的因素。 随着时间推移,一方面有明朝的税收政策不断调整,一方面有苏州读书人的反抗,税负终于开始下降,张居正时期实行一条鞭法,各种税收折算成粮食,大致在150万~200万两之间,不过到了天启,崇祯这10年间,辽饷,剿饷加起来,苏州一年要上250万石粮食,50万两银子上下。 南明建立之后出现短暂的混乱,苏州这两年上缴的税负减少非常多,大致只有原本税收的一半左右。 钱谦益眉头紧锁,心中暗自思索着侯恂的意图,这位老狐狸究竟想做什么。 侯恂已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殿内的沉默。 “诸位,如今朝廷的困境,已经到了不得不改变的时候。国库亏空巨大,我们这些官员几个月不领俸禄,咬咬牙也就过去了。但若是让下面的士兵也欠饷,前年北方战事一败涂地的惨状必将重演。” 六部尚书和阁老们纷纷点头,前年中原之事教训深刻,那些当兵的可不会跟朝廷讲什么忠君爱国,一旦饷银断了,他们随时可能倒戈相向,甚至带着大同军杀回南京城。 如今的南明朝廷,官员们的俸禄已经拖欠了三个月,可士兵们的军饷却一文未少,这些文官是真怕了大明士兵。 侯恂接着说道:“既然无法开源,那我们就只能在税赋上做文章了。我仔细查阅了天启、崇祯年间江南各府县的税费缴纳情况,能基本完额缴纳,上缴七成的都算是优秀,有些地方甚至只交了一半。 可这些可都是朝廷应得的税收!以前朝廷还能勉强维持,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如今局势危急,绝不能再坐视不管。我提议,从现在起,江南各府县必须补交天启、崇祯年间所欠的税赋,缺多少补多少。据我估算,这笔钱大概有三千万两,足够朝廷维持一段时间了。”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钱谦益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道:“三千万两!侯阁老,你就不怕逼反整个江南吗,若强行征收如此巨额的税赋,只怕会激起民变啊!” 侯恂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逼反江南?哼,如今江南还有谁会想投靠大同社不成?我们只是拿回属于朝廷的银子,可大同社的徐晨若是杀到江南,那可是要抄家灭族的。到时候,江南付出的可就不是三千万两,而是三亿两了!” 侯恂拿出大同社来威胁,现场沉默下来了,连钱谦益都不反驳,因为他知道大同社是真会做出这样的事。 文震孟见状,赶忙出来打圆场:“二位先消消气。这两年江南的士绅们为朝廷也算尽心尽力,他们组建乡勇,还动员了二十万大军保卫金陵城,可见都是忠贞之士。此时强行征收税赋,的确不妥。但朝廷的亏空也确实需要填补, 我倒是觉得户部尚书提议建立市舶司正合适。今时不同往日,祖制也应该有所变通了。” 郑三才连忙点头赞同:“文大人所言极是。现在我们守着祖制不开海,可大同社却大肆开海通商,他们把海上的利益都占了去,实力越来越强大,而朝廷却入不敷出,日渐衰落。就说扬州府,如今已经成为天下海商汇聚之地,朝鲜、日本、南洋诸国,甚至欧罗巴诸国都把货物贩卖到这里。” 他接着详细说道:“去年大同社的市舶司虽然只收了五十三万两的税赋,但这是在抵扣了二百万两的基础上,实际上他们光一年收税就收了二百六十余万两。这还只是扬州港,大同社在天津港、登州港等多个地区也都建立了市舶司,全部加起来,一年的税收高达五百余万两。” 祖泽润也在一旁愤愤不平地说道:“不要说大同社了,就是郑芝龙那个军阀,他给天下的海商发旗帜,一面旗子就要三千两,去年他光发旗子就赚了二百多万两。海上的钱都让他们赚走了,朝廷却一文都得不到,这如何能行?” 祖泽润与郑芝龙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祖泽润凭借着地理位置的优势,背靠南明朝廷,在食盐、布匹、煤油灯、玻璃等大同社货物的市场上不断打压郑芝龙。他利用朝廷的威望,大范围地抢夺江南的市场,逼得郑芝龙只能守住福建沿海的几个州府。 然而,郑芝龙也不是好惹的。在海贸这个他擅长的领域,他很快就给了祖泽润沉重的打击。 江南什么生意最赚钱?自然是海贸。祖泽润自然不可能放过如此赚钱的生意。 为了分一杯海贸的羹,弄了几艘海船,把松江布、景德镇的瓷器、大明的铁器、茶叶等货物贩卖到吕宋。 可他刚打通海上商路,几艘货船就遭到了郑芝龙的围剿,全部被打沉。几趟下来,祖泽润不仅赔光了老本,还折损了好几百名家丁。从此,两人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第339章,热闹的东方海域 大同九年(公元1633年)5月8日。 金陵城的锦衣卫南镇抚司内,气氛依旧阴沉,窗外的天空阴沉沉的,厚重的云层仿佛随时都会压下来,与堂内的紧张氛围相互呼应。 祖泽润端坐在主位,看着堂下的十三行的会长曹少安道:“此去广东见到刘香了吗?” 曹少安微微躬身,恭敬地回答道:“见到了。” 祖泽润微微坐直了身子,眼神中闪过一丝期待追问道:“刘香愿不愿意投靠本官?” 曹少安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他说朝廷官员不讲信用,即便是死在大海也不愿意再投靠朝廷。”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理解,毕竟大明的官员太不讲信用,太不做人了,做出的许诺说说反悔就反悔,换个官员说变卦就变,更关键的是一变卦就下毒手,一点道义都不讲。 已经没有多少人愿意相信大明官员的许诺,真正信任的人一般下场都不怎么好。 刘香以前也想过招安。当时两广总督熊文灿招抚刘香,这也是他的老本行,当年郑芝龙就是被他招安的。 可谁能想到,两广内部出了问题,有一部分两广官员心怀鬼胎,招安的功劳就全属于熊文灿,也有可能和刘香有仇,这些官员借招安之名,实际上是想抓住刘香。 结果被刘香察觉,他假意接受招抚,但扣押了明朝使者为人质。因为此事,两广的官员弹劾熊文灿,而后熊文灿为了推脱责任,命令两广水师直接进攻他,双方就彻底闹翻了,更关键的是大明的水师又败了,大明的官员就是这样又菜又爱玩,刘香彻底看清明廷的虚伪与无能。在南海海域更加肆无忌惮的掠夺商船。 后面漳州知府施邦曜更是过分,扣押刘香母亲逼降,结果逼死了他的母亲,这进一步激化了他对朝廷的仇恨。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刘香又怎么可能愿意继续投靠朝廷呢。 祖泽润听完,冷哼一声,满脸不屑地说:“不识抬举,大丈夫想成大事,怎能如此斤斤计较,难怪会屡屡败于郑芝龙之手。” 曹少安听到这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沉默应对,祖泽润陷入了沉思。 他原本以为可以借助刘香的力量来牵制郑芝龙,最好联合刘香围剿郑芝龙夺取郑芝龙的海上力量。没想到刘香对朝廷如此痛恨,自己的计划就此落空,他就要另想办法。 现在天下的局势不但是陆地上分裂,在海洋上也非常热闹。郑芝龙受明朝招抚后,原先与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刘香一股势力心有不甘,拉到广东,继续其海上劫掠营生。 在断绝了大明陆地的联系,刘香势力与荷兰人勾结,在一段时间内对郑芝龙造成很大威胁。 刘香势力在广东崛起后,台湾海峡又转趋不平静。新上任的福建巡抚邹维琏宣布恢复海禁,并力阻郑芝龙与在台湾的荷兰人私下通商。 去年(1632年12月4日),郑芝龙与刘香的船队在福州附近遭遇,发生血战,从早上打到傍晚,双方各死伤郑芝龙800~1000人。 郑芝龙弟弟郑芝虎在身上两处负伤的情况下,冲入敌阵,被刘香的人用四爪锚和铁链缠住,几乎不能脱身,后来是部下拼死救出。刘香本人则向南逃逸而去。 祖泽润在知道这场海上大战之后大喜,认为终于找到了可以牵制郑芝龙的力量,只要刘香在海上围剿郑芝龙,他在陆地上包围郑芝龙在福建的城池,如此两面夹击,胜算极大。 结果却没想到刘香对朝廷的痛恨还在郑芝龙之上,让他的谋划无功而返。 祖府中灯火通明,祖家难得全家汇聚在一起,举办了一场热闹的家宴。 家宴的喧嚣渐渐散去,祖大寿、吴襄、吴三桂等一众将亲友坐在一起。 祖泽润询问:“长伯,你们的长江水师练得怎么样,能不能在海上作战?” 吴襄和吴三桂相互对视了一眼,眼中满是疑惑,他们不清楚祖泽润突然这么问的意图。 吴三桂沉吟片刻,谨慎地说道:“在长江里,咱们的水师还有一战之力。但海上的环境和长江大不相同,风向、浪涛都更为复杂,战力只怕会差一些。” 当初被徐晨放过的那批九边将门,有很大一部分逃到江南,侯恂对这些人委以重任,南明朝廷重组的禁军,大部分都是由这些将门担任主将。 这其中最被他委以重任的则是辽东的将门,祖大寿为左军大都督,是现在南明朝廷的军方第一人,吴襄被侯恂任命为长江水师总官兵,统领的五万水师将士,吴三桂为水师参将,祖泽润为锦衣卫指挥使,次子祖泽薄为兵部郎中。三子祖泽洪为游击将军。 侯恂知自己在江南根基浅薄,江南的士绅选择他做内阁首辅,不过是觉得大同社不会放过他,他没有投降的余地,不会出卖江南。 但侯恂也担心江南的地主士绅为了讨好大同社而出卖自己,所以格外重视从北方逃过来的官员和武将,南明朝廷的军权也因此几乎控制在九边将门手中,因为祖大寿和他是一根藤上的蚂蚱,他也不可能投降大同军,所以他对祖大寿委以重任,并且把辽东将门看成自己的嫡系。 现在的东林党已经在事实上分裂,侯恂组织起北方的东林党员,并且把主要的精力放在军队当中。 文震孟则是江南东林党的魁首,他正在努力想办法通过东林党的架构,团结着整个江南,目前两人在大同社的压力下,合作的还算是愉快。 祖泽润接着又问道:“那能不能打得过郑芝龙的水师?” 吴三桂无奈地摇了摇头道:“长江水师的教官大部分都是出自郑芝龙的麾下。郑芝龙的水师有着十几年的经验,而我们的水师大部分才训练了两年。不管是战斗力还是操作的经验,都远远比不上郑芝龙的水师。” 祖大寿皱起了眉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官场可不是打打杀杀的战场,要讲人情往来,我们虽然为朝廷效力,但也不能把命都卖了。你把郑芝龙逼上绝路,也是断了自己的一条后路。 你做锦衣卫指挥使本就招人记恨,现在还如此得罪人,这样做官在大明可没有好下场。” 对于自己儿子和郑芝龙之间的矛盾他知道,他本不在意,在官场上谁没几个政敌,但听到祖泽润想致郑芝龙于死地,这就有点突破官场争斗的底线,朝堂上没几个人会愿意接纳屡屡突破底线的人,这种人必定会被人排挤。 祖泽润听了父亲的话苦笑道:“父亲,你这套在原本的大明可能行得通,但现在是什么情况?如今处于乱世当中,大同社随时都有可能杀到江南来。在这种时候,人情世故又有什么用? 一旦徐晨来了,我们所有建立的关系、财富、地位、官职通通都会消失。”他顿了顿,目光直视着祖大寿,问道:“父亲,你觉得江南能不能挡得住徐晨?” 祖大寿沉思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大同军在陆地上确实厉害,但未必会懂水师。” 祖泽润苦笑着摇了摇头:“父亲,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大明之所以还能存在,不过是因为徐晨想先把北方的秩序整顿好,再南下江南。 他这两年没南下,都是我大明气数未尽,北方接连遭受旱灾,但这样的旱灾不可能年年有,而且即便是有,在徐晨如此大规模新修水利的情况下,旱灾对北方的影响会越来越弱,大同社囤积的粮草会越来越多。 而朝廷现在的情况,和当初的大明相比,又有多大区别? 哦,还是有点区别的。当年朝廷还能统帅九边重镇的军队,天子的命令还有人听从。但现在现在连福建、湖广、蜀中的军队都不听朝廷的命令,朝廷能控制的地盘也不过三个省而已。” 祖大寿皱着眉头不悦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祖泽润深吸一口气,神色严肃地说道:“我等也要想办法找条后路。父亲你已经上了大同社必杀的名单,即便投降也不可能有好结果。但孩儿听说在南洋有很多番邦小国,那些欧罗巴的人,仅仅凭借着十几艘战船、几百上千号人就可以攻占一个南洋小国。 咱家缺这十几条海船吗?缺几千家丁吗?以咱们的实力,定可以在南洋打下一个番国,这就可以作为咱家的一条退路。” 祖大寿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没想到他竟然有如此大的野心,想要在海外立国。 但仔细思考一下,他也不得不承认,在如今这个乱世之中,这或许是祖家最好的一条出路了。 祖泽润想了想,说道:“长伯,我会想办法截留一些钱财,你准备一些能在海上行驶的船,训练一批精锐的水师,这南洋之路一定要打通。” 吴三桂点了点头,眼神中透露出果断道:“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大同九年(公元1633年)5月9日,淮安府,海州。 海军训练基地一片忙碌景象。赵云飞、刘亚雄、陈诚三人早早来到这里,他们的脸上带着期待,准备观看大同军海军的射击演习。 辽阔的海面上,风卷着海浪不断拍打着岸边,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两艘威武的战舰在海风中稳稳地航行着,舰身上的旗帜随风飘扬。 “轰轰轰!”战舰上的舰炮开始轰鸣,炮弹如流星般朝着不远处的一艘用水泥制造的靶船射去。 火炮声震耳欲聋,在海面上回荡。随着炮弹的发射,远处的海面上一道道巨大的水花被炸起,仿佛是大海被激怒后掀起的波澜。硝烟迅速弥漫开来,将整个海面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赵云飞手持16倍望远镜,紧紧地盯着远处的水泥靶船。他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不满地说道:“怎么看不到击中靶船的情况,这射击的命中率也太差了。”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满,练了一年多了,炮兵就这点命中率,他去开炮命中率都比这个高。 一旁的荷兰教官汉斯听到赵云飞的话,连忙用他那拗口的汉语解释道:“哦,赵将军,可不能这样讲。在海上射击和陆地射击是完全不一样的,敌人的船在随着海浪动,我们的船也在动,只要船稍微一动,那炮弹偏差就非常大。 现在双方的距离有两海里,射不中才是正常的,能射中那简直就是神炮手。一般海上作战的距离都会在100至400码以内。”汉斯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距离。 赵云飞更加不满了,他严肃地说道:“用我大同社的长度。” 汉斯尴尬地笑了笑,接着说道:“火炮越近,精度越高,一般我们会在按你们大同社长度1里左右的位置开炮,但最有效的杀伤范围,是你们常说的50步距离左右。 继续看下去,你们就会知道我们荷兰的水手是最好的,你们的银子没有白花。”汉斯用自己并不流利的汉语向赵云飞保证,大同社为他们付出的薪水是值得的。 说起这些荷兰教官来到大同社的缘由,还要从大同社占据扬州之后说起。 当时,大同社联络了葡萄牙人,希望能请他们做教官,培养属于大同社的海军。 西班牙人、荷兰人得知这个消息后,纷纷自告奋勇,举荐了自家的教官。 大同社给的薪水实在是太丰厚了。一个水手教官就能拿到20两银子,火炮手、大副等有技术的职位,分别能得到30 - 50两不等,船长更是能拿到上百两。这样的薪水,即便是在当时最富裕的荷兰,也是顶级水平。而且,这些教官不用在海上冒险,还可以打开塞里斯这个富饶之国的国门,赚一份外快。 他们在这里的日子过得十分惬意,等训练结束后,还可以用自己的薪水购买塞里斯的货物,带回国内又能翻10倍的利润。到时候,他们就可以买个贵族的爵士头衔,再购买一个庄园,下半辈子过上绅士老爷的日子。 大同社对这些毛遂自荐过来的航海人才也不拒绝,考察了他们的本领之后,按他们的本事给薪水。 果然,随着战舰与靶船的距离越来越近,命中率也越来越高。一轮轮的射击之下,水泥战舰被砸得坑坑洼洼,海水开始不断地涌入船内。没多久,这艘水泥战舰就缓缓下沉,最终被无情的大海吞没。 赵云飞看着被击沉的靶船,终于满意的点点,但他还是想了解这批海军的真实实力。于是问道:“这批海军和你们荷兰的舰队打能有多少胜算?” 汉斯思考了一下,认真地说道:“虽然你们的船大火炮多,但用你们的水手,用你们元首的话来说就是菜鸟。哪怕两艘战舰也打不赢我们一艘战舰。不过对付塞里斯的海贼,应该是足够的。” 经过了一年多的努力建造,现在大同海军千吨级的战列舰有6艘,500吨到200吨之间的战舰有12艘,百吨以下的小船100艘,海军将士共有12000余人。 此时大明海域郑芝龙,刘香他们的战船虽然多,但绝大多数的船只都是商船,船只小,船甲薄,甚至连火炮都没有几门。 战术主要还是以跳帮战为主,历史上郑芝龙遇到了荷兰人的战舰,因为他们的战舰太高,没办法用跳帮战术,最后还是靠着渔民用火烧烧了荷兰人4艘战船,俘虏了一艘,汉斯就是因为知道这片海域的情况,所以才很确定,大同军能打得过郑芝龙他们。 而后汉斯询问道:“我们东番岛的总督普特曼斯想要和大同社结盟,共同对付那可恶的海盗王郑芝龙,不知道赵将军认为如何?” 赵云飞皱眉头道:“郑芝龙也得罪了你们。” 他其实很不满这个海盗头子,前年徐晨本想招降他,本来徐晨以为这不是有多大难度的事情,毕竟历史上的郑芝龙也投降了满清,可见这就不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 但显然徐晨是低估了人性的复杂性,隆武时期的郑芝龙可能没有什么野心,只想带着自己几千万家产养老。 但崇祯4年的郑芝龙正在一步步建立属于自己的海上霸权,此时是他人生最黄金的岁月,也是他最有野心的时期。 你徐晨虽然占了大明的半壁江山,但我郑芝龙也在海上建立了霸权,我比你差多少,凭什么要投靠你徐晨。 所以面对徐晨的招降他不屑一顾,本来这也没什么,关键是郑芝龙把他的海盗旗发到日本航线了,这就有点触碰到大同社的底线了,现在大同社还要靠着日本和朝鲜输入粮食,他的行为不但影响了两地粮食收入,还影响了大同社的海贸。 一向是他们收别人的税,居然有别人敢收税,收到大同社头上,所以赵云飞想早就想教训郑芝龙这个海盗头子。 汉斯就是知道大同社对郑芝龙不满,所以才提出结盟的想法。 他继续道:“郑芝龙已经成为了我们之间交易最大的阻碍了,去年归属我们荷兰的商船,有10艘被他俘虏,打沉了三艘,有七艘要我们交赎金,他的行为严重干扰了我们之间的贸易,消灭它整个南洋航道将会掌握在我们的手中。” 第340章,暂且蛰伏与人定胜天 稍后赵云飞找到刘亚雄、陈诚把汉斯提议再说了一遍。 刘亚雄冷笑道:“郑芝龙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好歹看住了这些强盗,守住了我们天朝的南大门,要是没他们,这些番邦人只怕又会重启吕宋之事。” “属于我们的东南亚航线,只怕是属于这些荷兰人的吧,现在在整个南洋诸国,最强盛的就是荷兰人,号称什么海上车马夫,他们把殖民队都建到了东番岛上,这可不是什么好盟友。” 因为有徐晨的嘱咐,赵云飞他们非常关注收集西方的情报,尤其是从扬州开海之后,西班牙人,葡萄牙人,甚至英吉利的都开始在扬州建立商馆,他们内部之间相互拆台,也是把这些人的老底都揭出来,加上徐晨把后世这些人做的恶事全部告诉了赵云飞他们,所以赵云飞知道这些人不但不是什么商人,反而是一群恶魔。 陈诚想了想道:“实力是一切的基础,在海上船多胜船少,大船胜小船,大炮胜小炮,现在我们的战船不够多,大炮不够多,水手也不够多。 这场海上的纷争,我等加不加入都不会成为主角,暂且看他们斗,等我军实力足够,再横扫一切牛鬼蛇神。” 赵云飞他们可不光只把目光盯着江南,而是早就盯上了东番岛,这个岛距离江南太近,要是被敌人占据,就像一颗钉子扎在了天朝的腹地,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东番岛早已经被他们看是民朝的地盘。 南洋诸国自古以来就是天朝的番邦属国。而现在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荷兰人,甚至最近出现的英吉利人,肆无忌惮的在天朝的属国杀戮,占地为王,建立他们的殖民地,这在赵云飞他们看来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现在大同海军力量虚弱,只能暂时忍耐,但等海军强大之后,这些自古以来的属国通通都要收复,这些西方的番邦之人全部都要被驱逐出南洋的海域。所以从一开始赵云飞就知道这些人是敌非友。 赵云飞叹息道:“这场冲突要是再晚两年就好了,到时候我军不但可以一击重创南洋的各方势力,还能占据东番岛,6艘战列舰实在是太少了,我们需要16艘,26艘,乃至更多的战列舰。” 造船是个系统性的活,大同社这两年在扬州,光造船行业就砸了几百万,改造扬州原本就有的造船厂,缺造船的造船工匠就想办法从江南招募,还想办法从荷兰人,葡萄牙人,西班牙这些国家弄造船工匠,只是效果不怎么好,他们当中冒险者的水手,大副,火炮手,船长比较多,会一点简单维修造船工也有,但技术高的造船大匠基本上没有。 改进生产工艺,想想办法减少木材干燥时间弄得干窑,打通了辽东通往扬州的海上木料通道,沿途建设灯塔,辅助商船航运,一棵百年树木,从辽东砍下来,只用花半个月时间就能到达扬州的造船厂,可以用各种龙门吊,以蒸汽为动力,或是木工用的上的,锯床,刨床等先进的机械,可以说徐晨把能开的挂全部都开上了。 现在大同社遇到的问题是有钱花不出去,两年多的时间,也就是建设出6家大型的造船,大型的战列舰也就造了6艘。 为了帮他们组建完善的造船产业链,尽最大时间缩短造船的工期。 像扬州现在的木料,都是辽东最上等的木料,量大管饱,不管是做甲板,做龙骨,做桅杆的木料都不缺,这可以说是极大减少了造船的时。这个时代很多大型的宝船大部分时间就卡在运输木料。 除此之外,每个造船厂附近都有一个配套的造船工业区,里面会有钢铁厂,器械厂,织布厂,制造桐油,麻丝等作坊,可以说造船需要的原材料都可以在附近购买,极大的节省了造船的成本和时间。 但即便徐晨已经开了如此多的外挂,还不计代价的投入造船,制造一艘千吨级的战列舰,依旧需要一年半的时间,战船出来和士兵的磨合又需要一两年时间。一支海军组建都要三四年时间,战斗力还要看实战情况。 所以现在的大同军是有心无力,难以插手这场海上的争斗。只能继续蛰伏在黄海海域,努力提升海军的战斗力。 最终在汉斯不解的目光,赵云飞表达了拒绝的意思,在他看来这对大同军也是有好处的,毕竟现在郑芝龙霸占的日本航线对大同社也非常重要,双方也发生了冲突,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荷兰在这里虽然有一支舰队,但他们辅助的战船和兵员非常少,光靠他们几艘战舰是很难打得过郑芝龙庞大的船队。 汉斯不理解,但只能把这消息传回给东番岛,荷兰人的总督见没有拉拢到盟友,只能想办法联络刘香。 而刘香在广州招揽本地的海盗,恢复了实力,准备向郑芝龙报复,荷兰人刚一派人过来,他就马上答应了联盟,一场海上的大战处于蓄势待发的状态。 视察完海军战舰射击的科目。三人来到海州造船厂,查看当地制造战舰的情况。 一来到这个造船厂,首先映入眼前的是堆积如山的材料堆放区。粗壮的橡木、松木,榆木等木材整齐地码放着。 这些都是从千里之外辽东运输过来的,光运输的费用就比木料本身都要值钱,两者相加,一根百年的木料价值300余两。 这300两银子形的木料,成了一条伐木的产业链,在辽东的伐木工匠可以赚到钱,运输木材的商家也能赚到钱,大同社又能得到质量高,价格低的木料来建造战舰可谓是一举多得。 这样市场购买却比大明时期的官营极大的节省了成本,万历年间开始修三大殿,光湖广行省一家,采木的费用就高达339万两,不知道养肥了这一路多少蛀虫,又不知道害死了多少湖广的百姓,和沿途征发徭役的百姓。 这一系列的人员除了官员和万历皇帝得利之外,所有人都处于哀嚎的状态当中,甚至要付出生命。 而就在这木料的堆放地,工匠们用着吊装的机器,把巨大的木料安放在铁制的轨道车上,再由车子推着木料,进入一个砖窑。不过这个砖窑极其庞大,卧在地面上就好似一条巨龙一般。工匠把木料推进去,而后浑身是汗的走了出来。 看到赵云飞等人过来造船厂厂长宋大刚亲自过来迎接他。不用赵云飞他们说,宋大刚也知道他们是来巡视战列舰制造的进度。 于是他带着三人来到了一个极其庞大的造船船坞,一艘巨大的万料风帆战列舰的雏形已经显现,龙骨已经铺设好了,然后在在龙骨两旁则是巨大的肋骨,船只的龙骨有十几丈长,两旁的肋骨也有几丈的高度,即便是没装甲板,光这个造型就知道这艘战舰是一个庞然大物。 造船工人们像勤劳的蚂蚁一样,围绕着船体忙碌着。一群强壮的木匠正挥舞着斧头和锯子,将巨大的木材加工成合适的形状。 在龙骨铺设的地方,几位经验丰富的老工匠指挥着年轻的工作,用龙门吊,吊起庞大的船只肋骨,工匠正仔细地调整着肋骨的位置,而后把它钉死在龙骨之上。 赵云飞询问道:“这艘战列舰还有多久可以下水?” 宋大刚笑着指着一旁缓慢移动的龙门吊道:“这机械可帮了我们的大忙,以前想要移动一块几百斤的木料,需要几十个人忙碌,一天也就能安装一两根,但现在却能增加10倍,去年制造的战列舰花了一年半的时间,这艘俺老宋能保证一年内制造完成。” “一年?”一年时间都够他们大同军从米脂吞并整个延安府,却没想到现在却只够造一艘战船的。 宋大刚察觉到赵云飞等人的不满解释道:“将军这个是造海船,尤其是这样的万料海船,马虎不得,只要稍有一个木料钉的不牢固,整艘船都会被海浪拍散,一年时间已经是极快了,前朝造宝船那都是要花两三年时间才能造好。” 赵云飞他们虽然心急,却知道这事情心急也没用,这都是技术活,元首有钱都花不出去。 而后他们去了其他的船坞,这些船坞有一些造的是小战舰,有一些则是为海上定制商船,这些船只体积更小,建造的难度更低,不少已经要要完工了。 只见船坞当中的造船工匠,有条不紊的把船板一块块钉好。工人们将一块块打磨光滑的船板用榫卯结构和铁钉紧密地连接在一起,缝隙处填充着麻丝和桐油,以保证船体的密封性。 他们的动作熟练而迅速,每一次敲击都精准有力。在船体内部,一些工人正在搭建隔舱,这些隔舱不仅可以增加船体的强度,还能在船只受损时防止海水蔓延。 另一些已经制造完成的商船,工匠们则通过大型的龙门吊,把几千斤重的火炮吊上商船。然后小心翼翼地安装到炮位上,仔细地检查着火炮的性能和安装位置,确保它们能够在战斗中发挥最大的威力。 没办法,这个时代哪怕是商船都要有武力的保证,所以大同社也得开放武器的禁令,在大同社境内的所有商船按照吨位的不同,申请配备5~15门不同等级的火炮。 当然有权利就有义务,在大同军进攻敌人时,他们也有义务随军出战,运输物质或者是作为牵制力量使用。 而这些海商不但没有拒绝,还非常乐意,几百年了,终于遇到了一个愿意为他们出头的朝廷,以前他们这些出海的人不但得不到朝廷的帮助,甚至朝廷还把他们看成是不稳定的根源,动不动对他们进行打压。 当然他们的确也不是啥好鸟,遇到强大的敌人,他们就是海商,遇到弱小的敌人,他们就是海盗,杀人越货无恶不作,最明显的例子就是所谓的倭寇,大部分都是大明自己人,甚至连这些所谓的真倭寇大部分也是他们雇佣的。 大同九年(公元1633年)5月18日。河南行省,开封府,兰阳县。 炽热的太阳高悬在天空,如同一个巨大的火球,无情地炙烤着大地。空气仿佛被火舌舔过一般,干燥得没有一丝水分,仿佛要把每一个人都烤干。地面上的泥土裂开了一道道大口子,就像老人脸上深深的皱纹,诉说着干旱的煎熬。 金圣言站在干枯的田地里,望着那一片荒芜的景象,不禁叹息道:“去年这片地区还在洪水泛滥,今日已经干旱成这副模样,这老天真不给人一条活路。” 在江南知道北方的旱情和来到本地来看,完全是两个冲击力,尤其是他知道这片土地,去年还被洪水淹没,今年又干成这样,说是冰火两重天,一点也不为过。 任大任奇怪的看着四周问道:“怎么一个农户都没有,他们真就放弃了这片土地?” 金圣叹道:“这次干旱太严重了,没办法,只能做取舍了,元首把远离水源的土地全部放弃,当地的农户全部去了工地,他们靠着做工赚口粮。” 而后他们越过了这片田地,在靠近黄河的地,田地的情况稍微好一点,他们能看到灌溉的痕迹,土地也没有干裂,种植地里的麦子,玉米,土豆,红薯都有点蔫巴巴的样子,看上去半死不活。 而在田地附近的沟渠还能看到一些湿润的泥土,可见这片土地是得到了灌溉的。 黄宗羲顺着他的目光,看着不远处黄河大堤上忙碌的人群,皱着眉头说道:“这真可以把黄河水抽到这田地当中来,又能救得了多少亩土地?” 黄宗羲、任大任、任大勇三人一路从苏州穿过长江,来到了扬州城。任大任虽说要投靠大同社,但那不过是一时的气话。 真到了扬州城,他举目无亲,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好在他们很快发现扬州明镜报主编是他们的好友金圣言,于是三人便来投靠金圣言。 然而,他们来的却不是时候。因为中原闹旱灾,金圣叹打算再回中原去采风,自然就没时间招待这三位朋友了。 当黄宗羲他们听到金圣叹要去灾区的消息,眼前一亮。他们本就想了解大同社的情况,还有比深入灾区更能了解大同社情况的地方吗?于是,他们便跟着金圣叹来到了开封府。 此时,站在这干旱的土地上,金圣叹向他们解释道:“一台抽水机大概能灌溉百亩农田,光靠抽水机肯定是不行的,元首只是想暂时控制住旱灾。 元首为了保证灌溉,直接在堤坝上建排水站。黄河的水位本就高过田地,这样一个排水站能灌溉几千亩上万的良田。” 黄河水位太高,在这个时候居然是优势,只要建立一个后世的那样的排水站,依靠高度的优势,黄河水就可以顺流而下的灌溉,附近的田地,只要挖好分支的水渠,一个排水站可以灌溉几千到上万亩的土地。 任大任惊愕地说道:“挖开黄河大堤,这是哪个蠢货想出来的主意,现在是能灌溉了,等来年怎么办?看着下游全被淹了吗?” 天下还有这种抗旱的方式,这不是鼠目寸光,你今年倒是抗旱了,但来年怎么办,看着黄河水淹没沿岸的田地,这到底是在救灾还是在制造更大的灾害? 金圣叹笑着安慰道:“放心,大同社会用水泥竹筋修筑堤坝,这样的堤坝鼠蚁都啃不动,坚固异常,足够抵挡黄河之水。你们若是不相信,我带你们去看看。” 三人跟着金圣叹来到了黄河大堤边,眼前的景象让他们震惊不已。黄河的堤坝当中好像嵌入了一块无比巨大的石头,比城墙还要高,还要厚,仿佛是天然就存在在这里一样。但仔细观察,人工的痕迹却非常明显。它在黄河堤坝内外有两道喇叭一样的河口,而在下方就有石板一样的闸口。 金圣叹指着那巨大的建筑,介绍道:“这就是北方用得非常多的水泥。这种东西干燥时如同粉末,但搅拌了沙石、清水,却如同泥浆一般,晾干之后就变得坚如磐石。大同社很多的工程都是用水泥建造的,而加了竹子做筋,比城墙还要艰苦,元首做过实验,修了一个一丈多厚的堤坝用10门大炮轰炸都炸不开。” 这下两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这种比岩石还要结实东西做大坝,不用担心黄河会绝口。 而此时农户已经把外围的堤坝给拆了,黄河之水流到了这个排水站当中,被水坝的闸门死死的挡住了。 “开闸!”一个抗旱会员大吼道。 众人用力地转动着闸口的开关,随着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闸口缓缓打开。 黄河水如同一条巨龙,奔腾着从了排水站,涌到黄河的堤坝的另外一端,顺着渠道流向了干涸的田地,他们看着一条浑浊的水流,在靠近田地的当中分成了多条支流,这些支流又流到了水渠当中,原本还在干旱的土地瞬间得到了滋润。 农户们快速的跑到自己田地当中,用这些水灌溉自己的田地。 金圣叹道:“能万众一心,方可人定胜天,如此的旱灾都能战胜天下,还有谁能成为大同社的对手。” 黄宗羲、任大任、任大勇三人站在一旁,看着这壮观的景象,心中充满了震撼和敬佩。 第341章,矫枉过正与必须付的代价 排水站建设完成,清澈的黄河水顺着早已建设好的水渠、分水渠,源源不断地流向方圆十里的田地。干涸的土地贪婪地吮吸着水分,仿佛久旱的旅人得到了甘霖。在田地里不断浇水的农户,看到庄稼的叶子有了几分精神,终于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兰阳县抗旱会员向上级请求调拨物资,举办一个庆祝会。他们的请求很快得到了回应。 第二天,一艘平底船带着“嘟嘟嘟”的声音,缓缓驶向兰阳县码头。船上的人们忙碌地将一筐筐鸡蛋、绑着的鸡鸭、十只羊和三头猪赶下船,还有成筐成筐的咸鱼干被搬下来。 没过多久,工地上的农户们都知道要开庆祝会了,整个工地顿时弥漫着一股喜悦的气氛。大家一方面高兴自家的粮食终于保住了,另一方面也高兴能吃到鸡鸭鱼肉,这一年总算能沾点油水了。 黄宗羲站在码头上,看着那艘无浆自动行驶的船,惊愕地问道:“此船靠河驱动?” 金圣叹笑着解释道:“这是大同社研发的蒸汽船,和那个蒸汽抽水机叶片的原理是一样的,只不过一个用来抽水,一个做动力来推动船只前进。” 其实,这也算是歪打正着。徐晨原本对火车寄予厚望,但由于轨道铺设的问题,现在火车大部分还是在关中河南府一线行驶。想要前往江淮地区,需要拼命修筑桥梁;想要前往京城,黄河铁路桥现在才刚刚开工。目前铁路最实用的地方反而是南下南阳,其他地方都要等桥梁联通,铁路才能彻底贯穿四方。 反而是他没有太在意的蒸汽轮船研发得非常快。像明轮这种失败的产品,自然不会再继续研发。本来抽水机就有一个叶片,蒸汽轮船的叶片只是放大一些就可以成为轮船的螺旋桨,可以说一点技术难度都没有。 直接改造原本的平底船,就可以改造成一艘蒸汽轮船。以至于现在大同社火车还没几辆,蒸汽轮船的数量已经超过了上百艘。这些船只游荡在关中各条河道、长江下游的航线当中,为大同社运输各种物资,它们异军突起,成为了大同社最重要的运输系统。 黄宗羲听了金圣叹的解释,恍然大悟,难怪这声音如此熟悉,这不就是蒸汽抽水机的声音吗? 他曾经看过一架维修的蒸汽抽水机,对其中内部各种巧夺天工的设计钦佩不已。 黄宗羲在后世宣扬最多的可能是他作为思想家的一面,但实际上他极其精通数学。数学研究与著作 有《勾股图说》《开方命算》《测圆要义》等数学著作,所以他的理工思维也很强,看着外部的结构就能大致理解蒸汽抽水机的运作原理。 “北方的河道浅且小,反而是江南更加适合这蒸汽轮船。要是都使用这种轮船的话,漕运也就不需要人来拉了。”黄宗羲感慨地说道。 金圣叹嘲讽道:“未必,一条大运河养活了多少上上下下的官员,改动漕运不就是在砸他们的饭碗。一条潮运害了多少人?海运的优势大家也是看到的,江南的走私船都能到南洋了,但就是硬生生到不了天津卫,毕竟这是百万漕工衣食所在。”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官场腐败和既得利益集团的不满,而后他道:“现在好了,漕运被元首废了,也没看到那百万曹工缺衣少食。” 任大任笑着调侃道:“若采兄,来到北方之后脾气见长了,都不明嘲暗讽了,现在直接明着讽刺了。” 金圣叹听到这话,指了一下自己的头顶,大笑道:“因为某的头上再也没什么东西压在上面了,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嘲讽那些贪官污吏就嘲讽他们。” 在大同社的这段时间他的确过得很畅快,不久之前他和高登等十几家报馆主编共同推动了北方制定工伤税。 以后北方作坊都要交纳一笔数量不等的工伤税,专门用来治疗和养活那些因为在作坊做事而伤残的工匠,而且他们还共同起草了有关工伤的法令草案,已经得到了元首的认可,现在只等公民大会上宣读了。 这让他成感极强,他以前在江南骂人,骂了也就骂了,对于整个江南的社会没有一丝的改动。 江南的官员你再怎么骂他也没有用,他不看,不听,装作不知道,继续做自己的官,骂的狠了,戳到他们的痛处了,直接把你关起来。 不像江北,他骂人是真有可能改变整个社会,可这正是他所期待的,靠自己的能力能对整个社会有点益处,而不是做一个狂士,像小丑一样被人嘲讽。 “来,我带你们看看一个负责任的好官是如何做事的。”说完,金圣叹走到抗旱会负责人面前,亮出自己的记者证,说道:“某是明镜报的记者金圣叹,请问您叫什么名字,能接受一下采访吗?” 记者证在今年才开始于北方普及,二月,扬州知府罗伟上报,从扬州建立工业区大兴作坊的两年,因为各种事故,已经造成了大量工匠伤残。 而这些工匠因为学识短,没有找工匠司帮助,被那些作坊主欺骗打压,以极低的赔偿金了结工伤的事,甚至有的连赔偿金都不愿意出,伤残的工匠生活困苦,难以维持生计。 这份奏章直接刺破了北方的欣欣向荣发展的工业景色,让徐晨意识到,发展产业不但能带来财富,产业本身也是一个吞噬人命的恶魔。 徐晨虽早已组建了工匠司,制定了各种安全条例,并且大范围的在整个北方普及,在关中之时,因为看的紧抓的严,工伤的比例还能控制在一定的程度。 但等大同社占据了整个北方,各个行省,州府都在开始新建工业区,发展产业,地盘变大了,作坊变多了,工匠也变多了,管理的难度加大自然也就跟不上来。 工匠对机器的危险性意识不足,那些作坊主,也不想因为安全条例提升自己的生产成本,也在有意无意放纵这种行为,于是工业这个吃人的恶魔开始张开血盆大口,从大同社攻占中原不过两年时间,各种致人伤残的事件突破了5000起。 而在关中时工匠司的人手就极度紧张。如今,大同社的地盘一下子扩张了4 - 5倍,各个部门都急需人才,这就导致很多宣传工作无法做到位。 普通百姓长期以来形成的习惯,让他们更倾向于私了解决问题,而非到衙门寻求帮助。 甚至很多工匠甚至都不知道工匠司的存在,他们在遭遇工伤后,只能拖着伤残的身体回到老家,艰难地度日。 徐晨从明镜报上了解到,仅扬州一地,各种工伤事故就致使上千名工匠残疾。那些在编的工匠还算幸运,有大同社供养着;但私人作坊可就没那么好心了。有些有所顾忌的老板还会给点赔偿,而那些毫无顾忌的则干脆分文不给。 徐晨看完这些报道后,勃然大怒。他很少如此失态地骂了常五一顿:“工匠司的成员要深入到工匠当中,帮他们解决日常遇到的生活问题,不是让你坐在衙门里当官。如果你那么想当官,就去江南,大同社要的是为百姓做事之人。” 常五感到十分委屈。大同社地盘扩大了这么多,大量官员都下放到地方农村,去组织农户新建水坝、抗旱救灾,工匠司的成员不仅没有增加,反而更少了。一方面,徐晨经常下乡考察,大同社从上到下都极其重视农村;另一方面,北方天灾不断,大同社将大半的精力都投入到乡村,组织几千万农户抗击旱灾。 在各个城市和工业区,情况则截然不同。大同社员不仅数量相对较少,能力也参差不齐。让他们按照条令做事,还勉强可以完成;但要他们主动去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就比较困难了。 关中地区情况还好一些,关中有完善的制度,那里的工匠司官员传帮带,原本的制度还能维持下去,极大的减少了安全隐患。 其他地方招募的工匠司成员,很多人把这里当成普通衙门,觉得自己是为衙门做事,沾染了官场的不良风气。普通工匠自然不敢上门求助,只能找那些名声好的报社曝光自己的委屈,希望通过舆论的力量为自己伸张正义。 徐晨了解到这些情况后,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他命令常五统计整个北方因工伤伤残的人员,对那些违规的工厂老板该罚的罚,该关的关,狠狠地打击了一波奸商。 除此之外,徐晨加强了工匠司成员的培训,提高他们为工匠服务的意识和能力。同时,加大了对工匠的宣传力度,让他们知道有工匠司这个为他们做主的单位。 为了更好地发现民朝的问题,徐晨还开始借助民间的力量进行监察纠错。 他挑选了北方36份比较严肃的报刊,给它们发放了记者证,赋予它们采访和舆论监察的权力。最重要的是,给予了这些报刊官方保护。 用现在时髦的话来说,这些报刊的记者就像是“白衣御史”,他们将成为监督和维护百姓权益的重要力量,为大同社的公平正义和社会稳定发挥积极作用。 抗旱会员王兴看到金圣叹的记者证,得知对方要采访自己,不由得有些慌张。他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灰尘,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道:“我叫王兴,是兰阳县抗旱会长。” 金圣叹微笑着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这个排水站修了多久?花了多少钱?” 王兴回忆了一下,认真地回答道:“花了三千两购买水泥,还有其他的工具。俺们全县三千人在大坝上日以继夜地干,分三班倒,花了两个月时间才修好。余下的人则分散去修筑水渠和分水渠。还好赶得及时,终于保住了粮食。新年大伙虽然可能会饿肚子,但好歹不用去逃荒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庆幸,前两年中原旱灾,兵灾,洪灾接连暴发,多少人活不下去,饿死在逃难的路上,今年的旱灾要是没有大同社的救济和组织抗灾,他们都要去逃难。 “这能灌溉多少亩田地?”金圣叹接着问道。 王兴激动地说:“黄河水量足,你看这流水跟大河一样。有了这个排水站,方圆几十里的土地都能灌溉,而且稍微远一点的也能用抽水机灌溉。 这样的排水站全县有三个,等明年我再带着全乡的人继续挖水渠,争取能弄出100万亩的水浇地,让俺们县再也不怕旱灾。” 在一问一答之间,金圣叹逐渐了解了王兴的过往。王兴小时候家里还算富裕,父亲希望他能通过读书考上科举,光宗耀祖。然而,他实在不是读书的料,读了十几年书,连个秀才都没考上。 后来,他的父亲母亲相继病逝,世道也越来越艰难,家里的地一点点被卖掉,最后他成了一个有点文化的佃户。前两年中原闹旱灾,他们全家都差点饿死。就在那时,大同社打到了中原,然后立马抗旱救灾,让他们全家活下来,王兴怀着感恩的心态加入了抗旱会。 因为读过点书,有一定的组织能力,王兴被选拔为抗旱会王家村村长。去年爆发洪灾的时候,他凭借自己的经验,提前预警,让王家村村民全部躲到高处,躲过了一劫。他因此立下大功,去了京城受到表彰,而后晋升为兰阳县,新乡,抗旱会会长。 当地村民本以为洪灾过去后会迎来好日子,没想到今年又遭遇了旱灾。王兴在大同社的支持下,带领村民在黄河大坝上修建了这个排水站,彻底解决了当地缺水灌溉的问题。 而后他更自豪道:“我读书不成,但我家那小子读书非常好,去年考上了水利学院,现在在洛阳求学,我没有做到的事情,但我儿子做到了,这也算是可以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 黄宗羲和任大任在一旁听完王兴的过往,不禁感慨万千。这样的人在大明是没有出头之日的,但在大同社,却可以成为一县的水利主官,而且还真做出了成绩。就这个排水站,能让上百万亩的土地变成水浇地,这在大明也能算是能吏了。 采访结束后,任大任感叹道:“大明也是有这样一心为百姓的官员。” 金圣叹点了点头,说道:“我相信,但我更知道这样的官员必定会受到排挤,最后只能郁郁而终。” 大明一直存在着那些想实干的官吏,你开垦荒地,兴修水利刚把下等的田地弄成了上等的水浇地,当地的地主士绅马上就抢夺,你敢阻拦他们,地主士绅就会抓你的把柄错误,把你打成贪官污吏,把你们拉下马换成自己人,而后肆无忌惮的吞并这些土地。明末的朝堂已经是结构性的腐化了,想要做事的官员根本留不下。 “说什么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这不过是为自己的腐败找借口。这天下还缺少当官的人,你不干有的是人干。”金圣叹越说越激动。 “你知道我最佩服元首哪一点吗?”金圣叹突然问道。 “哪点?”黄宗羲和任大任好奇地问道,就像合格的捧哏一样。 金圣叹严肃地说:“对贪腐能毫不留情。光这半年时间,大同社抓的官员已经超过了5000人。” 黄宗羲摇了摇头,质疑道:“没有用,当年太祖也用过这方法,但贪腐依旧前赴后继。” 金圣叹冷笑一声,说道:“大明的亲王,俸禄、田地、赏赐加起来有十几万两,给朝廷当官,一个月就几两银子,这如何能服众?而且明太祖一个人如何抓的完天下的贪官? 元首不同,他给吏员晋升的机会,俸禄也给的不低,衣食住行等福利待遇也是给足,他们要是再贪污,那就怪不得别人。” 而后他挥了挥自己手中的挂牌道:“在北方监督之责可不只有元首,还有我等这些采风的记者,你当白衣御史是白说的吗?” 而后他指着四周的农户道:“还有他们,有这么多眼睛盯着。” 任大任道:“我听说在大同社贪污了几两银子都会受到处罚,这是不是太过了?” 金圣言道:“矫枉必过正,现在不清理官场的风气,难道还要学我大明贪官污吏遍地?” 黄宗羲奇怪道:“我好像没听到北方有开科举之事,这位乡长的儿是如何考上学府。” 金圣叹道:“元首把科举分开了,考吏员下放到府州一级,考上了就可以当官吏,这种科举的人数更多,不过相对来说像以前那样一步登天,进士就能当县令却是没有。” “像这种学府科举,大部分都是技术官吏,有一定的身份需求,原本大明官吏,地主士绅出身的都不允许考。” “啊!”黄宗羲,任大任都不敢相信,看上去如此美好的北方居然还有这样的政策。 金圣叹道:“这也是矫枉过正,这一方面是要他们付出代价,另一方面就是震慑现在大同社员,让他把知道把天下弄得大乱,最终的代价也会由他们自己来承受。” 第342章,农村采风 接受完王兴的采访,王兴得知金圣叹、黄宗羲和任大任三人还需在当地继续采风,便热情地发出邀请:“三位记者同志,俺看你们采风也需要个落脚的地儿,不如就来俺们王家村住吧。俺们村虽说比不上城里,但胜在民风淳朴,保证让你们住得舒坦。” 金圣叹略作思索,觉得王家村或许能有不少值得采写的素材,便点头应道:“那就叨扰王村长了。” 三人跟着王兴,沿着蜿蜒的乡间小路朝着王家村走去。 不多时,王家村便映入眼帘。村子规模不算大,约莫有百来户村民,在这周边的四里八乡已算得上是较大的村落了。 整个村子坐落在一片平坦开阔的区域,几十栋泥土房排列得横平竖直,错落有致。若在四周围上一圈围墙,俨然就是一座小型的坞堡。 王兴笑着介绍说:“这些房子都是去年朝廷赈灾时给咱建的安置房,当时可把大伙高兴坏了,比起以前的稻草房要好多了,这规划得规整多了,住着也更安心,而且朝廷说了,现在水泥和砖头的产量还没提升,等过几年这些东西提升了,要把我们村的房子全部改造成砖石房,到时候我们也可以住的和地主老财一样。” 走进村子,在村子的中心位置,一座砖石修建的两层水泥楼格外引人注目。楼房前是一块平坦宽广的水泥操场,此时有十几个年纪小孩童正在操场上追逐嬉戏,欢声笑语回荡在村子上空,两个年纪大的妇女在看着她们。 楼房的侧壁上,用石灰醒目地写着“饭前便后要洗手,病从口入要牢记,喝开水,不生病”等宣传标语。 王兴一脸得意地说道:“这是俺们村的蒙学,去年朝廷赈灾给分了些砖头、水泥,可数量有限,修不了几栋房。当时村民们为了争夺这些建材,差点就打起来了。 后来还是孙夫子站出来提议,说孩子才是一个村的希望,应该把这些砖头水泥用来建设村蒙学。 大伙一听,觉得在理,就都同意了。前前后后花了两个多月才建好,现在周边四里八乡的孩子都到俺们村来求学呢。三位记者同志,你们就将就一下,今晚就睡在这里。” 黄宗羲不禁肃然起敬,感慨道:“乡野之地竟有如此贤者,实乃你们村之幸啊。” 王兴听黄宗羲夸奖孙夫子,比夸自己还高兴,眉飞色舞地介绍起来:“孙夫子那可是能人,四书五经、经史子集,就没有他不懂的,学问比我高多了。而且他还会治病救人,俺们村有个头疼脑热找孙夫子去治,就没有治不好的。 刚来到我们村的时候,光书就带了上百册,还帮我们村建了一个小的图书室,算是为我们村增加了几分文气了。也不知道他这么有学问的人,咋就愿意到俺们这穷乡僻壤来。” 金圣叹心中也对这个孙夫子充满了好奇,心想:熟读四书五经还能买得起这么多书籍,这孙夫子的出身必然非富即贵。但在如今这动荡不安的北方,出身越好,往往下场越不妙,只怕孙夫子来到这个小村落也是来避难的。 正想着,一阵清脆的读书声传入众人耳中。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二二得四……”靠近学堂,只见百十来个娃娃正摇头晃脑地背着九九乘法表和背诵《论语》。学堂空间不算大,总共就两个班级。 孙夫子身着一身长衫,手持一支粉笔,正认真地在黑板上写下十道个位数以内的乘法算式。他的神情专注而严肃,每一笔都写得刚劲有力。 王兴轻声说道:“咱别打扰孩子们学习,我带你们去办公室休息。” 孙夫子看到王兴他们进来,便对学生们说道:“把这些题目抄一遍,这是课后作业。” 然后走到办公室问道:“村长,有什么事吗?” 王兴连忙介绍道:“这三位是明镜报的记者,来咱们村采风,得麻烦孙夫子您招待几日。” 孙夫子点了点头,看向三人说道:“学堂条件简陋,图书馆还有点空间,但只能席地而眠,还望三位不要嫌弃。” 金圣叹微笑着回应:“有片瓦遮顶即可。” 孙夫子拱了拱手:“某还有学生要教,就先告辞了。”说完,便匆匆回到教室继续授课。 金圣叹三人也连忙行礼,目送孙夫子离去。而后,他们跟着王兴来到了图书馆。 任大任感慨道:“看这孙夫子的气度教养,只怕非等闲之辈。这个村的孩童算是有福了,有如此学识渊博之人当夫子,他们成才的几率很大啊。” 江南的官宦世家为什么能延续百年的富贵,就是因为他们家族当中有精通八股之人,他们可以把写作的学问传承下去。普通的读书人只知道写八股的格律,但什么样的八股文能受考官的喜欢,这些都是他们接触不到的信息。 这些信息虽然不算保密,但各地官宦世家都有意无意的隐藏这些信息,只知道死读书,学八股文的那些人,能成为秀才已经是极限,能考上举人者凤毛麟角。 金圣叹道:“旧时王谢庭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孙夫子还能留在中原,可见他的家风已经算是好的,要不然他应该去哈密,大漠,辽东这些地方。 不过也多亏了大同社普及义务教育,要不然的话只怕孙夫子他们的下场会更悲惨。” 大同社普及义务教育的力度简直骇人听闻,光去年花在这上面的银子就超过了1300万两,这是大明朝财政收入的一大半,据说光招募的夫子数量就超过了10万人,这也是大同社一直吸纳人才的原因,哪怕就这10万人,依旧不能满足北方全面推广教育。 大同社如此力度的推广教育,金圣叹是极其佩服的,大同社占据北方之后,仍就一步一个脚印,践行他们心中的大同之治。 均田,让中原几千年来第一次实现了耕者有其田,普及义务教育实现了幼有所学的目标,现在大同社还在大范围的推动厚生金,向着老有所养的目标推进。 还有他们在推广赤脚医生的制度,光医学院建了4家,每年能培养几千大夫,并且把大夫推广到乡村,用低价和几乎免费的药物来为农户提供最基础的医疗。 这就是金圣叹有很多地方不满大同社,依旧建言建策的原因,因为大同社真是在一步一步向着大同之治的目标前进。 其实这些制度并不是大同社首创,在大明也有,官方有养济院,还是洪武元年设立,由政府出资,收养鳏寡孤独、残疾人等人提供衣食住所。 有漏泽园,负责收葬无人认领的尸体和贫困无葬者,解决了部分丧葬难题。 有惠民药局,为贫苦民众免费提供医药服务,配备医官,制备药物,一定程度上缓解了百姓看病难问题。 甚至民间还有同善会,由士绅发起,以劝善为宗旨,对贫困且有德行的人进行救济,如发放米粮、铜钱等。 还有义仓和社仓。这些由富户捐粮设立,社仓靠民众捐纳。在灾荒时开仓放粮,赈济灾民。 但这些即便是最开始的建立之初,规模也极其小,只不过是皇家彰显自己对百姓仁慈的牌坊,规模比不上大同社的百分之一。 而这些机构早就变色,不是成为了残民害民之地,就是变成了当地士绅搜刮钱财之地。 任大任内心还真有点复杂,即便是在灾区,北方比他想象的都要好,就是这种变化付出的代价,让他有点胆寒,即便他在江南听说过大同社在毫不留情的清洗地主士绅,却没想到清洗的如此彻底,在政治经济上的全面打击。 原来想建设大同世界需要拿整个天下的地主士绅作为燃料,他有时候都在想,即便自己真找到了这条正确的道路,但能狠下心来献祭整个天下的地主士绅? 不用想,他知道自己做不到,能做到这一点的徐晨该会是何等的人物? 黄宗羲拿起一本春秋,发现上面写着恺阳先生,而后恍然大悟道:“原来孙夫子是孙帝师的家人。” 两人看到恺阳先生也恍然大悟,这是帝师孙承宗的字号。 对于孙承宗几人还是很敬佩的,70岁依旧为国征战,虽然被大同社打的大败,但面对大同军,大明有哪位将军胜利过?他们自然不会苛待70岁的老人了。 而且比起那些投降的甚至出卖天子的将门,孙承宗好歹战斗到最后一刻,尤其是去年,大同社看他已经70岁,加上他的品德比较好,家风正,打算放他回乡。 结果孙承宗认为自己没守住中原,愧对大明,硬是不愿意离开洛阳俘虏营,光这种品格就让他们很尊重。 而到中午的时候,他们看到有几个脸色苍白的村民来到这里。 “孙夫子,我的身体不舒服,你能看看是咋回事吗?” 孙夫子拿着一个玻璃棒给村民量体温。而后松口气道:“没有发烧应该是累的。” 而后他一个药罐子,弄一些白色的颗粒,化挂到一碗白水当中,然后看着这些村民喝下去道:“操劳过度,休息几天就好了,我再给几包药给你们,1日吃两包,早一包,晚一包,这两天多休息,不要那么操劳。” 农户喝完一碗药水,精神恢复了一些,听到孙大夫的话苦笑道:“这地还没浇水,如何能休息的了,要是浇水少了,粮食绝收了,哪怕是病治好了,俺全家都要饿死。” 孙夫子道:“等会儿我会和村长说一下,让其他小组的成员帮你们浇水,你们现在最好休息,不然劳累成病花的钱更多,药钱先挂到账上,等你们秋收之后拿粮食来抵。” 农户接过几小包药感激道:“多谢孙夫子。” 等农户走之后,黄宗羲迟疑道:“孙夫子,刚刚你包的那两种药材,某看过去好像是像食盐和蔗糖?某倒是不想窥视孙大夫的药方,只是这两种东西真能治病。” 孙夫子道:“就是这蔗糖和食盐,食盐水能缓解疲劳,快速恢复精力,蔗糖则是用来补充身体亏空的能量,他们没得病,只是累的,但继续这样累下去身体就会垮掉。 这天下大部分的病都是饿的,累的,只要让农户吃饱饭,让他们有时间休息,就能解决这天下九成的病症。” 黄宗羲感叹道:“这天下最大的病症就是饥饿,但想要解决这个病症何其难,天朝几千年历史出现了多少英雄豪杰,但面对这个问题他们依旧无可奈何。” 孙大夫淡然道:“只怕他们也不会在意小民生死,历史上记载的帝王有好几百,但真正能关心小民的又有几个?” 黄宗羲无语,算是仁君的皇帝有很多,但真正关心底层百姓死活的皇帝只怕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任大任问道:“孙夫子,像您这样的大夫多吗,我听人说大同社免费给农户治病,这是真的吗?” 孙大夫摇头道:“假的,农户还是要付一些药材钱的,全县像我这样的大夫大概有几十个,我们只是经过三个月的培训,只能治一些简单的病症,大部分的病还是要去县城的医馆治疗,只可惜大部分农户都穷困无比,不是逼到绝境,根本不愿意去县城。” 金圣叹道:“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很好,我家乡农户生病,只能找那些神婆要点符水,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这是在救人还是在害人。” 到了下午王家村这边的热闹起来,新乡的屠夫全部来了,他们宰猪屠羊,村里几个大灶全部烧起来,大家喂猪羊退毛,清洗内脏。 四周围满了流口水的小孩,其他村民也过来帮忙,或是拿着桌椅板凳,或是帮忙洗菜摘。 有几个大灶开始蒸馒头,蒸米饭,全乡的人都差不多集中在小学当中,一时间王家村热闹的如同过节一般。 到了傍晚,小学广场上已经摆满了摆了几十桌满满的菜肴,连金圣叹他们都受邀坐在首席,全乡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大席。 接下来的几天,村民们开始恢复精,除了去地里浇水之外,就是留在自己家村休息。 某日下午的时候,大同社的官方戏曲团会来到他们的村落,然后在小学附近搭建一个台子。 四里八乡的农户纷纷拿着自己家的小板凳,来到蒙学操场这里。 金圣叹他们因为是受人尊崇的记者,他们被安排在舞台的第一排。 金圣叹抱着一股幸灾乐祸的神情笑道:“今天这幕序曲可是在北方非常有名的《大明王朝1566》,在江南是万万看不到的,你们可以说是赶上好时候了。” “当当当!”随着一阵锣鼓声音响,一块幕布掉落,呈现出一个山村的景象。 这部戏曲的名字叫乡村抗旱故事。 讲的是中原某个村一个叫李四的村民,在大同军的帮助下,分了30亩地,本来李四可以好好生活,但老天不遂人愿,第一年家乡发了洪水,一年白干了,好在大同社给了赈济粮,李四和全村人都扛过来了,却没想到第二年又发生了旱灾。 李四不服老天,带领村民修水坝,挖水渠,抗旱救灾。 戏曲演的一幕幕,深深的吸引了四周的村民,这就是在讲他们的故事,所以他们的代入感非常强,不时的为顽强的主人公喝彩。 而戏曲当中还会插一些,卫生防疫知识,一些农村养殖的知识,向人介绍如何制造土化肥,蚯蚓养鸡,还有村民们结社,依靠团体的力量,抵抗不住天灾的,最终实现了大丰收,全村人吃上了大馒头,至此故事完结。 “好好好!”村民们纷纷鼓掌,为李四他们丰收叫好,他们希望戏曲的故事也能出现在自己的身上。 这幕戏曲不长,也就一个小时左右。任大任奇怪道:“这种戏曲虽然新颖,江南也的确没有,但真想演的话还是可以演的吧。” 金圣叹笑道:“这才第一部戏曲还没完呢,看下去就知道了。” 而后背景的幕布一换,变成了紫禁城,连演戏的方式也大为变化,变得更像真实的事件了。 而这个戏曲居然讲的是世宗皇帝的事,而后他们惊愕的发现,戏曲上发生的事情可能是假的,但上面演的朝堂流程却非常真,可以说是把朝廷内部各种丑陋,官官相护,贪腐成风,党派争斗全部活灵活现的演了出来。 这幕演的是,当时严嵩倒台,鄢懋卿被查抄,查抄出了200多万两银子。严世蕃等人把这200多万两银子送到宫里,还假惺惺表示是为皇上“毁家纾难”。 嘉靖皇帝对他们这种行为很不满,觉得严党之前大肆贪墨,如今拿出这点银子。那个演嘉靖皇帝的演员怒吼道:“他们拿200万两银子,朕拿100万两银子,还要朕感激他吗!” “这,这,这!”黄宗羲和任大任看到眼前这一幕震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个皇帝怎么那么像反派?这场戏怎么敢把皇帝虚伪贪婪的面目表现的如此狰狞,这些演员不要脑袋了吗? 想到这里,他们恍然才想起,这里是江北,这片土地已经没有皇帝了。 第343章,改造农村与天灾不断 戏曲的悠扬唱腔渐渐消散在夜空中,夜已深沉。王兴热情地安排戏曲团成员居住在两间教室当中。 大家将学生的课桌往旁边一摆,腾出了足够的空间。戏曲团成员们早有准备,他们带来了凉席、被褥,甚至还有蚊帐,不一会儿,就把临时的住处收拾得井井有条。 黄宗羲他们在人群中找到了戏剧团团长宋建华,一番闲聊之后,惊讶地发现眼前这个年轻有为的班主,竟然是大同社的团级军官。不过,他们的主要职能并非作战,而是进行舆论宣传和教化百姓。 宋建华自豪道:“不要看我们戏曲团不拿枪,但依旧是军功卓著的团体,前年中原大战,经过戏曲团引导,不战而降的城池有5座,不费一兵一卒能攻占城池,那也就是戏文当中那些说客能做到。” 而后他得意的看着自己的肩章道:“没有军功,你以为俺这团长是咋来的?” 任大任钦佩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宋团长厉害。” 这一发反而让宋建华有点不好意思了,而后经过深入的聊天,他们知道戏曲团的工作十分辛苦,成员们有一半的时间都奔波在各个乡村之间,宣传卫生知识、农业知识,进行政治动员。他们爬山涉水,不辞辛劳,为的是让更多的百姓了解新的知识和大同的理念,改变农户的生活习惯。 黄宗羲听完有点惊愕,他本以为大同社不兴圣人的教化之道,现在看来他们有属于自己的教化之法。 黄宗羲原本以为金圣叹会在王家村待一天后就离开,可没想到他打算以王家村为范例,深入了解这里的夏收和秋收情况,看看在这大旱之年,王家村收获的粮食能否让村民填饱肚子。无奈之下,黄宗羲他们也只能留下来。 几日的相处下来,他们看到了一套与大明截然不同的管理制度。虽然此时正值农闲时期,但小小的王家村却一片忙碌景象,尤其是新乡抗旱会长王兴,那更是一刻不得停歇,不是宣传卫生知识,就是宣传安全知识,比起大明对乡村几乎不管理,只有在征税的时候才会出身影,现在的大同社,几乎每隔几天就会下一道政令,一个小小的抗旱会长居然比大明的县令都要忙碌。 这天农户们上午浇完田地的水后,就会被抗旱会会长王兴拉到蒙学当中学习文字。 王兴解释道,这是元首府发布的政令,争取在5年内让北方所有百姓学会上千个常用文字。然而,村民们普遍对学习存在抗拒心理,要王兴连拉带劝才肯去学校,即便如此,他们还是牢骚满腹。 “会长,俺都一把年纪了,学会文字有什么用?”一位上了年纪的农户皱着眉头,满脸不情愿地说道。 王兴耐心地劝说:“元首他老人家体谅你学文字的难处,专门弄了简化字给大家学,笔画已经少了很多,学起来也更简单。” 他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元首日理万机,即便这样还关心你们的学习情况,专门给你们弄了一些好学的文字,你们要是不学习,对得起元首他老人家的良苦用心吗?” 听到元首都如此关心他们,村民们的牢骚话才稍微少了一些,对于救了自己全家性命的元首,他们还是很尊重的。 ~~~~~~~~~~~~~~~~~~~~~~~~~~~~~~~~~~~~~~~~~~~~~~~~~~~~~~~~~~~~ 报纸上的信息对村民们有着很大的吸引力,让身处农村的他们希望了解外面发生的事情。尤其是年轻人,对城市里的新鲜事儿更是充满了向往,现在的农村虽然分了地点,但因为水灾,旱灾不断,即便是分了地,大部分农户还是很难吃饱肚子的。 但城市当中的工匠却不一样,他们有粮本,能吃饱饭不说,做的差事收入也极高,他们忙活一年下来都未必能赚到3两银子,但这些却是他们一个月的工钱,更不要说城市当中还有戏班,说书先生,茶馆,市集各种好吃的,好玩的,比起农村枯燥烦闷的生活,青年们还是更向往城市当中的生活。 一份大同报内容并不多,半个时辰就读完了,村民们都觉得有些可惜太短了。 读完报之后,孙夫子在黑板上写下了10个简易汉字,标上了拼音,开始一个个地教村民。他读一遍,村民们也跟着读一遍。 教了几遍后,孙夫子说道:“这10个字给你们一天时间背,不知道的去找自己家的娃,我已经让他们当你们的监察员,让他们随时监督你们。” “啊!”村民们没想到孙夫子会想出这样的办法,纷纷发出惊讶的声音。 “过几日就要夏收了,现在教的字过几天怕就会忘掉,不如等夏收之后,我们再集中学习。” 一位村民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读报了解外界的事物,让人心情愉快,但学习就让人头疼了,尤其是很多上了年纪的农户,记忆力太差了,这个时候可能知道怎么读,等过一会儿就忘记了,让他们不断重复学习的过程,实在是一种难以承受的煎熬啊。 “是啊,是啊,现在每天累得半死,俺们又不是那些娃能专门学习,俺们还要种地,哪里记得住?”其他村民也纷纷附和。 孙夫子脸一冷,严肃地说道:“夏收完了,还有秋收,秋收完了又要准备来年的春耕,你们是不是打算一辈子当睁眼瞎? 读书识字怎么会没用,你们如果认识字就不会被人骗,有学问就可以做工钱更高的差事。城里的那些钢铁厂、器械厂,招人都是要懂字的,钢铁厂的工匠一个月有三两银子的工钱,但想要成为钢铁厂的工人,最起码要懂1000个字。还有纺织厂的女工一个月也能赚一两五,人家同样需要懂500字的女工。你们不懂这些,赚钱的机会通通没你们的份。不懂字,朝廷的文书都看不懂,来了赈济都不知道去哪里领,你们未来想过好日子,就要掌握读书识字这一项最基本的能力。” 孙夫子在村里威望很高,他一生气,其他村民就不敢再说话了,只能乖乖地开始学习这10个汉字。教室里回荡着村民们不太整齐但却认真的朗读声。 在教室外,黄宗羲等人听到教室里孙夫子的一番话后,忍不住说道:“大同社管的太多也太密了,难怪大同社总是缺少人才,一个小小的乡村政务居然不比一个县差多少。” 金圣叹点了点头,解释道:“没有这样的组织能力,大同社又如何抗击这些天灾?要是学大明,皇权不下乡,旱灾、蝗灾、洪灾一来,这里的村民一半都要饿死。” 任大任皱着眉头道:“但这样一来朝廷的开支会极其巨大,哪怕大同社税收比朝廷高几倍,但也承受不住如此庞大的开支。” 金圣叹认同地点了点头道:“的确,去年大同社亏空了3000万两,还是靠着整个北方地主士绅的家产才能维持下去。继续按照这个规模亏空下去,要不了10年大同社就会入不敷出。”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但很快又话锋一转,“不过没关系,这不是还有江南吗,打下了江南又可以继续这样发展10年。” 任大任不满地反驳道:“这不就是暴秦的掠夺模式?江南打下来怎么办?这天下还有比江南更富裕的地区吗?没了富裕的地方掠夺,大同社准备等死?难道大同社只是为了建立一个二十几年的王朝?” 金圣叹笑着解释道:“元首自然知道这些,所以才努力发展产业。发展20年时间,产业的规模肯定比现在大十几倍,到时候光这些产业的税金,就足够填补空缺了。” 黄宗羲皱着眉头,继续追问:“要是填补不了怎么办?” 金圣叹胸有成竹地说:“你们可以看看,大同5年到8年关中商税增长的速度就不会有这样的担忧了。而且元首此时的做法,本身就是为了抗击北方越来越严重的旱灾。减少了官吏开支的确是减少了,但没人组织农户,北方会在一波又一波的灾害当中逐渐瓦解。” 更不要说元首现在还在推广乡村五项工程,没有足够的官吏,这些政策如何推广下去? “乡村五项工程?”黄宗羲惊讶道,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每个村有一所蒙学,每个乡有一名赤脚大夫,每十户村民能有一口压水井,每个村能有一支扫盲读报队,每户农户能养一头牛,两头猪。” 黄宗羲皱眉头道:“这些的确是仁政,但也要量力而为。” 金圣叹道:“在中原这片地区已经实现了每一个乡村有一所蒙学,赤脚大夫虽然少了一些,但几个村子共用一名还是可以做到,现在大同社正在想办法推广压水井,读报队也可以请夫子帮忙,耕牛也在想办法从大漠购买,大同社在确实的推进自己的政策。钱才真正花在百姓身上,才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官吏如果服务百姓数量多了,只能让百姓的生活更好,最起码现在的北方,农户不组织起来是很难活下去的。” 仿佛是在呼应金圣叹的说法一般,翌日,县衙的一个文吏带着一个身着长衫的读书人,匆匆来到了王家村。他们的脸上带着焦急和忧虑,带来了一个如同天塌了一般的坏消息。 “关中耀州发现蝗灾,元首府下令,各府、州、县、乡、村探查本村的蝗虫数量,发掘蝗虫的巢穴,有蝗虫巢穴的乡村,从即日开始捕杀蝗虫的幼虫,每个村民每日必须要交100只蝗虫。” 金圣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切地问道:“关中真闹了蝗灾了,蝗灾的规模大不大?” 要知道现在北方最大的粮仓就是关中。去年整个关中向中原输送了1700万石粮食,今年中原的情况比去年好不了多少,要是没有关中的粮食输入,他担心在黄河工地上百万的百姓,失去以工代赈的差事,这可是关乎几百万百姓饭碗的大事。 那个长衫的年轻人苦笑着说:“老师在陕北、耀州、凤翔府多地都发现了蝗虫。虽然现在整个关中已经在全力扑杀,但最终能保住多少粮食只有上天知道。老师认为久旱必蝗,关中既然已经发生蝗灾,中原这些年也是旱灾连连,只怕也会发生蝗灾。某昨日在黄河堤岸上巡查,一锹下去能挖出几百粒蝗虫卵,杂草堆当中的草蜢也是异常繁盛,中原已经有爆发蝗灾的潜在条件了。” 黄宗羲和任大任两人震惊无比,他们这才发现大同社的布置一点都没错。现在不要说10年后的事,不把百姓组织起来,北方连今年都度不过。 王兴得知关中蝗灾以及中原潜在的蝗灾威胁后,立刻行动起来。他迅速召集了整个新乡的抗旱会员,来到王家村,由关中来的治蝗专家为大家进行培训。 治蝗专家站在临时搭建的讲台上,手中拿着蝗虫的幼虫标本,神情严肃地讲解着:“大家看,这就是蝗虫的幼虫,它们体型较小,颜色多为绿色或褐色。它们喜欢栖息在杂草丛、低洼潮湿的地方。而蝗虫的卵,通常藏在土壤里,呈黄色或褐色的小颗粒状。”专家一边说着,一边展示着虫卵的样本。抗旱会员们围在四周,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记录。 “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标本兼治,一方面要大规模扑杀蝗虫,使得它不能祸害庄稼,另外一方面,要消灭蝗虫的产卵地,消灭潜在的蝗虫,元首府已经下令,一斤蝗虫干可以兑换三斤粮食。” 经过简单而又实用的培训后,整个新乡的百姓纷纷行动起来。 青壮在关中来的治蝗专家带领下,把黄河附近的沙地全部挖一遍,把沙子里面的蝗虫卵全部挖出来,有太阳暴晒,又或者是驱使的自己家的家禽,来吃饱餐一顿。 在夜晚的时候,王兴带领村民在空地上点燃篝火,吸引蝗虫飞蛾扑火,为了让火焰更持久,烈度更高,大同市甚至运来军用的汽油,这些汽油只要铺在火堆,火焰炽热高涨,能烧死更多的蝗虫。 翌日,县衙拿了几张大网过来,让他们先在天空当中驱使蝗虫,铺到网上,而后再把蝗虫拿下来。 其他老弱妇孺拿着自家制作的捕虫笼,走向田间地头。这些捕虫网是用细竹竿和纱布自制而成,虽然简陋,但在捕虫时却十分实用。 小孩们是最开心的一群人。他们不用上课,还能去田间游玩,仿佛是一场有趣的冒险。每个小孩都带着家长精心做好的竹笼,这玩意儿编制简单,也没有成本,原材料随地可取。 他们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捕虫网,兴奋地在田间奔跑着、追逐着蝗虫。清晨,他们带着装满蝗虫的竹笼来到学校,将蝗虫上缴给孙夫子。孙夫子会认真地记录每个小孩捕捉的蝗虫数量,还会夸奖那些捕捉得多的孩子,会得到一些糖块予以奖励。 而这些上缴过来的蝗虫,晒干之后,则会作为饲料,运输到农场当中。 然而,这场和蝗虫的大战却没有那么轻松胜利。村民虽然努力地捕捉蝗虫,捕捉的数量越来越多,但无奈地发现,蝗虫的数量似乎也在不断增加。 田间地头的蝗虫越来越多,它们啃食着庄稼,发出“沙沙”的声响,农户看着自己辛苦种植的庄稼,眼看着就要夏收了,却被蝗虫破坏。虽然这些蝗虫能补充一部分粮食,但捕捉蝗虫的数量远远比不上他们破坏粮食的数量。 第三日,兰阳县传达了命令,让王兴带领村民去领家禽。王兴不敢耽搁,立刻带领着大家前往黄河码头。 没多久,王兴就带领村民领回了一筐筐鸡苗、鸭苗和鹅苗。这些家禽在竹筐里叽叽喳喳、嘎嘎叫着,充满了生机。王兴站在人群前,大声说道:“每户可以领2只鹅苗,10只鸡苗,10只鸭苗,这些家禽要三十斤蝗虫干就可以换。” “知道了!”村民们兴奋道,这段时间每户村民都扑杀了大量的黄金,晒干的蝗虫干已经装了好几袋,30斤蝗虫干根本不是问题。 “大家一定要好好饲养它们,让它们帮助我们消灭蝗虫。” “知道了,会长!”村民们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领取属于自己的家禽苗了。 王兴也不让大家多等,让大伙排好队,按户来领取。 黄宗羲惊愕道:“他们是怎么弄到这么多家禽苗的,即便大同社知道中原会闹蝗灾,但光靠孵化只怕也很难短时间内孵化出这么多的鸡鸭苗,一个乡就有几万只,一个县那不就是几十万家禽苗。” 金圣叹道:“元首高瞻远瞩,去年在中原建立了农村,他们就有家庭孵化房,据说一次能孵化上千家禽,只要半个月就能孵化一次,我这样的农场在关中有几十座,在中原也有十几座。” 新乡多了几万家禽大军来扑杀蝗虫,只可惜到了后面蝗虫的个头越来越大,这些蝗虫开始有了毒素,连家禽都不敢吃他们,只能由农户亲手扑杀他。 大同九年(公元1633年)6月8日。 这场人和蝗虫的大战,进行的越来越激烈,大部分庄家都难逃蝗虫之口,只有土豆和红薯还稍微好一点,他们都埋在地下,虽然这些粮食还能继续生长,但继续涨下去只能落入蝗虫之口,村民们打算提前收割粮食,省的自家的粮食被蝗虫祸害。 而就在这个时候,县里的文吏带着一个穿着白衣,戴着白口罩,白手套的大夫来到村里,他们让王兴召集全村的村民。 戴着口罩的大夫对所有村民道:“山西爆发鼠疫,从今日起,各村落都不允许有人员往来,你们要守在村子里,不许外来人过来,也不许出去。” 全村人都震惊无比,去年河南近就爆发了鼠疫,不只是不在他们这边,加上当时所有人都忙着抗洪救灾,就没有太过于关注,却没想到今年鼠疫再次爆发,而且看情况,这次的鼠疫比上次的规模还要大。 而后这个大夫从背篓里拿出两只猫道:“这两只猫是你们村用来捕鼠的,要照看好它们,从今日开始,村里灭鼠,每个人看到老鼠都要剿灭,不能触碰这些老鼠,更不允许吃这些老鼠,交给我,由我来专门焚烧消毒。” 大夫可能是怕这些村民不听命令道:“从山西省传来的消息,最初爆发鼠疫的村落,当地的村民因为饥荒,大肆捕捉老鼠食用,这可能是造成这场鼠疫的源头,所以即便肚子再饿也不能捕捉老鼠吃。” 第344章,黄河北上与工地日常 大同九年(公元1633年)七月八日,考兰县,黄河工地。 天穹像一块烧透的蓝琉璃,没有一丝云彩。毒辣的日头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将广袤的黄河滩涂炙烤得白气蒸腾,连空气都仿佛在颤抖、扭曲。脚下的土地滚烫,踩上去隔着草鞋都觉得烙脚。 视线所及,是望不到头的浩大工地。百万民夫,如同密密麻麻的工蚁,在这片巨大的“蚁穴”上劳作。 他们大多头戴破旧的草帽,赤裸着被晒成古铜色甚至黝黑的脊背,汗水在阳光下闪着油光,顺着紧绷的肌肉沟壑流淌,浸透了肩头那条早已看不出本色的粗布汗巾。下身穿着磨得发亮的短裤,赤着脚或踩着草鞋。 农户把铁锹奋力插入干燥板结的泥土,撬起沉重的土块,再被熟练地甩进一人高的藤筐。装满泥土的藤筐被迅速抬到堤坝脚下。 沿着堤岸,每隔一段距离便架设着简易的木制滑轮组。民夫们合力拉动绳索,沉重的藤筐便吱吱呀呀地沿着倾斜的轨道,被缓缓吊几丈高。 堤坝顶端,另一些民夫接住卸下的泥土,“嘿——哟!嘿——哟!”农户几人一组,用石夯或奋力夯实。尘土在热风中弥漫,附着在汗水上,形成一层泥浆。 这座正在拔地而起的黄河堤坝,其规模令人窒息。它巍然耸立,高度远超任何一座城墙,其厚度更是惊人,足可并排跑马数匹,这是一条正在被百万血肉之躯塑造的、试图缚住黄河这条苍龙的超级堤岸。站在坝底抬头仰望,坝顶的人影已细如蝼蚁。 若将视线拉高,俯瞰这片大地,其壮阔与艰辛更令人震撼。工地沿黄河故道向东西两个方向延伸,仿佛一条巨大的长龙,烙印在中原大地上,足足绵延数千里。 同样的场景,在北直隶的漳水工地也在上演,数十万民夫正挥汗如雨,用简陋的工具拓宽、疏浚河道,为另一条巨龙开辟通道。 经过大同社众多的水利专家勘测之后,徐晨五路分流的想法最终简化成为两条。 双方都有一定的妥协,徐光启和陈子龙说了这个方案的难度,打消了徐晨想在短时间内彻底改变北方水系的想法。 而徐晨向徐光启和陈子龙他们科普的一些关于小冰河时期的知识,让他们知道历代王朝末期都和小冰河时期有很大的关系。 告诉他们现在就是处于小冰河时期,这10年旱灾频发,不是偶然事件,而是小冰河时期发生的必然事件,而后又向他们简单的普及了一下全球大气水去环流的知识,告诉他们气候变冷,为什么北方会爆发旱灾? 让他们知道以后北方的雨水将会逐年减少,黄河的水量将会是北方最重要的水源补给,不能让黄河的水量继续浪费在江淮,同时塞了江淮的河道。 徐光启他们虽然是第一次听到小冰河时期这个名词,但结合这些年大明发生的旱灾,他们也能感觉到北方雨水一年比一年少,气温也是一年比一年低,他们老家松江的下雪更是一年比一年巨大。 只是他们没有学过大气环流的知识,不清楚气温低和水气有关系,更不会想到温度下降会造成北方的旱灾。但现在徐晨对他们这样普及这方面的知识,结合自己的感受,很快能理解。 最终他们讨论了一下之后,五路分流向着南方的河道北废弃,让黄河水尽量往北方的两条河道流,最终就形成了黄河两分的议案。 黄河下游将会分成一条主干道和一条支干道,主干道则是以济水为主,以济水为黄河河道,横穿整个山东行省,一路流到渤海当中,支流则是以漳水为主,横穿整个北直隶,依旧是在渤海湾入海。 徐晨主要负责古济水这条黄河主干道的扩建,陈子龙负责扩大古漳水这条河道。 “滴滴滴!”一阵尖锐的哨声划破了工地嘈杂的喧嚣, 紧接着,一个嗓门巨大的管事扯着嗓子吼道:“午休时间到,把身上的泥土拍干净一些,所有人把手洗干净,防止病从口入。” 那声音如同炸雷一般,在工地的上空回荡,工地上所有忙碌的农户都能清晰的听到。 他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他们把手中的那些锄头、铲子、推车等工具,放置在专门的工具棚当中。 农户们用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毛巾,轻轻拍打着身上的泥土。毛巾早已被汗水浸湿,颜色也变得灰暗。他们拍打的动作并不急促,一下又一下,毛巾上带着微风也能缓解他们一丝疲劳。拍打完毕后,他们纷纷走向一个专门的水池边。 为了解决工地用水问题,大同社可是费了一番心思在工地旁,修了一座巨型的水塔,它就像一个巨人,稳稳地矗立在那里。 水塔旁边,是一小段高架水渠,如同一条蜿蜒的巨龙。几台蒸汽抽水机在一旁“呼呼”地运转着,把小河当中的水抽向一个沉淀池。 而另外几个抽水机将经过沉淀的河水,源源不断地抽到水塔当中。 水塔中的水通过管道连接,形成了一个有几十个水龙头和几十个淋浴棚的洗漱之地。这个洗漱之地,就像是工地里的一片“绿洲”。白天,农户们可以在这里简单地清洗身体,洗去身上的疲惫和尘土;傍晚,每个农夫还能有一次两分钟的洗漱时间,清洗身上的泥土,那两分钟对他们来说,就像是奢侈的享受。 农户们来到洗漱地,纷纷打开水龙头。“哗哗”从清澈的水从水龙头里喷涌而出。 他们将自己沾满泥土的手伸进水里,泥土在水流的冲刷下,渐渐脱落,随着水流流走。 有的农户还把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放进水里,用力地搓洗着,毛巾上的污渍被一点点洗净,重新变得干净起来。还有的农户实在是酷热难耐,直接用凉水浇在自己身上,那清凉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让他们忍不住发出畅快的叫声。 这时,一个青年农夫口渴难耐,他摇了摇自己的水壶,发现一滴水也没有了,看到这些水看起来还算干净,此时喉咙像是着了火一般,顾不上那么多,直接大口喝了下去。 他的举动马上被旁边的农户发现了,一位年长的农户瞪大了眼睛,连忙伸手阻止道:“命都不要了,这都是从河道里抽的水,没被烧开不干净,去年我们这边可是闹鼠疫呢,你这样喝水沾染了瘟疫,你死不要紧,可不要拖累大家。” 旁边的农户们也纷纷附和:“是呀,是呀!元首已经三令五申地告诉我们了,不允许喝生水。” “要喝也要去停水棚那里去喝啊,那里有元首准备的凉茶。” 青年农夫看到自己犯了众怒,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他赶紧低下头,连连道歉道:“俺知道错了,俺知道错了。” 其实,经过沉淀,这些水质看起来还算清澈。前段时间,他们也这样喝过生水,那时候并没有几个人会反对。毕竟他们从小到大都是喝这样的河水长大,在他们的观念里,并没有觉得喝生水有什么问题,反而觉得元首太小题大做了。 然而,6月之后,瘟疫的消息如同乌云一般笼罩在大家心头。工地里的农户们通过大同报,能够比较快捷地了解到山西瘟疫的情况。大同报上,一篇篇关于瘟疫的报道触目惊心,那一条条鲜活的人命消逝,就像是一声声警钟,在他们耳边不断敲响。 大同社更是派遣大夫到工地,上了好几趟卫生安全课。大夫们拿着书本,在简陋的工棚里,认真地给农户们普及瘟疫传播的机制原理和防治的方法。他们用生动的比喻和通俗易懂的语言,让农户们明白了喝生水的危害。 并且,大同社还给每个工匠发放了水壶,让大家喝水壶当中烧开来的水。从那以后,喝生水的习惯才逐渐减少,并且开始遭到众人的谴责。 没多久,一辆辆餐车在一群妇女的簇拥下缓缓驶向工地。这些妇女们穿着朴素但干净的粗布衣裳,脸上带着质朴的笑容,她们费力地推着餐车,车轮在尘土飞扬的地面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餐车一到,原本还在忙碌的农户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准备打饭。送饭来的妇孺扯着嗓子大声说道:“今天的汤是海带蛋花汤,又营养又美味,大家可以多喝一点,这汤不限量,喝完为止!”那声音清脆响亮,在工地的上空回荡。 “好!”农户们纷纷回应,声音中满是喜悦。 这些在工地上劳作的农户,家里都遭遇了灾荒,田地几乎颗粒无收,救都难救。这个时候抗旱会让他们来到黄河工地,大家只是抱着能活下去的渺茫希望。 可谁能想到,在这里吃饭不仅管饱,饭菜的质量比家里还好,而且每天还能攒下2升粮食带回家养活家人,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 打完饭后,农户们各自找了个阴凉的棚子,和同村的人聚在一起。棚子是用简单的竹竿和草席搭建而成的,虽然简陋,但能遮挡住炽热的阳光,也是他们午休的场所。 刚刚那个因为口渴难耐喝了生水的青年,名叫石头,此时他看着手中的饭菜,脸上满是欢喜,大声说道:“又是俺最喜欢的咸鱼干!” 工地上的活都是重体力活,农户们每天都累得腰酸背痛。鱼肉能补充能量,食盐能补充体力,所以咸鱼干成了他们最喜欢的菜肴。 在家里,他们一年到头都吃不上几次肉,可来了工地,却能隔三差五地吃到,哪怕只是咸鱼干,对他们来说也是非常难得的美味。 刀叔坐在石头旁边,笑着说道:“石头,不用这么赶,没人和你抢。” 而后刀叔笑道:“据说北面的工地伙食更好,张将军在朝鲜国沿海,捕捞到了鲸鱼,你是不知道,一头鲸鱼就有几十上百万斤重呢!而且这种鲸鱼据说有一半都是油脂。张将军把鱼肉煮熟做成罐头,把油脂和油渣带到天津港,那边工地的人都能吃上油渣和带满油花的鱼肉罐头。” 刀叔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鲸鱼的大小,眼中满是羡慕。 经过两年多的发展,大同社的渔业发展极为迅速。以大同社为核心组建的渔业产业链已经初具规模,现在每天能制造的咸鱼干超过了十几万斤,一个月就是三五百万斤咸鱼干。 咸鱼干已经成为了北方家庭当中最便宜的肉食来源,甚至还通过商船卖到南方。 而在朝鲜的张献忠,也在徐晨的命令下,组建了捕鲸队。一个月下来,能打到十几条鲸鱼,获得几百万斤的鱼肉,上百万斤的鲸油,还有其他的下水等。鲸鱼已经成为了直隶百姓补充肉食和油脂最廉价的方式。 石头急性子,三两下就扒完了饭,然后马上去打了一碗海带蛋花汤。他端着碗,正准备坐下好好喝上一口,突然,一只蝗虫从旁边的草丛中飞了出来,差点跳进他的碗中。石头眼疾手快,伸手一下就把蝗虫拍掉,然后一脚踩死这条蝗虫,嘴里骂道:“这害人精还想害俺。” 对于农户们来说,蝗虫是他们最仇恨和害怕的东西。以前,他们对蝗虫更多的是害怕,而现在,在大同社的教育和组织下,他们不再害怕蝗虫,反而更仇恨蝗虫。 看到被自己踩死的蝗虫,石头的脸上忽然露出了忧愁的神情道:“今年关中和中原都闹蝗灾了,元首还有粮食养我们吗?” 在工地的这几个月,是石头人生当中吃饱饭最多的岁月。他真的很担心,随着灾情的加剧,以后可能就吃不到饱饭了。 四周的农户们听到石头的话,都沉默了下来。今年北方的情况他们都清楚,先是闹了旱灾,好在元首带领他们修水渠、水坝,据说已经控制住了灾情。 可谁能想到,马上要秋收的时候又闹蝗灾,他们还没从蝗灾的阴影中走出来,鼠疫又接踵而至。他们都觉得老天爷这是故意不想让他们过好日子。 一旁的农户小声地说道:“俺听红庙村的神棍说,这是因为元首不敬上苍,所以老天爷才不断降下灾害。”他的声音很小,仿佛害怕被别人听到。 石头一听,当即勃然大怒,他猛地站起身来,涨红了脸说道:“元首这么好的人,老天爷怎么会为难他。他得罪老天爷,元首都不会得罪老天爷,我看那神棍是打的不够,去年我们就应该把这害人精给打死。” 刀叔看到石头这么激动,连忙站起身来,拍了拍石头的肩膀,淡然地说道:“不要听这神棍胡言乱语,什么不敬老天爷,这都是迷信。放心吧,元首本事大得很,肯定会带着俺们度过这场灾劫。” 第345章,湖广的税收到弘光10年 黄河工地的总指挥部内,气氛紧张而忙碌,每个人都是小步快跑的进进出出。 一个巨大的中原沙盘占据了帐内一多半的位置,上面精致地勾勒出黄河和中原各条河道的走向,以及一座座城池的模型。一条崭新的河道在沙盘上一点点延伸,它将连接济水,最终成为黄河下游的主干道。 几十个文吏正全神贯注地整理各个工程段上报的文书。铜瓦厢这段河道需要重新挖开近300里的黄河古道,工程量巨大,是整个工程的重点难点。 余下的工程则是在济水原本的河道上进行加宽扩建,相对简单一些,以差不多100里为一个单位。水利司的主官带领着工匠们日夜奋战,每10天就要详细汇报修筑堤坝的进度,文吏要把这些进度整理汇报给徐晨,而后再归档。 今年中原的旱灾虽然是一件极坏的事情,但也为黄河改造的工程提供了充足的劳动力,各地工程进度普遍快了两成多,算一个了可自慰的好消息。 与此同时,各地灾情的汇总来到这里。像山西行省鼠疫的汇报,几乎每隔三天,就一个简报传递到徐晨这里来。 好在瘟疫最猛烈的时期已经过去了,在采用了现代隔离的方法,加上灭鼠、用石灰石消毒等一系列措施后,鼠疫得到了有效控制。 由于鼠疫本身是急性瘟疫,发作快、死亡率高,控制住传播途径后,疫情反而迅速平息。 不过,鼠疫的死亡率着实吓人,波及的范围也非常广,平遥府潞州府都有人感染,整个山西大概有上万人感染了鼠疫,死了3000多人,即便有快速响应的医疗人员救治,死亡率仍高达30%,这比后世传得神乎其神的登革热死亡率还要高。 徐晨看到这些死亡数据叹了一口气,这个时代的瘟疫太可怕了,医疗体系太落后了,面对鼠疫,几乎就没有治疗的方法,当然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有七成人活下来,这就是算是找到了治疗的方法了。 突然,他想到了天花。在这个时代,天花也非常流行,满清的不少高层都死于天花,康熙能登上皇位据说还与他发过天花有关。 而天花也是这个时代最容易预防的瘟疫,大明已经有相对成熟一些的人痘,但死亡率还是比较高的,所以没有普及开来,而牛痘技术更加安全,几乎没有死亡率,历史上也是靠的牛痘的技术,人类第一次消灭了一种病毒。 想到这里,徐晨立刻把牛痘防治天花的方法详细地写了出来,交给刘永,让他在京城安排医务人员,先实验一下牛痘的方法,然后逐步普及牛痘疫苗。 并且让刘永制定一部卫生防疫法令,加大北方宣传新的生活习惯的投入,瘟疫一向是防大于治,尤其是明末这个时间段,各种瘟疫横行,徐晨记得李自成进攻京城的时候,京城不战而降,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当时城中闹鼠疫。 除了鼠疫,徐晨这里最多的则是各地旱灾的简报,其实这次北方的旱灾影响力并不如前两年那么剧烈。 关中经过大同社五六年的建设,其中有三成土地都是水浇地,旱灾几乎对这些田地没有多大影响。 剩下的土地有抽水机也能保住大部分粮食,那两三层远离水源的干旱土地,也种上了土豆、红薯这些耐旱的作物。所以,旱灾在关中虽不能说完全没有影响,但影响力的确有限。 在中原地区,旱灾的影响最大,但大同社大范围建设排水站,靠近黄河两岸的田地保住了大半,光靠这大半的土地其实足够养活大部分中原的百姓。 要是没有蝗灾的话,其实这场旱灾虽然波及的范围更广,但影响力却远不如去年。 但在关中,蝗灾爆发得太突然,等察觉的时候,蝗虫已经开始大范围肆虐,难以控制。 而且蝗虫生长速度极快,不到一个月时间就能长成带毒的成虫,连家禽这些天敌都难以对付它们,只能靠人力扑杀。为了减少损失,关中各地只能提前开启夏收。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土豆、红薯长在地下,这些杂粮算是保住了。 不过,这场灾害也给中原提了个醒,当地大范围翻耕土地,从根源治理蝗虫,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有效控制。 但旱灾加蝗灾还是让整个关中减产了300万石的夏粮,这也是自大同社占据关中以来,关中的粮食第一次减产。 而在中原,小麦的产量减产一半,土豆,红薯也因为提前收割,产量减少到只有原本的七成,唯一了可自慰的地方就是南阳没有受旱灾,蝗灾的影响,实现丰收,粮食比去年增产了一成,加上湖广购买的粮食,南阳府可以向中原输送350万石粮食。 而另一个好消息则是从江淮地区传来的。江淮地区几乎不受这次旱灾蝗灾的影响,扬州知府向徐晨报捷,称夏粮大丰收。 扬州的土地本就平坦,河道众多,由于大范围使用抽水机浇地,用鸟粪石肥地,粮食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大丰收,普遍增产三成以上。 光今年夏收,扬州的粮食就增产了300余万石,秋收更是有望增产上千万石,这是一个很振奋人心的消息,北方这几十年灾害连绵,已经很少出现这种生产三成以上的大丰收的消息了,这些粮食让徐晨松了一口气。 今年关中的粮食受蝗灾影响,但有扬州的丰收来填补空缺,总体来说北方的形势还在可控范围内。 现在只要等这批蝗虫死掉,大范围摧毁蝗虫的产卵地,秋收的粮食应该还能保住。 明年只要不像今年这样极端,旱灾叠加蝗灾,凭借大同社不计代价的修复北方的水利系统,北方的粮食产量应该会处于增长区间。只要组织力得当,天灾还是可控的。 “元首,洪承畴前来,说是有捷报想要亲手交给你。”高磊匆匆走进帐篷,向徐晨汇报道。 “请他进来。”徐晨一脸疑惑,如今这个时候,南阳地区能有什么捷报传来呢? 不一会儿,洪承畴脚步匆匆地走进帐篷,脸上洋溢着激动的神情说道:“元首,襄阳大捷!我军团长李国栋,采取诱敌深入的战术,在大巴山区歼灭了2000明军,把我军的根据地扩充到200多个村,现在已经有十几万百姓,正规军有1500人,民兵有8000余人。” 徐晨听到胜利赞许道:“这李国栋倒是一员将才,他们的根据地扩大。湖广的士绅应该可以安静一段时间了。” 襄阳根据地的建立,倒算是一个意外之喜,高大壮他们当初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要挟左良玉和湖广当地的士绅,要他们把湖广的粮食输送到中原。 不然,湖广的地主士绅虽然贪财,但也不至于在敌人兵临城下时还把粮食卖给大同军。 这两年他们之所以老实,每年卖两三百万石粮食到大同社来,一方面是因为徐晨给出的粮食价格高,另一方面则是李国栋他们的军队形成了威慑,他们担心不卖粮食给大同军,大同军会直接南下。 可能是这两年湖广水师逐步成型,有了一定的战斗力,左良玉与湖广乡勇数量增加,认为自己和大同军有一战之力。 加上今年大同社遭遇了一连串的灾难,先是旱灾,6月开始闹蝗灾,接着又是鼠疫,整个北方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赈灾上面。 左良玉觉得机会来了,他早就把湖广看成了自己的地盘,大同军在他的地盘上扎根,对他来说就像眼中钉、肉中刺。 这次北方遭灾,他认为大同社根本没有能力威胁湖广,于是他主力布防汉水一线,防备第三师主力。 同时调集了5000精锐士兵,分成五路,包围了大同军在大巴山的根据地,想彻底拔除这颗“钉子”。 面对左良玉的进攻,李国栋采用诱敌深入的战术,果断放弃了外围的根据地,以此吸引左良玉的军队。深入山区,然后集中兵力,利用地势,一举歼灭了两股明军。 左良玉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吓得不敢继续深入,马上退兵,李国栋则趁机扩张了根据地,占据广襄,谷府附近有200多个村落。根据地的百姓也增加到了十几万。 洪承畴笑着建议道:“高师长认为明军的战斗力并不是很强,我军已经在大巴山建立了根据地,当可内外合击,进攻湖广,把大明的势力拦腰斩断,属下也认为这是好机会,所以想要请求元首允许我等进攻湖广的左良玉部。” 徐晨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洪承畴知道徐晨担忧什么道:“元首,北方局势差,但湖广情况比北方更差。这两年北方虽然遭灾,湖广粮食也有一定减产。偏偏左良玉扩军到五万余人,湖广也有好几万乡勇,粮食减产又要养活十几万大军,湖广的地主士绅又不愿意减少自己的收入,都是死命压榨当地的农户。 左良玉已经把湖广的税已经收到了弘光10年,地主士绅把租子收到七成,整个湖广可谓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当地农户种出来的粮食已经不足交租交税,湖广的农户处于水深火热当中,李国栋的根据地每个月都有大量的农户逃难过去。” “而且我们大同思想传播到江南之后,江南大量奴仆成为了我们的支持者,这次李国栋能胜利的如此干净利落,他们提供的情报功不可没,就现在湖广的内外不和矛盾频发的状态,我军渡过汉水,当势如破竹。湖广是天下的粮仓,攻占湖广之后,我大同社的粮食危机将彻底解除。” 徐晨摇头道:“黄河工程已经启动,我大同社大部分的钱粮都花在黄河工程上了,不可半途而废。 而且兵者国之大事,不准备充分,不能轻易发动一场大战,湖广可能很容易攻占,但江南其他势力未必会看着我们轻易攻占湖广,如果形成了南北的全面战争,牵连日久,我们的粮食供应体系将会全面崩溃。” 现在发动战争容易,但想停战却并非易事。尤其是大同军,海军的力量尚未壮大,而江南却有着不弱的水师力量。 郑芝龙不愿意投靠大同社让徐晨明白,在满清身上发生的事情,在大同社身上未必会发生,满清虽然不做人,但其实他们对愿意他们自己的狗腿子待遇都不错,而这些待遇都不是大同社能给的。 历史上满清打过江南之后,江南各方势力望风而降。但满清是以给崇祯报仇,追杀义军的名义。这给江南士绅一丝希望,加上当时江南内部要爆发奴变,北方的各路义军又被满清赶到了江南,江南士绅是想借满清的刀来杀义军和奴仆军。 然而满清打过长江之后马上变脸,推行剃发易服,江南士绅这才发现自己上当了,于是江南联合义军,从反抗剃发易服开始,持续反抗了20多年。 而大同军已经摆明要毫不留情地清洗地主士绅,江南士绅再贪婪,在大同军打过江南时,也会齐心协力对付大同军,那战事的规模就不可能控制得了。 如果天下的秩序已经崩溃了,那徐晨也无所谓,只当是一张白纸好作画。但现在北方的局面还没崩溃,现在进攻江南就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整个天下的人口很多吗? 可以说一点也不多,北方有6000万人口,江南估计就是一亿多一点,加起来不到两亿,如果再加上打到江南战争死的人,可能天下一统之后,连1亿5000万都没有。 对于封建王朝来说这个人口很多,但对徐晨来说,这点人口一点也不多,现在是大航海时代,不跑马圈地,在自己家里打生打死做什么? 海外还有三座大陆是无主之地,这点人口全部填过去,也是地广人稀的局面,如何尽可能的保住人口,反而比快速统一天下更加重要。 所以徐晨不想在北方闹旱灾、粮草还不齐备的时候发动南下的进攻。兵者,国之大事,不可不察,后世有想速战速决的,结果却陷入了长期的战争泥潭,再容易的战争也要做好十足的准备再去打。 洪承畴发现徐晨意志坚定可惜道:“如此好的机会就这样浪费了。” 徐晨想了想道:“我们也不是什么准备都不做,既然江南矛盾激烈,农户和奴仆都受到了残酷的压榨,那我们就派一些人教导他们如何反抗压榨。” 越是矛盾激烈的地方,越是有大同社生存的土壤,历史上江南奴变,那些奴仆虽然有平等的想法,但没有组织,没有可行的政策,最后便宜的是满清。 但现在他们大同社可以担负起这个组织领导的责任,徐晨想了想大同社有这样经验的社员,最后想到了李岩。于是写了一封书信让人送到济南。 徐晨接着说道:“亨九,我这里的任务繁多,你就留在这里帮我分担一些政务。” 洪承畴面露喜色,连忙抱拳行礼:“遵命!” 随着时间的推移,中原和关中各地的夏收情况逐渐汇总到了总指挥部,坏消息结束之后终于有点好消息了,山东行省的夏收也增长了一成。 直隶受旱灾影响,南部也受到蝗灾的影响,但因为去年的灾害太严重,粮食产能也增加了三成多,当然这是在基数极低的情况,实际上按照平常年份计算,今年直隶粮食还有少量的减产,但对现在的北方来说,哪怕是平常年份的产量都算是丰收。 第346章,皇太极:和你们这些虫豸在一起,怎么能治理好国家 大同九年(公元1633年)八月十二日,金国,边疆小村镇。 辽东大地被一层压抑且紧张的氛围所笼罩,村镇外一座高耸的堡垒坚持着村里的一举一动。 村庄外的田地虽然辽阔,但庄稼的长势却稀稀拉拉,可以看出这片土地的收成不怎么样。 村庄的农户知道这些粮食不可能落入他们的口中,也没有多少人去清理杂草,而是躲在家中,能减少一份消耗是一份,只有那些女真人庄园主看不下去,赶他们出来的时候,他们才叫一下,动一下,而这种模式已经成为了金国的常态了。 这些村民甚至都不能称之为农夫,只能说是农奴,他们既没有土地,也没有这片庄稼的支配权,耕作也要在女真人的监视之下完成。 而就在这样一个平常的夜晚,五百名辽西大同军士兵,悄然逼近一个简易的堡垒。他们的脸上带着决然,手中紧握着武器,眼神中透露出对胜利的渴望。 营长李过,看着黑暗当中的堡垒挥挥手,士兵们分组协作,小心的靠近堡垒。爆破组拿着简易却威力不小的炸药包,迅速而有序地靠近坞堡,炸药包死死的按在墙壁上。 随着一声声“轰轰轰”的巨响,炸药包在坞堡的墙壁上炸开了巨大的缺口。一时间,硝烟弥漫,尘土飞扬。 大同军士兵们趁着硝烟未散,端起枪炮,朝着坞堡内猛烈射击。坞堡里原本驻守的几十个女真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措手不及。他们在狭小的空间里慌乱地躲避着子弹,惨叫连连。很快,这些女真士兵就被打得七零八落,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之中。 坞堡被攻破后,不远处村庄的村民们被这激烈的枪炮声吓得惊慌失措。他们纷纷趴在窗口,惊恐地看着依旧耸立堡垒,但却不敢离开自己的屋子。 等待天亮之后枪声结束,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进入村子,上千村民被全部召集到了村子的空地上。村民们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不知道这些突然出现的军队是敌是友。 几个留着金钱鼠尾头型的老汉,看着李过,“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声音颤抖地说道:“将军饶命,我等皆是汉民,不是金国鞑子啊!” 其中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头,更是涕泪交流,一边说着“吾等小民,望王师久矣”,一边朝着西南方向虔诚地拜首,口中喃喃道:“几十年过去了,皇上您终于派出王师来救我等了。” 大同军的士兵们看到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这本该是极其感人的场景,然而村民口中的“皇上”却让他们内心有些想笑。 李过却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他已经经历过几次这样的情况。他神色平静,没有过多在意村民们的话语。他在人群中巡视了一圈,声音洪亮地问道:“你们当中有没有鞑子?” 一个身材瘦小、眼神怯懦的村民赶忙回答道:“没有没有,将军。女真人都住在庄园里,已经被将军您砍死了。” 李过点了点头,大声说道:“我们是大同军,现在是来领你们回去的。到了辽西之后,会给你们分粮食,分土地。现在你们把粮食和值钱的东西带上,跟我们离开这里。” 一个头发稀疏、面容憔悴的老汉听了,眼中闪过一丝疑虑,小心翼翼地问道:“真有粮食?” 李过道:“当然!去了辽西,青壮可分得一石五斗粮食,老幼妇孺一石二斗,每户还能分得100亩土地。今年粮食来不及种了,但可以种冬小麦,在你们粮食没收割之前,这半年有我大同军养着。” 几个老者听了李过的话,原本绝望的眼神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他们当即停止了哭泣,眼神坚定地说道:“我等愿追随王师!” 其实,此时金国的农业早已处于崩溃的边缘。皇太极这几年想要推行满汉融合的改革,却因金国接连失败和女真高层的保守势力而毁于一旦。他们在生存的巨大压力下,又重新捡起了努尔哈赤时期的政策。 在政治上,实行四大贝勒共治,或者说是部落首领共治。皇太极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团结那些越来越绝望的女真高层。 在经济上,他们加大了对汉民的压榨,以供养金国的统治阶层。活不下去的汉民只能选择逃离金国,而女真人则加强了对汉民的监管,制定了各种防汉、限汉、制汉的残暴政策,还采用连坐的屠戮之法来威慑汉民。 为了防止汉民逃跑,女真人把小村落集中在一起,组建了人口上千的大村,并修建庄园坞堡,里面驻守着女真士兵看押汉民。汉民存粮不能超过五斗,耕作也要在他们的视野范围内,青壮去耕作,必须留妻儿在村里,用连坐让他们不敢跑。 金国用尽各种激进的手段压榨底层的汉人,以满足女真高层的需求。这些汉民早已处于饿死的边缘,只是被女真人严密看守着,他们既无法逃跑,也不知道逃出去该如何生存。 现在听到大同军有粮食,这些村民们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迅速回到家中,把自己不多的家当收拾起来,打成一个个包裹。青壮们扛着仅有的一点粮食,从家中走了出来。 然而,村民们大包小包的样子让李过皱起了眉头。他连忙喊道:“这些桌椅板凳不要带,锅碗瓢盆也不带,这些破布也不要带。” 一个中年村民满脸疑惑地问道:“军爷,没有这些生活上的家当,俺们去了辽西怎么生活?” 李过耐心地解释道:“放心,到辽西,我大同军会赔你全新的。现在是逃命的时候,只能带最紧急的一些东西。” 村民们显然有些不相信。李过见状,转头对身边的周恒说道:“周恒,你记录一下这些村民的家当,去了辽西给他们赔全新的。” “知道了,营长。”周恒立刻拿出纸笔,开始一户户询问村民们的家当,并认真地记录下来。 半个时辰后,所有村民都打好了包袱,整齐地站在空地上。李过看着眼前这些充满希望的村民,大手一挥,说道:“出发!” 大同军士兵们护卫着村民们,向着辽西方向缓缓前进。 一天之后,鳌拜带着500骑兵风驰电掣般地赶到了这个村镇。他们马蹄扬起的尘土在身后形成了一条长长的尾巴。 鳌拜勒住缰绳,看着眼前被摧毁的城堡,眉头紧皱,进入城堡内部,更是看到横七竖八的女真士兵尸体,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的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愤怒地咆哮道:“该死!” 此时,村落里已经空无一人,村民们早已在大同军的护送下离开了。一个女真士兵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子要追吗?” 鳌拜看向辽西方向,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和愤怒,恶狠狠地说道:“回去!” 其实,鳌拜也想追击,但他知大同军不是以往那些软弱的明军,现在追出去,可能会中大同军的埋伏。 最开始,当有汉民逃亡时,女真将领第一选择就是马上追击,结果不是被击退,就是被打埋伏,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在过去一年的拉扯中,女真士兵伤亡超过了3000余人。 皇太极为了减少伤亡,也为了方便管理,把小村落集中在大村落,在外围建立坞堡加强防御。 只可惜,面对大同军的炸药包,这些小型坞堡根本起不到多少作用。而且大同军也越来越嚣张了,从最开始的上百士兵,演变到现在动不动就出动三五百士兵。 女真士兵去少了,根本打不过;去多了又容易形成决战的态势。而此时,女真士兵死一个少一个,皇太极不敢轻易冒险与大同军进行大规模决战,只能无奈地命令女真将领,即便发生汉民逃亡的事情也不允许追击。 大同九年(公元1633年)九月十二日。 沈阳郊外秋意正浓。天空中,大雁排成整齐的队列,向着温暖的南方飞去,逃离这即将到来的寒冬。 皇太极骑着一匹毛色油亮的骏马,领着金国的一众高层缓缓前行,他们此行的目的是视察秋收情况。 如今金国外部局势严峻,没办法像以往那样轻易对外掠夺,金国高层们不得不将更多的希望寄托在辽东本土的粮食产出上,所以现在不但皇太极重视田地的粮食产出,其他的八旗旗主也异常重视自己名下土地收成的情况。 一行人沿着田埂缓缓前进,皇太极的脸色却随着眼前的景象愈发阴沉。 本该是金黄一片的麦子稀稀拉拉,反倒有不少杂草肆意生长,高高地挺立在田间,真可谓是“草盛豆苗稀”。皇太极虽然未曾亲自种过地,但眼前这番景象,任谁看了都明白,这一亩地的收成只怕少得可怜。 他勒住缰绳,翻身下马,蹲下身来,仔细查看麦穗。这些麦穗干瘪瘦小,颗粒稀疏,他的眉头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只见在田地中收割的农户们一个个瘦骨嶙峋,面色蜡黄,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们吹倒。他们手中的镰刀挥动得有气无力,每一次弯腰都显得那么艰难,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皇太极压抑心中愤怒,他提高音量,厉声喝道:“这个农庄是谁的?” 四周的女真高层们面面相觑,他们的庄园情况其实也和这里差不多。 今年的粮食产出可以看出来,原本皇太极的政策是正确的,这是大家为了利益推翻了,如今金国的农业生产已经陷入了困境,但谁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承担责任。 他们低着头,不敢与皇太极的目光对视,气氛一时间变得异常紧张。 汉臣宁完我站在人群中,心中惶恐不安。他偷偷瞥了一眼周围的女真高层,眼神中满是畏惧。 以前皇太极还能庇护他们这些汉臣,可如今局势大变,八旗旗主都有很大的自主性,皇太极未必护得住他们。 如今天下格局的巨大变化,大同社的突然崛起,就像一颗耀眼的新星,彻底打破了原有的平衡。 曾经腐朽不堪的大明如今已被战斗力强悍的大同军所取代,女真人在野战中都难以取胜,金国的未来一片黯淡。 宁完我心中暗自叹息,他知道金国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只靠几十万女真人,又怎么可能斗得过拥有亿万百姓的大同社呢? 他和一些汉臣不是没有想过暗中投降,曾经有人派家丁前往辽东找到张献忠,表达了投降的意愿。 可谁能想到张献忠如此缺德,直接将投降信件公开,还把家丁送回了金国。那些试图投降的汉臣都被皇太极千刀万剐,九族皆斩的下场。如今他们想投降都找不到门路,只能和女真人一条道走到黑了。 宁完我他们现在最羡慕的就是范文程早早的躲到了江南去,虽然没完成和南明朝廷联盟的事情,但却提早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就在众人沉默不语的时候,佟国忠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大汗,好像是豫亲王多铎的庄园。” 多尔衮一听,心中一紧,他连忙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大汗,这是下面的管事不用心,等会儿我就让多铎好好教训那些管事。” 皇太极冷哼一声,没有说话,此时的多尔衮身为新的“四大贝勒”之一,皇太极必须给他一个面子。 但面子不能解决实际的问题,这片庄园位于盛京,算是整个辽东最肥沃的土地之一,而且靠近水源,可即便如此,麦子的产量也不过七斗、六斗左右,远离水源的地方更是只有五斗。这样的产量,仅仅是平常年份的一半。 果然,金国其他地区上报的情况来看,粮食亩产普遍都不理想。 如今金国基本上废除了皇太极之前推行的“分屯别居,编为民户”的政策,汉民沦为了女真人的农奴,甚至有一部分底层的女真人也陷入了农奴的行列。 他们吃不饱饭,身体虚弱,根本没有力气好好种地。而且为了应对战争,大量的农具被用来打造武器铠甲,农业生产工具严重匮乏,生产力大幅度下降,粮食产能降低也是必然的结果,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粮食减产的幅度会如此之巨大,甚至威胁到金国的生死存亡。 在大政殿内的皇太极发出一阵阵的咆哮。 “除了打仗什么都不懂,还有喜欢搅政务。把朕的国策全部废除了,现在好了,整个金国都被你们玩完了。你们和大明的虫豸有什么区别,就不能老老实实的打仗,安安心心的听朕的命令。” “但凡你们像大同社员听徐晨话那样听朕的话,金国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但皇太极除了在大政殿内咆哮,确是什么也做不了,翌日还要请八旗旗主,组共同商议解决粮食问题。 大同九年(公元1633年)十月十二日,沈阳,大政殿内。 殿外狂风呼啸,吹起地面的积雪,发出如鬼哭狼嚎般的声响,今年辽东的冬季早早的到。 大政殿内,皇太极高坐在主位之上,眉头紧锁,目光不断的巡视着殿内的女真高层 代善和多尔衮分坐在两旁女真人的各旗主、文武大臣们分列两旁,他们有的神情凝重,有的面露惶恐,大殿内弥漫着一股压抑而紧张的气氛。 此时的辽东,已然被严寒所笼罩,天空中阴沉沉的,仿佛一块巨大的铅板压在人们心头。大政殿内,虽有炭火燃烧,但那微弱的暖意却难以驱散众人心中的寒意,反而更增添了几分萧条的气息。 不久前,今年金国秋收的数据已经统计上来,结果令人所有女真高层都大吃一惊。粮食产量不足往年的六成。 这些粮食,对于庞大的金国而言,仅仅只够维持半年的消耗。所有人都清楚,一场巨大的危机正悄然逼近。倘若找不到足够的粮食,用不了多久,整个金国将饿殍遍地,哀鸿遍野。更可怕的是,一旦大同军趁机发动进攻,金国很可能在这场灾难中走向覆灭。 皇太极缓缓开口道:“诸位,如今粮食只够吃半年。半年之后,若再找不到粮食,盛京城内必将尸横遍野。不仅那些汉人包衣会大量死亡,就连我女真的勇士们,也难逃饿死的命运。大家都议一议,看看有什么办法能解我金国的燃眉之急。” 此言一出,殿内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一个人敢率先开口。 阿济格向来是个急性子,他实在看不惯这压抑的气氛,猛地站起身来,大声说道:“大汗,如今左右不过都是死路一条,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破釜沉舟,进攻辽东!据我所知,辽东今年粮食丰收,而且还有朝鲜的粮食源源不断地补充。只要我们攻占了辽东,所有的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皇太极微微皱眉道:“若我军主力进攻辽东,辽西的孙可望必定不会坐视不管。倘若他带领蒙古人趁机进攻盛京,我们该如何应对?” 阿济格毫不犹豫地回应道:“大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今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只能拼死一搏。就看是我们先攻占辽东,还是大同军先攻占盛京。” 代善缓缓站起身来,摇了摇头道:“这可不是拼死一搏,而是自寻死路。且不说大同军修建的水泥城池坚固异常,以我们目前的攻城手段,根本无法攻破。 孙可望也不一定直接攻占盛京。他只需把盛京附近的田庄全部攻破,将百姓全部掳到辽西,我金国就算不灭亡,也会元气大伤,再无翻身之力。” 阿济格听了代善的话,心中有些不服气,他涨红了脸,大声说道:“那我们就先灭了孙可望,趁势攻占辽西。重新把那些逃走的奴仆掳回来,让他们知道背叛我金国的下场。” 代善苦笑着摇了摇头无奈道:“要是对面的是明军,你这个战略还有可能实现。但大同军的战斗力丝毫不输给我八旗勇士,想要战胜他们谈何容易。而且,即便我们侥幸战胜了孙可望,又能怎么样呢? 大同军有几十支这样战斗力强悍的师,只要他们再调几个师来到辽东,我们拼光了八旗勇士。再次面对大同军,根本无力抵抗,只能束手待毙。” 第347章,女真人的朝鲜勤王军 窗外,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吹打着宫殿的飞檐斗拱,发出阵阵刺耳的声响。 大政殿内,皇太极高坐在龙椅之上,脸色阴沉看着现场的贝勒旗主,想要他们拿出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法,但除了阿济格拿出一个同归于尽的方案之外,其他人更是拿不出一个好的方案。 就在此时,在座位上的多泽突然站起身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气氛道:“大汗,如今我大金粮草短缺,局势严峻。辽西的孙可望、辽东的张献忠皆是难缠的对手,难以轻易撼动。 然而朝鲜却是不堪一击的草包。听闻张献忠夺了朝鲜王的权,把朝鲜治理得倒也有几分模样,今年单单卖给大同社的粮食就超过了四百万石。能有如此多的粮食外销,可见朝鲜境内粮食富足。” 多铎一边说着,眼神中透露出贪婪的光芒。“眼下正值冬季,要不了多久鸭绿江就会冰封,大同军在辽东的舰队无法深入鸭绿江。 朝鲜对于我八旗铁骑而言,就是粮仓。唯一能对我女真骑兵有威胁的大同军只有一旅之众,而且他们的兵力大部分都集中在汉城,我们完全可以长驱直入,攻入朝鲜王国江南道,掠夺粮食以补充我们的不足。” 多铎的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殿内的气氛瞬间热闹起来,八旗旗主交头接耳,纷纷认可这个方案。 朝鲜被金国视为家养的牲口,在努尔哈赤时期就入侵过朝鲜,朝鲜的粮食、武器装备和人员被大肆掠夺,警告他们不允许支持大明。皇太极也曾两次亲征朝鲜,迫使朝鲜臣服于金国,朝鲜士兵的战斗力比明军都差,众人对征服朝鲜很有心得。 皇太极的长子豪格按捺不住心中的急切,起身单膝跪地,朗声道:“父汗,儿臣愿意替您攻略朝鲜,填补国内的粮食空缺。” 皇太极眉头紧皱缓缓道:“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我们身边有两只饿狼守着,辽西的孙可望和辽东的张献忠对金国虎视眈眈,金国拿不出多少兵力出战。” 皇太极两次出战朝鲜,一次领兵3万,另一次则是前年领兵5万,在朝鲜大肆搜刮,带回了三百多万石粮食和十几万奴仆。但如今,金国实力衰微到了极点,既要应对内部的不满,又要抵挡这两方的进攻,战略态势极为恶劣,能出动的兵力更是极其有限。 豪格听了皇太极的话道:“父汗,儿臣只需两旗人马,定能帮父汗夺下朝鲜,为我大金开辟新的疆土。” 然而,豪格的话却让皇太极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看着豪格有些失望,以现在金国的状态哪里还占得了朝鲜,连时局都看不明白,自己这个长子光有勇武,谋略不足,难当大任。 这时多铎又站了出来,他微微躬身语气坚定地说:“大汗,臣弟只带本旗人马,杀入朝鲜,让大金的粮仓重新充实起来。” 豪格不甘示弱立刻加码道:“儿臣只需三千铁骑,便可征服朝鲜。朝鲜不过是弹丸之地,不足为惧。” 豪格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看向多铎充满了挑衅的意味,那个意思说,有本事你继续减少军队。 多铎看到豪格的神情站起来想要继续加码,“咳!”但多尔衮咳嗽一声用眼神制止了多铎的举动。 皇太极听到自己长子的话,勃然大怒,厉声喝道:“放肆!你当军国大事是儿戏吗,什么叫弹丸之地,朝鲜几百万人口,能拿出十几万大军。你三千人马如何征服得了如此多人口的国家!而且你把在汉城的张献忠当死人吗?张献忠老谋深算,他岂会坐视我们攻打朝鲜而无动于衷。” 皇太极气得脸色通红,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豪格被吓得连忙跪地,低着头,不敢再言语。殿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贝勒旗主都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这次的朝议最终不欢而散。 崇仁殿内,炭火熊熊燃烧,却依旧驱散不了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与焦虑。 皇太极高坐在主位之上,眼神中透露出疲惫。他扫视着下方的诸位心腹和汉人文官,开口询问道:“如今我大金粮草匮乏,局势危急。你们认为攻略朝鲜的可行性有多大?” 索尼率先起身抱拳说道:“大汗,如今局势紧迫,攻略朝鲜实乃我大金唯一的生路。只是仅派一旗人马实在太少,两旗兵力较为合适,最少也得有万人。我们此次前往朝鲜,并非为了大肆杀戮,而是要将他们的粮食带回金国,无需和大同军作战,我军当劫掠朝鲜咸镜道,以获取粮食为主。” 朝鲜实行八道制,一道相当大明一府之地,这其中咸镜道位于朝鲜半岛东北部,与金国接壤。该地区多山地、森林和河流,冬季气候寒冷,但却远离朝鲜的统治核心,距离经过近不说,大同军想要支援比较艰难。 赫舍里·希富也站起身来,他神情严肃道:“大汗,攻略朝鲜的确是解决我军当前困境的唯一途径,但也只能短期解决我金国困境,如今在辽东,大同军势力日益壮大。我们金国虚弱,在辽西和辽东的大同军不断推进战线,压缩我金国的生存空间,现在盛京已经成为了战场的前线。 只守着盛京,我金国拼不过大同军。臣提议,继续迁都到抚顺,如此一来,便能拉长汉人的战线,为我金国赢得喘息之机。而后再想办法征服草原,这才是我金国的唯一出路。” 在赫舍里·希富金国现在的困境都是因为他们死守辽东,但只要他们逐步向北撤,汉人难道还能继续追杀到辽北,根本不可能,辽东已经是汉人统治的极限了。 只要金国脱离了汉人的进攻范围,他们金国改变策略,不再攻略中原,完全可以趁着汉人统一中原之时先一步占据草原,比起汉人来说,草原的蒙古人就好打多了,霸占大漠这一样可以实现金国的大业。 其实除了像皇太极这支极端汉化的女真人,大部分女真人是把自己看成是游牧民族的一份子,他们更加认可占据草原的战略,只是因为大明太垃圾了,进攻中原利益更大,所以他们才支持皇太极。 但其实整个女真政权当中,除了像皇太极,多尔衮这样的精英,根本没有多少女真高层认为他们可以攻占中原。 而现在中原有一个强盛的大同军,那么他们调转方向进攻大漠就是一个好的战略了,再这样继续待在辽东,他们只能被大同军困死。 皇太极听了两人的话,陷入了沉思。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眼神中透露出犹豫和挣扎。 盛京是辽东最大的城池,如今却成了沉重的负担,在战略上是死地他早知道。皇太极并非没有想过迁都到抚顺,只是这其中的利弊得失,实在难以权衡。 一方面,他担忧八旗旗主等高层不会同意迁都。盛京已经被女真人开发多年,这里遍布着他们的庄园,是整个辽东人口最多、最为繁华的区域。迁都到抚顺,意味着盛京很快就会失守,八旗高层的这些土地,庄园等财富将会全部丢失,他担忧八旗将领不会同意。 而且迁都抚顺,女真人的势力将一下回到努尔哈赤造反之前的状态,他们的农业和手工业将会退化成部落时代,他父汗时期的女真人能够适应深山老林的生活,但如今的八旗子弟,已经适应了城市的生活,只怕未必能适应这种艰苦的环境。 另一方面,迁都到抚顺,女真人的势力将彻底远离中原文明。皇太极一直怀着入主中原的想法,渴望有一天能够入成为天下共主。但如果迁都到抚顺,金国彻底隔绝在中原文明之外,他就真的只能当草原人的大汗了。 然而,现实却容不得他有太多的犹豫。今年的粮食危机如果不解决,金国将会彻底崩溃,国家将不复存在,再次沦为女真部落的状态。 就在女真臣子各抒己见,为攻略朝鲜与迁都之事激烈讨论时,皇太极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宁完我等一众汉人文臣。只见他们个个低头垂目,一言不发,宛如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他心中的怒火瞬间升腾起来,他自认为对这些汉人文臣有知遇之恩,平日里对有才能的人更是委以重任,给予他们施展才华的机会,对于有才能的汉人也是给优厚的待遇和尊重。 可如今,金国陷入如此艰难的境地,这些人却表现得如此冷漠。甚至看到金国局势不妙,起了异心,想要投靠大同社。 要不是大同社瞧不上这些出卖祖宗之人,金国还不知道会出现多少叛徒。即便他们留在金国,对朝堂上如此重要的政务也是缄口不言,仿佛事不关己。 皇太极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冷冷地开口道:“现在我金国正处于生死存亡的危机当中,各位有何建言?不妨畅所欲言。” 宁完我等人原本还在低头沉思,听到皇太极的话,这才抬起头来,顿时被皇太极那极其严肃的脸色吓了一跳。皇太极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杀气,仿佛在警告他们,如果不给出一个像样的建议,就要拿他们开刀问罪了。 宁完我心中暗自叫苦不迭,他知此刻自己必须站出来说话了,要不然就没机会说话了,他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说道:“陛下,索尼大人和赫舍里大人已经说得极其完备了。如今大同军来势汹汹,我大金国实力虚弱,当避其锋芒。依臣之见,迁都抚顺或许可解决当前之危机。大同社一心想要征战中原,想必不会把大量的精力浪费在辽东的土地上,我等逃离大同军进攻之后,可以趁着大同军攻占江南之时,趁机攻占大漠,只要金国攻占大漠了,就可以形成宋时南北朝的格局。” 宁完我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太极的脸色。 皇太极听了宁完我的话,脸上的不满之色更浓了,他加重语气说道:“那也是以后的事了。眼下金国连粮食都得不到,莫说长远的谋划,只怕半年都维持不下去。对于攻略朝鲜的战略,你们有何看法?” 宁完我听出了皇太极语气中的不满,他赶紧思索起来。片刻之后道:“大汗,我认为要发挥我大金骑兵的优势,快进快出。我们此次前往朝鲜,不能在那里过多耽搁,只要掠夺到足够的粮食,就马上逃回辽东。这样可以不给大同军围攻我军的机会。” 就在这时,鲍承先站了出来道:“大汗,某的看法却是相反。朝鲜这步棋若是下好了,或许可以为陛下争取几年的时间。” 鲍承先顿了顿,把自己内心全部的想法说出来道:“如今大同社在朝鲜打击权贵,均田地,试图争取朝鲜民心。但张献忠毕竟不是朝鲜本国人,此人天然难以被朝鲜人接受和认可。 朝鲜王和两班大臣在朝鲜的影响力依旧很大。盛京之中还有不少从朝鲜逃过来的两班大臣,陛下应该好好利用他们。这些人在朝鲜有着深厚的关系和根基,我们可以借助他们,组织起朝鲜的百姓。 鲍承先想了想道:“陛下,可以假借朝鲜王名义,利用这两班大臣,组建一支朝鲜勤王军,我等宣告朝鲜的百姓,此次来朝鲜是为了救朝鲜王,消灭叛逆大同军。 并且大肆宣扬大同军消灭了明朝,关押了大明的皇帝,是大明的叛军,几十年前万历帝派遣几十万大军击退了入侵朝鲜的倭寇,保住了朝鲜国,朝鲜上下都对大明极其恭敬。如此宣传能引起朝鲜百姓对大同军的仇恨。” 只要陛下组织得当,让朝鲜人在为我们提供钱粮的同时,对付张献忠的大同军。如果此事能够办好,或许可以把大同军的主力拖在朝鲜几年时间,让陛下有时间等待天时巨变。 如今中原旱灾不断,大同社也不过是在勉强维持,而中原只要天灾不断,就是一个王朝崩溃之时,大同社激进的屠杀中原士绅,用他们的土地和财富稳定中原,但现在中原已经没有地主士绅了,大同社失去财富的来源,当他们维持不住的时候,中原的局势可能再次发生翻转。” 皇太极听着鲍承先的话,眼睛逐渐亮了起来。他原本一直纠结于眼前的困境,却没有想到可以利用朝鲜内部的力量来对抗大同军。 利用朝鲜人来进攻大同军,确实是解决金国当前困境的一个好方法。而且,这样做对金国来说没有什么损失,不管试探的结果如何,死的都是两班大臣和朝鲜的百姓。 “好!鲍卿所言极是。此事就交由你和宁卿等人一同商议具体的策略。一定要尽快拿出一个可行的方案来。” 至于中原局势是否会发生变化,皇太极并不认可鲍承先的话,大同军的确屠杀了中原的士绅,但他却不认为大同社扛不住中原的天子,今年中原旱灾连着蝗灾,瘟疫,但秋收之后,大同社召开公民议会,其存粮反而增加了一千五百万石,如此猛烈的天灾都不能阻止大同社的崛起,只怕天灾过后就是大同社攻略四方的时候,他可不敢保证老天爷每年都给中原来一场巨大的旱灾。 大同九年(公元1633年)十月十三日。 皇太极以张献忠囚禁朝鲜王,霍乱朝鲜的名义,以豫亲王多铎为主帅,逃到盛京的两班大臣为核心,组建了一支15000余人的朝鲜勤王军,同时号召整个朝鲜的百姓,共同反抗残暴不仁的大同军。 大同九年(公元1633年)十月十五日。 朝鲜咸镜道的孤山村迎来了一个热闹非凡的日子。 这是朝鲜一个极为普通的村落,上千亩的田地大部分都掌控在一家地主手中。平日里,村民们围绕着地主劳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农闲时,他们会结伴去山林中打猎,用打来的猎物补贴家用。尽管生活并不富裕,农户都在这片土地上辛勤耕耘,努力维持着生计,过着饿不死但也活不好的日子。 大同军的到来改变了这里的一切。他们审判了作恶多端的地主,将土地重新分配给了村民。 村民们有了自己的土地,朝廷的税赋也减下来了,还没有了没完没了的徭役,干活的劲头更足了,日子也渐渐有了起色。打到的猎物、挖到的草药,都能换成钱或者物,不用再接受地主的压榨和盘剥,日子也变得更好过。 这天村口格外热闹。村长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面大鼓,当看到一支队伍朝着村子走来时,村长大手一挥,锣鼓声瞬间响起。村民们听到锣鼓声,村民们站在村口热烈地欢迎着这支队伍。 5天前村里就得到了消息,村里的一群青壮去汉城参加全军大比武,获得了射击比赛的团体第一名。 这个消息如同一声惊雷,轰动了整个村子。孤山村自成立以来的几百年里,还从未获得过这样重大的荣誉。这些青壮一下子成为了全村乃至咸镜道的英雄。 当这些青壮走近时,村民们都惊呆了。他们身上穿着崭新的大同服,衣服上的铜扣在阳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显得格外精神。 更让人惊讶的是,他们每个人都背着一堆货物,一看就是高档的布料,手中还提着一大块腌得雪白的肉干。 青壮们兴高采烈地回到自己家中,把这次比武获得的奖品一一炫耀出来。一时间,那些参加比武的青壮家中围满了看热闹的乡亲。 崔勇家更是热闹非凡。崔勇得意地对父亲说:“父亲,这是天朝来的棉衣、棉服,穿到身上一点也不寒冷。俺还带来了一匹羊毛布,母亲您改一改,可以给全家人都弄一身冬衣。这是鲸鱼的肉干,这段时间俺家就吃这个,这又有肉又有盐,好吃。” 母亲接过羊毛布,仔细地抚摸着,眼中满是惊喜:“这么好的布留着当聘礼,开春之后我就跟你说房媳妇。” 听到母亲的话,崔勇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脸也红到了耳根。 村民们看到只是参加了一次比武,就获得了这么丰富的奖励,纷纷感叹道:“张都督真大方啊!” 村长在一旁笑着说:“你们算是飞黄腾达了,县里说了你们开春之后就去报道,以后你们就吃上皇粮了。” 说起张献忠,村民们都心怀感激,自从都督到朝鲜,朝鲜的天终于晴了,大伙的日子也终于好过起来了。 而这次朝鲜民兵大比武,是由两个因素共同作用出来的。 一方面张献忠一直没有忘掉要覆灭金国,但朝鲜的军事力量极其差,他只能用军事化训练提升朝鲜军的组织力。 朝鲜半岛处于沿海,受小冰河旱灾的影响比较小,春耕秋收都比较稳定。 于是张献忠在春耕之后组织朝鲜的农户进行军训,让大家在农忙之余学习军事技能。 秋收之后,又要求朝鲜各道派遣训练最好的民兵在汉城进行大比武,目的就是要练出一支精锐的朝鲜军队。 另一方面是因为朝鲜的税收取得了丰硕的成果,超过了500万石粮食和60万两银子的税金。 这些税金张献忠自然不可能留给朝鲜王,但他也不好独吞这笔钱粮。于是,他制定了一个分配方案,上报给元首府。 其中200万石粮食和大部分税金被当做奖励,分给了朝鲜都护府下属的官吏。 剩下的300万石粮食,一半作为常平仓的救济粮储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另外一半粮食则被换成了各种农具、布匹,作为这次全军大比武的奖励,赏赐给那些训练优秀的民兵。 徐晨看后认可了张献忠的方案,于是这次去汉城的朝鲜民兵,每个人都获得了数量不少的粮食,其中优秀者像崔勇这些人,鲸鱼肉,羊毛布,棉衣等物资也是纷纷成为了奖品发放到他们手中。 第348章,朝鲜悲歌,地主的报复 大同九年(公元1633年)十月二十五日。 朝鲜国富宁城的天空阴沉沉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凛冽的寒风呼啸着,吹过残破的城墙和荒芜的街道,发出呜呜的声响。 女真人经过几日精心准备,直接突破了朝鲜人修筑的长城和堡垒。在内应的带领下,女真人几乎没费吹灰之力,就攻占了富宁城。 富宁城,城主府。 正白旗的各级将领们围坐在摆满酒菜的桌旁,一个个满脸通红,眼神中透露出兴奋和得意。他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欢声笑语回荡在整个城主府内。 博洛将一碗酒水一饮而尽,酒水顺着他的嘴角流淌下来,打湿了胸前的衣襟。他咧开大嘴笑道:“没想到啊,一个小小的富宁城,居然藏着粮草十五万石!张献忠那家伙,做农夫倒是一把好手,把这朝鲜之地治理得如此富裕,倒让咱们捡了个大便宜。” 其他女真将领听到这话,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对这次意外收获的惊喜。 金国自建立之初算起,已经三次入侵朝鲜,但每次都收获寥寥。朝鲜这个国家,在女真人眼中,不过是比那乞丐一般的东江镇稍微富裕那么一点罢了。 所以女真人向来更喜欢进攻明朝,尽管明朝军队的战斗力稍微强一些,但每次进攻明朝都能有巨大的收获。进攻明军一次,就可以弄到几千具铁甲,或是收缴到几万甚至十几万石粮食,那才是真正的“肥羊”。 但这次在富宁城的收获,的确让他们有些惊讶。原本他们以为,最多只能收缴几千上万石粮食,没想到数量竟然翻了10倍。 图赖皱着眉头,放下手中的酒杯,认真地说道:“主子,咱们应当立即组织民夫把这些粮食运回国内,谨防夜长梦多。” 多铎微微点头,他也明白这次打了张献忠一个措手不及,但他也清楚,这种机会稍纵即逝。他环顾四周,大声喊道:“宁完我!” 坐在宴会最末尾的宁完我听到喊声,立刻站起身来,小步快走,来到多铎面前,恭敬地弯腰行礼道:“王爷,您叫奴才何事?” 多铎满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说道:“你去吩咐那个李玉,让他组织民夫,把仓库当中的粮食全部运回金国。同时告诉他,他如果有办法弄到50万石粮食,富宁城就是他的了。” 宁完我连忙点头应道:“喳!”而后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图赖看着多铎,又想了想,说道:“主子,想要给大同社带来重创,这些朝鲜的两班大臣可要利用好。他们在朝鲜经营多年,有一定的势力和影响力,如果能让他们为我们所用,说不定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多铎却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道:“这些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平日里只知道争权夺利,欺压百姓,真到了关键时刻,能有什么用?只怕不仅给不了大同军多大的伤亡,还会给我们添乱。” 其实,这次出战之前他一母同胞的哥哥多尔衮就曾语重心长地告诫他,在朝鲜要小心谨慎,一切以粮草为主要目标,不要过于停留,也不要对朝鲜的两班大臣寄予厚望。多铎虽然觉得多尔衮小看了自己,但毕竟是兄长的建议,他还是听从了。 多铎沉思片刻,然后看向博洛,说道:“博洛,你带两甲喇人马和五千朝鲜军进攻会宁。” 而后又看向众人,大声说道:“我等继续南下咸兴城。” 将领们齐声应道:“喳!” 与此同时,整个富宁城却处于一片血雨腥风当中。两班大臣们统治朝鲜几百年,一直高高在上,作威作福,就像那高高在上的天龙人。他们享受着荣华富贵,却从不关心百姓的死活。 但两年前他们被视同蝼蚁的泥腿子赶出了国,狼狈地逃到金国。现在,他们跟着女真人打回来了,自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宁完我按照多铎的吩咐,找到李玉。他在李家原本的府邸。 这座府邸曾经是李家的百年老宅,如今却充满了血腥和恐怖的气息。府邸的大门敞开着,门槛上流淌着暗红色的鲜血,仿佛一条蜿蜒的毒蛇。院子里,一大群穿着破败的朝鲜人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男女老幼都有。他们的脸上充满了痛苦和恐惧,鲜血染红了他们的衣衫,也染红了整个院子的土地。 宁完我小心翼翼地走进院子,每走一步,都能听到脚下传来的“咯吱”声,那是鲜血和泥土混合的声音。当他走到大厅时,终于看到了李玉。 李玉此时就像经历了一场死战一般,整个人披头散发,浑身沾满了鲜血,手中矗立着一把宝剑。那把宝剑已经被砍得变形,剑身上还残留着敌人的血迹。李玉看到宁完我,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带血的牙齿,说道:“让公甫兄见笑了。” 他这一笑,反而把宁完我吓了一跳,生怕李玉突然跳起来,拿起长剑把他也一剑刺死。 李玉看着这充满鲜血的府邸,眼神中露出一丝怀念。他缓缓说道:“这是我李家的百年老宅,我从小在这里长大。大同社蛮横不讲理,张献忠那家伙把我赶了出来。但谁让他是天朝的将军,我也只能认了。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把我的宅院送给朝鲜的贱民。我可是太祖皇帝的十玄孙,这些贱民怎么敢住进这里!” 宁完我强忍着心中的恐惧,说道:“豫亲王下令了,只要你能弄到50万石粮食,这座富宁城就归你了。” 李玉听到这话,露出带血的笑容道:“这些贱民已经有两年没交税了50万石粮食不算多,他们拿得出来。我保证一个月内把50万石粮食交给豫亲王。” 宁完我惶恐地离开了这里。但他刚走出院子,就发现这个院子突然着火了。熊熊的火焰迅速蔓延,吞噬着这座曾经辉煌的府邸。 宁完我站在远处,看着那冲天的火光,不断摇头,心中暗自叹息道:“简直就是个疯子,这世道越来越不好混了,我的出路又在哪里?” 在富宁城的其他角落,两班大臣的朝鲜伪军正在四处烧杀抢掠,他们急切的想要报仇,发泄这两年的仇。整个城市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硝烟味和血腥味,哭声、喊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仿佛人间地狱。 咸镜道,孤山村。 村里原本的地主崔烈带着几十个朝鲜伪军包围了村子,然后把村里人全部赶到晾晒场。 崔烈看到惶恐的村民笑道:“你们没想到吧,我崔烈又回来了,敢要我的地,老爷要你们好看。” “崔爷,俺知道这片地真正能做主的就是您,我们知道这些人都把粮食藏在哪。”当即就有些狗腿就出卖了这些村民。 崔烈笑道:“好,去给老爷把那些粮食全部搬出来。” 没多久,这些狗腿子把村民的粮食,布匹还有各种奖励的鱼肉,大同社发的铁质农具全部搬出来,他越看这些怒火越盛。 没想到他离开村子之后,这些泥腿子反而翻身,日子越过越好了,不但有了这么多粮食,还有布匹,肉。这些原本就是他的财产。 想到这里他越来越生气,“啪啪啪!”不断用鞭子鞭打着晾晒场的村民,村民的哀嚎声才能平复他的怒气,让他心情舒畅。 “咻!”一支弩箭射中崔烈的咽喉,崔烈惊愕的看着抖动的箭羽,而后肥硕的身躯轰然倒地。 “咻咻咻!”弩箭不断射过来,崔烈带来的伪军抵抗了一会儿,发现自己这边死的人越来越多,直接崩溃逃出了村子。 这个时候救他们的人出现,原来就是在富宁参军的崔勇等人,这些人当即冲向了自己的亲人。 崔勇道:“父亲,母亲,你们没事吧?” 村长惶恐问道:“怎么回事,崔烈他们是从哪里跑过来的?” 崔勇恶狠狠道:“他们投靠了女真人,成为了成为了女真人的奸细,就是他们打开了城门,让女真人杀进了富宁城,俺们拼死抵抗,还是被女真人杀散了。” “女真人又来了!”村民们一阵惶恐,这几十年他们最害怕的就是女真人,他们几乎每隔几年就要入侵朝鲜一次,每一次都是杀的朝鲜血流成河。 崔勇道:“乡亲们不用担心,我们有大同军保护,张都督一定会来歼灭这些贼寇。我们先南下,躲避女真人兵锋。” 说完崔勇他们就指挥着村民,收拾逃难的家当,而后向着南方逃命。 而这一路上他们看到不少原本和他们关系亲密的村落,烟尘直冲云霄,在几里之外也能看到火红的火光,整个村落被烧成了一片白地,逃难的百姓都露出仇恨的目光,他们没想到这些地主会这么狠,一条活路都不给他们留。 这个场景在整个咸镜道到处都是,两班大臣迫不及待的想用杀戮,重新建立自己的威严,让当地的百姓不敢反抗他们。 大同九年(公元1633年)十月二十七日。 寒风凛冽,汉城的天空阴沉沉的,压抑的氛围笼罩着朝鲜王宫。 张献忠身披沉重的铠甲,铠甲上的铁片在寒风中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全副武装,腰间的佩剑剑柄上雕刻着狰狞的兽头,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 他带着十几个亲卫,步伐有力踏在石板路上,脚步声回荡在寂静的宫殿外。 来到景福宫大门前,张献忠眉头紧皱,眼中满是愤怒,一脚狠狠踹开了那扇厚重的大门,“哐当”一声,大门重重地撞在墙上。 宫殿内,朝鲜王李倧正坐在王座上,脸色苍白如纸。看到气势汹汹的张献忠,他吓得冷汗直流,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额头上的汗珠不断滚落,打湿了他的衣领。他连忙起身,双腿发软,差点跌坐在地上,勉强稳住身形后,战战兢兢地问道:“张将军找小王何事?” 张献忠面色严肃,眼神犀利如刀,扫视着李倧道:“女真人进攻朝鲜,说是你这个朝鲜王被本将欺负了,要进京勤王。” 李倧听到这话,额头上的汗更多了,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他赶紧上前几步,卑躬屈膝,讨好地说道:“张将军英明无比,应该可以看出这是女真人入侵我朝鲜的借口啊。我朝鲜好歹是文明之国,怎么会向这些未开化蛮子借兵。” 张献忠冷哼一声,双手抱臂,质问道:“本将只看现实。你说你没请女真人,但你原本的臣子,却在助纣为虐,帮助女真人进攻朝鲜。他们在整个朝鲜宣扬,要打进汉城解救你这个朝鲜王,现在正在大肆招兵买马,这又作何解释?” 李倧听了,脸上露出义正言辞的神情,他挺直了腰板道:“女真人是我朝鲜的死敌,这些大臣投靠女真人就是背叛我们朝鲜国。他们做出数典忘祖之事,就不是小王的臣子,更不是朝鲜人!小王对他们也是深恶痛绝!” 张献忠点了点头,目光炯炯地盯着李倧,说道:“这些两班大臣的所作所为可以说是背叛了朝鲜,也背叛了你。应该判他们一个叛国罪。你马上写一封诏书,宣告整个朝鲜国,两班大臣背叛了朝鲜,任何朝鲜人都有责任诛杀这些叛徒。” 李倧连忙点头哈腰,说道:“小王这就写诏书。” 他匆匆走到书桌前,手忙脚乱地拿起毛笔,蘸了蘸墨水,手却不停地颤抖,半天都写不出一个完整的字。好不容易稳住心神,才开始一笔一划地书写诏书。 张献忠看着李倧写完诏书,满意地点了点头,警告道:“这就好,朝鲜王,我希望你识时务点,不要在这关键时刻做出错误的选择。我天朝能救你,也能灭你们。如果行差踏错,这朝鲜王也未必需要你才能当。” 李倧吓得连忙拱手,声音颤抖地说:“小王知道,定不会行差踏错。” 当张献忠离开之后李倧才松了口气,他内心期盼女真人能打到汉城,把自己救出来。 出了朝鲜皇宫之后,张献忠就召集自己所有的部下。 尚可喜手指轻轻点在地图上那片蜿蜒的山脉处道:“诸位,这片地区就是女真人入侵的咸镜道。咸镜道内多山脉,山脉呈东北向西南走向,几乎将此地完全覆盖。” 众人都围拢过来,眼睛紧紧盯着地图。尚可喜继续说道:“不过,山中有多条宽阔的山道,朝鲜国在此山脉当中建了城墙堡垒,以防御女真人。那些城墙高大厚实,堡垒坚固异常,其防御还算坚固,小股女真士兵难以突破。 以往女真人进攻朝鲜,大多是从地势相对平缓的义州发起,可如今他们忌惮我辽东都护府的威慑,不敢再走老路。这次竟选择从宽甸地区越过图门江,在朝鲜叛徒的帮助下,攻破了富宁城。现在他们兵锋直指咸镜道治所咸兴城。” 张献忠听了,一拳砸在桌子上怒道:“亏得俺老张花了这么多钱粮练兵,结果一点用都没有。这些窝囊废遇到女真人还是一触即溃,俺老张就没打过这么窝囊的仗。” 尚可喜等人听了,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低着头,不敢直视张献忠的眼睛。这样的仗他们确实打了太多,所以听到张献忠这骂人的话,觉得也有点在骂他们自己。 耿仲明赶紧上前一步,拱手说道:“都督,朝鲜士兵本就战力不强,更不要说还有两班大臣在背后捅刀。现在仗打的这么差,和朝鲜的士兵关系不大。” 尚可喜也接着说道:“都督,现在最重要的是重新把朝鲜士兵组织起来。咸镜道山脉众多,利守不利攻。这些朝鲜士兵只要有一个指挥核心,不会像现在这样一触即溃。” 张献忠听了,沉思片刻,说道:“耿仲明,你带一团人马去咸兴城。如果城池没沦陷,你就在咸兴城当中阻击女真人;如果城池沦陷,你自选一个险要之地,收拢溃兵,阻击女真人。” 耿仲明抱拳行礼,大声说道:“遵命!” 而后张献忠继续命令道:“命令朝鲜八道的所有民兵集合,让他们准备阻击女真人。练了一年多的兵,是时候检验这些士兵的战斗力。” 尚可喜想了想,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说道:“都督,这一年多来,皇太极全力收缩在沈阳城,我等难以抓住重创他们的机会。这次女真人入侵朝鲜倒是一个好机会。要是把多铎的正白旗包围,皇太极能损失得起一旗人马?” 张献忠问道:“你是想围点打援?” 尚可喜笑道:“在辽东平原上女真人骑兵战斗力还是非常可观,但如果去了山区,女真骑兵的实力会削减一半。在朝鲜歼灭女真人主力,辽东则唾手可复。” 张献忠皱起眉头,犹豫道:“这就不是打小仗,我是要准备和女真人打决战,但元首说过,暂时以削弱围困女真人为主。” 尚可喜急切地说道:“都督,经过了两年多的围困,女真人已经穷途末路了。此次他们入侵朝鲜,就是在垂死挣扎。属下以为此次就是歼灭女真人最好的时机,您应该主动向元首说明情况,抓住这次机遇。” 张献忠沉思片刻,眼神逐渐坚定起来,说道:“本将这就上报给元首。”说罢,他转身走到书桌前,拿起纸笔,开始认真地书写给元首的报告。 第349章,争预算 大同九年(公元1633年)十一月二日,京城。 晴空万里,冬日的阳光让所有人人都暖烘烘的,京城的大街小巷当中都满的热闹的人群,经过大同社两年的治理,京城已经恢复的往昔的热闹,甚至变得更加繁华,大同社虽然清洗了京城的权贵,但却也在京城建立了钢铁厂,器械厂,纺织厂等作坊,京城服务权贵的工匠,现在为他们自己服务。 京城终于有几分市民社会的模样了,尤其是天津卫开海,大同社又修建了一条天津卫联通京城的铁路,大量的西方海商也开始进入大同社的政治核心,京城的洋人变多,再加上西域的胡商,倒是让京城有几分万国来朝的景象。 此时,京城的百姓的目光更多地聚焦在总理府上的预算会议上。今年北方大地被各种旱灾折磨得痛苦不堪,所有人都以为今年的田赋将会异常难看,粮食收成必然大打折扣。 秋收之后,当统计数据摆在众人面前时,却让大家大吃一惊。数据比大家想象的要好看多了,尤其是南直隶(江北部分),一年间,增加了上千万石的粮食收成,冠绝整个大同社各个行省,今年大同社粮食增收大部分来源于此。 除此之外,直隶、山东等地也都有小幅增长。在北方如此猛烈天灾的情况下,在大同社官员们的治理下,北方的粮食居然还有所增长,这无疑给了他们极大的信心。他们觉得天下再也没有更难的事情能拦住大同社前进的步伐了。 大同社的成员们沉浸在粮食增长的喜悦之中,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然而这份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一场激烈的冲突就因财政预算的分配而起。议事大厅里顿时火药味十足,争吵声此起彼伏。 目前,大同社下属的各行省发展极其不均衡。关中地区,在大同社多年的精心治理下,这里的农业和工业都处于飞速发展的状态,关中的水浇地超过了1500万亩,是整个北方最多的地区,几乎可以是其他行省之和,这也是关中在北方旱灾连连的情况下,粮食产能还能不断增长的原因,只是今年的蝗灾打了关中一个措手不及。但经过一年的治蝗,关中有信心明年粮食产能还能继续增加。 而在工业方面,关中工厂林立,机器的轰鸣声不绝于耳。布匹的产能一年比一年高涨,一匹匹精美的布料从纺织机上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钢铁、水泥、煤炭等产业也不甘落后,每年以增长两成的效率快速增加。农业和工业的快速发展让陕西行省税收冠绝整个北方,成为大同社最重要的经济重镇。 在这次预算会上,陕西巡抚黄松年站了起来,郑重地提出了关中轨道发展5年计划道:“各位同仁,为了进一步提升关中的经济发展水平,加强与各地的联系,我们关中想要在5年内修建三千里的轨道,联通关中各府,形成一条高效的物流网络。这样一来,关中的物资就能更快速地支援到全国各地,为大同社的发展做出更大的贡献。” 然而,黄松年的话音刚落,就遭到了其他巡抚的围攻。 河南巡抚陈子昂第一个站了出来,不满道:“黄巡抚,现在多少地方连一条轨道还没有,交通极为不便。你现在就打算联通整个关中的轨道网,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要修也是在我们中原修,中原地处天下之中,如此才可以联通四方,对大同社的整体发展更为重要。” “你们中原一年修了1000里的轨道还不满足!”山东行省巡抚沈荣也不甘示弱道:“我们山东行省才是最需要支援的地方。为了修黄河大坝,上百万人在工地上日夜奋战,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 我们还迁移了十几万农户,为修筑黄河堤坝退让,退耕还湖又迁移了上百个村落,这些都是最上等的田地,现在变成了堤坝,变成了湖泊,我们山东行省的百姓是哭着离开自己的家园。 就说今年有,哪个行省有我们山东行省的牺牲大,总理大臣府怎么也应该支持我们建几个码头,几条轨道,这样是才是权责对等,公平公正。” 南直隶巡抚罗伟淡然道:“我觉得中原还是想办法修水渠吧,修铁路的事情就不要掺和了。要不然再闹个旱灾,中原的百姓连饭都吃不饱。反而是我们南直隶,已经成为了最重要的粮食产地,没有轨道怎么运粮食?关中也已经有轨道了,想来凭你们自己的力量慢慢修也是可以的。” 黄松年听了众人的指责,心中十分不甘,他涨红了脸,大声辩解道:“各位,今年我们关中运了多少粮食布匹支援你们,又派了多少工匠去你们行省建设工厂,大家心里都有数。 我们这是在为大同社的整体发展做贡献,可你们这是放下筷子就骂娘啊!我们想修这么多轨道,也是想让关中的物资快速支援到中原,帮助大家共同发展。” 说到这里,黄松年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他环顾四周,继续说道:“而且去年,今年得利最多的难道是我关中?是谁建的钢铁厂,谁建设蒸汽作坊,谁建了造船厂,所以又弄出了一个赚钱的捕鱼行业,谁又截留了最多的鸟粪石?” “亩产千斤,好高的产能,鸟粪石这种肥料是元首发现的,凭什么你们南直隶截流大半。” 今年南直隶最大的喜报就是,扬州千亩实验田当中,用了鸟粪石的水稻亩产超过了上千斤,轰动了整个北方,让南直隶很是出了风头,毕竟在这个时代,这么高的水稻产能,都能称之为祥瑞了。 黄松年这样一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了罗伟。大同社经过了七八年的产业发展,大家都清楚地知道,只要建立工业区,让工业区填满各种工厂,就会有大量的税收,工匠也会创造庞大的消费市场,然后带动四周农村的发展,一个工业区就能马上让一个城市变得欣欣向荣。所有人都知道作坊的重要性,也知道发展产业的重要性。 “难怪你南直隶发展的这么好,这都是元首偏爱。”有人小声嘀咕道。 “这也太不公平了。”另一个人附和道。 罗伟听了众人的指责,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辩解道:“各位,扬州自古就是繁华之地,底子好,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至于发展造船厂,你们又不靠海,如何发展造船业?而且我们发展的造船行业也是为了捕鱼,你们哪个又没有吃过我扬州咸鱼干?今年南洋输入了三百万石粮食,你们吃了没吃?现在这算什么?端起碗吃饭,放下筷子就骂娘。” 在这场激烈的争吵中,天津卫的杨秀默默地缩了缩身子,尽量不卷入这场战场。 南直隶有的产业,其实天津卫也有,不管是造船业、捕鱼业还是盐场,一样不缺,而且天津卫也依靠海贸发展经济。 不过,天津卫底蕴不如南直隶,地盘也不如南直隶大,所以没有南直隶那么出头,他不想在这个时候惹上麻烦,只想静静地等待事情的发展。 这些人争吵来争吵去,场面一度失控。最后,众人只能将目光投向了总理大臣刘永。 刘永坐在议事大厅的主位上,他面容平静,面对众人的目光淡然道:“各位同仁,民朝的税收不是无限的,不可能满足你们所有人的想法。而且你们争吵也是无用的,全国一盘棋,该在哪里建工厂,总理大臣府会根据大同社的整体发展规划做出通知。” 元首府 宽敞明亮却略显严肃的办公室内,徐晨正端坐在宽大的书桌前,专注地审阅着各地上传过来的文书。他微微皱着眉头,眼神在文书上快速扫过,几乎一目十行,每看完一份文书,便轻轻将其放在一旁,整个过程没花多少时间。 这些文书如同雪花般堆满了桌面,而内容却几乎千篇一律。各地官员都在请求资金,有的是为了建设水利系统,期望能改善农田灌溉条件,保障粮食产量;有的则是想建设工业区,借此推动城市的发展,提升当地的经济水平,这场景让徐晨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大同社的官员大多出身军方系统,他们带着军队打仗时的那股冲劲和执行力。在他们的思维模式里,一旦制定了一个目标,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向着这个目标前进。 像河南行省送来的文书中,明确打算在每个县城都建设一个工业区。然而他们似乎只看到了工业区带来的美好前景,对于其中诸多实际问题却缺乏深入的思考。 比如,这些工业区里的作坊该如何填充? 作坊所需的工匠又该如何培训? 原材料从哪里来? 生产出来的产品又该如何销售? 对于这些关键问题,他们几乎没有概念。在他们朴素的认知里,一个作坊能用得了多少原材料,培养几个做差事的工匠又有何难? 至于货物生产出来后,他们更是觉得根本不用担心销售问题,毕竟自古以来,只有担心没有货物的,还从没听说过货物卖不出去的事。 徐晨看着这些文件,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些官员已经是大同社最顶级的一批人才了,他们知道工业集群能节省成本,也了解产业链的重要性,但在实际操作中,该交的“学费”似乎是免不了的。 就像一句老话说的:不犯错又如何改错。徐晨明白,他也只能尽量降低他们交“学费”的成本,引导他们走上正确的发展道路。 就在徐晨专注地翻看着文件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满脸疲惫的刘永走了进来道:“都督,要不您去开预算会议吧。” 徐晨放下手中的文件,靠在椅背上笑道:“给他们定个目标,完成了之后予以一定的奖励。比如,一年完成300万亩水浇地的建设,可以奖励一个大型的钢铁厂;一年增加50万入学的儿童,奖励一个工业区;要是普通百姓的识字率上去了,就奖励一个学府。” 刘永微微点头,这倒是一个好办法。 徐晨接着说道:“从今年的情况来看,修了水利设施之后,确实可以有效地抗击旱灾。今年要不是关中、中原闹蝗灾,我们的粮食生产绝不止现在这一点。所以要明确告诉下面的巡抚,发展工业的前提是农业发展。连粮食都没有,工人都要饿肚子,这还如何发展工业? 哪怕是发展纺织业,也需要棉麻等原材料,但现在北方的田地都在想办法种粮食了,哪有多少棉麻?没原材料如何发展工业?只有他们把水利设施建设好了,元首府才会考虑给他们多建几个工厂。” 徐晨虽然知道,工业发展才是未来的趋势,但现在北方的旱灾一次比一次猛烈,工业人口是要消耗粮食的。 所以现阶段,他只能由元首府来掌控工业的发展,控制工业人口增长的速度,绝不能让工业人口突破北方粮食供养的极限。即便到了现在,粮食供给制度还没有被废除,这足以说明粮食问题的严峻性。 刘永听了徐晨的话,思考了一会儿,说道:“都督,要不就召开一个执事会议,您亲自给他们上上课,也好平息一下他们过热的头脑。现在各地官员都热情高涨,但很多想法缺乏实际考量,您亲自讲解,他们应该能更明白其中的道理。” 徐晨想了想,觉得刘永的建议很有道理,是应该统一向大家的思想,接下来几年时间北方还是要重点发展农业,建设水利设施,而不是一窝蜂的把有限的钱粮用在发展产业上,于是点头答应下来。 几天后,在大同市的会议室里,执事会议召开。会议室里坐满了各省的高官,他们个个神情期待,希望能从这次会议中得到元首府更多的支持和资金。 徐晨站在会议室的前方,目光扫视着台下的众人,然后开始说道:“各位,今天把大家召集过来,是想和大家好好聊聊工业发展的问题。我们都知道工业发展是未来的方向,但在实际操作中,我们不能盲目行事。工业发展有4个要素,分别是原材料、工匠、钱财和市场。缺了其中任何一个,这作坊都开不起来,即便开了也会亏本~~~~。” 徐晨接着把中学高中的政治经济学的知识地讲了一遍,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解释了第一产业和第二产业之间的联系。他说道:“农业是基础,是第一产业,工业是第二产业~~~。 在粮食产能没有大范围提升之前,元首府是不可能放开对工业发展的限制的。如果你们想要元首府支持你们建立作坊,就必须拼命地修水利设施,多建能抗旱的水浇地。只有粮食产量有了保障,才有更多的脱产工匠去保障工业的发展。” 台下的官员们一开始还听得津津有味,但随着徐晨的讲解深入,他们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他们原本以为只要提出建设工业区的想法,元首府就会大力支持,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的条件和限制。 会议进行到最后,气氛变得有气无力。一众各省高官都有点蔫了,他们原本高涨的热情被徐晨的一番话浇灭了不少,元首的其实和理念还没有变,先把农业基础打牢再说吧。 和这些官员上完课之后,王二,贺六找到徐晨道:“元首,金国对朝鲜动手,皇太极派遣了15000大军在两班大臣为内奸的情况下,攻入了朝鲜,现在已经快攻占整个咸镜道了。” 徐晨有点惊讶道:“女真人现在还敢进攻朝鲜?” 这两年在大同社的围困,蒙古人脱离了皇太极的统治,汉民也不断逃离,光今年就逃了15万了,现在金国八旗都未必能满编,他们居然还敢派遣两旗去朝鲜,是不想要沈阳了吗? 王二道:“皇太极是狗急跳墙,根据我们的探马来报,今年金国粮食大幅度减产,即便是刚刚秋收,金国的粮食每石超过了十两银子。” 贺六道:“真正女真人不多,只有7000多人,余下的都是朝鲜的伪军,皇太极应该是想掠夺朝鲜的粮食补充金国。” 张献忠上书,想要将计就计,把多铎围困在朝鲜,围点打援,吸引皇太极救援多铎,把女真人的主力消灭在朝鲜国境内。” 徐晨:“朝鲜多山的地形倒是可以限制女真人的骑兵,但如果皇太极不上当怎么办?” 贺六道:“现在女真人衰落到极限了,皇太极不救援我军干脆直接三面包围沈阳,彻底覆灭金国,而且损失一旗女真人主力,对金国是巨大的重创,必定能激发女真人内部的矛盾。” 徐晨思考许久,现在黄河变道最大的问题就是农户,如果能灭掉金国,就可以让农户迁移去辽东,在山东只有30亩地,但去了辽东却有100亩土地,要是没有战争,应该能吸引很大一批人过去。 徐晨道:“任命高小四为辽东都护府都督,张献忠为镇北将军,统领辽东,辽西,朝鲜三个方大军,先围点打援,看看皇太极上不上当。如果不上当,发动对金国进攻。” 第350章,似曾相识的场景与不同的道路 大同九年(公元1633年)十一月三日。元首府 朔风凛冽,元首府内却气氛热烈。屋内炭火熊熊,将众人的脸庞映得通红。 徐晨高坐主位轻轻咳嗽一声,目光扫过下方的刘永、李文兵、胡益堂、蒋乡泉、常五等执政,开口道:“诸位,如今我大同社的版图已非昔日可比,我们统治的不再仅是关中一地,而是整个北方6个行省,这带来了新的难题。” 众人皆正襟危坐,凝神细听。徐晨继续说道:“以前那种直接命令的治理模式,在如今这般庞大的地域下,已难以为继。下面的巡抚们各有想法,行事也多有分歧。 大同社下属的作坊如雨后春笋般增多,有我们直接建立的,也有地方府衙自行兴办的。这些作坊数量庞大,资产厚重,若再放任自流,局面必将混乱不堪。我打算成立少府监,专门管理我大同社的各个官营作坊,归总理大臣府管辖。” “少府监?”众人闻言,皆露出思索之色。李文兵率先开口,他微微皱眉,回忆着说道:“这是宋朝时期的机构,掌管百工技巧之政,负责制造宫廷和官府所需的各类器物,从皇室的华服美饰、金银玉器到祭祀用品,无所不包。” 徐晨道:“宋朝的少府监主要是为皇室服务。但我设想的这个少府监,更似秦汉时期的少府机构,权限有所扩张,为天下百姓服务。” 李文兵眼睛一亮点头道:“这倒不错,统一归总理大臣府管辖,下面的人也就不用再争来争去了。” 刘永却苦笑着摇头,他双手摊开,一脸无奈地说:“哪有这么简单,这些作坊遍布北方各地,数量众多。即便有了少府监这个衙门,当地官员只怕还是更听当地巡抚的命令。朝廷若让他们交出作坊,他们肯定会跑到元首您这儿来诉苦。” 徐晨沉思片刻,目光坚定地说:“处理政务不能眉毛胡子一把抓,即便我们再增加一倍的人手,也难以面面俱到。这样吧,作坊资产超过10万两的归少府监管理,低于这个数字的以及地方府衙自行建设的作坊,由他们自己管理,少府监只起到监督作用。” 刘永点头赞同,接着问道:“如此一来,下面的抵抗情绪会少一些。元首,您认为谁适合坐镇少府监呢?” 徐晨托着下巴,思索片刻后说道:“就让傅山来做。这一年来,他修水利、抗旱灾,功绩卓著。尤其是建成了密云水库,解决了当地十几万农户的灌溉问题;又在永定河上游建水库,解决了京城百姓的饮水难题,足见他组织能力之强,适合管理这些作坊。” 京城自元朝起作为首都,已有近400年。这400多年间,近百万人口在此生活,地下水早已被污染,盐碱化严重,很多井水又咸又苦,只有少量甜水井。 所以京城有卖水的行业,拥有一口甜水井,就能过上比几百亩土地的地主还舒坦的日子。普通百姓没能力去打污染重的河水,只能忍受用水之苦。 傅山担任顺天府尹后,知道百姓用水困难,又赶上北直隶要修水利设施,他便在永定河上游修水坝,修建主水渠和多条辅助水渠,将水引入京城各个市坊,解决了百姓的水源问题。 顺天府尹好就好在在京城,做出了什么功绩都能被众人看到,所以刘永等人对傅山的能力表示认可。 但说起京城用水问题,李文兵也没好气道:“建水库、引水入京,本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可有些人就是不识大体。他们跑到我们都察院状告傅山,说他借修水库之名贪污受贿。 这完全是胡说八道!告状的都是那些有甜水井的居民,傅山引水入城影响了他们的生意,他们就颠倒黑白,乱告状,甚至还有人想破坏水渠,真是让人气愤!” 徐晨神色平静,安慰道:“处理政务就是这样,有利就有弊,不可能十全十美。只要利大于弊,这事就值得去做。难道因为几只知了叫,我们就不做事了,那些敢破坏设施的人,依法严惩便是,不必理会他们。”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随后,徐晨将目光转向刘永,严肃地说:“朝鲜战火再起,经过这几年的封锁,女真人的实力已衰落到极点。我认为现在是彻底解决他们的时候了。你们总理大臣府要准备好粮草武备,做好张献忠他们的后勤保障工作。” 刘永站起身来,抱拳行礼,坚定地说:“遵命!” 接着,徐晨又看向常五,认真地说:“明年,你们工匠师的主要任务是深入各个作坊,把工匠组织起来,维护他们的利益。生产财富的工匠和种植粮食的农户,是我大同社的基本盘,二者缺一不可,少了任何一个,大同社的根基就会坍塌一半。” 常五挺直胸膛,大声说道:“俺不会让元首失望!” 徐晨微微点头,然后他又看向李文兵,郑重地说:“明年,你们督察院一定要盯紧各地的粮仓,绝不能让那些硕鼠贪没了宝贵的粮食。” 李文兵站起身来,神色严肃地说:“遵命!” 在徐晨与众人商议下一年政务之时,大同社的各位巡抚也没闲着。他们在各自的招待所,或派人,联络各方势力,为发展行省经济出谋划策,积极做着准备。 会仙居,陈子龙在此宴请了河南行省的优秀人员,主要是高俊,土根这些优秀场长。 陈子龙看着他们笑道:“你们可是我们河南行省的骄傲,今年又是旱灾,蝗灾的,你们的农场不但没有减产,还获得了大丰收,这真是尤为困难,即便是本官也异常钦佩。” “陈巡抚过奖!”高俊他们虽一阵谦虚,但每个都是喜笑颜开。陈子龙是河南巡抚,是他们顶头的父母官,他夸赞的话让众人非常受用了。 陈子龙却继续道:“你们收获了多少粮食?盈利又是多少?” 这也不是什么保密的事情,高俊当场开口道:“我管理的孟津第一农场,有9万亩地,员工3000余人,今年大部分的田地是小麦,玉米套种,剩下的4成种了土豆和红薯,因为元首修了水利设施,加上某这一年也带领农户修了排水站,旱灾的影响倒不大,主要是蝗灾太可恶了,小麦,玉米被啃食了很多。” 而后高俊得意道:“但好在有元首府提前提醒,我知道想要对付防灾最好的办法就是养家禽,尤其是养鸭子,一天能吃上百只蝗虫,我提前扩大孵化房,在蝗虫爆发前,孵化了上万只家禽。又通过在关中的关系,购买了2万多只家苗。 等蝗灾爆发的时候,他们就成了家禽最好的口粮,吃蝗虫的家禽长得特别快,下蛋也特别多,最多的一天,农场能收获上万只蛋,孟津蝗虫再多,这也填不满这几万张口啊,到后面我们农场大量收购蝗虫粉,这才把这些家禽给养大了。” “今年秋收之后,我给农场工匠分了分了一只鸭一只鸡,20个鸡蛋,给农户每人分了足够的口粮,上交了税赋和每个人的分红,但依旧有三万两银子的收入。” “能说的更具体一些吗?”陈子龙听到这里直接拿出了纸笔,而后仔细询问高俊,农场当中的每一项收入,问的非常仔细。 而高俊对农场可谓是了如指掌,卖麦子,玉米,土豆,红薯,甚至田埂旁种的一些棉花,麻都记得清清楚楚。 而后陈子龙又询问了其他农场的厂长,这些人也是一一对答如流,这些人的农场规模虽然没有高俊的大,但靠着几千人组织在一起抗灾,分工合作,多种经营,这些农场的收入都不差。 而比起农场的富裕,今年中原其他村落,粮食减产,只能靠着大同社减免田赋,旱灾严重的地区只有招工,农户才能勉强活下去,双方的差距不止一点点。 陈子龙统计完之后感叹道:“比起你们这些农场的收益,中原农户差距就太大了。” 这些农场加起来有几十万两的收入,如果把分红也算上去,那这个数字就超过了百万两。 而这些农场不过在孟津附近几个县,土地加起来也不过是上百万亩左右,而整个河南行省大概有7500万亩土地,如果全部按照农场的模式,光河南行省一地,农业收入就有几千万两银子,掌握了这么多钱了,到时候什么工业区不能修,什么作坊不能建设。 高俊虽然不知道陈子龙内心的想法,他还以为陈子龙在感叹中原农户收入低,于是不屑道:“他们还小门小户的耕作,怎么可能比得过我们几千上万人共同劳作,就说挖水渠,他一个人怎么挖,抗击蝗灾,我们农场有专门的孵化房,还能在关中购买几千上万家禽,普通的农户只怕他连只鸡都养不起,这怎么和我们比。” 陈子龙道:“今年的旱灾让中年的农户损失惨重,通过你们的讲述,本官认为农户们组成农场模式,可以有效的抗击旱灾,洪灾等灾害,增加粮食和其他收入,你们愿不愿意帮助本官在整个中原推广农场模式?” 陈子龙把自己想法说出来,高俊等人一愣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高俊道:“陈巡抚,农场模式是高投入,高产出,建一个农场,你要有耕牛,你要有各种工具,哪怕是建个最简单的孵化房,也要购买砖头搭火炕,还要有技术人员,要不然的话火炕就孵化不了鸡,而是直接把鸡蛋给蒸熟。” “可以一步步来,有条件的可以用你们这种农场模式,没条件就是主要也是互助,主要是为了对抗越来越严重的旱灾,以及人多力量大,可以共同修建水利设施。”陈子龙继续道。 高俊思考片刻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农场可以派一些技术人员去指导,中原的土地平坦,也算是肥沃,没有旱灾,一点点的建设的,三五年时间也能达到我们这些水平。” 陈子龙笑道:“那好,我们就这样说定了,回到中原之后,还请各位派出技术人员,去指导其他的农户建设农场。” 等高俊他们酒足饭饱离开之后,陈子龙看着这些人的身影笑道:“农场天地广大,当可大有作为。” 说完他也离开酒楼。 而在京城的另外一侧,吴亚军也在扬州会馆招待了孔晨,高秀英,温益等米脂商贾。 吴亚军看着众人笑道:“说起来我们都是米脂老乡,尤其是老孔,当初我们可是一起在大同工业区修过路的,当时我可从没做过这么辛苦的活,要不是有田队长和你们帮助,只怕我也熬不住啊。” 吴亚军最开始是在孔晨的土木组打灰的,当然他做的不久,那个时候大同社区缺乏人才,抗旱会又扩张迅速,他打了不到一个月时间的,就派到宋家沟村当夫子。 “某也很怀念那段日子,虽然过的苦,但大家非常充实。”孔晨听到大同工业区也露出怀念的神情,那是他距离死亡最近的日子,是元首一把手把他拉出来的。 而后他叹息道:“可惜田队长还在汉中。” 吴亚军笑道:“没关系,等天下一统了,老田也应该回来,到时候我们我们这些土木中队的老友一起再聚一聚。” 然后众人互拉家常,酒过三巡之后气氛也热烈起来。 吴亚军这个时候说道:“今日召集各位,除了同乡相聚之外,就是想要让各位把作坊搬迁到南直隶。” 然后他自卖自夸道:“扬州可是好地方,自古就是繁华之地,当地的百姓富裕,加上这些年又开海,本官敢担保,即便是关中也未必有扬州富裕,加上扬州有经商的传统,这里必定是可以成为各位的经商宝地。” 孔晨迟疑道:“搬迁作坊这可不是小事,稍有不慎伤筋动骨是小,怕就怕这作坊没开起来,我等却是血本无归。” 其他人也是有点迟疑,内心是非常认可孔晨的话说。这个时代通讯落后,不存在后世那种多地经营的情况,要经营作坊就只能留在一个地。 就以孔晨为例,他最开始是在米脂弄了一个私人的小作坊,但他因为知道上限低,就把这作坊关了,带着他师弟去了延安府。 后面大同社攻占关中,把治所定在长安城,他知道长安有更大的发展前途,于是就把自己原本的作坊卖给自己的师弟,带着另外两位师弟在长安城再建立基业。 他之所以不断丢弃自己原本的作坊,就是因为管不过来,与其让自己师弟动手脚,贪污自己的股份,还不如直接把这些股份低价折成钱,好歹留下了一份香火意。 当然那种大家族例外,但现在的北方,哪里还有几个所谓的大家族通通被大同社打散了。 长安有百万人口,已经是天下城市的顶点了,加上这些年大同社把长安治理的繁华无比,就现在天下的情况来看,说关中是天下最富裕之地一点也不为过。 这个时候在搬迁基业,哪怕是扬州这种闻名天下的繁华之地,也是一种极大的冒险,不是迫不得已,是没几个人愿意搬迁自己的基业。 吴亚军淡然笑道:“本官自然不会强人所难,常言道,种下梧桐树,才能引来金凤凰,本官也承认现在天下最大的梧桐树是长安城,暂时扬州还比不上。但是各位不觉得长安这棵梧桐树上呆的凤凰太多了吗,各位不觉得拥挤。” “关中去年9月到今年9月炼铁六亿斤,整个关中大大小小的钢铁厂有几十座,想来各位炼铁的利润也极低吧。但我扬州城规模以上的钢铁厂就一座,去年炼铁只有600万斤,海商购买我扬州的铁锅连价格都不问。去年我扬州钢铁厂的利润达到六成,这个利润想来关中没有一家钢铁厂能比得上吧?” “这还只是钢铁行业,扬州的纺织作坊不足关中的十分之一,但扬州现在开海,海外的蛮夷最喜欢我扬州丝绸,布匹,在北方只能卖二三两的棉布,在扬州价格能翻一倍,如果各位对海贸有兴趣,那些高档丝绸棉布的利润就相当于等重的黄金。” 吴亚金的话让所有人眼前一亮,众人此时才意识到,扬州此时虽然还比不上长安繁华,但扬州的竞争压力更低,同样的产品利润更高,最关键的是扬州还有一样长安没有的优势,那就是开海了,有一个极其庞大且利润极高的海外市场。 元首府那些高档的丝绸和布料,都是以等价黄金的重量卖给那些蛮夷,这其中利润有多大,他们简直不敢想。 意识到扬州是一块蓝海市场,比起竞争压力大到要爆炸的关中来说,扬州经商利润更高,于是孔晨道:“某可以投资20万两,在扬州建立蒸汽作坊。” 吴亚军笑道:“我扬州府热烈欢迎!” 高秀英道:“我想组建一个船队,想看看海外的景色。” 吴亚军道:“高娘子放心,海船问题由我们扬州府帮忙解决。” 温益道:“我愿意投入20万两建个纺织厂,专门纺织丝绸。” 吴亚军笑道:“我扬州府帮你联系桑农,保证让你每台纺织机都有足够的丝。” 一时间现场的气氛热闹无比,众人纷纷表达了投资扬州的意向。 第351章,开门,自由贸易! 大同社的地方官员在意识到无法对朝廷的各项工程施加影响后,纷纷开始各显神通为自己的辖区争取资源。 有像陈子昂一般,找到农业先进代表,详细询问农场的经营情况,试图通过农业发展弄出一笔原始资金,为地方经济注入活力。 而更多的官员,如吴亚军,则依托同乡关系,积极从关中吸引有财力的商贾到自己的地盘开办作坊。 今年京城举办的第一届商贾大会,无疑为这些地方官创造了绝佳的交流机会。现在北方、西域、大漠,甚至连江南都有不少商贾前来。一时间,京城变得热闹非凡。 大同九年(公元1633年)十一月五日。 总理大臣府内商贾云集。每一个商人都怀着激动又忐忑的心情,毕竟几千年来,商人一直受到打压,这还是第一次有朝廷邀请他们共商国事。 尤其是大同社的这批商家,大部分都是创业的第一代,出身普通,如今能与总理大臣面对面交流、提意见,他们的激动之情可想而知。 刘永早已习惯了和这些商贾打交道,他看着众人,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我们大同社就是为天下百姓服务的,发展产业利国利民,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们也是在为天下的百姓服务,我们可以说是同志。” 众人齐声回应,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对,我等发展产业利国利民,是儒商。” 刘永接着笑道:“各位不用这么紧张,召集各位来,一方面是想上下交流。你们行商遇到什么困难之处,都可以在这大会上畅所欲言地说出来,能解决的问题可以当场解决,不能解决的问题我也会想办法,这就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大会。” 但现场却是一片安静,没有人愿意做第一个出头鸟。天津海商沈良见没人出声,便站起身来,抱拳说道:“总理,我们这些海上商人有麻烦想求助朝廷的帮助。” 刘永目光平和地问道:“什么麻烦?” 沈良道:“这麻烦有两个,一是日本的幕府限制我们做买卖,不允许我们把日本的粮食运出来不说,甚至还不允许我们把朝廷的货物运到日本去贩卖。 按照幕府官员的说法,一年只允许我们72艘船抵达日本做贸易。日本幕府如此限制自由贸易,还请大同社为我等做主。” 沈阳的话引起了北方海商的共鸣。 “德川幕府就是趴在日本百姓身上吸血的蛀虫,和当年大明北方的地主一样,是天下之害,我等的货物物美价廉,他居然不允许日本的百姓购买我等的货物。”说到后面更是咬牙切齿。 常言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因为有大同社的支持,他们终于过了两年好日子,你德川幕府算什么玩意,也敢进我上国的货物。 历史上,德川家康统一整个日本之后,就开始了闭关锁国政策。不过,德川幕府闭关锁国的原因和大明截然不同。 大明是江南士绅官员想要垄断海贸,所以闭关锁国,以此限制自己的竞争对手。而日本人则是因为自身生产力太差,大明的货物又太受日本人欢迎。哪怕日本有丰富的金银,但经济依旧被吸得半死不活。德川幕府为了阻止金银外流,只能采取闭关锁国的政策。 本来,德川幕府的限制可能不会如此严格。但在这个时间线里,有徐晨的介入,他直接在北方开海,完全不限制海商的活动。 从北方去日本的海船一下子多了十几倍,这些海船为日本带来了羊毛布、廉价的铁器、茶叶、瓷器,还有价格低廉的精盐、粗盐。如同海浪一般的货物直接冲击了日本人的食盐行业、炼铁行业、纺织行业、瓷器行业等,只要是海商能运到日本的货物,都对日本本土产业造成了极大的冲击,日本的中小作坊主甚至大商贾都承受不住这股冲击,他们联合起来发动自己的关系,请求德川幕府限制明朝海商的行动。 同时,这些海商又从日本购买大米,运回天津。结果,因为大量的稻米外流,日本国内粮食价格暴涨,好几座城市都发生了米骚动。 现在日本的情况就,在大明工业产品的打击下,手工业产品的价格暴跌,加上金银外流价格上涨,经济出现通缩。 但稻米大量流失,又造成了农副产品价格高涨,出现经济通胀。通缩与通胀并举,整个日本的经济陷入了混乱当中,大同社吸血的能力是大明的十几倍,两年时间日本就扛不住了。 为此现任的幕府将军德川家光进一步发布了锁国令,甚至限制了商船的数量,颁发交易证,以此来限制国内稻米和金银的流失,以及民朝货物对日本产业的冲击。 这一举措引起了大明海商的强烈不满。他们好不容易在朝廷放开枷锁后享受了不到两年的自由贸易,德川家光却突然闭关锁国,一年只允许72艘商船登陆,拒绝中原优秀的货物,这简直让人无法饶恕。 总理大臣府内,气氛变得严肃起来,众人都将目光投向刘永,期待他能给出一个解决办法。 刘永听完沈良的讲述,眉头紧皱。他对日本人本就没什么好感,可日本人孤悬海外,大同社想要影响日本幕府的决策,实在是困难重重。 思索片刻,刘永说道:“我大同社会派出使者和日本幕府商议,让他们不要发布影响自由贸易的法令。” “多谢总理!”沈良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眼中满是期待。 刘永接着问道:“你们第二个麻烦是什么?” 沈良继续诉苦:“郑芝龙向我等推销他的平安旗,说只有挂着他的旗帜,才能保证我等在海上的安全。但他这一面小旗就要3000两银子,这分明就是敲诈勒索。 我等不买,他就会让自己的手下扮成海盗来抢劫我等的商船。小人想请元首为我等做主。” 沈良的话顿时引起了扬州海商的共鸣。一位扬州海商站起来,满脸悲愤地说:“你们北方还能破财消灾,我们南方就惨了。郑芝龙要我们买平安旗,那些洋人也在盘剥我们,刘香更是要我等的命啊。一条商路有三四股势力如同饿狼一般盯着我们,稍有不慎,不要说钱了,就是命都没了。” 刘永有些挠头,大同社兴起于关中,对海上的事情了解确实不多,海军也才组建两三年。要是郑芝龙在陆地上,他定会派遣大同军教训他一顿,可偏偏他在海上,实在是鞭长莫及。 刘永安慰道:“各位放心,在天朝这片海域,没人敢越过我大同社收你们的税,我大同社会命令扬州海军,巡查北方海域,郑芝龙的海盗船敢越境,我大同海军将会毫不留情的消灭他们。” 而后他看向扬州的海商道:“至于你们的困扰,只能等我大同社攻占江南之后再来解决,不过我可以保证最多3~5年你们的商船可以在这片海域自由贸易。” “多谢总理!”南北的海商纷纷起身致谢,不少人激动得流下了眼泪。 按理来说能做海贸,大部分都是心狠手辣,有手腕之辈,不至于被刘永说了几句好话就激动的落泪。 但他们做了半辈子的海上贸易,从未有过一个盟友,全是敌人。洋人盘剥他们,海盗抢劫他们,朝廷也把他们视为不安分的因素,对他们极尽打压、盘剥。 几十年前,吕宋的明人被洋人屠杀,朝廷却不闻不问,那时他们就知道自己如同无根之萍。 如今,终于有一个坚实的靠山愿意帮助他们了。即便这可能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景,但也比以前强得多。而且,大同社的帮助是实实在在的,帮他们造海船,给他们提供火炮、火枪。有了这样天差地别的态度,他们自然愿意相信刘永的话。 刘永的态度激起了其他商家的热情。田然起身询问:“总理,朝廷什么时候能开放粮食的限制?我等想多招一些工匠,扩张产能,为天下多制造一些财富,为大同事业多尽一份力。 但这粮食一直是限制我等扩张的拦路虎,弄不到粮本就没办法招工匠。都督府这些年不是都在不停外购粮食吗? 尤其是今年旱灾接着蝗灾,即便在这种情况下,存粮还在增加。等明年气候正常了,北地的粮食绝对会丰收。” “是啊,是啊,粮食配给制度让我等想报效元首,都是报国无门的状态。”其他商家也纷纷附和,对粮本问题头疼不已,没有粮本就无法扩张产能、招募工匠。 在北方想招募一个工匠很难,工钱都不是最主要的,而是要想办法解决工匠吃饭的问题,没有粮本这个问题就解决不了。 当然也不是没有黑市贩卖粮食,但黑市的粮食贵了好几倍,工匠的伙食都比他们的工钱要高一倍,雇佣一个没粮本的工匠,成本相当于雇佣三个人,而且黑市的粮食还不稳定,所以没有多少商人会用这种方法来解决问题。 然而,刘永坚定地摇了摇头:“农业是国之根本,现在北方旱灾接连不断,谁又能确定明年没有旱灾?在各地常平仓充裕之前,北方的粮食配给制度不会消除。” 这些商家或许不了解北方旱灾的严重性,但徐晨和大同社高层普及了小冰河时期的知识,让他们知道了北方旱灾的严重性,刘永他们也翻阅了史书,原本作为一个乱世背景板的寥寥几个字,当它们连接起来,看的刘永他们冷汗直流,这才是毁灭一个王朝的元凶啊! 知道北方的旱灾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所以徐晨不惜代价修水利、从外部购买粮食,这得到了大同社所有人的支持。说极端一点,现在产业不发展,大家顶多穷一点,但粮食产量减少,那可是会饿死人的。 孔晨接着问道:“常平仓中要储存多少粮食,元首才肯放开粮食配给制度的限制?” 刘永严肃地说:“常平仓中要储存够整个北方使用一年的粮食。”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大同社的数据是公开化的,每年公民议会都会把人口,粮食,布匹,钢铁,煤炭,水泥等重要数据公布于众。 他们知道北方有6000万人口,按照一人七石粮食计算,那就是四亿多石粮食。和现在大同社各地粮仓的库存只有4500万石,差不多是十分之一。 这可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囤够的,这让他们彻底打消了短期内放开粮食配额的想法。 他们也只能往好的一方面来想,虽然自己没办法突破限制不用工匠,但他们的竞争对手也没办法雇佣工匠,这样一来竞争压力就低了一些,大家也可以多赚几年钱。 刘永在解答完商贾们关于海上贸易和粮食限制等问题后,接着说道:“从明年开始,工匠司将会在雇工超过30人的作坊当中成立分部,以维护工匠的权利。当然,这对你们也有好处,工匠司也会培训工匠,提升他们的生产效率,让你们的作坊能变得更赚钱,你们也不用苦恼多招工的问题。” 刘永的话音刚落,现场瞬间陷入一片沉默。商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要说他们最怕大同社的哪个衙门,那非工匠司莫属。去年,因为几个伤残工匠的事情,扬州那边同行赔得少了一些,大同社直接出台了工伤税,他们3%的利润就这么没了。 北方的商家们都对那些连几个工伤钱都省的同行恨得牙痒痒。一通操作下来,钱没省下来,还多了一项税。 现在要把工匠司请进自己的作坊,这无异于耗子把猫请回家。 “果然在元首心中,这些工匠的分量更重。这不公平呐,我们承担了最多的税务,一年几千万两银子,这比大明多了10倍,为什么在您心中工匠的地位还是更高?您不是一向说权责对等吗?”现场的商人们在内心哀嚎着。 刘永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商家内心的想法,他继续道:“明日,鲁班院有我大同社研发的一些新机器,想来各位可能用得上,你们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去看看。” 这话一出,所有人眼前一亮。大同社的机器那可是发财的利器,在场的人中有三分之一是靠着大同社的羊毛纺纱车、羊毛纺织机发家的。 还有不少人是靠着大同社新式的高炉技术发家的,余下的人也购买了大同社新式的机器,尤其是蒸汽抽水机,只要开了一个这样的工厂,日进斗金那是实实在在的现实。现在北方最富裕的几个商家,都和蒸汽机有关。总理都这么说了,那这次肯定有大量的好东西能让他们发财。 翌日,这些商家早早地来到了鲁班院。 一进院子,他们就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蒸汽火车头。这个火车头比起之前那个小一号像玩具一样的火车头,已经非常接近后世的蒸汽火车了。它增加了火管,改进了活塞,马力也增加到了30匹,运载能力比原先增加了五倍。最重要的是,它的实用性大大增强,不像原本的火车头运行几天就会出毛病。 除了火车头之外,还有改进后的蒸汽轮船。不过这些并没有让大家感到特别意外,这些蒸汽机械他们已经见过,现在这些不过是放大版,更加成熟、更加实用。 最让他们惊讶的是,他们还看到了各种蒸汽机床。原本由水利助力带动的机械现在都改成了用蒸汽驱动。像孔晨这些生产蒸汽机的作坊主喜出望外,有了这些机器,即便他们不增加工匠的数量,产能也能提升好几倍。 而最让所有人震惊的是他们看到了蒸汽纺纱机和蒸汽纺织机,那速度比他们的机器快好几倍。 布匹和钢铁是北方经济的两根最重要的支柱,这两种机器的出现代表着生产效率将提升几倍。尤其是很多纺织作坊主,他们看到这机器后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他们一直很奇怪,大同社的纺织作坊给工匠的俸禄是最高的,福利待遇也是最好的,动不动就给工匠建房子,弄幼儿园、蒙学,不仅养着纺织工匠,还要养他们全家老小。 福利待遇定得这么高,怎么可能拼得过他们这些压在法令线上给俸禄的作坊呢? 但偏偏最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大同社给了这么高的待遇,生产出来的物品价格却低,质量还高。 各种高档的布料更是全部被大同社的纺织厂垄断。他们知道高档布料是因为元首弄出来了颜色鲜亮的染料,这还能理解,但在低档布料上也竞争不过大同社,这一直是他们心中的谜团。 现在蒸汽纺纱机和蒸汽纺织机出现了,终于解开了他们的疑惑,原来蒸汽最大的用处不是用在抽水上面,而是用在纺织布匹上。 有这种机器在,大同社的纺织厂一个人能顶他们好几个人,难怪他们织出来的布价格低、质量好。这不是他们经营不善,而是科技的差距啊! 商家们围在这些新机器旁,眼神中既有惊叹,又有对未来的期待,元首既然开放了这些机器,那就是允许他们购买了,这些商家已经看到一个个金元宝向他们飞过来了。 第352章,崇祯的新生活与黑矿洞 大同九年(公元1633年)十一月十日。 清晨,京城的天空还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凛冽的寒风如刀割般划过大街小巷,吹得街边的旗帜猎猎作响,天空逐渐由暗变明,宁静的京城逐渐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烤红薯,烤玉米,烤土豆,玉米馒头,茶叶蛋嘞!”一位身材矮廋的商贩,裹着一件破旧却厚实的棉袄,双手拢在嘴边哈着热气,扯着嗓子叫卖着。 他面前的小推车炉子里炭火正旺,烤物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街边一间简陋的屋子里,一位年轻的工匠被妻子轻轻摇醒。他不情愿地从温暖的被窝里探出脑袋,嘟囔了一句,却还是强忍着寒风,迅速穿好那件打着补丁的粗布棉衣。 妻子早已经上摆好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红薯粥,粥里的红薯块煮得绵软香甜,只可惜吃的太多了,让人反胃。 工匠不满道:“就不能换一种粥吗?” 妻子道:“好,明天给你弄个玉米粥。” 他端起碗道:“加两块咸鱼干吧。” “好!”妻子道。 工匠这才“呼呼”地吹了几下,便大口喝起来,滚烫的粥下肚,让他整个人都暖和了几分。 他匆匆放下碗道:“我去上工了。” 而后走出家门,融入了街头那股为生计奔波的人流中。 与此同时,一处砖房当中,朱由检从锦被中缓缓起身,然后找到自己的牙刷,弄一点精盐上去开始洗漱, 然后迈着步伐来到内室。摇篮里,两个刚出生不久的儿子正睡得香甜,粉嫩的小脸上泛着健康的红晕。 长女乖巧地站在一旁,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弟弟们。朱由检摸了摸长女的头,轻声嘱咐道:“乖女儿,好好照看弟弟们,莫要让他们磕着碰着。”长女懂事地点点头,奶声奶气地应了一声。 此时京城的街道上,已经呈现出一片忙碌的景象。大家上班的时间大多是朝九晚五,早高峰的热闹丝毫不输后世。 街道上行人如织,行色匆匆。有的人手里拿着一份刚出炉的报纸,那报纸的纸张虽略显粗糙,但上面的文字和简单的插图却吸引着人们的目光,几个等着公共马车的青年,盯着报纸上的内容来看。那个拿着报纸的青年也豪爽摊开报纸,让大家一起观看。 “今年粮票可以增加,每个月增加5斤!”一个青年看到上面的新闻惊呼道。 京城百姓对现在安稳的生活还是比较满意的,唯一让他们不满之处,就是粮食配额制度,这让他们想要吃顿饱饭,极其艰难。 拿着报纸的青年摇头道:“估计很难,今年的旱灾大家都看到了,虽然粮食增加了,但增加的并不多,北方已经接的旱了好几年了,谁知道明年会不会更加严重,元首只怕不会答应这样的请求。” “嗨!”众人叹一口气,他们也觉得这个青年说的有道理。 “吁!”一辆长条形的公共马车停在他们前面。 车门打开一个妇女叫道:“交钱的同志请向后面走,不要堵在门口。” 几个等公共马车的青年把一文钱交给这个妇女,而后向后方走过去,人到齐之后,马车的车门一关,前方的车夫,“驾!”一甩马鞭前头的两匹马缓慢的向前走。 还有些人则在街边的小摊前停下脚步,花上几文钱买上一个烤红薯。他们接过红薯,顾不上烫手,便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香甜的味道瞬间在口中散开,让他们在寒冷中获得了一丝满足。然后,他们一边吃着红薯,一边加快脚步,朝着各自当差的作坊走去。 朱由检不需要像那些工匠一样匆忙赶路。他迈着沉稳的步伐,漫步在街道上。他左顾右盼,眼中满是惊讶和感慨。仅仅三个多月时间,京城的变化之大让他几乎认不出来了。 街道两旁,原本还搭着脚手架的新建楼房,如今脚手架已经拆除,露出了整齐的砖石墙体。那五层楼高的建筑,在京城的街道上显得格外突兀,宛如一个个巨人矗立在那里。 朱由检站在楼下,仰望着那高耸的建筑,自己仿佛变得极其渺小。阳光洒在砖石上,反射出柔和的光芒,让这些建筑更增添了几分威严。 “大同社为了建设京城倒是不惜钱财。”朱由检忍不住满脸羡慕地说道。 大同社在京城的建设上投入巨大,去年一年就花了500万两银子。这笔钱要是放在过去,足够他养一支关宁铁骑一年了。 想当年,为了养那几万大军,他费尽心思,四处筹措军饷,每一两银子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可如今,大同社却把这么多钱砸在了京城的建设上,用于老旧市坊的改造,真败家。 不过这钱花的成效也是极其显著的。那些原本破旧不堪、污水横流的小巷,如今变得干净整洁,道路两旁的房屋也都修缮一新。 地面也进行了硬化处理,原本坑洼不平的土路变成了平整的石板路,再也不用担心下雨天会泥泞不堪。 道路两旁还种上了一排排整齐的树木,虽然在这寒冷的冬天,树木已经光秃秃的,但朱由检可以想象到,等到春天来临,这里将会是绿树成荫的景象。 而且,道路两旁还安装了煤油灯,到了夜晚灯火通明,倒是让京城的夜晚有了几分喧嚣。 虽然在朱由检看来,把养几万大军的钱花在这些“花花草草”上有些奢靡,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效果却是极其显著,京城终于有了几分天朝上国的样子。 朱由检继续向前走去,融入了这充满生机与变化的京城街道,开始了他新一天的忙碌。 没多久他走进一家门牌上写着民生报的报社,报社里有几个记者各自在做着自己的事情,并没有在意朱由检的到来。 只有王承恩和王之心看到他,马上过去行礼道:“老爷!” 朱由检道:“报社里不需要这么多礼,你也去忙自己的事吧。” 对,这家民生报是朱由检自己开的,而事情一切的源头则是徐晨写的《大明1566》的。 当这个改成话剧,在整个北方大肆的传播,很快朱由检就看到这话剧。 其内容气的他半死,嘉靖帝可是他的曾祖父。如果改稻为桑,毁堤淹田,这是真人真事,他也就认了。 就像朱猛说他做皇帝做的很失败,即便他气的半死,但他也没办法反驳。 但徐晨编排嘉靖帝的事情是假的,堂堂一个帝王演的跟个道士一样,更不要说还演的如此昏聩,这让崇祯不能接受。 他决定要反击,他决定要正本清源,要反击徐晨对他朱家的污蔑。 于是他经常在说书馆,戏院反驳上面的不实内容。但这一下就引起很多人不满了。 “你凭什么说这是假的?朱家的皇帝干些缺德的事情不是很正常。” “这个是元首编的戏曲那还能有假。” 这些无知小民的话,让朱由检气的半死。眼看着这些假事都成真的了,为了让更多人知道这件事的原本面目,于是他也学着创立了一家民生报。 最开始就叫报馆总共就三个人,朱由检加上他两个仆人,由他亲自编写反驳的内容,王承恩,王之心两个人补充,排版完之后再借用别家报馆的印刷机,一期印刷个5000份。 说是报纸,但其实围绕的都是《大明王朝1566》反驳其中的错误之处,有点像后世的影评了。 只是朱由检写的太高深,学术性太强,趣味性不足,看的人不多,大部分只有免费发放,才会有一些百姓收这些报纸。 本来依靠他的财力,这家报纸办个几期,大概率和其他倒闭的报馆一样,就是关门歇业。 但事情很快有了转机,也不知道消息传了多久。周皇后知道朱由检没有死,只是日子过得极其凄惨,她和弘光帝虽然是傀儡,说的话也没有哪个大臣听,但弄一些银子还是可以办得到的。 她通过使者的关系,想办法给朱由检5000银子,想要以此改善朱由检的生活。 结果他把这笔钱都投入这家小报馆,这家报馆才没有马上倒闭。 但如果没有意外民生报也不会有多大起色,事情的转折则发生在今年的6月。 下湾村的春生找到了朱由检,寻求他的帮助,原来3月的时候春耕刚结束,他们同村的二狗等人经人介绍出去打工,约定好了,夏收之前他们就会回来。 结果一去三个月音信全无,快夏收了也不回来,也不写信,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村里一下十几个青壮消失,对下湾村十几个家庭来说无异于天塌了。 春生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想到京城的朱先生是读书人,是个能人,应该有办法帮忙救人。 至于春生为什么不报官,因为他脑海里没这种意识,几十年的生活经历告诉他,报官不但不能解决问题,还有可能让你倾家荡产,即便现在已经是新朝,他依旧没有这个想法,而是想动用自己少的可怜的关系,看看能不能找能人解决这件事情。 朱由检面对春生的请求没有拒绝,都是回到了下湾子,询问了那些家属,二狗的人当差的地方? 在知道是在遵化之后,朱由检和二狗两人赶到遵化,但两人一去遵化也消失了。 田秀英意识到事情不妙之后,马上找到赵汉卿寻求帮助。 赵汉卿很重视这件事情,崇祯的身份毕竟特殊,要是这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消失了,还不知道江南那些地主士绅会向他们大同社泼多少污水。 于是赵汉卿带人去遵化找朱由检,最后在一家黑煤矿场才找到朱由检和春生等人。 并且知道了遵化有大量的黑矿洞,那里关押了大量的普通百姓,赵汉卿当即把这里的事通报给总理府 刘永带着带着警卫团来到遵化,在十五个私采煤矿的矿洞,救出了上千余人。一场惊天大案,这才公之于众。 大同社占据北方之后,全力推动封山育林,每个村每个人都定下植树的份额,逐步扩大不允许砍伐树木的范围。 这就导致北方城市居民的燃料主要是使用蜂窝煤了,加上大同社发展产业,铁路又带动钢铁行业的快速扩张,尤其是遵化原本就是大明的炼铁基地,这两年来钢铁产能更是翻了一倍,这就导致煤炭的需求翻了好几倍,煤炭成为了一个极其赚钱的黑金产业。 但挖煤矿在这个时代就是极其危险的行业,这个时代没有后世的先进机器,只能靠着人力来挖掘,而且天朝这里露天矿产极其少,只能开矿洞,而挖矿洞的下场则是稍有不慎,就是一群矿工埋在矿洞之下,直接被压成肉泥。 这个时代的煤矿说是吞噬人命的恶魔一点也不为过,徐晨虽然已经嘱咐了煤矿的管事,要重视煤矿生产的安全,但当年关中每年都有几百人死在各种矿难当中,最多的一年,死亡人数突破了上千。 而当这个范围扩张到整个北方的时候,一年就3000多条人命被各种矿难吞噬,工业化的每一步都在吞噬人命,这话一点也不为过。 面对这种问题,徐晨招募大量有经验矿工,整理出各种矿难的经验,提升安全标准,各种事故原因和安全标准都成了一本厚厚的书籍了。 但这造成的结果就是官营矿场产能下降,采煤矿,铁矿的成本急剧攀升。 而且管理矿山的管事也开始害怕起来,开矿的风险太大了,出了矿难就是他们担责,偏偏大同社的各大作坊对各种矿石需求越来越高。 尤其是北方大范围的封山育林之后,光作为燃料的蜂窝煤,一年就要消耗上百亿斤的煤炭,这又逼着他们要开展更多的煤矿。 而开采煤矿数量越多,发生矿难的风险则越大。按照大同社现在的统计,每挖出500万斤煤炭就会死一个人矿工,而这也是他们处罚的底线,高于这个底线,他们最多只会受到斥责,低过这条线,出现矿难,他们自己都会被关起来。 最关键的是这个底线每年还在提升,今年是500万斤,明年可能就要到600万斤,后年就要到700万斤,这是要把人给逼死的节奏。 任务重,风险高,怎么办? 转嫁风险就成了大部分管事不言自喻的选择,这就给私人采矿有利可图的空间,大量的亡命之徒,暗中开私矿洞来开采各种矿石,而大同社的管事,好一点的对这种情况视而不见,坏一点这双方狼狈为奸。 这些私人的矿洞矿石的成本极低,可以卖给这些欢迎的矿产,更关键的是他们的指标完成,风险被转移出去了。 但私人矿洞也有一个麻烦,就是劳动力不足,这些人为了赚钱哪里顾得什么安全标准,一切以利润最大化为标准,这些私矿死的人更多。 最开始他们还只是引诱附近的村民,但出了几次矿难之后,村民就知道挖矿是拿命换钱,关键是换的钱还不多,附近的村民纷纷不干。 偏偏这些矿老板还不敢拿四周的村民怎么样,因为他敢动强的话,村民告官了,暴露了他就死无全尸。 于是他们很快就想到了高薪吸引外地人,然后直接把他们控制起来,逼着他们去挖矿,外地人只要监管的严,他们就逃不出去。 最开始二狗他们就是被每个月5两银子的高工钱给吸引到了,想着趁着春耕结束,田地里没什么忙碌的事情,去打两三个月的工,赚个十几两银子回来,结果却没想到是一去不回。 此事震动了整个大同社高层,刘永亲自坐镇遵化一个月时间,把这些黑矿老板全部抓起来,在他们的黑矿洞前,把这些黑矿的老板和他们的狗腿子通通枪毙,矿洞用炸药给摧毁,他们的尸体则挂在被摧毁的矿洞外,他们的家人通通被发配到哈密种草,以此来震慑后来者。 李文兵则带着一团的人马,沿着太行山由北向南,横扫了一圈,遇到那些黑矿窑,直接是审问,枪毙,尸体挂在矿洞风干,全家流放哈密种草套餐。 而那些矿场的管事只要跟这些黑矿有联系的,一律也逃不过同样的命运,这一次巡查,大同社有三分之一的矿场管事遭到了毫不留情的清洗,三万多人流放哈密。 而这次的事件也成了民生报转折点了,崇祯亲力亲为的在黑不见底的矿洞里挖了十天的煤矿,看到了矿洞危险也见到了,煤矿工人危险且悲惨的生活,更见识到这些私矿老板的枉顾性命的无法无天。 他把自己亲身的经历的事件,刊登在民生报,引起了整个京城的轰动,一时间民生报供不应求,销量扩张了十几倍,成为了京城主流报刊之一,黄五先生也成为了京城最有名的主编之一了。 现在京城有不少的百姓遇到了可能就会跑到民生报馆找黄五先生来帮忙解决问题。 第353章,不想再退的尚可义 大同九年(公元1633年)十一月十五日,朝鲜,孤山岭。 天色微明,清冷的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整个山岭,远处的山峦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长短不一的牛角号声此起彼伏地响起,那尖锐的号声划破了寂静的空气,这是战争来临的前奏。 各色战旗在微风中交错移动,鲜艳的颜色在朦胧的雾气中显得格外醒目。战马不安地嘶鸣着,马蹄在地上不安地刨动,将士们的呼喊声也从四面八方传来,大战即将来临的紧张气氛如同一团无形的乌云,窒息了整个山岭。 多铎骑在一匹高大的黑色战马上,他面容冷峻,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凶狠和傲慢。看着抵挡在他面前的朝鲜大军,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不屑一顾的冷笑。 多铎本打算带领大军进攻咸兴城,掠夺城中的粮草和财物。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耿仲明提前一步进入了城池,而且还一路收拢朝鲜的溃兵。等多铎带领大军兵临城下的时候,咸兴城当中已经有上万大军严阵以待了。 多铎心中有些恼怒,但他并未将这小小的阻碍放在眼里, 他下令两班大臣领兵在咸兴城下集结。李玉他们带来三万多朝鲜伪军支援,多铎就以三万朝鲜伪军做炮灰攻城,企图用他们的血肉之躯打开城门。 但攻城战持续了整整10日,战场上尸横遍野,鲜血染红了城墙下的土地。朝鲜伪军死伤3000余人,甚至连他的正白旗士兵也伤亡了500余人,可见战事之激烈。 但耿仲明守得滴水不漏,他们依旧没有登上城墙。攻坚战一直是女真人的弱点,只要城中士兵能万众一心地守城,女真人基本上就攻不下那座城池。多铎望着坚如磐石的咸兴城,心中有些无奈。 正当多泽打算见好就收,反正他们原定弄到上百万担粮食的任务已经达成,他想逐步撤退时,朝鲜的两班大臣战战兢兢地跑来,更告诉他一个不好的消息:张献忠集结了十万朝鲜军,已经从四面把他们包围起来,想要彻底把他们围困死。 这消息把朝鲜的两班大臣吓得面如土色,双腿发软。十万大军四面合围,前有坚城,后有追兵,他们陷入了绝境。 然而,多泽听到这消息却不屑一顾。当年明军也是多路围剿他们父汗,结果还不是被他父汗逐个击破。十万大军听上去数量众多,但在多泽看来,只要攻其一路这个所谓的包围网也就破了。 他当即下令退兵,想要退回富宁城,然而退没多久,居然有一支万人规模的大军,死死地挡住了他大军撤退的山谷。 他当即下令将三万多的大军集结起来,准备拔出这根他后撤路上的钉子。 在多泽的指挥下,25000名朝鲜伪军,以5000人一个方阵组成5个方阵。这些朝鲜伪军们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他们被迫为女真人卖命,心中满是怨恨。但后方7000余人的女真骑兵,个个身披重甲,手持长刀,让这些朝鲜伪军敢怒不敢言。 “呜呜呜!”一个有节奏的牛角号声音响起。多泽抬头看了一下天空,今日的天气晴朗,太阳高挂,金色的阳光洒在大地上,连令人讨厌的冬日寒风都没有刮起,在他看来,这是一个适合战争的好日子。多泽看了一眼对面的敌人,冷笑道:“命令前方的朝鲜军出战。” “呜……呜……”冲锋的牛角号声霎时响彻了山野,那激昂的号声仿佛是催命符,催促着朝鲜伪军们向前冲锋。 “咚咚咚!”朝鲜都护府的战鼓声音响起,激烈的战鼓声音如同惊雷一般,让尚可义的心跳也在加速。 尚可义站在大军的后方,他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他这支大军当中只有1000人是原东江镇的士兵,这些士兵身经百战,战斗力强悍;剩下的9000人则是收编的朝鲜民兵,他们大多是普通百姓,虽然不管是张献忠还是以前的朝鲜王朝,都对他们有一定的训练,但真实的战斗力令人堪忧。 对面的朝鲜伪军他并不在意,但多泽手中的7000女真骑兵却是最让他感到害怕的。这些女真骑兵的厉害,都是百战老兵,作战勇猛,冲锋起来势不可挡,他担心这些朝鲜的士兵抵挡不住女真骑兵的冲锋。 尚可义闭上眼睛,心中默默祈祷:“毛帅,保佑我吧,这次我定会把多泽留下来,用他的人头来祭奠你,祭奠我东江镇惨死的士兵,祭奠整个辽东惨死的百姓。” 而后他命令探马让后方的援军,加快行军速度来支援,探马得令之后飞奔而去。 “擂鼓!”尚可义一声令下,几十面战鼓同时响起,鼓声如雷,直冲云霄,盖过了对面牛角号的声音。 处于队列最前排的崔勇,眼神中充满了仇恨看着前方朝着自己这边移动过来的朝鲜伪军。双目通红,内心的愤怒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压抑不住。当他看到有不少人战战兢兢,连自己手中的火枪举起来大吼道:“兄弟们,不要忘记这些狗腿子在我们家乡做的事情,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们的亲人、朋友死在他们的刀下,我们要报仇!” 崔勇的这一声怒吼如同一声炸雷,激发了其他朝鲜士兵仇恨的心理。他们想起了家乡被女真人践踏的惨状,想起了亲人的哭声和鲜血,心中的怒火被彻底点燃。他们也高喊道:“报仇,报仇!”声音响彻云霄,震得山谷都为之颤抖。 朝鲜伪军5000人在靠近尚可义他们300步位置的时候,停了下来稍微整顿了阵型,同时让士兵恢复精力。 而多泽的前锋大将正是朝鲜的两班大臣崔玉,他身穿铁甲,骑在战马上,看着对面手持火枪长矛、严阵以待的朝鲜士兵,眼中露出仇恨的神情,恶狠狠地怒道:“杀,杀光这些泥腿子!” “杀,杀,杀!”5000朝鲜伪军扯着嗓子嚎叫着,如同被驱赶的恶狼,快速地越过了300步的位置,朝着尚可义他们的方向杀去。他们的脚步杂乱无章,铠甲叮当作响,脸上带着凶狠的神情。 当朝鲜伪军终于走进了80步进攻范围的时候,尚可义果断命令道:“开炮。” “噗噗噗!”半埋在山坑当中的8门飞雷炮,几乎同时发出沉闷的声响,炮口喷出炽热的火焰。 “轰轰轰!”10斤重的炸药包,带着呼啸的风声,精准地落入朝鲜大军整齐的阵型当中。 瞬间,火光冲天,爆炸声震耳欲聋。炸药包方圆一丈的人直接被炸飞,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在空中扭曲、翻滚;两丈范围的人也是七窍流血,痛苦地在地上挣扎。 这一波进攻直接炸死了上百朝鲜士兵,原本整齐的军阵瞬间被撕开了一道道口子,宛如被巨石投入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噗噗噗!”在这些朝鲜士兵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之前,32枚一斤多重的手榴弹,被掷弹筒发射出去,如同冰雹一般带着死亡的气息砸进了朝鲜伪军的军阵当中。 “轰轰轰!”一声声巨响再次响起,火光和烟雾弥漫开来。这些手榴弹造成了上百朝鲜伪军的伤亡,有的士兵被炸断了胳膊,有的士兵被炸掉了腿,痛苦的哀嚎声此起彼伏。 最关键的是这一波直接把朝鲜伪军的士气给打崩了,他们没想到敌人的火炮进攻会这么猛烈,还没有靠近敌人的军阵,他们就死伤了好几百人。投靠女真人的伪军大部分都是那种油滑的地痞流氓,哪里见过这种架势,他们凶狠的神情全然消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往后逃。 “不许逃!”李玉带着自家的亲戚,手持长刀,对着这些逃兵一顿乱砍,想要阻挡他们逃命。 但根本没有一点作用,他这上百人如同沧海一粟,根本阻止不了几千溃兵如潮水般的逃亡。 反而是他的举动吸引到崔勇的注意,崔勇怒目圆睁,他抬起自己手中的火枪,稳稳地瞄准李玉,“轰”的一声,对着李玉就开了一枪。 “咻!”子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直接射中了李玉骑的战马。战马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扬起,整个人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保护将军!”他的亲兵当即让出一匹战马,手忙脚乱地把他扶上去,然后不断地往后退。这下更没有人阻挡朝鲜伪军的溃败了,他们如同决堤的洪水,朝着后方涌去。 “废物!”多铎气愤地骂道。他也没指望朝鲜伪军有多少战斗力,但像这样双方接触都没接触,就全部溃败,战斗力差成这样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不过废物也有废物的用处,对面进攻的模式让他想起了在松山遇到的秀子营,那也是各种火炮、炸药、子弹如同雨点般打过来,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极其惨烈的代价。 眼前这虽然有上万大军,火器的规模也极其少,甚至连火炮也没有,但光这些火器就足够给他的正白旗带来极大的伤亡。 朝鲜人正好可以消耗对面的火药,只要能消耗完他们的炸药,这支大军就是待宰的羔羊。 “换一营朝鲜军继续进攻。”多铎冷酷下达了命令。 “呜呜呜!”进攻的牛角号声再次响起,战场再次热闹起来。 朝鲜伪军第二营得到命令,他们只能战战兢兢缓慢地移动到战场之上。他们的脚步迟疑而沉重,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犹豫。这次的伪军学聪明了,士兵之间的间隔分得很开,如同散落在地上的棋子,不给对面集火的机会。 尚可义看到这些自作聪明的朝鲜伪军,嘴角微微上扬,冷笑道:“命令第一团,第二团前进,击溃眼前这支伪军。” “杀!”崔勇他们得到命令之后,迈着整齐的步伐前进,两团的士兵就如同两座大山,整齐地压在朝鲜伪军身边。 他们如同即将出鞘的利刃。当双方距离50步位置的时候,第一团、第二团士兵止住了步伐,两团当中的火枪兵同时举起火枪,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眼神专注而冷峻。 “砰砰砰!”600支火枪同时开火,枪声如同爆豆般响起,硝烟弥漫开来。有200多朝鲜伪军直接倒在战场上,鲜血汩汩地流出来,瞬间染红了地面,又快速凝结成冰。 “敌人开火了,后面没火枪了,杀,现在冲过去砍死他们。”伪军第二营主将高呼道,试图鼓舞士气。 那些朝鲜伪军听了主将的话,也加快脚步冲了过去。他们的脸上带着凶狠的杀意,脚步却有些慌乱。 但等他们冲到30步距离内的时候,200多枚手榴弹被投了出来,如同致命的流星划过天空。 “轰轰轰!”爆炸的手榴弹,炸得朝鲜士兵四分五裂,硝烟弥漫在整个战场上。惨叫和哀嚎声再次响起。 “杀!”两个团士兵全部冲上去,他们或三人一组或五人一组,如同猛虎下山,用自己手中的长枪,把这些叛徒捅了一个贯穿的窟窿。战场上刀光剑影,鲜血飞溅,喊杀声震耳欲聋。 不到半柱香时间,第二营的5000伪军留下上千具尸体后,溃败而逃,如同丧家之犬。 朝鲜的伪军虽然一直在溃败,但多铎根本不在意这些人的伤亡。在他眼中,这些朝鲜伪军不过是可以随意消耗的棋子。 每溃败一支朝鲜伪军,他便马上派另一支朝鲜伪军接上去进攻,进攻的频率如同海浪一般连绵不绝,一波接着一波,似乎永不停歇。 尚可义也只能把自己大军分成5支,每次应对敌人的进攻,只派出两个团阻击,以此来保证大军的体力。 半天时间,经过了一场极其惨烈的攻防战,五营的朝鲜伪军全部进攻了一遍。战场上尸横遍野,鲜血染红了土地。这2万多朝鲜伪军自身伤亡超过了3000人,原本就不高的士气在这半天的战斗中被彻底打崩。他们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不管任人驱赶还是杀戮,他们都不愿意继续走向战场,这些伪军短时间内已经完全丧失了战斗的勇气。 但多铎本就不在意他们的战斗力,他真正在意的是朝鲜伪军能消耗对面敌人的弹药和军心士气,而这个目的他已然达到。 在第5支朝鲜伪军进攻的时候,对面的大同军已经没有发射炸药包,也没有丢手榴弹,只有火枪还有一些子弹。在多铎看来,这已经足够了,他自信女真人的骑射胜过大同军的火枪。 中午,多铎命令大军休整,战场进入了短暂的休息时间。阳光洒在战场上,给这片血腥的土地披上了一层血红的色彩,战场上到处都是倒下来的战士,在低温的气候下,他们的尸身快速坚硬,融入在这片大地中。 女真人在营地中酒足饭饱,精力也逐渐恢复。他们擦拭着手中的武器,眼神中透露出凶狠和杀意。 尚可义这边的士兵也在恢复着体力,检查自己的武器。 尚可义不断望向自己后方,想要等来自己的援军,朝鲜民兵当中火器配比只有三分之一,余下的都是长枪刀剑这些冷兵器,而刚刚半天激烈的进攻战当中,他军中的飞雷炮弹,手榴弹基本上被打光了,火枪手手中的火药量,只够不到打五发子弹的量,此时他已经接近弹尽粮绝的程度,而对面的女真士兵却还在休整,他明白下一场战斗,可能是他人生当中最危险的一场战斗。 距离尚可义大军20里处,一片白茫茫的林海雪原之地,一支大军在快速的奔跑,上万人的队伍拉的像一条长蛇一般。 张大禄大吼道:“快,跑快点,那些屠杀你们亲人的仇敌就在前面,不要让他们跑了。” 听到这话士兵们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自从女真人入侵朝鲜,不知道有多少百姓死在他们的屠刀之下了,这些朝鲜士兵每个都和女生能有血海深仇,他们也期待着要报仇。 耿仲裕看着拉的越来越长的队,想了想对张大禄道:“我先带一团的人马去支援上尚可义,防止他被多铎击溃。” 张大禄看着气喘吁吁不断摔倒的朝鲜士兵,他们又艰难的爬起来继续前进,显然这些士兵已然到了极限。 辽东都护府的士兵已经吃了三年的饱饭,在体力上和耐力上都远超朝鲜民兵,如此激烈的行军,朝鲜的士兵已经跟不上了。 “好吧,你带一团的人马先去支援,我随后就到。” 耿仲裕大吼道:“辽东都护府的士兵,听我的命令,加速前进!” 在队伍最前方辽东都护府士兵快速的加快了行军的速度,和后面的朝鲜民兵距离越拉越大。 话分两头,孤山岭战场。 “呜呜呜!”牛角号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多铎直接命令女真骑兵发动进攻。 “杀!”博洛带领5000女真士兵杀向大同军,女真士兵们杀气腾腾,大军犹如奔腾的江河,排山倒海一般杀了过来,他们的喊杀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300步,200步,80步,女真士兵一步步靠近大同军。尚可义看着对面的女真士兵,内心无比紧张。 现在这些可不是如同废物一般的朝鲜伪军,而是身经百战的女真人。他们作战勇猛,战术灵活,百战百胜,几乎毫无对手。要不是加入了大同社,经历了几次胜仗,积累了一些战斗经验,尚可义绝对不敢面对这几千的女真士兵。现在他只能期望援军能早点抵达,来缓解眼前的危机。 尚可义大吼道:“兄弟们,举起武器,死战,死战。”他的声音在战场上回荡,充满了坚定和决绝。 “死战,死战!”士兵们也大声吼道,为自己鼓舞士气。他们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如同滚滚雷声,响彻云霄。 当双方大军靠近50步时,大同社的士兵端起长枪,眼神坚定而专注。女真人也拿起了自己手中的弓箭,他们的动作熟练而迅速。 “咻咻咻!”几千支长箭也同时射出,如同黑色的雨点一般,密密麻麻地飞向对方。 “砰砰砰!”近600支火枪几乎同时开火,枪声震耳欲聋,硝烟瞬间弥漫开来。 “砰砰砰!”3000支火枪分成5段击,不断发动进攻。 双方各自倒下了几百人,鲜血在地上流淌,染红了周围的土地。 “杀!”博格大吼一声,丢掉手中的长弓,拿起战刀冲杀。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疯狂和嗜血,仿佛一头饥饿的野兽。 女真士兵就像潮水一样,无缝不入,快速的越过了这几十步的距离。前面的士兵倒下去了,后面的就补上去。他们踩着战友血淋淋的尸体,奋勇杀进,毫不退缩。 博格第一个冲入军阵当中,手中的战刀好像没有重量一般,快速的砍翻了他身边的两个朝鲜的民兵,而后继续突入军阵当中,女真人也跟在他身后奋勇杀敌,双方的士兵绞杀在一起。 “杀!”尚可义长枪也折断了,战刀也砍卷了口,浑身上下鲜血淋漓。但他依旧像猛虎一般在酣呼鏖,在他周围的几个亲兵不断的倒地。战场上喊杀声、兵器碰撞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 尚可义他们虽然人数更多,但面对只有他们一半的女真战士,依旧被杀的节节败退,双方战斗力的差距不是这点人数可以弥补的。 “将军快走,女真人太凶猛了,我们抵挡不住了。”着急劝说道。 尚可义怒不可遏道:“同样是人,我们还比女真人多一倍,凭什么打不过他们?我已经退了十几年了,现在我不想退了,今天不是多铎死在这里,就是我死在这里。” “杀!”尚可义砍翻了靠近他们的女真人,而后大吼道:“将士们杀,不要让这些祸害你们亲人的贼寇逃了。” 但朝鲜的士兵杀敌信念并不能弥补双方战斗力的差距,他们逐渐被逼到了山岭的两旁,而后被女真人逐个包围歼灭,有的士兵忍受不了这残酷的战场直接向后方逃命。 在战场后的多铎笑着准备迎接这场胜利。 忽然“滴滴滴滴滴!”一阵激烈的小号声音响。 一支大同军突然杀向战场,这支生力军的加入瞬间打破了双方的平衡,这次轮到战场上的女真人被分割包围,逐步歼灭。 多铎担心博洛他们,下令鸣金收兵,他自己亲带2000骑兵压阵,让博洛他们撤出了战场,但令多铎没想到的事情,他脱困最近的机会就这样被他浪费了。 第354章,狠辣的莽古尔泰 翌日,休整后多铎打算继续攻破自己眼前的这股敌人,但却没想到只一日时间,对面就多了1万援军。 多铎血战两日,以正白旗士兵伤亡过千,朝鲜伪军阵亡四千的代价,让对面的敌人付出了5000多的伤亡,加上第1日朝鲜民兵伤亡逃亡的士兵,两万大军已经伤亡过半,但凭借着对女真人的仇恨,这支大军依旧死守山岭,女真人北上的道路依旧没有打通。 反而是张献忠带着第二师主力会和耿仲明大军追击过了,孤山岭左右两侧又来了两支万人的朝鲜民兵。 多铎再换方向进攻,但多铎虽然可以给朝鲜民兵巨大的伤亡,但却难以击破,占据地理优势的朝鲜民兵,反而是女真人的攻势越来越虚弱。 面对这种四面包围的处境,多铎终于没有最开始的从容和自信了,他只能移身到孤山岭的一座山丘上,安营扎寨,以冰为墙阻挡大同军。 但他的做法也让正白旗陷入了绝境,因为他安营扎寨的同时,张献忠指挥的朝鲜民兵越来越多,最终大同军第二师,连同十余万朝鲜民兵团团包围住,多铎再也没有办法凭自己的能力突围而出,11月20日,多铎派遣信使求援。 11月21日,孤山岭,大同军营帐,中军大帐。 一个以孤山岭为核心,显示整个朝鲜山川河流,城池营寨的庞大的沙盘,占据了大帐内一小半的位置。 尚可喜拿着一根长棍道:“将军,根据我军的统计,处于包围圈的有多铎正白旗士兵5000~6000人左右,朝鲜伪军不足2万人,但这些伪军军心士气全无,已经没有战斗力,光靠5000多的正白旗,无力突破我军的包围。” 耿仲明想了想道:“还是不可大意,女真人的战斗力不可小看,都督,属下提议,挖一条一丈宽,一丈深的壕沟,以此彻底困死多铎部。” 张献忠笑道:“以往都是女真人用这样的壕沟来包围你们,现在你们是想让他们也尝尝这滋味吧。” 耿仲明有点尴尬笑了,怕多铎的正白旗突围而出是一方面,当然也有那么一点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想法。 张献忠点头道:“此事就由你去负责,彻底把女真人困死也好。” 原东江镇的将领听到张向忠的话,脸上的笑意止不住,终于轮到他们来围攻女真人了,攻守之势彻底逆转了。 尚可喜继续道:“都督,第一阶段围点已经完成,现在我军就要等待,皇太极来救援多铎部了。从前阶段的战事来看,女真人的战斗力依旧远远超过了朝鲜民兵,依靠他们难以应对女真人的主力。” 张献忠冷笑道:“第九师已经在赶往朝鲜的路上了,我军两个主力师加上朝鲜民兵辅助,足够歼灭八旗主力。 现在警卫师和炮兵师去了辽东,第10师增援了辽西,我军10万主力已经赶到辽东,不管皇太极做什么选择,也改变不了女真人覆灭的命运。” 现场的将领们无不热血沸腾,祸害辽东几十年的女真人,终于到了他们覆灭的时刻,而且还是由他们亲手覆灭,这场长达几十年的血债,终于到了偿还的时刻了。 张献忠严肃道:“元吉,时刻关注沈阳的动向,本将给皇太极一个月的思考时间,一个月之后,八旗主力依旧没有救多铎的动向,我们就先歼灭正白旗,拿多铎的人头祭旗,开启覆灭金国大战。” 尚可喜道:“遵命!” 大同九年(公元1633年)十二月一日,金国,沈阳。 这段时间金国的政治中心,可谓是处于冰火两重天的境遇。 十月,豫亲王多铎攻入朝鲜,攻占富宁城,整个沈阳城可谓是一片沸腾,有了朝鲜的财富,大家的日子终于可以好过一些了,最起码粮食的价格可以降下来。 果然,到了11月,一车车赶回来的粮食,布匹,各种金银财宝被送到沈阳,金国的粮食价格如同止不住的洪水立马下,几乎是一天一个价,不到10天的时间就跌到了二两银子一石粮食。沈阳的居民着实吃了几顿饱饭,多铎在金国的声望达到最高。 但到了12月情况却急转直下,先是豫亲王大军没有攻破咸兴城,而后被阻挡在孤山岭下,前两天前两天更是传来了一条令人惶恐的消息,正白旗已经在孤山岭下被大同军包围了,7000多勇士再也回不来了。整个沈阳城都回忆起当初松山之战后,家家挂白帆场景,顿时热闹的沈阳城被惶恐的情绪笼罩,大家都感觉一股危机笼罩到沈阳城当中。 金国,大政殿。 皇太极面色严肃的坐在龙椅之上。女真八旗旗主,王爷,贝勒,甚至连被圈禁的阿敏,莽古代泰都重新出现在这大殿当中,显然金国的高层已经知道,他们已经处于风雨飘摇的状态当中,所有人都要舍命一战才能求活。 皇太极道:“索尼,把朝鲜的战况和我金国现在面对的局面,通通都说一下。” “喳!”索尼对皇太极行礼之后,神情严肃道:“11月20日,豫亲王率领的正白旗被大同军第二师以及朝鲜10万民兵包围在朝鲜的咸镜道,孤山岭当中,难以突围,豫亲王请求救援。” “与此同时,大同军在辽西增援了一个主力师,在辽东增援了两个师,其中一个炮兵师,再加上增援朝鲜的一个师,现在大同军在辽东共有7个师,十余万精锐。” “同时大同军不顾冬日运输物资困难,在辽西,辽东,朝鲜三个方向,不断的运输粮草物资。囤积粮草,显然他们有很大动作。” 大政殿内一片沉默,几年前大同军发动覆灭大明的战争,也不过比这多三个师,所有人都清楚大同军这动作是要覆灭金国。 但清楚归清楚,大家却想不到如何击败大同军这10万多的精锐。和金国的生死存亡相比,多铎的正白旗反而无关紧要了,只有多尔衮眉头紧皱的想着如何拯救他这个兄弟。 皇太极看众人不说话道:“现在已经到我金国危机存亡的时刻,大家都说说该怎么办吧?” 大殿内只是回荡着皇太极的话,但却无一个人回应。 站在末尾,穿着有点落魄的莽古尔泰冷笑道:“有什么好议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金国再危险能危险过当年父汗起兵的时刻,你皇太极不敢打,把八旗勇士交给我,我先把多铎救出来,再去消灭大同军。” 原本历史上莽古尔泰,因为暗中谋划造反。应该在去年就被处死了。 这条时间线是因为是盖州之战,输的太惨烈了,被皇太极联合其他势力给圈禁了,反而让他多活了一年,但显然一年多的圈禁不但没有让他的脾气收敛,反而越发的暴躁了。 豪格怒道:“放肆,你一个罪臣能在这大政殿内,已经是父汗仁慈了,还敢在这里胡言乱语,把八旗勇士交给你,然后被你拼的精光吗。” 莽古尔泰冷笑道:“我就看不惯你们这些人畏畏缩缩的样子,我的确拼死了几千勇士,但也杀了几千大同军,你们倒是高瞻远瞩,广宁卫丢了,不出兵,海州被攻占了,也不出兵,最后一步步被大同军逼入了绝境。” 阿济格道:“我八旗损失几千人伤筋动骨,但大同军损失几千人无关轻重,像你这样拼的两败俱伤的打法,我金国早就覆灭。” 莽古尔泰张口大骂道:“你阿济格也是身经百战的老将,现在居然说这样的屁话,战争是你想不打就不打的吗! 你越担心伤亡,伤亡就越沉重,你们逐步对大同军退让,结果怎么样,人家的兵锋都推到我们的咽喉了,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和当初那些只敢守在城池当中的明军有什么区别? 如果当初按照我的想法,拼的伤亡惨重也要把大同军赶出辽东,能有现在这么多事。” 现场不少女真人的高层内心都觉得莽古尔泰说的话有点道理,只是他们的内心也有点悔恨,当初要是不惜代价的把大同军赶出辽东,他们只要守好辽西即可,哪里有像现在这样,三面受到包围。 豪格瞪莽古尔泰一眼道:“你和大同军一个师拼就拼出了几千伤亡,你想拼出几万的伤亡,让我金国覆灭不成。” 莽古尔泰道:“你们退让的结果又是如何,大同军的绞索已经快把我金国给绞死了。” 眼看着双方争吵的越来越激烈。皇太极制止道:“这样无用的废话就不要说了,大家商讨如何应对敌人。” 莽古尔泰道:“我女真人弓马无双,金国还有几十万女真勇士,哪怕是妇孺都能骑马射箭,把他们全部武装起来,给健妇发火枪弓箭,给12岁以上的孩童发刀剑。 当可武装出20万大军,汉人如果敢攻城,先屠杀城中的汉民,如此断绝后路,背水一战,让每一座城池都和大同军死战。 如果一座城池能拼死1万大同军,最多10座城池就能拼光大同军。汉人一向孱弱,徐晨更是有名的妇仁之仁,当他发现想要覆灭我金国,会损失10万精锐的,我不相信他在南方未统一之时,会把所有的军队用在辽东。” 给妇孺孩童发武器装备,还要杀光金国自己的汉民,来断绝后路,所有人都用像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莽古尔泰,真按照他的想法去做,汉人只怕要和他们女真人不死不休了。 这场大战下来那就不只是金国覆灭了,只怕连女真人都要被汉人杀的绝种。 如果汉人孱弱,他们女真人还能通过屠杀来震慑住汉人,但现在大同军势大,这样屠杀引起汉人的报复,只怕他们所有人都活不下来。 但也有一些人思考这个战略的可行性,有一句话莽古尔泰没说错,只要能给大同军带来足够多的伤亡,大同军是不可能放弃江南,在这蛮荒的辽东和他们金国死磕,现在最大的难题就是,他们很难给大同军带来足够的伤亡。 代善道:“大汗,盛京无险可守,我等还是迁都安乐州,学习父汗的战法,拉长战线,寻找突击大同军的机会,不和大同军硬碰硬,以游击战骚扰为主,即便不成功也能脱离大同军的进攻范围。” 阿济格不满道:“盛京是我女真付出了多少勇士的性命才打下来的,岂能说放弃就放弃,而且我金国一半的人口都在盛京,放弃了这里,抚顺能养得活这几十万人吗?” 代善道:“有什么活不下来的,我即便年纪大了,但只要给我弓箭,依旧可以在辽东的山林当中生活,其他女真勇士也是从山林当中出来的,现在再回归山林,有什么不可。” 豪格不满道:“未战,就放弃都城,这后面的仗还怎么打?儿臣以为,盛京城高池深,我八旗勇士完全可以依托城池,给大同军重大的伤亡,以此打消他们对我们金国的窥视。” 代善淡然道:“贝勒可能忘记了,大同军有火炮,他一个火炮师有几百门火炮,盛京的城墙再坚固,能比洛阳城还坚固,连洛阳城也扛不住大同军三天的炮击,我们金国没有火炮,你拿什么守城。” 豪格这时候才想起来,大同军攻坚能力更是强大,中原几百座城池,没有一座城池能坚守10日以上的,他再自大也不认为自己能在几百门火炮的轰炸下守住盛京城。 女真的高层商议了一日,但依旧找不到一个能应对眼前危机的办法。 清宁宫。 皇太极叫来了自己的皇后哲哲,布木布泰两人道:“盛京只怕难保,这金国也不知道能存在多久,要是盛京沦陷了你们就返科尔沁部落,你们兄长已经成为大同军的将领,想来大同军不会为难你们,朕之求你们照看好马柯塔她们。” 哲哲,布木布泰沉默不语,科尔沁部落首领斋桑已经多次写信给她,让她带着布木布泰找借口回科尔沁部落,她们一直没有回应,却没想到金国会如此快面临亡国的危机。 第355章,三月三,龙抬头,满城鞑子不留头 大同九年(公元1633年)十二月二日,金国,沈阳,崇政殿。 清晨,天色尚有些昏暗,东方已经开始出现亮光,这虽然预示着一个好天气,但对农户来说却不是好事,常言道,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冬日不下雪则代表来年雨水少,明年又少不了春旱了。 当然金国高层却没有在意这个天象,他们更多关心军国大事。 天一亮,多尔衮心急如焚地赶来求见皇太极,昨日商讨一日,居然没有一人一言商讨如何救多铎,显然大家都放弃了多铎,但多尔衮却不能放弃这个一母同胞的兄弟。 皇太极早已在殿中处理政务,听闻多尔衮求见,便命侍从带他进来。 多尔衮刚一进宫殿门,便“扑通”一声跪地行礼,神情恳切道:“求大汗救救十五弟,哪怕不看在他是父汗子嗣的份上,也请大汗看在正蓝旗几千将士的份上。如今我金国再也承受不住一旗士兵的损失了,若正蓝旗覆灭,对我金国而言,无疑是沉重的一击。” 皇太极听到这话,不由得苦笑着上前几步,伸手扶起多尔衮道:“十四弟,快快起来吧。朕又何尝不想救十五弟,救正蓝旗的几千将士呢。 只是张献忠手中有两个大同军的主力师,还有十几万朝鲜军。他们把正蓝旗的将士团团围困而不歼灭,就是想引朕去救。 可朕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辽西、辽东的大同军对盛京虎视眈眈,我们分兵救援,盛京怎么办,朕拿什么去救十五弟?” 多尔衮依旧跪在地上,抬头望着皇太极,急切地说道:“大汗,我金国的根基是八旗士兵,是这几十万金国的女真百姓。哪怕是盛京,也比不上正蓝旗几千将士重要。只要将士还在,何处不是我八旗勇士纵横的天下。只要保住了正蓝旗的力量,我们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皇太极闻言,不禁高看了多尔衮一眼道:“要是我金国的将领都有14弟你这样的眼光,朕也不至于如此辛苦。” 他背着手,在殿中来回踱步,沉思良久后说道:“你带领正白旗、镶白旗两旗士兵和他们的家眷去安乐州。那里可能是我们女真人最后的希望了。” 多尔衮用惊讶的眼光看着皇太极,心中满是疑惑,这分明是迁都以避开大同军锋芒,可他不清楚皇太极为什么会让他去安乐州。 皇太极好像看出了多尔衮内心的不解,不由得苦笑着解释道:“盛京当中多是像莽古尔泰那样的蠢货。把妇女和孩童征调为兵,亏他想得出来。这些人能有多大的战斗力? 本来大同军道德底线高,不会为难妇女和孩童,可莽古尔泰主动武装这些人,这不是嫌弃我女真人死的人不够多吗?他这是主动断绝我们的未来啊。 还有,说什么杀尽满城的汉人,他知不知道天下的汉人有万万之众,而我女真人加起来连百万都不到。他敢屠杀辽东的汉人,大同军就敢把整个辽东的女真人全部屠杀殆尽。 现在盛京尽是这种无知的莽夫,朕不能离开盛京,只能让十四弟你为我女真人延续希望。你带着两旗将士和家眷去安乐州,朕留在盛京,希望能重创大同军,让大同军的战线止步于盛京。” 多尔衮听后,心中五味杂陈,他说道:“兄长就不担心,臣弟为了救多铎,覆灭女真人唯一的希望吗?” 皇太极疲惫地叹了口气说道:“到了安乐州,女真人的未来就是你的责任了,与朕无关,朕也管不了那么远的事了。好了,你现在回去准备准备,过几天领兵去安乐州吧。” 其实,本来皇太极是打算自己领兵去安乐州方向,拉长大同军的战线,逼得大同军主动撤退,而后想办法求和。 因为在皇太极看来,徐晨和他是一类人,他想做中原的皇帝,所以学习汉人制度,保护汉民利益。 徐晨则想做天可汗。大同军地处关中一地的时候,就染指大漠,而且野心极大,哪怕是击败了林丹汗,俘虏了林丹汗的部众,但也没像大明那样把他们贬为俘虏,而是优待林丹汗的家眷,也平等对待蒙古牧民,建立定居点,让大漠牧民归心,派遣官员管理牧民,这举动让女真人断了一臂。 在皇太极看来自然是徐晨想要做李世民一样的天可汗,即便徐晨只是当元首,但元首在皇太极看来不过是换了名字的皇帝,徐晨依旧掌握着大同社的军政大权。 徐晨这样包容的举动对女真人是好事,大同军想要收复辽东,那个时候即便是女真人战败了,大不了臣服在徐晨的麾下,也能享受蒙古人的待遇。 说句实在话,这对普通的女真人来说并不算是太差的生活,要不然金国的蒙古人也不会纷纷投靠大同社了。 但如果盛京都是莽古尔泰这样的莽夫,在盛京屠杀汉民,双方就真成了不死不休的死敌了。他为了防止这种极端的事情出现,只能留在盛京。 而且皇太极的政治素养告诉他,统战价值都是打出来的,蒙古人有阔气的祖先,有广大的大漠,这些都是蒙古人的优待价值。 而女真人地盘不如蒙古人大,人口不如蒙古人多,想要有优待就必须显示出武力了。 如果女真人能在盛京给大同军造成重大的伤亡,大同军就不会越过盛京继续追杀女真人的残部,甚至还有可能招抚他们,毕竟盛京已经是辽东唯一有价值的城池了,再北就是蛮荒之地了。 辽东再重要也重要不过江南,在江南没有统一之前,皇太极也不认为徐晨会不断地把兵力和资源投入到辽东这块蛮荒之地。 大同九年(公元1633年)十二月七日。 盛京皇宫内,气氛肃穆而庄重。皇太极高坐在崇政殿的宝座之上,目光扫视着殿下的群臣。今日,他要宣布一项重要的决定。 “朕今日升安乐州为陪都。”皇太极的声音洪亮而沉稳,在大殿中回荡。八旗旗主和贝勒王爷们倒也不惊讶,大家都知道,陪都的设立,这是金国的后路。 “着多尔衮为陪都将军,统领正白旗、镶白旗两旗兵马即刻前往安乐州。”皇太极的目光落在了多尔衮身上,多尔衮算是女真人当中政治素养最高的人,希望他能为女真人保留火种。 多尔衮心中一震,他没想到任命会这么快。他迅速整理了思绪,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抱拳说道:“臣弟领旨!” 而坐在一旁的代善则压抑怒火了,陪都设想是他提出来的却没想到被多尔衮摘桃子了。 豪格也是满脸不服气,陪都将军也就算了,关键是皇太极把多尔衮定为金国下一任继承人,他才是皇长子。 十二月十日,多尔衮开始着手准备出征事宜。他亲自到正白旗和镶黄旗的营地,检查士兵们的装备和物资。同时,他也安排好了几万家眷的随行事宜,确保他们的安全和生活。 十二月十七日,寒风凛冽,多尔衮带领着两旗士兵和几万家眷抵达安乐州,多尔衮下令大军进驻安乐,安营扎寨。他亲自巡视营地,查看士兵们的住宿和饮食情况,安抚着士兵和家眷们的情绪。 夜晚,多尔衮独自站在营帐外,望着辽东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他想起了与十五弟多铎一起征战的日子,想起了他们兄弟情谊。“多铎,我该如何是好?”他喃喃自语道。 十二月二十三日,多尔衮带领正白旗士兵从安乐出发,一路向东,一直来到了图门江以北。 冬日的图门江宛如一条银色的丝带,横亘在眼前。越过这条江,就进入了朝鲜的境内。 多尔衮勒住缰绳,站在江边,却不敢继续前进。他的内心十分纠结,一方面,他担心继续前进会陷入危险,甚至有可能把大同军引到安乐;另一方面他又不忍放弃营救十五弟的机会。 他不断地派人打探多铎的消息,只可惜探马进入朝鲜境内就会消失,根本探查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大同九年(公元1633年)十二月二十九日。朝鲜,孤山岭。 凛冽的寒风如刀割般划过朝鲜孤山岭,大同军营地中,中军大帐的帐帘被猛地掀开,张献忠裹着一身寒气大步流星地走进营帐。 张献忠快速走到主帅位置坐下,刚毅的脸上满是不耐烦,他双手撑在桌子上,大声问道:“多尔衮那个窝囊废,有没有向朝鲜前进一步?” 这段时间,多尔衮大军滞留在朝鲜国境外,就像一根刺扎在张献忠的心头。起初,多尔衮带着两旗士兵前往安乐的时候,张献大喜,这多尔衮与多铎一母同胞,关系亲密,此次必然是为救多铎而来。他满心期待着一场大战,将这股金军一网打尽。 然而,后面多尔衮只带了正白旗一旗女真人前来救援,张献忠虽有些失望,但也觉得蚊子再小也是肉。一次歼灭了女真人两旗精锐,重创了金国,也算是为下一步进攻盛京打下了基础。 可谁能想到,多尔衮带着几千人在朝鲜的边境线上安营扎寨,一连四五天都不再前进一步。 这可把张献忠气坏道:“真是个废物,想救自己的亲弟弟又贪生怕死,不敢再前进一步,这样进又不进,退又不退,简直坏了我的大事!”他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桌上的茶杯都被震得跳了起来。 尚可喜连忙点头,毕恭毕敬地说道:“还是一步没前进,正白旗依旧驻扎在宽甸地区。他们的营帐排列整齐,周围设有防御工事,看样子短期内没有要行动的迹象。” 张献忠靠在椅子上,双手抱胸,陷入了沉思。原本他想着能将多尔衮的大军一举歼灭,结果大鱼没钓到,只钓到一条小鱼,这已经够让他恼火的了,现在这条小鱼还不上钩,实在是让人头疼。 张存孟笑道:“都督,要不安去宽甸,去会会多尔衮。” 他带领第九师刚来朝鲜,正是想建功立业的时候。 尚可喜摇头道:“宽甸广大,适合骑兵驰骋,而且那也是女真人的老巢,多尔衮熟悉地利,将军很难包围正白旗。” “不管了,让兄弟们先休整休整几日,把这个年先过了。”张献忠挥了挥手,“等新年一过,我军再彻底把多铎部歼灭。”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决心。 尚可喜想了想,皱着眉头说道:“将军,需不需要继续延长包围的时间?多铎部粮草断绝,即便杀马取肉,应该还有不少粮草。而且现在每天都有不少朝鲜人饿得受不了,逃下山来,这反而降低了他们的粮草消耗。” 多铎部确实没有多少粮食,不过女真人大部分都是骑兵,手中有上万匹战马。这些战马原本是他们驰骋战场的伙伴,如今却成了他们维持生存的希望。杀了这些战马,加上他们原本剩下不多的口粮,还能支撑一段时间。 张献忠摸着下巴,思考片刻后摇了摇头,说道:“算了,真要熬下去,又要到开春了。到时候必须解散民兵,让他们回家耕作。等耕作做完之后又要集合,让他们配合大军进攻辽东,我们的时间也不是很多。本将还想让这些辽东民兵能休养一段时间,恢复精力,这样他们在战场上才能更有战斗力。” 耿仲明走到地图前,手指着正白旗的位置,又看向安乐州的位置,眉头皱得更紧了,说道:“将军,皇太极这次把安乐州设为陪都,这是想拉长我军的战线。辽东镇经过女真人几十年的肆虐,人口减少了8 - 9成,大量的城镇废弃,卫所荒芜。越是往辽东往北,这种趋势越明显。安乐州已经可以算是蛮荒之地了,当地没有像样的道路,没有成规模的村镇,丛林密布,还有无数的沼泽之地,大军难以驻扎。” “更关键的是,到了安乐州已经是女真人最后的城池了,女真人不必守城池,可以逃到辽东的群山当中。我军想要进攻女真人,在群山当中抓捕他们就如同大海捞针,即便抓住了一些,付出的代价也极其大。” 张献忠立刻明白了耿仲明话的意思,他也是边军出身,深知其中的难处。榆林镇大部分的时候是可以战胜蒙古人的,但事情坏就坏在蒙古人居无定所,深入大漠消耗极大。一个士兵要有9个民夫供养,才能维持在大漠中的作战。如果女真人学习蒙古人打游击的话,那大同军就要头痛了。 尚可喜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说道:“攻占安乐州,我汉人的领土尽数收复,又何必在意这一小部分女真人。辽东的森林无穷无尽,这里面也有无穷无尽的女真人,都督是不可能抓尽这些人的。我等可以学习大明的故智,收买辽东其他部落的女真人,围剿多尔衮他们,要不了三年努尔哈赤的后代必然被我军斩尽杀绝。” 张献忠没好气地瞪了尚可喜一眼,说道:“然后又养出一个努尔哈赤?明军喜欢养寇自重,但我大同军可不干这种没脑子的事。当年辽东将门就是因为养寇自重,才养出了努尔哈赤这个大患。” 尚可喜他们尴尬地笑了笑,说起来努尔哈赤还真是辽东将门养出来的,他们也自食了恶果。 耿仲明想了想,认真地说道:“将军,攻占沈阳之后,辽东其实再没有值得攻占的目标了。我大同军也应该把兵力转下南方了,毕竟统一天下事关重要。即便真要追杀女真人,也可以在天下统一之后,朝廷实力强大再说。到时候我们有足够的资源和兵力,对付女真人也会更加容易。” 张献忠站起身来,走到沙盘前,仔细地看着。沙盘上,辽东和朝鲜区域还算是比较精确,到了朝鲜更北的广大地区,那基本上就是全凭想象,只是布置了一些山脉、沼泽、河流。即便如此,也看不到一两个城池,甚至连道路都没有,可见这片广大的地区是如何荒凉。 “把大军投入到这片地区来抓野人,的确是吃力不讨好之事。”张献忠叹了口气,“我们不能在这无谓的事情上浪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 大同十年(公元1634年)一月五日。朝鲜,孤山岭。 新年刚过,张献忠以火炮开路,不断轰炸多铎营地,残存的朝鲜伪军士气彻底崩溃,纷纷投降,女真人即便想要反抗,但这两个月的包围,让他们物质匮乏,大量的士兵冻死冻伤,已经没有多少反抗的力气。 最终张献忠以伤亡五百的代价彻底歼灭了多铎部,俘虏了上万朝鲜伪军,多铎,博洛,图赖等正蓝旗高层身中数枪被击毙,残存的女真士兵被朝鲜民兵疯狂报复屠杀,一个活口也没留下。 大同十年(公元1634年)一月十二日,在宽甸的多尔衮知道了多铎部被歼灭之后,领兵返回安乐州。 大同十年(公元1634年)二月十二日,金国,盛京。 金国的局势愈发危险,即便是底层的女真人,普通的汉民,也知道金国要亡了。 但偏偏这个时候辽东的雪还没有化,金国就把底层的百姓征召起来,让他们修城池,挖战壕,砍伐木材,做拒马。 更关键的是亡国的危机传导到金国下层,他们恐惧汉人的报复,但想到的不是要改善对汉民的态度,而是反而加重了压榨的程度,就好像临死前最后的疯狂一般,稍有不慎就是对汉民拳打脚踢,鞭打,甚至直接拿刀杀戮这些汉民。 金国汉民敢怒不敢言,只能把仇恨埋藏在心中。 不过,三月三,龙抬头,满城鞑子不留头,这样的歌谣在金国底层到处到处传唱。 第356章,末日乱象与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天刚破晓,盛京的天空还弥漫着一层薄纱般的雾气,皇太极便带着亲卫策马而出。此次出行,皇太极先在城郊巡视一番,盛京外已经有一些壕沟,小型的城堡组成的防线。 虽然工地上不时响起的皮鞭和哀嚎的汉人百姓让他感到不适,但为了这场大战,只能让这些汉人百姓牺牲了。 看完盛京各个工事情况,他又去盛京附近的村落视察。马蹄声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距离盛京不到十里的一个村落。 然而,还未等他们进入村子,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皇太极心中一惊,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勒住缰绳,目光紧紧地盯着眼前死寂一般的村落。村落里没有一丝生气,原本应该鸡鸣狗吠的场景此刻却安静得可怕。他的亲卫们小心翼翼地进入村子,不一会儿,便开始从屋子里一具一具地往外搬尸体。 这些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男女老幼皆有。他们的面容极度扭曲,仿佛在临死前遭受了巨大的痛苦和恐惧,很快,上百具尸体就铺满了村子里的晾晒场,场面极其骇人。 皇太极瞪大了眼睛,他万万不敢相信,在离盛京如此近的地方,竟然发生了如此惨绝人寰的屠村之事。这代表着金国基层的秩序已然开始崩溃,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的事情。 皇太极强压着心中的怒火道:“怎么回事?” 站在一旁的岳托皱了皱眉头,想了想后靠近皇太极,小声说道:“大汗,最近盛京郊外多乱党,此地危险,您安全要紧。我等先行回城。” 皇太极听后,内心一紧,岳托的意思这样的事情,不止发生一起,最起码他已经见过多次了。 他怒极反笑:“天子脚下出现这么多乱党,我大金国看来是真要亡国了。” 岳托赶忙解释道:“大汗,这里的百姓在唱,‘三月三,龙抬头,满城鞑子不留头’,这可是叛逆之歌啊。当地的佐领尼亚哈发现此事之后,立即抓捕村民进行审问。结果发现这些村民都在暗中传唱着这首歌,而且没有一人上报此事。却没有想到,尼亚哈以背叛金国之罪杀光了他们。” 皇太极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冷脸道:“一首儿歌就要屠村,那要是这首儿歌是在盛京唱的,他是不是也想把朕的盛京屠得干干净净?把尼亚哈带过来。” 四周的几个亲卫迟疑了一下,但看到皇太极那愤怒的神情,显然知道他不会是要奖励尼亚哈。 岳托见状,着急地说道:“大汗,这个尼亚哈是正蓝旗子弟。前年他的长子死在了盖州,去年他的幼子又死在了朝鲜,他家已经绝后了。但今年尼亚哈依旧入伍成为了正蓝旗的士兵,这可是我金国的忠良。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您就宽待这一次吧。” 皇太极严肃地看着岳托,说道:“越是在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刻,我们女真人越是不能自乱阵脚。再这样弄下去,大同军还没打过来,金国遍地就都是叛乱。” 没过多久,亲卫们便押着一个邋遢的汉子过来了。这个汉子正是尼亚哈,他看到皇太极后,马上行礼道:“奴才,尼亚哈见过大汗!” 皇太极目光犀利地看着尼亚哈,严肃道:“为什么要屠杀村子?” 尼亚哈挺直了身子,大声说道:“这个村子已经背叛了金国,奴才就是在围剿叛逆。” 皇太极冷笑一声:“连妇女和孩童也要背叛我金国?朕就这么不得人心?还有你说他们是乱党,但整个村子找不到一件兵器,他们打算拿着一群农具造反不成?” 尼亚哈听后,怒目圆睁道:“汉人皆该死,奴才这不过是替大汗消除隐患而已。现在不杀他们,等大同军打过来,就轮到他们杀奴才的人。大汗您听听他们唱的歌,‘三月三,龙抬头,满城鞑子不留头’,叛逆之心昭然若揭。” 皇太极看着尼亚哈那愤怒且充满仇恨的脸,失望地说道:“你这是不是为了金国,你这只是想报复。” 尼亚哈咬牙切齿道:“奴才两个儿子都死在汉人手中了。难道不该报复吗?贝勒爷说的没有错,就应该先杀光金国的汉人,再和大同军决战。” 皇太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压抑自己的怒火,他只是已经极其后让莽古尔泰这个莽夫重新参政,他是想拉着所有人都下地狱。 皇太极看着尼亚哈严肃说道:“你这只是想报复,却没有一丝想着金国。来人,尼亚哈屠杀我金国的百姓罪不容诛,但念其二子为国效忠,判其绞刑,以留全尸。”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寂静。尼亚哈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岳托想要劝说道:“陛下!” 但皇太极制止后面的,而是看着侍卫道:“还不动手,是想等朕亲自动手。” 亲卫只能拉走尼亚哈,尼亚哈大喊道:“大汉你会后悔的,汉人都不可信,今天不杀他们,明天他们就会屠杀我们女真人。”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皇太极再也没有心情巡视了。而是回到了盛京,派遣侍卫调查一番,才发现像这样屠村的事情居然已经发生了十几起,只是下面的将领故意封锁消息,所以他才不知道。 而且盛京各个工事开工不到半个月时间,就已经死了上千民夫,这显然不是一个正常的数。有很大一部分女真将领被莽古尔泰影响,加上金国这几年屡屡在战场上受到重创,青壮多有死伤,几乎家家戴孝,现在这股仇恨彻底被引爆出来了。 但皇太极知道这样只是自寻死路,他一方面把莽古尔泰踢到辽阳城当中,让他和代善一起守着前线。 另一方面在崇政殿召集岳托,阿济格,豪格这些心腹严厉的警告他们屠杀自己治下的百姓,只有曹操这样的失败者才做出来,要他们严抓军纪,再有发生这种屠村之事,民夫大量死亡之事,他们全要受罚。 而后皇太极亲自侍卫抓了上百女真士兵,当着所有人的面,每人打了三十大板,这才终于有点制止了旗人胡乱杀人的举动。 大同十年(公元1634年)三月二日,河南行省,黄河一处滩涂。 虽然中原的冰雪开始消融,但是初春的气候依旧有几分寒,只有在中午之时,太阳当空,才有几分暖意。 徐晨来到一块黄河的滩涂上,朱之极拿着一把铁锹,在这滩涂上产下一大块沙石的土壤,而后拍碎,再用一根木棍挑开这些碎了的土道:“元首您看,这些都是蝗虫卵,某这一铲下去虫卵多达上百粒,而这一片沿着黄河几十里的滩涂,其土壤下的蝗虫卵只怕达到亿万之数。 而关中,河南行省,山东行省,像这样大型滩涂有几十处,小型的滩涂难以计数,但这些滩涂全是蝗虫的产卵地,如果今年开春雨水偏少,这些蝗虫就会爬出来,形成一股前所未有的蝗灾。 属下这半年时间,沿着黄河两岸,走遍了中原三省,很难找到没有蝗虫卵的滩涂,去年的蝗灾虽然可怕,但主要集中在关中,但如今蝗虫已经扩散到整个北方,今年要是再爆发蝗灾,其规模远远超过去年十倍。” 徐晨看着这一颗颗白色的颗粒,眉头紧皱,说句实在话,他对蝗灾没有什么概念,毕竟他生活的那个时代,就在新疆爆发过一次蝗灾,据说弄了十几万只鸭子过去就灭了。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陕北关中也爆发过两次小型的蝗灾,但轻易被镇压下去了,所以他还真没太重视。 只有去年铺天盖地的蝗灾,终于让徐晨有了切身的体验,一座山几天时间就被吃的光秃秃,的确是恐怖至极。 今年如果再爆发比去年还猛烈的蝗灾,中原的粮食就要完蛋了,要是没挡住这场蝗灾,大同社所有的战略都要重新制定了。 徐晨对蝗灾的重视第一次提到和旱灾一个等级,果然明末这个地狱副本不是那么好打的,好不容易水利设施有点起色,又闹起蝗灾了,而且一次比一次严重。 徐晨询问道:“朱先生既然已经发现了这场蝗灾爆发的预兆,我大同社该如何制止?” 朱之极道:“现在组织百姓,翻耕各府县的滩涂,把虫卵全部暴露出来冻死。” 二就是多圈养鸡鸭等禽,一只家禽半年时间能吃几千只蝗虫,这些家禽就是蝗虫天然的敌人。” 就在这个时候一群小鸡仔被朱之极的学生赶过来,它们发现了这群蝗虫卵,激动的着啄食起来,没多久就吃的干干净净。 朱之极继续道:“从现在开始严密监察各地蝗虫的数量,只要发现蝗虫就开始扑杀,不能等他们成虫,蝗虫一旦成虫就有毒,他们就几乎没有天敌,更关键的是成虫之后他们就可以产卵,一对蝗虫能产几百粒卵,最少半个月,最多一个月新的一批蝗虫又会出现。 不能在最开始就控制住蝗虫的数量,那到后面就根本控制不住,只能看着它们肆虐,吃光所有的东西。”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徐晨道:“朱之极,我以元首府令,任命你为治蝗总督,从今天开始你就上任。要北方各省都要安排专门的治蝗司曹,每县最起码要有一人指导专门的灭蝗事务。” 朱之极行礼道:“遵命!” 徐晨继续道:“治理蝗虫是今年大同社的第一要务,我会让整个大同社都配合你的行动,有谁敢阳奉阴违违反你的命令,你马上上书给我,我亲自去处罚这些不遵守命令的官员。” 朱之极郑重道:“属下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徐晨道:“我大同社不搞封建君臣这一套,你真正要鞠躬尽瘁,死后已的人是这片土地上的百姓。” “遵命,属下定会为民朝的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想了想朱之极道:“元首,属下这一套治蝗之策,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属下思考几年认为,黄河才是天下蝗虫泛滥的源头,每次黄河发大水,都会凭空制造出大量的滩涂之地,而这些土地就是蝗虫产卵,想要彻底根除天下的虫灾,一方面要治理好黄河,让黄河不再泛滥,减少新的滩涂地产生,另外一方面这是要把这些滩涂地治理好,让蝗虫失去产卵之地,只有如此标本兼治,才能彻底根治天下的蝗虫。” 徐晨了然的点点头,后世天朝再也没爆发过蝗灾,天朝因为工业大发展,加上新修水利设施,黄河不要说发洪水,断流的时候反而更多了。 他记得自己读书的时候,说过黄河断流,最长的一次整整断了100多天,一年的1/3时间都干枯了,哪里还有爆发洪水的可能性? 同时几十年新修水利,治理黄河的盐碱地,把这些土地都变成了良田,他原本以为这些只是增加了粮食,却没想到还直接把蝗虫给消灭。 大同十年(公元1634年)三月十日,河南行省,孟津,第一农场。 洛阳府的官吏骑着马,来到了农场当中,传达命令道:“元首府有令,命令孟津第一农场,想办法在一个月内孵化十万鸡鸭苗。” 高俊吃惊道:“十万?且不说这么短的时间难以孵化完成,就算是真孵化出来了,这么多鸡鸭苗吃什么喝什么,总不能让它们饿死吧?” 文吏苦笑道:“元首府传来消息,今年中原可能又要大规模的爆发蝗灾,元首已经任命朱之极先生为治蝗总督,这些家禽就是治理蝗虫重要手段之一,只要孵化出来,你不用担心这些家禽的口粮,元首府会把这些家禽分发给农户。” 听到又要爆发蝗灾了,所有人都震惊无比,去年才爆发了,今年又来,这是要把人逼死的节奏。 农场教喻马明道:“我等遵命,并在一个月内完成元首的命令。” 高俊不满道:“胡乱答应什么,我们的小孵化房,一批只能孵化上千只鸡蛋,哪怕改造一下,弄个三四千就是极限了,鸡蛋孵化要大半个月时间,鸭蛋更是要一个月,我们连1万只鸡鸭苗都未必弄得出来。 你昏了头了,十万的数字你也敢乱答应下来,做不到且不说,坏了元首的大事怎么办?” 文吏道:“高厂长放心,元首下发了专门的治蝗资金,你们农村全以申请全力建设孵化房。” 高俊道:“既然是元首的大事,俺老高就全力以赴吧,这段时间俺就睡在孵化房。” 与此同时,王家寨。 新乡抗旱会长王兴也得到命令,带领全乡的男女老幼来到一片滩涂,此地已经汇聚了全县五千青壮,所有人排着队列。 一个穿着长衫的读书先生,先说了一下召集他们的目的,是为了铲除他们脚底下这片,蝗虫的产卵地,防止蝗灾爆发。 下面排队的村民们听到又要爆发蝗灾有点惶恐,去年虽然闹旱灾,他们本还有一些收成,因为爆发了蝗灾,所有的庄稼不得不提前收割,普遍粮食减产,好在秋收之后粮食保住了,再加上朝廷减了税,大家才吃了几顿饱饭。 却没想到今年刚开春,大家正打算鼓足勇气大干一场的时候,蝗灾又来了,而且听这位先生的意思,今年的蝗灾比去年的更大,一时间大家都不知所措了。 孟津县令冯晓大吼道:“面对灾害,祈求老天爷降雨,祈求黄虫神放过我们,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 冯晓举起自己手中的铁锹道:“老天降下旱灾,我们就修建水渠抗旱,爆发了蝗灾,我们就提前消灭蝗虫,想要抗击灾害,想要保住粮食,想要活下去,只能靠我们自己的双手,本官正式下令,为了防备蝗灾,全县正式进入战备状态当中,所有人向着蝗虫进攻。” “进攻,进攻!”冯晓终于鼓舞起村民的士气,他们也学着县令的模样,把铁锹举起来大吼道。 而后全县各乡,村划分了属于自己的滩涂,用铁犁把滩涂给翻过来,用铁锹把土一锹锹铲出来翻转。 而在队伍前方的金圣叹激动道:“这才是真正的公民之国该有的情况,我好像看到了圣贤记载三代之治时期的场景,大禹治水,愚公移山,我天朝百姓面对灾害从来都是人定胜天。” 去年他们一直待在王家村,一直到冬季才回去,而后金圣叹写了有关王家村记事。 在北方没有太大的影响,因为大家差不多都是这样过的,不用看报纸,看自己的日常生活就够了。 不过明镜报在江南读书人群体当中却引起了巨大的轰动,有人认为金圣叹去了北方之后,已经成为了徐晨的妄臣,要不然的话如何会如此谄媚徐晨,他已经不是往日的狂生了,但去过北方的读书人却反驳这就是北方农村的日常,双方因为此事争论的非常激烈。 今年金圣叹他们又来了,就是想看看王家村在遭遇旱灾,蝗灾之后的变化,却没想到看到这样万众一心的场景。 黄宗羲脱下了自己的长袍道:“某以为,与其说这些无用之事,不如拿起铁锹干,能弄死一蝗虫,就能多拯救百姓的口粮。” 这种让人热血沸腾的场景让黄宗羲觉得自己不能再置身事外,他想加入其中,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第357章,江北赈灾,江南党争 大同十年(公元1634年)四月十五日。 河南行省孟津第一农场,农村职工牵着牛在农场中劳作,几千人分工协作,青壮做重体力活,妇孺干一些轻松的活,一片繁忙而有序的景象。 而在农场的居住区。阳光洒在新建成的一排排孵化房上,反射出砖石特有的质朴光泽。与一个月前相比,这里俨然换了一番模样,这些孵化房如同整齐排列,有几分新农村的样子了。 每一栋孵化房都是砖石一块块垒砌,走进孵化房,土炕散发着微微的热气,一个土炕一次能稳稳地放孵化上千枚鸡鸭蛋,上面铺着柔软的稻草,为这些即将孕育新生命的蛋宝宝们提供了一个温暖而舒适的“家”。每个孵化房有两个这样的土炕,一次就能孵化2000枚鸡鸭蛋,而像这样的孵化房,农场一口气就建了50栋。 高俊此刻正穿梭在孵化房之间,孵化房内的高温让它汗流浃背,高俊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却顾不上擦拭。 为了这次孵化任务,他专门调遣了第一农场的精兵强将,这些职工们都是农场里养殖经验丰富农户。他们日夜不停地守在孵化室,眼睛紧紧盯着温度计,丝毫不敢懈怠。 一旦温度稍有异常,他们便会迅速采取措施,或是添加柴火提高温度,或是打开窗户降低温度,确保孵化房的温度始终保持在最适宜的范围。 高俊本人更是亲力亲为,他的床铺就安置在这片孵化房地区。每天天不亮,他就会起床,开始一天的巡视工作。他仔细检查每一个孵化房的温度、湿度,查看鸡鸭蛋的状态,用他那粗糙却充满力量的双手轻轻翻动着蛋。 “叽叽叽!”清脆的叫声打破了孵化房的宁静。随着孵化时间的结束,一个个毛茸茸的小鸡仔破壳而出。它们黄色的绒毛像柔软的云朵,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小鸭们也不甘示弱,“嘎嘎嘎”地叫着,摇晃着小身子,仿佛在宣告自己的诞生。 农场的职工们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将这些新生命收集起来,放在温暖的箱子里。 在农场圈养了几天之后,小鸡小鸭们有一定抵抗力。它们被装进一个个精心编制的竹筐,一辆辆马车早已等候在农场门口,把这些鸡鸭苗送到各村各户。 农场教喻马明拍着高俊的肩膀,说道:“可以呀,老高,不愧是我们农场的第一把好手,这批孵化成功率居然达到了九成五,这可是我们农场有史以来最高的孵化率。今年农场优秀代表又少不了你的名额。” 其他的农场职工也纷纷围了过来,钦佩的目光看向高俊。一位年轻的职工说道:“以前我们农场最多也就九成上下的孵化率,果然还是场长的技术最好。” 有些邋遢的高俊得意地笑了笑道:“俺连着盯了一个月时间,没这么高的成功率,俺不白辛苦了。” 而后他认真地对职工们说道:“接下来几天,剩下的也会逐步孵化出来,你们多看着点。” “厂长,你去休息吧,剩下的这点交给我们了。” 高俊看着一排排孵化房,眼中闪烁着光芒笑道:“做的好的优先分房子,用这些鸡鸭苗换了50套砖房值。” 这一批孵化任务完成后,农场显然是用不了这么多的孵化房的,保留两个足够了,余下的孵化房经过清洗改造,就可以变成舒适的住房,分给农村的工匠了,这还省了一笔建设费用。 马明没好气道:“你这思想觉悟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上的来,这怎么能说是换,要说是奖励先进。” 高俊笑着反驳道:“明明是一个意思,就你们这些文人喜欢耍嘴皮子。”而后他打了个哈欠,转身准备去休息。经过这段时间的操劳,他确实已经疲惫不堪了。 接下来的时间,孟津第一农场几乎每天都能提供一千八九百只鸡鸭苗。其他的农场也是每日能提供几百上千只鸡鸭苗,抗旱会不断用马车把这些鸡鸭苗运输到千家万户当中。 托去年那场蝗灾的“福”,大同社下属的农场,鸡鸭鹅等家禽产量提升了好几倍。 去年蝗灾肆虐时,大同社也发了一些家禽给百姓,当地百姓舍不得自己吃,而是养着,母鸡下蛋用来购买日常用品,公鸡则留在紧急的时候换钱,现在它们成为了灭蝗的好帮手,再加上北直隶、江淮地区,也每日上万的数量支援家禽到黄河一线。 这些家禽成为了灭蝗虫的主力军。百姓们把滩涂地翻耕起来。鸡鸭们跟在人的后面,欢快地奔跑着,寻找着藏在泥土里的蝗虫卵和幼虫,将这些高蛋白的食物一一吞噬干净。 加上现在小冰河时期,即便是4月,温度依旧比较低,不利于蝗虫孵化,所以蝗虫还未大范围爆发。 但等五月蝗虫大爆发时,大同社早已经做好了百万的家禽大军,在蝗虫爆发时把灾害控制在最小范围。 孟津。新乡,王家村。 王兴推着一辆独轮车,运着几款鸡鸭苗进入村子道:“乡亲们,朝廷给大家发家禽了,每户领5只鸡苗鸭苗啊!大家一定要做好标记,可别混啦,更不能养死了。咱想要灭蝗虫,全指望这些小东西啦!”王兴的声音在寂静的村道上回荡。 听到有东西可领,原本在家中忙碌的村民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像潮水一般围了上来。 王兴看着围上来的村民,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和一支毛笔,大声说道:“大家排好队啊,领了鸡鸭的,都要在这上面签字按手印。” 很快,一支长长的队伍在王家村道上排了起来。村民们井然有序地一个接一个领取鸡鸭苗,脸上洋溢着笑容。 在队伍的一旁,金圣叹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感慨道:“急民之所急,这才是一个朝廷应该做的事情啊!为百姓服务,没有大胸怀能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事吗?” 黄宗羲则拿着一本破旧的《蝗虫经》,正认真地翻阅着赞叹:“蝗虫肆虐中原几千年,却从未有人像这位朱先生一样,把蝗虫研究得如此透彻。尤其是这一次提前警报蝗虫灾害,真可谓是功德无量啊!” 任大任也在一旁点头附和:“这两天已经有零星的蝗虫出现了,但它们数量极其稀少,看来这次的蝗灾应该是被限制住了。” 黄宗羲合上书,认真地分析道:“按这本《蝗虫经》的说法,适合蝗虫孵化的温度是25度到35度之间。现在的温度太低了,孵化出来的蝗虫没多少。不过,要等5月才能真正看出这次蝗灾有没有被彻底限制住。” 大同社已经有温度计,并且按照后世的方法制定了0-100度的温度标准,所以黄宗羲他们也知道温度的概念。 金圣叹听到这里,不禁想起了南明的朝廷,冷哼一声道:“看看中原的百姓为了抗击蝗灾花了这么大的力气,大同社更是调动了整个北方的人力物力抗击蝗灾,大明200多年,有做过这样为百姓着想的事情吗?侯恂这些人,只知道蝇营狗苟,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 黄宗羲和任大任听到这话,也是深深的叹了口气,心中满是无奈和悲哀。 南明朝廷成立之初就先天不足,前期在大同社的压迫下,他们还能团结在一起,但这两年北方旱灾,蝗灾频发,江南上下都认为大同社短时间内没办法南下,争斗开始变得激烈起来了。 去年七月,荷兰人不宣而战,派出8艘战舰,对刚刚追剿刘香回到厦门没有戒备的郑芝龙部和明朝官兵发动突袭。击沉、烧毁和弄沉港内郑芝龙和明朝官兵的二十几艘战船。 大明厦门官员在驻军遭到荷兰人痛击后,采取息事宁人态度,找人与荷兰人疏通,表示愿意通知厦门、金门、烈屿、鼓浪屿及附近各岛的百姓送上二十五头牛、二十五只猪和一百只鸡,希望荷兰人不要再伤害百姓,使他们可以继续安心耕种。 9月,荷兰人普特曼斯与刘香在台湾的大员汇合,准备再度进攻郑芝龙。 福建巡抚邹维琏檄调诸将,大集舟师,准备痛击荷兰侵略者,福建总兵郑芝龙担责运筹指挥这场战斗。不久在澎湖的遭遇战中,焚毁荷船一艘,生擒荷将一名,溺死荷兵数百。 10月,由郑芝龙带领150艘帆船在金门料罗湾追上荷兰大船九艘、刘香船五十多艘。郑芝龙报仇心切,奋勇当先,使用铁钩钩住敌船纵火焚烧战术,共焚毁荷兰快艇一艘,并捕获另一艘快艇,普特曼斯狼狈退回台湾,刘香更是意外的死在料罗湾,自此郑芝龙独霸整个南中国海。 福建巡抚邹维琏在奏捷书中称:“此一举也,生擒夷酋一伪王、夷党数头目,烧沉夷众数千计,生擒夷众一百一十八名,戫斩夷级二十颗,烧夷甲板巨舰五只,夺夷甲板巨舰一只,击破夷贼小舟五十余只,…闽粤自有红夷以来,数十年间,此举创闻。” 这一仗虽然是海战,规模也不算大,但还是引起了整个江南的轰动。毕竟这几年明朝在战场上屡战屡败,如今半壁江山都被大同社占据了。他们上一次战胜敌人还是崇祯二年的事了,现在的南明小朝廷的确需要一场胜利来鼓舞士气。 然而,这场原本值得庆祝的海战胜利,却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风云突变,如同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巨石,激起了层层涟漪。 江南的那些士绅们,原本满心期待着海战的胜利会让他们的贸易更加顺畅,成本更低。在他们的设想中,海上的威胁被扫除,商路畅通无阻,财富将如同潮水般涌入他们的口袋。 可没想到,郑芝龙胆大包天,竟然给他们发“平安旗”,一面旗帜要3000银子,谁也不能例外。 江南士绅们愤怒了,在他们的认知里,朝廷都不敢轻易收他们的税,毕竟他们在江南地区有着深厚的根基和庞大的势力网络,现在朝廷都是靠他们养着。 而如今郑芝龙竟敢拿面旗子就要收三千两,这简直是明目张胆的敲诈勒索。 一时间,南明朝廷当中,参奏郑芝龙拥兵自重,图谋不轨的奏折堆满了朝堂。那些士绅们动用自己在朝廷中的关系,纷纷上书弹劾郑芝龙。他们言辞激烈,将郑芝龙描绘成一个野心勃勃、妄图篡权的乱臣贼子。 在他们看来自己发动舆论,郑芝龙的名声搞臭,让他在江南没有立足之地,郑芝龙应该像以前的武夫一样,跪在他们面前向他们求饶,他们再笑骂几声,粗鄙武夫,不识大义,剥夺了郑芝龙的官位,夺走郑芝龙的船队。 然后现实狠狠的打了这些人一巴掌,郑芝龙对这些参奏的奏本置之不理,对那些江南的士绅也不屑一顾。 如今已是弘光三年,早已不是崇祯二年那个局势相对稳定的时代。现在是拥兵为王的时代,他郑芝龙在海上毫无对手。他的舰队纵横四海,令人生畏。即便是北方的霸主徐晨,若是他不给面子,徐晨照样也得忍。在郑芝龙看来,这些江南士绅算什么玩意,不过是一群只知道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的跳梁小丑。 郑芝龙反手把自家的“平安旗”再卖贵2000银子,你江南士绅不是喜欢闹,没有五千银子你就不要想出海。 郑芝龙反手一巴掌直接把江南的士绅给打蒙了,郑芝龙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你还有没有家国大义,有没有忠君报国之心,这还是大明的将军吗? 一时间江南更加疯狂的攻击郑芝龙,官员也纷纷上书内阁,说郑芝龙名为明将,实为海寇,朝廷应该尽早剿灭这股海寇。 但这些奏折到了内阁之后,侯恂置之不理,这还可以用他们上诉,早在两年前侯恂就知道了,但崇祯年间朝廷就拿郑芝龙没办法,到了弘光朝就更加没有办法了。 一通折腾下来,江南士绅们愤怒的发现,他们居然拿郑芝龙毫无办法。 当他们发现自己的舆论攻势,朝堂的关系,通通都不起作用之后,也只能忍下来。他们虽然心中充满了怨恨,但却不敢再轻易招惹郑芝龙,甚至还要派人去福建和郑志龙谈判,好歹把“平安旗”的价格降下来。 只是从这以后,郑芝龙的名声彻底臭了,在江南士绅们的口中,他成了一个贪婪、霸道的海盗头子。 但真正引起巨大波澜的事,发生在今年三月。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消息,郑芝龙这几个月时间光卖平安旗和经商就赚了五百万两银子。这个消息如同一声惊雷,轰动了整个江南。半年不到就赚这么多,那一年时间不要赚上千万了,这是一笔真正可以富可敌国的财富。 连侯恂都忍不住了。他在金陵拆东墙补西墙,朝廷的钱粮永远不足。练兵的进度不如人意,军队缺乏足够的装备和训练,战斗力堪忧,战舰督造进度缓慢。 尤其是最后一条,那可是真有可能要人命,现在不但是江南在制造战船,大同社也在制造战船,从南阳到扬州,从江淮到天津,大同社十几个造船厂,玩命的制造各种战船。 虽然东林党可以宣传北人不善水战,大同社即便是有战船,也打不过他们的船队。 但这些威胁是却实实在在,侯恂和文震孟他们想要加大制造战舰的投入,但南明朝廷却没有钱,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同社的水师规模变得越来越庞大。 现在他知道了有上千万两银子的财富就在眼前,这还忍得了,南明朝廷一切的问题都能解决,这半壁江山就也能保得住。 二月,侯恂先是通过内阁名义,征调郑芝龙入京。他以为凭借朝廷的威严,郑芝龙会乖乖听话,只要入了京,如何炮制郑芝龙就轻松很多了。 然而郑芝龙却是知道朝廷官员的德行。他的前辈汪直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汪直轻信朝廷,最后却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郑芝龙可不想重蹈汪直的覆辙,所以他理都不理侯恂的命令,就是待着自己的老巢不动。 侯恂并不死心,后面他又通过天子,以郑芝龙战胜了荷兰人的名义,封他为左都督,封安南侯,加少保。而后还通过黄道周做保,承诺只要他愿意交出舰队和商路,朝廷对他加官进爵,甚至连朝廷的水师都可以归他指挥,任命他为水军大都督。侯恂以为这样优厚的条件,郑芝龙会心动。 只可惜郑芝龙根本不相信侯恂。他知朝廷内部的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一旦他交出了舰队和商路,就如同失去了自己的根基,任人宰割。他不敢去金陵,生怕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双方谈判了半个月,但任朝廷加官晋爵,郑芝龙就是不如去金陵,更不交出船队和商路。 双方就这样闹翻了,现在整个江南都在传郑芝龙要造反。 而在江北的金圣叹看到江南朝廷内部的纷争,怒其不争,不能用其他更好的方法来解决郑芝龙的问题,就要把他当敌人。 党争了这么多年逃到了江南还是要党争,没有争斗的对象就分出一部分人当敌人继续争。 第358章,即将来的大考与覆灭当中的金国 大同十年(公元1634年)四月十七日。黄河工地,元首指挥部。 张献忠在歼灭多铎部之后,当即解散了朝鲜的民兵,让他们回乡春耕,而辽东,辽西大同军士兵也开始了紧张的春耕活动。 四月,当春耕结束之后,三地的士兵快速被征召起来,张献忠更是把辽东之战,战略部署送到元首府。 他的战略部署没什么奇思妙想,也没什么惊天谋略,就是从辽西,辽东,朝鲜三个方向,重兵压境。 其中辽东,辽西两路大军合围辽阳,朝鲜方面军直攻沈阳,辽阳被攻克之后,辽东,辽西的大军汇合三面包围,最后彻底覆灭金国,以大同军的实力足够碾压衰落到极点的金国。 徐晨看完张献忠的战略部署后道:“稳扎稳打,可行,回复张献忠,元首府同意他战略,辽东之战就交给他,让他好好打。” 文吏当即记录徐晨的命令,准备下达给朝鲜的张献忠。 而后徐晨派人去把黄松年,陈子昂,沈荣,朱之极四人请过来。 四人来到营帐之后徐晨严肃道:“这次找你们四人来,交代你一些政务,第一个事就是应对蝗灾,这一个多月来,我们调动百姓铲除蝗虫的产卵地,同时大量孵化家禽,以应对蝗灾,前期能做的准备都做了。 5月天气热起来,就是这次大考的关键,你们三人一定要配合朱先生的工作,要彻底把这次的蝗灾给压下去。” 这段时间他在黄河工地上,发现蝗虫数量特别多,已经开始呈现爆发的趋势了,即便他们做了这么多准备,但徐晨也不知道这场与蝗虫的战斗,最终的结果是如何,他只能召集陈子昂他们,让他们重视起来。 陈子昂三人也严肃道:“遵命!” 徐晨继续道:“第二个是这是要想办法应对今年的旱灾了,从下面气象局统计的数据来看,今年北方有五分之一的府县冬日几乎没有降雪,尤其是京城附近,半个直隶都没有下雪。 冬日无雪必闹春旱,又碰上小冰河这种极端的气候,今年北方十之八九是要闹旱灾了,只是规模大小还不确定。” “想要抗旱灾就必须要修水利,今年你们第二个政务就是要兴修水利,每个行省要争取修出五百万亩的水浇地。” 虽然这个坏消息第一次听,但陈子昂等人并不惊讶,算上大同社成立之前,关中大旱连着小旱接连旱了10年,大同社占据北方以来,没有一年不是干旱的,这种情况下,徐晨说今年要风调雨顺,他们才会感到惊讶。 而且大同社应对旱灾已经有非常成熟的流程了,大家只要按照流程行事即可。 陈子昂想了想道:“元首,这些年中原的旱灾一波接着一波,独门独栋的农户难以抗击这么严重的旱灾,虽然我们有抗旱会,但因为会员不足,大部分农户还是单独耕作,属下想要在中原推广农场模式,加强对农户的组织力度,更好的调度他们抗击蝗灾,旱灾。” 听完陈子龙的话,徐晨陷入了沉思,这剧情太熟悉了,但结合现在北方的情况,这种规模的气象灾害,已经超出了封建王朝的组织能力范畴了。 以前徐晨动不动听到百年一遇的灾害,但他居住在城市根本感觉不到。也并不耽搁粮食的继续丰收,只是那是信息化时代。 但显然大同社没办法达到后世的科技程度,只有更强大的组织力和少量工业化的机器,才能保住北方的粮食,让分到土地的农户不至于破产,所以陈子昂提出的建立农场是有现实需求的。 徐晨想了想道:“一切以农户意愿为主,进出自由,不要人为设置障碍。” 陈子昂喜道:“属下想要请关中支援一下农业技术人才。” 徐晨看向黄松年,黄松年无奈道:“属下会派500抗旱会成员来河南行省,帮着他们组建抗旱会和农场。” 即便是到现在,关中依旧是整个大同社各种人才最充沛的地方,大同社几乎每年都要从关中调拨人才去中原其他各行省。 沈荣道:“山东行省情况还好,不管是蝗灾,旱灾都比中原的规模小一些,不过山东毕竟不如中原平坦,属下想多弄一些抽水机保证灌溉的需求。” 徐晨道:“元首府会安排1000台蒸汽抽水机调拨到山东去。” 想了想徐晨又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会安排朱九去山东建立一个蒸汽作坊。” 还有意外的收获,沈荣惊喜道:“属下代山东百姓谢元首了。” 而后徐晨看向黄年松,他马上道:“我关中可以独立扛过这次灾情,我向元首保证,今年关中的粮食必定实现再次增产。” 徐晨点点头,大同社在关中经营了好几年,投入也是最大,他对关中是最放心的。 最后徐晨看向朱之极道:“今年抗击蝗灾就要看朱先生你了。” 朱之极激动道:“元首放心,属下定不会辜负元首的期望。拼尽全力也会把这次蝗灾给压下去。” 嘱咐完之后徐晨鼓舞道:“今年的大灾情既是一场灾害,也是上苍对我大同社的考验,通过这次考验之后,天下再没有任何事能阻挡我大同社前进的步伐了。” 陈子昂回到洛阳城,当即开始提拔农场和抗旱会的优秀人才,把他们分配在各县城,组建抗旱会和农场。 大同十年(公元1634年)四月二十一日,孟津第一农场。 马明拿着一本拨的文书找到高俊恭喜道:“老高,你的才能终于被社里看到,陈巡抚要调你到洛阳府成为农曹郎中,你这次真能一展所长。” 高俊听到当地激动的拿着调拨自己的文书,先是大喜,而后内心就有点坎坷不安道:“我就是个种地的,现在当官了能做好吗?” 马明拍了他一下笑道:“有什么不行的,我们农场几千号人,不一样,被你管的服服帖帖的,而且去农曹党郎中,这不正好是你的强项,只不过现在你要负责的范围扩大到整个洛阳府了。你就把整个洛阳府整个农吏,农场长,当做我们厂里的那些职工,给他们制定任务,然后监督他们执行,执行的好的就举荐,执行的差的就批评。” 高俊听完马明的话终于有几分安心,这事听上去也不难。 孟津,新乡,王家村。 王兴也得到了新的调任,他将会在洛阳城接受培训,而后任命为宜阳县抗旱会长。 这个调令简直让他喜出望外呀,他以失败者的身份过了半辈子,没想到40多岁之后时来运转了,居然在几年时间,成为一县之地的抗旱会长,这在大明就是八品官,普通人能达到这一步已经是祖坟冒青烟的存在了。 金圣叹他们知道以后,也纷纷前来道:“恭喜王会长,我一直觉得以王会长的才能待在这乡野是属于大材小用了。好在民朝终于看到了王会长的才能。” 王兴笑着谦虚道:“某如果有才能,也不至于连个秀才都考不上,这都是看会里培养,元首的赏识才有我的今天。” 黄宗羲道:“写八股也只是才能之一,并不代表王会长你全部的本事,就某这段时间的观察,王会长,尽忠职守,勇于任事,光这点已经超过了大明九成九的官员。当一县之长绰绰有余,即便是当知府,也能管理好百万之众。” 王兴听到这话笑的嘴都合不拢了,但还是说道:“太抬举了,太抬举了。” 他可知道金圣叹三人都考上了举人,他们的认可让他感到更加开心。 王兴离开后黄宗羲对金圣叹道:“某打算去黄河工地,见见徐社长,看看他究竟是何等英雄。” 这两年他经历了北方的灾情,知道北方还处于大明的统治之下,只怕整个中原要灾民四起,烽烟遍地,易子相食的情况只怕会遍地都是。 他甚至感到庆幸,天朝降下了徐晨这样的英雄,让他坐镇中原,徐晨领的大同社员扛住了一波波滔天灾害,才能让整个天下维持稳定。 任大任也说道:“某也去,与其旁观这场中原的灾害,不如亲自加入。” 越是深入观察了中原的灾情,就越觉得南明朝廷没有希望,大同社在抗灾,朝廷就在党争,灾情总有结束的时候,但朝廷的党政已经持续了几十年了,他不认为朝廷会结束党争,天下的希望在北方。 大同十年(公元1634年)四月十五日。辽东,盖州军营 营地的旗帜在海风中猎猎作响,开战的指令下达到辽东都护府。 都督高小四接到命令之后,召集都护府的将领高声宣读开战的命令。而后道:“全体将士,即刻整军,进攻辽阳。” “遵命!”孔有德等东江镇将领听到这个命令几乎要热泪盈眶了,终于等到了打回家乡的时候了,他们与女真人的仇恨终于能彻底了结了。 开战的命令下达到全军之后,辽东都护府的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他们扛着武器,迈着坚定的步伐,向着辽阳城进发。一路上,尘土飞扬,马蹄声和脚步声交织在一起。 4月20日,辽东都护府的士兵如同一道肆虐的洪水一般,浩浩荡荡的来到辽阳城下。 辽阳城原本是辽东镇的治所,也是辽东最大的城池,城高池深,城墙坚固,但经过十几年的杀戮,这座原本的重镇不复往昔的规模,现在城中只有十几万人口,大部分都是女真人,城中的汉民除了少量金国的心腹,大部分都被赶了出来。 经过了女真人几个月的时间挖掘,辽阳重新被武装起来,城池外战壕纵横,延伸到距离辽阳城墙一里开外,在剩下壕沟附近,还有简单的堡垒,土墙作为障碍物,女真人安排了上万士兵驻守这些战壕。 辽东都护府的士兵杀到辽阳,首先遇到的就是被赶出来的汉民。 “我等皆是汉人,求将军救救我等。”一群老弱病残的汉民跪在辽阳外的大道旁,请求大同社的救援。 高小四看着他们金头鼠尾的发型眉头紧皱,不过他也明白,在金国人统治之下,真正的硬骨头早就死了。整个辽东几百万,汉民死的只剩下几十万,他也不好苛责这些人什么。 孔有德马上道:“都督,要小心这其中的女真奸细,当年在辽东,努尔哈赤惯会用奸细,当年抚顺城,沈阳城,都是被女真人用奸细打开城门攻破的。” 李九成点头道:“都督,要侦查这些人,把其中的奸细找出来。” 高小四冷笑道:“我倒是想看看到这个时候还有多少人愿意为女真人卖命。” 都护府监军周小珊道:“来人,把这些人看押起来,好好安置。” 而后对众人道:“只要严加看管,这些人即便是奸细也翻不了天。” 没多久大军就来到辽阳城之下,高小四命令大军在辽阳城外十里,选择一个适合的地方安营扎寨。 三日后,五万大同军全员出战,高小四神情冷峻的看着辽阳城道:“李富,这些堡垒土墙就交给你们火炮师了,把他们全部摧毁。” 李富:“遵命!” 炮兵师,警卫师,第12师,400余门火炮,被士兵们推到了辽阳城的战壕之外,四百门火炮整齐排列,如同钢铁巨兽一般,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辽阳城墙代善等人站在城墙上,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敌军和那一排排黑洞洞的炮口,心中不禁一阵慌乱。 莽古尔泰道:“皇太极不是弄了一些火炮吗,辽阳城怎么没有看到?” 随着金国步入灭亡的倒计时,莽古尔泰越来越放飞自我了,现在干脆直接叫皇太极的名字了。 代善没好气道:“在和秀子营大战当中,那些火炮已经被摧毁了,而且我金国匠人手艺差,制造出来的火炮威力差,射程近,根本不是大同军火炮的对手,于是制造火炮的铁都打了武器铠甲。” 莽古尔泰冷笑道:“亏的皇太极还一直想要汉化,学习什么汉人的制度,这么多年下去了,连个火炮都制造不出来。” “还不赶快下令,主动出击,看看能不能摧毁大同军的火炮,不把这些火炮摧毁,后面的仗也就不要打了。” 代善当即挥动令旗,处于战壕当中的阿巴代当即命令2000正蓝旗士兵出击。 当这些女真士兵冲到距离火炮80步距离的时候。 “砰砰砰!”上百门掷弹筒同时发射手榴弹。 “砰砰砰!”火枪兵也以三段击的方,不断射出子弹。 上百门手榴弹如流星一般砸向女真人,不断的爆炸,弹片肆无忌惮的收割女真士兵的性命,子弹更是如暴雨一般,不断带走女真士兵的生命。 这场战斗从开启到结束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这些女真士兵还没冲到距离火炮30步位置,一半已经倒在了进攻的路上,剩下的女真士兵顿时士气崩溃,纷纷逃回自己的战壕。 辽阳城墙上,莽古尔泰手气愤的拍在城墙砖上道:“如此废物,这要是我原本正南旗的士兵,老子要砍了他们。” 代善没好气道:“你正蓝旗士兵早就死光了,在朝鲜又死了一批,现在只剩下一些老老少少了,他们还敢主动出击,已经是勇士了。” 而后继续道:“大同军的火器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强大,居然可以直接把我军击溃在进攻的路上。” 莽古尔泰不满道:“你就应该听我的,主动出击,野战还能发挥我军的骑兵优势,现在困守辽阳,看看对面那几百门火炮你能守多久?” 代善不满道:“你当初在盖州就是和大同军野战的,战况如何还需要我和你复述一遍吗,但凡有胜利的机会,我早就主动出击了。” 就在他们争论的时候,李富调好了火炮的射击诸元,下令道:“开炮!” 顿时,火炮声震耳欲聋,浓烟和火光在城下升腾而起。第一轮炮击过后,炮弹如雨点般落在女真人修的战壕当中。 因为要杀伤战壕里面的士兵,这些火炮射击的角度调的高,使用的还是开花弹,只有一部分重炮对着女真人的土墙堡垒。 “轰轰轰”女真人即便知道大同军火炮犀利,但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措手不及,开花弹不断在战壕上空爆炸,弹片四射,打的女真士兵哀嚎遍野。 他们修筑的矮墙,被一枚枚重型炮弹摧毁,修筑的堡垒被打的砖石飞溅, 紧接着,第二轮、第三轮炮击接踵而至。开花弹在战壕上空不断爆炸,碎片四处飞溅,女真人的阵地变成了一片血海。 在城墙上的女真将领看着城墙下血流成河的场景,脸色都极其难看,大同军火炮如此强大,城外的阵地根本守不了几天,而当城外阵地丢失干净之后,辽阳城又能守几天,一股死亡的危机开始笼罩在他们身上,偏偏他们却不知道生机在什么地方,难道金国就要这样覆灭了吗? 第359章,血债血偿与八旗分裂 大同十年(公元1634年)四月二十五日,辽阳城。 辽东都护府进攻的第3日,孙可望带领3万余人赶到辽阳城下,至此,大同军5个师8万余人把辽阳城团团围住。 大同军先用火炮轰炸辽阳城外战线,堡垒一个个炸塌,土墙轰碎,壕沟被工兵逐渐填平。 女真人前线将领阿巴代被榴弹炮击中,尸骨无存,驻守在这些壕沟当中的上万女真士兵不是被击毙就是溃逃,至此辽阳城的外围防线全部沦陷。 5月5日,大同军榴弹炮,重型火炮共500余门,齐刷刷的对准了辽阳城楼。 炮兵师长李富看着辽阳城目光坚定而冷峻道:“开炮!” “轰轰轰!”五百门火炮同时发出怒吼,巨大的轰鸣声如同雷霆万钧,震得大地都在颤抖。一枚枚炮弹带着凄厉的音爆声,如流星般划过湛蓝的天空,狠狠撞向辽阳城楼。 刹那间,砖头、石块如雨点般乱飞,烟尘弥漫了整个视野,硝烟刺鼻的气味在空气中迅速蔓延开来。 被炮弹砸中的女真士兵发出阵阵惨叫,有的被炸得肢体残缺,鲜血汩汩地流了一地;有的则被气浪掀翻在地,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又被后续的爆炸再次震倒。 就在女真人被大同军火炮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大同军工兵营士兵每个人背着一包20斤重的标准黑火药炸药包,一路冲到了辽阳城的城门楼下。 十余个工兵战士把炸药包堆迭在一起,紧紧的压在城门楼底下,导线缠在一起引燃。 “轰”的一声巨响,几百斤的黑火药同时引燃,火药的烟尘尘土弥漫着整个城门楼。辽阳城的城门楼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杀!”吴克善挥舞着马刀带领着蒙古勇士冲入了这个缺口当中。在吴克善的带领下,士兵们沿着台阶,向着城池上奋勇进攻。 吴克善尤威猛一柄大刀在他手中好似神兵利器,左砍右打一路无人可敌,片刻就带领蒙古士兵杀到城墙上。 “快,冲上去挡住敌人”代善嘶力竭地怒吼道,他本人更是拿着战刀带领亲卫冲到第一线。 “砰砰砰!”但越来越多的大同军士兵冲进城池,他们对着女真人就是一枪,而后组队用刺刀术和女真士兵格杀,十余日的火炮进攻早就击溃了女真士气,加上接连几次重创,女真人老兵丧失殆尽,现在他们连最擅长的冷兵器格杀都不是大同军的对手了。 吴克善再次用自己的马刀砍死一个女真士兵,忽然胡子花白的女真将军惊愕道:“大贝勒!” 代善听到这话,看向对面的人苦笑道:“原来是博尔济吉特家的小鬼,却没有想到你父亲还是那么长袖善舞,每次都能站在正确的地方,这本事老夫自愧不如。” 吴克善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了,这十几年时间金国和科尔沁是盟友,双方多次联姻,还是等大同社崛起之后,他父亲察觉大同社势不可挡,果断舍弃了金国成为了大同社的盟友。 代善知道大势已去道:“在这个时刻也能遇到故人,也算是老夫的幸运,你就看着往日的交情上,给老夫一个痛快,免得老夫受大同社的羞辱。” 吴克善想了想,把自己身后背的长枪拿出来,“轰!”对着代善胸口就是一枪,代善顿时倒地不起。 而在城墙的另一头莽古尔泰拿着一柄大砍刀,带着自己十几个亲卫继续抵抗,大同社士兵没惯着他们。 “噗噗噗!”拉开距离后,果断的开枪,莽古尔泰等人每个人中了十几枪,打的鲜血直流,轰然倒地。 虽然女真人的高层纷纷被击毙,但城中的抵抗之声并没有减少,一方面是女真人知道他们和汉人的仇恨可谓是天高海深,被抓住了肯定是有死无生,甚至还要饱受折磨,不如战斗到最后。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辽东都护府,辽西都护府有大量的士兵都是和女真人有血海深仇的,他们也不允许女真人投降,所以这场战争打的极其激烈,哪怕是城墙失守了,女真人还在城内继续抵抗,一个市坊,一个市坊的抵抗,一座房屋,一座房屋争夺。 最开始女真人的抵抗给大同军带来极大的伤亡。高小四知道后,直接把重型火炮,榴弹炮搬上了辽阳的城墙头,哪个市坊抵抗激烈,就直接用火炮轰炸,争夺房屋则用飞雷炮,手榴弹轰炸,总之能用炸药,不用火枪,能用火枪,不用刺刀。 这场城市的巷战一共打了三天,整个辽阳几乎被摧毁,城中十余万女真人杀的只剩下不到上万老弱妇孺,就这还是因为他们逃到吴克善防区。 战后总结,周晓珊苦笑道:“屠戮太甚了,我们攻破城池,伤亡也不过是千人,结果城池攻破了,反而又伤亡了4000多人,这还是我大同军,成立以来伤亡最多的一次,不能把女真人逼到绝境。” 孔有德不服道:“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有什么不对,监军您可以去问问那些士兵,他们哪个和女真人没血仇,辽东在努尔哈赤没叛乱之前,有几百万人口,而到现在十不存一,哪怕是以命抵命,这十几万女真人的性命还远远不够。” 李九成道:“监军如果减少伤亡,让这些女真人能活下来,我相信哪怕伤亡多一倍,我辽东的士兵也愿意付出,您是关中人不知道不知道我辽东百姓之仇,但你想一想,如果关中的百姓被屠杀的十不存一,您还能大义凛然的说这种话吗?” 对这些东江镇的将领来说,他们经常是付出十几倍的伤亡,才能取得一场胜利,伤亡几千人却可以杀死十几万女真人,他们愿意付出这个代价。 高小四叹息道:“监军,打仗哪有不付出代价的,更不要说他们还是战斗力强悍的女真人,我等还是赶快打扫战场,赶往沈阳。” 周晓珊看着双目通红的辽东籍贯的将领,只能叹口气,不再说话。 “三月三,龙抬头,满城鞑子不留头。”辽阳被攻克之后,这句话开始公开传遍了整个金国。 孙可望的骑兵横扫这一路上的堡垒庄园,只要他的骑兵一到堡垒,庄园当地的汉人农户就会冲出来,帮助孙可望包围这些庄园,当大军打破庄园之后,汉人农户就会毫不留情的清洗这些女真人,老弱妇孺一个都不放过。 女真人对金国的统治是殖民地形式的,每个城池的核心是一个满城,里面居住的都是女真人,他们负责镇压一个城池的汉人,在乡村则是庄园,这样一个庄园大概有十几户女真人,他们负责镇压一个村的农户。 这种模式好处就是,能与少数人统治多数人,能占据更多的城市和地盘,坏处就是要一直保持武力上的强大,但凡武力衰落下来,遭遇的反噬也就是极其猛烈。 现在这些女真人陷入了几十倍仇敌的包围当中,很多地方大同军还没打过来,当地的汉民已经把压榨他们的女真人屠杀的干干净净。 孙可望行军十几个城池,几乎每到一地,城池当中的满城被攻破,整座城池会被屠杀的干干净净,连老弱妇孺都没有被放过,女真人这个模式另一个坏处就是,清算的时候都不需要分辨女真人,把满城屠杀干净后,女真人也就死光了。 就这样辽东,辽西两路大军一路行军,一路屠城,缓慢的向着沈阳靠近。 大同十年(公元1634年)五月五日,辽东,建州。 相比于高小四、孙可望他们的速战速决,张献忠他们行军的速度却稍微迟缓一些。 一方面,十几年前努尔哈赤弄了一个海禁政策,把靠近朝鲜国地区的宽甸等地的百姓进行了残酷的屠杀和迁移。附近的十几座城池全部被废弃,原本繁华的城镇变得一片死寂。现在这片土地的城池、道路等基础设施基本上全部荒废。 张献忠带领的军队不只有步兵,还有上百门重型火炮。想要火炮跟上大军的步伐,就必须修整道路,遇到河流的地方还要自己搭建桥梁。 工兵们在艰难的环境中努力工作着,挥舞着工具,一点点地拓宽道路、搭建桥梁。但这一切都极大地影响了行军速度,大军只能缓慢地向前推进。 另一方面,岳托带领镶红旗跟张献忠打起了游击战。岳托熟悉这片土地的每一处山川沟壑,他带领着骑兵神出鬼没,时而袭击大同军的后勤部队,时而骚扰大军的侧翼。 张献忠的军队不得不时刻保持警惕,分散精力应对这些突如其来的攻击,这也是让张献忠行军速度难以加快的重要原因。不过,张献忠很快就找到了应对的办法。 大同军,中军大帐内。 十几个梳着脏辫、如同野人一般的壮汉坐在大帐内。他们的脸上带着质朴和野性,眼神中透露出对大同军的好奇。 张献忠端起酒杯,脸上带着豪爽的笑容,大声说道:“来来来,各位勇士,喝了这碗酒,你们就是俺老张的兄弟,俺老张有的东西,也是各位兄弟的。”他的声音洪亮而充满感染力,仿佛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都督豪气!”这些壮汉举起酒杯,用着稍微带口音的汉话回应道。 这些人都是辽东附近的女真部落,用后世的话来说可以算是野女真。 女真在辽东土地上只能算是个地理名词,代指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部落,但实际上这里几百年来一直没一个核心,是努尔哈赤造反开始,用武力把他们统合在一起,这种统合并不牢固,因为努尔哈赤不但屠杀汉人,也屠杀反对他的女真人。西海女真对皇太极统治最不满的人,这是他们武器组织落后,没办法反抗而已。 皇太极为了增加金国的人口和兵力,动不动就派兵来攻打他们,占据他们的地盘,把他们的青壮掠夺成为士兵,而后让自家的青壮死在战场上。这些部落首领对皇太极那真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他们的部落因为皇太极的压榨而人口锐减,生活变得十分艰难。 而张献忠能找到联络到他们多亏了叶赫部落一个叫南楚的人。 他不但帮忙联络了野女真人的部落。联络了哈达、辉发、乌拉等部落,都是比较汉化的女真部。 用时髦的话来说,他们希望加入文明世界的怀抱当中。当年努尔哈赤造反的时候,这些部落坚决地站在大明一方,想要帮助大明镇压努尔哈赤这个叛逆。 他们知努尔哈赤的叛乱会给辽东带来灾难,会破坏他们原本平静的生活。只可惜他们的军事能力稍差一些,即便是集结了九大部三万余人,但还是被努尔哈赤击败。为了生存,他们只能归顺努尔哈赤。但他们内心是不服的,对建州女真的仇恨一直埋藏在心底。 等皇太极成为金国的皇帝之后,除了崇祯二年有点收获之外,金国对外战争屡战屡败。大量的青壮战死不说,因为没有战利品,金国的经济也是一塌糊涂。 这个时候,不但蒙古人脱离了皇太极,这些女真部落也开始不买皇太极的账,逐渐脱离他们的统治。像叶赫部落只是被皇太极整合的部落,他们归顺金国也就10来年,老一辈还没死光,他们对建州女真的仇恨依旧保留着。 皇太极对外屡战屡败,这些被打散了的部落为了自身的利益又开始重新组建起来,尤其是当辽阳传来大同军屠杀女真人的事情,这些部落更着急和皇太极他们进行切割。 所以当张献忠带领大同军杀到建州的时候,最开始是叶赫部、哈达、辉发、乌拉等部落找到张献忠,表达了归顺的想法。 张献忠正头痛岳托的骑兵,现在有一批地头蛇想投靠自己,尤其是了解这些人还真可以算是天朝的忠臣孝子,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当然是马上吸纳他们。而后又通过这些地头部落,张献忠联络到西海野女真部落。 短短不到半个月时间,他就像武林盟主一般,通过叶赫等部落,送粮食,送布匹,送鲸鱼肉,四面呼朋引伴。 整个辽东附近十八个大部落来到了张献忠的大营,小部落首领更是难以计数,光来到他营地的女真青壮就超过了3万人。 这些部落首领们一方面是想张献忠帮他们摆脱皇太极的压榨,另一方面也是想重新抱上中原王朝的大腿。 酒足饭饱之后,张献忠严肃地说道:“这几十年来辽东战火连连,我汉人死伤惨重,各位部落首领也被努尔哈赤和他的后代压榨得难以承受。” 张献忠的话引起了所有部落首领的共鸣。一位部落首领愤怒地说道:“努尔哈赤就是一只野猪,只知道打仗破坏,从他造反开始,我们部落人口缩减了一半。” 另一位首领也接着说道:“皇太极也是个大祸患,只知道让我们部落子弟去送死,现在我的部落连顿饱饭都吃不起,辽东本是个富裕的地方,但看看现在,上百座城池全部荒废了,田地没得人种,打猎也没办法打,连商人都没有了。都是努尔哈赤和他的后代搞出来的,不杀光建州女真人,辽东不得安稳。” 张献忠看着众人,眼神坚定地说道:“好,今日我等歃血为盟,共诛皇太极等人。” 在场的18个部落首领纷纷用匕首划破自己的手掌,鲜血滴进酒杯。他们神情庄重,齐声说道:“歃血为盟,共诛皇太极。” 大同十年(公元1634年)五月十日,建州,草河堡。 岳托带领镶七千红旗士兵在此地休整,这十几天来他不断寻找战机,想要彻底击溃张献忠部。只可惜他的想法不但没有达到,反而损失了五六百精锐。 唯一让他了可自慰的,牵制张献忠部的战略算是达成了,就按照张献忠现在一日行军十几里的速度,想要到盛京那要到半年以后了。 更不要说随着战线的拉长,他可以带领骑兵伏击张献忠的后勤部队。让张献忠因为缺乏粮草不得不退兵。 就在岳托畅想如何对付张献忠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自己视线远处有一道烟尘,岳托的神色当即严肃起来。 以他的经验来看,对面绝对有上万骑兵,再想到张献忠这段时间不断的在联络西海女真,建州女真,他本以为不会有多少人投靠大同社,却没想到现实和他想的相反。 “主子,大事不好,我们被包围了。”觉罗拜山指向队伍的后方,岳托望过去,后方也有两道烟尘向他们杀过来。 “难道这些人以为灭了我金国,大同社会放过他们!”眼前的场景让岳托悲凉,能如此熟悉地理,能在不察觉的情况下把他包围起来,只能是本地女真人,大敌当前,这些人都不能同仇敌忾。 岳托当即带领自己的部下,想冲出包围圈,只可惜这次的是女真落联盟今非昔比,他们换上了大同军的铁甲钢刀,武器装备已经追上了八旗,熟悉地理,军队的数量还是他们的五倍,又有大同军的骑兵作为核心来领导,组织度提升了一个量级。 镶红旗被包围之后,岳托带领他们奋战了半日,依旧没有摆脱包围圈,最终镶红旗被全歼在草河堡外。 大同十年(公元1634年)六月五日,沈阳。 辽东,辽西,朝鲜三大都护府,蒙古,西海女真,建州女真,朝鲜等多股势力,20余万大军,把整个沈阳城围的水泄不通,600多门火炮,炮口直指沈阳城,散发着滔天杀意。 沈阳城中二十余万女真人处于惶恐不安的境地当中,大同军到处屠杀女真人的消息,通过这些逃回来的女真人已经被城中所有人都知道了,现在不但金国要覆灭,他们全家老小都有可能死在这里。 第360章,内应与勇敢者先死 大同十年(公元1634年)六月十日,大同军炮兵阵地。 张献忠带着大同军将领,朝鲜军将领,以及所有支援他的女真首领巡视炮兵阵地。 带他们来看大同军的炮兵阵地,也有威慑他们的想法,毕竟辽东女真桀骜不驯,现在大家有共同的敌人,还能团结一致,但灭了金国,谁知道这些盟友当中,有谁会想做下一个皇太极。 所以彰显武力是必要之事,大同军武力最强悍的便是这些火炮了。 果然蒙古将领看到这些火炮内心有一丝忌惮,朝鲜籍的将领看到这些火炮则有一丝羡慕。 只有这些西海女真部落首领,他们倒也听说过大同军枪炮犀利,但大部分都没有见过火炮的。此时看着这一尊尊的火炮,他们更多的是好奇,有一些人更是直接用手拍着火炮,还有的人甚至把手伸进了炮管当中,他们很难想象这些火炮有那么大的威力,强大的八旗士兵都不是大同军对手。 张献忠把这些人的神情收入眼底,等会开炮之后这生女真就知道我大同社的厉害。 此时李富带着火炮手,试射火炮,确定一个个诸元。 张献忠询问道:“沈阳外的这些防御阵地要多久才能全部摧毁?” 炮兵师长李富看了一下延绵城墙三里之外的阵地,沈阳城的阵地更宽广,堡垒战壕更加密集,加上外围守的士兵更多,进攻起来也更加麻烦。 他迟疑道:“这要看女真人的抵抗意志,如果和辽阳一样,保守估计大概要一个月才能彻底摧毁这些外围的工事,女真人没有火炮,进攻城池反而简单了。” 张献忠皱了皱眉头,这时间比他预估的要长很多。这段时间他虽然在前线,但他对中原的情况还是有所了解。 今年关中,中原,山东各地都爆发了蝗灾,光上报有蝗灾的县就超过200个,唯一能庆幸的就是,今年大同社有准备,从3月开始成立抗蝗总督府,组织百姓铲除蝗虫的栖息地,又大规模的孵化家禽,组成了数以百万计的家禽大军, 所以当今年5月开始,蝗灾逐渐呈现爆发的态势,但规模却不大,每每出现蝗虫,就快速的被当地的农户扑灭,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大规模的蝗虫群。 同时大同社的百万家禽大军沿着黄河两岸的滩涂,不断的扫荡镇压着刚刚冒出土的蝗虫,所到之处寸蝗不存,连地底下的蝗虫卵都被翻出来。 每次爆发蝗虫都被消灭在萌芽阶段。最大规模的也就波及几个县,难以像去年那样形成波及整个关中的蝗灾。 但这场和蝗虫的战争,真正取得胜利要看接下来的六七八月,蝗虫的寿命大概就是两三个月,这批蝗虫死光了,他们又没留下虫卵,今年的蝗灾就算是彻底胜利。 但大同社和蝗虫的大战尚未结束,5月开始,北方开始逐渐干旱,北直隶多地出现半年无雨的情况,远离水源的土地开始干裂,大同社要分出一部分百姓兴修水利,抗旱救灾,保住粮食。 现在整个北方的百姓,一边要抗击蝗灾,另外一边还要抗击旱灾,元首在中原条件极其艰苦困难。 总理大臣刘永写信给他,让他控制招募盟友的规模,尽快的结束这场战争。 张献忠也有这样的担心,中原的灾害那么严重,辽东的粮食可能会出问题,要是在粮草断绝之前还没攻克沈阳,他们就要功亏一篑了。 张献忠看向自己身边一个穿着长衫的读书人道:“南楚先生,你父亲能联络多少八旗将领反正?” 南楚道:“大概不到万人,但如果将军你在外围打的猛烈的话,想来会有更多人归顺,将军如果想尽快攻陷沈阳,我可以去为将军联络。” 张献忠想了想道:“除了努尔哈赤的直系亲属,其他原本辽东各大部落,只要在战场上起义,我大同社对以前的事既往不咎,起义军队的待遇一律和蒙古人一样,你们可以选出公民议员,加入我大同社的公民议会,你们的亲属也可以参军,从政,同时辽东因为战乱荒僻无比,我大同社可以联合你们开发辽东,大家共享太平富贵。” 南楚激动道:“某定劝说其他大族将领起义,努尔哈赤造反以来的混乱该结束了。” 张献忠给的条件远远超出了他的预计,他当即带着几个亲卫,离开军营前往沈阳。 他看向李富道:“虽然有内应,战事可能好打一些,但终究还是要看我大同社的实力。准备进攻吧。” “遵命!” “轰轰轰!”炮兵阵地当中几门火炮缓慢的射击,这是炮兵在进行校射,用弹道来计算一个个射击诸元。 沈阳城,大政殿。 女真八旗甲喇以上的将领全部集中于此,此时他们听着城外断断续续的火炮声音,每个人都皱着眉头。 皇太极道:“阿济格,巴布泰,德格勒,巴布海你们分别驻守盛京四门的阵地,大同军虽然火炮犀利,但战壕足够阻挡大部分的炮火进攻,每次大同军开火之时,你们留下几名探马,余下的士兵撤退到后方阵地当中,保留有生力量和大同军打白刃战。 现在我女真人能不能延续下去就看你们的战果了,只要你们能重创大同军,大同军不敢肆意杀了我女真人,多尔衮他们也有谈判的筹码,今日这一战不是为了朕而战,也不是为了金国而战,而是为了女真人延续而战,为大家的父母妻儿战,所以每人都要抱着必死的决心。” “喳!” 而后皇太极继续分配任务,沈阳城每一个市坊都安排女真将领驻守,城中所有女真青壮全部都武装起来了,此刻他们真正做到了全民皆兵。 天色黑下来之后,德尔格勒回到了自己府邸,而后就待在自己书房当中。 没多久,都统苏纳最先来到了德尔格勒的书房,而后是索尼,苏克萨哈等女真中高级将领。 这些人除了在金国位高权重之外,都是辽东女真大部落出身,这些人或是臣服了努尔哈赤,又或者是被努尔哈赤打服,最后所在的部落被打散,努尔哈赤以这些女真部落建立了八旗,这就是金国的核心。 如果金国像历史上一样,不断的对外征战胜利,掠夺战利品来收买所有的女真人,这套体制并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但一旦对外掠夺失败,这些士兵就会怀念起自己原本的部落制度了,八旗的内部开始分裂了,大家都不讲正黄旗,正白旗的出身了,叶赫部落,苏克素护部落这些名字开始逐渐出现在八旗当中。 尤其是大同社明确要消灭努尔哈赤一系子嗣,并不是要杀他们。普通的女真人甚至对皇太极这些人内心充满怨恨,汉人明明要打的是你们,你们却要拉着整个女真族陪葬。 连普通女真人都看得明白的事情,这些女真人高层自然更清楚,只有和皇太极这些人切割清楚,甚至把皇太极献出去,他们才能活下来。 所以在女真中高层当中有一批人开始想办法自谋出路,他们迅速团结在德尔格勒身边。 而之所以德尔格勒能成为这些人的首领,主要是他出身特殊,德尔格勒出身叶赫部。 当年努尔哈赤造反,叶赫部联合八大部落想要镇压努尔哈赤,只是战败了,他们最后一代部落首领金台石战败被杀,德尔格勒父亲布扬古兵败被处死。 叶赫部两代人都是为汉人战死,用汉人的话来说,叶赫部可以算是世代忠良了。 而现实也是如此,德尔格勒长子南楚快速的和大同军联络起来,并且得到了他们的信任,现在这已经是他们唯一的后路了。 当人到齐了之后,南楚出现在索尼他们面前,把张献忠的条件说了一遍。 而后他激动道:“现在只要我等战场起义,抓住皇太极就能成为大同社的功臣,以后辽东就彻底太平,再也不会打仗了。我等可以成为议员,去京城参加公民议会,我们的子孙后代可以像蒙古人一样成为中原王朝的将领,官员,张都督已经开出了最好的条件,现在就看各位的了。” 大同社的条件的确让索尼等人有点意外,居然会如此优渥,蒙古人在大同社那里过的什么日子,他们也是知道的。 普通的牧民可以卖牲口,卖羊毛,日子过得并不比中原的百姓差,那些部落首领一个个也成了土豪,有北河套商社的股份,每年都能分几千上万两银子,还有自己开了纺织厂,组建商队赚钱的,在京城置办宅院,每天看戏曲,看摔跤,组建马队赛马,日子过的那叫一个富裕,他们羡慕的都快流口水了。 只是索尼苦笑道:“现在大汗只相信他的兄弟了,我等根本没有太多的兵权。” 德尔格勒不满道:“要叫皇太极,他兄弟可以成为旗主,但下面的牛录,甲喇不是在我们手中,只要我们砍了阿济格这些人,带着士兵在战场起义,我不相信他们想为皇太极送死。” 苏纳苦笑道:“我统领的甲喇倒是有信心可以带他们起义,但金国毕竟存在了几十年,还是有一部分人看不清时局的,我只怕这些人坏了我们的大事。” 索尼摇头道:“我等终究是人手不足,偏偏此事又不能公开。” 这些人聚在一起是想求生的,他们不想死在大同军手中,也不想死在女真人的手中。 楚南冷笑道:“既然有一些人看不清时局想要送死,那我等就成全他们,开战的时候让他们冲在第一线,等这些人死光了,剩下的自然是识时务的人,自然会知道谁才能真正带领他们活下来。” 德尔格勒等人眼前一亮这倒是一个好办法。 大同十年(公元1634年)六月十一日。 天际刚泛起鱼肚白,大同军便如汹涌的潮水般倾巢而出。军营中号角长鸣,军旗猎猎作响,士兵们步伐整齐,朝着各自的目标进发。火炮师作为此次进攻的先锋,目标直指沈阳的南门。 昨日,大同军的炮兵们便已完成了诸元计算,每一门火炮的射击参数都计算好。今日,当一门门火炮被推到阵地后,炮手们迅速就位,紧张而有序地进行,填装炮弹等工作。 随着一声令下,400余门火炮几乎同时发出怒吼,“轰轰轰”的巨响震得大地都为之颤抖。 一枚枚开花弹如流星般划过天际,带着炽热的火焰和死亡的气息,精准地砸向女真人的阵地。瞬间,女真人的防线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硝烟弥漫,惨叫连连。 原本整齐的防御工事被炸得七零八落,士兵们被爆炸的气浪掀翻在地,有的肢体残缺,有的被火焰吞噬,哀嚎声在战场上此起彼伏。 按照原本的作战计划,女真士兵们应该在遭受如此猛烈的炮击后,迅速撤退到第二道防线,以保存有生力量,等待时机进行反击。 然而,苏纳等将领却站在阵地上,声嘶力竭地高喊道:“守住阵地,不许退!” 一些将领更是红了眼,命令士兵们冲出去,妄图以血肉之躯去消灭大同军的火炮。于是,一群群八旗士兵呐喊着,挥舞着手中的刀剑,朝着大同军的火炮阵地冲去。 但他们哪里是大同军火枪的对手,还未接近阵地,就被密集的子弹打成了筛子。鲜血溅满了大地,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那些侥幸未死的士兵也只能仓皇而逃。 女真人如同飞蛾扑火一般,一批又一批地被炮火吞噬。他们是对金国最忠心、最勇敢的士兵,就这样白白浪费了性命,死的毫无价值。 前几天,阿济格站在高处,看着女真人顽强的战斗意志,心中还曾感到一丝欣慰。认为只要坚守下去,或许还有转机。 然而,几天时间过去了,伤亡数字不断攀升,已经有5000余士兵倒在了战场上。阿济格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这哪里是在打仗,分明是在送死啊! 他当即召集苏纳等军官前来询问:“为什么不按照计划行事,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勇士的性命?” 苏纳向前一步,大声说道:“辽阳满城女真人都不在了,盛京一旦失守,咱们的家人会有什么下场?当年我等在辽东杀掠了那么多汉人,现在他们会放过我们吗?光守是守不住的,只能拼死一战,尽量多杀伤大同军,让他们知道我们女真人的战斗力!” 他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着,眼中满是决绝,大有要为金国流尽最后一滴血的气势。 旁边的八旗军官们纷纷点头,他们心中也清楚,多年来在辽东犯下的罪行,让他们与汉人之间结下了血海深仇。 如今汉人卷土重来,他们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拼死一搏,或许还能给自己的家人保留一线生机。 阿济格听了苏纳的话,一时竟无言以对。他心中明白,苏纳说的都是事实,但这样的抵抗只会让更多的人白白送命,但此时他已经指挥不动女真的将领,大家认为只有主动出击,才能震慑住大同军。 女真人在苏纳等人的带领下,拼死反抗了十天。这十天里,战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四条战线上,死伤的士兵超过了3万余人,女真人最后一点精锐力量彻底被消耗殆尽。 大同军则趁着女真人元气大伤,开始逐步占领他们的外围阵地。 战场的局势对女人来说越发不利,阿济格带着自己的亲卫,仍然在顽强地抵挡着大同军的进攻。他挥舞着手中的长刀,竭尽全力的想杀退大同军。 苏纳带着自己的心腹,缓缓地包围了阿济格。阿济格看到苏纳等人靠近,不满地吼道:“还不快冲上去阻挡敌人,来这里做什么?” 苏纳没有回答阿济格的话,而是突然拿出了自己的铁锤,高高举起,狠狠地砸向阿济格的头顶。“砰”的一声,阿济格当场血流如注,倒地不起。 他的亲卫们见状,纷纷怒吼着冲了过来,试图为他们的主帅报仇。但苏纳的手下早有准备,他们迅速围了上去,与阿济格的亲卫们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厮杀。片刻之后,阿济格的亲卫们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 苏纳站在阿济格的尸体旁,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大吼道:“已经守不住了。是皇太极他们得罪了汉人,不是我们,汉人只是要皇太极他们的命,想要活命的给我放下武器,投降!” 说完,苏纳他们马上举起了一杆白旗。 四周的女真士兵们看到这一幕,心中反而松了一口气。十天残酷的炮击已经彻底击垮了他们的意志。 那些最勇敢的人,早已经死在了火枪和火炮之下。他们看着手中的刀剑,眼中满是迷茫和绝望,最终,他们纷纷丢下了手中的武器,不管汉人后面还会不会再杀他们,他们已经没有了继续战斗的勇气。 而在其他三个方向,巴布泰,德格勒,巴布海也分别被杀死,阵地上举起了白旗,自此盛京的外围阵地纷纷沦陷。 第361章,金国覆灭与改土归流 大同十年(公元1634年)六月二十三日。 烈阳高照,闷热的空气笼罩着沈阳城,炎热,压抑,肃杀的气氛让城中女真士兵喘不过气来。 城外大同军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女真人的外围阵地已在大同军火炮攻势下沦陷,20余万大军如汹涌的潮水般将沈阳城围得水泄不通。 “打开城门!”德尔格勒咬了咬牙,下达了命令。 城门缓缓开启,发出沉重的吱呀声“轰!”整个城门掉落下来,早已经做好准备的大同军,如猛虎下山般涌入城中。 “城门被人打开了!”女真士兵惶恐叫道。 守在城池上的鳌拜吃惊叫道:“跟在本将堵住城门!” 鳌拜带领上百亲卫从城上杀下来,但已经迟了,大同军士兵早就杀入城池,面对鳌拜等人,士兵举起火枪“噗噗噗!”鳌拜和他的亲卫纷纷中枪流血不止。 “杀!”见还有人没被击毙,大同军用刺刀把他们全部刺死,鳌拜被五支刺刀刺中,庞大的身躯倒下,被后续的大同军战士不断踩踏。 此时沈阳城的东,西,北三座城门也分别被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等人打开,一时间,喊杀声、马蹄声交织在一起,战火在整个沈阳城中燃烧。 一部分女真人将领见大势已去,纷纷在自己驻守的市坊上竖起了白旗。他们知道金国已经无力回天了,抵抗只是无谓的牺牲,不如早早投降,或许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张献忠站让吴克善的蒙古士兵去保护这些投降的市坊,现在他的手下有野女真,也有投靠的女真人,杀金国的皇族尚可,但要是杀了普通百姓,容易引起投靠过来的女真人不满。 而且现在的辽东,人口稀少,他这一路行军过来,看到的尽是荒废的城池和田地。想要让辽东重新恢复往日的繁华,不知要花多少时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人口可是辽东最宝贵的资源。 吴克善领命而去,带领蒙古,进入这些市坊当中,收缴女真士兵的武器,把他们看押起来,同时派遣士兵守住市坊门口,禁止其他人闯入。 但并非所有女真人都愿意投降。有一部分金国的死忠分子,他们心中怀着对金国的忠诚和对大同军的仇恨,妄图依靠市坊的院墙和复杂的地形继续顽抗。 张献忠得知这个情况后,皱了皱眉头冷声道:“对这些死硬派,不必客气。孔有德、尚可喜,你们带些人去把他们解决掉。” 孔有德,尚可喜领命而去,他们迅速召集了一批精锐士兵。他们有了辽阳之战的经验,大同军总结了一些应对这种复杂的地形。士兵们背着炸药包,手里拿着手榴弹,小心翼翼地朝着那些负隅顽抗的市坊逼近。 来到一座市坊前,一名士兵悄悄地将炸药包贴在院墙上,然后迅速退到安全距离。“轰!”一声巨响,院墙被炸出一个大口子,尘土飞扬。紧接着,士兵们纷纷丢出手榴弹,一颗颗手榴弹在院内爆炸,火光四溅,惨叫声此起彼伏。 待硝烟稍稍散去,士兵们端着刺刀,冲进院内。他们眼神充满仇恨,动作熟练,对那些还未断气的敌人毫不留情地刺去。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对敌人的同情,在这一套战术之下,基本上没有多大的伤亡,院内的敌人就被全部消灭。 这样的战斗在沈阳城的各个角落持续了半日。每一座负隅顽抗的市坊都在大同军的攻击下被攻破,金国的抵抗力量逐渐被削弱。终于整个沈阳城内的抵抗分子全部被消灭,只剩下金国的皇宫,如同一个孤独的堡垒,被大同军团团包围。 此时,德尔格勒跪在张献忠面前,眼中满是仇恨和渴望道:“请张都督给某一个报仇的机会。” 张献忠一愣,这才想起德尔格勒的祖父和父亲都死在努尔哈赤手中,双方的确是仇深似海。他沉思片刻,然后从亲卫手中拿了一把火枪,丢给德尔格勒,说道:“给你半个时辰去解决皇太极。” 女真人自己把努尔哈赤的后代全部屠杀干净,总比他们大同社动手要好,而且德尔格勒为父报仇也是正大光明。 德尔格勒接过火枪,紧紧地握在手中,仿佛握住了多年的仇恨。他站起身来,带自己的二弟苏纳,儿子楚南,朝着大政殿冲去。 大政殿内,原本站满金国高层的大殿,此时空无一人,显得有格外空旷。皇太极独自一人坐在龙椅上,当他看到德尔格勒、楚南和苏纳三人走进来时,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金国对你们不薄,朕对你儿子南楚委以重任,还把妹妹嫁给你弟弟,为什么要背叛朕?背叛金国?”皇太极声音低沉地问道。 德尔格勒冷笑一声,眼中闪烁着怒火:“你忘了十几年前你父亲和你杀了我祖父、父母,叶赫部落上万人惨死在你们父子的屠刀之下。你现在却问我为什么要背叛金国,我想金国覆灭已经想了十几年了,老天有眼,终于让我等到了这一天。” 皇太极无奈地苦笑,他想了很多原因,却没有想到这个,他以为当年的仇恨随着随着双方的联姻自己对他们的重用已经烟消云散了,却没有想到这个仇恨到现在还没有化解。 但没有父亲当年的杀戮,就无法整合出女真人,也就没有强大的八旗铁骑,更加不会有金国。 但他忽然想到金国大势已去,再争论这些已经毫无意义。 “你们背叛朕也好,好歹为女真人保留一些火种。”皇太极叹了口气道。 德尔格勒没有回应,他缓缓举起手中的火枪,眼神中没有一丝犹豫。“轰!”一声枪响,子弹击中了皇太极的胸口,他坐在轮椅上,身体猛地一颤,然后缓缓倒下,鲜血染红了他的龙袍。 “杀光这座皇宫里的人,为你们祖父报仇!”德尔格勒冷着脸,下达了命令。 楚南和苏纳各自带着一批手下,开始在皇宫中展开屠杀。一时间,皇宫内惨叫连连,鲜血四溅。只有在清宁宫,吴克善提前派了蒙古士兵守在那里,保护住了自己的姑姑和妹妹。 随着皇太极的死亡,沈阳城彻底沦陷。自努尔哈赤称帝,立国18年的金国,如同一个短暂的梦,终于在历史的长河中画上了句号。 大同军的旗帜在金国的皇宫上空高高飘扬,宣告辽东将会迎来一个新时代。 大同十年(公元1634年)六月二十六日。 攻陷沈阳之后,张献忠一方面向元首府报捷,询问元首辽东战后该如何处置这些投降的女真人,和帮助他们对付金国的西海女真人。 张献忠跟了徐晨这几年,长进还是不少的,他知道皇太极还没有覆灭的,大同军和这些西海女真人有共同的敌人,但现在这个敌人消失了。要是处理不好西海女真人的问题,有可能养虎为患。 另外一方面派遣孔有德进攻铁岭,安乐州消灭多尔衮部。尚可喜令一师的兵马进攻抚顺,萨尔许城彻底剿灭女真人最后的残部。 大同十年(公元1634年)七月二日,京城。 整个辽东烽火连天,上百万人在辽东大地上进行残酷的厮杀。在北直隶当地的农户也在进行一场对旱灾的战争。 这几年北方的气候异常诡异,前年接连下了半年的大雨,京城附近大量的土地被淹没,结果去年的冬天整个京城无雪,导致今年京城闹春旱。 这个时候北直隶的百姓有点庆幸,前年发水灾的泄洪区被保留下来,今年反而成为了整个京城附近最大的水源地,加上去年他们一年在北直隶修了三座水坝,上千里的主干水渠,再加上大同社分发的抽水机,总算保住了大部分的粮食。 六月中旬,京城附近土地遍布金黄色的小麦,农户开始投入到紧张的夏收当中,北直隶农户的全家老小都忙碌在田地当中,大人收割粮食,小孩跟在后面,将落下的麦粒,捡到篮子当中做到颗粒归仓。 水湾庄,田地当中。 崇祯头戴草帽肩披一条毛巾,手中拿着一把镰刀,低着头,弯着腰,割着自己眼前的麦子。 他的动作极不熟练,割的极其小心,生怕不小心划着自己,而在他不远处的春生,收割起来动作就极其熟练,一把镰刀被他磨的极其锋利,在他三尺范围内的麦子,都能被他一扫而光。 太阳越来越毒了,田间树旁的知了叫都显得有些有气无力了,朱由检也是累的气喘吁吁,感觉自己腰都快累断了,他从不知道割个麦子都能这么累人。 今年北方的夏收遇到了辽东战士,中原旱灾,蝗灾。元首府,总理大臣府都极为重视,大同社联合北方上百家报社,以一个月一两银子的补贴,邀请他们下属记者监督夏收情况。 朱由检就选择了水湾庄来采风,只是水湾庄的农户都在田地当中抢收,连老人,妇孺,孩童都在忙碌,朱由检也不好意思一个人就站在岸上看,于是就让春生给了他一把镰刀,也来帮忙收割。 “朱先生你是学问人,还是在一旁休息吧,这里交给我!”春生劝说道。 但朱由检脾气犟了,春生收割麦子的进度是他三倍,他不想连收麦子这种事情也比不过人。 “没事,我只是不熟练,等我多收个几天,收割的速度肯定不弱于你。”朱由检咬牙道。 春生只能笑道:“先生是个学问人,肯定比俺做的好。” “开饭了!”春生的媳妇带着一篮子食物过来了。 春生马上道:“朱先生走,我们先吃饭,休息一会儿再干。” 这次朱由检不坚持了,两人走在田边的树荫下,春生的媳妇端做饭菜,饭是粟米饭,米饭上有几个青菜,最上面这盖着一块肥肉。 春生看到这肥肉,和冒着油光的粟米饭笑道:“还是元首体恤,我等小民,弄来这么便宜的鲸鱼肉和鲸鱼油,吃了这肉和油,我感觉自己充满了力气。” 朝鲜的捕鲸业,产业发展起来走,北方的百姓今年肉票增加了一倍数量,油票增加了十倍,关键价格也极其低廉,鲸鱼肉一斤只要20文钱,鲸鱼油一斤要30文钱,要知道现在北方哪怕是一斤红薯也要四文钱,如此低廉的价格引得春生这些农户也够买了一些鲸鱼肉和鲸鱼油。 朱由检边吃边说道:“在这大旱之年还能吃到肉,元首的确是体恤我等小民。” 这一点他是极其佩服徐晨,能稳住北方,不让灾情扩散已经算是超出他的预计了,大同社却还在朝鲜建立捕鲸队,扬州建立捕鱼队,每年能从大海当中弄出万万斤的肉类,他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大海当中也有这样的宝藏,发展的好了,这就是一个近乎无穷的大粮仓。 现在虽然他嘴上还不承认,但内心已经对徐晨服气,这几年中原什么情况,朱由检一清二楚,旱灾,蝗灾不断,大同社每年光为了抗击旱灾,赈济百姓花的钱就超过了5000万银子,这么庞大的开支,大明朝廷根本拿不出来,要是他继续当皇帝,整个北方只怕会彻底崩溃,像春生这样的普通农户不知道有多少会被饿死。 而就在朱由检他们休息的时候,一支骑兵队从远处疾驰而来,他们还能断断续续的听到,辽东大捷,金国覆灭的声音。 “什么,他们在说什么?”朱由校有点不敢相信询问道。 春生压抑激动的心情道:“在辽东,我们打赢了,女真人败了,金国覆灭了。” “元首万岁!”春生激大吼道。 其他村民也激动吼道:“元首万岁!” 甚至有不少村民,会在田地当中痛哭流涕,崇祯二年女真人入关,两次包围京城,水湾庄三分之一的农户惨死在女真人的屠刀之下,被屠光的村子更是难以计数,苍天有眼,这个仇终于报了。 朱由检内心复杂,大明花了十几年都没有平定的女真人,大同社一战就覆灭了他们,在想当年他5年平辽的豪言壮语,现在看上去更像是个笑话。 不过他内心更是担心江南,金国覆灭了,接下来大同军的进攻的重心必定是江南。 但就他了解的情况,朝廷哪怕迁都江南,东林党人确是一点教训也没吸取,他们该内斗还是内斗,完全没有一丝振奋的迹象,就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江南半壁江山只怕也很难保得住。 京城,总理大臣府。 大同社高层云集,他们相互传阅着张献忠写来的捷报。 刘永看到沈阳被攻克,皇太极等多名金国的高层被击毙,现在辽东只剩下几座小城尚未被收复。 他激动道:“好好好,秉忠没有让我等失望,能在7月之前就能结束这场大战,我等压力就轻了很多了。” 今年中原又是旱灾,又是蝗灾,总理大臣府的钱粮如流水一般花出去,民朝的粮食又开始逼近警戒线了。 而辽东战场上有20万大军,辽东辽西的百姓全部当民夫都不够押运粮草,李自成亲自坐镇辽东,整个北方的运输船,通过海船运输,调拨到了辽东,总理大臣府还在通州,招募了上万青壮纤夫,以他们为核心的,组织了十几万纤夫队,以辽河来运输粮,这才勉强维持住了大军的粮食需求。 但即便如此,辽东战场上1日消耗的粮草就是4万石,每个月要消耗百二十万石粮草,对此时的大同社来说,这笔消耗是极其巨大。 郭铭喜道:“辽东战事结束,三大都护府就可以合并,军事开支也极为减少,更关键的是辽东广大,适合移民,不管是黄河工程还是水利工程都好开展了。” 因为要修黄河大坝,退耕还湖,保留湖泊作为泄洪的地区。但在中原这种低洼地,一般都是土地肥沃的良田,所以迁移百姓非常困难,光动员农户就耗费了他们大量的精力。 大同社以辽东的百亩土地换中原的30亩土地,虽然农户很心动,但因为金国的存在,农户担心战事一起,他们的家园又会被摧毁,所以一直不敢去,现在好了,金国没有了,农户最担心的事情消失,他们可以大范围移民到辽东。 李文兵皱眉头道:“人口百万的金国现在只剩下30余万人口,辽阳城更是只有几千百姓,张献忠说女真人大量屠杀汉民,只怕辽民也在大范围屠杀女真人,这非常不利于我们大同社在辽东的统治,还有金国虽然覆灭,但这次支援张献忠的野女真却也不少,处理不好他们,辽东只怕依旧会是动乱的根源之地。” 常五道:“所以更要大范围的迁移汉民到辽东,对于其他女真人部落,要改土归流,让张献忠以赏赐的名义,带这些部落首领到京城,然后再成立辽东商社,给他们一部分股份,让他们在京城定居,分离他们的部众,如此才是长治久安之策。” 刘永想了想道:“文兵,你去兰考见社长,把我们的意见上报,请社长拍板定夺。” 第362章,用价值观代体系代替宗藩体系 大同十年(公元1634年)七月十二日,中原大地,黄河工地。 天空宛如被一块巨大的蓝色绸缎严丝合缝地覆盖着,没有一丝云彩的点缀,唯有那轮炽热的太阳,像一个熊熊燃烧的大火球,高高地悬挂在苍穹之上。 它毫不留情地释放着无尽的热量,如同一头凶猛的野兽,疯狂地炙烤着大地。大地被烤得滚烫,仿佛一块即将被烧红的铁板,水汽从地面蒸腾而起,使得空气都扭曲变形,如同梦幻般的海市蜃楼。 站在高处俯瞰,视线下方是一幅壮观而又忙碌的景象。上百万的民夫如同蚂蚁搬家一般,在工地上辛勤劳作。 他们来自中原各地的村庄,被召集到这里参与这项浩大的工程。这些民夫们衣衫褴褛,汗水湿透了他们的后背,黝黑的皮肤上闪烁着汗珠的光芒。他们手中握着铁锹、镐头等工具,奋力地挖掘着泥土,每一次挥动都带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渴望。 在他们的不懈努力下,一条宽阔而漫长的河道已经初具雏形。这条河道宽达几里,长几百公里,如同一条蜿蜒的巨龙,静静地卧在中原大地之上。 经过三年的不断挖掘和延伸,这条古黄河河道已经快要延伸到山东境内的济水河上游,只剩下几十里的路程就可以彻底打通。一旦这条河道打通,黄河将改道向北,淮水再也不会被泥沙淤积,北方也将多了黄河这条宝贵的水源。 黄河两岸的农户们对这项工程充满了期待,在大同社的宣传下,他们知这项工程的意义,只要黄河改道向北,他们的家乡就可以多一条黄河水源,面对旱灾的时候,就能保住更多的粮食。 粮食,对于农户们来说,是心中的头等大事,是他们生存的根本。因此,在这项工程越接近完工的时候,民夫们的干劲就越足。甚至主动延长了在工地上工作的时间,每天天不亮就来到工地,直到夜幕降临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休息的帐篷。 “滴滴滴!”突然,一阵清脆的哨声打破了工地的喧嚣。 “休息一刻钟,所有人放好工具,队长清点好工具。”管事的声音洪亮,传播的极其遥远。 听到这哨声,工地上的农户们立刻按照命令,把自己手中的铁锹、镐头等工具整齐地放在一旁。然后,他们纷纷走向工地上的凉棚,三三两两地坐在地上。 他们迫不及待地把自己身上的短衫脱下来,用毛巾擦去脸上和身上的汗水。接着,他们打开自己的水壶,美美的灌上一口水,滋润着干涸的喉咙。 在这些凉棚周围,时不时飞起一些蝗虫。这些蝗虫虽然没有去年那么多,但比平常还是多了好几倍。 有的蝗虫甚至直接撞在农户的身上,石头愤怒地抓起一只撞在自己身上的蝗虫。狠狠地丢在地上,用脚用力地踩死。“这该死的祸害!” 一旁闭目养神的老刀叔缓缓睁开眼睛,叹了口气说道:“没用的,你踩死一只地下就会爬出上百只。” 老刀叔的话让石头有些无奈,但他还是不甘心地说道:“能少一只是一只。” 就在这时,一群半大的鸡仔从凉棚的角落里跑了出来。这些鸡仔如同一个个小精灵,在工地上欢快地穿梭着。它们对着那些蝗虫一抓一个准,一口就吞一只,马上又飞扑向下一个目标。 很快,石头他们休息凉棚四周的蝗虫,不是被这些鸡仔吞噬就是逃到其他地方。石头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道:“干的好。” 其他农户看到这些鸡仔也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今年的蝗灾没有像去年那样爆发,他们夏收的粮食保住了绝大多数,这些鸡可谓是最大的功臣。 最关键的是,这些家禽吃蝗虫长得快,下蛋多。工地上的伙食标准明显提高了很多,蛋汤里面的蛋花变得更多了,甚至时不时还有鸡蛋羹。每十天就有一个肉菜给他们补充油水,肉菜里面绝大多数都是鸡鸭肉。这让民夫们吃得比自己家还要好,以至于村里面来工地的名额都要抢了。 休息的时间里,民夫们开始闲聊起来。石头兴奋地说道:“要说天下就是元首他老人家最厉害,女真人肆虐辽东几十年,最后被元首他老人家随便派一支军队就给战胜了。” “元首他老人家可是天上的神仙下凡,那皇太极怎么可能是元首的对手。”一个村民附和道。 5天前,报捷的使者骑着快马来到了工地。使者带来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在辽东肆虐的女真人已经被大同军击败了。为了庆祝这场胜利,工地上还专门办了一场庆祝会。民夫们在庆祝会上欢呼雀跃,当初女真人肆虐直隶的时候,他们也是胆战心惊。 明朝的勤王大军,也把他们的村子祸害了一遍,可以说这些村民既仇恨明军,又痛恨在辽东的鞑子。 现在好了,朝廷被大同社覆灭,那些祸害他们的明军被元首审判,该枪毙的枪毙,该关押的关押。现在辽东的女真人也被灭了,对农户来说,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 石头突然询问道:“据说元首想要迁移中原的百姓去辽东,一户给100亩土地,大家有想去的吗?” 他的话引起了民夫们的热议。“辽东太远了,还有蛮子,只怕不安全吧。”一个村民担忧地说道。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恐惧和犹豫。 其实这个话题已经不是今年才开始流传,去年他们在工地当差的时候,就已经有流传这事情,只是当时女真鞑子还没覆灭,大家都不敢去,今年讨论的热度明显更高。 而且还有管事对他们科普,说辽东的都是黑土地,比中原最肥沃的水浇地都要肥沃。 最开始农户是不相信,辽东这样的蛮荒之地,女真人都是打猎,这样的土地能有多肥沃? 管事马上道:“哪怕是最上等的土地耕作长久也要休养一段时间,中原的土地我们老祖宗耕作了几千年,再肥沃能肥沃到哪里去?” “辽东的土地就不一样了,那些野人根本不懂种地,从古到今积累的肥力还在那土地当中,那土地自然肥沃了。” 工地上的农户一想,还真是这个理,中原的土地种了几千年,肥力肯定下降,野人又不懂种地,那几千年来积累的肥力肯定都在土地当中。 管事继续道:“俺听人家说在辽东插根筷子也能长成树,还有什么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哪怕是打猎也能养活一家人,现在辽东没有战事,先去辽东的人就能占到最肥沃的土地。” 就是因为这些故事的流传,农户们对辽东也有一丝向往,逐渐形成了讨论辽东的风潮。 石头道:“金国都被我们灭了,哪里还有什么不安全的,关键是这次可以分100亩土地,据说辽东也不像中原这里动不动就是旱灾,蝗灾,虽然偏僻了一点,冷了一点,但这一年的收成就是上百石,民朝收税低,一年能得七十石粮食,当年俺们村的地主胡有才一年也不过就能赚这么点粮食,去了辽东俺也可以当地主了。” 听了石头的话,又有不少人心动了。100亩土地对农户的诱惑太大了,只要分得了这么多土地,他们也可以过上以前地主家的日子。有头牛,娶个媳妇,生几个娃,然后在这100亩土地上耕作,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这对普通农户来说就是一生最高的理想。 其实石头是想去辽东的。中原虽然分了地,但他们村的人口太多了,一户只分了二十亩地。本来这些地没有地租,只交三成税,足够养活一家老小了。但偏偏这两年中原旱灾、蝗灾不断,粮食收成不尽人意。石头一家虽然不至于饿死,但也的确处于吃不饱饭的状态。 他正是最能吃的年纪,饿肚子的感觉实在不好受。所以当他听到在辽东可以分100亩土地的时候,就有了移民到辽东的想法。当然,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他内心也有些害怕,所以想动员更多的乡亲和他一起去辽东。 一直没开口的老刀叔沉思了片刻,缓缓说道:“俺也准备报名去辽东,俺有两个娃,现在分的地还能养活他们,但等俺两个娃长大了,只怕他们又会和以前一样,连个饱饭都难以吃到,去了辽东,哪怕后面分家,他们一人也能分到50亩土地,一辈子也就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老刀叔的话让那些家里有两三个娃,尤其是男娃的农户们心动了。他们觉得去辽东才是保住以后家族几十年吃饭的大事。 一时间,他们议论的话题反而变成了,辽东有没有这么多土地以及如何在辽东扎根的事情。民夫们围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100亩土地该种哪些粮食?如何合理的耕作?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对辽东的憧憬和期待。 黄河工地,总指挥部。 李文兵在今日赶到了黄河工地,探马只是带来了辽东战胜的捷报,他则亲自带来了此次辽东大战的详细经过,和大同社高层对辽东接下来安排的意见。 徐晨道:“三大都护府的确没有必要,把辽西都护府合并到辽东都护府当中,命令警卫师,火炮师回京,任命孙可旺为新的辽东都护府都督,都护府的编制暂定两个师。” “朝鲜都护府继续保留,都督仍是张献忠,命令他上报500名优秀的朝鲜军官,送到京城来培训,让他用这些学员组建大同社。” 李文兵愕然道:“大同社?” 帐内其他的人也一脸愕然的看着徐晨,想不明白元首为什么要干涉藩国的政务? 徐晨点头道:“我们大同社没有帝王,我们天朝几千年来建立的宗藩体系就失去了核心。但我们大同社不可能关起门来只过自己的日子,不和外界联系,更不可能放弃祖先几千年来为我们积攒下来的财富,放弃这些藩国,那就要换一套新的体系来取代原本的宗藩体系。” “我的想法就是把大同社的组织模式扩充到其他的藩国体系当中,把原本的贵族体系,变成各国的大同社联盟,朝鲜就是第一个实验的对象。” 等统一江南之后,大同社就要准备对外扩张了,这不是几个人的意志可以扭转的,只要发展工业化,庞大的工业体系,就会逼着统治者寻找原料产地和商品市场,不断的扩张自己工业体系当中的市场,这种扩张的终极形态,就是后世的全球化大市场。 但英格兰,法兰西的那套殖民体系,历史上已经注定失败了,徐晨也不喜欢杀的血流成河的殖民模式,当然最重要的是这种模式也供养不起民朝这个体量,现在天朝的总人口大致在两亿上下,全球的总人口也大致在4~5亿左右,可能人数会比自己想象的多一些,但不可能超出一个量级。 英格兰能找到几十倍的殖民地大同社是不可能找得到的,所以殖民模式的道路最开始就被徐晨放弃了。 后面这是两种价值观的争霸模式,徐晨当然选择自己更熟悉的模式了。 所以要用大同社横扫各国的封建贵族体系,把土地分给农户,而后按照各个地区的特长分配产业链,把他们融入到天朝的产业链模式当中。 这既是为了推广价值观,也是因为农户的购买力比几个贵族更高,更重要的是有这些贵族,封建制度就很难瓦解,这套制度的根基,小农经济也很难摧毁,全球大市场自然就无从说起。 朝鲜国就是第一个实验的对象了,当他成功之后,大同社就会带着海军一个个复制这样的模式。 李文兵等人尚不能理解价值观和全球大市场这些尚未发生的事情,但老祖宗留下来的几十个藩国,这些却是他们认可的重要财产,以前他们还没想出该如何统治这些藩国。 现在徐晨直接给他们指明了方向了,直接培养这些藩国当中的大同社成员,用他们来取代原本藩国的贵族体系,建立一套属于他们大同社自己的体系。 洪承畴想了想道:“元首,属下以为现在就可以让海商去日本,接触一些对德川幕府不满的人,把他们带到京城来培训,为未来做准备。” 随着德川幕府的海禁,大同社内部对他们不满的人越来越多了。尤其是刘永,大同社的粮食本就不多,德川幕府海禁直接让大同社失去了一个粮食渠道,北方的海商也失去了最重要的市场。 徐晨道:“可以给这些海商下达命令。” 日本人徐晨自然不会放过了,不说未来的仇恨,就这几百年,日本的倭寇肆虐沿海杀了多少汉人,还有几十年前丰臣秀吉入侵朝鲜,想要借助朝鲜入侵中原。 这就是家门口的一个祸害,现在不趁着实力强彻底打服他,让他做中原的狗,难道还学着历史上被他反咬一口不成,等大同军海军舰形成战斗力之时,就是大同军舰队兵临江户之日,打小日子连借口都不需要找。 洪承畴道:“属下这就去通知北方的海商。” 徐晨继续道:“辽东汉人数量的要增加,让刘永做好去辽东移民的准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100亩土地对农户的诱惑还是极大,看看今年能不能迁移三万户农户去辽东。” 徐晨加重语气道:“一定要准备好足够的粮食,布匹,在辽东也要准备好房屋,我们大同社迁移百姓去辽东是为了让他们有更好的生活,也是为了守卫边疆,不是让百姓去辽东冻死饿死,一定要做好后勤的保障工作。” 封建时代的移民实边后勤保障做的非常差,动不动饿死两三成的农户,大同社的组织力虽然比封建王朝要强一些,但没准备好后勤运输保障一样会死人,毕竟这个时代的辽东动不动零下三四十度,一般的百姓很难扛得住这样的低温。 他想了想道:“今年还是先移民1万户,在辽东打好基础再说。” 李文兵点头道:“遵命!” 徐晨继续道:“常五的改土归流的意见,极其正确,辽东这几百年的乱局就是因为汉化的不够彻底。 辽东在战国时期,就被我们祖先开拓,后面更是经过了秦汉几百年的大开发,哪来的什么女真,不过是一些胡化了的汉人,现在是他们认祖归宗的时候。 全面在辽东推广汉字,汉语,禁止说建州真人,西海女真,野女真这样的话,文件上更是不能出现,大同市的教育资源也要在辽东加大,要多建立蒙学推广汉话,要在10年内让辽东遍地都是说汉语的人。” 李文兵皱眉头道:“只是辽东现在已经没多少汉人,有学问的汉人更是寥寥无几,想要大量在辽东建立蒙学只怕有点难度。” 洪承畴想了想道:“元首,在北方不是有大量的地主士绅还被关押在俘虏营当中,进行劳动改造,这些人大部分都有秀才的功名,可以让他们去辽东成为夫子,这一方面是为我大同市开疆拓土,另一方面也是偿还他们的罪恶,您还可以给他们一个奖励,优秀的夫子可以再次回到中原,这样的话想来会有不少人愿意去辽东。” 徐晨想了想道:“可以去动员这些人,算是他们将功赎罪。” 第363章,夏允彝:大明律的解释权在我手中 大同十年(公元1634年)八月十二日,溧水县,青红山,飞虎寨。 阳光洒在山寨的聚义厅里,飞天虎领着一众兄弟围坐在桌旁,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好不畅快。刚刚他们做了一笔大买卖,抢了一艘运丝绸的商船,上千匹丝绸堆放在山寨的角落里,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飞天虎等人每每看到这种场景,都不由得咧嘴开笑。 这些丝绸最起码能卖上千两银子,更关键的是,这还是县里胡老爷花了500银子请他们干的,说这个作坊是县令弄出来的,他要给这个县令一些教训,这又是赚了一笔。 自从天下大乱之后,各县的老爷们都养起了乡勇,他们从黑手套变成备胎了,买卖少了一大半,一次能赚上千两银子,已经是这两年少有的大买卖。 酒过三巡,他的三当家却迟疑起来道:“大哥,新任的溧水县令,他不但断狱如神,据说还是拿过枪打过仗的狠角色,我们兄弟这样得罪他,恐怕不大好吧。” 虽然说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但主动得罪一地县令总是不好的事情,那些贪官污吏往往得过且过,不会在意他们,但那种名声好的官员,往往也是组织力强的官员,这些人真会剿匪的,为了500两银子得罪一个有能力的清官太得不偿失了。 飞天虎听到这话,拍着桌子哈哈大笑道:“三弟,你在说什么胡话。夏允彝断案的确厉害,但你说他一个读书人打仗厉害,这不是笑话吗?只怕他遇到我等兄弟,腿都得软。咱在这青红山占山为王这么久,什么场面没见过,还怕他一个小小的县令不成?”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轰轰轰!”忽然几声火炮声音响起,顿时几枚炮弹砸中了他们的寨子。 一阵烟尘飞扬,残垣断壁到处都是,碎石和尘土四处飞溅。飞天虎等人更是惶恐地从聚义厅里爬了出来,眼睛里满是惊恐和慌乱。 “大当家,大事不好了,官兵把我们山寨给围起来了。”一个小喽啰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报告。 飞天虎大怒,瞪大了眼睛吼道:“还不召集弟兄把这些官兵给宰了。” 可是,“轰轰轰!”又是一顿炮击,炮击当中还夹杂着手榴弹的爆炸声。爆炸的弹片如同锋利的刀刃,炸得躲在寨墙后的土匪哀嚎不已。那些没受伤的也四处乱窜,寻找着可以躲避的地方。 “轰!”一声滔天巨响响起,飞天虎所在的山寨大门整个被炸飞了起来,木屑和尘土飞扬,到处都是硝烟弥漫的场景。刺鼻的火药味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啪啪啪!”一阵整齐的脚步声音在硝烟弥漫之时,快速地进入了这个山寨当中。只见一群身着整齐军装的官兵,端着火枪,坚定地朝着他们逼近,发现他们之后就端起手中的火枪。 “啪啪啪!”火枪不断响起,一颗颗子弹呼啸着射向那些还残存的土匪。土匪们在枪林弹雨中纷纷倒下,鲜血染红了山寨的土地。 就这样在一阵猛烈进攻之下,飞天虎200余手下,死的死,伤的伤,许多人直接被炸蒙了,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那些机灵点的土匪马上高喊:“官爷不要炸了,俺们投降,不要炸了,俺们投降。”他们纷纷扔掉手中的武器,跪在地上,双手抱头,满脸惊恐。 就这样官兵花了不到一个时辰,炸死了上百土匪,余下的几乎被俘虏。飞天虎见势不可违,想要趁乱从小道上逃离,结果官兵早有准备,有几十人埋伏在小道上,直接把他给抓住了。 而抓住他的人正是他刚刚嘲讽的书生县令夏允彝。夏允彝一身铠甲,眼神冷峻看着飞天虎冷脸道:“谁让你劫本官的货的?” 飞天虎装傻充愣道:“县令大人,您说什么?俺听不懂,俺不过是在湖上打劫了一艘船,没有人来叫俺打劫县令的货。” 夏允彝冷哼一声,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威严和愤怒。他让一个士兵把火枪交给他,然后熟练地填装好火药弹丸,压实。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每一个步骤都显得十分熟练。“轰!”而后对着飞天虎的大腿就是一枪。 “啊!”飞天虎被这一枪打得惨叫一声,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滚落下来。他的大腿鲜血直流,染红了裤子。 夏允彝看着痛苦不堪的飞天虎,冷冷地说道:“再不老实交代,下一枪本官就打胸口,本官想要的答案肯定不止你一个人知道。” 飞天虎眼看着夏允彝用铁条清理枪管,重新填装火药弹丸压实,步骤极其流畅快速,一看就是个老手。他的心中顿时充满了恐惧和后悔,没想到这个书生县令狠起来比他都狠。 “县尊不要再打啦,俺说俺什么都说。是县里的胡大海,胡老爷给了俺500两银子。要俺劫那艘船,说是给那船主一些教训。俺不知道这是县尊您的船呐,早知道是您的船,俺肯定不敢去劫。”飞天虎连忙说道,声音中充满了哀求。 “胡大海!这次正好和你算总账。”夏允彝冷哼道。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愤怒,已经下定决心要严惩这个通匪的恶霸。 “来人,打扫完战场马上发兵马上围剿通匪的贼寇胡大海。”夏允彝大声下令道。 官兵们听令后,迅速行动起来,快速打扫战场,而后前往胡大海的府邸进行围剿,准备开始新的一场战斗 去年,南明朝廷开了一场会试,盛况空前,整个江南有上万举人应考,整整有上千人中进士。 张溥、张彩、夏允彝等副社、几社士子都踏入了南明朝廷的官场。主考官文震孟有意改变南明官场腐朽的,让江南的年轻士子取代那些老迈昏聩的官员,所以这批进士大部分都被授予了实职,在南直隶附近担任县令,县丞等官职。 夏允彝被安排为溧水县县令。他一到任,便马不停蹄地先清理县中的各种羁押案件。 这些案件大部分都与当地大户有关,因为在这个时代,除非是那种命案大案,普通百姓是不敢到衙门去告状的。与大户告状,一般不是贪墨农户的田地,就是大户想要逼良为奴。 这个时代的大户基本上都是土皇帝,他们看上的东西,得到的时候一般都是极其简单粗暴的。他们有恃无恐,根本不怕被暴露,要不就是硬抢,要不就是和官府勾结,毕竟官府里很多人都是他们的人,普通百姓不值得他们花费那个精力。去设计构陷。甚至大部分时候他们就是要这样无法无天的作恶,让当地的百姓怕他们。 然而,这次他们遇到了夏允彝。夏允彝讲理认法令的人,他断案子时,什么关系、银子都不好使。 他会亲自深入调查取证,尽可能还原案件的真实情况。他会仔细勘查案发现场,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他都会认真研究;还会广泛走访当地民众,收集各方的证词和线索。他会耐心地倾听每一个人的讲述,去寻找案件的蛛丝马迹。 于是,很多大户就直接败诉了。在土地纠纷案件中,他会丈量土地,核实田契。但大户偷税漏税习惯了,很多田契是拿不出来的,这个时候他都会秉公处置,把土地判给原本的农户。 还有一些像本地的河道、山地,林地当地的大户说这些全是他们自己的,但夏允彝以山川河流是天下共有之产,直接否定了他们的所有权。 对于农户欠下地主高利贷,还了几倍还没有还清,以至于要卖儿卖女还债的情况,夏允彝审理这些案子,只会判给地主本金加三成利息,余下的全款让地主全部返还。 夏允彝审案子刚正不阿,不要钱财。当地的百姓知道自己遇到青天了,他们把往日的冤屈通通上报。夏允彝依法办案,严厉地处置了当地的大户、地主,让许多冤假错案得以昭雪,赢得了“夏青天”的美誉。 但他的这些举动也算是彻底得罪了当地的大户。大户们私下里议论纷纷,“连谁是自己人都不知道,这县令是怎么当的?” 他们通过自己的关系,想要上告朝廷罢免他。只可惜以往有用的手段,这次就通通没有用。侯恂和文震孟两位东林大佬已经下定决心要借助这批年轻人来革新吏治,淘汰老弱,他们的告状自然没有用。 夏允彝取得百姓信任之后,开始治理地方。溧水县最大的祸害就是水灾。为保护太湖流域苏常等大明的纳税大户,明廷牺牲溧水、高淳利益,加高东坝导致“西水东泄”转为“东水西蓄”,仅高淳即淹没十万亩良田,民生困苦。加上明末气候混乱,朝廷无钱清淤,加上围湖造田,水系管理缺失,以至于河道堵塞,溧水屡遭水患。 夏允彝带领当地的百姓,修防洪堤,清理淤积的河道泄洪。他亲自到工地,和百姓们一起扛沙袋、搬石头。他把那些大户围湖造的田通通给拆了,修筑堤坝,扩大泄洪区。同时为了解决县财政不足的问题,他开办了一个丝绸纺织作坊,想要以此补足财政的问题。 如果光这样的话,大家忍一忍也就算了,谁让人家后台硬也有本事,但真正让他们难以接受的,今年夏收夏允彝直接按照实际田亩征税,而且还不允许他们有一点缺额。 当地的大族士绅刚忍下这一口气,更让他们气愤的事情来了,他还不允许他们把田赋转嫁给佃户,他们的田虽然转租出去了,但田税还是要留在他们自己这里的。 他们想反驳,自古以来就没有这样的道理,结果夏允彝拿出田契道:“要不本官按律行事,那些没上税的无主之地,就由朝廷征收重新分配给无地的农户,想来那些农户是很愿意和朝廷交税的。” 而后他又命令文吏端出一迭厚厚的税府文道:“要不本官就清缴一下历年的积欠,本官也不为难你们,就倒查20年,你们欠朝廷多少税赋,就偿还多少税赋。” 这一向让这些地主士绅无言以对了,到了明末,县衙帐面上的土地能保留一半,都算是当地大户有良心,真玩这一套他们一半多的田产都要没收。清缴积欠更是让他们难以接受,欠下的只怕比征收的要多十几倍。 但这天下的事情光讲法律,光讲道理就能让人信服,大明也不会衰败成现在这个模样。 什么是大户豪强,道理对他们有利的时候他们就讲道理,道理对他们不利的时候,他们就讲权利。什么法律,道理,道德只是他们手中用来实现利益的工具。 现在居然真有人讲法律,讲道理来剥夺他们的利益,这不是在倒反天罡。 夏允彝这一系列的举动算是彻底把当地大户得罪狠了。既然上面的关系比不过他,讲法律,道德也讲不过。那他们就动用本地的关系。当地的大户胡大海知道县衙有一批丝绸要运出去之后,买通了飞天虎,截了这艘运丝绸的船。 但夏允彝不但有后台,还有军队,当知道自己的货物被劫了,他当即联络几社军,派遣了500人来,彻底把飞天虎给围剿了,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溧水县本就不是一个很大的地方,夏允彝带着500士兵杀上青红山,而后又是一阵炮火的轰鸣,胡大海想不知道都很难。当夏允彝带领大军杀向他家的方向时,他就知道飞天虎已经被抓住了并且把他供出来。 要是按照往常的剧本,胡大海肯定先逃了再说,而后动用关系罢免夏允彝,又或者想办法让他调离本地。 但这些年江南最大的不同之处,地方的大户都有了一定的武力,日常之间的冲突也喜欢用自家的乡勇去解决了,而这两年胡大海养的乡勇打遍全县无敌手,是他争矿争山林最好的打手,也养成了他用武力解决问题的习惯。 当知道夏允彝冲向他之后,他当即带领着500家丁堵在路上。两只大军就这样不期相遇。只可惜胡大海还是以训练家丁的方式训练这些乡勇,在村里打架斗殴还算是一把好手,但想打仗,他们还差得很远。 而几社军队,好歹是手把手按照大同社的《队列兵法》一步一个脚印练出来的,这两年又剿匪提升了实战经验。 两支大军相遇,几社军队一顿排队枪毙,整齐的枪声如同雷霆般响起,直接击溃了胡大海的乡勇。胡大海本人也被击毙,而后夏允彝以通匪的罪名,关押胡大海全家,抄了他的家。全县的大族乡绅无不胆寒,他们没想到这个新来的县令如此强硬,如此难以对付。 接下来夏允彝乘胜追击,接连剿灭了什么飞天蜈蚣,铁猴子,水中蛟等当地的土匪势力,当地的土匪吓得连夜舍弃营寨逃亡他乡。 大同十年(公元1634年)九月二日,溧水县,县衙。 夏允彝邀请全县大族商议秋粮征收事宜。当地大户在县衙见到夏允彝都有点战战兢兢。年轻人下手太狠辣了,以前争斗大家都是有底线的,再怎么斗也不会祸及人身安全,更不要说祸及家人了。 结果夏允彝一个通匪罪名,直接抄了当地大户胡文海的家,虽然他们平时也气愤胡文海蛮横不讲理,但这也只是内部的争斗,请一些土匪做事情,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死几个草民能算事吗? 通匪这种罪名是能用在他们身上吗,知不知道什么叫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民,文震孟是怎么教的,怎么会教出这样一个无法无天的祸害出来,这样的人是如何考上科举的,果然是天下大乱,礼乐崩坏呀! 夏允彝此时自然不知道大户士绅内心的想法,他淡然道:“今日召各位来,是商议秋粮征收问题。为了防止各位父老不知道自己要上交多少税赋,本官亲自给你们算出来了。” 夏允彝拍拍手,一个文吏出现,端的一些文书分发给当地的大户,上面写着他们家族的田地数量,征收税赋比例,以及最后的数量。 看到比往年多三倍的数字,这些大户一阵头晕目眩,这哪里是什么夏青天,简直是夏扒皮,天都要被他刮高三尺了。 当他们刚恢复心神还想争辩一番的时候,夏允彝却继续道:“第二件事就是商议地租的问题,现在5成的地租太高了,按照大明的律令,还借贷利息,1月不能超过3分,一本一息,年利不能超过三成六分,你们现在收5成的地租,已经是在违反大明律令了。 本官念你们不知者无罪,也就不问罪你们了。但今年的地租全部要降到三成五分,如果让本官再听到农户告状说你们收走了5成的地租,你们就不要怪本官秉公办案了。” “大人,某是租地,不是向农户借贷,您这完全不合道理呀!”当地大户不满道。 夏允彝冷笑道:“租地不一样是借贷,难道本官还会比你们更不懂大明律令? 现在本官已经向你们普法了,要是再出现五成的地租,就不要怪本官言之不预。” 第364章,笑话一般的北伐与奴工的反抗 大同十年(公元1634年)十月十日。金陵城。 今年秋收夏允彝与溧水县士绅大户,斗关系,斗后台,斗文斗武,斗的最激烈的时候,当地大户联合起来围攻县衙。 他亲自带领几社的大军击溃了三支当地乡勇,反过来把这些大户的庄园包围起来,让他们交出了粮食和税金,才解了包围圈。 面对这样一位武力强悍关系硬的县令,他们终于彻底被打服了,老实的交了粮食和税金,地租也按照夏允彝命令降到了三成五。 于是今年溧水今年秋收征收的粮食达到了46万石,加上夏收溧水一年田赋达到了62万石,冠绝整个江南。 南明户部尚书李三财亲自点在朝堂上表扬了他,现在大明朝最缺的就是这样能干实事,收的上税的干吏,为了表扬这些能干事的官员,他也学的大同社,在朝廷的邸报上弄出了一个十大优秀县令,在整个南明宣传,夏允彝就是十大优秀县令之一。 从迁都金陵之后,江南军事开支就暴涨,现在占据南明朝廷税收的七成,就这样依旧不够,朝廷要练精兵,江南的物价高,士兵军饷也高,又要造战船,又要修建长江防线,花钱如流水都不足以形容现在的南明朝廷。 偏偏南明朝廷从上到下的征税体系早就腐朽不堪,能征到定额税收的七成者算优秀,六成算良好,五成算及格,但还有大量不及格的,也就是说有大量的南明的官员连一半的税收都征不上来。 还有湖广行省,福建行省,两广,蜀中这些地方地主士绅为了本地的利益,既不愿意交税,更不愿意把税收上交给南明朝廷。其他行省不是不上交税赋,就是上交的税赋也是寥寥无几。 如何实现财政的平衡,不至于让朝廷在大同社还没进攻之前就彻底瓦解,是侯恂,文震孟这些东林党人面对的最大问题和危机。 这也是侯恂答应让文震孟当主考官,并且前所未有的录取了上千名进士原因。 不是他不担心文震孟势力壮大,实在是再不整顿励吏治,他没钱养兵,南明朝堂的阁老和六部尚书都有理清江南吏治共同的想法,才有了这一次前所未有的科举。 这批新科进士,有改变天下的豪情壮志,又看不惯那些老迈昏聩的前辈,站着位置不做事,更加明白当今之世。他们不做改变,那就要轮到大同社亲自来改变了,这些青年进士反而是危机感最强的。 于是今年的江南极其热闹,这些进士是到了地方,跟他们上官前辈斗,跟地方士绅斗,豪强大族斗。 双方争斗的极其激烈,有像夏允彝这样成功了,税收一下就翻了三倍,成为全国十大优秀县令之一,受到万人敬仰。 也有斗争失败的,被上上下下架空,想要有所作为,却是空有豪情,没有手段,这些县的税赋还和以前一样,我们给朝廷一个面子,朝廷该拿多少就是多少,就这都算是好的。 还有一些失败者,不要说收税了,就连这些新科进士都不明不白的死了,有的死在土匪手中,有的死在水匪手中,甚至还有的死在与百姓的冲突当中,总之各有各的死法,当地的大户甚至连税收都不上交。 面对这种不交税的县,侯恂极其果断,直接派祖大寿等武将冲到当地剿匪,一般要不了半个月,当地的大户就会乖乖上交税赋。 通过这大半年多的激烈斗争,江南的士绅大户也大致了解了朝廷的底就是收税,定额税收是标准,至于上交是多是少,大家各凭本事去争取夺,但不能不交税。敢不交税,朝廷就会放出祖大寿这些丘八。 现在江南大族都有乡勇,手中用的兵,野心自然也大起来,这些人不是没有想过对付祖大寿。 祖大寿什么玩意?不过是建奴与大同军的败兵之将,一路从辽东败到中原,又从中原败到江南,这种无能之辈能有什么本事,也想到他们的地头来放肆。 当地的士绅大族联合起来组建了上万乡勇大军,想要灭了祖大寿。打击一下朝廷嚣张的气焰。 但现实却极其残酷,上万乡勇大军被祖大寿上千骑兵轻易击溃,当地的大户被祖大寿杀的哀鸿遍野,最后还要付出一半的身家赎回自家的子弟。 有了这场大战做范例之后,双方都大致了解自己的实力了,总体上维持了斗而不破的局面。 这一通手段下来,今年的江南虽然看上去极其混乱,但税收却前所未有的提升了三成,虽然还不够填补财政的窟窿,但已经是好的开始了。 金陵城 夏允彝带着一些亲卫,再次回到了这座南方的经济和政治中心。 虽然天下已经大乱,北方更是灾害连连,但金陵古都依旧富庶繁华,没有受到一点天灾人祸的。 甚至因为在松江府开海之后,大量的丝绸,茶叶,瓷器出口到海外,加上侯恂也学习大同社,建立工业区,官营作坊以此来充实府库。 原本江南的流民,一部分逃到了江北,一部分则去了这些作坊做工,这些工业区既生产财富,又吸引了人口,以至于现在的金陵比大明时期繁华更胜三分。 尤其是秋收之后,南明朝廷的资政会要再次开启,江南的资政,地方大族,大儒都汇聚在金陵城之下,这更加剧了金陵的繁华。这段时间连秦淮河的花船都多了三成。 “彝仲,今年是在溧水县宿水县做的事情,为兄听的真是热血沸腾,也去溧水。”张溥带着张采等人来到城门口迎接夏允彝道。 张采也是今年十大优秀县令之一,他被任命为陵川县县令。他在临川任内摧强扶弱,整顿吏治。曾杖责权贵亲属,简朴自守,一年时间让临川田赋增加了两倍。 张溥在留在金陵跟着文震孟做事情,他负责联络地方复社成员,利用朝廷的力量,帮他们解决在地方上遇到的难题。 夏允彝拱手行礼道:“兄长过誉了,某不过是做了一些大明官员该做的事情。” 而后他询问道:“听说今年朝廷北伐,战况究竟如何?” 今年大同军发动了辽东大战,侯恂也明白唇亡齿寒,哪怕知道自己的部下打不过大同军,但他也想牵制大同军的几分军力。 于命令四川总兵秦良玉,湖广总兵左良玉,福建总兵郑芝龙,出兵江北。同时命令金陵总兵宋伟组织2万大军,在水师的运输下,弄了一场规模庞大的北伐大战。 结果这场南明朝廷组织的北伐大战几乎成为了一场笑话,四川总兵秦良玉,虽然听从南明朝廷的命令,进攻汉中府,结果被汉中府的田见秀打的打败,折损2000多精锐逃回四川。 湖广总兵左良玉,那就干脆没听南明朝廷的命令,他现在的心腹大患就是在大巴山附近的大同军,去年征战他已经损失2000多精锐,让元气大伤,到现在还没恢复过来,他根本不敢进攻南阳,生怕引的南阳的第三师报复,进攻襄阳。 而福建总兵郑芝龙对朝廷的命令,也是敷衍了事,双方在一年前早就闹翻了,他知道朝廷有对自己动手的想法,尤其是祖泽润更是想霸占他的钱财和家业。 所以这一年多时间,郑芝龙处于听调不听宣的状态。他本人不断扩大他的战果,移民到东番岛,巩固自己的根基,额后大量贩卖中原的丝绸,茶叶,瓷器,铁器给南洋各国和西洋人,虽然日本开始闭关锁国,加上大同军的海军也开始在北方巡视,以至于日本航线被断绝。 但他却把南洋彻底开拓出来了,现在他日进斗金,一年能赚上千万两银子,哪里还有闲工夫去搭理朝廷的命令。 当然他也没彻底撕破脸,毕竟江南的货物都掌握在地方的大族士绅手中,彻底和朝廷撕破脸,他这买卖想做也做不下去。 于是他派了几艘小船,在扬州附近的海域转了几圈,就当是完成了朝廷的命令。 于是南明朝廷,原本计划当中从几千里战线共同发动进攻的大战,现实的情况却是宋伟这2万人才是真正主力。 而这支军队刚登上江北,行进了不到30里,就被大同军发现包围,一场激战下来,明军战死3000人,1万余人被俘虏,只有宋伟带着少量家丁跑到了吴襄的战船,重新逃回了江南,还有大量的士兵被吴襄和宋伟舍弃。 一场声势浩大的北伐大战最终成了一场笑话,以至于南明朝廷派遣锦衣卫,压制这场北伐大战的消息。夏允彝这个县令打探不到一丝北伐的信息。 张溥尴尬道:“四路大军只有两路和大同军交战,但皆是大败而归。” 张采则小声说着详细的战报。听完这次北伐的经过,夏允彝有点失望,其实他在内心已经有预感是这个,不然哪怕是打个平,甚至稍微小败,朝廷只怕都会宣扬出来。但现在北伐的消息封的这么严,显然是败的太惨了。 夏允彝道:“朝廷要加快整军备战了,现在北方已经没有金国,我等也不可能祈求上苍每年都给北方降下大灾,大同社要不了几年必定会出兵江南,朝廷的军队如果还是这种战斗力,我大明就真亡了。” 张溥苦笑道:“侯首辅也有这方面想法,但想练精兵就要有钱,偏偏朝廷这两年的情况大家也清楚,无粮无钱,我等又不可能学习大同社,盘剥地方大族的钱财和土地。” 说到钱粮问题,夏允彝也是叹了一口气,他今年弄到了60多万石粮食,冠军江南,但这点税赋在江北的县,确是比比皆是,要知道江北的粮食收成可是远远不如江南,更不要说这两年北方还天灾不断,这就能看出双方税收效率差距极大。 更不要说,江南大部分的县是收不到多少粮食税,而江北的县城大部分的田赋都比江南高。 他这一年当县令的感触非常深,他发现想要解决地方上的问题,用大同社的方法是最直截了当,见效最快的,偏偏这是他最不能接受的方法,要真用了这些方法,他何不加入大同军,也不用在南方煎熬了。 “如何才能让朝廷振奋起来?让文官不贪财,武官不怕死?”夏允彝感叹道。 张溥听到夏允彝的问题囧囧有神,他可没忘记当初几社三问给自己带来的尴尬,现在又来一个三问。 就在他们一行人往官署走的时候,他们忽然发现街道上的人群,开始有组织起来,领头的叫大吼一句道:“我们要生存。” 后面一群穿的破破烂烂的女工,男工也声嘶力竭道:“我们要生存。” “我们要有吃饭的权利。” 男工女工继续吼道:“我们要有吃饭的权利。” “我们要有生病得到医疗的权利。” 男工女工继续吼道:“我们要有生病得到医疗的权利。” “我们要有休息的权利。” 男工女工继续吼道:“我们要有休息的权利。” 街道两旁的金陵百姓正议论纷纷的看着这一幕,他们当中既有露出幸灾乐祸表情的,也有露出好奇神情的,还有担忧的,可以说市井百态皆在于此。 “怎么回事?”眼前的这一幕,让张溥等人有点不知所措了。 张溥的亲卫当即冲到人群当中打听。 没多久回来禀报道:“少爷,这些都是曹家纺织作坊的工匠,这两年朝廷开海,金陵城的纺织作坊越来越多,曹家纺织作坊利用他们在北方的关系购买了新式的纺织机,在这两年大发其财。” 而后亲卫鄙夷道:“但曹家人贪婪无比,把工匠的工钱压到最低不说,他们还喜欢购买奴仆,而后拼命压榨奴仆,给曹家做事奴仆一日三餐只能吃红薯,而且做工时间极长,据说曹家人从北方买来了马灯,马灯把厂房照的灯火通明,工匠一直要做到晚上子时才允许休息。” “前两天好像是有一个工匠因为休息不够,不知怎的把手杵到机器当中被压断了。曹家人却无耻无义,把工匠丢出厂房就不管,继续开动机器生产丝绸,据说卖给曹家当奴仆的,从来就没有活过第二年。” 张采勃然大怒道:“如此草菅人命,这个曹氏真该死。” 张溥问道:“官府没有过问吗?” 亲卫道:“那名工匠是曹家的奴仆,官府想管也管不了。” 夏允彝冷脸道:“是管不了,还是不想管,人命关天,一句管不了就不管了。” 亲卫苦笑道:“这些小人就不清楚了。” 张溥道:“受伤者是奴仆,朝廷的确也不好管。” 夏允彝冷笑道:“天如兄,有些事情朝廷不管,那其他人就会取而代之。” 他指着这群人道:“如果没人管此事,他们是如何组织起来的?” 张溥听到这话,内心一惊冷汗顿时流下来了,谁最喜欢组织百姓?这不就是江北的大同社,他们已经渗透到江南来了,他越想越是冷汗直流。 如果江南都是大同军的探子,那等大同军来了,他们该如何守城? 而此时工匠们已经包围曹氏纺织厂。 一个穿着丝绸身材肥硕的人在几个家丁的护卫下,来到人群面前道呵斥道:“你们不进厂里做工,围在这里做什么,是想造反不成。” 这时候一个青年站出来道:“我们要争取自己的权利,前日赵旭被压断的手,需要20两银子来救治,这笔钱必须要由你们出,而且他手断了,你们曹氏也要负责养他。” 曹老板冷笑道:“赵旭又不是我爹,我凭什么养他。” 青年道:“赵旭是为作坊受伤的,你凭什么不养?而且我们只是想活下去而已,作坊再这样没日没夜的干,我们都要累死,你已经赚了这么多钱了,难道就不能给我们一条活路吗。”。 曹老板冷笑道:“我赚的钱和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最好马上给我上工,江南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人一抓一大把。” 而后他又指着一群熟悉的面孔道:“还有你们已经卖给了我曹家,就是我曹家的奴仆,谁给你们胆子来造反的,老子哪怕把你们杖毙了,也花不了几个钱,我数三声,你们再不上工,老子就要你们的命。” 那些有奴仆籍的工匠还真被吓住了,但前面的年轻人大吼一声道:“大家不要怕他,再这样被曹家压榨下去,今天大伙不死,明天也要死。同样是死,今天大家和曹氏拼个鱼死网破。” 说完后方有一个工匠拿了一个瓷瓶递到他手中,所有人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但年轻人忽然拿出一个火折子,点燃了瓷瓶口的一些布。 “轰!”一朵火苗忽然升起来,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时,他把带火苗的瓷瓶丢给了曹老板。 “啊啊啊!”顿时他就成了一个火人,不断挣扎,四周的家丁想要用水扑灭这些火,结果一浇水火苗更大了。 “砰砰砰!”这个时候一个个燃烧的瓷瓶丢向了已经成火人的曹老板,另一部分则丢向了那个纺织厂。 “呼呼!”滔天的大火瞬间引燃,4周看热闹的人也被这火焰吓到了,那些抗议的工匠纷纷逃离,百姓也乱窜,场面极其混乱,只有燃烧的纺织厂和那个曹老板,静静的待在原地。 第365章,为了大局牺牲的工奴 熊熊的火焰在燃烧,火舌肆意地舔舐着天空,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将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炽热与混乱之中。亲自看到这一切经过的张溥等人,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冒出一句话:“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拒之。” 夏允彝见到金陵城时原本的好心情,被这把大火烧得一干二净。他本以为朝廷经过一系列的改革举措,已经有一定的改变了,金陵更是呈现盛世繁华的景象,他本以为南明朝廷正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可这场大火却如同一场无情的风暴,把这一切伪装都彻底撕碎。夏允彝望着那冲天的火光,眼神中满是失望与颓废,喃喃道:“可能让大同社打过江南,这才是对天下百姓最好的选择。大户的残忍是刻在骨子里的,小弟实在很难想象,何等残暴之人,才能用一年时间把一个人活活地给累死,此地人心中可有却一丝仁义。看来只有大同社的屠刀,彻底消灭这天下的大户,才能还这世道真正的太平吧。” 张溥马上宽慰道:“朝廷已经有所改变了,只是病去如抽丝。彝仲应当多给朝廷一点时间。大户压榨奴工自然是不对,但大同社屠杀大户又岂是对的,如此以暴制暴之岂是王道之法?” 张彩也在一旁说道:“只是双方都有错,都走入极端了。曹氏如果不如此压榨工匠,他不会被烧死;这些工匠烧了作坊,烧死了曹氏,但他们逃不出国法的处置。更重要的是这作坊一烧,几百工匠就失去了饭碗,他们一样很难存活。还是圣人教诲的中庸之道,才是弥合天下最好的方式。” 张溥和张采两人不断宽慰夏允彝,言辞恳切,语重心长。夏允彝听着他们的话,心情才稍微平缓了一些。但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道理虽然说的没错,但为什么实行起来,会变那么难,百姓不过只是想要活着而已,大户们为什么连他们最后的口粮都要抢走。 没多久,五城兵马司的人匆匆赶来灭火。他们手持水桶、灭火器具,奋力地扑打着火焰,附近的百姓担心火灾蔓延,也开始拿着水桶来救火。 同时,锦衣卫也开始四处行动,像一群猎犬一样,到处抓那些逃走的工匠和奴仆。他们在大街小巷中穿梭,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角落。 锦衣卫,南镇抚司衙门。 祖泽润坐在案台上,不断地翻奏批阅着各地传来的情报。他的眼神专注而严肃,每一页情报都看得格外仔细。十三行的大掌柜,曹少安微微弓着身躯站在下面,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和不安,时刻注意着祖泽润的神情。 半天后,祖泽润终于把情报看完了。他抬起头,看着战战兢兢的曹少安,面无表情道:“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刻,是一年一度的资政议会时刻,全国的士绅,大儒都来到这金陵城当中。你就让这些人看一把大火。” 而后他加重语气道:“我们锦衣卫几个月的努力被你这一把大火烧得干干净净的,朝廷的脸就这样被你丢到天下的士绅面前了,本官的脸也被你打肿了。” 曹少安听到这话,扑通一声跪下来,而后不断磕头道:“是小人给大人惹麻烦了。小人真罪该万死。”他的额头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脸上满是惊恐和懊悔。 “但临死之前小人还是有话要说。此事并不像表面看的那么简单,江南的纺织作坊上百年来都是这样开的,从未出现过这么恶劣的事。这些工匠身无分文,一天不上工就会饿肚子,他们哪来的底气反抗,这背后必定有幕后黑手,大人难道不觉得这种组织工匠的方式非常熟悉。” “你是说大同社?”祖泽润脸色严肃起来了。经曹少安一提醒,他才想起来。大同社最开始就是组织工匠,后面又组织农户,最后等大同社实力足够,他们两三年时间就席卷了整个关中。祖泽润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心中开始怀疑这背后是否真的有大同社的影子,毕竟像这样组织工匠的举动太符合他们的作风。 “去把沈千户叫过来。”祖泽润叫道。 没多久,一个穿着飞鱼服的身影快步走进来,对着祖泽润行礼道:“卑职沈醉参见指挥使大人。” 祖泽润严肃道:“曹氏纺织厂被烧一案,背后可能有大同社的影子,你亲自去督办此案,把那些逃走的工匠,奴工全部抓起来严刑拷打,询问幕后主使之人。宁可错杀千人,也不可放过一人。”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决绝和狠厉。 沈醉道:“遵命!”而后他起身离开。 曹少安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庆幸的神情。 但祖泽润看着曹少安道:“这事没那么容易解决,翰林院编修张溥,临川县令张采,粟水县令夏允彝都上奏参你说你残暴苛待工匠。你这段时间给我小心点。能关的作坊给我关了,不能关的作坊,对工匠好一点,再出现火烧作坊之事,让朝廷丢脸,本官亲自把你点天灯。” 曹少安满脸惶恐道:“小人明白,小人明白。”他连连点头,能有现在的结果对他来说已经是万幸,大不了在这段时间他把作坊给关了。 大同十年(公元1634年)十月十二日,文华殿。 夜已深沉,整个南京城都陷入了沉睡,唯有文华殿内依旧灯火通明。无数的官员进进出出,手中捧着南京城各府县上交过来的钱粮账册,脚步匆匆,神色紧张。一大批的新科进士围坐在桌旁,手中的算盘噼里啪啦地响着,他们全神贯注地核算着账目,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 侯恂和文震孟等各阁老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等待着最后的结果。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一丝疲惫,这些日子为了朝廷的事务,他们日夜操劳,心力交瘁。 左都御史史可法进到文华殿行礼道:“首辅,前日曹氏作坊被工匠焚毁,掌柜也被熊熊的大火烧死。就某探查的情况看,这个曹氏作坊开张不过三年时间,已经有32位工匠死纺织厂,曹氏的掌柜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公然宣称什么青壮到他手下干活活不过一年。其他作坊也是如此,金陵工业区已经被当地的百姓称之为阎罗殿,号称工匠活的进去,死的出来。” 侯恂淡然道:“火灾有没有烧到其他地区?” “没有!” 侯恂继续道:“有没有扑灭?” “五城兵马司已经带领百姓扑灭了火灾。” 侯恂道:“那就好。” 然后他继续闭目养神。 史可法压抑怒火道:“今年因为各种原因伤亡的工匠已经超过了上千人,下官以为朝廷应当管一管这些无法无天的奸商了。” 侯恂道:“管不了,金陵工业区一年为朝廷纳税300万两,没有这笔钱朝廷养不了兵,就抵挡不住大同军,北军南下,整个江南将会成一片血海,和朝廷大局相比,只能牺牲他们了,朝廷会记得他们的贡献。” 史可法道:“首辅认为此话能让人信服!” 侯恂冷笑道:“想做菩萨也行,今年江西行省缺的税额是300万两,湖广,福建行省更是没有上交税赋,某不为难你,你去这三地把这300万两银子的税收上来,某这就命人关了金陵工业区。” 史可法想要接一下这个任务,但被文震孟拉住,边把他拉到殿外边解释朝廷现在面临的情况。 南明朝廷有现在的税赋,已经是拼尽了全力了,以至于现在整个江南都出现了动乱的局面,地方上的大族士绅和他切割,开始支持钱谦益,要不是有复社这些青年人支持,他东林党魁首的位置都保不住,但即便如此今年资政会呼吁钱谦益入阁的声音很大。 而一个十三行每年能上缴500万两银子的税收,金陵工业区每年能上缴300万两银子,这800万两税收已经是朝廷最容易征收,代价最小的税了。 关了金陵工业区容易,但想要从粮食税补全这300万,只怕在地方的代价就不止3000万两,对江南的祸害更重,收这些作坊的商税不但容易,成本也更低。这也是两害取其轻。 文震孟把史可法劝回去之后,侯恂睁开眼睛道:“潘基庆传来了消息,说黄河改造工程只剩下几十里了,济水河的堤坝扩建工程完成了大半,最多就这一两年时间,大同社就可以把黄河河道改到北方。” 他的神情极其忧虑,没了这个工程拖延大同社,又因为黄河北流给北方带来了充足的河水,加上大同社这些年新修水利,再有旱灾对大同社的影响也是极其有限。要不了多久,南明朝廷就要面临大同军的进攻了。 南明朝廷为了实现自己的疲秦之策,这两年向北方输送了几十位水利人才。这些人才怀揣着朝廷的使命,踏上了前往北方的路途。然而他们到了北方很快就会脱离联系,仿佛石沉大海,音信全无。现在和南明朝廷还有联系的,不过寥寥几位,也就是靠着这些人,他还能知道大同社黄河工程的进度。 只是让侯恂没想到,他们执行的策略虽然成功,在一定程度上延缓了大同社的发展,但大同社组织百姓的能力也太强了。 不过三年时间,这么庞大的工程居然就要完工了。黄河改造工程和济水河堤坝扩建工程,可是涉及到几百万百姓、耗费大量人力物力的大工程,哪怕是统一天下的盛世王朝,想要举行这样的工作,都得耗费十几年的功夫。大同社却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取得如此巨大的进展,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计。 文震孟苦笑道:“这三年时间我等在做什么?吏治没有清理,精兵没有练出来。” 侯恂说大同社快把黄河北返的工程完成了,他才发现南明朝廷这三年几乎啥事都没干。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沮丧,内心也有些颓废。 侯恂道:“朝廷还是干了一些实事,练出了10万精兵,还建造了一支长江水师。”想到不久前的那场溃败,他还是心虚地解释道:“朝廷大军虽然进攻不足,但水师依旧可以保护朝廷。现在看来比陆军朝廷是没办法战胜大同社的,只能想办法加强水师的力量,依靠长江阻挡住大同社。”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自我安慰,也试图给自己和文震孟一些信心,但除此之外他也没好办法,在陆地上朝廷根本打不过大同军,他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水师。 文震孟只能苦笑回应,侯恂这三年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侯恂重组京营,亲自挑选将领,完善士兵的武器装备,修筑长江防御体系,几乎每个月都会视察一次军营。朝廷的武备快速恢复,士兵战斗力已经不输给当年的九边精锐,武器装备也换成了火器,这些侯恂功不可没。 只可惜在他眼中的精锐面对大同军依旧是不堪一击。宋伟的2万大军被轻易击溃,那惨烈的场景至今还历历在目。损失的不止这2万大军,还有南明朝廷的自信心。努力练兵三年,他们不但没有拉近和大同军战斗力的差距,反而变得越来越远了。大同军打他们就像打流寇一样轻松,这让文震孟感到无比的痛心和失望。 就在这个时候,户部李三才匆匆走来,恭敬地说道:“两位阁老,今年朝廷夏收、秋收、商税、关税等折银2432万。” 侯恂有点惊喜道:“这么多?”去年涨了三成,也只有2100多万。本来以为这已经是极限了,却没想到今年还能涨300多万。 但李三才却苦笑道:“朝廷今年的开支却高达2900余万两,亏空了近500万两,加上去年亏空的300余万,朝廷两年亏空近800万两。” 文震孟皱眉头道:“去年朝廷的开支也只有2400余万两,怎么今年突然增加这么多?” 李三才道:“今年朝廷北伐,支援四川行省就有百万两银子。2万大军北伐几乎被打的全军覆没,光这批抚恤金就有180万两。又要重新招募士兵,打造武器装备火炮,加上朝廷又加大了对水师的投入,所以今年的开支直接增加了500余万两。” 他详细地解释着开支增加的原因,每一项开支都像是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朝廷喘不过气来。 侯恂无言以对了,为了维持士兵的士气和战斗力,现在大明军队的抚恤金、丧葬金加起来是100两,朝廷还要给阵亡士兵家属免除徭役和一定的田赋。雇佣兵制度的开支就是这么巨大,这让侯恂感到无比的无奈和苦涩。 文震孟看着今年朝廷收支的账册,从头到尾的翻阅了一遍之后,他叹息着合上了文书。 “国事艰难,如之奈何啊?”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感慨和忧虑,有钱这些士兵都打不赢大同社,没钱只怕这些士兵会立马投降。毕竟投降了还有50亩土地,这对那些生活困苦的士兵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诱惑。 南明朝廷可以给士兵上百两银子的丧葬费,但却是万万拿不出50亩田地作为军田,且不说南明朝廷没有这么多土地,想要购买也没有这个财力,江南的土地不比江北,一亩上等的水田价格高的有十几两,差一点的有几两,关键这还是地主压价购买农户的,想要购买大户的田地,且不说他们会不会卖,只怕价格也会翻一倍,50亩地值几百上千两,朝廷根本拿不出这笔钱,也购买不到这么多土地。只有像大同社那样暴力夺取大户的土地。才能做均田之事。 侯恂的危机感是最强的,徐晨更喜欢诛心,不喜欢杀人。先帝现在好好的活在京城,据说已经没人限制他的行动。前首辅李标,帝师孙承宗,甚至福王、周王这些人都活的好好的。大同社最新设立的抗蝗总督就是原秦王的弟弟,只要不是太罪大恶极之人,徐晨都没有杀,只是让他们进行劳动和思想改造,有能力的人甚至还会马上得到重用。 虽然最开始让人觉得丢脸,但丢脸的人多了,大家也就不觉得了,反而觉得是大同社的这项政策好,最起码没有对他们彻底的赶尽杀绝。 但偏偏他是上了大同社必杀的名单,所以即便是拼尽全力,他也想办法保住南明朝廷。这不但是保住他的权势,更是在保住他的性命。 他想了想,小声对文震孟道:“朝廷如果收拾了郑芝龙,夺下了他的商路,每年就可以多上千万两银子的收入,还能得到一支强大的海军力量。从现阶段来看,在地面作战,朝廷的军队根本不可能是大同军的对手,但水师还有一战之力。” 文震孟迟疑道:“大战将即,朝廷还这样内斗,只怕会让大同军捡了便宜。” 侯恂道:“祖泽润已经联络对郑芝龙不满的部下,郑芝龙也只是海上强大,在陆地上他可不是朝廷禁军的对手。只要朝廷能出其不意,可以在大同社反应不过来,直接吞并郑芝龙的船队。 而且攘外必先安内,现在看来朝廷各方势力目光短浅,各怀鬼胎,根本不可能主动团结在一起,共同对抗大同。朝廷只能武力把他们统一在一起。 吞并郑芝龙部且不说这其中对朝廷军事力量的壮大,光是税收也是一笔极其可观的数字。现在朝廷只能收到江浙、南直隶、江西三行省的税赋,税赋太少了,而且朝廷的8万水师,十万禁军数量太少了,这次大同社进攻女真人,总兵力就超过了20万。” “大同社如果进攻江南,只怕军队的数量还会翻一番,凭朝廷现在的军事实力,根本不足以抵抗大同社,有着上千万两银子的税收,朝廷的禁军和水师数量能增加一倍,尤其是水师可以说是朝廷唯一的支柱。” 上千万两银子的诱惑太大了,连文震孟都忍不住,他询问道:“郑芝龙的部下都是无信无义的海盗之流,这些人可信吗?” 侯恂冷笑道:“就是因为这些海盗之辈不忠不孝,无信无义,他们才会闹翻。现在朝廷都知道郑芝龙一年能赚上千万两银子,郑芝龙的那些属下能不知道? 但这些银子却全部属于郑氏的,和他的那些属下可没有多少关系,偏偏郑芝龙为了扩充实力,借助朝廷的力量击败了南方各路海军之后,吞并了他们的部下。这些人本就对郑芝龙不满,现在分赃不均,自然会有人借助朝廷的力量,取代郑芝龙的地位。” 有句老话说得好,最了解那个人的,可能就是他的敌人,祖泽润这一年多来派遣大量的锦衣卫去泉州,打探郑芝龙的消息,暗中联络郑芝龙的部下,挑拨离间郑芝龙和他手下的关系。 还真被他找到了几个对郑芝龙不满的人,他们叫李魁奇、钟斌,原本两人也是东南一道的海盗头头,地位并不比郑芝龙差。 只是当年十八芝和朝廷商议议和之事,他们担心朝廷出尔反尔,骗他们上岸,再擒杀他们,和刘采一样没有同意议和,继续在海上干着打劫商船的勾当。 但郑芝龙却带领其他人投靠了朝廷,并且还成为了朝廷的游击将军。靠着朝廷的权势正式吞并了其他的海盗群,实力大增,而后又借着朝廷的力量围剿李魁奇、钟斌,杨六,杨七。刘采等东南海盗。 结果当年遍布整个东南的海盗群,变成郑芝龙一家独大,控制了整个南洋的商路,光发平安旗每年就能赚几百万两银子。 李魁奇、钟斌看着郑芝龙发财致富,成为了割据一方的军阀,内心悔恨无比,早知道会如此,他们也投靠朝廷,借助朝廷的力量来减除自己的敌人。 所以祖泽润联络上他们,两人当即答应共同对付郑芝龙,当年你郑芝龙借助朝廷的力量来剿灭我们,现在我们也借朝廷的力量来围杀你,这就是天道轮回。 第366章,张溥的名单与贫民坊的神医 大同十年(公元1634年)十月十三日,金陵城,文府。 “拜见恩师。”张溥,张采,雷士俊,夏允彝,杜麟征,周立勋、徐孚远、彭宾三等行礼道。 文震孟看到这些青年才俊笑道:“无需多礼。” 众人主客分座,文震孟又询问了他们地方上的情况。 夏允彝叹口气道:“地方上大族无法无天,偷逃税款都是小事,他们勾结匪类,打压善良,吞并土地,以高利贷逼良为奴,尤其是这两年朝廷为了对抗大同社,允许地方大族招募乡勇,地方的大族更是持兵而乱,欺压良民,哪怕是大族内部遇到矛盾,也不是前往县衙调解,都是带领乡勇火拼,朝廷的乡勇制度可谓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今年南明朝廷宣传的优秀县,有一半都出自几社,原因也很简单,他们都是带着军队上任,能压服地方的大户,而那些没有军队甚至没有关系的进士,基本上都是被架空了的。 张采苦笑道:“今年,学生为了收田赋,已经跟地方的大族暗中斗了两次,没有军队护卫朝廷威严不存。” 张溥更是道:“我们的同窗已经有十二位死的不明不白了,恩相,乡勇未见其利,先见其害,朝廷的确是要管一管,最好收编为军,分离大户对乡勇的影响力,也能提升朝廷的军力。” 文震孟摇头道:“朝廷没有那么多钱粮来养他们。” 要养得起的话,几年前他们就不会解散那批乡勇。 张溥激动道:“恩相,一个关中税金就能超过2000万,朝廷现在虽然只能控制南直隶三行省,但也不应该只有现在这点税金,在税收方面朝廷还是有很大潜力可挖的。 恩相,您要有大气魄,那些征税完成好的官员,可以优先提拔,朝廷今年表彰的十大优秀县令,可以成为知府,有十个府能征收到足额税赋,也能极大改善朝廷现在的处境。” 说完张溥拿出一张写满名单文书道:“恩相,这是学生,一年来根据朝廷文书,寻找到的能吏,朝廷提拔他们,取代那些无能崩溃的官员,定能快速革新朝堂腐朽的气氛。” 文震孟拿起那份文书,上面有30多个名字,大部分都是今年比较优秀的新科进士。 文震孟苦笑道:“这些进士去年才任命为县令,今年就要任命为知府,提拔的太快了,既会引起朝堂震动,也不利于他们未来的进步。” 张溥激动道:“非常之事,当行非常之策,北方在大同社带领下,即便是遭受了旱灾,发展也极其迅速,朝廷远远比不上。恩相不可妇人之仁,当学习徐晨,当仁不让的领导我东林党人革新朝堂。 自古以来江南就比北方富裕,更不要说这几年北方更是灾害连连,按理来说北方应该更困难。但大同社一年收的税金超过了亿万两,朝廷占据富裕的江南一年的税金却只有2000余万,双方的差距继续这样拉大下去,江南将会和江北一样血流成河。” 大同社一向是公开他们的财政收支情况,文震孟自然也知道江北的情况,但他除了羡慕,其他的事情却做不了。 这几年在他和侯恂的努力下,南明朝廷的税金已经增加了一倍,地方的士绅大族已经极其不满,要不是朝廷用武力镇压,只怕现在江南都要动乱了。 但即便没乱,大户们已经开始准备再次分裂东林党,他实在不敢在这个时候再做太多刺激大户的政策。 张溥只能失望而回了,路上张采小声提醒道:“天如兄,现在我等已经不是民间的学子,而是朝堂上的官员,行事还是要有所顾忌的。” 雷士俊神情还有一丝害怕道:“天如,你拿出那张名单的时候,某都快被吓死了,哪怕是吏部尚书也不敢一口气举荐30多位官员,也就是恩相大度没有在意这些。” 张溥满不在意道:“现在天下是什么情况,已经混乱成南北对立的状态,太平时节的规矩已经不适应现在的世道了,早就应该改了。” 想起北方的大同社,他不由得内心升起一股怒火道:“大同社社长徐晨今年不到四旬,刘永,李文兵,郭铭,蒋乡泉,哪个不是和我们年纪相仿,这些人或成一部的尚书,或成为当朝的宰相,有谁说过他们年纪轻,资历浅吗?” 现在看看南北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就是因为这些昏老朽之辈,霸占的朝堂,霸占的位置不做事情,才有今日的差距。这一年多时间我站在朝堂上,看着这些老朽之辈,为了一点小事斤斤计较,拖延朝廷的大政方针,我恨不得把这些人通通罢免。” 张采紧张道:“天如,你冷静一些,前两天某才劝说过仲彝,做事不能激进,当行夫子的中庸之道,现在你所作所为又何尝不是激进,这不但不能办成事,还会引发朝堂内部的矛盾啊。” 张溥深吸了两口气道:“某失态了。” 张采道:“某能理解你的压力,但越是这个时候,我等越不能自乱阵脚。” 而在几社人群当中他们也在讨论刚刚那张名单的事,夏允彝激动道:“天如公,不愧是江南第一名师,果然是当仁不让,有几分徐社长风采。” 他这一年在地方上和大户斗不说,还要跟他那些上官斗,动不动就跟他说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要和光同尘,要行中庸之道,他真恨不得一脚把这些无能之辈踢开,所以今天张溥的话说到他心坎里来。 徐孚远苦笑道:“天如兄这次真的是连命都不要,这份名单要是泄露出去,还不知道会引发多大的滔天巨浪。” 杜麟征道:“我支持天如兄的方案,朝廷原本的规矩已经不能适应这个时代了,但现在官场上的这些官员却没察觉到天下的变化,或是他们已经察觉了,但就是不愿意变动。既然这些官员不愿意做事,那就让他们把位置让出来,交给我们这些愿意做事的人。” “朝廷自有制度,这样激进会出问题。”周立勋担忧道。 杜麟征压抑道:“三年时间,朝廷连个三成五的地租都推行不下去,到现在税金还是不能足额征收,朝廷还是三空四秋。 但大同社可没闲着,人家在扛住两次旱灾蝗灾的情况下,黄河大坝都快修通了。对比一下大同社的进度,你还觉得天如兄激进?再这样慢吞吞下去,大同军打进江南,朝廷只怕都没什么变化。” 周立勋无言以对,是啊,以前朝廷可以缓慢行事,天下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动。但现在多了一个大同社,他们可不会等着朝廷改变。他会把朝廷的官员,士绅,地方大族横扫一空,再来施展他们的政策,在大同社的压迫下,已经容不得他们缓慢了,更容不得他们不进行改变。 他们通过大同报了解北方的情况,黄河大堤已经修完一大半了,黄河改造工程也就这两年完成了。如此宏大的工程完成之后,大同社内部再也没有牵制他们精力的事情了。徐晨带领大同军南下江南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大同社给他们带来的压力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大同十年(公元1634年)十月十三日,金陵城,西南城区,贫民坊。 一个穿着陈旧长衫,但清洗的却异常干净书生,走在贫民坊的街道上,他的画风与脏乱差的贫民窟格格不入。 他看到四周的百姓看到既没有害怕,也没有嫌。而是热情的和当地的百姓打招呼,百姓们也是热情的回应。 “李大夫,这是俺打的一些鱼,不值几个钱,您就拿过去尝尝鲜。”一个渔夫笑着把自己手中的鱼递给李大夫。 李大夫笑道:“你就靠着这些鱼养活家小,我怎么能白拿。”说完他拿出一小吊钱,交给了这个渔夫。 但渔夫不收道:“上次俺得了风寒,要不是您的药,只怕俺的小命都没了,药钱您都没收,俺怎么好意思收您的鱼钱?” 李大夫笑道:“还是收下,你打条鱼也不容易。”任凭渔夫如何挣扎,他还是坚决的把钱交到渔夫的手中。 这位姓李的大夫一路穿街走向,来到一个极其破败的稻草窝棚前面。 一个灰头土脸的妇女看到他惊喜道:“李大夫,您来啦。” 李大夫把自己手中的鱼交给那个妇女道:“你夫君伤势很重,急需要营养补充,把这条鱼炖了。” 说完他也不嫌弃这窝棚的脏乱差,走进去,昏暗的窝棚内,一个断了手臂的青壮昏睡的躺在上面,他就是引发这次骚乱的断手的工匠赵旭。 李大夫从自己的医药箱当中,拿出一只水银温度计,夹在那个青壮没有受伤的手臂下。 没多久之后他拔出温度计看了一下道:“还在发烧,就说明有炎症。” 他想了想,中医药箱的最底部拿出一个透明玻璃的小瓶子,里面一些药粉,被他溶解吸入到一个玻璃注射器当中,然后在他的手臂处注入了一点药剂,见他没反应。给这个青年翻身,把溶解的药粉打入受伤青年体内。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等了一刻钟之后,走出去对刚刚那个妇女道:“我已经给你夫君注射了药粉,你随时注意观察他的体温,太热了,就用毛巾给他额头降温,我明日再来看他。” 说完,李大夫从自己袖口里面拿出一小吊钱交到他手中道:“你家断了收入这些钱先拿来应应急,等你夫君好了,你们就去我的百草堂打工抵债。” “李大夫,没有你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妇女感动的痛哭流涕,她夫君手断了,这个家天都塌下来了,李大夫帮她家夫君治病,不收钱不说还给她钱,她如何不感动? 贫民坊以前也不是没人受伤,但哪怕是一点小病也是九死一生,他们根本请不起大夫。 但两年前李大夫在他们贫民坊,开了一家百草堂的医馆,这才改变了这一切。在百草堂看病,有钱的可以给钱,没钱的给一些小米布匹,药材甚至帮忙打扫卫生都能抵账。 关键是李大夫医术高超,这两年来送到他那边的病人,八成以上都活了下来,这简直就是神医。 因为他医术高超,看病允许他们赊账,所以贫民坊四周的百姓都非常尊重。 有疑难问题都会请他帮助,闹矛盾了也会找李大夫来评判解决,李大夫也会公平公正的评判,双方都会极其服气,不会再一起冲,谁家有过不去的事情,李大夫也会尽心尽力的帮助。两年下来,李大夫成了整个贫民坊最受尊重的人。 看完赵旭之后,李大夫来到了自家的百草堂,他打开百草堂的大门,里面却异常的干净整洁,和这条街道的脏乱差格格不入,医馆的后方有一排大大的医药架在后面,可以闻到一股药香之味。 百草堂大门打开之后,几个等待的病人就进入。 “李大夫俺觉得头晕,头痛,甚至还没有力气。”一个略显苍老的中年人道。 李大夫先量了他的额头,再用温度计夹在他的下掖,没多久看看温度计上的刻度道:“有点伤寒了,不要紧,我给你一副去伤寒的药,今天休息日一定要盖好被子,不要着凉。” 就这样李大夫一一为这些人诊治病情,但到晌午的时候,一个壮汉走进来,靠近李大夫小声道:“锦衣卫大肆抓捕上次烧作坊的人,普通的工匠也没放过,一次抓了300多人,看样子他们是查到了什么蛛丝马迹,先生,要不要先撤出金陵城” 李大夫脸色严肃道:“暂时还没到那步,先想办法救人再说。” 壮汉有点为难道:“他们被关押在锦衣卫镇抚司,想要救人难度颇大。” 李大夫想了想道:“去栖霞山找朱猛,让他带一些精锐入城,我们再想办法谋划一下如何救人。” “遵命!” 第367章,激烈变革的江南 李岩虽然请了外援,但他自己却不是一点行动都没有。来到金陵城的这两年,他一直密切关注着金陵城各大作坊内工匠和奴工的生存状况。深入到各个作坊周边,与工匠们交流,了解他们生活上的困惑,内心的委屈和不满。倾听他们的苦难与心声。 他把自己这两年多来整理的,关于金陵城各大作坊内工匠、奴工生活条件、生活状态的情况通通都详细地写了一遍。尤其是那些累死、伤亡、过劳死等各种事件死亡的工匠他们的故事,他更是写得格外用心,每一个细节都力求真实还原,要让人们亲眼看到那些悲惨的场景。 而后,他召集散布在金陵城各地的大同党成员大同社员接到通知后,纷纷从城市的各个角落赶来。 李岩站在众人面前,神情严肃地说道:“顾六,汤志你们带领同志们把这份文件印刷5000份,明日晚上张贴在整个金陵城各地,要让整个金陵城的百姓,要让天下人知道那些大户士绅盘剥工匠。” 顾六和汤志齐声答道:“遵命!” 几十号大同社员立刻行动起来,他们分工明确,有的负责调配油墨,有的负责操作印刷机,有的负责整理纸张。整个印刷场地一片忙碌的景象。他们忙了一个晚上,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但没有一个人喊累,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把这些文件印刷了5000份。 第二天晚上,夜幕降临,大同社员们分散在各个市坊。他们怀揣着文件,小心翼翼地避开巡逻的士兵的目光。到达目的地后,他们迅速地行动起来,把文件张贴在围墙、城墙等显眼的位置。 于是第二天,整个金陵城轰动了。火烧作坊本就是大事,那火焰有十几丈高,整个金陵城都看得到。大家因为这事情议论纷纷,尤其是后面锦衣卫都下场抓人,更引爆了全城的热点。街头巷尾,人们都在谈论着这件事情,各种猜测和传言满天飞。 这下通过李岩写的文章,大家终于知道事件的前因后果。人们围在张贴文件的地方,仔细地阅读着上面的内容,脸上露出愤怒和同情的神情。 他们知道那些大户不做人,却没想到那么不做人。一天做6个时辰的活,而且工作强度极大,把人往死里用,人累死了就直接丢出去,就像丢弃一件破旧的物品一样,人死了,机器也不歇,不怪那些工匠要反抗了,这个再不反抗命就真没了。 一时间,整个金陵城的百姓对那些作坊主破口大骂,指责那些作坊主不是人,是畜生。街头巷尾,人们的咒骂声此起彼伏,那些作坊主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金陵城,南市楼。 这是整个金陵城最古老的酒楼,宛如一位历经沧桑的老者,静静地见证着这座城市的兴衰变迁。它有200多年的历史,是当年明太祖朱元璋下令督造的,和后世那些假冒伪劣的百年老字号完全不同。 200多年过去了,大明都衰败了,但这座百年老字号的酒楼却依旧是繁华火爆。它装修豪华,大堂里的梁柱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墙壁上挂着名人的字画,灯光柔和而明亮。酒楼规模宏大,一次性能容纳几百位客人就餐,每到用餐时间,这里总是宾客如云,欢声笑语不断。 而在这里的一间包间,钱谦益请了黄道周、刘宗周两人相会。包间里布置得典雅精致,一张圆桌摆在中央,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 钱谦益手中拿着一张粗糙的文件,痛心疾首道:“看看侯恂这几年他在做什么,为了搜刮钱财,放了那些奸商如此盘剥工匠,以至于造成了官逼民反的局面。” 他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不满,脸上的肌肉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但实际上他是在压抑自己内心的喜悦,最近他在谋划联合多地的资政,想要扳倒侯恂取而代之,这不就是最好的把柄。 “玄幼,启东,你们二人是天下仰望大儒,更是福建行省的资政,难道就看着侯恂霍乱朝纲?” 黄道周、刘宗周二人即便不看上面的文书,也知道其中的内容,毕竟整个金陵城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他们也听出了钱谦益的意思,他这位老朋友最近时间动作很大,大有重新成为东林魁首的意思,现在是想请他们帮助。 黄道周想了想,轻轻叹了口气道:“受之,你一身本事都在做学问身上,做官是斗不过侯恂的,还是安心在家乡做学问吧,贸然卷入官场,某担心你会摔个粉身入骨。” 在这个大变革的时代,谁都想按照自己的心愿改变天下,南明朝廷在大同社的压力,地方大族士绅即便是再不愿意,但面临大同社抄家的风险,他们还是吐出了一部分利益。 连黄道周,刘宗周这样专注于学问的宗师,他们也按照自己的想法对天下进行了一定的改变。 大同社讽刺南明朝廷上下,口中有大义,心中无实践。以大义牺牲农户的利益,对自己的利益就是锱铢必较,不过是一群披着画皮的伥鬼。 黄道周和刘宗周两人不服气,为了证明江南也是有实践的,两人在家乡号召大户士绅把地租减到三成五,不要把朝廷税收的压力转嫁给农户,让他们破产,又号召农户尊重地方大族,定下乡约,双方互尊互爱,共同发展。 只可惜他们的想法非常好,但实践却是极其不如人意,地方大族这两年承受南明朝廷的压力极大,税收那是翻着倍往上涨,但朝廷势大,江南之外又有大同社虎视眈眈,他们又斗不过侯恂,也就咬牙忍着,承受了这一笔税赋。 但现在黄道周,刘宗周两人要他们在对朝廷退让的情况下,还要对百姓也退让,一向是他们把税赋的压力转嫁给百姓的,什么时候轮到百姓来占他们的便,这不是倒反天罡,百姓有几把刀,几把枪。 黄道周和刘宗周两人在家乡实践一年多,但他们既没有强大的武力镇压大户士绅,又不肯组织农户去反抗大户,还不敢打破大明的框框条条,两人凭借着自己的威望改革了一年多,最终还是失败告终。 这事情对两人的打击非常大,几乎摧毁了他们从政的想法,也让他们对侯恂有了三分理解,侯恂再怎么残暴,不过好歹是真在做实事,他们两人想法再好,也不能落之于实践。 所以黄道周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三人书生意气太重,所以哪怕自己没有在南明朝廷成为高官也满不在意,但显然他这位老友很在意,也很不甘心被排除在朝廷之外。 钱谦益如此兴致勃勃要和侯恂斗,他好像已经看到了钱谦益未来可能遭遇的困境,搞不好可能连命都保不住。 刘宗周劝说道:“现在天下变化的太快了,我等已经老矣。还是安心留在家乡,钻研学问的好。”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和感慨,岁月的沧桑在他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这几年天下变化的太快了,快得他们已经不能适应。几年前他们还是学问宗师,在讲学的时候受到所有京城士子的热烈追捧。 那时候,他们站在太学的讲堂,口若悬河地讲述着自己的学问,台下的学子们听得如痴如醉,眼中满是崇敬和向往。 但就这两年他们的学问就受到了所有士子的冷遇。江南激进的士子,喜欢大同社的思想,他们跑到江北加入大同社,成为开创新世界的一份子。 保守一点的士子追捧张溥思想,认为青年当自强,当革新天下。而刘宗周的慎独之说被认为是为那些保守官僚张目的思想,既陈旧又迂腐,简直臭不可闻。 黄道周的学说重视天人感应思想,甚至谶纬学说。要知道现在的江南连主流的宋明理学都逐渐被读书人抛弃,他居然在玩比理学还要早的版本的天人感应,谶纬学说,更加没有多少人重视。 几年时间,他们荣耀和辉煌已经一去不复返,他们的学问仿佛被时代的浪潮无情地抛弃。 这次二人来到金陵门可罗雀,再也没有那些包围他们的士子想请教他们学问。从某种程度来说,三人都是南明朝廷的失败者。 只是黄道周、刘宗周两人已经认命了,也分不清楚什么是先进,什么是陈腐,他们想专注自己的学问,不管天下的是是非非。他们每天沉浸在书海之中,想要与古人对话,寻找心灵的慰藉。 但钱谦益还没有认输,他还想奋斗一次。要说钱谦益这两年最恨的人是谁,排在首位的就是侯恂。他在自己的老巢抢了自己的首辅的位置,这就是在他的父老面前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让他无脸见江东父老。自视甚高的钱谦益一直难以接受,每当想起这件事,他的心中就充满了怨恨和不甘。 第二,仇恨的人就是文震孟,明明他才是东林党资格最老,文采最出众的人,这东林魁首的位置应该是他。 结果文震孟因为把天子带到江南来了,在东林党取代了他的位置。更关键的是两个卑鄙小人居然联合在一起,打压排挤他,只给他一个资政的位置,连个阁老尚书都不愿意给他,直接把他排挤出南明朝廷之外了。 钱谦益这两年一直是南明朝廷的看客,每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侯恂和文震孟在朝堂上呼风唤雨,而自己却只能在一旁暗自生气,看着两人大权独揽,他人都快扭曲了。 好在今年他时来运转。侯恂盘剥士绅大户,文震孟挑拨青年士绅排挤老臣,这半年来不管是地方士绅,还是朝廷的官员又重新开始联络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他才华高,资格老,朝廷这首辅应该是他的,东林党魁首的位置也应该是他的,如果钱谦益愿意争取,他们可以想办法帮助钱谦益成为朝廷的内阁首辅。 于是钱谦益又开始活跃起来了,他四处奔走,结交各方势力,打算在今年的资政会上,罢免侯恂,起而代之。 所以他今天参加这个宴请,明天参加那个酒会,他成为了他原本最痛恨的那种八面玲珑之人。但他不在乎,为了重新夺回失去的权力和地位,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大同十年(公元1634年)十月十六日,金陵城,来福酒楼。 朱猛被一个青年引进包间,他一看到李岩,便爽朗地笑道:“李秀才这么着急找俺有什么事?” 李岩笑着起身,先给朱猛介绍几位新加入的同志:“先给你介绍几位新加入的同志,这位叫顾六,是金陵城的一位纺织工匠,这位叫汤志,当过奴仆,尝尽了主人的打骂和屈辱,也做过渔夫,在风浪中讨生活,都是值得信任的同志。” 而后他又对顾六、汤志介绍朱猛:“这位朱猛,是我大同社元老之一,领导过山西行省的起义军。那时候,他振臂一呼,无数受压迫的百姓响应他的号召,跟随他冲锋陷阵。他带领着起义军,为我大同社攻占山西行省立下了汗马功劳。” 顾六、汤志眼中闪过一丝崇拜,连忙说道:“见过朱猛同志。” 朱猛笑道:“都是同志,不用这么客气。” 他的笑容和蔼可亲,让顾六和汤志原本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下来。 而后李岩简单地说了一下几天前罢工事件,以及现在锦衣卫大肆搜捕当初的那些工匠。 朱猛询问道:“领头的有我们的人吗?” 李岩点头道:“领头的周磊是我们的人,他也被抓到了锦衣卫当中,现在锦衣卫已经放了那些被抓的工匠,但却没有把周磊给放了,我担心祖泽润发现了他的身份。” 朱猛冷笑道:“发现了身份又怎么样,祖泽润难道还敢动我们的同志,他父亲已经上了我们大同社必杀的名单,祖泽润也想上去不成? 这事情也好办。你带我去看看锦衣卫镇抚司在什么地方,我们直接闯进去把人救出来就是了,顺便炸了祖泽润的老巢,让他不要跳的那么欢,当心我大同军打过长江的时候对祖家赶尽杀绝。” 他的语气充满了霸气和自信,让众人惊讶,仿佛祖泽润和他的锦衣卫就是跳梁小丑一般。 顾六愕然道:“朱猛同志,不能小看祖泽润,他的锦衣卫在江南一手遮天,为人极其残暴。他们平日里横行霸道,随意抓人、打人,百姓们对他们敢怒不敢言。” 朱猛满不在意道:“他父亲祖大寿,被我们打的逃到江南,祖泽润当初要不是元首心善,他都没机会逃到江南来。看来他已经忘记我大同社的威严了,我有必要让他回忆起当年在京城的落魄的样子。” 想起当年祖泽润等的狼狈逃到江南,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这样一些失败者有什么好值得忌惮的。 李岩道:“你有把握?现在还不是进攻江南之时,元首只怕给不了我们太多的支援” 朱猛道:“你就是太谨慎了,从来都是别人怕我大同社的,什么时候轮到我大同社怕他们,元首给不了支援,但江南万万百姓却是站在我们一边的。” 朱猛的豪气给了众人信心。 顾六询问道:“我大同军能不能打进南京城,那些大户太不做人了。我们在纺织厂做工一做就是6个时辰,天气冷一点还好说,天气热的时候,纺织作坊就和蒸笼一样,每日都累的精疲力尽。我们不少兄弟姐妹就是做着做着中暑,直接被热死了,那些大户倒好,尸体还未凉,把人搬走,继续开动机器,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眼中闪烁着泪花,他从小吃百家饭长大,受尽了这些大户的苦楚,但凡有办法,他愿意和那些大户同归于尽。 李岩道:“元首现在在修黄河大堤,短时间分身乏术,大家最多再忍耐两年,我大同军必定进攻江南,到时候江南的一切罪恶都会得到清算。” 说句实在话,来到江南之后他是极其失望的,他本以为江南繁华,这里的百姓能生活比江北的百姓好一点,但现实就是这里的百姓过的和北方的百姓一样差,照样处于忍饥挨饿,每天都要垂死挣扎的求活。 南方的富裕只是那些大户老爷们的富裕,当地大户是不愿意让出一丝工匠能存活之外的钱财。 甚至大同社卖到江南来的先进机器,反而成了帮凶,原本工匠只用做到天黑,但有了廉价的煤油灯之后,工匠就要每日做到子时,土豆,红薯,玉米等抗旱的粮食出现在江南之后,工匠连陈米都没有资格吃了。 原本低效的机器,换上了大同社的机器之后,就成为了吞噬人命的恶魔,江南发生的事情对他改变极大。 让他意识到,机器再先进,生产的财富再多,那也只是让那些大户多去几趟秦淮河上的花船,没有强大的力量来限制他们,他们甚至不愿意花一文钱给工匠去改善生活,甚至花船上的妓子全是普通百姓的儿女,对普通的百姓而言,江南照样是地狱。 第368章,十里秦淮河,皆是穷人泪 锦衣卫,南镇抚司,诏狱。 对江南百姓来说,这是一个让人谈之色变的地方,自从南明朝廷迁都金陵城以来,侯恂快速的激活了原本的锦衣卫体系,甚至把东厂的职能也赋予了锦衣卫。 他们外探查情报监视大同社的一举一动,内监视整个南明百姓,士子的动向和思想,几年时间就让锦衣卫恢复了200多年前的风采。祖泽润这位锦衣卫指挥使,更是在江南成为了小儿可止夜啼的存在。 诏狱内黑暗、封闭、潮湿,空气里面满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味道。地上铺了薄薄的草席,现在是冬天,哪怕在江南气温也极低。诏狱当中的囚徒不得不靠在一起互相取暖。 而在这阴森恐怖的诏狱当中,有间牢房还算是比较干净整洁,里面有一盏明亮的煤油灯,一张宽敞的书桌,上面还有几本书籍,另一侧则是摆着厚重的棉被,有个青年就住在这一间相对高级点的监狱当中。 在他旁边的监牢就是关押周磊的地,此时周磊被打得遍体鳞伤,像一滩烂泥般被丢到一个监狱当中。他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血迹斑斑,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 几个囚徒受那个青年委托在照看的周磊,一个囚徒看到他惊讶道:“这位把祖泽润得罪狠了吧,居然被打的这么惨,只怕是走私了不少东西吧。” 一般的罪犯是没资格关在锦衣卫的诏狱当中,只有那些传播大同思想或者是范禁的读书人,还有不是十三行的人,却敢跑长江航线的走私客,这些人动的是侯恂和祖泽润的钱袋子,抓住的人有钱赎身还好,没钱赎身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诏狱当中犯禁的读书人,一般都是关押几天,就会被自己家族的人赎出去,只有像他们这样的走私客,进来就是一顿下马威,而周磊看样子也不像是读书人,所以他们以为周磊是一个走私客,而且走私的数额极其巨大,才会被这样打的半死不活。 “嗯嗯!”这个时候周磊清醒过来。 “喂,兄弟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被关押进来?”他们的眼中充满了好奇。 周磊缓慢道:“我组织工匠烧了曹氏作坊,锦衣卫以我是大同乱党的名义把我抓起来了。” 一个胡子邋遢的壮汉同情道:“又是一个翻看禁书的倒霉蛋,看你这样子也不像个读书人,读书人之间的战争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有这时间还不如多赚点钱。” 是的,大同社和明朝之间的战争,被这些走私客看成是读书人之内部之间的战争,都是朝廷的老爷们争权夺利,他们这些小民遭殃。 反而是旁边的读书人,看到周磊醒激动询问道:“你是看到北方传过来的书籍被抓,还是本身就是大同社员?” 虽然都叫大同乱党,但锦衣卫大部分抓的人都是看的禁书,所以刚刚那个走私客老大才会说他是倒霉蛋,他把周磊看成是看了几本禁书,头脑发热,带着工匠把作坊给烧了的人。 自己的身份已经被锦衣卫知道了,所以他也就没有隐瞒道:“我就是大同社员。” 读书人激动道:“我就知道金陵城肯定有大同社成员,果然我猜的没错。” 周磊艰难的起身看过去,只见一个样貌清秀的读书人,年纪看样子不大,大致就是20出头的样子,但他不记得金陵大同社当中有这样一个存在? 今年看出了周磊的疑惑道:“某叫顾炎武,看过你们的大同报,最佩服的就是你社长,北方灾害不断,你们大同社就能维持北方的稳定,朝廷和你们比起来,那真是如同废物一般的。” “嗯!”走私客当中的老大,咳嗽了一声道:“顾公子可不要为自己招灾。” 甚至几个刚刚围在周磊旁边的人,也纷纷拉开了距离。 在遭遇里谈论有关大同社的内容,就是嫌弃他们死的不够快吗? 他们只是走私一些货物,可不想参与这样造反的事情当中。 周磊可能觉得自己难以逃出锦衣卫的诏狱,想要临死之前多发展一个社员,他艰难起身,往顾炎武那旁走过笑问道:“你也看过大同书?” 顾炎武点头道:“我以为当今之世,只有像徐社长这样的人才能解决天下几百年来积累的问题。就是徐社长对待大户太苛刻了,某见过很多从北方逃过来的士子,他们在大同社政策的打击下家破人亡,异常凄惨,我以为徐社长有点矫枉过正了。 如果稍微放松对大族的政策,某就直接去江北投靠你了,大同社统治江南也会方便很多,其实现在很多人都对侯恂不满,他越来越跋扈了。只是你们大同社不给条出路,大家也只能忍住侯恂的跋扈了。” 周磊想要笑,但笑容牵动了他的伤口,又让他有点难受,所以脸色有点别扭道:“社长苛待大户。我就给你说说我的故事吧。 我是金陵城外钱家庄的农户,父母佃了钱老爷的田地,我从小就跟着父母做农活,给钱老爷家放牛,挖野菜,跟着父亲种地,我们全家人从早忙到晚,为钱老爷家耕做了30亩地,但我们全家种出来的粮食大半都给钱老爷所有,经常是劳累一年,一家都吃不饱饭,我从小到大没吃过一顿饱饭。 大概在5年前,村里闹了洪灾,地里的粮食被洪水淹没了,我们家颗粒无收,但钱老爷家的地租还是要交,我父亲交不出来,就被钱老爷打死了,母亲被钱老爷卖了,只有我逃了出来。 然后我逃在金陵城里做事,给人扛包,大部分收入被工头拿走,每天累的腰酸背痛,还是吃不饱饭,我不想被累死,又逃了出来。 后来我又成为了曹老爷的工匠,但只能住鸡毛房,吃红薯粥,在纺织厂里没日没夜的干,牛马都休息了,我们还要继续干,一直要干到子时,才能去休息,公子,你可能没见过子时的夜空,但我却是天天见,异常的漂亮,但我却无心观赏。” “有一次我感染了风寒,曹老爷马上就把我赶出来作坊,就像丢弃一个无用之物,我为曹老爷赚了那么多钱,治疗风寒也花不了几个钱,但曹老爷就是不愿意花。只要我没有用,就会马上被舍弃。” 你说这些大户怎么狠,他们已经赚了那么多钱了,为什么不能让我们吃饱饭,让我们能在晚上回去休息,而不是做到半夜。 钱大户他家里的粮食都堆成了山了,据说他家的银子堆成了山,做成了几百斤一个重的银球,他家这么有钱,为什么要那么狠,把我父亲给打死了,把我母亲给卖了,就为了5两银子,钱大户就能狠心的害死我父母。” 而后周磊恶狠狠道:“你刚刚说社长对大户太狠,但某却觉得社长太仁慈了,那些大户的子孙为什么不全部吊死,他们的妻女为什么不卖去做娼妓。 十里秦淮河就是我们穷人用眼泪堆积的,上面飘的都是我们穷人的妻女。为什么不能让这些富人的妻女坐在花船上,让她们也尝受一遍我们承受的苦难。” 顾炎武听完周磊的故事,想到自己的妻子坐在秦淮河的花船上,整个人不寒而栗。 他忽然发现自己找不到任何借口去责怪大同社的人了,比起大同社,这天下的大户对待农户更加狠辣,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徐晨苛待大户。 甚至大同社要不是徐晨领导,而是像周磊这样的人领导,江北大户的下场只怕会更加悲惨。 而周磊的故事也让这些走私客感同身受,他们也不是什么好出身,也在乡村受到大户的压榨。 刚刚那个走私客当中的老大叹息道:“这都是命,谁让人家上辈子积德行善,投胎好投到大户人家,注定了这辈子享受荣华富贵,我等没投个好胎,注定了这辈子受穷。” 周磊嘲讽道:“这位兄长,你见的富人有几个是积德行善?” 走私客老大想没想:“还真没见过几个,大部分都是恶事做尽的混账王八羔子。” 周磊嘲讽道:“前辈子积德行善,是为了这一辈子恶事做尽,天下会有这种道理? 这种话术不过是那些官老爷为了磨灭我们反抗意志的话,兄长要听了,那才是中了这些大户的圈套。” 这些走私客也觉得其中有问题了,他看的有钱人当中就没有几个是善良之辈,这样的人前辈子会做善事? 顾炎武不服道:“你这样说就太过了,就某所见,还是好人居多。” 周磊道:“公子只怕是官宦世家吧。” 顾炎武道:“高祖为正德年间的进士,曾祖官至南京兵部右侍郎。” 周磊淡然道:“公子如此出身,大户讨好都来不及,哪里敢恶言相向,就像同样关在锦衣卫的诏狱当中,公子居住的环境和我等可谓是天差地别。” 几个走私客也纷纷道:“那些富人想要把我们穷人最后一枚铜板夺走,看到富人有一个杀一个,肯定不会有杀错的。” 就在顾炎武想要继续反驳的时候。 “轰!”一阵猛烈的爆炸声音响起,整个锦衣卫监狱当中可谓是地动山摇,硝烟弥漫,监狱的一侧被炸开了一个大口子,砖石碎片四处飞溅。 “有乱党!”反应迅速的锦衣卫们瞬间警觉起来,他们抽出腰间的长刀,呐喊着冲向被炸开的缺口处。 然而,还没等他们靠近,“啪啪啪!”一阵猛烈的枪声响起,火枪射击的频率快得就像鞭炮齐鸣。那密集的枪声在狭窄的监狱通道里回荡,震得人耳朵生疼。 硝烟迅速弥漫开来,几十声枪响之后,硝烟渐渐散尽。只见那些遭遇袭击的锦衣卫,有的直直地倒在地上,鲜血汩汩地流了一地;有的则惊恐地躲在角落当中,身体瑟瑟发抖,不敢再露头。 “周磊,我们来救你啦!”李岩手持两把短枪,从烟雾中大步走来,他的眼神坚定而锐利,身上散发着一股无畏的气息。他身后跟着一群大同社的社员,个个眼神坚毅,动作敏捷。 “首领,我在这里。”周磊在牢房里用尽力气回应着,他的声音有些虚弱,但却充满了惊喜,他没想到李岩会如此大张旗鼓的来救他。 当即有两个大同社员迅速冲到牢房前,他们手中拿着准备好的斧头,用力地砸向监狱的锁链。“哐当”一声,锁链终于被砸开,他们急忙冲进牢房,架起周磊就往外走。 四周的锦衣卫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逃离,却没有一个人敢追击,他们被刚才那猛烈的枪火吓破了胆。 与此同时,在金陵祖府, “轰”的一声滔天巨响打破宁静。一枚炸药包被精准地丢进了祖家的大厅,瞬间,大厅被炸得面目全非,房梁倒塌,尘土飞扬。 主家的奴仆丫鬟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惊慌失措,四处逃窜,尖叫声、呼喊声交织在一起,现场一片狼藉。 在宫内的祖泽润听到自己家被炸的消息,顿时怒目圆睁,他二话不说,骑上快马,风驰电掣般地赶回家中。当他赶到时,就看到有点落魄的祖大寿已经在指挥家丁们清理现场了。祖大寿的头发有些凌乱,脸上满是疲惫和焦虑。 祖泽润怒发冲冠,他握紧拳头,大声吼道:“这是谁干的,某定要让他千刀万剐!” 他的眼睛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这些年他在江南声名赫赫,普通人看到他都会被吓得战战兢兢,这养起了他的一股傲然官威,任何人在他眼里都如同蝼蚁一般,现在这些蝼蚁竟然反抗,他恨不得立刻找出凶手,将其碎尸万段。 祖大寿神色凝重地拿出一封书信递给他,说道:“是大同社干的,你要注意一点,凡事不可做的太尽,要不然就和为父一样,连条后路都没有。” 祖泽润接过书信,仔细地看了起来。信上先是回忆了他们在京城的过往,这让祖泽润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他人生当中最狼狈的时刻,就是被大同军击败成为俘虏,这些年来他一直想办法遗忘这段记忆,但现在这封书信,就让他把这段该死的记忆回忆起来。 接着,信中告诫他做官不要太嚣张,要当心等到大同社打过长江时,会给他祖家拉清单。 最后,还提醒他不要走上和他父亲一样的道路,要不然的话等待他的不是大同社优待俘虏的政策,而是一架吊死他的吊台。 祖泽润越看越生气,他觉得这口吻就像是在告诫一个顽皮的孩童一样,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祖泽润咬牙切齿道:“这事不能就这样算了,哪怕掘地三尺,我也要把大同社这些乱党全部抓起来。” 多少年过去了,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样威胁他,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正视双方的实力,而是充斥着羞愧和愤怒的情绪,他想要把知道自己当年狼狈模样的人通通绞杀干净。 祖大寿看着他那冲动的样子,恨铁不成钢道:“你这是当锦衣卫指挥使当惯了,连现在的局势都看不清。真以为没人可以制得了你? 金陵当中能有几个大同社成员,你全抓了又能怎么样?你的锦衣卫还能到江北去,把那几十万大同社员全部抓了?又或者是你能打得过几十万大同军? 这些你通通都做不到。现在你抓得越紧,往后的下场就会越惨。为父和你说过多少回,有三分心思效忠朝廷已经是忠臣,剩下的七分要想着自己,想着家族。” 祖泽润不甘心地说道:“现在不把他们抓起来,等大同军打到江南的时候,有这些内应在,金陵城该如何守住?” 祖大寿自嘲地笑了笑,说道:“我等什么时候又战胜过大同军,而且这金陵城又什么时候真正守住过? 真等大同军打到金陵城下的时候,只怕城里面的这些官员会是最先投降的一批人,有没有这些内应,又有什么所谓。”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悲哀,他和大同社双方的矛盾不可调和,但凡有一丝机会,他都想活下去啊,但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宋伟2万大军渡过长江,连半天都没有坚持住,他们努力练兵练了三年,双方的差距反而越来越大,他们练兵练了个寂寞。 祖大寿深吸一口气,严肃地说道:“听为父的话,现在不要管金陵城里面的大同社了,想办法解决郑芝龙,为我祖家在南洋找一条后退之路,这才是你最应该要做的事情。” 即便自己逃不掉大同社的追杀,但他还是想为祖家找一条后退的道路。 祖泽润听了祖大寿的话,终于开始冷静下来了。他知道父亲说得有道理,当前的局势已经不容乐观,必须要为家族寻找一条后路,大同社虽然是他们最重要的敌人,但打不过,现在他们要想办法灭了能打过的郑芝龙,为家族找一条安全的退路。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父亲,我明白了,我会按照您说的去做。” 第369章 ,不纳税,无资政 大同十年(公元1634年)十月十九日,金陵城,侯府。 阴沉的天空飘着细密的雨丝,给侯府那威严的府邸蒙上了一层压抑的氛围。 祖泽润身着一袭黑色劲装,神色匆匆地来到侯府门前。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和焦虑。守门的家丁见是祖泽润,赶忙上前恭敬地行礼,然后引领他前往侯恂的书房。 书房内,侯恂正坐在书桌前,手中拿着一本古籍,眉头微皱,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到祖泽润进来,脸上露出关切的神情,起身问道:“听说大同乱党把你家给炸了,你父亲没出事吧?” 祖泽润脸色沉重,拱手答道:“家父当时在军营,家中几个小弟也在为朝廷任事,所以只伤了几个家丁。” 侯恂松了口气,说道:“你父没事就好,大同乱党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居然敢暗杀朝廷的重臣。” 他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明白其中另有隐情。身为大同社的敌人,他很了解大同社。不管是比私德还是比公德,大明的官员都是远远不如大同社。 侯恂觉得大同社之所以炸祖府,只怕是祖泽润做了大同社都看不过去的过分事情,想要给他一个警告。 但偏偏侯恂现在还很需要祖泽润帮他做一些黑手套的事情,所以也只能先宽慰祖泽润,好让他放下负担,接着去做事情。 祖泽润拍着胸脯道:“恩相放心,给属下几天时间,属下必定把这些老鼠赶出金陵城。” 侯恂背着手,在书房里缓缓踱步,想了想道:“算了,现在不是为这些小事分心的时候。这段时间钱谦益很活跃,地方大族和官员邀请他很频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朝廷的首辅。” 祖泽润马上上前一步道:“恩相,地方上的大族不识好歹。这几年恩相竭尽全力扶持朝廷,这才让大同军没有打到江南来。但这些大族为了几两碎银,竟然看不到恩相的功绩,他们暗中联合想要推举钱谦益为朝廷的首辅,来取代恩相。” “钱谦益为了当首辅,什么诺言都敢许诺出去。对福建的资政保证,朝廷征收的税都用在当地;对湖广资政保证朝廷每年给他们300两银子用于扩充军备;对两广、云南、四川等行省他都有许诺。”而后祖泽润双手呈上自己调查出来的情报交给了侯恂,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了钱谦益这段时间见了什么资政和官员,对各行省资政的承诺,又对哪些官员进行了许诺。 侯恂接过情报,仔细地看了一遍冷笑道:“果真是宰卖爷田心不痛,老夫花了好几年时间整顿税收,这才勉强维持了朝廷开支平衡。他好大的口气啊,上千万两银子的利益,说让出去就让出去,为了扳倒老夫,他真是不计代价。”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南直隶等地的资政反对他也就算了,毕竟这几年他加的税的确多,还不允许他们把税收转移给百姓,限制他们吞并百姓的土地。但福建,湖广,两广资政他们有什么资格不满,截留朝廷的税款,不交税或者少交税,朝廷需要承担全部的军事压力。 官员对他的不满更让他愤怒,他没有嫌弃朝廷官员昏聩,老迈,无能,这些官员反而嫌弃他管的太多。老夫要不多管一点,大同军打过长江都没兵抵抗了。 祖泽润也跟着气愤道:“恩相是朝廷的擎天之柱,这几年相爷的所作所为皆是为朝廷。这些奸险小人,哪有资格评论恩相。依下官来看,这资政会根本就没必要开,朝廷大小事务皆由恩相做主即可。” 侯恂责怪道:“资政皆是地方上德高望重的士绅,岂容你随意诽谤。” “下官知错!”祖泽润马上乖巧地认错,低着头,不敢看侯恂的眼睛。 但侯恂内心还是赞同他的想法。他这几年竭尽全力,就是想保住大明之半壁江山。结果他那些朋友要和自己争权夺利,地方上的大族为了自己的私利也不愿意顺从自己的政策,还想要密谋推翻他。 几年前他看的非常顺眼的资政会,现在却成为了他权利路上最大的绊脚石了。 毕竟当年他也不知道局势会发展的这么快,天子的权利会在几年时间被他们剥夺的一干二净,他们幻想了上百年的拱垂而治,终于在他手中实现了。 但原本他们设想当中用来限制君权的资政会,忽然变成了限制他权利的枷锁了。而且资政会没有起到他预想当中的团结士绅的作用,反而让他们各自为政,把大明士绅分成好几股的力量。 湖广资政他们既不愿意听从朝廷的命令,也不愿意上缴税收给,还不断催促朝廷给钱给粮,方便他们扩充更多的军队。 但侯恂不是崇祯,他对地方上的事务不说是一清二楚,也是非常熟悉,这些年湖广行省每年卖到江北的粮食超过了300万石,还要他给粮食到湖广,然后让他们转手卖给大同社不成。 福建行省更加不要说,当地士绅气愤他在松江府开海,抢了他们的利益,干脆截留了税赋,说什么要重建卫所。 两广税金也只有原本定额的三成,一问就是两广天灾不断,需要赈济百姓,但其实就是不想让税金离开本省,至于云贵几乎每个月都上书要朝廷赈济。 现在南明朝廷地方上各自为政,分裂成好几块想要抵抗朝廷的影响力,没办法调动整个江南的力量,这已经成为了他最头痛的事情。结果他没想到这些人平时四分五裂,想办法对付他,反而团结起来。 他倒是不担心钱谦益能给自己带来多大的伤害,现在朝廷的禁军几乎是他一手组建成功的,没有这10万大军的认同,钱谦益根本坐不稳首辅。 但他却也不能完全撕破脸,虽然现在朝廷的威望弱,但好歹有一个大家认可的天子,蜀中还会听朝廷的命,两广也是把税收交到朝廷这里来,只有福建行省和湖广行省找借口截留税款,行割据之事,但总体上南方各行省还是认可南明朝廷的。 如果他坏了规矩,只怕现在的朝廷会马上四分五裂,所以要对付钱谦益,还是要使一定的手段。 祖泽润想了想,继续道:“恩相,张溥几天前,在文次辅府中,上交了一份名单,说是用来取代朝廷公会官员。”说完祖泽润把当初张溥给文震孟的名单交给侯恂。 侯恂接过名单,看到上面三十几位新科进士,都在上面标注了要晋升什么官,要去哪个县取代谁当县令。 这内容看得侯恂勃然大怒,他本就不喜欢张溥,认为他好大言,名过其实,却没想到他还如此野心勃勃。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翰林院编修,却敢推动朝廷30多位官员的调动,究竟是他是首辅,还是张溥是首辅。 但想到自己现在还需要文震孟的支持,需要江南士子取代那些昏聩的官员,也需要复社的成员,完成对朝堂的清洗,他还是压下了对付张溥的想法。 而后侯恂挥挥手让祖泽润退下,他则坐在书桌前,想该如何对付钱谦益。 大同十年(公元1634年)十月二十日,金陵城,文华殿。 文华殿内,气氛略显严肃,年轻的官员站在两旁,随时等待询问。侯恂、文震孟两位阁老,以及郑三俊、范景文等六部尚书汇聚一堂,他们要商议今年资政会议的事情。 侯恂坐在主位上,淡然一笑道:“我们的老友钱谦益这段时间在金陵很活跃,不是宴请资政,就是宴请官员,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朝廷的中心。” 他的声音不紧不慢,却在殿中引起了一阵轻微的波澜,联络的人太多,自然就没办法保密,更不要说钱谦益就没有保密的意识,他想要做什么事情,在场的人几乎是一清二楚。 文震孟坐在一旁语气平和,试图为钱谦益的行为寻找一些合理的解释道:“牧斋兄好面子,人缘也好,加上是我东林的元老之一,这段时间宴请的人多,也是情有可原。而且他又不是朝廷的官员,不像我等有那么多顾忌。” 侯恂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冷笑:“宴无好宴会,牧斋兄,人老心没老,还想着为朝廷效力,这段时间可是答应了不少资政好处,像减免福建行省的税赋,还要给湖广行省300万两银子来扩充武备,更打算通过资政会推翻我这个阁老,由他取而代之。”他的声音逐渐变得冷峻,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满。 侯恂最后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脸色沉重起来。钱谦益虽然只是想要通过资政会推翻侯恂,但这的却是南明阁老、六部尚书们共同的利益。 现在南明朝廷的体制非常奇特。天子拱垂而治,权力集中在两位阁老、六部尚书这8个人手中。 更关键的是,以前天子有权利撤换他们,就像崇祯,一年换5位内阁首辅,六部尚书更是换了十几位。但现在天子手里没权利了,自然也就没人有权利来撤换他们了。也就是说现在他们想,就可以在这个位置一直坐到老死,这才是真正的大权独揽。最开始还没能察觉到这一点,但三年多来,南明的尚书阁老已经察觉,他们现在才是朝廷真正的权力核心,没有人能撤换他们。 而钱谦益想通过资政会推翻侯恂,这就代表资政会可以撤换他们,他们肯定不愿意资政会骑到自己头上。 “钱牧斋,书生意气,哪里执掌得了一国国政,朝堂还得由阁老您来主持大局。”郑三俊率先站出来,言辞恳切地说道。 他这个南明户部尚书对钱谦益是最不满的,为了争权夺利,真是什么承诺都敢许,这有一点首辅的担当吗? 即便他们努力了三年,依旧没办法实现朝廷的收支平衡,钱谦益道好,阁老还没当上,就许出去了上千万的钱财,他许诺倒是只要一张口,但这个亏空谁来填补,谁又能填补的了? 即便是现在朝廷欠的800万两,他都头痛无比,几乎每天都要被债主堵门,只能想办法拆东墙补西墙,用新债还旧债。 这还只是800万两的债务,要再加上1000万两,这1800万两的债务他是完全想不到怎么填补的。 兵部尚书范景文也马上上前一步,说道:“阁老您主政以来,朝廷才闯过了一次次的危机,钱谦益虽有虚名,但却不通实务,我等辛苦了三年才平衡了朝廷的财政,他倒好轻易许诺就是上千万两,让他主政,只怕朝廷会立马崩溃。” 他一方面是真看不上钱谦益,觉得他空有虚名,缺乏实际的执政能力;另一方面也不想让自己的权力受损,毕竟一旦资政会有了撤换他们的权力,他们的地位将岌岌可危。 其他尚书也纷纷表达了对侯恂的支持,他们或慷慨陈词,或点头附和,或是批判钱谦益,出卖朝廷的利益来满足地方行省。 得到六部尚书支持之后,侯恂满意的站起。目光扫视着众人道:“但资政毕竟是各地大族,他们的意见还是要重视的。但他们想表达意见得按朝廷的规矩来办。” 大同十年(公元1634年)十月二十五日,金陵城,武英殿。 武英殿内,气氛庄重而严肃。一年一度的南明朝廷的资政会在此召开。 南直隶、浙江、福建、江西、湖广、四川、广东、广西、贵州、云南九个行省,共三十位(南直隶六位)资政汇聚一堂。他们身着华丽的服饰,带着各自的期望和目的,端坐在殿内,等待着会议的开始。 会议伊始,户部尚书郑三俊站起身来,他神情庄重,声音洪亮,向各地资政详细说明了南明朝廷这一年收入和开支的明细。 这一举措是学习大同社,旨在让地方大族对朝廷有更好的参与感。 现场的资政手中拿着厚厚的账本,看着上面记录着每一笔收支,一边听着户部尚书郑三俊的讲解。 不住的点头,这是他们最满意南明朝廷的地方,这个举动让他们有参与国家大事之感,甚至可以说就是有资政会的存在,南明其他行省的士绅才会承认弘光朝廷的合法性。而不是和历史一样,一下子变得四分五裂,出现好几个帝王。 大家认真地听完朝廷一年的收支情况,兵部尚书范景文则开始说了,今年兵部的开销,招募了多少士兵,打造了多少战船,在长江一带又修了多少堡垒来阻挡大同军,至于大半年的前的那场失败的北伐,他这用春秋笔法,三两句带过。 而现场的士绅也没有抓住这一点不放,大同社对他们来说是不可名状的存在,能不提还是尽量不提的为好。 兵部尚书范景文说完,钱谦益有点迫不及待地站出来,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清了清嗓子道:“朝廷迁都金陵已经有三年时间,各方面也走入正轨,唯一有点不妥之处,就是内阁首辅没有经廷推,就直接由若谷兄担任了。当然这三年若谷兄做的不差。” 他的语气看似平和,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锋芒:“但内阁首辅责任重大,不但需要能力,还需要有德高望重的威望,更需要有合规的程序廷推才好。” 他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各地资政都用一副看好戏的面孔看着侯恂和钱谦益,看看他们是如何激烈斗法的。 侯恂坐在座位上,神色淡然,不紧不慢地说道:“本阁老也觉得牧斋兄所言在理。不知牧斋兄想要如何廷推?” 侯恂的话让在场的资政有点惊愕,本来他们还以为会来一场唇枪舌剑的争论,却没有想到侯恂居然如此轻松地同意了。 他们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都在猜测侯恂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他难道不知道钱谦益剑指的就是他。 钱谦益虽然有点奇怪侯恂会赞同他的话,但他还是马上说道:“现场的资政是朝廷当中最德高望重之辈,受到天下万民敬仰,由他们来廷推内阁首辅,是最令天下万民服气的。” 侯恂笑道:“本阁老也认为由资政来廷推内阁首辅才能最代表天下的名义。” 钱谦益喜形于色道:“那好,我等现在就廷推朝廷的内阁首辅。” 但侯恂却抬手示意,说道:“慢,虽然老夫认可了资政廷推,但却光现在这些资政还难以代表天下的万民。” 侯恂的这句慢,终于让这些看热闹的资政恢复正常,果然侯恂还有后手。要不然他们都以为侯恂已经找到退路了,打算激流勇退,把朝廷直接交给钱谦益。 “想来各位也知道,这几年朝廷一直处于风雨飘摇的状态当中,为了对抗大同军,朝廷不断增加税收,各地大族的压力也很大。在此老夫得说一句,这一年辛苦各位了,正是有你们的鼎力支持,朝廷才能像如今这般平稳运行下去。 很快侯恂画风一转道:“有很多人的所作所为却令人不齿,朝廷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却是袖手旁观,连最简单的税收都不愿意支持朝廷。” 侯恂站起身来,目光扫视着在场的众人,平静的眼神当中带着一丝威严,让人不禁的躲避,尤其是被他说中的那些资政,更是不敢看着侯恂的目光。 “但有的行省却如擎天柱一般支撑起了朝廷,像南直隶、江浙、江西三行省今年就提供了2000万两银子的税收。 除了南直隶之外,江浙、江西行省的资政名额却和其他省一样,老夫以为这是极其不公正的。哪怕从公平的角度来说,这也是说不过去的。 不纳税,没资政,所以本阁老提议,除了原本每个行省定额的三名资政外,每多为朝廷提供100万两银子的税收的行省就多一名资政名额。” 文震孟马上站起来,双手抱拳,说道:“本官同意。” 郑三俊也起身道:“本官也同意。” 范景文紧接着说道:“本官也同意。” 后面六部尚书等官员也纷纷表态同意。 直隶、江浙、江西三省的资政也纷纷点头表示同意,侯恂这话说到他们心坎里了。朝廷就是靠他们三省支持起来的,其他行省光拿好处,不出钱,他们早就对此不满了。 而像广西、贵州、云南这些行省也纷纷同意,因为他们还要靠着朝廷补充财政支持,他们也希望朝廷掌握更多的税收,这样的话他们也能分的更多。 于是在资政会上大部分人都同意了侯恂的说法。 侯恂继续道:“今年虽然来不及选拔,但是十三行给朝廷提供了500万两银子税收,金陵工业区给朝廷提供了300万两银子的商税,他们是有资格成为资政的。” 说完在祖泽润的带领下,曹少安带领十三行,还有其他作坊共二十位代表进入武英殿。他们穿着整齐的服饰,神情紧张而又兴奋,却又不敢四处张望。 侯恂道:“以后朝廷的资政就这样规定,每个行省三名固定代表,而后每多100万两银子税收就增加一名资政。” “同意!”文震孟等官员,南直隶,江浙,江西也马上同意,而云贵等地看大势不可为,也转换方向同意,于是湖广和福建成为了少数派。 不到一刻钟时间,以税收增加资政名额的决议通过。曹少安等十三行和金陵作坊主纷纷坐在资政位置上。 侯恂继续道:“现在我们就正式开始推选朝廷的阁老。” 曹少安马上站出来,大声说道:“侯阁老自从来到江南之后,为朝廷鞠躬尽瘁,小人认为应由侯阁老继续带领朝廷前进。” “某提议钱牧斋为新的阁老!”钱谦益一方还不甘心就这样失败,他们还想要挣扎一番。 但现场投票的结果却是侯恂遥遥领先,原本和钱谦益商量好的资政,见大势不可为,马上转变了方向。只有九位资政投票给了钱谦益。 钱谦益这一番作为下来,反而为侯恂的内阁首辅奠定了合法的基础。他站在那里,脸色苍白,眼神中透露出绝望,这次他豁出脸了,结果还是败了。 而侯恂则坐在座位上,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看向钱谦益甚至有一丝嘲讽。 第370章,清算乱站队的人 大同十年(公元1634年)十月二十六日。 金陵城笼罩在一层淡淡的秋意之中。文华殿内,朱红色的立柱高大而威严,殿顶的藻井精美繁复,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淡淡的光芒。 此时,文华殿内的气氛相较于往日轻松了许多。众人皆知,首辅侯恂在与东林大佬钱谦益的较量中胜出,稳稳地保住了首辅之位。 原本南京的六部常被视为养老机构,其中大部分官员都是侯恂担任首辅后任命的,他们天然地与侯恂站在同一阵营。倘若钱谦益成为阁老,这些官员的前途必将一片迷茫。如今,这场危机终于解除,众人心中的石头落了地。 侯恂、文震孟和其他六部尚书围坐在殿内,脸上都带着一丝轻松的神色。 侯恂他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殿内的短暂宁静:“诸位,我等还没到放松的时候。接下来的一年,朝廷任务繁重,第一件要事,便是淘汰那些昏聩之辈。” 说罢,侯恂从袖中取出一份名单,递给吏部尚书钱春。钱春赶忙起身接过,定睛一看,只见名单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人名,足有七八十号人。这些人的品级跨度极大,最高的是正三品的侍郎,最低的也有七品。 钱春不禁愕然,眉头紧锁,拱手道:“阁老,如此大规模地清退官员,只怕会对朝局产生不利影响啊!清退一两个官员或许不算大事,但此次涉及如此众多的官员,即便下官身为吏部尚书,处理起来也极为棘手。这恐怕会引起整个朝堂的震动。” 其他人也接过钱春手中的名单,看到名单上有七八十号人,也是眉头紧锁,如此大范围的清退官员和调动官员,只有他们和阉党争斗的时候才有,那个时候阉党胜利就大范围的清算东林党的官员。 东林党的官员胜利了,就大范围的清算阉党官员,哪怕不是阉党的官员也会遭受清洗,你没有站队,就没有资格享受东林党的战利品。 当然这样做的后果也是极其惨烈,大范围的人员调动造成了朝政混乱,崇祯二年女真人寇关,崇祯三年大同社攻占关中,这都是党政引发的一系列恶果。 侯恂目光坚定地说道:“钱尚书,此事再麻烦也必须要做。朝廷不能再养着这些尸位素餐之人。而且,这次他们给了我们绝佳的借口。名单上的这些人,大部分都与钱谦益有联系,他们平日里说了许多对朝廷不满的话。如今钱谦益落败,他们理应有被清算的觉悟。” 文震孟皱起眉头,忧心忡忡地说道:“阁老,此举虽有其必要性,但难免会让人联想到党争。党争于国无益,也会有损阁老您的威望啊。” 文震孟所在的东林党人逃到江南后,对大明朝的失败进行了深刻反思,他们认为党争是导致朝廷衰败的重要原因之一。在面对女真人和大同社的两面夹击时,朝廷内部依然党争不断,最终放任大同社发展壮大,鲸吞了整个北方。 当然现在江南,东林党一家独大,他们才有一定反思的心理。 侯恂微微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表面上看,这或许像是党争,但实际上,我们是想提拔一批能干事的官员。大家也知道,今年大同社的税收折银接近两亿两,是朝廷的八倍之多。大同军的士兵因为分到了土地,军饷消耗极低。 他们税收比我们多,招募士兵的成本却比我们低。如今大同社将大量资源投入到黄河治理上,一旦黄河修好,他们便能招募十倍于朝廷的大军。到那时,我们拿什么来抵挡?” 众人闻言,皆眉头紧皱,脸色凝重。大同社公布的财政收入如同沉重的大山,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侯恂接着说道:“若木,这段时间你要辛苦一些。仔细筛选今年征税表现出色的官员,分别予以晋升。让有能力的人到合适的岗位上,为朝廷效力。” 钱春拱手领命:“阁老,下官定当竭尽全力。” 侯恂站起身来,目光扫视众人,继续说道:“第二件事情,资政会结束后,我将与右都督祖大寿、长江总兵吴襄一同前往福建,消灭郑芝龙及其手中的舰队,以此增强朝廷的实力。还请各位在我离开期间看好内阁。” 文震孟等人纷纷点头道:“阁老,您一定要小心谨慎。” 南明内阁对此事早已达成共识。如今朝廷亏空了八百万两银子,而郑芝龙一年就能赚取上千万两。 朝廷本来想用和平的手段得到这些财富,赐予他爵位和总兵之职,希望他能交出舰队和商路,实现互利共赢。 然而,郑芝龙却不肯就范,朝廷也只能动用武力了。毕竟,富可敌国的财富只能归于朝廷,若有人独占这笔财富且不肯交出,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大同十年(公元1634年)十月二十九日,金陵城的天空阴沉沉的,厚重的乌云盖住了天空,吏部官署内,气氛压抑而紧张。 南明朝廷的资政会议在经历了第一天的意外波折后,表面上算是圆满落幕。然而,对于南明的许多官员来说,这却宛如一场噩梦的开端。 吏部以考核不合格为由,对官员们进行了大规模的调整。那些年纪较大的官员被要求主动上奏告老还乡,而尚未到告老年纪的官员,则被调到了太仆寺这样的清水衙门。 太仆寺,原本是管理马政的衙门。但这里是江南,既没有广袤草原让战马驰骋,也不见几匹战马。走进太仆寺,你会看到衙门里官员的数量比马匹还要多。在这里当官,官员们只能拿到微薄的俸禄,再也没有那些灰色的孝敬收入。 一群不服气的官员们聚集在一起,他们满脸愤懑,眼神中透露出不甘。最终他们决定找到吏部尚书钱春讨个说法。 为首的一位年老官员,他挺直了腰板,尽管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但此刻他眼中仍闪烁着倔强的神情,他快步走到钱春面前,抱拳行礼后说道:“钱尚书,某自问还没老到不能做事的地步,某还想要效忠朝廷,效忠天子,实在不想告老还乡啊,请钱尚书收回成命。” 钱春微微冷笑,他缓缓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书信,展开后,用那略带嘲讽的语气念道:“侯阁老只知道和那些丘八搅在一起,哪有一点当朝阁老的风范,驱使我等像牛马一般,每日不得停歇,这些庶务本就由那些小吏为之即可,侯阁老太苛责我等了。” 念完后,他目光冷冷地扫视着面前的官员们,现场顿时安静下来了,这话语明显是在讽刺侯恂,私下说还没什么,但如果被侯阁老知道了,只怕下场不会好。 冲在最前面的那位年老官员,听到这些话,整个人瞬间如遭雷击,脸色变得煞白,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这正是他当初私下里对钱谦益说的话,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些话竟然被内阁知道了。 此刻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悔恨和恐惧,他不过是在一时抱怨侯恂的严苛,再加上当时很多资政对侯恂不满,而钱谦益得到了地方大族的支持,看起来有很大的可能性成为阁老,他才说了这些讨好的话。可如今,钱谦益一败涂地,这些话却成了他仕途上最致命的刀子。 他的反应也让四周的官员明白,说这话的应该就是他,四周的官员稍微拉开了和他的距离。 钱春并没有理会这位官员的失态,他又拿出另一封书信,继续念道:“文阁老也变了,大权独揽之后,已经不需要我们这些东林老人的支持了,重用张溥这些后辈,提拔的也是东林新人。” 接着,他又念了好几封书信。每念一封,周围官员们的脸色就愈发难看。原本还义愤填膺的众人,此时士气瞬间被打掉,四周顿时安静下来。 官员们用怀疑的目光互相打量着,他们都是在极其隐蔽的地方说的那些话,现在却公之于众,他们开始怀疑自己身边的好友,是不是他们出卖了自己。 钱春严厉地扫视着众人,提高了声音说道:“钱牧斋还没当上阁老,你们就大献殷勤,还接受他的封官许愿,你们有没有把阁老放在眼里!有没有把本官放在眼里!朝廷的官职是能私相授受的吗!本官已经给了你们面子了,如果你们不接受,那就不要怪朝廷用国法来处置你们,到时候大家的脸面可就不好看了。” 这些官员们听了钱春的话,心中都明白过来,这是侯恂对他们出卖他的处罚。 如果现在不接受吏部的调动,侯恂肯定会调动御史、督察御史来弹劾他们。他们这些东林老人,对朝廷的这些弹劾手段太熟悉了,就算是无缝的鸡蛋,那些御史们都能找到破绽,更别说他们浑身都是把柄,侯恂想要抓他们,一抓一个准。 无奈之下,这些官员们只能颓废地走出吏部官署。 不知道是谁仰天长叹道:“钱谦益你害死我等了,各位,我得去找钱谦益报仇。” “同去,同去!”本来还失落的众人,顿时找到了发泄的目标,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怨恨。 此时,在金陵城的南市楼,钱谦益再次宴请黄道周和刘宗周二人。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朋友,但此时的钱谦益却显得极其颓废。他坐在座位上,眼神黯淡无光,往日的意气风发早已消失不见。 黄道周看着钱谦益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他轻声劝说道:“牧斋,朝堂污秽不堪,不是我等读书人该待着之地,你还是听某的劝说,回老家安心治学吧。” 对于钱谦益现在的下场,他们早有预计。侯恂为官几十年,在地方、在朝堂、在军伍都有深厚的资历,朝廷上上下下到处都是他的人。而钱谦益一直在朝堂做些清贵的官职,根基相对较浅,怎么可能斗得过侯恂。 钱谦益不甘心地握紧了拳头,他的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说道:“侯恂这个奸诈小人,居然让那些奸商成为资政,某不服,某要和他斗到底。他不是扶持商贾做资政吗,某就在金陵办报社,把这些奸商缺斤少两、坑害工匠的事情全部抖露出来,让天下人看看,侯恂选出来的资政都是一些什么货色,这些奸商哪有资格代表天下万民。” 钱谦益输得实在是不服气,他已经得到了7个行省资政的支持,要不是侯恂临时弄来20个商贾的资政,这首辅的位置本应该是他的。 刘宗周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即便你得到资政支持,但朝廷的官员支持你吗,禁军支持你吗?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要是你真被多数资政支持,某担心你会暴毙而亡。” 钱谦益却不以为然,他大声说道:“侯恂不敢做如此天怒人怨之事。” 他认为自己是在规则内行事,大家又都是东林党,侯恂不敢轻易动他。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嘈杂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没错,就是这里。”紧接着,“轰!”包间的大门瞬间被人一脚踢开,十几个官员怒气冲冲地冲了进来。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愤怒,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来。 这些官员冲到钱谦益面前,大声怒道:“钱谦益,你害死我们了,你是如何向我等保证的,说自己一定会当阁老,会提拔我等,现在好了,你阁老没当上,害得我们连官职都没了。” 钱谦益一脸莫名其妙道:“你们官职没了,和某有什么关系?” 但很快,他恍然大悟道:“这是侯恂在报复,你们不应该找某,应该去找侯恂。” 钱谦益的话让众人更加愤怒,有人大声喊道:“还在这里推卸责任。” “各位,打死这个信口开河之辈!” 黄道周和刘宗周见状,连忙站起来阻拦,黄道周大声喊道:“你们干什么,都是读书人,怎么能做如此丘八之事。” 但他们两人很快被人拉开。 “哎呦,不要打了,不要打了。”钱谦益在人群中苦苦哀求着,但围着他的人越来越多,众人拳脚相加,下手也越来越重。 包间里顿时一片混乱,桌椅被撞倒,杯盘狼藉,而钱谦益则在众人的拳脚下痛苦地呻吟着。 第371章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大同十年(公元1634年)十二月二日,扬州城,重民报社。 报社内一片忙碌景象,工匠们正专注地排版印刷新一期的报纸。报社社长高登召集了报社的编辑,他站在众人面前,神情严肃道:“朝廷要对工匠进行扫盲,普及安全知识和法令知识,需要招募大量的夫子给工匠上课。每天晚上上两个小时,一个月可以补贴一两银子的补贴,有想报名的,现在可以说一下。” 话音刚落,就有几个编辑积极响应。“我愿意去。” “我也报名!” 晚上,高登带着五个青年夫子来到了韦氏纺织作坊。 作坊门口,一个年轻人马上迎了上来,他身材挺拔,眼神中透着一股干练,用洪亮的声音道“高社长,您把夫子带过来,俺们扫盲就要拜托你们啦。” 高登微笑着回应道:“王兄客气。” 而后他对五个编辑介绍道:“他叫王磊,是大同社员之一,专门负责工匠事务的。” 5个编辑当即客气地拱手道:“见过王兄。” 王磊笑道:“俺这200多位兄弟姐妹,就拜托5位夫子了,朝阳,领夫子去学堂,教导兄弟们。” “夫子,你们跟俺走。”一个壮汉憨厚地招呼着,带着编辑们往临时弄的学堂走去。 而后高登发现平时异常忙碌的纺织厂,今天却是异常安静。几台机器停止了运转,还有不少零部件都被拆下来了,散落在地上。他奇怪道:“这作坊的机器怎么停了?” 王磊带着一分鄙夷的神色道:“这旧机器被东家卖给别人了,厂里要安新机器。” 高登了然地点点头,他在金陵城还有一定的关系,知道现在江南地区非常流行蒸汽纺织机,时常有人想要订购。 不过大同社这边抓得很紧,最新的纺织机都不允许运过江,只有那些老旧的、生产效率差的,作坊购买了新式的纺织机,才允许贩卖。虽然都是老机器,但只要把这些机器运过长江,价格就能翻五倍。 所以对很多扬州的纺织厂来说,机器的更新换代也是一门非常赚钱的行业,只不过扬州府盯得非常紧,很多机器不是你说老旧就老旧的,都制定了严格的标准。 这时,韦富惊喜地走过来,说道:“凌云,你知道我回来,居然还亲自迎接我。” 高登道:“我只是带几个工匠过来给你的工匠上夜课而已。” 韦富却激动地拉着高登的手道:“到我办公室来谈。” 他们来到纺织厂的办公室,韦富把门关住,而后压抑着激动的心情道:“某在江南被选拔为资政,几天前还见到了当今的天子,见到了朝廷的六部尚书和阁老,还见了一场龙争虎斗,东林大佬钱谦益想夺侯恂的首辅之位,但败得一塌糊涂。” 他的脸上洋溢着兴奋和得意,这样的顶层的八卦一般人可看不到。 高登却淡然道:“你去京城还能见到朱由检,花上100两银子,你还能穿上龙袍,坐上龙椅,开朝会,当个资政有什么意思?你这么有钱完全可以去当个皇帝。”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和不屑。 韦富道:“这怎么能一样,那是演戏呀,我这个见的可是真天子。” 高登道:“南京的皇宫难道还能比得上紫禁城,几岁的小孩能比朱由检更有威望?紫禁城有龙椅给你坐,有龙袍给你穿,当自己的皇帝不好,还是你奴性惯了,就希望有个皇帝在你头顶,连自己当皇帝都不愿意了。” 韦富道:“你这人总这么扫兴。” 而后他羡慕道:“不过曹老大他们这次算是真发达了,成了资政,见到了阁老,现在下面的官吏见到他都客客气气的,各种苛捐杂税也少了很多,加上他雇人成本低,5个顶我一个,这样搞下去扬州的纺织业也不知道能不能顶得住。” 韦富现在在江南做贸易,在江北做实业。原本他还鄙视曹少安他们,觉得他们压榨工匠,把工匠往死里逼,钱却被上面的老爷盘剥走了。 更关键的是,大同社打过长江之后,他们的所作所为肯定会被清算,曹老大这些人肯定会被吊死。用自己的命给别人赚钱,这种傻事他不干。 但资政会议一开之后,曹老大他们是真赚到钱了。他投了十几万两银子开的纺织厂,居然没有曹老大投3万两银子开的纺织厂赚钱,这让他有点羡慕妒忌了,他赚的钱一大半都给工匠发工钱,这算什么事啊。 曹少安获得的权利又让韦福感到一阵羡慕,江北虽然没有苛捐杂税,但管的紧,规矩多,明明是自己的作坊,还要安排官面的人物,他一个东家弄得跟掌柜一样。 高登也清楚今年发生的情况,江南士绅们近期的种种动作,有点哭笑不得道:“景明想了好几年的士绅联合起来,却没想到以这样的方式在江南实现了。只可惜已经晚了,士绅联合起来的力量终究比不上大同社。” 而后高登看着韦富,认真地说道:“你想保住自己的产业也可以向扬州府提意见,金陵作坊组残酷盘剥工匠,不允许今年的棉布、丝绸运到扬州来,这样你的产业不就保住了。” 罗伟是扬州知府,也是半个南直隶巡抚,扬州、汝州、凤阳、淮安四府都是他的管辖范围,这里几乎是大同社唯一的丝绸纺织基地。 这两年罗伟在大力发展农业的同时,余下的精力都用在发展丝绸纺织业上了。他深入乡村,帮农户们组建抗旱会,带领大同社的官员统治整个产业链。在扬州、凤阳、汝州附近的山丘,他耐心地引导农户联合起来组建经济作物园,大量地种植桑树,引导农户建立桑蚕养殖基地。而后又建立大量的纺织作坊中心,理顺丝绸纺织业的上下游,合理分配了丝绸产业链上的利润,不至于让哪个环节独吞了利益。 因为利润高,市场大,这几年扬州的丝绸纺织业发展得极快,几乎每年以3 - 5成增长率狂飙。从大同社刚占据扬州时,年产丝绸十几万匹,到现在突破了百万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丝绸纺织业,扬州和江南是竞争对手。 当然在高档丝绸方面,扬州还需要进口江南的,然后用先进的染料,染出亮丽的颜色。现在大同社一匹最高档的紫色丝绸,出口价就是百两银子,这样一匹紫色丝绸价格也是同等金子的重量,但即便是这样依然受到英格兰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荷兰人疯狂的购买。 韦富迟疑道:“这能行吗?” 少了江南这个敌人的确能赚到钱,只是他很怀疑自己的意见能被扬州知府接纳。 “试试看你会不会吃亏。”高登鼓励道,拍了拍韦富的肩膀。 韦富终究没下定决心,而是把自己厂里的旧机器搬上船。搬运工们喊着号子,费力地将那些沉重的机器抬上船。然后他看着船缓缓驶向金陵城的方向。 翌日,他就把机器运到金陵城交给了曹少安。 曹少安看着这些两人高的蒸汽机,眼睛瞪得大大的,惊喜道:“韦老弟,兄长对你刮目相看了,这么宝贵的机器你居然还运得过来。” 他早就想购买大同社的蒸汽机纺织机,只可惜大同社的人一直不愿意卖给他。不久前韦富联系到他,说他有关系可以弄到一批二手的蒸汽纺织机,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真弄到了10台这样的蒸汽纺织机。 韦富笑道:“做我们这一行的在江北没点关系,哪里干得下去?正好跟纺织厂有点关系。” 曹少安有点迟疑,实在想不明白韦富为什么要把这么好的机器卖掉,询问道:“这就是下金蛋的母鸡,老弟,你怎么不自己开纺织厂?” 韦富自然不会把自己怕吊死的话说出来。而是道:“开纺织厂太麻烦了,利润也不高,我还是更喜欢带着兄弟们,去贩卖大同社的货物,这样赚的钱也更多。” 曹少安道:“但这买卖不安稳,哪比得上开纺织厂,只要机器开动就能赚钱。” 韦富道:“人各有志,我祝兄长你财源滚滚!”他笑着拱手,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曹少安喜道:“这也是托老弟的福。” 想了想韦富道:“曹老大,这纺织机效率虽然高,但也非常昂贵,小弟劝你还是对那些工匠好一点,给他们提点工钱,让他们多休息一点时,要不然这些人满怀怨气的操作机器,崩坏了一两个零件,这几千两买来的机器就没用了,为了一点小钱搞坏这么昂贵的机器不划算。” 曹少安道:“全城工钱都是一个价,我提升了工钱,那就要得罪人了,而且提升了工钱,利润就要下降了,朝廷要税,锦衣卫要分红,这些都要花钱。再提升工钱,我这纺织厂还开的下去。 放心我有办法,这些昂贵的机器我都会用奴工,他们敢故意弄坏机器,我就要他们的小命。” 韦富只能默不出声了。 大同十年(公元1634年)十二月五日,金陵城,大同社据点。 昏暗的灯光下,在南方的大同社员们围坐在一起,气氛严肃热烈。李岩站在前方,神情庄重地说道:“元首下达指令,让我们尽可能地多在江南各城发展会员。朱猛大哥你负责松江府,那里商业繁荣,有许多潜在的力量等待我们去发掘。 周磊你现在身份已暴露了,你和赵旭两人负责去太湖一带的苏州、常州两地发展会员。这两地的纺织业极其发达,但对工匠的盘剥也极其严重,你们要深入到工匠群体中,大量发展会员。” “知道了!”众人齐声回应,声音坚定而有力。 而后李岩继续道:“元首批评了我等一年多来,重发展轻斗争的策略。光发展会员并不能改善工匠的处境。只有和那些作坊主斗,要想办法给他们造成损失,让他们知道压榨的这点财富,比不上工匠反抗造成损失的财富,他们才会真正地善待工匠。 所以我们下一步的策略就是尽可能多地摧毁机器,给这些人造成财富上的损失。让他们知道再盘剥下去只能拼个两败俱伤,这样他们才会退让。” 潘六迟疑道:“只是这样一来,这些人只怕会对我等工匠下死手。” 李岩笑着拿出自己腰下的两把短枪,拍了拍枪身道:“他们想要遏制工匠的咽喉,我们也可以拿枪抵着他们的头颅。有了这些武器,我们就有了和他们对抗的底气。” 朱猛豪迈笑道:“工匠本就处于水深火热当中,死亡威胁不到我们,但我没看过几个财主不贪生怕死的,我等早就应该这么干了。” 大同十年(公元1634年)十二月二十五日,金陵城,曹氏纺织作坊。 作坊内,机器安装好经过工匠调试之后,10台纺织机哗啦啦地开动起来,发出有节奏的声响。棉布就像涓涓流水一般从这些纺织机当中快速织出来,一台这样的机器的效率抵得上十几个女工。 曹少安站在一旁,看着从纺织机当中出来的布匹,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他双手后背,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仿佛看到了财富在向他招手。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刺耳的噪音打破了作坊的宁静。机器运行了不到5天,直接就崩坏了三台,曹少安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 修理的工匠师傅仔细检查后说:“是一个齿轮崩坏了,这种零件在江南找不到,需要去扬州城购买备用的零件,机器最起码要停10天。” 停产10天,那要少织多少布,损失多少钱? 曹少安怒骂道:“这个韦富果然不怀好意,居然给我坏机器,亏得我还把他当兄弟。花了5200银子购买这样的二手货,我饶不了他。” 工匠却说道:“曹东家可能是误会,这机器是好机器,只用了两三年,断不至于坏的这么快,但工匠如果不会用也会很快崩坏的。” 曹少安恍然大悟,而后恶狠狠的盯着负责这些机器的纺织工匠道:“是你们故意损坏我的机器,你们知道这样一台机器值多少银子,把你们全部卖掉,也买不起这样一台的机器。”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怨恨,仿佛要把这些工匠千刀万剐。 “来人,把这些刁奴全部拖出去,杖毙了,我看有谁不怕死敢继续毁坏机器。”他大声吼道,声音在作坊内回荡。 纺织厂的掌柜马上劝说道:“东家,还是稍微教训一下就算,您不要忘了祖府这事,惹上那些乱党就不好了。” 他的声音颤抖,脸上露出恐惧的神情。他想起了祖府被轰炸的惨状,心中充满了恐慌。曹少安不怕这个,他这个纺织掌柜可怕,前面那个烧死的掌柜就是他大哥,他可不想步入后尘。这些工匠都有大同乱党撑腰,连锦衣卫指挥使的府邸都说炸就炸,他一个掌柜又算什么? 曹少安终究露出一丝害怕的神情道:“每人掌嘴10下,给他们长长记性,以后只允许他们吃一顿饭,什么时候等他们把机器的钱赚回来,再解除处罚。” “遵命!”当即厂里的包工头把毁坏机器的纺织工匠抓起来。 “啪啪啪!”10个巴掌全是用力打,没几下纺织工匠就被打得口吐鲜血,脸颊红肿。他们痛苦地呻吟着,眼中充满了愤怒。 而曹少安则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一丝怜悯。 当晚,曹少安巡视完作坊,回到自己的府。 “怎么回事,连灯都不挂,人死到哪里去了?”曹少安刚进自己的府,里面一片漆黑,连看门的家丁都不见了。 刚才气冲冲走到大厅的时候,一只手枪抵住了他的头颅道:“别动!” 这个时候一盏煤油灯亮起,曹少安这才发现,自己全家人都被绑在大厅当中。 “好汉别开枪,你要钱我可以带你去拿,金子,银子,大同社的粮票随您去拿,只要不伤害某和某的家人就可以了。” 领头的蒙面人笑道:“曹老爷放心,我们不是来抢劫的,是来讲道理的。” 蒙面人一挥手,其中一人走出来,噼里啪啦的对着他脸打了几十巴掌,把他整个脸都打肿了,牙齿也掉了三颗。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蒙面青年冷笑:“你打我们的人多少巴掌,我们就打回多少巴掌,这就叫公平。” 曹少安内心一紧,怕什么来什么,这次真遇到大同乱党了。 “曹老爷你应该感到庆幸,没有死人,我们还有谈判的余地。我现在代表你们作坊的纺织工来给你谈条件的,每日只做5个时辰的工,工钱涨三成,能不能做到。” “能能能!”曹少安马上点头答应。 “不允许打骂工匠,你打骂工匠,我们就打回来,如果你杀了人,杀一个,我就要你曹家一条命,杀10个我就要你曹家陪葬。” 曹少安疯狂摇头道:“我不敢杀人。不敢杀人。”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再给你一句忠告,给别人一条活路,也是给你自己一条活路。” 第372章,有后台的工匠与对郑芝龙的围剿 大同十一年(公元 1635年)一月十日。 金陵城迎来了新年后的一段宁静。尽管处于贫民坊,却也弥漫着淡淡的节日氛围。 街边破败的房屋上,挂着几串早已褪色的红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家家户户都把压箱底的最好衣服翻了出来,那衣服虽已洗得发白、补丁摞补丁,但在主人精心的整理下,也显得精神了许多。 人们用省吃俭用积攒了一年的钱财,小心翼翼地置办了一点吃食。有的人家在门口支起了小炉灶,煮着散发着香气的米粥,那米粒颗颗饱满,仿佛是一年辛苦的结晶;有的则蒸了几个馒头,白花花的馒头在冬日的阳光下格外诱人。孩子们穿着破旧却干净的棉衣,在狭窄的街道上嬉笑玩耍,给这略显冷清的节日增添了几分生气。 大同社经过几个月的忙碌,此时也进入了短暂的休息时间。这一天,社中的顾六抓住一个年轻人,找到李岩道:“首领,这个人假冒咱们大同社成员,四处散发假冒的报纸,还在上面透露寻找咱们踪迹的信息,差点就把锦衣卫给招来了!” 那青年一听,急忙辩解道:“我真的就是大同社的成员啊,咱们见过面的。当初你们救周磊的时候,我就在隔壁的牢房。周磊那时候就想发展我加入大同社,您把他找来,咱们当面对质!” 李岩微微皱眉,陷入回忆。那晚的场景如电影般在他脑海中浮现,昏暗的牢房里,潮湿的地面散发着刺鼻的气味,确实有一间比较特殊的牢房,里面似乎真关押着这个青年。 李岩思索片刻后说道:“周磊已经离开了金陵城。你要是真想加入大同社,就渡江去江北。那里有咱们大同社的招待所,专门招待像你们这样江南的进步读书人。” 青年急切地说道:“但我更想留在金陵城加入你们。” 李岩眉头紧皱,他们一般不会在江南吸纳读书人,主要是担心其中会混有锦衣卫的探子。 眼前这个青年,身着一袭质地精良的长衫,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富贵气息,一看就是官宦出身,并不符合他们吸纳的标准。 青年看着李岩的脸色,诚恳地说道:“我是真心想为江南的工匠做点事,就像你们一样惩奸除恶,成为受人敬仰的大侠。” 这几个月来,大同社的动作十分频繁。他们深入到各个工坊,号召工匠们联合起来,要求作坊主提升工钱。那些作坊主自然不肯轻易答应,他们习惯了对工匠们颐指气使,视工匠为自己的私有财产。 于是,大同社采取了强硬的措施。当作坊主不同意提升工钱时,他们就带领工匠们摧毁机器。作坊里,那些曾经飞速运转的织机、纺车,在众人的合力破坏下,发出刺耳的声响,零件散落一地。作坊主们看着自己的机器被毁,心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以往,金陵城的作坊主对付工匠有无数的手段。他们可以随意打骂工匠,甚至直接杀人,用死亡来恐吓工匠,让他们乖乖听话。 但现在局面完全相反,有了大同社的组织和支持,工匠们不再害怕。反而是金陵城的那些作坊主则生活在恐惧当中。 朝廷喊了几年“大同乱党”,如今这“乱党”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他们眼前。就在这短短几个月时间里,金陵的富豪当中有三个人被枪杀。 那几声清脆的枪响,仿佛是对他们的审判。虽然死者的家人对外宣传是暴毙而亡,但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是大同社干的,目的就是为那些被害死的工匠报仇。 那些作坊主们气得暴跳如雷,简直就是岂有此理!那些工匠是我们花钱购买的奴仆,一切都是属于我们的,现在居然让我们这些主人的命去赔奴仆的,这不是倒反天罡吗? 他们在脑海里翻找自古以来的道理,就没有主人不必为奴仆赔命的道理,哪怕是朝廷的法令,最多罚点钱了事。 难怪那些读书人都说大同社摧毁朝廷的三纲五常,这还真是一点都没说错,但这些乱党却做的如此极端,工匠死了就要他们赔命。 作坊主们不甘心坐以待毙,他们四处奔走,找过朝廷的衙门,也找过一向以查乱党最起劲的锦衣卫。 他们跪在衙门的大堂上,声泪俱下地诉说着自己的遭遇,希望官府能为他们主持公道。衙门的官员们却只是敷衍地说会调查,让他们回去等通知。 他们又找到锦衣卫,本以为锦衣卫会立刻出动,将大同社一网打尽。然而,一向威风凛凛的锦衣卫,遇到真的大同社,却反而按兵不动了。 这时,作坊主们才恍然大悟,原来连锦衣卫都怕大同社。但死亡的威胁是实实在在的。 就像杀了三只鸡之后,金陵城所有的“猴子”都老实了起来。那些作坊主们再也不敢把工匠往死里逼,每次想处罚工匠,都要想想他们背后的大同社,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被惩罚的对象。 对青年人来说,李岩他们做的事情,虽然离经叛道,却非常符合他们的胃口,他们也看不惯那些奸商不把人当人的作坊,这是家族的规训,朝廷的法律,让他们只能对这些情况视而不见,李岩他们算是做了他们不敢做的事情。 李岩看着眼前的青年道:“你先去扬州,我们这里是不会吸纳你的。” 青年无奈道:“好,我这就去扬州,等成为了大同社员,再来金陵城。” 大同十一年(公元 1635年)一月十五日,福建,福州。 福州城沉浸在元宵佳节的喜庆氛围中。巡抚衙门内,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不断。熊文灿刚刚与家人结束了温馨的元宵晚宴,正打算好好享受这难得的闲暇时光。 突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熊文灿皱了皱眉头,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匆匆走出内堂,眼前的景象让他怒目圆睁。只见祖泽润身着黑色锦衣卫飞鱼服,腰佩绣春刀,带着一队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将内院围得水泄不通。 熊文灿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祖泽润的鼻子大声吼道:“祖泽润,你这是何意?竟敢带着锦衣卫包围本官的巡抚衙门,你眼里还有没有朝廷的王法?老夫定要向朝廷参你一本,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祖泽润面无表情,冷冷地说道:“熊巡抚,休要动怒。是侯阁老有请,请您即刻随我前往大堂。” 熊文灿心中一惊,侯恂?他来福建干什么?但既然是侯恂的命令,他也不敢违抗。他只好整理了一下衣冠,跟着祖泽润前往大堂。 当熊文灿踏入大堂,只见侯恂正端坐在首位,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熊文灿心中一紧,连忙上前,行礼道:“下官拜见阁老,不知阁老突然驾临福建,所为何事?” 侯恂冷哼道:“熊文灿,你还敢装作不知?你看看你治理的福建行省,还是不是我大明的疆土?你身为朝廷命官,却连朝廷的税收都不上交,你到底想干什么?” 熊文灿吓得连忙磕头,辩解道:“阁老息怒,下官这几十年来一直战战兢兢,为朝廷效力。江南的海盗,更是在下官的指挥下才得以平定。至于税收一事,实在是有苦衷啊。福建的资政们要把税收用在养兵上,以防海盗和其他势力的侵扰,下官一人难以抵抗全省士绅的要求,还望阁老明察。” 侯恂冷哼一声,道:“哼,养兵?养兵就是你不上交税收的理由?朝廷的税收是用来维持国家运转的,不是让你随意支配的。 还有你招降的郑芝龙,朝廷多次调遣,他都拒不从命,俨然成了一方割据势力。你说说,你是不是想把福建行省变成你的私人王国,想学大同社造反不成?” 熊文灿一听,吓得脸色苍白,连连磕头道:“阁老,您可千万别误会。下官万万没有这样的想法。郑芝龙虽然桀骜不驯,但他的舰队对朝廷来说是一大助力,可以有效地抵挡大同军的进攻。” 侯恂看着熊文灿,冷笑一声道:“你还有脸提这些?这些年,到底是你指挥郑芝龙平定江南的海盗,还是郑芝龙自己建立了自己的海上大业? 一个一年能收入上千万两的总兵,拥有几万大军,朝廷却调不动他,你还真当他是你的部下?但凡你能指挥得动他,也不需要老夫亲自领兵过来平叛。如果你还想庇佑他,老夫就连同你一起当叛逆剿灭!” 熊文灿心中一凛,他知道侯恂这次是铁了心要对付郑芝龙。他虽然和郑芝龙关系不错,但还没好到为了他豁出性命的程度。而且,看侯恂的样子,如果自己再敢站在郑芝龙那边,只怕小命都保不住。 想到这里,熊文灿咬了咬牙,大义凛然地说道:“阁老说得对,郑芝龙本就是海盗出身,这些年更是不听从朝廷的命令,反叛之意已昭然若揭。下官定当配合阁老,剿灭郑芝龙,以表对朝廷的忠心!” 侯恂点了点头,道:“这就对了。祖泽润!” 祖泽润连忙上前,行礼道:“属下在!” 侯恂道:“你带领锦衣卫,辅助熊巡抚集结福建行省的士兵,稍后去泉州支援朝廷的兵马。务必将郑芝龙一举剿灭,不得有误!” “遵命!”祖泽润行礼道。 熊文灿只能苦笑,他知道,这一战不管输赢,自己这个福建巡抚怕是当不下去了。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他暗暗祈祷,希望这场战争能够顺利结束,自己也能顺利脱身。 大同十一年(公元 1635年)一月二十日,泉州。 平安镇沉浸在一种别样的氛围中,虽已过春节,但节日的热闹余韵仍在大街小巷间徘徊。 安平镇,坐落于泉州城南 30里处,宛如一颗镶嵌在晋江入海口的明珠。它凭借着天然优良的深水港湾条件,成为了海上交通的咽喉要地,芝龙就是看中了这里的地理特点,把自己的总部定在平安镇,现在这里大型船队在这里进进出出,桅杆如林,帆影绰绰。 在过去的几年里,郑芝龙把他从海上赚到的钱,不断对安平镇进行建设。 高大厚实的城墙拔地而起,城墙上的瞭望塔错落有致,士兵们日夜在城墙上巡逻。 港口设施一应俱全,码头宽敞坚固,各类物资堆积如山,仓库鳞次栉比。这里可以轻松容纳郑芝龙那庞大的舰队,几百艘战舰整齐地停靠在港口,船身上的旗帜在海风中猎猎作响,彰显着郑芝龙海上霸主的地位。 更令人惊叹的是,一条隐蔽而便捷的水道直接通向郑芝龙的卧室,只要有紧急情况,他能第一时间登上战船,掌控局势。 守城的兵力由郑芝龙自行供养,他们的装备精良,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这些士兵们身着统一的铠甲,手持锋利的武器,和叫花子一般的明军更像是正规军。他们成为了独立于明朝官方的海上武装力量,这也是郑芝龙敢叫板朝廷的底气所在。 郑府内,张灯结彩的景象还未完全褪去。郑芝龙麾下的部下们以及他们的家人,都滞留在平安镇中。 大厅里,欢声笑语不断,人们围坐在一起,品尝着美酒佳肴,谈论着过去一年的经历和未来的打算。 郑芝龙坐在主位上,他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威严。 这时郑芝豹缓缓站起身来,打破了大厅里的热闹氛围。他走到郑芝龙面前,恭敬地说道:“大哥,去年大同军击沉了我们 15艘战船,如今日本航线几乎断绝。那大同社毕竟是北方的霸主,实力不容小觑啊。小弟以为,我们是不是该和他们和解?” 听到“大同社”三个字,郑芝龙的脸色瞬间严肃起来。他想起了过去一年与大同军的冲突,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北方的敌人进步的太快了,以至于他在泉州也能感受到压力。 大同社的海军经过一年多的训练,已经逐步形成了强大的战斗力。他们主动巡视北方的海域,就像一群守护海洋的蛟龙,只要遇到郑芝龙的海盗船,就毫不留情地发起攻击。 郑芝龙的船队虽然数量众多,但大多是商船,用于贸易往来。战舰的规模虽然大,但与大同社海军的战舰相比,就显得相形见绌了。 大同军的战舰体型庞大,犹如海上的巨无霸,上面装备着威力巨大的火炮。每当双方舰队相遇,大同军总是在远处就用火炮猛烈攻击,炮弹如雨点般落下,在海面上掀起巨大的水花。而当双方接近时,大同军的士兵们手持火枪,整齐地排列在甲板上,枪声如爆豆般响起,根本不给郑芝龙的人跳帮作战的机会。 在这一年多的冲突中,郑芝龙的船队损失惨重。原本繁荣的日本航线也因为大同军的封锁而几乎断绝,郑芝龙的经济利益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就在郑芝龙沉思之际,郑芝凤不服气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他身材高大,满脸的络腮胡子,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凶狠和倔强道:“大哥,我们在海上怕过谁?那些大同军不过是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子罢了。今年我就带兄弟们北上,把他们那几艘大战船夺过来,再打得大同社的人不敢出海,看他们还敢不敢,不买我们的平安旗!” 郑芝豹听了郑芝凤的话,眉头皱得更紧了道:“就知道打打杀杀,海上作战,大船胜小船,大炮胜小炮,这点难道你还不懂吗,大同社的战舰比西洋船还要大,火炮比西洋船还要猛,他们根本不给我们跳帮的机会,你如何夺取那些船? 而后他转身道:“大哥,朝廷现在对我们喊打喊杀,我们如今腹背受敌。要是现在还去和大同社火拼,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再说了,大同社社长徐晨一直极为看重兄长,几年前就亲自来招揽兄长。小弟以为,既然朝廷看不惯我们,我们不说投靠大同社,但缓和与他们的关系,这也是为我等留条出路。日后朝廷要是真不明辨是非,残害忠良,我等也可以投靠大同社。” 郑芝龙听了两人的话,陷入了深深的思考,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几年前大同社就想招揽他,只是意味着要放弃自己多年来在海上的独立地位,他辛辛苦苦才打出了海上霸主的地位,当然不愿意放弃。 现在朝廷到处宣扬他一年赚了上千万两银子,这把他害苦了,他赚的钱连这一半都不到,大部分还用来养兵,打造战舰火炮,支援东番岛的建设,手里留下来的钱也没多。 结果现在不但天下人认为他一年赚了上千万两银子。连福建行省的士绅也是这样认为,这些人话里话外要他交出商路,说什么共享富贵,但其实就是想吞并他的事业,现在的确是要谋划一条后路。 他想了想道:“二弟,你去一趟扬州表达我们想要缓和的想法,再探探大同社的意思,如果我们投靠大同社,能不能保留南洋的商路。” 第373章,满饷明军战力强与泉州海战 大同十一年(公元 1635年)一月二十一日,泉州,平安镇。 凛冽的寒风如刀割般刮过平安镇的每一个角落,城楼上,几个郑芝龙的士兵穿着棉甲,瑟缩在城墙下,试图躲避这刺骨的寒意。 一个年纪大的士兵,脸上带着岁月的沧桑,正教训着身旁的青年士兵,声音带着长辈的关切和教导道:“你小子也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了,可不能一拿到大帅发的军饷就往怡红院跑。得把银子存起来,去买田地、建房屋、娶婆娘,这才是正事儿。” 郑芝龙因为掌握着南洋海贸,加上又发行平安旗敛财,赚得盆满钵满。 不过,他赚得多并不意味着士兵能分得丰厚。在历史上,他给士兵的待遇是一个月四斗粮、五钱银子,对比当时穷得叮当响的明朝军队,这已经算是相当大方了。 但在这条时间线里,徐晨一招分土地,直接拉高了收买士兵的成本。南明朝廷没有土地可以分,为了提升士兵的战斗力,禁军士兵的军饷涨到了三两一个月,在长江一线的驻防士兵军饷更是翻了一倍。 有了北方的教训之后,逃到江南来的九边将门,大多老实了许多,不敢再收刮士兵的军饷,而是另寻门路捞钱,江南这边来钱的路子多,敲诈商家,组建商队,建立作坊都是来钱快的路。 如此一来,原本叫花子般的明军待遇一下子提升到和大宋禁军差不多,军心也得到了大幅度的稳定。 郑芝龙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总兵,想要让士兵归心,就必须更大幅度地提升士兵的待遇。所以,他手下的这些士兵每个月能得到 4两银子的军饷,一年下来有48两银子,在福建是妥妥的高收入。 青年士兵却不以为然,撇了撇嘴道:“现在这天下乱糟糟的,谁知道过两年是谁当皇帝。这钱现在不花,等打起仗来,想花也没机会了。买田地、娶老婆,还不知道便宜哪个小白脸呢。” 年纪大点的士兵当即用手中的长枪轻轻敲了他一下,严肃地说:“你这是从哪听来的歪道理?天下再乱,人总得传宗接代。没土地就没有家,以后死了都是孤魂野鬼。听叔一句劝,把钱攒起来,攒个五六年,到乡下买个百十来亩土地,当个财主,多好啊。” “老杨叔,你看看这是什么情况?”就在这时,青年士兵突然指着远处惊讶地喊道。 老杨叔当即转头看过去,只见远处烟尘滚滚,遮天蔽日。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惊恐地叫道:“不好,是敌人偷袭!”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一旁的哨所,拿起一个锣鼓,用力地敲了起来,边敲边扯着嗓子喊道:“敌人来袭击啦,敌人来袭击啦。” 更多的士兵发现了平安镇外的异常情况,“嘟嘟嘟!”预警的牛角号声响彻云霄。 刚起床的郑芝龙,听到警报声,心中一惊。他匆忙对自己的日本媳妇说道:“看好大木,我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他迅速命令亲兵帮自己穿好武器铠甲,与此同时,郑芝豹、郑彩凤和郑芝龙下属的其他武将也纷纷穿好武器铠甲,带着自己的亲卫登上了平安城楼上。 此时,烟尘渐渐散去,他们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一支大军正朝着平安镇浩浩荡荡地走来。大军的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这是朝廷的大军?”郑芝龙有点惊愕,眼前这支军队的武器装备是朝廷样式,他去过金陵,所以还知道这是朝廷禁军的样式。 他原本以为,在大敌当前的情况下,朝廷应该会以拉拢自己为主,没想到居然如此果断地派遣大军来围剿自己。他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解和愤怒,他郑芝龙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朝廷连大同社这个强敌都不管,要围剿千里之外的他。 郑芝豹看着大军的旗帜,仔细辨认后说道:“侯?祖?祖是祖大寿,侯难道是侯恂?” 郑芝龙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必然是了,朝廷没有侯姓将领能有如此大的阵仗必然是他了。却没有想到侯阁老如此看的起某,居然亲自领兵过来。” 郑芝豹冷哼一声,不屑地说:“侯恂不愧是铜臭阁老,果然见不得钱。兄长不必担心,平安镇建设得并不比泉州差,城中还有 50门火炮,此战是胜是败还未可知。” 郑芝龙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但此战开打之后,我等和朝廷再无缓和余地了。” 他忧虑的是自己花十年时间才建立起来的泉州到日本、泉州到南洋的商路。一旦和朝廷决裂,这些商路很可能就毁于一旦。 没有泉州乃至整个福建的货物,他的船队又能卖什么呢?难道真要像刘采那样,做一个打家劫舍的海盗,甚至还和夷人合作?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郑芝凤在一旁义愤填膺地说道:“兄长,这一战要狠狠的打,最好把侯恂这个老东西打死在泉州。现在是朝廷要吞并我们,兄长只有把他们打痛了,朝廷才会服软,才不会惦记我们的钱财。” 这两年锦衣卫和郑氏在商业上激烈竞争,郑家没几个对朝廷有好感,更不要说朝廷后又想用明升暗降的方法吞没他们的舰队和商路。 想到这一切的元凶就是侯恂和祖泽润。郑芝龙的眼神变得愈发凶狠,你侯恂认为我郑芝龙软弱可欺,那我就称量一下你侯恂的斤两“说的没错,不打痛朝廷,他们还以为我郑芝龙是泥捏的。” 话分两头,侯恂和祖大寿带领三万南明禁军在平安城十里外安营扎寨。营地内,士兵们忙碌地搭建帐篷、安置器械,篝火的烟雾袅袅升起,弥漫在空气中。 侯恂和祖大寿身着厚重的铠甲,带领一众幕僚和将领巡视平安城防。他们骑着高头大马,神情严肃,目光在城墙上扫视着。 祖大寿脸色难看,眉头紧锁,指着城墙说道:“郑芝龙的老巢修筑得极为坚固。城墙上还能看到多门火炮,如此城防已经不输给锦州城了,想要攻破此城需很长时间。” 侯恂一脸凝重,他知自己最缺的就是时间。如果这一战拖延得太久,被大同社的人知道了,他们派遣军队渡过长江,那朝廷就完了。所以此战他只能速战速决,打完之后在大同军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再把军队调回去。 侯恂拍了拍祖大寿的肩膀,安慰道:“放心,我们还有援军,还有水师,郑芝龙跑不了。” 翌日,泉州知府征调了大量的民夫给侯恂大军修筑营房,打造云梯等工程器械。 五日后,天色微明,战鼓声音响起,那激昂的鼓声如同惊雷般在空气中炸开,南明三万大军全部出动。旗帜遮天蔽日,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郑芝龙察觉到朝廷大军出动,也集结了全城士兵,严阵以待,双方没有交流的想法。 “轰轰轰!”双方首先发动进攻的是炮兵。 战场上硝烟弥漫,火光冲天。但双方炮兵素质都不高,炮弹的落点全凭经验,打了半天,双方也只是相互摧毁了几门火炮,平安城上多了几个炮坑。 而此时祖大弼带领五千士兵,走到大军的最前方,举刀高呼:“将士们,为了朝廷,杀!” 五千士兵高举火枪、战刀、长矛等武器,齐声大吼道:“为了朝廷!” 中军的侯恂坐在战马上,神色冷峻下命令道:“开始进攻!” “咚咚咚!”进攻的战鼓再次响起,那节奏紧凑的鼓声,催促着士兵们奋勇向前。 祖大弼带领士兵扛着云梯快速向着平安城冲杀过去。他们的脚步急促而有力,扬起阵阵尘土。两侧数百名盾牌兵,高举五尺长盾,如同坚固的城墙,掩护着前进的士兵们周围。 “砰砰砰!”士兵不时开火射向平安城上的郑芝龙士兵。子弹呼啸着飞过天空,不时有士兵中枪倒下。他们痛苦地呻吟着,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郑芝龙站在城墙上,看着冲过来的明军,奋力高吼:“开火,反击。” “砰砰砰!”郑芝龙军队当中火枪数量不少,半两重的弹丸射出去,面对呼啸的子弹,明军的木盾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开战没多久,双方的士兵就倒下了一片,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鲜血在地上流淌,汇聚成一条条小溪。 但祖大弼还是带着云梯搭上了平安城墙上。明军开始沿着这些云梯开始突击。他们手脚并用,攀爬的速度极快,仿佛一群凶猛的野兽。 无数大大小小的石块突然从城墙上飞了出来,间或还有巨大的擂木从天而降。攻城士兵一时间遭到了猛烈地打击,惨叫声响彻云霄。石块和擂木砸在士兵们的身上,有的被砸得头破血流,有的被砸得肢体残缺。 但明军攻城的点非常多,而且祖大寿训练的这批南明禁军,虽然打不过大同军,但也是满饷明军。对于处于南方的郑芝龙来说,战斗力依旧是断档的强大。加上防守方士兵人数少,捉襟见肘,根本无力顾及。 时间不长,就有不少士兵从多处成功翻越城墙。他们气势汹汹,杀向了郑芝龙士兵。惨烈的肉搏战再次展开。刀光剑影闪烁,火枪声音不断响,喊杀声震耳欲聋。士兵们拼尽全力,用手中的武器互相砍杀,鲜血溅满了他们的脸庞。 郑芝龙看到士兵们陷入困境,背叛亲自拿起战刀带着亲卫杀在第一线。他的眼神中露出凶狠的目光道:“杀一个明军给五十两银子,当场就付,士兵们,杀得多,拿得多。” 郑芝龙杀到第一线鼓舞士气,赏银还给得如此丰厚,全军士气大震。士兵们热血沸腾,无不纵声狂呼,奋勇当先,舍身杀敌。他们仿佛一群猛虎,向着明军扑去,明军上城墙的人数终究太少,最终被杀下去。 但在祖大寿的调度下,下一批明军再次整装待发杀向平安城,就这样明朝军队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郑芝龙老巢平安城那坚固的城墙。 城头上,郑氏部将指挥着士兵,依托坚城利炮,顽强抵抗,箭矢如雨,滚木礌石不断砸落,每一次撞击都让大地微微震颤,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绝望的嘶吼。 “当当当!”随着鸣金收兵的声音响起,第一日的激战结束。 平安城下,侯恂对今日的战果极其满,朝廷的士兵有好几次都登上了城墙,其悍勇程度已经不输给当初他在京城看到的八旗兵,继续这样进攻下去,要不了一个月时间,平安城必定沦陷。 平安城上。郑芝龙累的瘫坐在城墙上,城墙上满是忙碌的青壮,他们收集战场上的刀枪剑戟,把伤员带下去。同时把武器装备送到城墙上,为第2日的大战做物资准备。 郑芝豹满身是血的找到郑芝龙道:“兄长,朝廷大军的战斗力比我们想象的要强,继续这样战斗下去,平安镇沦陷只是时间问题,我打算带船队去袭击泉州,看看有没有机会截断侯恂的物资补给,哪怕做不到也要让朝廷大军分兵。” 郑芝龙还在思考的时候,平安镇东北方向的地平线上,骤然卷起新的烟尘,郑芝龙等人脸色大变。 半天之后,一面硕大的“熊”字帅旗迎风猎猎,这是福建行省的官兵,侯恂有新的援兵了,看这军队的密度,大概有两三万了,平安镇外的明军十倍于郑芝龙的军队了。 郑芝龙内心一阵失望,他的船队不知道养活了福建作坊,他每年也拿出上百万两分润给福建官场,但这些官员都是喂不饱的狼,吃他的,喝他的,最后还要反咬他一口。 郑芝龙露出凶狠的目光道:“二弟,你带舰队出港,先扑向泉州,泉州打不下来就打福州,福州打不下来就去杭州,苏州等地,给我把东南沿海搅的天翻地覆。不给侯恂一点教训,他估计忘了老子的出身了,真打不过,大不了我把平安镇让出去,但朝廷以后东南沿海不要想太平,老子跟侯恂拼个鱼死网破。” 郑芝豹点头道:“知道了。” 郑芝豹当即去了港口,舰队的水手也一个个登船,数十艘装备精良、布满火炮的战船,在郑芝豹等人的指挥下,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安平港,驶向泉州城,巨大的福船劈波斩浪,船首的红夷大炮昂起狰狞的炮口。 侯恂和祖大寿等人在战场的后方,也看到了大量的战舰驶出平安港,几人脸色凝重,陆地上的战争他们还有把握,但海上的大战只能靠吴襄父子了,不能歼灭郑芝龙的舰队,他们即便攻克了平安城也是失败。 就在郑家水师来到泉州外海,此时的泉州城早已经风声鹤唳,城门紧闭,城中的青壮全被知府组织起来,登上城墙。 郑芝虎看到这一幕冷笑,他正打算展开队形,炮击泉州港,给朝廷一个深刻的教训。 “大帅不好了,有敌人的战船!”一个水手指向远方海域,海天相接处,出现了更加庞大、更加令人心悸的帆影。 郑芝豹趴在船舷边上看了半天冷笑道:“江河里的鱼鳖也敢对海里的蛟龙怒吼,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他看那战船的造型,就知道这是朝廷的水师,那些士兵还是他两年前亲自训练的,现在吴襄不知死活,居然想在海上与他郑家交锋。 “调转船头,先把朝廷的水师歼灭。”随着郑芝豹的命令下达,旗手传达了他的命令。 郑家舰队再次改变形态,几十艘战舰。如同脱弦的长箭杀向吴襄水师,双方舰队靠近之后,两支舰队不约而同的排成一个一字,舰队上的火炮全部处于发射状态。 郑芝豹大吼道:“开炮!” “轰轰轰!”刹那间,海战爆发!炮声隆隆,盖过了一切的厮杀声。炮弹呼啸着划破长空,在海面上炸起冲天水柱。战船相互靠近,火箭如蝗虫般飞射。 郑芝虎指挥若定,郑家水兵也异常悍勇,凭借着对海战的熟悉和船只的灵活性,他们或是分割包围,或是接弦死战,夺取朝廷的战船,很快就压着吴襄水师打,把他们打的节节败退。 就在郑芝豹准备全歼朝廷水师的时候,原本在郑家水师侧翼担任掩护的两支分舰队,突然调转船头!为首的两艘大船上,赫然升起了朝廷的旗帜,几十门火炮对着郑芝豹的船队猛烈的开火,一时间郑芝豹腹背受敌。 “李魁奇反了!” “钟斌也反了!” “快!挡住他们!” 惊恐的呼喊在郑家旗舰上响起,但为时已晚。李魁奇和钟斌的船队如同毒蛇般,凶狠地扑向毫无防备的郑家主力船队侧后!他们不仅用猛烈的炮火轰击友军,更狡猾地派出火船,直冲郑家几艘最大的旗舰! “混账!李魁奇!钟斌!尔敢!”郑芝豹望见海上骤变,目眦欲裂,几乎一口鲜血喷出。 他万万没想到,大哥倚重的臂膀,竟在最关键的时刻,从背后捅来了最致命的一刀! 海上,腹背受敌的郑家水师瞬间大乱。李魁奇和钟斌的叛变,不仅造成了巨大的直接杀伤,更彻底改变了战场当中双方的实力。 吴襄抓住战机,挥动令旗,五万水师主力如泰山压顶般发动总攻。郑家舰队在内外夹击下,开始分崩离析,火光四起,沉船处处。 第374章,郑氏覆灭与战后分肥 大同十一年(公元 1635年)一月二十九日,泉州,平安镇,明军大营。 凛冽的海风裹挟着丝丝寒意,吹过平安镇外明军的营地。营帐外的军旗猎猎作响,营中的士兵正在恢复精力,或是为即将来的大战擦拭铠甲,保养枪支。 泉州海战胜利的消息如一阵疾风,迅速在营地中传开,从将领到士兵都知道此战必胜,从士兵到将军都开始兴致勃勃的讨论平安城会有多少战利品。 中军大帐内,侯恂端坐在主位上,在得到泉州海战胜利的消息后,原本紧锁的眉头终于微微舒展,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祖大寿,又望向刚刚匆匆赶到中军的熊文灿道:“陆上,加把劲!如今郑芝龙,已是瓮中之鳖,我们必须抓紧时间解决这个贼寇,绝不能让他有喘息之机。” 祖大寿他抱拳行礼道:“阁老,郑芝龙修建平安镇城池时,将主要精力放在了陆地方向的防御,海港内侧反倒成了薄弱之处。若想尽快攻破城池,最好能有水师配合,由海面对平安镇发动炮击,如此海陆共同夹击,平安城必破。” 侯恂微微点头,当机立断道:“派人火速通知吴襄,命他即刻派舰队前往平安城,将其团团包围。” “遵命!”一名传令兵得令后,立刻转身飞奔出营帐,消失在夜色之中。 一旁的熊文灿脸色略显惶恐,他没想到郑芝龙会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惨。李魁奇、钟斌在战场上的临阵倒戈,让他意识到朝廷谋算郑芝龙绝非一日之功,甚至早已暗中分化了郑芝龙的势力。 他心中暗自感慨,郑芝龙花了十余年时间建立起的海上霸业,竟在侯恂的运筹帷幄之下轻易瓦解。这个老狐狸如今当上首辅,手段越发厉害,日后万万不可得罪。 侯恂似乎察觉到了熊文灿的心思,他看向熊文灿目光犀利:“接下来的大战,轮到你福建士兵出力了。只要能攻破平安镇,老夫会对你以往的事既往不咎。” 熊文灿苦笑一声,上前行礼道:“阁老,福建士兵多是新招募而来,训练时日尚短,只怕难以让阁老您满意。” 侯恂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打上一场,淘汰掉老弱病残,留下来的自然都是精锐。” 其实侯恂此次除了对付郑芝龙,还有要加强对福建行省的管理的想法,熊文灿迟早要调离福建,这些士兵打完这一仗,他打算收编为禁军,绝不能再放任地方巡抚各自为政,否则他们真会以为自己是一方诸侯了。 熊文灿无奈,只得低头应道:“遵命!” 平安城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郑芝龙坐在议事厅中,脸色苍白如纸。从逃回来的战船水手口中得知李魁奇、钟斌背叛,三弟郑芝豹战死沙场的消息后,他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一口鲜血夺口而出,差点当场倒地不起。 城内人心惶惶,士兵们原本以为即便陆地上打不过朝廷军队,还能从海上撤退。可如今舰队遭受重创,海上退路断绝,众人顿时有种大难临头之感。 郑芝龙深知局势危急,他立刻召集自己的三个兄弟——郑芝凤、郑芝彪、郑芝麟议事。 郑芝龙神情严肃,声音低沉:“郑家如今大难临头,能不能把香火延续下去,就全看你们了。你们马上准备一下,带着你们嫂子和大木绕到东番岛外侧,去扬州投靠大同社。他们想要进攻江南,正需要懂水战的将领,你们去大同社必会受到重,而且只有投靠他们,我们才有报仇的机会。” 此时的郑芝龙,与历史上巅峰时期战舰千艘、拥兵二十万的辉煌景象已截然不同。他原本的势力是从十八芝联盟发展而来,虽身为盟主,但麾下人员复杂。这些年来,他利用朝廷关系,剿灭东南沿海海盗后将他们收归麾下,像李魁奇、钟斌这样的人,原本都是他的敌人,只是被击败后才成为部下,他势力看上去更庞大,但内部却是一盘散沙。 如今他的势力尚未形成以血脉为纽带的郑氏集团,众人因利相聚,无利则散,一旦背叛有利可图,便会毫不犹豫地出卖他。 郑芝凤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担忧:“大哥,我们兄弟一起去扬州吧,您一人留下太危险了。” 郑芝龙缓缓摇头目光坚定:“为兄要为你们断后。要是为兄也逃了,大军必会彻底崩溃,侯恂必定会领兵追杀我们,到时候大家一个也跑不掉。” 郑芝麟眼眶泛红,急切地说道:“大哥,这家还需要您主持,还是小弟留在平安镇吧。” 郑芝龙拍了拍郑芝麟的肩膀,语气不容置疑:“不要争了。大兄几年前拒绝了大同社,已经得罪了他们。如今为兄战死沙场,他们才不会厌恶你们。好了,你们听兄长的话,现在就去准备,马上驾驶战舰离开。” 当晚,夜色如墨。郑芝凤兄弟带着郑氏全家,小心翼翼地登上了一艘最大的战船。战船在夜色的掩护下,缓缓驶出平安港口,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中。 而郑芝龙则留在城中,望着远去的战船,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这一战,或许就是他的最后一战,想到自己建立的海上霸业,居然如此快的被摧毁,让他有一种黄粱一梦的感觉。 第二天,郑芝龙家人逃离平安镇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在郑氏集团的高层中迅速传开。原本还在筹划抵抗朝廷大军的头目们,听到这个消息后,顿时乱了阵脚。 议事大厅里,众人围坐在一起,气氛异常凝重。张进猛地一拍桌子,怒道:“老大这是想要做什么,他让家人走,把咱们都扔在这里不管了,这仗还怎么打?” 旁边一位稍显瘦弱的头目杨才也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说:“如今平安城被朝廷大军步步紧逼,咱们还在这里死撑,不是白白送死,既然老大都不想打,那我等就各自保命吧。” 那些稍微有点良心的头目,看着城外朝廷大军日益增多的营帐,再想想平安城如今的危险处境,心中开始打起了退堂鼓,郑芝龙让自己家人逃出战场,直接打消了他们想继续战斗的想法。 于是,他们开始秘密召集自己的部下,趁着夜色,登上战船,缓缓驶离平安城。 一艘艘战船在海面上渐行渐远,带走了一批又一批士兵,平安城的防御力量也随之越来越薄弱。 而那些心狠手辣之辈,此时却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他们看着郑芝龙带着亲卫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决绝。 在他们看来,郑芝龙的失败已成定局,与其跟着他一起覆灭,不如反水投靠朝廷,说不定还能谋个一官半职。 二月二日,天空阴沉沉的,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吴襄带领着朝廷的水师,如同一条黑色的巨龙,从海上迅速包围了平安城。战船一字排开,炮口对准了城内,形成了一道严密的封锁线。 与此同时,朝廷的陆军也在城外集结完毕,完成了陆路的包围。至此,平安城彻底陷入了绝境。 城墙上的守军看着海面上密密麻麻的战船,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以前战斗即便再艰难,他们还觉得自己还有一条逃到海上的道路,但现在,这条唯一的生路也被断绝了。 平安城的各个角落,都弥漫着一股恐慌的气息。士兵们士气低落,无心恋战;头目们也在为自己的前途和命运担忧,纷纷寻找着自保的方法。树倒猢狲散,谁能跑得快,谁才有资格活下去。 “轰!”一声巨响打破了平安城的寂静。郑芝龙的部将黄绍,想着死老大,不死自己,打开了平安城的城门。 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扬起一片尘土。南明的禁军如同潮水一般,迅速涌入城中。他们训练有素,目标明确,快速地夺取了平安城的城楼、粮仓、钱库、武库等地。这些地方是城市的命脉所在,一旦被朝廷控制,平安城就彻底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确定安全之后,侯恂这才骑着一匹高大的战马,带领大军进入平安城当中。他身着一袭铠甲,神情威严而镇定。身后跟着一群武将,浩浩荡荡,气势非凡。 “末将拜见侯阁老!”黄绍看着骑着战马上的侯恂,急忙下马跪地行礼。他的脸上带着一丝谄媚的笑容,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不安。 祖大寿、祖大弼等人站在一旁,不屑一顾地看着黄绍等人。在他们这些军中将领眼中,出卖主将的叛徒是最可耻的人。他们紧紧握着手中的兵器,眉头紧皱,眼神中充满了厌恶。 侯恂却下马,走上前去,伸手搀扶起黄绍,笑道:“将军能及时反正,可见心中是有朝廷有天子的忠义之事。老夫定会上告天子,上报朝廷,叙述将军之功劳,让朝廷重用将军。” 黄绍大喜,双膝跪地,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道:“末将以后定为阁老效犬马之劳。” 侯恂点了点头,问道:“郑芝龙在什么地方?” 黄绍连忙道:“郑芝龙躲在郑家宅院,他手中还有不少亲卫保护。阁老如果想要他的人头,末将愿意为阁老取之。” 侯恂微微点头,道:“那就麻烦将军了。” 黄绍拍了拍胸脯,道:“请阁老等末将的好消息。”说完,便带着一队士兵匆匆离去。 郑氏宅院。 郑芝龙站在大厅中央,看着周围那些还在护卫自己的士兵,心中充满了感慨。这些士兵跟随他多年,出生入死,如今却要面临这样的结局。 “这里即将变为火海,你们各自逃命吧。”郑芝龙道。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与其被敌人俘虏,受尽屈辱,不如选择一条有尊严的死法。 亲兵们看着郑芝龙把一堆火药放进大厅当中,眼中满是不舍和无奈。他们对郑芝龙忠心耿耿,本想与他同生共死,但郑芝龙却不想连累他们。无奈之下,他们只能行了一个礼,含着泪逃离此地。 那些亲卫逃了没多久,有几队人马就把这里包围起来。为首的是杨老六,他曾经也是郑芝龙的结拜兄弟之一。 “郑老大,出来投降吧,大家兄弟一场,你现在败得一败涂地,兄弟借你首级保命,我也让你走的痛快一些。”杨老六站在宅院外,大声喊道。他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充满了嘲讽和得意。 郑芝龙站在大厅门口,大叫道:“杨老六,我郑芝龙的首级就在此,你有本事亲自来拿。” 杨老六冷笑一声,带着一群士兵冲了进来。当他们冲进大厅时,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大厅里面堆满了火药,郑芝龙手中还拿着火把,眼神冰冷地看着他们。 郑芝龙看到他们冲进来,冷笑道:“当年我们十八芝结义,说了不求同年同月生同日,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今天就是践行诺言的时候,有兄弟们在,我去了阎王殿也不寂寞。”说完,他毫不犹豫地把火把丢在一个炸药堆当中。 “轰!”一声巨响,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炸开了。一朵巨大的蘑菇云缓缓升起,浓烟和火光冲天而起。整个郑家宅院在这一声爆炸中灰飞烟灭,碎片和尘土四处飞溅。 侯恂他们都被这声巨响惊住了,纷纷停下脚步,望向郑家宅院的方向。没多久,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仿佛下了一场冰雹。士兵们一开始被砸得哀嚎不已,但很快,哀嚎就变成了惊喜。原来,这所谓的冰雹,居然是一锭锭的银子。这些银子是郑芝龙多年来积攒下来的财富,随着宅院的爆炸,被抛洒到了空中。 没多久,探马来报:“郑芝龙引爆了上千斤炸药,把郑家宅院炸得灰飞烟灭。” 侯恂听后,微微叹了口气,心中感慨万千,郑氏集团之乱虽然被消灭,但他要做的事情依旧很多。 大同十一年(公元 1635年)二月五日,泉州城,知府衙门。 郑芝龙炸了郑家宅院给侯恂带来了极大的麻烦,郑家的账册随着这声爆炸烟消云散。 郑家的银子在这声爆炸当中,炸的整个平安城到处都是,最终被重新找到的只剩下几万两,他原本想用郑芝龙的财富来填补朝廷的亏空,这下彻底没希望了,他现在只能另想办法了。 “拜见阁老!”杨魁奇,钟斌,黄绍等反正将领对着侯恂行礼道。 侯恂笑道:“几位将军快快请起,此次大战要不是有几位将军在,朝廷想要胜过郑芝龙这贼寇难矣,各位将军的功劳老夫已经详述记载,尔等稍后随老夫回京城。” “阁老,东番岛还有夷人,朝廷南疆还少不得水师护卫。”钟斌等人听到这话一阵愕然,这和他们想的不一样啊,朝廷不应该任命他们做泉州总兵,或者是福州总兵,取代郑芝龙的地位。 “是啊,是啊,我等离开了谁为朝廷保护东海?”杨魁奇马上跟着说道。他们这种海盗出身的,去了权贵满地的金陵城,还怎么学习郑老大,组建商队排除异己,垄断南洋的商路。 侯恂严肃的看着几人道:“尔等放心,朝廷自有安排,你等功臣自然应该去都城接受封赏。” 都想要学郑芝龙,但就是因为有了郑芝龙这号人,朝廷才不能继续让你们待在福建。最终杨魁奇等人失望而出。 而后祖大寿,吴襄,祖泽润,吴三桂等人进入县衙。 侯恂神色轻松起来,也没有像刚才那样公事公办。 他说道:“消灭郑芝龙还只是朝廷正事的开始。吴三桂,老夫会向朝廷保举你为福建总兵,你招揽一部分郑芝龙的水手,组建福建水师。” 吴三桂激动道:“多谢阁老提拔。” “同时清缴郑芝龙的残部,不能让他们祸害东南。” 这次他们俘虏了郑芝龙一小半的部下,还有一部分逃离了平安城,另一部分则是在在其他地方驻扎,躲过了这场大战,但如果不管他们的话,东南沿海盗匪会再次出现。 吴三桂道:“遵命!” 侯恂继续道:“吴襄,你把郑芝龙的部下吸纳到水师当中,增强朝廷水师的力量。” 吴襄道:“遵命!” 而后侯恂看向祖大寿道:“你把郑芝龙在泉州的粮食,布匹等货物,作为战利品赏赐给这次出战的士兵。” 祖大寿喜道:“末将代将士谢过阁老。” 侯恂道:“这是将士们应该得的。” 而后侯恂问道:“郑芝龙的那些商队船长回到了泉州?” 祖泽润道:“阁老,只有一半人回来了,余下的人或是躲在广州,或是躲在东番岛,他们还在观望。” 郑芝龙财富的核心不是他那些战舰,而是他那庞大的商船队,这些商船每年都能给他带来上百万两的财富。 侯恂想了想道:“明天把他们带到府衙来。” 金陵有十三行,他想在福州也弄一个十三行管控海外的贸易。 祖大寿忽然有点难为情笑道:“阁老,平安旗可是个好买卖,朝廷不能就这样放弃,俺是个粗人,也不懂什么谦虚,就是举贤不避亲了,俺的四子祖泽洪,为人忠厚老实可以为阁老您看住福建的财路。” 侯恂严肃看着祖大寿道:“朝廷岂能做那盗匪之事,要收税也是正大光明的收税,朝廷将在福州设立市舶司,既然泽洪想要为朝廷效力,那就让他在市舶司当郎中,市舶司将会成为朝廷重要的税源,关系重大,需要一位德高望重的大臣做镇,老夫打算让史宪之来管理市舶司。” 而后他看向吴三桂道:“你要配好史宪之的政务,不要让那些奸商偷逃了税款,老夫可以给你一个政策,以后偷逃税款的海船,只要你们福建水师抓住,船和货物都是你们的战利品,可以由你们福州水师自行分配。” 吴三桂喜道:“多谢阁老抬举。” 有郑芝龙给自己打样,以后他们福建水师还不财源滚滚。 第375章,皇商与郑芝龙最宝贵的遗产 大同十一年(公元 1635年)二月十五日,泉州城,知府衙门。 半个月前那场惨烈大战的硝烟虽已渐渐散去,但关于这场战事的消息却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整个福建激起了层层涟漪。 所有人都在惊愕谈论着,称霸天南十余载的郑芝龙竟然被当今的首辅带领禁军消灭了。这个消息震动了整个福建,人们心中满是疑惑与惊叹,朝廷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有效率了?禁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打了? 而这场大战的后续影响还在持续发酵。祖大寿和吴三桂等人控制住了在平安镇、泉州、福州等地郑芝龙部下的家眷。他们把这些家眷召集在一起,软硬兼施,要求他们写信给自己逃跑在外的亲人。信中传达着朝廷的旨意:只诛首恶,他们只要驾船回来就可以既往不咎,原本是什么官职,以后依旧是什么官职。 那些家眷们为了亲人的安全,写下了这些信件。有一些人为了家人的安全,他们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小心翼翼地踏上了归乡之路。 结果还真如朝廷所说,他们并没有受到处罚。为了起到表率作用,侯恂对最开始投靠的人连升 3级。这一下,就像一颗定心丸,彻底打消了郑芝龙部下们的疑虑。 当初郑芝龙他们愿意接受朝廷招安,就是渴望过上安稳的日子。现在郑芝龙虽然被朝廷杀了,但朝廷把斗争范围控制在高层,他们该当兵的依旧当兵,该当军官的还当军官。于是,这些部下们纷纷又重新回到福建,这次他们成为了吴三桂的部下。他们重新穿上铠甲,拿起武器,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换了一个上司而已。 然而,并非所有的人都选择了回归。只有一部分残存的人,他们觉得现在东南沿海没有敌人,野心开始膨胀起来,想要复制郑芝龙他们的路径,在这片海域重新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于是他们开着一艘战船重复了郑芝龙创业的过程。 还有一部分人是彻底不相信朝廷。他们或者没有家人的牵累,或者家人根本就不在福州。这些人驾驶着船只,毅然决然地直接北上扬州投靠大同社。当然,这部分人极少,只有一成左右。 最惨的就是郑芝龙一系的海商。他们只是出了一趟海,回来却发现老巢已经被朝廷攻占,东家也被杀了。他们原本是为福建总兵做事,这下一下子就变成了叛逆。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叛逆,每天都活得战战兢兢,仿佛一只惊弓之鸟。 好在没多久朝廷就派衙役给他们传来消息,朝廷只诛首恶,不会追究他们的责任。而且阁老还邀请他们去府衙议事。这些人只能战战兢兢地来到泉州府府衙。 泉州知府府衙的后院大厅,十几个原本属于郑芝龙的海商掌柜,那些相熟的人聚在一起,脸上满是焦虑和不安。他们小声地商量着未来的出路。 “钱掌柜!我们该怎么办?”一个比较年轻的掌柜惶恐询问道。 钱掌柜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过阁老连那些当兵的都愿意放过,咱们这些只是赚钱的,想来也不会太过于责问。” “只要不要我的性命,那就好,给谁做掌柜不是做掌柜。”另一个人无奈地说道。 他们不知道这次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但他们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去面对。整个府衙内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这时侯恂带着祖泽润、吴三桂两人迈着沉稳的步伐来到府衙,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见过阁老,见过两位将军。”四周的掌柜看到他们,立刻整齐划一地行礼,脸上带着敬畏的神情。 侯恂神情淡然,当然坐在首位,祖泽润哗然吴三桂分站在两旁,侯恂微微抬手道:“各位掌柜请起。” 等众人都起身之后,侯恂清了清嗓子道:“劳烦各位前来,想来大家也清楚,郑芝龙因为不遵朝廷之令,加上私征税收,形同谋反,已经被老夫斩杀。郑芝龙的商船以后就归朝廷所有,也就是说尔等以后的东家是朝廷,以后你们可以算是皇商,为天子做事,为朝廷做买卖。” 他的目光扫视着众人,观察着他们的反应,这是掌柜刚听到郑志龙涉嫌谋反,每个人都是胆战心惊,后面听到他们成为皇商明显松口气。 侯恂接着介绍道:“这位是锦衣卫指挥使祖泽润,以后你们需要什么货物贩卖到南洋,可以请求锦衣卫来帮助。” “这位是新任的福建总兵,你们在海上遇到了海盗,在异域受到番邦的欺负,都可以找吴总兵,他会保护你们。总之你们记住一句话,以后你们的东家是天子是朝廷,没人敢欺负你们。” “我等谢过阁老!”在场的海商掌柜一个个惊喜无比,成为皇商对他们来说可谓是意外的惊喜,更没想到朝廷会派遣锦衣卫指挥使和福建总兵,共同保护他们经商,天见可怜,朝廷第一次正视他们的需求。 侯恂话锋一转,继续道:“但朝廷给你们这个身份是为了做事的,尔等一年上交500万两银子,能不能做到!” 听到这个数字,众人内心一阵哀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愁容。果然这皇商不好当。 钱掌柜硬着头皮站出来,诚恳地说道:“阁老,我等不敢欺瞒您,海上贸易虽然利润高,但风险也极大,路上会遇到海盗,去外域遇到那些不讲理的贵族官员,可能就会血本无归,甚至连我等人都回不来,还会遇到风暴,人货全失,风险极大。 尤其是这两年,北方的大同社也开海,北方的朝鲜、日本、琉球等国贸易都被北方海商垄断,我等的利润已经不如前两年了。” 侯恂皱起眉头质问道:“金陵十三行他们光进行北方的贸易一年也能给朝廷上供500万两银子,你们占着整个南海怎么连500万两都拿不出来?” 海外贸易有多赚钱,他来到江南之后就知道了,这些江南的富商一个个真是富可敌国,侯家在北方也算是豪门大户,但家产在江南连个中等人家都比不上,天下财富大半集中在江南此言不虚。 一个海商小心翼翼地解释道:“外面虽然疯传郑芝龙一年赚了上千万两银子,但这只是传闻,我等又不能像金陵十三行一样垄断北方的贸易,整个南洋的贸易是江南一起在做,我等只能占据很小的一部分。” 另一个海商哀嚎道:“阁老,整个南洋诸国加起来,那也比不上北方贸易的一根毫毛啊,我等怎么可能和金陵十三行比。” 都说他们这些海商赚钱,他们赚钱不假,但这都是拿命去换的,他们还羡慕金陵十三行,他们开海船去几千里外的南洋交易,一路上又是海盗,又是风暴,十艘海船去南洋就一两艘回不来,那里像十三行,开过十几里的长江就可以贸易,利润虽然不如他们大,但周转快,货物量大,贸易量也大。 钱掌柜小声道:“如果阁老允许我等也向北方贸易,或许这500万两银子能拿的出来。” 侯恂脸色难看,他当然清楚大同社为什么有钱,那里面的银子说不定还有他家的一份。 商贾看到侯恂脸色难看,又急忙解释道:“现在整个天下就大同社最有钱,他们花起钱来也毫不吝啬,这些年南洋最大宗的贸易,就是粮食贸易。以前我等去南洋,只能带回少量的货物,但现在装满粮食做压仓,利润能提升三成。” 以前他们还是能去北方贸易的,但郑芝龙因为日本航线的问题,和大同社闹翻了,长江航线又被十三行控制,他们敢去连人带货都会消失。 侯恂沉思片刻,说道:“好,老夫答应你们除了军事物资之外,你们其他外贸到北方的货物不受限制。” “如此我等一年可为朝廷赚500万两。”钱掌柜咬了咬牙,最终答应下来了。 自此侯恂在泉州顺利接管了郑芝龙的船队,这些海商也有皇商的名头保护。 几天后,史可法也从金陵匆匆赶过来。侯恂看着史可法,严肃地说道:“郑芝龙已经为朝廷打好基础,你组建市舶司,每艘出海的海船,发放税旗,一艘海船收3000银子,一年当可收500万两银子的税,这是朝廷最重要的税收,这笔钱收上来了相当于一个行省的农户不用加税,所以你责任重大,万万不能被当地的士绅给欺骗了。” 史可法听到可以为一个行省的百姓减少负担,顿时感觉自己肩上责任重大,他挺直胸膛,坚定地说道:“阁老放心,下官定不会让朝廷失望。” 而后他对吴三桂道:“长伯你在海上遇到没有市舶司税旗的船,不要客气,遇到一艘没收一艘,赶逃的商船,一律击沉。” 吴三桂道:“遵命!” 侯恂又叮嘱道:“你和长伯多合作,福建的税收超过千万两,关乎到朝廷能不能生存下去的根本。” “遵命!”两人行礼道。 大同十一年(公元 1635年)二月二十七日,扬州。 晴空万里,气温开始回升,树木开始冒绿芽,地面的青草也开始冒出来,扬州附近的农户,牵着耕牛,扛着犁给自己田地翻耕。 而扬州城内却是人潮涌动,商队川流不息,开海之后,扬州就成了整个北方最重要的贸易城市,海量的贸易又带动当地手工业的发展。 再加上大同社,建设轨道,水渠,道理,带动大量的基础设施建,现在扬州几乎每个月都有水泥厂,砖窑厂,矿石场等作坊兴办,纺织行业更是成为了热潮,扬州城一连弄了两个纺织工业区,依旧被填满,现在正在建设第三个纺织工业区。 此时扬州城当中工匠的数量超过三十万,扬州城已经成一座盐商富户为主的消费城市,快速的转变成为了一个以工匠为主的市民城市。 郑芝凤等人绕道东番外海,历经了无数的艰难险阻,在海上漂泊了足足一个月时间,才终于来到了扬州。他们一个个面容憔悴,衣衫褴褛。 他们见到大同军的相关人员后,先是详细地说了一番福州发生的事情,言语中充满了悲愤,而后他们提出想要投靠大同军的想法,希望为死去的兄长报仇雪恨。 然而下面的消息传上来。大同军海军少将赵云飞、刘亚雄、陈诚他们却有点看不上已经沦为丧家之犬的郑芝凤等人。 要是三年前,郑之龙他们投靠大同,徐晨高低会给他一个海军少将的军衔,以他的部下为主,组建大同社的海军。 只可惜当时的郑之龙,雄心壮志的想要打天下,没有投靠大同社想法。而这三年多来,大同社大力发展海军力量。建立了造船厂,在辽东建立林场,砍伐百年老木运输到扬州来造船。在淮安府海州建立海军基地,训练海军士兵。还专门聘请了夷人做教官,学习西洋战法。 三年已经过去了,现在大同军已经有十二艘千吨级的主力战舰,各种大小战舰超过百艘,海军士兵超过 2万余人。军容整肃,战舰林立,大同社的海军已然成型。现在郑芝凤这些人来投靠大同军,就有点像鸡肋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郑芝凤也看出大同社对他们没有多大的兴趣,只是安排了几个人招待他们一番,并没有想招揽的意思。 郑芝凤兄弟当即就着急起来,他们千里迢迢的投靠大同社,一方面是因为几年前大同社招揽过他们,另一方面就是他们想要报仇,唯一的选择就是投靠大同社,不然的话光凭他们的力量根本无法报仇。 扬州,招待所。 郑芝凤几兄弟唉声叹气的聚在一起,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沉闷的气息。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拍打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让他们的内心变得更加烦躁。 郑芝凤苦笑道:“我等还想投靠大同社,却没想到大同社三年内就制造了 12艘宝船,大小战舰上百艘,他们还请了夷人做教官,难怪这几年我等打不过大同社。夷人的西洋战法的确高明,如今我们连锦上添花都算不上,只是一群逃难之人。” 郑芝彪无奈道:“现在大同社的人看不上我们兄弟,不愿意招揽我们,我们该怎么为大哥三哥报仇,难道让他们就这样白白被仇家害死。” 郑芝麟眉头紧皱,沉思许久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兄弟要对大同社有用,如此他们才会重用我们,我们兄弟才有办法为大哥,三哥报仇。” 郑芝凤道:“现在我等舰队没了,部下也散了,只有一艘战船,但大同社他们战船更多更大,也看不上。至于我们兄弟海上作战的经验,大同社学的是西洋战法,这三年来也培养了一些水师人才,也用不上我们。现在我们兄弟即便是投靠大同社,人家也看不上我们了。” 郑芝麟忽然眼睛一亮,说道:“我们现在不是完全没本钱,战船虽然被摧毁,手下也散了,但大哥这几年在东番岛开拓了 9个农庄,有 10万亩土地,几万的人口,大明朝只怕还没注意到他们,如果我们兄弟把这片土地献给大同社,应当会引起他们的重用。” 郑芝凤迟疑道:“东番岛可是我们郑家最后的根基了,就这样献出去大木就什么也没有。” 这个时候郑芝龙的妻子田川氏道:“郑家已经保不住东番岛的土地,还不如用这片田地为一官报仇,” 于是几兄弟再次去找大同社的军官,他们详细说明他们在东番岛有 9个村庄,两三万的百姓,大同社能占据东番岛,就能打通南洋的贸易航道,也可以从海上威胁整个南明朝廷的腹地。 这个消息传上来之后,迅速引起了赵云飞等人的重视。他们找来郑芝凤,详细询问了东番岛的情况,并且让参谋在郑芝凤兄弟的指引下自己建立了一个简单的东番岛沙盘。沙盘上,东番岛的地形地貌清晰可见,参谋们认真地标注着各个村庄和重要地点。东番岛在福建行省对面,占据此地,就相当于在大明腹地钉下一个钉子,让他们进退不得。 而后赵云飞召集刘亚雄,陈诚两人说明了这个新的情况。两人看了东番岛的位置,又结合这段时间江南传来的情报,知道侯恂在吞并郑芝龙的部下,组建福建水师,市舶司,皇商,想要依托南洋贸易解决大明的财政问题,而这不是大同社希望看到的。 刘亚雄道:“应当马上占领东番岛,不说其战略意义,光截断南明朝廷对南洋的贸易就极其重要,可以重创南明朝廷的实力。” 陈诚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等要一方面上报元首,同时准备好调动战舰,只等元首下达命令,我们马上抢占东番岛。” 赵云飞道:“同意。” 刘亚雄道:“同意。” 第376章,实力足够了,该驱逐洋人了 大同十一年(公元 1635年)二月二十日,河南行省,考兰县。 湛蓝如宝石般的天空中,飘着朵朵如棉絮般的白云,冬日的寒气尚未完全消散,清晨的空气依旧带着丝丝阴冷,唯有那暖烘烘的太阳洒下光芒,照在人身上,才让人感到些许惬意。 在这晴朗的天空之下,中原大地呈现出一片繁忙的农耕景象。百姓们牵着耕牛,扛着犁头,陆陆续续走向自家的田地。全家老小都集中在田地里,分工明确,各司其职。年轻力壮的男子们手持缰绳,吆喝着耕牛,熟练地驾驭着犁头,在田地里来回翻耕,坚实的土地在他们的努力下被翻开,露出湿润的土壤。 而跟在后面的妇孺孩童们,则手持耙子,仔细地将大块的土壤打碎,让土地变得更加松软,为即将到来的春耕做好准备。 这两年,旱灾、蝗灾不断肆虐着中原大地,然而在大同社的组织和领导下,大家齐心协力,共同扛过了一场又一场的灾害。土地进行了重新分配,每户人家都分到了属于自己的田地,到手的粮食也逐渐增多。 每年夏收和秋收时节,抗旱会都会组织农具下乡、布匹下乡的活动。两三年的时间里,农户们用了半辈子的旧犁、镰刀、锄头,都被换成了崭新的农具。这些新农具不仅更加锋利耐用,而且使用起来也更加得心应手。现在,年轻的小伙子们磨镰刀时,再也不会被父辈们责骂了。 过年的时候,家里那些缝缝补补穿了十几年的旧衣服,终于可以换成一身没有补丁的新衣。 孩子们穿着崭新的衣服,在村子里跑来跑去,欢声笑语回荡在整个村庄。农户们对未来的日子充满了期待和希望,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在村落不远处的围墙和墙壁上,醒目地写着一些宣传标语。“勤洗手,喝开水,不生病”,还有“蝗神不可靠,灭蝗靠大家”等等标语。 而在村外的黄河大堤旁,朱之极带着徐晨来到一块滩涂地上。他手持铁锹,用力地插入土中,挖出一锹带着沙石的土,然后将土块打碎。 他指着一些乳白色的颗粒地对徐晨说道:“元首您看,今年滩涂地的蝗虫卵数量明显减少,只有去年的一成多。这说明我们的灭蝗工作取得了显著的成效。” 徐晨皱着眉头,仔细地观察着那些蝗虫卵,心中却并不轻松。虽然蝗虫卵的数量减少了,但只要天气条件适宜,蝗虫依然有可能大规模爆发。 他忧虑地说道:“现在也为数不少,等天气热起来,中原各地不是又要爆发蝗灾。” 朱之极苦笑道:“元首,想要彻底平定蝗灾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如果今年中原没有干旱,这些虫卵大半存活不下,即便爆发蝗灾也是小规模的,很容易解决。 但如果天气继续这样干旱下去,关中、山西、中原,到处都是适合蝗虫产卵的栖息地,今年各地应该会爆发小规模的蝗灾。不过,只要我们处理得当,不会再像前两年那样造成巨大的损失。” 徐晨的内心充满了苦涩。小冰河时期的气候异常,旱灾频繁发生,想要中原不爆发旱灾极难。 历史上李自成领导的农民起义军之所以能够多次死灰复燃,就是因为中原地区旱灾连绵不绝,导致大量流民产生,他们为了生存,不得不加入起义军。 看来还是要想办法加快中原的移民,把旱灾严重地区村落的农户迁移到辽东去。 去年,辽东迁移了上万户人口,沿着水源最丰沛的辽河两边建立了几十个村落。这些移民在当地政府的帮助下,开始恢复辽东的农业生产。他们开垦荒地、种植庄稼,逐渐在这片土地上站稳了脚跟。 孙可望向元首府提出请求,希望加大对辽东迁移人口的数量,并且提出以军屯加快辽东开发进度的想法。 徐晨经过深思熟虑后,同意了孙可望的建议,增了两个屯垦师的编制,现在在中原各地招兵,准备将他们迁移到辽东去。 徐晨坚定地对朱之极说道:“你们治蝗总督府继续主抓灭蝗,上苍想要让这些蝗虫活下来,但我们不允许。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控制住蝗灾的爆发,保护好百姓的庄稼和生活。” 朱之极郑重地行了一个礼,说道:“元首放心,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完成灭蝗任务。” “元首,有紧急情报需要您去处理。”一名侍从匆匆跑来道。 徐晨马上赶往黄河工地的元首大帐。 大帐内,洪承畴早已等候多时。看到徐晨进来,他急忙上前汇报道:“元首,南明发生巨大的变动。一个月前,南明首辅侯恂带领三万士兵突袭了泉州的郑芝龙部。 侯恂老谋深算,事先在郑芝龙内部安插了内应。这些内应在关键时刻倒戈,使得郑芝龙部军心大乱。南明朝廷凭借着精准的部署和内应的帮助,成功剿灭了郑芝龙。 郑芝龙的部下被侯恂吞并,他还接管了郑芝龙那庞大的船队。如今,侯恂将这些船队吸纳为皇商,并且在泉州建立了市舶司,妄图复刻郑芝龙一年从南洋赚取上千万两白银的财路。 现在郑芝龙的四弟郑芝凤带着郑芝龙的家人前来投靠我们大同社。” 徐晨微微皱眉,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侯恂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果断,南明朝廷有这么高的执行力吗?” 这些人以往干啥啥不成,内斗却是第一名,但深入一想,侯恂和郑芝龙之间的争斗也可以算是内斗,似乎又有点说得通,毕竟这是他们擅长的领域。 洪承畴道:“元首,您忘了,侯恂和祖大寿两人可是被我们大同社通缉,南明若保不住他们,他们必死无疑。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们自然会爆发出极高的执行力。” 在洪承畴看来,郑芝龙不过是个幸运的盗匪,只是趁着朝廷没有重视海域的时机发展起来。而侯恂是官场老狐狸,祖大寿是身经百战的老将,郑芝龙斗不过他们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洪承畴顿了顿,继续说道:“郑芝凤他们为了求得我大同社的庇佑,愿意献出郑家在东番岛的势力。郑芝龙这几年在东番岛投入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移民了三万百姓到那里。这些百姓在岛上开垦了近10万亩的田地,建立了多个村落和据点。 东番岛正面福建行省,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它可以遏制南洋的海路。我军若能占据这个岛屿,不仅可以打断南明朝廷与南洋之间的财富往来,从而扩充自身武备,还可以对南明腹地形成威胁。所以赵云飞、刘亚雄、陈诚三位将军请求元首同意海军南下攻占东番岛。” 徐晨点头道:“我大同社海军已经成立了4年,经过这4年的训练和发展,是时候检验他们战斗力了。同意赵云飞他们的请求,占据东番岛。” 稍作停顿后,徐晨又说道:“派人与荷兰总督与西班牙总督谈判,给点钱打发他们,让他们让出东番岛。当然,如果他们不识抬举,直接派军队驱逐他们。” 徐晨是整个大同社最关注东番岛情况的人。此时的东番岛,就像是一个被各方势力觊觎的宝藏之地,群魔乱舞。先是荷兰人在南部建立了殖民地,修筑了坚固的堡垒和港口,将那里作为他们在东方的贸易中转站和军事据点。 西班牙人为了与荷兰人竞争,也在北部建立了一个殖民地,同样加强了防御工事。 而郑芝龙开拓的地区虽然在南部,但靠近福建这一侧。前两年,郑芝龙把荷兰人打得大败,使得荷兰人暂时不敢窥视他的领地,所以这个小小的海岛上,挤入了三方的势力。 这座岛屿在大同社的其他人看来,或许只是个蛮荒之地,只有一定的战略价值,但在徐晨心里,这是必然要收复的领地。 前几年,大同社要战舰没有战舰,要海军没有成熟的海军,甚至连懂得打海战的将领也寥寥无几,只能无奈放弃对东番岛的争夺。但现在,海军已成规模,自然要把这些殖民者驱逐出去。 洪承畴听了徐晨的话,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思。过了一会儿,他拱手说道:“元首,西班牙人、荷兰人占据东番岛,窥视中原,不怀好意,驱逐他们确实是应有之义。 但海军大部分是由这些夷人训练的,虽然现在我大同社的海军已经成型,战舰的数量也已经远远超过了西班牙人与荷兰人,但二者毕竟有着丰富的海战经验。贸然与他们开战,即便是胜利,也有可能对我军造成重大伤亡,容易影响南征计划。 属下以为,我大同社应先占据郑芝龙的领地,再派遣大军驻扎于此。两国夷人看到我大同社的精锐部队,想来会同意完成这笔交易。” 洪承畴在元首大帐这两年,最奇怪的一件事情,就是元首极其关心几千里外的东番岛。他按照徐晨的要求,收集了不少关于东番岛的情报,并且仔细整理观看。 他原本以为元首如此重视的敌人会有多强大,结果发现西班牙人在东番岛只驻扎了两三百士兵,荷兰人多一点,但也没超过500,这在大同社就是一个营级的规模。比起这些士兵,他反而更担忧两国的舰队实力。荷兰人6艘战舰就能压着郑芝龙上百艘战舰打的情景,不可小看。而大同社有大量的这些夷人教官,他担心在海上和这些人起冲突,大同社海军会吃亏。 徐晨听了洪承畴的分析,低头沉思片刻道:“可以,把你的意见告诉赵云飞等人。” 反正他已经等了4年了,也不在意多等一段时间。 大同十一年(公元 1635年)二月二十三日,淮安府,海州。 湛蓝的天空下,洁白的云朵如棉絮般飘浮,海风轻拂,海浪有节奏地拍打着码头。大同军海军基地一片忙碌景象。 赵云飞、刘亚雄、陈诚三人站在指挥台上神情坚毅。他们刚刚接到了元首府允许出战的命令,这命令犹如冲锋的号角,让他们热血沸腾。 三人迅速开始指挥着士兵们做最后的准备工作。水手们熟练地解开缆绳,扬起风帆,12艘千吨级的主力战舰犹如海上巨兽,缓缓驶离了海州港口。 这些战舰高大威武,几十艘稍微小一点的战舰如忠诚的卫士,整齐地护卫在两侧,它们划破湛蓝的海面,激起白色的浪花,浩浩荡荡地向南方前进,目标直指东番岛。 东番岛,南溪庄。 这时本应是一片生机勃勃的耕作景象,但此时却显得格外冷清,农户们无心打理田地,原本整齐的田地里满是杂草,一片荒芜。 郑芝龙早年从中原移民六千户到东番岛,并且推行了“三金一牛”的政策,吸引了大量百姓前来开垦。以种植粮食和甘蔗为主,当地还发展出了制糖产业,成为了郑芝龙主要的财政收入之一。 然而现在所有人都惶恐不安,郑将军背叛朝廷,被朝廷剿灭,这消息在南溪庄炸开了锅,他们忽然成了叛逆。东番岛也失去了郑芝龙这个靠山,他们成了无源之水,无根之木,甚至还有可能被朝廷绞杀。 九庄的管事郑彩、郑联两兄弟召集村里的青壮,打开了武库。把这些武器分发给青壮们,试图编练出一支上千人的军队来抵抗朝廷。 但这些农户们都没有太大的战斗意志,他们虽然在这片土地上劳作,但土地却是郑家的私产,谁也不想为郑家卖命。 训练场上,青壮们稀稀拉拉地站着,有气无力地挥舞着长枪,动作毫无章法。 郑联看着这些缺乏斗志的青壮,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郑彩身边说道:“大兄被朝廷暗害了,我们现在成了无根之人。这些农户就算训练,也难有战斗力。现在朝廷只是还没关注到我们,等朝廷水师来了,我们两兄弟只怕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郑彩皱着眉头道:“荷兰人派遣使者过来,他们说只要我们交出九庄的土地,他们就愿意庇护我们兄弟。” 郑联听后,脸色一变,坚决地说道:“西洋人靠不住,而且投靠他们,只怕日后我连祖坟都进不了。” 郑彩苦笑着摇摇头:“不投靠他们,我们兄弟还有出路吗,难道投靠东番岛上的土著?他们可都是些未开化的蛮夷。” 郑联只能再次叹口气,他望着远方,心中一片迷茫,不知道自己的出路究竟在何方。 就在这时,一个青壮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大声喊道:“管事大事不好了,码头那边出现了船队。” 郑彩脸色一变,立刻大声下令:“所有人集结起来,带好武器,把火枪、火炮也全部推出来,跟我去码头。” 两兄弟迅速把这几日训练的青壮组织起来,将能弄到的武器全部装备上。火炮被士兵们费力地推到码头上,黑洞洞的炮口指向海面。 当他们来到码头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倒吸一口凉气。十几艘战船缓缓地靠近码头,这些战船极其庞大,船身高耸入云,船帆在海风中猎猎作响。哪怕是郑芝龙最大的战船,在这些战船面前也显得渺小如蝼蚁。所有人都惶恐地看着这支舰队,仿佛在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大同?”郑彩惊愕地看着战船上飘扬的旗帜,上面绣着“大同”两个大字。 “难道是北方的大同社,他们几年前想过招揽兄长,是不是听到了福建的事情又跑过来招揽我们?”郑联猜测道。 郑彩点头道:“很有可能!如果真是大同社,对我们兄弟来说,这可能是最好的出路了。” 就在他们猜测的时候,战舰当中一艘小船快速地向他们的码头驶来。船头站着一个人身姿挺拔。 “四哥,四哥!”郑彩和郑联仔细一看,发现是郑芝凤,两人激动地冲到码头上,三人就这样拥抱在一起。 第377章,快落下的日不落帝国与四面是敌的荷兰人 大同十一年(公元 1635年)三月十三日,东番岛,南溪庄。 大同社的舰队终于成功登陆。赵云飞他们找来郑采等人,详细询问此时东番岛的情况,却发现岛内的情况远比他想象的更为复杂。 他原本以为在岛上的西班牙人、荷兰人与郑芝龙势力之间会有激烈的竞争和斗争,却没想到还要加上本土土著这一重要因素。三方势力占据岛屿面积不足百分之一,这里的主要势力还是本土的猎头族。这些部落极其封闭,对外界充满了警惕和敌意,攻击除自己部落之外的所有人。他们隐藏在茂密的丛林中,让人防不胜防,极大阻碍了三方势力对东番岛的开发。 另外一部分土著则较为汉化,愿意和外界接触和沟通。郑采他们有时候会和这些部落进行交易,用一些生活用品换取当地的特产。 最先登岛的是西班牙人,他们先占据的是基隆和淡水两地。但那时这两个地方都非常落后,到处是原始丛林,土著居民基本未开化。西班牙人初来乍到,对这里的环境一无所知,吃尽了苦头。他们向吕宋基地汇报,说因为“气候条件不利于健康”,已经有几百个人因病死亡。然而,这还不是唯一的困难,其他很多方面一直麻烦不断。 当地土著居民对外来的人非常仇视,他们常常在西班牙人毫无防备的时候发动袭击。西班牙人的士兵水土不服导致死亡的情况也经常出现,许多人待不下去,撤回了马尼拉。这使西班牙殖民者如坐针毡,他们在这片土地上的统治摇摇欲坠。 相对而言,荷兰人发展得更好。他们不但招揽了本土的土著部落,还有不少的汉人,已经形成了一个小型的殖民地。他们带来了先进的技术和管理经验,吸引了很多人前来投靠。 但荷兰人和西班牙人在欧洲就不对付,荷兰占领南台湾后,对西班牙人的贸易航道产生巨大威胁,西班牙人极度担心失去制海权。时常骚扰荷兰人的建设,破坏他们的贸易线路。 而西班牙占领着台湾北部,经营走私贸易,这对荷兰人对日本,大同社贸易也有很大影响。于是,两个欧洲国家在东番岛的军事敌对不可避免,荷兰人也想要把西班牙人驱逐出东番岛。 崇祯四年,荷兰人抓获几名从淡水逃出的中国劳工。这些劳工给西班牙人白干了两年,不仅一分钱也没拿到,反而吃不饱饭,受尽虐待。这些充满怨恨的劳工向荷兰人详细介绍西班牙人的军事部署、贸易及其与土著人关系等情况。 得到诸多情报,荷兰人如获至宝,决定立即动武,一劳永逸解决这个问题。 可是当他们把情况报告雅加达总部时,却没有得到批准。总部认为,与西班牙发生战斗的时机还不成熟,他们当下最重要的任务,还是继续与大同社、日本加强贸易,而不是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 所以双方虽然没有开战,但西班牙人和荷兰人都有置对方于死地的想法。 相对来说,郑芝龙这里发展得是最好的。他们建立村庄,开垦了田地,和附近的土著关系都不差。加上他们有泉州的后勤补给,发展得非常快。村庄里,农田整齐划一,房屋错落有致,一片繁荣的景象,东番岛已经可以反哺郑芝龙了,郑芝龙军队粮食和贸易的蔗糖大部分都是出自东番岛。 了解完东番岛上的各方势力,刘亚雄皱着眉头道:“卧榻之地岂容他人酣睡,要想办法赶走西班牙人和荷兰人,要不然我们和明军战斗容易腹背受敌。” 陈诚也跟着说道:“东番岛土地肥沃,水热适宜,这里的里粮食可以两年五种,适合移民之地,现在中原旱灾连连,这座岛屿最起码能安置几十万中原百姓,还能为中原提供粮草,的确是不能有这些隐患在身。” 现在大同社上下想要找一块没有旱灾的土地都快要想疯了。当陈诚从郑采这里知道东番岛两年五种,而且气候宜人,从未发生过旱,当即就有把这里发展成为大同社粮仓的想法。 要知道现在大同社境内单位面积收成最高的扬州,也不过能做到一年两种,更关键的是东番岛地处江南,可以低廉得到鸟粪石,天然时候成为一个粮仓之地。要移民几十万到东番岛,大同社一进一出就可以多收获几百万石粮食。 赵云飞想了想道:“先礼后兵,这些洋人金钱至上,如果花几个钱就能把他们打发了,能减少我们不少麻烦。去把胡安教官,汉斯教官叫过来。” 没多久,两个金发碧眼的西洋人就过来了。他们虽然是大同社的教官,但这次也跟着出战了,当然这些人干的都是副职,他们只有建议权,指挥权还是在大同社军官手中。 赵云飞也不客气道:“东番岛是我天朝自古以来的土地,现在我大同社来岛屿收复失地,看在我们这几年友好关系的份,我想请两位教官,作为使者让你们两国的总督撤出东番岛,我大同社愿意给一定的补偿。” 胡安道:“我愿意成为将军的使者。” 但汉斯却几乎跳起来道:“赵将军,你这简直是强词夺理了,我们荷兰人来到岛上的时候,这里只有一些猎头族和一些土著,这就是个无主的岛屿,按照先占先得,这块土地也是我们荷兰人的,怎么会变成你们天朝自古以来的。” 他的脸上露出了愤怒和不满的神情,认为赵云飞在欺骗他。 赵云飞笑道:“汉斯教官,你是外国人,不知道我天朝的历史,这岛上的土著也是我炎黄的血脉,这自然就是我天朝的地盘。而且即便是按照你们所说的先占先得,但现在岛屿上有多少荷兰人,又有多少人,而光这里就有十几个村落,几万汉人,你说谁更拥有这片土地的主权?” 而后赵云飞加重语气道:“如果你们荷兰总督不服气,我们可以用战争决定这片土地的归属。” 汉斯愕然,他更加了解大同社的海上实力,倒不认为东番岛上荷兰几艘战舰是大同社的对手,但不确定东番岛上总督会不会接受这种屈辱的条件。他无奈道:“我只能帮将军去传达这个口讯,但总督能不能答应就不是我能保证的了。” 赵云飞道:“两位教官能传达口信即可。” 而后赵云飞分别派两艘海船,带着胡安和汉斯驶向西班牙人的殖民地和荷兰人的殖民地。 鸡笼城。 这说是个城池,其实就是个堡垒,而且还是那种只能容纳几百人驻扎的小型堡垒,堡垒外有几个土著人村落,村落附近则是稀稀拉拉的田地。 西班牙人对殖民地的管理是极其粗放的,甚至可以说是基本上不管,建设也是放任自流,他们被白银黄金的抬高了眼界,根本不屑于辛苦种地的赚几个钱。 在城堡不远处有一座港口城镇,港口主要服务大明的海上走私客为主。这些年南北都开海,倒是增加了一些南北的海商变得繁华了一些。 胡安凭借着在当地的人脉和关系,很快见到了当地的总督阿尔卡拉索。 阿尔卡拉索听到胡安传达的消息后,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道:“大同社人要购买我们的殖民地?” 胡安严肃地点点头道:“他们的海军将军态度极其强硬,如果总督你不卖给他们的话,他们估计会马上派领大军直接攻占鸡笼。以现在鸡笼的情况,我们是不可能守住鸡笼的。” 他亲自训练出大同社的海军,他们其他的海上技能还不熟练。但他们火炮射击的精度却超越了西班牙最好的火炮手,加上大同社海军庞大的规模,他不认为鸡笼这里有任何胜算。 阿尔卡拉索皱起眉头问道:“大同社有多少战舰,多少大炮?” 胡安详细地介绍道:“他们的主力战舰十二艘,每艘上有70门到80门火炮,次一等的2级战列舰,3级战列舰加起来有上百艘,全部的火炮加起来有3000门左右。” “我的上帝,塞里斯人的海军发展的这么快吗?”总督有点不敢置信,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在他的印象中,塞里斯一直是一个陆权国度,他们的海军只是近海海军,大同社更是连战舰都没有,教官都要请他们的。 但没想到他们的海军力量在短短时间内有了如此巨大的发展,这简直不可思议,即便是强大的西班牙帝国制造这么多的火炮战舰也要花费十几年时间。 胡安羡慕道:“这里是丝绸之国,遍地都是黄金,大同社人非常有钱,他们的主力战列舰,我们一年也造不了一艘,但大同社同时建造6艘,双方真要交手,我们肯定是打不过的,我建议总督你交换一些利益。” 此刻他充满对东方之国富饶的羡慕,西班牙已经是整个欧洲最富裕的国家,但马德里和扬州比起来就是一个充满了屎尿的乡下地方。在扬州即便在普通的百姓生活的也比西班牙的绅士要好。 他现在内心有所动摇,是继续留在赛里斯当教官,还是回到西班牙去购买庄园,他现在仔细想想,回到家乡购买庄园,每天只能跟庄家家禽,还有那些见识短薄的农户打交道,能去的只有那几万人的小城镇。 而扬州的人口却有百万,城池当中遍布的戏院,书院,酒馆,杂技团,这座城市当中市民百姓享受的生活,是西班牙贵族都难以享受了,他真要退休,扬州城才是真正的天堂。 阿尔卡拉索道:“能让赛里斯人给我们交易一些紫色丝绸吗?”听到可以用鸡笼做交易,这位总督也打算答应。 没办法,西班牙虽然是全球第一个号称日不落的帝国,但现在的西班牙,不说太阳快落下了,那也是下午三四点的太阳。 他全球的航道和殖民地都在遭受荷兰人的竞争和打压,葡萄牙人也在反抗他们的统治,英格兰人更像强盗一般打劫他们的白银舰队,现在西班牙人在全球的压力都很大。 加上他们的贵族国王骄奢淫欲,西班牙的国力开始衰落,全球各地开始收缩殖民地。东番岛这样无关紧要之地,他们本就有打算要撤退的想法,现在居然有人想要购买,那当然要马上抓住这个机会卖出去,不然就砸在手里了。 所以面对大同社,这位总督现在想的不是如何守住鸡笼,而是如何利益最大化,把鸡笼卖个好价钱。 胡安点头道:“应该可以。” 丝绸一直是西方社会上千年来的奢侈品,而徐晨弄出煤焦油之后,搞出紫色染料,能染出颜色鲜艳的紫色丝绸。这些丝绸卖到西方之后,受到整个西方国王和贵族的追捧。 毕竟从罗马时代开始,他们的元老就为有一件紫色的丝绸袍子而感到光荣,更不要说徐晨弄出来的紫色丝绸,印染的色彩完全不是这个时代的各种矿石染料可比的。 现在来大同社的西方商人即便是紫色丝绸价比黄金,他们也要疯狂购买,运到西方之后价格就能翻10倍。 胡安想了想道:“总督,您如果想多赚一点钱,完全可以提让大同社雇佣我们的舰队和士兵,这样这些士兵也能赚到一笔不菲的钱财,您也可以赚一笔养老钱,而且还可以教训荷兰人一顿。” 总督眼前一亮,不但可以教训可恶的荷兰人,还能赚一笔不菲的佣金,天下还有比这更好的买卖。 通过胡安的联络,双方进行了10来天的谈判。谈判桌上,双方代表你来我往,各执一词。大同社的代表坚持以合理的价格购买鸡笼城,而西班牙方面则希望能够获得更多的利益,虽然谈判激烈,但双方都有达成谈判的意愿,最终大同社以1000匹紫色丝绸的价格,买下了鸡笼城。 而后西班牙人提出一个让大同社惊愕的条件,如果大同社能再加300匹紫色丝绸,鸡笼的5艘战舰,300名海军士兵可以为大同社出战对付荷兰人。 赵云飞在知道这一条信息之后,想一想答应了下来。因为他们和荷兰人的谈判则进行得极其不顺利。 荷兰总督普特曼斯听完汉斯传达的交易提议后,直接就否决了这场交易。 此时的荷兰正处于帝国的上升期,号称海上马车夫,在全球到处建设殖民地、开辟商道。他们野心勃勃,与西班牙人竞争,跟英格兰人竞争,跟葡萄牙人竞争,自然不愿意轻易放弃这个距离丝绸之国最近的殖民地。 赵云飞得知荷兰人的态度后内心升起一丝愤怒,既然他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么就用火炮说话了。 荷兰人来到东番岛,可绝非是来做善事的。他们一方面用武力血腥屠杀当地土著,那血腥的场景令人触目惊心,土著们的惨叫回荡在山林之间。 而后他们招揽澎湖和江南其他流民帮助他们开垦东番岛。这些殖民者又用上自己惯用的伎俩,在本身武力不够的情况下,他们招揽同样是外来人的汉人为士兵,帮助他们镇压本土的土著。 同时,又在土著和汉人之间挑拨离间,把仇恨的目标锁定在汉人身上。本来他们这套分化制衡的统治手段极其高明,能让他们安稳地统治东番岛。 但新任的总督普特曼斯,却是一个极其贪婪的人。他一上任,就提高了汉人的税收,税收直接提高到一半,这为荷兰人在东番岛统治的终结埋下了隐患。 这一举措引起了汉人势力的强烈不满。十年后汉人移民开始起义,但不幸失败,被屠杀6000多人。再过九年之后,郑成功才彻底驱逐了荷兰人。 而大同社势力不但比郑成功更强大,更关键的是,对于造反更是轻车熟路,荷兰人本身实力不强,又得罪了各方势力,还敢如此狂妄自,简直是自寻死路。 整个3月和4月,赵云飞开始忙碌起来。 他派遣郑氏兄弟穿梭于东番岛各个部落和汉人聚居地之间,大范围联络本土对荷兰人不满的土著部落,以及对荷兰人不满的汉人势力。 对于土著部落,赵云飞让人运来大量的粮食和布匹,将这些物资分发给土著首领们,而后表达了想要共同对付荷兰人的想法,土著首领们看着物资,再想起荷兰人的残暴纷纷同意合作。 对于汉人的势力,赵云飞则承诺承认他们的土地合法,并向他们保证大同社收税只收三成,没有徭役和其他的税收。汉人首领们听了,纷纷表示愿意归顺大同社,愿意成为大同社治下之民。 就这样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本土的土著和汉人势力皆与大同社结盟。 大同十一年(公元 1635年)五月十三日。南溪庄。 赵云飞和岛上 16家部落首领,以及 9个汉人首领齐聚在一片空旷的草地上。他们神情庄重,举行了歃血为盟的仪式,表达汉人与东番岛部众以后是血脉共存的一家人,大家一起共诛荷兰人。 歃血为盟结束后,赵云飞一声令下,三千军队浩浩荡荡朝着荷兰人的热兰遮城进发,而在海面上六艘千吨级的战列舰为主的大同社舰队,联合西班牙的舰队驶向荷兰人的殖民地。 陆地上,大同军所到之处,四周土著部落纷纷加入,他军队的数量开始扩大,很快就突破了万人。 抵达热兰遮城之时,城堡附近的汉人村庄,捣毁了荷兰人建设的教堂,杀了他们的神父。 荷兰人对东番岛的殖民统治是全方位的,他们还要求当地土著和汉人百姓,学习荷兰的语言和文字,穿荷兰的服装。不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做,不是处罚金就是罚徭役,汉民的忍耐早就到达极限了。 有汉民的加入,大军的数量突破了15000人,联军把热兰遮城团团包围。 城墙上的荷兰士兵看到这一幕,脸色变得煞白,心中充满了恐惧,荷兰人的统治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 第378章,对内妥协的史可法与不划算的炮战 大同十一年(公元 1635年)五月十五日。 泉州城的天空阴沉沉的,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市舶司衙门内,气氛也如这天气一般压抑,普通的小吏根本不敢靠近大厅,好像有什么不可名状之物在大堂当中。 一群白发苍苍的老者堵在大堂内,将新任的市舶司总督史可法团团围住。史可法面对这些情绪激动的老者,他微微皱着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宪之啊,你可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又是左公的高徒,怎么能学郑芝龙那个海盗的做派,弄什么市舶旗呢?朝廷采用盗匪的方式行事,这传出去,让天下人怎么看朝廷啊!”蒋老太公痛心疾首地说道,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脸上的皱纹也因为愤怒而更深了几分。 蒋家在泉州可是响当当的豪门望族。其始祖蒋旺乃是明朝开国功臣,世袭福全所正千户,十一代子孙戍卫海疆,家族既有武勋又有文治传统。这一代蒋家更是人才辈出,家族中最高的官做到了巡抚一级,说是南明最顶级的官宦家族也毫不为过。 史可法看着蒋老太公,只觉得脑门一阵剧痛。他心里清楚,这些豪门望族在当地势力庞大,在朝廷当中的势力也是盘根错节,靠着这种背景和势力,他们有胆子违抗朝廷的命令,甚至制定对他们有利的法令。 “朝廷怎么能学习海盗的举动呢?如此大肆敛财,与民争利,宪之,你对得起左公的教导吗?”这次开口的是陈老太公。陈家也是官宦世家,五代出过进士,家族最兴盛的时候,有 12人中举。 其他的老人虽然来头比不上蒋、陈两家,但也都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各家族每代都出过进士、举人。其中黄家更是四代八进士十举人,在泉州城也是声名远扬。 这些老人围着史可法,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他不要收自家海船的税,最好能废除市舶司。 当然他们心里也明白,废除市舶司难度太大,如今朝廷穷得叮当响,国库的耗子都要饿死了,侯恂四处搜刮钱财,想让他不收税简直比登天还难。但他们觉得史可法为人忠厚老实,讲道理或许能说动他,于是便将他围了起来,3000银子简直是想杀人,降到300两他们还能接受。 史可法无奈地叹了口气,眼中带着一丝询问道:“各位乡老,郑芝龙的平安旗你们愿意买,朝廷的税旗你们却不愿意,难道你们对郑芝龙的忠心超过了朝廷吗?” 蒋老太公听了,顿时愤愤不平,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这怎么能一样呢? 郑芝龙是盗匪,我们是被迫交钱买平安。现在朝廷来了,还要我们交和平安旗一样的钱,那朝廷这不是白来了吗?” 虽然因为郑芝龙的关系,福建的海商能够把贸易做到南洋。这些年,他们不管是卖货,还是亲自驾船去贸易,因为郑芝龙剿灭了海上的各个海盗群体,海商们的安全性提高了,利润也有了极大的提升。 但他们心里始终对郑芝龙不满,凭什么一个泥腿子出身的海盗,赚的钱比他们这些官宦世家还多,一年能赚上千万两银子,还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 郑芝龙被消灭后,当地的这些官宦世家可谓是喜出望外,以为终于不用再交那 3000银子一面的平安旗钱了。 可没想到,侯恂这个老狐狸虽然吞并了郑芝龙的势力,却全面接收了他的策略,在福建建立市舶司,用税旗来取代平安旗,他们还是要交 3000银子。 “我们世代忠良,朝廷怎么能用海盗的手段来压榨我们呢?这不是寒了忠君之士的心吗?”陈老太公痛心疾首地说道,“宪之,你要是一个真正的东林党人,还认左公当老师,就上书朝廷废除市舶司。” 这些人话里话外就是拿已经死去的左光斗做牌位,压着史可法为他们张目出声,仿佛不这样干就不配当左光斗的学生。 史可法听了这些话,心中一阵慌乱。一方面,东林党成立之初,就以轻徭薄赋和减税为核心主张,他也觉得一面旗子收 3000银子,盘剥太重了。 可另一方面,他知朝廷如今的窘境,国库早已空虚,还欠下了一大笔外债。朝廷急需这笔市舶司的税金来填补空缺,如果这笔钱收不上来,那税金就要压在普通百姓身上了,这同样不符合他的政治理念。 他看着这些情绪激动的老人,嘴唇动了动,想要解释些什么,却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大堂内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所有人都盯着史可法,等待着他的答复。 “你们不交税朝廷如何养兵,福建又如何养着2万水师,你们的货船被海盗劫了,谁为你们出头?忘了当年十八芝是如何兴起的,没有朝廷镇压东海,你们不要说交这点税金,连货船都回不来。” 吴三桂身着一袭锃亮的铠甲,铠甲上的鳞片烁着冰冷的光芒,腰间的佩剑随着他的走动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他面色冷峻,大步流星地走进府衙,身后跟着同样神情严肃的祖泽洪。 看到吴三桂进来,蒋老太公率先冷哼一声,眼神中透着一股傲慢与固执道:“哼,你年纪轻轻,乳臭未干,又懂什么?镇压盗匪本就是朝廷的责任,这和朝廷征收我等的税有什么关系,只要朝廷轻徭薄赋,自然万民安心,不会有人想做盗匪,现在天下盗匪横行,就是因为朝廷征税征的太多了,你们还不思悔改,还做出这等与民争利之事,你们是想官兵民反,把福建行省的百姓也给逼反不成。” 陈老太公也不甘示弱道:“就是因为你们这些武将无能,才让朝廷丢了北方,现在你们逃到江南来,朝廷没有处罚尔等,已经是仁至义尽,尔等却不思忠君报国,却在这里肆意盘剥百姓,简直是不忠不孝之辈。” 吴三桂被气得满脸通红,他怒目圆睁,手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刀柄,刀都拔出了一大半,然而,那些士绅们却没有丝毫畏惧,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吴三桂真敢把刀拔出来。他们就敢梗着脖子,一副你敢砍我就敢让你砍的架势。 这些人虽然害怕郑芝龙这个海盗,却不把吴三桂这个年轻将领放在眼里。在他们看来,朝廷的将门早已没落,这些武将不过是他们欺压了上百年的对象,没什么可怕的,即便吴三桂真敢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他们也不相信吴三桂敢砍下去。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时,祖泽洪站了出来,他面色冷峻道:“诸位,如今大同军已经打到了东番岛,你们现在还在这里胡搅蛮缠,真等大同军打到福泉州,不要说海贸,到时候连家产土地都保不住!” “大同军!!”听到这三个字,士绅们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惊愕、惶恐、害怕等表情在他们脸上交织。冷汗从他们的额头渗出,整个人都战战兢兢起来。刚才还嚣张跋扈的他们,此刻仿佛被抽走了脊梁骨,一个个慌张地站起身来,连行礼都顾不上,便匆匆离开了市舶司府衙。 史可法一直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直到士绅们离开,他才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他走上前去,对着吴三桂和祖泽洪拱手道:“多谢长伯你们来解围,若不是你们,今日还真不知如何收场。” 吴三桂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史总督,末将不是来解围的,而是大同军真的来了。郑芝龙的余孽将他们在东番岛的地盘献给了大同社。大同社海军将领赵云飞带着舰队驻扎在了东番岛上,他们财大气粗,还买下了西班牙人的地盘。荷兰人不愿意接受,双方在东番岛上起了战事。如今荷兰人想要联络我们夹击大同军。” 史可法听后,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道“这该如何是好?大同军正在东番岛扎根,下一步他们只怕要谋划福建行省。” 吴三桂沉思片刻,坚定地说道:“末将打算带水师的将士去一趟东番岛,看看能不能和荷兰人联合起来,把大同社驱逐出东番岛。 万万不能让大同社在东番岛上扎根,要不然朝廷的贸易政策不但难以实行,整个东南沿海也将不得安宁。末将走之后,史总督马上上报朝廷福建的情况,同时招募士兵,防备最坏的情况发生。” 祖泽洪担忧地看着吴三贵道:“长伯,你要小心,大同军可不是好对付的。” 吴三桂自信地笑道:“他们在陆上厉害,但去了海上未必厉害。更不要说此次我们还有荷兰人做盟友,他们的战舰可不容小觑。当年他们的7艘战舰就压着郑芝龙上百艘战舰打,有他们相助,我们胜算很大。” 吴三桂知道大同海军是和他们同时建立,并不认为这支军队会比自己手下的水师强多少,更不要说这一次还有一个强大的荷兰人做外援。 史可法点头道:“长伯,你放心,本官会招募士兵,加强防备,绝不让大同军有可乘之机。” 于是,吴三桂即刻着手准备水师出征事宜。而史可法则开始忙碌起来,一面派人快马加鞭上报朝廷福建的情况,一面张贴告示,招募士兵,加强泉州城的防御。 东番岛,热热兰遮外海。 大同社的舰队如海上巨兽般在海面上排开阵势,战舰上的旗帜在海风的吹拂下猎猎作响。荷兰人的城池从海面上看过去,也如同一个玩具一般。 “轰轰轰!”大同社舰队率先发起了进攻。舰炮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一枚枚重达20斤的弹丸如流星般划过天空,朝着荷兰人的炮台呼啸而去。弹丸在空中留下一道道炽热的轨迹,掀起了一片片的沙尘。 然而,战斗的结果却并不如大同社将士们所期望的那样顺利。除了击碎一些炮台外层的砖块,并没有给荷兰人的炮台造成太大的实质性破坏。那些坚固的炮台在炮弹的轰击下,只是微微颤抖了几下,依旧顽强地屹立在那里。 “反击!”荷兰炮兵军官大声吼道。荷兰炮兵们迅速行动起来,他们熟练地将黑火药导入炮口,然后用工具仔细地压实。接着他们将沉重的炮弹搬运进炮口,并用特制的工具将炮弹抵住,确保其在发射时不会出现偏差。之后,他们移动火炮的高度,通过瞄准装置仔细地瞄准远处的大同社战舰。 “轰轰轰!”随着一声令下,8门重炮同时开火。巨大的后坐力使得火炮猛地向后一退,扬起一片沙尘。 炮弹如出膛的猛虎,呼啸着冲向海面。但或许是受到海风、海浪等因素的影响,这8门火炮发射的炮弹都没有击中目标,只是在海面上激起了六朵巨型的水柱。 “轰轰轰!”几乎与此同时,热兰遮城另一个炮台的8门重炮也同时开火。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落入海中,击出朵朵浪花,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坐在主力战舰的刘亚雄,发现敌人只有16门火炮冷笑一声道:“继续开炮,用火炮淹没他们。” 接下来的半日,双方陷入了激烈的炮击战。由于港口位置有限,大同社最多的时候只能有4艘战舰能够向荷兰人的炮台开火。这4艘战舰上,一共有160门火炮,它们如同一头头咆哮的猛兽,不断地向荷兰人的炮台倾泻着火力。而巧合的是,荷兰人这两座炮台加起来正好是16门重炮,数量只有大同社的十分之一。 然而,战争的胜负并非仅仅取决于火炮数量的多少。尽管大同社的火炮数量众多、火力猛烈,但在与岸防炮的对战中,却并没有占据太大的优势。大同社的舰炮最多只是击碎了一些岸防炮外层的砖墙。 而荷兰人的16门岸防炮却精准地击伤了大同社一艘200吨级的战舰。这艘战舰的船身被炮弹击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海水不断地涌入船舱,船员们在甲板上慌乱地奔跑着,进行抢修,费了半天的功夫,才堵住了漏水口,不过这艘战舰也失去战斗力,只能撤出战场。 此时刘亚雄才发现,和敌人的暗防炮互射极其不利,每一次舰炮发射,都意味着巨大的成本消耗。不说不断开炮会消耗炮管的寿命,单单是每一次发射所需要的火药和炮弹,成本就高达5两银子。大同社在这半日的战斗中,一共打了20轮,发射了3000多枚炮弹,成本高达1万多两。然而,这些炮弹对荷兰人的损失却只是造成了一些炮台砖石被砸烂,这样的战果与付出的成本相比,实在是得不偿失。 刘亚雄看着眼前的战果,想了想制止这样的无用功。他下令舰队停止对荷兰人炮台的炮击,改为舰队封锁港口为主。随后他迅速派人向主将赵云飞汇报了他们目前所面对的情况。 在联军营地,却是另一番景象。营地显得有些混乱和嘈杂,和大同军以前的军营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大同军凭借着严格的纪律和长期的训练,还能保持营地的整洁与秩序。他们的营帐排列整齐,士兵们在各自的岗位上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然而那些反正的汉人青壮和本土的土著却截然不同。那些反正的汉人青壮,他们本就没有接受过多少军事训练,只是因为荷兰人的压榨太过残酷,他们凭借着一腔血勇造了荷兰人的反。但他们毕竟不是专业的军人,做不到令行禁止。他们在营地中随意走动,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聊天、嬉笑,完全没有一点军队的纪律性。 而本土的土著,他们的文明程度相对较低,基本上就是每个部落的人聚在一起。对他们来说,这场战争就像一场大型的打猎一般。他们按照自己的部落集合,在营地中自由地活动。他们的穿着打扮各异,身上带着各种原始的装饰品,脸上洋溢着兴奋和好奇的神情。 巡营的李过看着那些聚在一圈发出笑声的土著,不禁皱起了眉头,摇头道:“军中无故发出声响,在我大同军那可是要挨十板子的。我实在是不懂将军是怎么想的,吸纳汉民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招揽这些乌合之众,这些人只能拖我军的后腿。” 营教喻萧腾听到李过的抱怨,耐心地解释道:“将军这是为了快速在战后消化东番岛。我们总不能学荷兰这些蛮夷之辈,用剥头皮这种杀戮之法来统治东番岛。 现在大家有共同的敌人,一起战斗过,就会产生战友之情。而且战胜敌人之后,将军也可以送他们去京城接受封赏,这样我们在东番岛改土归流也会顺利很多。现在我们大同社最缺的就是粮食,最需要的就是这种不惧旱灾的土地。东番岛的面积有一府之地,还能两年五种,开发出来能养活上百万的百姓。” 第379章,海陆皆胜,收复东番岛 大同十一年(公元 1635年)五月二十日,热兰遮城。 烈日高悬,炽热的阳光烘烤着大地。15000联军排着方阵,严阵以待,对着荷兰人的城堡随时准备发动进攻。 赵云飞骑在一匹高大的战马上,凝视着荷兰人修筑的热兰遮城,看着这座怪异的堡垒,堡垒四周到处都是陷阱,他不得不承认荷兰人敢这么傲气是有两把刷子的。 胡安站在赵云飞身旁,神情严肃道:“将军,面对荷兰人的菱堡不可大意,这是我们欧洲近百年来,防御力最强大的城堡。您看这个堡垒由上城与下城组成,即便攻破了下层,还有防御力更加坚固的上层需要攻破,而上城居高临下,天然就压制下城,所以我们即便是攻破了下城,也很难攻破上城。” “下层还有三座小型的菱堡,棱角凸出墙面,使守军火力可覆盖所有进攻方向,还可以形成交叉火力,敌人不管是从哪里进攻都会遇到 2 - 3个棱堡的火炮、火枪齐射,任何军队都抵挡不住这样密集的火力射击。” 一旁的刘宗敏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大声说道:“胡安教官当我军的几十门火炮是摆设不成,就这么一个小堡垒,我军用火炮轰炸也能彻底把它移平。” 胡安带着一丝自豪的神情道:“荷兰人也有火炮,而且不会比我们的差多少。城墙外层包砖,内部为夯土实心台基,厚达数米,哪怕是舰炮也摧毁不了这样的城墙。您看到城墙前方的这段斜坡和壕沟吗,这就是精心设计的陷阱,这里是视野最开阔的地带,有这样一个斜坡在,进攻的敌人必定会放慢脚步,而后就会遭受堡垒当中的火炮,火枪集中射击,死伤惨重。” 赵云飞坐在马上,陷入了沉思。过了片刻,他说道:“你们欧洲人的堡垒虽然坚固,但缺陷太大了,城池本是为了保护百姓的,你们这个小堡垒却是直接舍弃了百姓,而且因为堡垒太小,只能驻扎几百士兵,长期围困定可以让堡垒弹尽粮绝。” 胡安反驳道:“但一座堡垒被敌人逼的只能长期围困,将军,您不觉得这就是一种胜利吗?” 赵云飞坚定地说:“只要火炮足够猛烈,也可以摧毁这座堡垒。” 而后赵云飞命令炮兵营带着十二门轻型火炮推到了队伍的最前方。炮兵营的士兵们喊着号子,费力地将火炮推到指定位置。营长王福国亲自调试火炮,他仔细地检查着火炮的各个部件,确保火炮处于最佳状态。 “轰!”一枚炮弹划过一个弧度砸在城堡的外墙上,但很快被弹开,只在城堡的外墙上留下一个小坑。 “轰,轰!”王福国又接连开了两炮,确定了火炮的状态,校准了射击的参数。 “开炮!”王福国大吼道。 “轰轰轰!”12枚炮弹划过优美的弧线,然后狠狠的砸向荷兰人的城堡。 “砰砰砰!”一阵砖石飞溅,炮弹虽然都砸中了城墙,但造成的损失却是微乎其微。城墙上只是留下了一些浅浅的痕迹,仿佛在嘲笑大同军的攻击。 而在堡垒上的荷兰人也开始调整他们的火炮。他们迅速地转动火炮,瞄准大同军的炮兵阵地。 “轰轰轰!”对着大同军的炮兵阵地发射炮弹。 三个堡垒上的火炮全部开火,24枚炮弹带着呼啸声狠狠的砸向了大同军的炮兵阵地。 一阵尘土飞扬,炮兵阵地当中士兵哀嚎连连。有三个士兵被炮弹击中,鲜血染红了他们的军装。这还是大同社第一次遇到能在火力上和他们旗鼓相当的人。 王福国大吼道:“救助伤兵,火炮后退五百米!” 顿时有几个士兵抬着担架把伤兵抬离战场。炮兵营的士兵,立刻用战马牵引火炮向后方撤退,余下的人或是推着火炮,或是搬着弹药马上撤离。 “轰轰轰!”但此时又有 24枚炮弹追击而来。 但好在王福国他们行动迅速,带着炮兵营撤退到敌人火炮射击范围之外。 而后王福国来到赵云飞身边,满脸愧疚地请罪道:“敌人火炮射程有三里,远超过末将的预计,想要压制对方的火炮,我只能用射程更远的重型火炮才能压制对方。” “红夷大炮果然威力不差。”赵云飞也是第一次遇到己方的火炮阵地被压制的情况,但好在大同社这里最不缺的就是火炮。 赵云飞向刘亚雄传达命令,命令他弄 24门舰炮送到军中。 这些舰炮重 5000斤,弹丸重三十斤,射程有六里,足够压制荷兰人的火炮,但也就是因为舰炮重量太重,赵云飞才没有随军携带。 话分两头,东番岛总督把大同社要夺取他们殖民地的消息,传到了荷兰东印度公司总部巴达维亚,巴达维亚总督虽然气愤手下给自己惹麻烦,现在大同社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最大买家,他的手下居然会愚蠢的得罪客户,但他还是派了一个由5艘战舰组成的舰队,由两艘武装商船500陆军支援东番岛。 就这还别嫌少,整个东番岛荷兰士兵也不过就500人,这也是为什么荷兰人军事力量和这些土著有代差,但依旧难以扩张势力,甚至有时候还会被土著反推,就是因为他们兵力太了。 这个时代西方刚从蒙昧的中世纪走出来,他们的国家普遍人口都不多,英格兰也不过300万人左右,荷兰人全国加起来,也就是百万多一点,就这点人口就要在全球建立贸易体系,那么每个殖民地自然不可能有太多的人。 巴达维亚是荷兰人在东南亚的总部,但全部的士兵也就1500余人,这已经是支援了1/3的军事力量过去了。 当然此时的西方人也有这样的傲气,西班牙征服印加帝国,总共也就不到200多人,当时的西班牙国王还制定了一个征服大明的计划,打算派遣2万陆军来到东方,当然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这个计划搁浅了。所以巴达维亚总督认为自己派了500陆军,还有一支在东方几乎无敌的舰队足够支援东番岛了。 5月23日,刘亚雄的舰队察觉到荷兰的援兵大喜,终于找到能发泄他怒火的出气筒了。 他留一半的舰队,继续封锁荷兰人,二十余艘的舰队和西班牙人的舰队联合冲向荷兰人的舰队。 5月24日,东番岛外海。 辽阔的南中国海,阳光炽烈,海风带着咸腥味吹拂着鼓胀的船帆。然而,这片湛蓝的海域此刻却酝酿战争。荷兰东印度公司派出的援军舰队,五艘风帆战舰排成纵队,正朝着东番岛的方向航行。 旗舰“赫克托号”打头,后面跟着四艘稍小的护卫舰以及两艘运输着500名陆军士兵的武装商船。舰队指挥官范·迪伦站在“赫克托号”的艉楼上,望远镜紧紧贴在眼前,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乌云。 通过望远镜,他看到了天海相接处,一片庞大的、令人窒息的帆影正以更快的速度向他们压来,这是一支庞大得超乎想象的舰队。桅杆如林,风帆蔽日。最前方是三艘巍峨如海上堡垒的巨舰,船体线条流畅却透着力量感。 每艘侧舷那密密麻麻的炮窗昭示着其恐怖的火力密度。紧随其后的是十余艘同样精悍的500吨级大同战舰,以及数艘西班牙大帆船。 “上帝啊,敌人有一支如此强大的舰队,这么重要的情报普特曼斯都不告诉我们,他是想害死我们。”范·迪伦身边的大副失声惊呼。 绝望瞬间攫住了整支荷兰舰队。他们不过五艘战舰,总火力加起来不足百门炮,而对方光是那三艘巨舰的火炮数量就远超己方全部!更别提还有十几艘实力强劲的主力舰。这不是战斗,这简直是自投罗网! 但荷兰人的骄傲让他们无法不战而降。范·迪伦强压下恐惧,嘶吼着下达命令:“全体注意!准备战斗!抢占上风位!主炮装填实心弹!运输船向舰队后方靠拢!” 水手们慌乱却迅速地奔向炮位,掀开炮衣,填充火药和沉重的铁球。 刘亚雄站在的指挥台上道:“传令!全军呈双列横队展开!主力舰舰居中,其余战舰左右翼展开!目标,荷兰旗舰及主力!进入射程后,自由射击,给我轰沉他们!” 命令通过旗语迅速传递。庞大的联军舰队如同展开双翼的鲲鹏,以泰山压顶之势,向渺小的荷兰舰队合围而来。 震耳欲聋的轰鸣撕碎了海面的平静。联军舰队率先开火!三艘千吨级级战舰侧舷喷吐出长达数米的橘红色火焰,浓密的硝烟瞬间升腾而起,遮蔽了半边天空。 四十门重炮齐射的威力是毁灭性的!沉重的实心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如同冰雹般砸向荷兰舰队的前锋。 轰!轰!轰! 巨大的水柱在荷兰舰队周围冲天而起,如同死亡森林瞬间破海而出。海水被狠狠撕裂,带着碎木和浪花倾盆而下,浇得甲板上的荷兰水手浑身湿透,心惊胆战。 一枚炮弹精准地命中了“赫克托号”左舷中部,船体猛地一震,木屑纷飞,伴随着凄厉的惨叫,一个炮位连同几名炮手被瞬间抹去!另一艘荷兰护卫舰“海鸥号”的船艏像被直接砸碎,桅杆也发出不祥的呻吟。 “还击!快还击!”范·迪伦声嘶力竭。荷兰战舰的火炮终于零星地响起,炮弹落入联军舰队前方或侧方的海水中,激起的水柱相比联军的齐射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他们射程和火力密度完全处于下风。 联军舰队保持着压迫性的阵型,稳步拉近距离。第二轮、第三轮齐射接踵而至。更多的炮弹找到了目标。一艘荷兰护卫舰的主桅被链弹扫中,粗壮的桅杆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带着风帆轰然倒塌,重重砸在甲板上,引发一片混乱和伤亡,航速骤降,成了活靶子。 运输船上挤在一起的荷兰陆军士兵惊恐万状,他们从未经历过如此恐怖的海上炮击,士兵在绝望地祈祷。 海面被浓密的硝烟笼罩,能见度急剧下降,只能听到连绵不绝的炮声、木头的碎裂声、惨叫声以及海浪的咆哮。刺鼻的硫磺味弥漫在空气中。联军舰队如同在烟雾中游弋的海上巨兽,持续不断地喷吐着火舌。刘亚雄的战术清晰而冷酷,利用绝对的火力优势,远距离摧毁敌舰的抵抗能力。 战斗持续了半天,荷兰人的抵抗虽然顽强,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如同螳臂当车。“赫克托号”伤痕累累,甲板上遍布弹坑和血迹,数门火炮被毁,侧舷出现了几个触目惊心的大洞,海水正不断涌入。 范·迪伦本人也被飞溅的木片划伤了额头,鲜血染红了他的半边脸。他绝望地看着另外两艘护卫舰也燃起了大火,浓烟滚滚,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刘亚雄的目光锁定了摇摇欲坠的赫克托号。 “集中火力!目标,荷兰旗舰!送它下海!” 三艘主力舰,连同附近几艘大同社和西班牙的主力舰,所有侧舷火炮再次发出震天怒吼。数十枚沉重的炮弹如同死神的镰刀,划破硝烟,呼啸着砸向“赫克托号”。 这一次,幸运没有眷顾荷兰人。 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一枚炮弹可能击中了水线附近,另一枚则可能引爆了弹药库。只见“赫克托号”船体中部猛地向上拱起,然后在一团巨大的、夹杂着火焰和浓烟的爆炸中,瞬间断成两截!巨大的冲击波横扫海面,碎片如同暴雨般四散飞射。 船艏和船艉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以极快的速度被翻滚的海水吞噬,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漩涡和漂浮的残骸、挣扎的人影,以及海面上迅速扩散开来的杂物。 旗舰的沉没,彻底摧毁了荷兰人最后的抵抗意志。残存的两艘还算完好的荷兰战舰目睹了这地狱般的景象,船长面如死灰。他们试图转向,利用风帆逃离这片死亡海域。 “想跑?晚了!”刘亚雄冷笑。 联军舰队庞大的阵型早已完成合围。速度更快的大同社巡洋舰和西班牙轻帆船如同猎豹般从两翼包抄而上,切断了荷兰人最后的退路。十几艘战舰黑洞洞的炮口从四面八方指向了这两艘孤零零的荷兰战舰。 “挂白旗!降帆!”两艘荷兰战舰的指挥官苦涩道。 白色的布条缓缓升起,取代了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旗帜。巨大的船帆也随之落下,失去了动力的战舰如同待宰的羔羊,漂浮在海面上。 而那几艘运输船,早在旗舰沉没时就已停止了无谓的机动。看到战舰投降,船上的500名荷兰陆军士兵更是彻底放弃了抵抗的念头。 他们大部分甚至没来得及踏上东番岛的土地,一枪未发,就成了大同社的俘虏。一些士兵瘫坐在甲板上,眼神空洞,无法相信自己跨越重洋的旅程竟以这种方式结束。 持续了半天的激烈海战终于落下帷幕。海风渐渐吹散了浓厚的硝烟,露出了劫后的景象:海面上漂浮着大量的破碎木板、帆布、木桶以及不幸者的遗体。“赫克托号”沉没的位置只剩下巨大零星碎片。信风号和海鸥号”等也严重受损,无力地漂浮着。两艘投降的荷兰战舰和几艘运输船被联军战舰严密看管。 联军的损失相对轻微,只有几艘战舰受了些轻伤。 此战过后,荷兰人海上的援军已被彻底粉碎,更是彻底斩断了热兰遮城守军的最后希望。 5月25日,热兰遮城下 整整24门重型舰炮运输到战场,黑洞洞的炮口直指城堡,这些火炮射程远超荷兰人安装在热兰遮城上的任何一门火炮。 “目标,荷兰人炮位!给我一门一门地敲掉他们的火炮!让红毛鬼尝尝什么叫‘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王福国道。 “轰轰轰!”大同重炮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沉重的实心弹丸呼啸着划破长空,带着致命的精准度砸向目标。火炮被摧毁,城墙被炸塌,荷兰炮兵在猛烈的炮击下哀嚎。 荷兰炮兵也试图反击。他们的炮弹呼啸而出,落点却大多在大同军炮位前方,虽然激起冲天的烟尘,却没有造成实质威胁。射程的差距,让他们的反击显得苍白无力。 “开炮,把敌人的火炮彻底摧毁。”荷兰人的反击激怒了大同军的炮兵。 “轰轰轰!”爆炸声此起彼伏。每一次精准命中,都伴随着砖石崩裂、木屑横飞、火炮零件扭曲抛飞的骇人景象。 荷兰炮手们伤亡惨重:有人被直接命中的炮弹撕碎;有人被爆炸的冲击波掀飞,撞在墙上骨断筋折;有人被横飞的碎片削掉肢体;更多的人则被巨大的声响和同伴的惨状吓得肝胆俱裂,操作火炮时双手都在颤抖。 原本高昂的士气,随着一门门火炮化为废铁而迅速瓦解。东番岛总督在城堡内听着接连不断的坏消息,脸色一天比一天灰败。他引以为傲城堡,正在被对方以绝对的技术优势,像捏死蚂蚁般逐个碾碎。 5月27日傍晚,热兰遮城上最后一声属于荷兰人的炮响也彻底消失了。24门火炮,连同其炮组人员,全数摧毁或瘫痪。城墙上只剩下扭曲的炮管、坍塌的炮垒和斑驳的血迹。荷兰人彻底丧失了远程反击的能力,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失去了爪牙的困兽,暴露在了猎人的枪口之下。 5月28日,天色微明。大同军的炮位发生了显著变化。重炮群被推到了更前沿的位置,几乎逼近了荷兰火枪的有效射程边缘。轻型火炮也加入了战场。 “换开花弹!目标,热兰遮城城墙、塔楼,哪里人多炸哪里。”王福国的命令冷酷无情。 震天的炮声再次响起,开花弹被射向高空,在预定高度引爆。刹那间,炽热的爆炸火球在热兰遮城上空、城墙上中接连绽放! 爆炸的核心是恐怖的冲击波,但更致命的是高速迸射的预制破片和炮弹壳体碎片!这些灼热的金属碎片如同死神的镰刀,形成无死角的杀伤风暴,横扫周围数十米的范围! 棱堡的设计能有效抵御实心弹的轰击,但对从天而降或凌空爆炸的开花弹却效果大减。 荷兰士兵们惊恐地发现,敌人的火炮让他们无处躲藏,只要待在城墙上,迎接他们的必然是死亡。 热兰遮城内瞬间化为人间地狱。爆炸声、建筑倒塌声、玻璃碎裂声、以及此起彼伏、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混杂在一起。硝烟混合着血腥味和尘土味,令人窒息。城墙和建筑的外墙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弹坑和破片刮痕。到处是倒卧的尸体和痛苦哀嚎的伤员。断肢残骸随处可见,鲜血染红了砖石地面。侥幸未受伤的士兵也被这恐怖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蜷缩在自以为安全的角落瑟瑟发抖,精神濒临崩溃。 仅仅一天的饱和炮击!荷兰守军的伤亡数字如同雪崩般上升,迅速突破了200人!再加上之前三天炮战中损失的近百名精锐炮兵和技术人员,总伤亡人数已经超过了300人,占守军总数的六成以上! 5月29日的夜晚,对热兰遮城的幸存者来说,是漫长而绝望的。伤员的哀嚎不绝于耳,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每个人心头。缺医少药,士气彻底崩溃。士兵们眼神空洞,充满了对明日炮击的极度恐惧。军官们也丧失了斗志,他们知道继续抵抗下去,唯一的结局就是全军覆没。 东番岛总督在听着幕僚汇报着惨不忍睹的伤亡数字和士兵们濒临的情况颓废道:“升白旗,投降吧。” 5月30日,清晨。 当大同军的炮手们再次走向炮位,准备开始新一天的“死亡点名”时,热兰遮城最高处的塔楼上,一面刺眼的白旗,在晨风中缓缓升起。紧接着,更多的白布条从城墙的垛口、破损的窗口伸了出来。 赵云飞道:“这就投降了,这才轰炸了一天,荷兰人的战斗意志也太差了。” 伴随着白旗上升,热兰遮城沉重的大门,在刺耳的铰链声中,被缓缓推开。一队形容枯槁、神情麻木、有些人还缠着渗血绷带的荷兰士兵,在军官的带领下,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他们放下了手中的火绳枪和刀剑,堆放在城门前。 总督穿着相对整洁的总督服,强撑着最后的体面,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来到赵云飞面前。他摘下帽子,深深地鞠了一躬,用沙哑的声音宣布荷兰东印度公司无条件投降。 赵云飞骑在战马上,看着眼前这座终于臣服的堡垒,看着垂头丧气的荷兰总督和士兵,笑道:“东番岛,自此光复!此岛以后是大同社之疆土!” 历时数月的东番岛战役,以大同社海陆两路的辉煌胜利而告终,也宣告了东番岛正式纳入大同社的版图。 第380章,葬身大海的吴三桂 大同十一年(1635年)六月二日,澎湖外海。 六月的南中国海,阳光灼热,海风带着咸腥与一丝不祥的躁动。吴三桂站在他那艘由大型福船改造的旗舰“靖海”号艉楼上,紧握着千里镜,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镜片中,一支规模不大但阵列森严的舰队正破浪而来,三艘巍峨如海上堡垒的千吨巨舰如同领头的巨鲨,其后是十艘精悍的五百吨级战舰和十艘灵动如海燕的二百吨级护卫舰。 这正是他花了数天时间小心翼翼想要捕捉的猎物,陈诚统领大同分舰队。 在泉州吴三桂花了三天时间准备武器装备,集结船队。5月20日,他率领着福建水师主力抵达澎湖县。而后以澎湖县为水师基地,派出一些快船去东番岛,探查大同水师的情况。 但他的快船很快被驻守在南溪庄的陈诚捕捉到,他知道福建水师送上门来大喜,当即带领三艘千吨战舰为核心的二十三艘战舰群,浩浩荡荡的杀向了澎湖县,想要剿灭福建水师。 而吴三桂也想要报当年当年他们仓皇从京师逃离的一箭之仇,大同陆军厉害吴三桂承认,但北人一向不擅水战,他有信心在海上能报当年的一箭之仇。 双方的主帅都想打这一仗,于是两支舰队在澎湖外海相互对峙。 “哼!区区二十三艘,也敢来捋我虎须,大同军打的胜仗太多了,犯了骄兵必败的大忌。”吴三桂放下千里镜,嘴角勾起一丝混杂着轻蔑的冷笑。 他身后是遮蔽了半个海面的庞大船队,超过一百五十艘大小战船,这其中既有他带过来的水师战舰,也有收编郑芝龙的战船,以及数量众多的舢板、哨船。五倍于敌的数量优势,让吴三桂和他麾下许多将领都充满了必胜的信心。 “大帅,不可轻敌啊!”一名曾在郑芝龙麾下效力过的老水师军官忧心忡忡地提醒道:“大同战舰皆仿西夷坚船利炮,一艘战船可抵我军10艘战船。 郑大当家前年料罗湾大捷,也是靠火攻奇袭,正面硬撼西夷大舰,损失亦是惨重!此等巨舰,非我寻常战船可敌。” “住口!”吴三桂厉声打断,眼中闪过一丝不耐,“郑芝龙不过一介海寇出身,侥幸胜了一场。本帅乃朝廷钦命总兵,麾下乃百战精兵!郑芝龙岂能与本帅相提并论?敌舰虽坚,数量寡少,正是我以众击寡,一举荡平敌寇,为朝廷立下不世之功的良机!” 他现在不想别的,就想歼灭眼前这支大同海军,报当年在京城的一箭之仇。 另一个郑芝龙的部下讨好道:“我们以前能烧西夷的战舰,现在就可以烧大同贼寇的战舰。西夷有远度海域的操船经验,但大同水师成立不过三年,岂能是我等对手。” 前年郑芝龙在料罗湾用火船战术大败荷兰舰队的“成功经验”,让许多人对西夷战舰起了鄙视之心,认为他们即便是船坚炮利,但只要是战船就逃不过火攻。 而吴三桂也是这样认为的,正好他船队当中带了很多引火小船,甚至为了加强燃烧的效率,船上还装了不少从大同社购买过来的猛火油,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踩着陈诚的尸骸,缴获那些威武的大同巨舰,加官进爵的景象。 于是在吴三桂认为自己稳操胜券的氛围下,一场决定澎湖乃至东南海疆命运的海战,在这片开阔的海域轰然爆发。 吴三桂挥动令旗,庞大的福建水师船队如同被惊扰的鱼群,开始笨拙地调整阵型,意图凭借数量优势进行包抄,想要限制大同战舰的行动。 大量火攻小船被推到前锋位置,水手们紧张地检查着船上的火油罐、硫磺等引火之物, 陈诚站在战舰的指挥台上,眼神冷静如冰,当他看到一艘艘小船,如同箭矢一般冲向自己的舰队,嘴角挂着一丝不屑的冷笑:“还想要玩火攻,难道不知道同样的计策不能用两次?” 要知道他们荷兰教官汉斯等人都是亲身参与过罗料湾海战的人,陈诚等人在海军学院更是经历了多次兵棋推演,对这场大战双方的优缺点可谓是了如指掌,更知道该如何应对敌人的火。 陈诚果断下令,“传令!全军保持战列线,保持距离!集中火力,优先轰击敌方前锋火船及企图靠近的大型战船!链弹准备,打断那些硬帆的桅杆!” 命令通过旗语迅速传递。大同舰队二十三艘战舰如同一条钢铁长龙,在海面上划出一道优雅而致命的弧线,始终与企图靠近的明军船队保持着令对方绝望的距离。 “开火!” “开火!” “开火!” 震彻寰宇的炮声骤然响起!大同战舰侧舷密密麻麻的炮窗喷吐出连绵不绝的橘红色火焰,浓密的硝烟瞬间弥漫开来,遮蔽了半边天空。 相比于明军水师船上零星响起的、射程有限的佛郎机炮和碗口铳,大同海军的齐射宛如一场钢铁风暴! 轰!轰!轰!轰! 冲天的水柱在明军前锋船队周围不断炸起,如同死亡之花在海面瞬间绽放。沉重的实心炮弹轻易撕裂了那些商船、渔船改造战船脆弱的船壳。一艘装满火油的小火船被直接命中,轰然炸成一团巨大的火球,碎片和燃烧的油脂四散飞溅,点燃了附近两艘同伴! 更多的链弹呼啸着飞向明军大型福船,专门设计的弹体在空中旋转分离,带着铁链狠狠扫向桅杆和帆索!粗壮的硬帆桅杆在令人牙酸的断裂声中轰然倒塌,巨大的风帆如同断翅的巨鸟般覆盖在甲板上,引起一片混乱和惨叫。失去动力的福船瞬间成了漂浮的棺材。 吴三桂寄予厚望的火攻战术,连大同舰队的边都没摸到,就在对方精准而猛烈的远程炮火下,化作了海面上漂浮的碎片和燃烧的残骸。二十五艘精心准备的火攻小船,连同其上的敢死队员,在短短半时辰内,尽数葬身大海。 火攻战术的彻底失败,如同当头一棒,砸得吴三桂有些发懵。但更让他心惊胆战的是接下来的景象。 失去了火船掩护和前锋牵制,大同舰队如同解开了枷锁的猛虎,开始主动前压,追击那些失去指挥或行动迟缓的明军主力战船。 陈诚的战术极其清晰,利用己方战舰流线型设计、采用软帆带来的卓越航速和机动性,以及舰炮射程远、威力大的绝对优势,在广阔的海面上展开了一场残酷的“放风筝”式猎杀。 根本不给大明海军靠近的机会,明军水师的弱点在追击战中暴露无遗,船体脆弱,大部分由商船、渔船改造,船板薄,结构强度低。大同战舰的炮弹轻易就能将其洞穿甚至撕裂。 二就是适航性差,大量平底沙船设计初衷是便于近岸和内河航行,在开阔外海抗风浪能力极差,颠簸剧烈,严重影响火炮瞄准和人员行动。 三是机动笨拙,中式硬帆转向极其不便,在需要频繁调整航向的海战中,显得异常笨拙迟缓。在大同舰队灵活的穿插包抄下,如同海面上缓慢爬行的乌龟。 最重要的是火力贫弱,装备的火炮数量少,还有部分还是虎尊,150多艘战舰,火炮却只有不到300门,射程近、威力小,根本无法对坚固的大同战舰构成实质性威胁。 而大同海军虽然只有23艘战舰,但整支舰队拥有700余门火炮,不管是射程还是威力都远远超过了远远超出了大明水师。 “轰轰轰!”在装甲厚度,火炮的数量和威力,战舰的机动性,大同海军全面胜过福建水师,在这样碾压的差距下,战场上呈现出大同战舰追着福建水师打的状态。 交战仅仅半日,澎湖外海已然化作一片修罗场。海面上漂浮着大量明军战船的碎片、断裂的桅杆、倾覆的船体以及挣扎呼救的落水士兵。 被链弹打断桅杆、瘫痪在海面上的明军战船越来越多,如同待宰的羔羊,被后续赶上的大同战舰从容地用炮火点名摧毁。 反观大同舰队,凭借着坚固的船体、优越的防护和精准的指挥规避,竟无一艘战舰被击沉,只有几艘外围护卫舰受了些轻伤。 站在“靖海”号上的吴三桂,脸色已从最初的轻狂变成了惨白。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庞大的船队被对方区区二十三艘战舰像砍瓜切菜般击沉、打残、俘虏。震耳欲聋的炮声、此起彼伏的爆炸声、部下绝望的呼喊声,汇成一股巨大的恐惧洪流,彻底冲垮了他的斗志。 根本打不过,大同军不但陆上厉害,到了海上更加厉害,此时他想要战胜大同军的想法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想着该如何保命。 于是他发的了关宁军赖以成名的“技能”之一——保存实力,关键时刻脚底抹油。 “命令船队分散逃命,转舵,升满帆!向泉州方向撤退!快!”吴三桂声嘶力竭地对着舵手和帆缆长吼道。 “靖海”号这艘相对较大的福船,在船长的拼命催促和水手们的恐慌操作下,笨拙地开始转向,试图脱离战场。 吴三桂下的分散逃离的命令,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本就士气濒临崩溃的福建水师瞬间彻底瓦解!幸存的、还能动的明军战船再也不顾什么阵型、命令,如同炸窝的马蜂,四散奔逃。 “想跑?”陈诚嘴角泛起冷酷的笑意道:“传令!分三路追击!主力舰随我,目标——敌酋旗舰!务必擒杀南明水师将领。” 二十三艘大同战舰立刻如离弦之箭,分成三支锋利的箭头,扑向各自的目标。航速的巨大差距此刻显露无疑。装备中式硬帆、平底笨重的明军战船,在顺风时尚且速度平平,逆风或侧风时更是步履蹒跚。而采用先进软帆、流线型船体的大同战舰,则乘风破浪,速度远超对手。 陈诚亲自率领三艘千吨主力舰,死死咬住了吴三桂的“靖海”号。追击途中,舰艏炮和侧舷炮持续开火,炮弹不断在“靖海”号周围炸起冲天水柱,更有几发炮弹直接命中了船艉和侧舷,木屑纷飞,惨叫声不绝于耳。 吴三桂趴在艉楼栏杆后,看着后方越来越近、如同三座海上移动堡垒般的巨舰,亡魂大冒。那黑洞洞的炮口仿佛死神的凝视。 “快!快升白旗!投降!我们投降!”吴三桂道。 既然逃不掉那就赶快投降,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同社对俘虏一向不重视,只要保住了命,他父亲可以把他赎回来。 一名水手颤抖着抓起一面白布,刚想往桅杆上挂。 就在这时!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靖海”号传来!原来一枚炮弹好巧不巧地击穿了存放火药桶的底舱! 吴三桂本来还沉着冷静的面孔,看到这幕瞬间凝固,紧接着,更为恐怖、仿佛要撕裂整个海天的巨大爆炸发生了! 一团炽烈到刺眼的巨大火球从“靖海”号中部猛地膨胀开来,瞬间吞噬了周围的一切!坚固的船体如同纸糊的玩具般被狂暴的力量撕扯、扭曲、断裂! 巨大的冲击波将甲板上吴三桂如同落叶般抛向高空,而后他如同一块石头一般狠狠的砸在了海面,瞬间沉默。 断裂的船艏和船艉在巨大的烟柱和火光中,以惊人的速度被翻滚的海水吞噬,只留下一个巨大的、翻滚碎木和残肢断臂的漩涡! 陈诚和战舰上官兵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烈爆炸震得身形一晃。待硝烟稍散,海面上哪里还有“靖海”号的影子?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油污漩涡、漂浮的焦黑碎木、和明军士兵的尸体。 连陈诚都不知道,未来的一代枭雄,满清的“平西王”吴三桂,甚至没能完成他投降动作,就在这澎湖外海的碧波之下,与他那艘倒霉的旗舰一同,以一种极其不体面的方式,葬身鱼腹! 吴三桂旗舰的惊天爆炸,彻底终结了这场持续了一天多的澎湖海战。陈诚命令舰队停止追击,分出人手救援海面上的落水者,并迅速打扫战场、收拢俘虏。此战战果辉煌: 大同军击沉明军各类战舰三十一艘(不包括火船)。俘虏明军大小战船四十艘,俘虏明军水师官兵近万人。明军水师主力损失过半,元气大伤。 残余的明军船只趁着大同军打扫战场的混乱,侥幸逃离,仓皇遁向大陆海岸。 陈诚站在战舰上,望着硝烟渐散、漂浮着木料和明军尸体的海面,目光投向前方清晰可见的澎湖列岛。他果断下令:“传令!舰队整队,目标——澎湖本岛!即刻登陆。” 失去了水师保护的澎湖县,在大同海军兵锋所指之下,几乎未做抵抗便宣告易帜,至此这场大战结束。 澎湖海战的辉煌胜利,不仅彻底歼灭了福建水师的主力、斩杀了明军统帅吴三桂,更一举攻占了战略要地澎湖岛,为大同社经略东南海疆、乃至未来进军南明,奠定了至关重要的基础。 第381章,炮口下的谈判 大同十一年(1635年)六月七日,南溪庄,大同军临时指挥部。 海风裹挟着胜利的气息吹拂着南溪庄,指挥部会议室里气氛热烈。大同军团以上的军官和海军当中主力战列舰船长级别的军官齐聚一堂。 众人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与自豪。毕竟他们在前不久取得了一场胜利,虽然敌人算不得强大,但他们击败了这些敌人伤亡却没有超过百人,如此低的伤亡,在大同军当中也是少见的。 陈诚率起身道:“澎湖海战,我海军舰队击沉、俘获敌舰71艘,歼灭、俘获敌军近万!伪明福建水师主力已遭重创,澎湖列岛被我军攻占,南明福建总兵吴三桂,已确认葬身大海!” “好!”会议室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其实进攻荷兰人的大战在他们看来规模极其小,城堡里总共就500荷兰人,这在大同社战争史当中就是一场剿匪规模的战斗。 哪怕加上荷兰人的援军,这场大战的总兵力也不过刚刚突破了4位数,外加5艘战舰,而他们却发动了3000余人,上百艘战舰,这已经不是杀鸡用牛刀了,而是大炮打蚊子。现在加上明军这上万人和150艘战舰,战果就好看多了,终于有点像一场战争的样。 最后,大同军总指挥赵云飞做了总结道:“诸位,此战我大同军海陆两军同奏凯歌!一举扫平东番岛红夷之患,重创南明东南水师,斩其总兵,占据澎湖,为下一步进攻江南打下基础,我海军初战可谓是大获全胜。此皆赖将士用命,浴血奋战之功!” 赵云飞的话再次引燃了全场军官的激昂情绪。 “将军!”刘宗敏按捺不住激动道:“如今我军士气正盛,南明水师新败,东南沿海门户洞开!何不乘胜追击,末将愿为先锋,直取泉州、福州!打响我大同社南征伪明之第一枪!夺了那花花江南!”他眼中闪烁着建功立业的渴望。 “对!打过去!” “泉州富庶,正好补充我军!” “趁他病,要他命!” 刘宗敏的提议立刻得到了不少年轻气盛军官的热烈响应,会议室里充满了求战的声音,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赵云飞身上,期待着他下达进攻的命令。 然而,赵云飞脸上却没有兴奋之色。他双手虚按,示意大家安静。目光扫过一张张热切的脸庞,沉声道:“捷轩及诸位求战之心,本将深知。然战机虽好,亦要量力而行。” 他走到悬挂的东南沿海舆图前,手指点向泉州、福州的位置:“我军此番南下,主力实为海军。陆战精锐,仅有三千余将士。此三千人,或可趁乱袭扰海岸,夺一两处港口。” 而后他话锋一转,手指用力点在江南广袤的内陆,“南明在江南经营多年,根基深厚。一旦其缓过神来,调集周边府县卫所兵、乃至征召乡勇,数万之众顷刻可至。我军登陆,补给线漫长,兵力单薄,极易陷入重围。届时,非但泉州、福州难下,恐我三千陆战精锐,反有覆没之危!为一时意气,折损我大同社来之不易的百战士兵,不可取,而且元首给我们此战定下的目标就是东番岛,而不是掀起与南明的全面大战。” 赵云飞的分析如同冷水浇头,让刚才还热血沸腾的军官们瞬间冷静下来。 刘亚雄叹了口气道:“总指挥所言极是。当初我等只虑及荷兰红夷与西班牙人,未料到南明水师竟如此不堪一击,竟至……我军此番南下,所携陆师兵力确实捉襟见肘了。” 话语中带着一丝懊恼和可惜,这是他们海军的初战,大家既不知道自己的实力,也不知道南明水师的实力,所以在最初制定计划的时候,最多有防备南明水师,没有进攻福建行省的计划。 会议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乘胜追击的诱惑虽大,但赵云飞基于现实的冷静判断,让众人不得不承认其正确性。强攻江南,风险太大,得不偿失。 陈诚打破了沉默道“将军,与其想如何进攻江南,不如想如何转化俘虏,让这上万明军俘虏在东番岛定居下来,东番岛上汉人数量太少,土著太多,不利于我大同社的统治。” 旅教喻鹿信笑道:“这还不好办,江南人口稠密,一户难有十亩田地,我们可以给这些南明士兵一户百亩田地,并提供农具、种子、住所,助其安家立业,俺不相信有哪个士兵能拒绝如此大的家业。” 赵云飞眼中露出赞许之色:“此议深合我意。立即着手询问俘虏意愿!” 命令迅速下达。被俘的明军士兵被集中起来,大同社的军官们向他们清晰地宣布了政策:愿意留在东番岛开荒者,每人可获授良田一百亩!大同社将提供开荒所需的农具、耕牛、第一年的粮种,并帮助建造房屋,并且前三年不收税,第四年才收三成税,不愿留者,亦不强求,大同军可以送他们回福建。 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俘虏营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一百亩地!这对于绝大多数出身贫苦佃农、渔户或卫所底层军户的俘虏来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天大馅饼! 在福建老家,一家人能有几亩薄田已是万幸,百亩良田足以让他们成为受人尊敬的富农甚至地主! “俺愿意!俺愿意留下!”很快,人群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响应声。 大部分俘虏的脸上都露出了激动和向往的神色。能够摆脱军户的枷锁或佃农的贫困,拥有一片完全属于自己的广阔土地,在这片远离战乱、由大同社治理的“新家园”开始新生活,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然而兴奋过后,许多人脸上又浮现出深深的忧虑和牵挂。 “将军……俺想留下,可……可俺爹娘、婆娘娃儿还在晋江老家呢……” “是啊将军,俺家老小都在漳州,俺一个人留下,他们可咋办?” “没有家人在身边,守着百亩地,心里也不踏实啊……” 这些质朴的担忧,如同阴云般笼罩在俘虏营上空。 当军官们将俘虏们普遍的顾虑汇报上来时,南溪庄会议室的氛围再次变得凝重而充满思虑。 “人之常情啊。”赵云飞叹息一声,“若无法解决其家眷问题,纵然授田百亩,也难安其心,更难以真正留住这些人,使其安心为我大同社垦殖东番。” “按惯例,不愿归顺者,发放些许路费遣返便是。”刘宗敏叹息道,他们大同社总不能让人妻离子散吧。 “如今情况不同!”陈诚想了想道:“总指挥,这些愿意留下的士兵,其家眷多在福建沿海府县。若我大同社能助其团聚,则不仅可安俘虏之心,更能使其死心塌地追随,其家眷亦将成为我东番岛之新移民!此乃一举多得!” “现在我们唯一的麻烦就是这批俘虏的家眷都在南明的治之下。”他走到地图前,手指泉州:“我们完全可以用不愿意留在东番岛的南明士兵和军官与南明官员做交易。 不过,江南官吏,向来是‘畏威而不怀德’,若我等不显雷霆手段,只派使者空口去谈,彼等必轻视我大同社,或百般刁难,或索要天价赎金,甚至扣押其家眷以作人质!故,欲行此策,必先示之以威!” “信之的意思是?”赵云飞目光锐利起来。 “集结舰队!”陈诚语气铿锵道:“我海军主力,携大胜之威,直抵泉州,炮口所指,非为攻城略地,而为震慑宵小!让那泉州府台、福建巡抚乃至伪明小朝廷看看,歼灭其水师、诛杀其大将者,是何等军威! 唯有兵临城下,以势压人,彼等方知敬畏,方肯老老实实与我等做这场交易,同时,亦可借此威慑,迫使伪明尽快释放我方所需人员,加快交易进程!” “江南人畏威不怀德,这话总结的好!”刘亚雄赞叹道:“兵锋所指,谈判桌上才有筹码!” 赵云飞沉吟片刻最终拍板:“就依信之之策!即刻整备舰队,三日后,兵发泉州。 “遵命!”众军官轰然应诺。 大同十一年(1635年)六月十二日,泉州外海。 初夏的泉州湾,本该是千帆竞渡、商贾云集的繁忙景象。然而此刻,这座曾经“东方第一大港”的城市,却笼罩在一片死寂与恐慌之中。 沉重的城门早已紧紧关闭,城墙上挤满了神色仓惶的士兵和临时征召来的青壮。他们紧握着简陋的武器,目光死死盯着海天相接处,眼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恐惧。 数日前,福建水师在澎湖外海几乎全军覆没、总兵吴三桂葬身鱼腹的噩耗,如同瘟疫般随着溃逃回来的零星败兵传遍了泉州城。恐慌如同海啸般席卷了这座富庶的海滨重镇,并迅速向整个福建行省蔓延。 消息灵通的士绅大户们反应最为激烈。有人带着豢养的乡勇家丁,仓皇逃入泉州城,指望高大的城墙能提供庇护,有人则更彻底,收拾细软,带着全家老小,不顾一切地向着福州、乃至更深入的内陆山区逃,大同社早就名声在外了,是专杀富人、分田分地、颠覆秩序的“魔王”! 吴三桂水师主力的覆灭,彻底击碎了他们对朝廷武力的最后一丝幻想。 与士绅的惊恐形成微妙对比的,是部分底层百姓眼中难以抑制的期待。尽管官府严密封锁消息,但总有只言片语流入民间,大同社“替天行道。”,“杀富济贫”、“均田免赋”的各种传闻,如同野火般在贫困的渔村、佃户间悄然传递。 此刻,看着城墙上如临大敌的官兵,一些穷苦百姓心中反而隐隐盼望着:“徐大王的兵,真能打过来就好了!” 整个福建官场更是乱作一团。巡抚衙门急令各地严防死守,加派信使向南京求援。泉州知府,史可法和祖泽洪三人坐立不安,拼命招募乡勇,加强城防,新任的市舶司总督史可法更是感到肩上如同压着千钧重担,寝食难安。 而就在这风声鹤唳的当口,他们最恐惧的敌人,来了! 十二座如同移动山岳般的庞然巨物!那是大同海军引以为傲的千吨级主力战舰,巍峨的船体好似一座高山,高耸的桅杆刺破云霄,散发着强大的压迫感。 紧随其后的,是五十艘体型稍小的二级主力战舰,以及五十艘如狼群般敏捷的护卫舰。 一百一十二艘战舰!它们排列着森严的战列线,组成了一道几乎望不到尽头的海上长城,以一种无可阻挡的气势,缓缓逼近泉州湾口。 最令人胆寒的,是那些战舰侧舷密密麻麻敞开的炮窗,黑洞洞的炮口如同深渊巨兽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泉州城。那数量怕是有上千门之多! “这战船怎么会这么大?”城墙上,一个年轻的青壮喃喃自语,腿肚子止不住地打颤。 “红……红毛夷的大夹板船也没这么多炮啊……”一个老兵油子面如土色。 “完了……全完了……”泉州知府看到这一幕,直接瘫软在亲随怀里,面无人色。 史可法站在城楼最高处,强撑着身体,努力用千里镜观察。当看清那支舰队的规模和舰炮数量时,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眼前一黑,身体剧烈摇晃,几乎栽倒!一旁的祖泽洪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史公!保重!”祖泽洪的声音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久经沙场,但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海上力量,吴三桂败得不冤! 就在城墙上守军被这遮天蔽日的舰队吓得魂飞魄散之际,异变陡生! 轰!轰!轰!轰!轰! 如同九天惊雷骤然炸响!声音连绵不绝,汇聚成一片震耳欲聋、撼动天地的轰鸣!只见那庞大的舰队中,数十艘战舰的侧舷同时喷吐出耀眼的橘红色火焰!浓密的硝烟如同巨大的帷幕,瞬间在海面上升腾、扩散,遮蔽了小半个天空! “炮击!快躲避!趴下!”史可法嘶声力竭地大喊,自己也猛地蹲下,紧紧贴着墙垛。 城墙上顿时一片混乱!士兵和青壮们惊恐地尖叫着,纷纷效仿,抱头趴伏在地,恨不得将整个身体都嵌进城墙砖缝里。许多人紧闭双眼,身体筛糠般颤抖,等待着毁灭性炮火的降临。祖泽洪也伏低了身体躲避火炮的进攻。 然而,预想中的地动山摇、砖石横飞的景象并未出现。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那震耳欲聋的炮声还在海天之间回荡。 过了半晌,才有胆大的士兵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望向海面。 海面上,除了弥漫的硝烟和渐渐消散的回音,竟无一处落弹激起的水柱!那些威力巨大的炮弹,仿佛都打入了虚空之中。 祖泽洪猛地站起身,气得脸色涨红,一拳狠狠砸在城垛上:“混账!贼寇欺人太甚!这是在戏耍我等!” 史可法在亲随搀扶下缓缓站起,望着那片硝烟笼罩的海域,望着那上百艘战舰上密密麻麻、依旧对准着泉州城的炮口,脸上只剩下深深的苦涩和无力:“戏耍?即便是戏耍……我等又能奈其何?” 他声音充满了绝望,“你看那火炮足足有上千门啊!若真的一齐轰来,这泉州城墙……又能抵挡几时?只怕顷刻间,便要化为齑粉,满城生灵涂炭。” 就在城上守军惊魂未定之际,一艘悬挂着大同社旗的小艇,如同离弦之箭,从庞大的舰队中驶出,快速划向泉州码头。 小艇靠岸,一名身材魁梧、神情冷峻的大同军官,对着城楼方向高声道:“城上的人听着!我乃大同社使者李过!奉我家将军之命,前来与尔等主事之人谈判!速开城门,或放下吊篮!” 城上守军面面相觑,最终目光投向史可法。史可法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放下吊篮!请使者上城!” 片刻后,李过通过吊篮登上了泉州城楼。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史可法、祖泽洪、泉州知府等一众面色难看的大明官员,毫无惧色:“尔等谁是泉州主事之人?” 史可法整了整官袍,上前一步,努力维持着朝廷大员的威仪:“本官乃福建市舶司总督史可法。” 李过冷哼一声道:“两件事!其一,我大同社兴义师,驱逐盘踞东番岛之荷兰红夷,收复我华夏故土,此乃大义!然尔等大明福建总兵吴三桂,不思同仇敌忾,反与西夷勾结,悍然偷袭我大同社舰队,此乃背祖忘宗、通敌卖国之汉奸行径!我大同社予以严惩,乃天经地义!尔等需对此等行径,向我大同社致歉!” “其二!”李过继续道,“澎湖一战,我大同社俘获尔等水师官兵上万。其中七千余人,感念我大同社仁德,愿留东番岛屯垦,共享太平!另有三千人,思乡心切,愿归尔南明。我家将军仁义,不欲强留。特此提议:用这三千欲归南明之俘虏,交换那七千愿留东番岛将士之家眷!其家眷多在福建沿海,尔等需尽快将其送至泉州交割!” 说完李过拿出一沓大同社统计好的名单,交给史可法他们,上面都是愿意留下士兵家属的所在地。 用俘虏交换家眷? 泉州知府最关心的却是自身安危,他急切地插话道:“若……若我等答应此条件,贵军……贵军能否保证立刻退兵?永不进犯泉州?” 李过瞥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道:“若尔等应允并顺利交割,我大同海军可保证,一年之内,不主动进攻泉州府!” 泉州知府闻言,先是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但听到“一年之内”这个限定,脸色瞬间又垮了下来。一年?按照大明官场规矩,他运作调离这个即将成为前线火坑的泉州知府,一年时间都未必够! 史可法眉头紧锁道:“李将军,此事关系重大,涉及数千户百姓迁移,非同小可。可否容我等商议几日,并禀报上峰定夺?” “商议?禀报?”李过断然拒绝,声音陡然转厉,“我家将军只给尔等一天时间!明日此时,若无明确答复,或敢耍弄花样……”他猛地抬手,指向城外海面上那支令人望而生畏的钢铁舰队,“我大同海军,便用自己的方法,来达成目标!届时,休怪我等炮火无情!” “一天就一天。”泉州知府马上答应。 李过不再多言,冷冷扫视众人一眼,转身走向吊篮,在守军敬畏恐惧的目光中,从容下城离去。留下城楼上一片死寂和绝望。 泉州府衙内,气氛压抑得几乎令人窒息。 史可法端坐主位,面沉如水。祖泽洪,泉州知府分坐两旁,之后则是闻讯赶来的几位本地豪绅代表。 “史公!不能打啊!贼寇船坚炮利,吴总兵数万水师尚且灰飞烟灭,我等如何能守?”一个富态士绅声音带着哭腔,“若惹恼了他们,万炮齐发,泉州城玉石俱焚,我等身家性命、祖宗基业,皆休矣!” “是啊史公!那李过说了,只要答应条件,一年内不攻泉州!一年时间,足够朝廷调集大军来援了!”另一个士绅急切附和。 “当务之急是送走这些瘟神!用几千户泥腿子换回三千俘虏和暂时平安,划算!太划算了!”泉州知府更是急不可耐,“史公,下官恳请您速做决断!迟则生变啊!” 祖泽洪怒视这些士绅:“尔等只知惜命保财!此乃丧权辱国之举!岂能轻易答应。” “祖将军!”知府急了,“不答应?难道真要让贼寇破城,屠戮满城百姓吗?那些家眷多是贫贱渔民、佃户,留之无益,送走正好!换回三千俘虏,交换俘虏必然花费不少的时间,朝廷也好从容调兵增援泉州,此乃两全之策!” 史可法听着堂下激烈的争吵,内心天人交战。他何尝不知这是奇耻大辱?何尝不想据城死守,以全忠义?但城外那支足以毁天灭地的舰队,是冰冷残酷的现实。他想起城墙上士兵们恐惧的眼神,想起一旦开战他们必败无疑。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良久才缓缓睁开,声音沙哑而沉重:“罢了,传令,令沿海各县,速速查清那七千愿留东番俘虏之籍贯家眷,限期送至泉州!同时,派人去回复大同使者,我方同意交换条件。望其信守承诺,交割之后,即刻退兵!” “史公英明!”泉州知府和士绅们如蒙大赦,长舒一口气。 史可法却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靠在椅背上。 第382章,荷兰当遵守大同社制定的东方秩序 大同十一年(1635年)七月四日,黄河大堤。 烈阳高照,晴空当中飘着朵朵白云,时不时有微风袭来,让人感觉到一阵舒适。 河堤上,无数穿着统一灰色短褂的民夫在监工和技术员的指挥下,正挥汗如雨地加固堤防、疏通河道。号子声、夯土声、水流声交织在一起。 “嘟嘟嘟!所有人休息一刻钟。” 所有民夫放好工具,走到凉棚当中休息,大家擦拭身体上的汗,找到自己的水壶,大口喝水以消暑。 而就在这个时候管理这段河堤的技术员王芬拿着一份辽东农报道给众人读报,本来在休息的农户看到王芬一来也是精神一振。 辽东农报听名字也知道是和辽东有关的报纸,最开始是孙可望希望宣传辽东地广人稀,土地肥沃,物产富饶,以吸引中原的农户去屯垦弄的报纸。 徐晨给孙可望出了个主意,多在报纸上报道一些有关辽东的奇闻异事和冒险故事,什么哪个村组织打猎,打到一只老虎卖了上百两银子,每人分了好几两,又或者是猎到一头熊,然后这些猎户发家致富的故事。 还有一些什么关于辽东总兵李成梁宝藏的故事,弄个许多探险小队发现宝藏这里的故事,徐晨甚至专门抽空写了一个《人参娃》的短篇故事。 果然这些冒险故事吸引了一大批农户,大家都当奇闻故事来听,通过这些故事让中原的农户对辽东有所了解,了解了辽东的地广人稀,各种珍贵的特产,还有各种辽东的冒险故事。工地的农户辛苦之余,喜欢听这些冒险的故事丰富自己的精神生活。 不过这次读报重点的内容是这次辽东的夏收有关,当地的粮食收成亩产一石半,因为辽东荒地免除三年的税赋,今年夏收平均每户赚二十两银子。 “夏收就赚20两银子,秋收那还不得赚30两,地主家一年也赚不到50两银子。”现场的农户有点不敢相信。 虽然大家都分了土地,没了地祖,税收也减少了,但中原人口多,一户农户二十几亩地,人口稠密的村庄甚至只有十几亩地。加上这些年旱灾,蝗灾不断。 大家虽然不至于饿死,但想吃个饱饭还是很艰难,一年下来缩衣节食,也就能赚个几两银子,给家人扯几尺布,购买几件农具,给娃购买一点笔墨纸砚。 所以他们很难相信,在辽东这样的蛮荒之地,当地农户赚的银子居然比他们多10倍,这不相当于去了辽东就能做地主,这怎么可能,即便是辽东有土地,但垦荒花费的钱财和精力可不少,怎么可能会赚这么多? 王芬道:“这在辽东赚的都算少的,那些辽东原本的军户,他们每户分了100亩田地,而且因为他们都是第一批过去的人,得到的田地都是最肥沃的,而且因为靠近水源不怕旱灾,人家一年下来能赚七八十两银子,家家户户都有耕牛,建起了砖房,粮食都堆满了屋子,辽东原本军户现在家家都吃大白面馒头。” “怎么可能,辽东再大也不可能给每户分100亩土地。”现场的农户有点不敢相信,辽东的军户顿顿能吃白面馒头。 “王技工,你当我们没有开过荒吗,开垦出一两亩土地都能把人给累死,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赚到钱?” 王芬道:“怎么不能,辽东虽然荒芜,但不代表没有熟地,辽东原本有五六百万人口,现在只剩下不到50万,去了辽东就相当于一个人就得到了以前10个人的土地。 去年移民的农户去了就能分50亩熟地,50亩荒地,今年他们收入都算少的,等把那些荒地全部开垦出来,他们也会和那些军户一样,一年赚个七八十两银子,顿顿吃上大白面馒头。” “你们要抓紧,今年去辽东只有3万户的名额,现在已经有两万户报名了,只剩下不到1万户的名额了,等名额足够了,你们想报也报不上去了。” 经过王芬一番解释,众人有点相信,毕竟这些年辽东一直在打仗,据说那些鞑子杀人无数,当地的土地自然就撂荒了。 想通了这一点农户还真有点心动,大家想要100亩土地,想要白面馒头吃到饱,但又不敢离开自己的家乡去辽东这种蛮荒之地,一时间内心极为矛盾。 元首行辕大帐。 巨大的黄河及中原地区舆图占据了整整一面帐壁。徐晨则在观看各地传来夏收的数据。 今年各地虽然有旱灾蝗灾,但蝗灾刚爆发,就被各地的家禽吞噬一空,以至于现在蝗虫干的价格都翻了一倍。 而旱灾虽然也有,但范围却在缩小,只能算10年一遇的小旱灾,比起前两年动不动百年一遇,这种规模的旱灾对修了四五年水利设施的北方来说,虽然有影响,但影响不大,所以各地夏收普遍增产。 帐帘被轻轻掀开,洪承畴手持一份加急文书,难掩喜色道:“元首,南边大捷!海军赵云飞总指挥、刘亚雄将军,陈诚将军联名捷报!” 徐晨闻声抬头,眼中疲惫一扫而空道:“快念!” 洪承畴展开文书读道:“我军于澎湖外海,全歼伪明福建水师主力,击沉俘获敌舰七十一艘,毙俘敌近万!伪明总兵吴三桂,顽抗不降,其座舰遭我炮火击中弹药库,当场炸沉,葬身鱼腹!东番岛方面,荷兰红夷最后据点热兰遮城已于五月三十日献城投降,守军全数就擒,缴获无算!澎湖列岛已光复! 另,我军兵临泉州湾,伪明官府摄于兵威,已同意以三千欲归南明之俘虏,交换七千愿留东番岛将士之家眷!首批家眷正陆续登船东渡!东番岛移民充实计划,开局顺利” “好!打得好!”徐晨脸上终于露出畅快笑容道“这一战,不但东番岛被我军攻占,更是重创了福建水师,南明东南海防门户洞开,想要守住东南沿海,南明需要再招募30万大军。我倒是想要看看侯恂还能从什么地方搜刮钱财来养兵。” 说句实在话,南明这两年的局势变动让徐晨都有点惊讶了,比起历史上的四分五裂,内斗不断的南明朝。 现在的南明在侯恂的整合下,基本上维持了内部的统一,也训练了一些士兵,还进行了一些有限度的内部改革,增加财政的收,现在南明应该有南宋的水准。 洪承畴想了想道:“元首,我大同社应该用自己的税旗取代南明的税旗,截断南明想用开海增加税收的战略,激化他们内部的矛盾。” 徐晨想了想道:“可以让赵云飞他们在东番岛设立海关司。” 洪承畴想了想道:“元首,番乃国外,再用东番岛名字不利于大同社的统治,元首您还是换一个名字。” 徐晨想了想道:“那么就叫东宁岛。也叫东宁府,正好把南溪三地设县,移民垦荒。” 洪承畴笑道:“东宁这个名字好。” 徐晨继续道:“今年虽然因为我大同社,组织得力,减灾有效,但中原的灾情依旧非常,人口压力非常大,为了减轻中原人口压力,分流安置灾民,移民实边是最好的选择。如今东番岛已下,正是天赐良机!” 徐晨道:“传令河南巡抚陈子昂!命其亲赴豫西、豫北旱情最重、人地矛盾最突出之州县!特别是那些人多地少、土地贫瘠、今年收成注定难以为继的村落。 告诉百姓:元首府有令,愿携家眷迁往东宁岛屯垦者,每户授良田百亩!大同社提供安家之资、开荒农具、耕牛及第一年之口粮种子!官府负责组织船队,护送东渡!务必讲清利弊,全凭农户自愿,不得强征!” 就在侍从记录了徐晨的命令,传达给河南巡抚衙门。帐外卫兵通报:“报!元首,荷兰东印度公司使者威廉求见!” 徐晨笑道:“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使者?来得倒是快,让他进来吧。” 片刻后,一个身着考究但难掩风尘仆仆的荷兰人入帐,他正是荷兰东印度公司使者威廉。 他入帐之后,向着徐晨深深鞠躬,用略显生硬的汉语说道:“尊敬的大同社元首阁下您好,我是荷兰东印度公司股东威廉.克劳斯,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徐晨微微颔首示意他免礼:“威廉先生,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威廉深吸一口气,姿态放得极低:“尊敬的元首阁下,首先,我谨代表荷兰东印度公司总督及董事会,正式承认贵国对东番岛无可争议的统治权! 此前在热兰遮城发生的……不幸冲突,完全是一场令人遗憾的误会!是驻守东番岛总督等人擅自妄为,违背了公司寻求与贵社和平贸易的宗旨!公司总部对此毫不知情,并深表遗憾和谴责!”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观察着徐晨的脸色,见对方不动声色,心中更是忐忑连忙抛出核心目的道:“对于被贵社俘虏的公司员工和英勇的士兵,公司恳请元首阁下能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允许我们将其赎回!公司愿意为此支付合理的赎金! 我们最诚挚地希望,热兰遮城的不愉快,不会影响到我们双方之间长期、稳定且互利的贸易往来!荷兰东印度公司,始终视大同社为东方最重要、最尊贵的贸易伙伴!” 威廉的姿态近乎恳求,大同社是荷兰在东方最大的粮食购买商,仅此一项,每年就带来上百万两白银的利润。 更不要说丝绸、茶叶、瓷器等东方奢侈品都需要在北方购买,甚至还能提供质优价廉的铁器等大宗货物!毫不夸张地说,大同社一家的贸易额,就占了东印度公司在整个东方贸易利润的六成以上!是真正的“衣食父母”。 失去东番岛,不过是损失一个中转站和据点,但自从北方开海之后,这个中转站的意义已经不大。 但若因此激怒大同社,导致贸易断绝,后果不堪设想!以大同海军如今展现出的、足以轻易歼灭福建水师和荷兰东印度公司舰队的恐怖实力,他们甚至有能力封锁通往日本、朝鲜乃至东南亚的部分航线。 若真如此,荷兰东印度公司在东方的贸易将瞬间崩塌一大半!董事会给他的指令非常明确:不惜一切代价,修复关系,保住贸易! 徐晨静静地听着威廉的表态。 洪承畴开口道:“误会?威廉先生,你们你们在天启二年就屡屡进攻澎湖列岛,炮击我天朝军民,侵占我华夏故土多年,这可不是一句‘误会’就能轻易揭过的。” 威廉额头瞬间冒出冷汗道:“我们是与大明为敌,不是与大同社为敌,而且我们想要占据澎湖也只是想要建立一个贸易点。” 洪承畴冷笑道:“大明百姓也是我天朝子民,澎湖地区也是我天朝的领地,你们的做法就是在入侵我天朝。” 威廉想继续解释,他们没有得罪大同社的。但徐晨抬手止住了他的解释道:“我大同社行事,向来有理有节。你们承认东番岛归属,此乃明智之举。贸易乃互通有无,互利之事,我大同社也不会阻止。 但我希望你们了解,几千年来,东方世界一直是由我天朝制定规则,你们荷兰人是外来的客人,我希望有这次教训之后,你们荷兰人要学会我大同社制定的东方秩序。” “是!是!元首阁下请放心!公司绝对珍视与贵社的友谊和贸易!绝不敢再有丝毫怠慢和冒犯!”威廉如蒙大赦,连连鞠躬保证,后背的衣衫已然被冷汗浸透,只要保住了双方的贸易就可以。 徐晨继续道:“俘虏,可以赎还。具体赎金数额~。” 徐晨看到洪承畴道:“就由亨九你和他们谈。” 洪承畴行礼道:“遵命!” 洪承畴和威廉退出了大帐。 帐内重新恢复了宁静。徐晨的目光再次投向树立起来的巨大的黄河及中原地区舆图道:“黄河改造的工程,终于快要完工了,是时候给南明最后一击了。” 第383章 ,经济战与南明债券 大同十一年(1635年)七月七日,扬州城,富昌纺织工坊 盛夏的扬州,空气闷热粘稠,运河蒸腾起氤氲的水汽。纺织工业区内,巨大的厂房里,新式蒸汽纺纱机和织布机发出持续不断的轰鸣声。韦毅背着手在自己的工坊里巡视。 他看着工人们熟练地操作机器,纱锭飞转,布匹如流水般淌出,生产效率确实比几年前高了一大截,满意的点点头。 回到他那间还算宽敞的办公室,韦毅拿起账房刚送来的六月报表。出货量那一栏的数字,让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比上月足足增加了六成!但当他目光扫到利润总额时,那点微弱的笑意瞬间冻结,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只多了三成!”他烦躁地把报表拍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机器是快了,出货是多了,可这钱呢?都让狗吃了?” 问题的根源,他心知肚明。该死的江南同行把棉布的价格压低了三成,带动了整个北方纺织品的价格下降。 他站起身,忍不住抱怨:“人家江南那边,工匠一天能做五个时辰,咱们大同社治下,最多四个时辰!工钱还比人家高一截,又是劳保福利,又是工伤抚恤,逢年过节还要发点东西算下来,我这养一个工匠的钱,够他们在江南养三四个! 以前咱们机器先进,效率高,还能压他们一头。但现在他们也有蒸汽纺织机了,虽然不如咱们的新,可架不住他们往死里压榨人力啊!成本一低,丝绸价格就往下掉,我这出货量是上去了,可利润!” 巨大的无力感笼罩着他。但是再生气他也没办法,江南的机器也有他堂哥的一份。 他记得自己堂哥说的话,不要看现在江南的商家赚钱赚的多,等大同社打过去的时候全得被吊死。 道理韦毅懂,可现实的压力让他喘不过气。“打过长江?到底什么时候,这都四年了,还在江北晃悠!再这么耗下去,不等大同军过江,我这作坊怕是要先关门大吉了!” 他只能祈求大同社早日统一江南,让所有人都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缴纳同样的税,遵守同样的工时和工价规定。那样,他相信凭借自己的管理和技术,绝不输于任何人。 烦闷地丢开令人沮丧的账本,韦富随手拿起桌上新送来的《大同报》,想看看有什么新鲜事转移下注意力。 然而头版头条那触目惊心的标题和插图让他今内心一紧,以为是谁要对付,仔细一看才发现这里是写江南纺织作坊的。 血泪织就的‘繁华’!江南纺织业背后的人间炼狱!”标题下,是几幅用炭笔精心绘制的素描画,笔触犀利,直刺人心。 第一幅:一个骨瘦如柴的少年工匠,蜷缩在阴暗潮湿的织机旁,眼神空洞麻木,背上还留着监工鞭笞的清晰血痕。 第二幅:一双泡在浑浊碱水桶里的少女的手,皮肤溃烂红肿,布满了裂口和老茧,与她们稚嫩的脸庞形成残酷对比。 旁边文字注解:“江南染坊女工,双手长期浸泡腐蚀性染料,平均寿命不足三十岁。” 第三幅:深夜的作坊内,疲惫不堪的工匠们趴在织机上昏睡,监工提着灯笼凶神恶煞地巡视,随时准备用棍棒驱赶“偷懒”者。 第四幅:简陋的工棚里,挤满了形容枯槁的工匠,空气污浊,疾病蔓延,一个孩子正伏在病逝母亲身上痛哭。 这些图画用血淋淋的事实揭露了江南纺织作坊里骇人听闻的压榨,每日劳作动辄五六个时辰甚至更长,工钱微薄且常被克扣,动辄打骂体罚,毫无劳动保护,工伤致残致死比比皆是,生活条件恶劣如猪狗;大量使用契约奴工甚至债务奴隶等等。 即便是身为作坊主的韦毅,看着这些画面和文字,也感到一阵阵心悸和不适。那种赤裸裸的、毫无人性的残酷压榨,让他这个作坊都感到不寒而栗。 “为恶至此,难怪元首要吊死他们了!” 接下来的日子,韦毅惊讶地发现,《大同报》的头版几乎成了控诉江南纺织业罪恶的专版!不仅如此,其他如《江北商报》、《工匠之声》等大大小小的报刊,仿佛接到了统一指令,开始连篇累牍地跟进报道。 各种体裁齐上阵,什么记者乔装潜入江南作坊,揭露更具体的黑幕。什么受害者讲述,逃难工匠的血泪控诉,实名实姓,细节详实,字字泣血。 还有各个学社撰文从道德、经济、人权角度猛烈抨击江南的奴工制度,将其斥为毒瘤。 还有辛辣讽刺漫画的,将脑满肠肥的江南作坊主描绘成吸食工匠血肉的恶鬼以及被他们吸干的江南工匠。 这场突如其来的舆论风暴和汹涌的民意,让韦毅先是错愕,随即敏锐地嗅到了商机! “这是打击江南纺织业的好机会。”他眼睛一亮。江南纺织业是他们在江北市场最大的竞争对手! 但如果江南那些靠着压榨奴工、成本低廉的丝绸进不了扬州,甚至进不了整个大同社控制的江北市场,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整个北方,扬州纺织业将一家独大,最起码他们的丝绸没有竞争对手。 韦毅一拍大腿,之前的烦闷一扫而空。他立刻联络了扬州纺织作坊的几位主要作坊主。大家一碰头,心照不宣开始行动。 很快,一笔笔“赞助”悄无声息地流向了各大报馆和那些擅长写“檄文”的记者笔下。 要求很简单:加大力度!深挖猛料!把江南纺织业的“血肉工厂”形象钉死在耻辱柱上!让舆论之火越烧越旺! 于是报道江南奴工的报纸更多了,几乎整个扬州的头版头条都是这些内容。 这些报道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在扬州城,这个拥有三十万产业工人的“工匠之城”炸开了锅! “畜生!真他娘的不是人!”一个老织工看着报纸上女工烂手的画面,气得浑身发抖,她想起了自己当年在大明治下的悲惨经历。 “五个时辰?还打人?甚至连工钱都不给,连口饱饭都吃不上?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年轻的学徒工们义愤填膺。 愤怒的情绪在茶馆、酒肆、工坊食堂、街头巷尾迅速蔓延,痛苦的记忆被唤醒,强烈的共情在发酵。 短短不到十天时间,江南的纺织作坊主在扬州彻底“臭大街”了!他们的名字成了贪婪、残忍、毫无人性的代名词。 这股民愤很快转化为了行动。一些激进的工匠们集体举着报纸,拿着那些触目惊心的素描画复制品,聚集到扬州府衙门前请愿。 “严惩江南黑心作坊主!” “解救江南受苦的兄弟姐妹!” “大同社不能坐视同胞被奴役!” “请朝廷出兵,荡平江南,解救万民!” 口号声此起彼伏,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工匠们朴素的正义感被彻底点燃。 七月十八日,南直隶巡抚罗伟紧急召集了扬州府及周边地区的公民议员以及主要行业的工商代表,召开特别咨议会。 会议一开始,气氛就异常激烈。大家纷纷发言,引述报纸报道和工匠请愿,痛斥江南纺织作坊的“累累罪行”、“反人道暴行”暴行。 韦毅等作坊主口诛笔伐道:“江南作坊利用奴工进行恶性价格竞争,严重扰乱市场秩序,损害了遵守大同社法令作坊。” “他们的丝绸,每一寸都浸透着工匠的血泪!这种‘血肉商品’流入大同社治下,是对我们大同社的侮辱,购买他们的仿制产品就是在助纣为虐!我们要现在禁止他们的纺织品进入北方,让这些恶鬼一文钱也赚不到。” 罗伟高坐主位,面色凝重地听着。他当然明白这场风暴背后的民意基础和作坊主的诉求,更知这是元首准备对江南的经济战。 经过讨论议会最终全票通过了《禁止奴工制品输入令》的法令。 七月下旬,扬州码头,依旧繁忙。曹少安的船队再次满载着上好的苏杭丝绸抵达。他志得意满地走下船,准备像往常一样,将这批紧俏货分销出去,再购买江北的货物。 然而,迎接他的是码头管理署的管事武锋,以及几名神情严肃、臂缠“税务”袖章的工作人员。 “曹老板,又来了。”武锋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武管事,又来统计税务,您辛苦辛苦!”曹少安满脸堆笑道。 武锋看却拿着一份盖着南直隶巡抚衙门鲜红大印的布告,直接递到曹少安面前。 “曹老板,先看看这个吧。巡抚衙门和公民议会刚通过的新法令。” 曹少安疑惑地接过布告,刚看了几行,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越往下看,他的脸色越是惨白,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这……这……武管事,我等不过是做一些经营的买卖,哪里知道丝绸厂的事情,你看看我的丝绸又没打上印,谁知道是哪家作坊纺的,我又到哪里去知道这是奴工纺织的,还是雇工纺织的?大同社也得讲道理吧。”曹少安委屈无比,我卖廉价的丝绸给你们,你们还要管什么奴工,还嫌工匠的当差时间太长。你大同社的人是吃海水长大的吗?管的这么宽。 武锋面无表情地打断他:“曹老板,是不是奴工,不是你自己说了算。法令写得清清楚楚:自八月一日起,你们的丝绸,只要能证明不是奴工织的,我们扬州照单全收。证明不了?那对不起,从哪里来的,运回哪里去!我们不欢迎‘血肉丝绸’!” 曹少安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证……证明?这……这怎么证明?武管事,您通融通融,这规矩以前没有啊!我们合作这么久”他语无伦次,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他船上的货,价值数万两白银!如果不能入境,他将血本无归! 武锋淡然道:“曹老板,你说不知道这些丝绸是从哪来的,怕是在开玩笑,你在金陵的纺织厂雇了300多工匠,当真以为我们不知道,他们做了多久的事,是不是奴工,我们一清二楚,我大同社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曹少安一愣,忽然想起来金陵也有大同社的人,想要了解自己的情况并不难。 “你们这是要逼死我吗?”曹少安哀嚎道。 朝廷要征税,上面要打点,好不容易开了一个纺织作坊,大同社还要压着他们去增加工匠的工钱,减少当差的时间,偏偏这几方谁都得罪不起,谁都能欺负他。 大同十一年(1635年)七月,二十五日,金陵城,文华殿 盛夏的金陵,闷热潮湿,空气仿佛凝滞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紫禁城上空。 文华殿内,气氛比天气更加压抑。鎏金兽炉里袅袅升起的龙涎香,也驱不散弥漫在殿宇间的沉重与焦灼。进出的低级官员个个屏息凝神,脚步放得极轻,生怕一丝多余的声响,便引来阁老或尚书的雷霆之怒,这半年来,内阁诸公的脾气,如同江南六月天,说变就变。 今年,对于南京小朝廷而言,堪称流年不利,厄运连连。 开年剿灭郑芝龙部,短暂提振的士气,很快就被接踵而至的天灾人祸碾得粉碎。 三月,江西行省爆发强震,波及大半个江南,江浙处州、余姚、台州等地皆感地龙翻身。屋舍倾颓数千栋,上千百姓殒命瓦砾,数万灾民流离失所,哀鸿遍野。朝廷尚未筹措好赈灾钱粮,焦头烂额之际。 三月湖广亦震!四月,南直隶溧阳、溧水等地遭罕见冰雹雷暴袭击,白昼如夜,冰雹堆积盈尺,砸毁农田十几万亩,房舍千余栋,宛若寒冬突降。五月,江西上饶暴雨倾城,城池顿成泽国;江浙处州洪水肆虐,良田尽没。 几年前,阁臣们还曾暗自庆幸“天佑大明”,北方旱蝗不断,牵制了大同社南侵的步伐。如今,这上天的“眷顾”似乎调转了矛头,整个上半年,江南大地仿佛成了天罚的靶场,无一日安宁。 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六月轰然落下,福建水师主力在澎湖海域全军覆没!总兵吴三桂葬身鱼腹! 噩耗传来,朝野震动。紧接着,大同社上百艘艨艟巨舰陈兵泉州湾,耀武扬威!虽最终只索要了数千军属家眷屯垦东番便退去,但此举无异于在江南数千里的海岸线上,悬起了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剑! 东番岛易手,海疆洞开!大同水师自此拥有了俯瞰整个东南沿海的前进基地。 金陵朝廷惊恐地意识到:长江天堑不再是唯一屏障!从两广到江浙,漫长的海岸线处处皆可能成为大同军登陆的突破口!防御压力陡增数倍。 供养长江水师及拱卫金陵的十万禁军,已耗干了本就捉襟见肘的国库。原本寄予厚望的海上贸易财源,随着大同海军的出现已成泡影。 要在沿海数千里的疆土上处处设防,想要组建足以抗衡大同水师的海陆力量?无异于痴人说梦。钱从何来?兵从何来? “诸位,”侯恂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道:“东番岛失陷,吴三桂败亡,海疆告急!江浙、福建、两广,处处烽燧待举,然朝廷……唉!” 他重重叹了口气,“守,是必须守的。以朝廷财力,无力供养数十万大军驻守万里海疆。 老夫思来想去,唯有集中力量,重建并加强福建水师,使其能有一战之力,或可牵制大同水师,拱卫海疆,此乃最节省之法。” 话音刚落,户部尚书郑三俊立刻报以一声苦笑道:“阁老!重建福建水师谈何容易。下官已询过泉州官吏。他们言,大同军战舰,长数十丈,有数千料之大,其体量为我朝最大福船之二倍有余! 仅船体造价,保守估计便需白银万两,更遑论其舰载火炮,据泉州士兵汇报,其主力舰炮位近百门!一门合格的重型舰炮,连同炮架、弹药,造价何止千两?单舰火炮一项,便需十万两!一艘巨舰总造价,恐不下十一万两!” 他顿了顿,看着众人愈发难看的脸色,继续算着这令人绝望的账:“大同水师,此等巨舰便有十二艘!仅此一项,便需一百三十二万两,然其船队尚有次等战船数十,三等战船数十。一艘两千料大型福船,船体加火炮,造价亦需三万两,上百艘此类战舰,又是三百余万两,再加上招募、训练、粮饷、维护,重建一支堪与大同水师稍作抗衡之舰队,初始投入,至少需六百万两白银!” 郑三俊的声音带着颤抖,“六百万两啊,阁老!朝廷库银,连六十万两都未必凑得齐了!” 这个天文数字,让殿内一片死寂。六百万两,足以压垮这个风雨飘摇的朝廷。 兵部尚书范景文深吸一口气道:“首辅,郑尚书所言极是,重建强大水师,非一日之功,亦非当前财力所能及。下官以为,当务之急,在于固守要点,发动地方乡勇,可严令江浙、福建、两广沿海府县,广筑烽火台,坚壁清野,各地方士绅,务必将乡勇、团练集结整训,分发器械。大同海寇若敢登陆,则依托城池、坞堡、烽燧预警,地方乡勇死守乡土,卫所官军居中策应,消耗其锐气。 大同社在北方推行‘均田’‘江南士绅皆为其死敌!彼等深知,若大同军至,身家性命难保!故唯有死战,无路可退!此策虽被动,却无需朝廷大笔投入,可最大限度利用地方之力。” 次辅文震孟立刻摇头头道:“范尚书,乡勇团练,剿匪尚可,焉能抵挡虎狼之师?大同军乃百战精锐,火器犀利,组织严密。地方乡勇,乌合之众,号令不一,遇强敌必一触即溃!指望他们守土御敌,无异于缘木求鱼,老夫以为,海上之敌,终需海上解决!唯有重建强大水师,方是长治久安之策!” 郑三俊无奈道:“水师!水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市舶司税金,杯水车薪,且今年商路受大同水师威胁,能收几何尚未可知!朝廷实在拿不出钱了,即便能变出六百万两,造船需时几何?三年?五年?大同军会给我们这个时间吗?” 殿内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重建水师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依靠乡勇更是自欺欺人,朝廷财政又已枯竭似乎已走入死局。 就在此时,在文震孟身后的张溥道:“诸位阁老、部堂!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朝廷无钱,难道就坐以待毙。” 侯恂问道:“你有何策?” 张溥道:“可学习大同社发行债券筹集银钱” “债券?”众人沉默,他们能借的早就借,要不然朝廷这800万的外债是怎么出现的,关键是朝廷面对大同军屡战屡败,已经没有人愿意借钱给朝廷了。 张溥也知道朝廷现在的情况,他自信道:“我们与大同社非寻常改朝换代之战!乃大同社与我天下士绅之战。徐晨檄文昭昭,誓要将我等士绅缙绅,尽数扫入‘历史的垃圾堆’! 他向前一步,声音愈发激昂:“值此社稷危难,士绅存亡之际,债券非为朝廷,实为士绅自救!下官斗胆,恳请阁老、列位尚书,率先垂范,认购此债券!而后,朝廷明诏天下,晓谕各级官员认购朝廷债券,最后是地方大族、缙绅士绅认购朝廷债券。” 郑三俊忍不住质疑:“地方士绅若不肯认购,如之奈何?彼等连正赋都多有拖欠。” 张溥眼中寒光一闪,语气陡然变得冷厉:“不肯认购,国难当头,不思报效,反吝啬私财者,是为不忠!坐视宗族倾覆而不救者,是为不孝!此等不忠不孝之辈,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有何资格窃据功名,教化乡里? 朝廷当行雷霆手段,凡举人、秀才功名之家,勒令其认购!抗命不遵者,举人罢其功名,秀才革其衣顶!并昭告天下,使其身败名裂,为士林所不齿!看谁还敢吝啬那保命钱!” “嘶……”殿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罢黜功名!这简直是要挖士绅的命根子!张溥此策,狠辣至极。 “好!”侯恂猛地一拍桌案,打破了沉寂,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然,“天如此言,振聋发聩!此非为朝廷,实为天下士绅自存之道!老夫愿认购十万两朝廷债券!” 他率先表态,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己的老友文震孟,“你这个恩师,不支持自己的学生。” 文震孟苦笑道:“某就认购九万两吧。” 侯恂的目光又扫向郑三俊、范景文等各部尚书。六部尚书也纷纷跟进认购了8万两的朝廷债券。 而后他看向张溥道:“老夫任命你为债券大使,朝廷这600万债券就由你来想办法发行,老夫会让锦衣卫配合你行动。” 张溥道:“遵命!” 第384章,贺函的回旋镖与侯恂的惶恐 大同十一年(1635年)七月二十五日,金陵城,文府。 文华殿那场朝会结束后,文震孟带着一脸忧色,将得意门生张溥唤至自己府邸的书房。檀香袅袅,却驱不散室内的凝重。 “天如!”文震孟屏退左右,关紧房门,转身便是一声压抑的低斥,带着恨铁不成钢情绪道:“你今日在殿上,何其孟浪!发行债券? 还要强令士绅认购,甚至以罢黜功名相胁? 你可知即便是朝廷两年也不过借了八百万两。你张口便是六百万两,这钱从何来? 即便强征来,朝廷拿什么还?要是还不了,你是将自己置于天下士绅的对立面,让自己名誉扫地!” 张溥脸上并无惧色道:“恩师息怒。学生岂不知此举招恨。但朝廷已经没时间了,今年是大同兴修黄河工程的第四年了,学生在黄河工地上见过徐晨,他是一个身体力行之人,黄河工程肯定比朝廷预计的要早完工。大同社快要腾出精力来对付朝廷了。 东番岛一战,便是其南征的号角,大同社已经在开始削弱朝廷的财政收入,为进攻江南做准备,朝廷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蹉跎?” 他抬起头脸色凝重道:“若社稷倾覆,学生这区区名声又有何用?我等皆会成为大同社的阶下之囚。” 文震孟被这直白残酷的预测噎住,一时无言。澎湖海战的惨败,朝廷寄予厚望的水师在大同巨舰面前如同纸糊,这残酷的现实击碎了他们最后一丝侥幸。 “朝廷…朝廷这几年励精图治,整顿军备,为何…为何还是还是打不过大同军。”他声音苦涩,充满了无力感。 他不明白,明明朝廷的禁军,装备精良,训练的也非常好,对付郑芝龙时候也是战力强悍,他也巡阅过几次禁军,他自认为不会比当年的女真人差多少。但只要是碰到大同军,就是不堪一击,不要说主动进攻,就是防御都做不到,每次和大同军战斗,朝廷的军队就像是乌合之众一样。只要交战就是,军队数量少则小败,军队数量多则大败,到现在朝廷没有胜过大同军一次。 难道就真像徐晨说的,士绅组织力差,他们要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当中。 “因为根基不同,恩师!”张溥斩钉截铁,“大同社行‘耕者有其田’,士兵有恒产,故有死战之心!而我朝到江南之后,虽然革新兵制,军饷能到士兵手中,但只是宋朝的募兵,两宋又何曾对外打赢战争,他们一直在输,输,输,最后把整个天下输的干干净净。而现在朝廷禁军也是如此,他们也知道大同军打过长江,就可以分土地,他们为什么要和大同军死战?” 张溥目光灼灼看着文震孟道:“想要朝廷的军队和大同军有一战之力。必须恢复太祖卫所制度,要把江南在将门、豪绅手中的土地全部收回来,再分给军户,他们才会想到保家卫国,有战斗的意志。” 听到张溥这话让他有一种熟悉感。文震孟恍惚看着年轻的张溥,他忽然看到了当年在京城的贺函的影子,明明那只是几年前发生的事情,但却让他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那是一个和他们东林党格格不入,却又极其桀骜不驯之人,身为一个读书人却喜欢武夫待在一起。 他带着5000秀子营大军入京勤王,打出了朝廷对女真人最大的胜利,他既不加入他东林党,也不加入阉党,帮着天子做了很多他们东林党人不喜欢做的事情。 当初他们认为贺函是蛊惑天子的小人,但现在经历了这几年的变故,他不得不承认,贺函当年要收盐税,要清田都是极其正确改革,当时要被他做成功,说不定大明真能剿灭大同社。他恍然意识到,小人原来是自己。 张溥自然不知道文震孟内心的变化,他继续道:“学生请命发行债券,非为敛财,实为求一机会!学生恳请恩师,助学生谋得福建总督一职!若得此位,学生将以把士绅大族手中侵占的卫所屯田,清理出来,将这些土地重新授予募选之精壮,建立真正的‘兵农合一’之新卫所!以一年为期,学生必为朝廷练得十万有恒产、有战心之新军。” 文震孟苦笑道:“土地是士绅大族的命根子!你可知朝廷的历次清丈田亩引动多少血雨腥风?你这是要捅破天!福建必生大乱!你恐有性命之忧!” 张溥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疯狂冷笑道:“命根子?大同社来了,他们的命根子连同脑袋都要被吊上旗杆!学生只是要拿回本属于朝廷、属于卫所的土地,比起徐晨要夺走他们的一切,学生难道不是仁慈? 恩师,以前做不好的事情,但现在反而要容易做,大同舰队炮指泉州之威犹在,学生让福建的士绅选:是交出部分土地,让朝廷练新军保他们剩下的家业?还是等着徐晨的铡刀落下,人财两空,身死族灭? 学生这点‘激进’,在徐晨面前,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哪里算是激进?这明明是很保守。” 澎湖海战,复社成员也是极其关注,他们在内部讨论许久,认为想要朝廷的军队和大同军有一战之力,必须要学习大同军均田的政策,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夏允彝写书信说了一下自己想出来的方法,就是用赎买的政策,朝廷收缴大户的土地,给大户一笔朝廷的债券,每年给他们一点钱,当做购买土地的费用。 而收上来的土地分给军户,以江南土地之富饶,当可谓江南募兵百万,彻底改变敌我双方的强弱态势。 但复社内部的讨论基本上都不同意这个政策,认为这样做必然会让江南大乱,给大同社可乘之机。 张溥觉得退一步,把江南卫所的土地清出来能让大多数人接受,毕竟这原本就是朝廷的土地,是江南大族占了朝廷的便宜,现在朝廷收回这些土地,谁也不好说什么。 文震孟看着学生眼中近乎燃烧的火焰,欲言又止。他想说士绅已被近年加征的税赋压得喘不过气,怨恨日深,岂会理解这“苦心”? 但张溥的最后一句话堵住了他:“恩师,朝廷已至悬崖!除了刮骨疗毒,行此险招,还有他途吗?学生此去福建,不成功,便成仁!死在任上,也好过在金陵城破之日引颈就戮!” 书房内陷入长久的沉默。窗外蝉鸣聒噪,更添烦闷。 文震孟最终化作一声长叹。他明白,在大同社步步紧逼的灭顶之灾前,张溥这剂猛药,或许可能让朝廷立刻毙命,但也有可能救活朝廷。在大同社的压迫下,他们已经没有选择了。 八月七日,金陵城,南镇抚司衙门。 金陵城内十三行、各大作坊主被“请”到了议事厅。人人面色凝重,愁云惨淡,大同社的法令几乎断绝了南北的贸易,他们个个损失惨重,一大堆货物堆在仓库当中,根本卖不出去。 只有韦富努力控制着表情,甚至微微低头掩饰嘴角那一丝难以抑制的上扬。大同社的“禁奴令”一出,他在扬州的纺织工坊订单接到手软,订单都排到半年后了。 他身边的曹少安,此刻面如死灰,对着韦富大倒苦水:“都在逼我们!都在逼我们,我活了大半辈子,头一回听说嫌货贱的!这世道…真是疯了!” 韦富假意宽慰:“曹老哥,看开些。天下之大,生意不止江北一处。松江府不还有西夷人?把丝绸卖给他们便是。” “西夷?”曹少安几乎哭出来,“他们能吃下多少?杯水车薪啊!” 韦富道:“真赚不到钱,老哥,你把作坊给关了,反正这天下乱糟糟的,先不要想赚钱的事,保住一家老小的性命最重要。” “韦老弟,你说得轻巧,关了作坊?朝廷的税赋、锦衣卫的‘孝敬’、上下打点的开销、一家老小几百口人的嚼用…哪一样停得了?老哥我看着光鲜,但这织机一停,全家都得喝西北风!” 忽然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道:“这南北怎么还不真刀真枪打起来!打起来,天底下就剩一个规矩,管他是大同还是大明,我们也好安心做生意!现在这算什么?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韦富内心深以为然,但面上不显,只是含糊点头。他也觉得这场战争早点打起来的好,现在大同社一套规矩,朝廷一套规,他们要孝敬官员,大同社又要保护工匠,他们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怎么做都是错的。 “各位掌柜,久候了!”锦衣卫指挥使祖泽润大步流星走进来。 众商贾慌忙起身行礼:“参见指挥使大人!” 祖泽润在主位坐下,开门见山:“今日请诸位来,只为一事,朝廷发行债券,利息优厚,年息一成,到期还本。这是给各位寻的一条生财之道,非是摊派。” 他话说得漂亮,但眼神扫过众人,意思不言自明,这债券必须要购买。商贾们心中叫苦不迭,脸上还得挤出笑容。 曹少安抓住机会,立刻大吐苦水:“大人明鉴!非是我等推诿,实是…实是江北大同贼寇欺人太甚啊!” 他竹筒倒豆子般将“禁奴令”之事说了出来——如何被报刊抹黑,如何被要求证明非奴工生产,如何被退回几十船货物,损失惨重,经营维艰。 祖泽润初闻此事,眉头紧锁。他这段时间忙于处理表弟吴三桂的丧事,和监控福建大同军动向,对金陵的变化尚未深入了解。他详细询问了在座几位大商贾,了解事情的原委之后,脸色愈发凝重。 五月,澎湖海战,福建水师重创,吴三桂战死。 八月,大同社发动舆论战,颁布“禁奴令”,切断江南主要布匹贸易,再一次重创了朝廷的税收。 这两件事发生的时间如此接近,绝非偶然!祖泽润敏锐地嗅到了战争的气息。 “本官知道了!”祖泽润霍然起身,再无心思与这些商贾周旋。他一挥手,早已准备好的、盖着天子玉玺的债券文书被手下强行塞到每个商贾手中。 “债券数额已定,诸位掌柜尽快将银两解送户部交割!本官有紧急军务,先行一步!”说完,不顾商贾们错愕和哀求的目光,带着亲随匆匆离去。 曹少安看着手中债券,数了一下一共的面额,共五万两。他眼前一黑,差点晕厥。 其他人也如丧考妣,哀叹连连。韦富看着自己那“三万两”的份额,心中也在滴血,这笔“无妄之债”足够他肉痛许久。他内心也和曹少安一样在哀嚎:这仗,快点打起来吧! 祖泽润离开南镇抚司,马不停蹄直奔首辅侯恂府邸。他将商贾们的控诉和自己对大同社“禁奴令”以及他认为大同社可能要发动对江南的进攻猜想说出来了。 侯恂冷脸道:“这是管子的轻重之术,徐贼这是想先一步,摧毁我江南的经济。 徐贼越来越厉害了,他先以雷霆之势毁我水师,断我海防臂膀;旋即发动这‘禁奴’舆论与经济战,旨在摧毁我江南财赋根基!其狼子野心,已是图穷匕见!” 侯恂并不像他表面看上去那么冷静。他知道大同军早晚会打过来,但他们真打算进攻,侯恂内心却是一阵紧张。 这四年!他殚精竭虑,整军经武,试图打造一个足以抗衡大同社的南明朝廷。然而,去年的北伐惨败,今年的澎湖海战全军覆没,这两场大考,他的答卷都是不及格!现在大同社军事进攻的脚步声已经逐步逼近,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而迫近。 侯恂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和翻涌的恐惧,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微微颤抖,声音却刻意保持着一贯的沉道:“传令令尊,及沿江诸镇即刻起,进入最高战备!征发民夫,加固江防工事!严查奸细!征募壮勇,补充兵员!粮秣军械,务必充足。” “遵命!”祖泽润肃然领命。 第385章,报国税与秃鹫 大同十一年(1635年)九月十一日,金陵城,贫民坊,夜校。 这是李岩为了给工匠开办学校,他购买下贫民坊的一块的土地和破烂的瓦房,而后他雇佣工匠,拆除了房屋,弄了几间大的瓦房作为校舍。 明亮的煤油灯下,夜校当中,挤满了衣衫褴褛的工匠、女工。空气中弥漫着汗味、但却没有人在意,大家都用渴望的眼神盯着前方黑板上的文字。 李岩写了十个简体字,标上拼音,带着他们读了几遍,而后道:“这些字你们要记好,忘记了就用拼音去拼,学了文字你们才不容易被人欺骗,而且懂文字学习新技能也快。” “俺们知道了!”工匠们回道。 上完文字课后,是“诉说我们的故事。”的时候了。 一个一个瘦小、面色蜡黄的女工站在所有人面前,她还有点紧张,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李岩鼓励道:“二丫,不用害怕,这里都是你的兄弟姐妹,没有人会嘲笑你的。” 她这才缓慢道:“我是溧阳人。那年发大水,田淹了,房子塌了,我们全家只能吃野菜,草根,树叶填饱肚子。但即便是发大水了,赵财主家的地租还要交。”她的话语仿佛打开了记忆的闸门,饥饿的滋味、露宿荒野的寒冷、亲人濒死的绝望,开始逐步回忆起来。 “爹娘没办法,为了交租,五两银子把卖给人家当童养媳。”女工的声音哽咽起来道:“童养媳真不是人过的!比牛马还不如!公婆打骂是家常便饭,吃的连猪食都不如,俺饿极了,趁喂猪的时候,就…就用手捞猪食吃。” 夜校里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泣的声音,因为二丫的遭遇就是很多人真实的写照,而男工匠也是满脸愤怒,他们当中也有很多人的姐妹因为各种原因被卖掉,二丫的生活处境让他们意识到,他们被卖的姐妹生活的一样糟糕。 “后来我受不了折磨,逃了出来,却再也找不到家,流落到金陵,成了纱厂里一个日夜劳作女工。” 二丫的故事,像一把冰冷的钥匙,打开了在场许多人尘封的痛苦记忆。夜校内充满了气氛悲凉。 李岩站出来道:“二丫之所以过的如此苦,就是大明的时代坏了,它逼着所有人都当坏人,二丫一家交了那么多的税,但发水灾,朝廷却没有管他们,还有二丫家发大水了,庄稼都被淹没了,为什么还要有地祖,他公婆为什么敢欺负二丫,就是因为这个世道不把童养媳当人,不对,应该是好的世道,就不应该有童养媳。” 而后他指着北方道:“大家知不知道,在江北已经没有地主了,所有人都分到土地,这就叫耕者有其田。” 说完李岩还把“耕者有其田”几个字写在黑板上。 “大家都知道这几年北方旱灾不断,但大同社带领百姓抗旱救助,减免百姓税赋,帮助百姓修水利设施,还在乡村建设蒙学,让所孩童都有学上,有大夫可以以极低的价格给大家看病,在北方所有工匠都有差事,而且每天只当4个时辰的差就能养活全家人,还有厚生金,以后大家老了也不用担心饿肚子,这就是一个好世道该有的样子。” 听完李岩的话,所有人都露出了羡慕的表情,他们也想生活在这样的世道,也想吃饱肚子,只可惜这在金陵城来说,是一个极难达成的奢望。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大同世界!”现场的工匠听了李岩的话,对这样的世界充满向往。 二丫道:“那必定是一个极其光明幸福的世界吧。” 李岩激动道:“当然,那样的世界即便有洪灾,你们也会得到救助,不会再出现饿死人的情况。北方已经在开始建设大同世界了,大家要有信心,这样的世界,迟早会出现在江南。” 李岩讲述人人平等的大同的理念,在金陵这环境下,这些话语如同黑暗中的微光,点燃了部分人眼中的希望。 翌日,李岩在百草堂医馆刚诊治完几个病人,门外大街便传来激烈的争吵和孩子的惨叫声。 他走出医馆,只见几个衙役正与一个走江湖的杂技班子对峙。一个约莫十岁的男孩捂着扭曲的左腿,在地上痛苦翻滚,旁边散落着表演用的道具。一个穿红衣服年轻女子抱着男孩,对着衙役破口大骂。 李岩拨开人群上前道:“怎么回事,为什么要为难一个孩子。” 那女子看到李岩,如同见了救星:“李大夫!您评评理!我们班子刚支摊子,锣还没敲响,一文钱没挣着,这几位差爷就要收五十文的‘报国税’!我们哪有啊!拉扯间,三娃子就从竿子上摔下来了!就这样他们还要我们交税,现在我们连杂技都演不了了,哪里有钱交税。” 领头的衙役姓王,家中父亲曾在李岩这里看过病,而且还没有收钱,所以对李岩很尊重,加上他是地头蛇,自然也知道李岩在贫民坊的威望。他脸上有些讪讪:“李大夫…这…上命难违啊!今天这钱收不上去,小的回去就得挨板子,饭碗都保不住!” 李岩皱眉:“‘报国税’?何来此税?” 王衙役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李大夫,您是好人,俺跟您透个底儿。都是那该死的救国债券闹的!朝廷要六百万两,摊到各部堂、各州县官员,金陵知府头上就摊了三万两!知府大人不愿意吃这个亏,只好往下摊。同知、通判这些大人们有样学样,把这些债券全部压给俺们了。” 王衙役苦着脸道:“整整15万两银子,全部摊派给俺们了,要俺们分发出去,要是发不出去,就要俺们贴钱,俺们能怎么办,卖了俺们也凑不齐这15万两银子,只能想法子从街面上刮! 这‘报国税’就是上头刚想出来的名目,但凡在城里摆摊卖艺的、开铺子的、走街串巷的,都得交!俺也是被逼无奈啊!” 李岩心中了然,这六百多万两的债券,大明官员终究还是转嫁给大明最底层的百姓。 他掏出钱袋,数出五十文递给王衙役:“这钱我替他们出了。孩子伤得不轻,别为难他们了。” 王衙役接了钱靠近李岩道:“李大夫,俺知道您是好人,但您能救他一个,但救不了整个金陵城的百姓。” 李岩道:“见到就救,你们不要为难孩子。” 王衙役他们给李岩一个面子没有继续为难杂技班,但却走向街道其他的摊子,每个摊子都要交出50文钱,拿不出来的,他们则拿走摊子上的鱼肉,蔬菜等货物。 而其他小摊贩看到这幕纷纷逃离,不赚钱也就算了,大家可不想连自己家的货物也亏掉,但衙役怎么可能让这些人跑,到处追着这些人跑,一时间整个街道鸡飞狗跳,到处都是混乱的场面。 李岩看到这幕只能叹息一口气了,任何时候吃亏的都是底层的百姓。 李岩则背起那断了腿的小男孩“三娃子”,回到百草堂。他熟练地用木板固定好断腿。红娘子感激涕零道:“李大夫,多谢你了,可我们现在实在没钱,你宽限几日,我们挣了钱一定还!” 李岩摆摆手:“钱的事不急。你若过意不去,这几日帮我打扫下医馆。”红娘子连连答应,但他却已经打定主意了,不管是医疗费还是税钱,肯定是要还给李大夫。 几天后,李岩发现常来听课的一个年轻纺织女工李香兰不见了。询问同厂女工才得知:香兰的父亲,一个老实的篾匠,因连续数月找不到活计,香兰也被纺织作坊辞退了,家里断粮,他父亲以五两银子的价格,将女儿卖给了一个外乡行商做妾! “听说…就今天下午在城西土地庙后头交人”一个女工小声说。 李岩怒不可遏,立刻叫上顾六、潘志等工友火速赶往土地庙。 他赶到时,正撞见一个猥琐的中年商人拽着哭成泪人的李香兰,要把她塞进一辆骡车。李父蹲在墙角,抱着头,肩膀剧烈耸动。 “住手!”李岩一声断喝。顾六、潘志上前推开那商人。李岩怒视李父:“虎毒尚不食子!你就这样把女儿推进火坑?” 李父抬起头,满脸泪痕,眼神空洞:“李大夫…俺…俺没办法啊!家里一粒米都没了,小的饿得直哭…卖了她,还能换点钱活命…俺…俺不是人呐!”他狠狠抽打着自己的脸。 顾六,潘志两人手中拿着木棒脸色不善的盯着这个商贾。 “你们想要干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还想打劫不成?我买人是付了钱的,告到官府也是你们的错。” 李岩强压怒火,掏出五两银子塞给那骂骂咧咧的商人,将其赶走。 他扶起瘫软的香兰,看着周围闻讯聚拢过来的失业工匠和女工,心沉到了谷底。像香兰家这样的情况,绝非个例。饥饿如同瘟疫般蔓延,无数家庭在饥饿线上挣扎。 不能再等了!李岩当晚便通过秘密渠道向江北的大同社总部发出紧急求援信,请求调拨一批粮食。同时,他召集夜校骨干和热心工友宣布成立“工匠兄弟会”和“纺织姐妹会”。 “乡亲们!天灾人祸,朝廷不管我们死活!但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人饿死、卖儿卖女!从今天起,我们互助兄弟会、姐妹会成员,大家互帮互助,度过这个难关。我们每晚在这里,按人头分发粮食。撑下去!一定要撑下去!” 而后李岩把金陵大同社成员分出去,三人管理一条街,负责组织当地百姓,解决他们遇到的困难。 而江北大同社也很快回应了他,给了他一笔钱财,再秘密运输一些粮食到金陵城当中,帮助李岩在金陵发展。 但金陵的经济寒冬愈演愈烈。江北的“禁奴令”如同一道铁闸,牢牢锁死了江南纺织品最大的市场。 商贾们将积压如山的丝绸、布匹运往松江,指望卖给荷兰、葡萄牙商人。但西夷胃口有限,而且松江本地纺织业极其发达,有衣被天下的说法,他们自然不允许外来的人来抢自己的生意。运往两广?当地自有作坊,且同样依赖外销,市场早已饱和。 于是关闭倒闭的浪潮开始席卷。一家接一家的纺织作坊、印染工场关门歇业。机器停转,厂房空置,工匠也被遣散,曾经机杼声声的繁华街巷变得死寂。 商贾想要关闭作坊减少损,但锦衣卫还指着这些作坊创造利润来维持经费,南明朝廷也要靠他们上交税收,购买债券。 像那些已经破产了的商家,以及想要躺平的商贾对锦衣卫来说已经是没有用处了。 于是他们化成秃鹫,要把这些商贾吃干抹净,锦衣卫在这些作坊当中都是有分红的。他们就和地主士绅一样,可不管你经营的好还是坏,每年给他们的钱是不能少。 现在即便是经营不下去了,这笔钱你也别想少。锦衣卫以保障自己股份名义将仓库里的存货洗劫一空,充作军需“赏赐”给士兵。厂房、机器被强行“估价”发卖,所得银钱自然落入锦衣卫及其背后势力的腰包。商贾的家产被锦衣卫吞没,转眼间便倾家荡产,甚至锒铛入狱,下场凄惨。 一部分尚未破产、仍在苦苦支撑的作坊主,看到了这恐怖的前景,被吓得冷汗直流,作坊继续开下去,他们还有价值,锦衣卫还不会对他们下手,但要是关了作坊,他们一家老小命都保不住。 这作坊不开也得开,而他们想要生存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按照大同社的要求去做了。 于是怪异的事情出现了,这种作坊主通过自己的工匠表示,自己愿意废除奴仆契约,也愿意让工匠当差四时辰,更不敢克扣工匠的工钱,只求大同社给他们开一个证明,证明他们不是奴隶作坊。 而李岩开出的条件,让他们先给工匠一个月工钱,他们监督作坊生产的情况,确定按照法令行事,才会给他们开证明。 这虽然极大增加他们的成本,但现在为了活下去,他们哪怕亏本也要把这作坊开下去。 于是一部分作坊按照李岩的要求做,得到李岩的证明之后,终于打通了和江北的贸易,只是他们这样一来成本急剧上升,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低倾销,即便是在江北的生意也难做很多了。 而张溥虽然因为债券的关系,在江南的名声顶风十里臭,但因为从官员开始摊派,花了两个月时间就筹集了六百万银子。的确解决了朝廷现在的财政的亏库,而后次辅文震孟在朝会上举荐张溥为福建督师。 虽然这对张溥是超额提拔了,但现在福建行省就是一个烂泥坑,朝廷巴不得有人去主持大局,所以对张溥的任命得到通过。 大同十二年(1636年)二月七日。 大同军调警卫师入南阳,第二师入扬州,第九师入汉中。这个情报传到南明朝廷,整个南明风声鹤唳,天下局势再次紧张,侯恂加快了征兵的举动,打算再招募10万禁军。 第386章,黄刘二人的模范村与福建清田 大同十二年(1636年)二月九日,福建,莆田,山牌村。 初春的闽南,山野间已泛起新绿新任的福建督师,上任不久就来到莆田山牌村。这虽然是一个普通的小山村,但却是当时大儒黄道周的故乡。 刘宗周和黄道周两人在南明建立之后,并不热衷于官场的仕途,尤其是在资政会上见多了地方大员的勾心斗角,两人对南明朝廷更加失望。 二人虽然把主要的精力用在专业学问上,但也有感世道出现了很大的问题,才会孕育出大同社这样的学社,两人都认为当今世道最大的问题在农村,只有解决这个问题,天下才能步入正轨。 所以二人在做学问之余,也想要按照自己的政治理念解决天下的问题。但学习大同社毫不留情的清洗地主士绅,两人是做不到的,但稍微改良还是可以的。 两人借鉴一下大同社的政治理念,在黄道周的家乡山牌村,开始践行自己的理念,建设一个符合他们理想当中的儒家体系下的乡村,到现在已经有三年多的时间。 现在即便是张溥也知道山牌村的名字,所以他一上任,就来到莆田拜见黄道周和刘宗周二人,而且姿态放的非常低,打着学习的名义前来。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一群孩童坐在砖瓦房当中,跟着夫子摇头晃脑的读着三字经。 这些孩童读书的声音倒让众人感觉到一阵舒畅,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一丝笑容。 张溥笑问道:“黄师,村里的小孩都在此?” 黄道周笑道:“共103名孩童,分三班由夫子教导。” 他得意的屡屡胡须道:“未来这些孩童必定会成为朝廷的栋梁之才。” “孩童的束脩如何解决?”夏允彝询问道。 刘宗周笑道:“夫子由我等的学生来担任,不收束脩,每个村都百亩学田,这些是学堂的经费也是夫子的束脩。” 而后他们走到另一间教室,里面就不是孩童了,而是一群年长的农户。 刘宗周的门生张履祥拿着一块像岩石的东西道:“这东西叫鸟粪石,打碎了撒在田地当中,能让粮食增产一倍,按照《农经》当中的说法鸟粪石当中有一种叫磷的元素,是农作物生长需要的。” 农户这才恍然大悟道:“难怪这些石头撒到田里之后,庄稼就丰收了,原来庄稼就吃这石头。” 大同社使用鸟粪石已经有好几年了,尤其是大同社的农经,印了十几万册,已经把鸟粪石的功效公之于众了,所以只要看过农经的人,都知道有鸟粪石这种肥料。 而福建外海海岛数以万计,不少的海商直接在福建外海的无人岛屿挖掘鸟粪,然后运到扬州去贩卖。 刘宗周等人在知道鸟粪石的功效,他们也派人挖掘,然后用在田地当中,果然效果极其显著,当年增长五成以上,粮食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大丰收。 张履祥道:“鸟粪石难得,需要去海岛上挖掘,人畜粪便发酵之后,也能得到优质的农家肥增加产能。” 而后他就按照书上说的最优比例的农家肥,用农户听得懂的语言告诉他们。 农户本就有几十年的农耕经验,只是他们很难用文字总结描述自己的经验,现在听了张履祥的话,都有一种恍然大悟之感。 夏允彝惊讶道:“这和大同社的讲习所一模一样。” 他可是去过延安府的,也看过大同社讲习所如何给农户上课,传播农业知识卫生知,讲习所就是抗旱会把农户组织起来的场所。 他们几年前在自己家乡也设立过讲习所,但因为懂得农业知识的人太少了,规模不大。 而后他去粟阳,常州上任也想要开办讲习所,但一样遇到没有农业人才的问题,招募读书人按照大同社的农经给农户上课,但效果却并不理想,他招募的读书人或是不愿意和农户上课,即便是愿意上课的也只会照本宣科的读农经上的内容,根本不能解决农户的疑问,所以他也只能无奈的放弃这个政策了。 黄道周点头道:“这本就是学习大同社的政策,大同社虽然有很多政策太过于激进,步入邪道,但却还是有很多政策适合农村的,我等当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以黄道周现在的地位,他并不在意有人说他学习大同社的政策,而且以他的影响力,也没人敢说他通匪。 “这里的夫子不但教孩童,还会教农户文字,给他们扫盲,让他们知道忠孝仁义。教新的农耕知识,增加粮食的产能,还会给他们一定技术培训,农闲的时候会组织农户进行军事训练,防备贼寇的入侵。 老夫这些学生还把农户组织起来,建立了家禽养殖场,纺织作坊等,极大的提升了农户的收入。 现在漳州老夫等人建设的乡村有15个,可以组织起2000乡勇。在这些乡勇的打击下,四周的盗匪一空,老夫还成立督察处,对乡村赌博,嫖娼,淫祀整压,通过相约规矩重塑农村的风气。 现在山牌村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不敢说达到了儒家圣贤期待的大同世界,但当地的农户能吃饱饭,孩童有学上。” 刘宗周得意道:“去年,老夫等人就为朝廷购买了1万两的债券,这也是山牌村等几千农户对朝廷的报效之心。” 这两年山牌村被福建士绅吹捧为世外桃源,刘宗周和黄道周两人更是被吹捧为治世之能臣,而后叹息他们不能为朝廷所用,全怪奸相侯恂。 虽然他们知道这大部分只是吹捧,是福建士绅不满侯恂施政,故意抹黑他的名声。比起真本事,他们明白自己是不可能在大同社的打击之下,能够稳定朝廷。 但两人对现在的山牌村还是有点自得,现在的山牌村,说是政通人和,宛如世外桃源一点也不为过。 他们也希望张溥这个督师能在福建行省推广他们的制度。 所以两人亲自带着张溥他们参观,并且从施政,经济,组织,军事等各方面,详细的跟他们解释了山牌村等村落的组织结构。 张溥吹捧道:“刘师,黄师不愧是治世之能手,莆田世外桃源也名不虚传,学生学到很多。” 巡视山牌村之后,张溥他们回到莆田。 莆田县衙后院。 张溥,张采,夏允彝,雷士俊等人聚在一起,他们一行人分成了两路,张采,雷士俊去了另外几个村考察,最后再回到漳州府汇合,讨论刘宗敏和黄道周两人按照儒家伦理,建设的世外桃源。 夏允彝苦笑道:“两位老师不能说是照搬照抄大同社的政策,但也几乎一模一样,偏偏一点神魂,两位老师没有学。 某总觉得山牌村太过于理想化,以至于觉得这像是一个有村子大型戏台,演的就是大同社传过来的话剧。” 张溥苦笑道:“学了那点神魂,两位老师就真成为了大同社,我等和大同社最大的分歧不就是能不能强制剥夺地主士绅的土地。” 夏允彝道:“但只要对天下有利,有一些该学的还是要学的,即便不能没收大户自身的土地,也要强制赎买他们的田地,这天下不允许他们继续躺着赚钱,更不允许他们继续再压榨农户了。” 这些年随着他当政,他原本读书人的稚嫩之气消散,在在粟阳县和劣绅豪强斗武斗力,在常州和士绅大户斗智斗勇,为了就是争夺农户的组织权,想尽办法让他们多缴税,多承担责任。 他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成熟的政治家,知道用合适的方法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但他却没有同流合污,改变世道的想法没有消散,心中的那丝理想之火,烧的越发的旺盛。 这两三年当官的经历,让他对地方地主士绅看法可谓是急转直下,他内心已经认可了徐晨对地主士绅的评价,就是光吃不干活的猪,猪队友这个称号简直就是神乎其神的贴切。在骂人这一点,徐晨可谓是当时的第一名嘴。 ~~~~~~~~~~~~~~~~~~~~~~~~~~~~~~~~~~~~~~~~~~~~~~~~~~~~~~~~~~。 而后他询问张采道:“你们看到的情况如何?” 张采叹息道:“我等看到的情况却与你们看到的截然不同。” 我去的王家村,村长是姓王的大户,土地大半也是王家的,甚至连夫子也是王家的,开办的那些作坊所有权也是王家的。他们甚至以开族学和作坊的名义,霸占族田、欺压佃户,让佃户无偿给他们当差。” 张采他们反而有点失望了,享誉整个福建的“黄刘模式”,还没有出一个县城就已经走样了。 当地的村民依旧穿着落魄,面黄肌瘦,神情麻木无比,和江南其他地区的农户没有任何一丝的区别。 当地的大户一样气焰嚣张,没有一丝温良恭俭让的模样,他们和江南其他士绅一样盘剥百姓。 雷士俊无奈道:“王家村已经算好的了,我去的十二里铺,那里的大户以开办村作坊的名义,让农户出钱,给他们自己置办产,因为要调动乡勇训练,抽调劳动力耽搁了农耕,加上大户借机增加课间杂税,农户难以承受,甚至引发了民变,莆田其他地区的农户对两位老师弄的无比的反感痛恨,明明是一个好政策,被这些大户弄成了残民害民的政策。” 夏允彝一针见血道:“两位老师的政策不过是新瓶装旧酒,山牌村等十几个村长有两位老师看着,由他们的学生治理,但两位老师的学生哪一个不是一县之才,现在却只治理一个村落,自然会按照两位老师的心愿变化。 但两位老师的学生终究有限,他们能看到的地方也就这十几个村落,阻碍的地方学习老师的政策,这些政策自然会往着有利大户士绅的方向发展。 这些年朝廷难道没有弄出一些好政策,但根本实行不下去,甚至连赈灾款,都没有办法落实到灾民手中,这不就是朝廷面对的最大问题。 这也是两位老师推广他们乡约几年时间,却也只能在十几个村子里当中的原因。 要知道大同社第三年已经在整个延安府推行他们的政策了,而且他们还是在天灾人祸的压力下。” 这方面他的感慨最深,几年前他带着几社军队跟着文震孟去了苏州,他是亲眼看着文震孟压服太湖士绅,要他们把租子减少到三成五。 结果他去年去常州上任,当地的地租又涨上来了,有一些大户甚至为了填补他们前年的亏空,地租涨到六成,他上任常州的一年多时间,只在做一件事情,就是让大户把地租重新降到三成五。 但即便做成了他也很绝望,他已经能预感到常州未来的情况,等他走了之后,地租又会涨上去,甚至涨得更多。 张溥叹息道:“想要拯救朝廷现在的危机,终究还是要靠清田。” 听完张采的话,他也很失望,以两位大儒的能力也只能辐射十几个村子,但整个大明像黄道周和刘宗周这样的大儒,不出双手之数,显然两人的政策只能建立一个小范围的世外桃源,让这两位大儒自娱自乐。 好在张溥很快就恢复了情绪,他本也没打算靠这两位大儒来改变时局。 “这几个月我翻阅了福建行省,所有和土地有关的文书。洪武年间,太祖为巩固海防、抵御倭寇,在福建行省沿海建立了系统的卫所体系,并推行军屯制度,共建立了五卫十二所。 其中富宁卫就有军田6300顷,至于其他卫所的军田情况,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找不到文书了,但五大卫所兵员数量接近,想来军田的数量也不会相差太大,也就是说福建行省光朝廷所属的军田,就有3万顷左右,这差不多是300万亩的田地,以50亩养一兵丁,光福建行省一地军田就可以养6万精锐。 众人默然,如果福建行省还有这6万精锐,百年前倭寇就不可能祸乱江南,戚继光就不可能靠募兵来打倭寇。十几年前郑芝龙也不可能为祸江南。甚至大同社也不可能凭一些战舰,让几千里的江南海防变得岌岌可危。 以他们对将门和地方大族的了解,这些军田只怕没剩多少了。 夏允彝询问道:“现在福建行省在册的军田,还剩下多少?” 张溥苦笑道:“账面上约有93万亩,已经不足三成了,但即便就这三成,也大部分被卫所军官霸占,军户现在还拥有的土地不足百分之一,这也是江南卫所破败的直接原因,卫所士兵,即便不逃离,他们没有田地也没办法养活自己和家人。” 夏允彝道:“这就不怪几十个倭寇就能横行江南,大同社一兴起就能攻破榆林,固阳,宁夏三镇,我大明的将门士绅实在是太不做人了。” 张溥道:“所以我等要正本清源,让这些土地回到士兵的手中,如此他们才有保家卫国的决心,才能抵挡得住大同军的入侵。想要清田,强大的武力是必须的,几社大军到了福建吗?” 张溥自然明白自己不可能靠督师的官职就能压服整个福建的卫所军官,让他们把土地退还给士兵,更难以让地方的士绅吐出他们吞并朝廷的土地,只能用强大的武力震慑他们。 夏允彝道:“几社大军已经在福州了,就等着天如兄你的命令。” 张溥道:“宋伟带领的3万大军会是军田的受益者,拉拢住他们,富宁五大卫所就翻不了天,朝廷可以把富宁卫所将官调到金陵,让他们没办法干涉我等清田。” 张采担忧道:“最关键的是福建士绅大户他们占据的土地,这是200多万亩土地的所有权的归属,足够福建士绅把我等看成生死大敌。” 每每想到这个数字他就一阵发寒,不知道自己这个大好头颅会交代在谁的手上? 张溥道:“所以就要看大同社的威慑,某已经准备好很多大同社清洗北方士绅的报纸,福建行省的士绅大户在这样的压力下,他们必须退还朝廷的田地。” 雷士俊内心一阵惶恐道:“某还是觉得想要清田,太疯狂了。” 张溥道:“不清田,朝廷扛不住大同社,现在大同社已经在江北增兵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想要救朝廷只能用这样激进的方法了。” 第387章,被杀鸡儆猴的钱谦益 大同十二年(1636年)二月十三日,金陵城,文华殿 文华殿内,气氛异常凝重。殿内官员行色匆匆,脚步急促,人人脸上都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和焦虑。自去年底大同社三路增兵、南明被迫紧急扩军十万以来,这座南明的中枢的殿堂,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超负荷运转。 从大同军增兵扬州开始,巨大的舆图挂在大殿中央,代表大同军兵锋的红色箭头,正从江北三个方向直指江南,每个看到这副军事地图的南明官员,就会不由自主的加快自己的脚步。 而在殿内一场阁部级的高层会议正在召开。 户部尚书郑三俊声音略感疲惫道:“首辅!诸位部堂!自征兵令下,朝廷每月开支陡增百万两之巨!太仓存银,犹如烈日下的雪水,肉眼可见地消融!照此下去,不等夏粮入库,国库便要彻底告罄!” 侯恂坐在首辅位置上,眉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他目光扫过舆图上那刺眼的红色箭头,沉声道:“把建造战舰、招募水师的款项先挪过来应急!” 半年前那场轰轰烈烈的救国债券,筹集了六百万两巨款,名义上是为重建水师以抵御大同海上威胁。 然而大同社在江北厉兵秣马的姿态,迫使朝廷将重心完全转向了长江防线。侯恂早就想好要挪用于征召这十万新兵、打造军械、加固江防工事了。反正也不会有人来管朝廷是怎么花这笔钱的。当然是哪件事情要紧花在哪。 郑三俊苦着脸道:“朝廷就是挪用了这笔钱才能支持的住,要不然哪来的钱财来养活这新招募的10万士兵。” 文震孟不满道:“这才2月份,600万两银子就快用光了,你这个户部尚书是怎么当家的?” 郑三俊委屈道:“朝廷这半年来花钱如流水,新招募十万大军,士兵要给军饷,要给安家费,要打造火枪,火炮。长枪铠甲,长江防线要修堡垒,还要制造战舰,还要去聘请西班牙,荷兰这些西洋人做教官,这哪一样不需要花钱,现在光是每月军饷,按新兵三两、沿江驻防的士兵六两,一月开销就是近百万两。” 文震孟质疑:“以往朝廷税银不过四五百万两,尚能维持九边数十万大军!如今岁入远超两千万,怎反捉襟见肘至此?” 兵部尚书范景文马上解释道:“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局势需要精兵,养精兵就要花钱,火器造价也贵,一杆火枪市价近二十两,红夷大炮虽然朝廷能制造业也要五百两!而整个长江防线需要千门红夷大炮,这就是五十万两。” 郑三俊长叹道:“文阁老,你也说了是以往,以往朝那是敢欠饷!九边将士欠饷常事,最多的积欠了两三年军饷!将领喝兵血,兵士劫掠自肥,朝廷只当不知。 如今呢?大同社虎视眈眈,我军战斗力本就不如人,再敢欠饷,只怕顷刻哗变!这安家费、足额军饷,都是买命钱!再者,”他加重了语气,“当年制造军械,靠的是征发民夫、摊派物料,近乎无偿!成本自然低廉,但这样制造的火枪炸膛,火炮无用,军中的将士不敢用,用这样的火器打起仗来屡战屡败。现在朝廷要给工钱,物料也给的十足,花费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文震这下不说话了,当年朝廷军队的战斗力如何他是知道的,只是他没想到养一支战力强悍的军队花费会如此巨大。 侯恂沉默了。冰冷的现实如同一座大山压在他心头。他苦心孤诣维持的南明朝廷,像一个被蛀空的巨人,外表庞大,内里却已腐朽不堪。面对大同社泰山压顶般的军事压力和内部失控的财政黑洞,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良久,他严肃道:“再发一千万两债券,以贴补朝廷的军费。” 殿内一片倒吸冷气之声。 “首辅!万万不可啊!”郑三俊急得差点跳起来,“去年六百万两债券,已闹得江南士绅怨声载道,进贤、上饶、余杭等地举人秀才哭庙抗捐,朝廷弹压安抚费尽心力!再发千万两?这…这无异于火上浇油,只怕江南未等大同军至,便先自乱阵脚了!” “乱?”侯恂冷笑一声,目光锐利如刀,扫视着殿内诸臣,“不发债券,坐视太仓耗尽,军心涣散,大同军打过长江,我等皆为阶下囚!那时,便不是乱,而是朝廷败亡!” 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自老夫起,内阁部院大臣,俸禄只领半数!四品以上官员,领六成!五品官员,领七成!七品官员,领八成!余下胥吏,领九成!所扣俸禄,尽数认购此新债!以为表率!”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这是前所未有之事!侯恂此举,将整个南明官员都得罪了。 “首辅!”文震孟等人惊呼。 侯恂抬手制止,独断专行道:“诸公!国难当头,岂容我等独善其身?江南富庶之地,权贵豪商云集,难道连千万银子都拿不出来? 秦淮河上,为博名妓一笑,一掷千金者比比皆是。江南有钱,只是不在朝廷手中。” 我辈既食朝廷俸禄,当为天下先!让他们看看,朝廷重臣是如何毁家纾难的!然后。” 他目光转向郑三俊,语气斩钉截铁,“以此表率,晓谕江南士绅大族!告诉他们,这不是摊派,是忠义救国,是为保住他们自己的身家性命!若吝惜钱财,待大同社铁蹄踏碎金陵,彼等之万贯家财、如花美眷,皆为他人囊中之物!让他们掂量掂量,是倾囊相助,还是坐以待毙!” 侯恂此刻,竟隐隐理解了徐晨。他终于明白为何大同报上总能看到徐晨在黄河工地挥汗如雨的画面。 以前他对徐晨的行为嗤之以鼻,现在已经不是上古之时,这作秀给谁看? 但现在他有点钦佩了,我连我自己都砍一刀,而且还砍的最重,谁还能说我有私心,那么下起手来也就不用客气了。 他对金陵城的权贵不满,各个富可敌国,不想的报效朝廷,对妓子之辈却一掷千金,是要好好的让他们出出血了,不要以为自己父辈跟着太祖成祖打天下,富贵的日子就能一直过下。 郑三俊无言以对了,不要看现在南明朝廷好像内忧外患,但秦淮河依旧繁荣。 几日前,保国公朱国弼花费千金为一个叫寇白门的花魁赎身,还派遣了五千家丁迎娶他入门,轰动整个金陵,据说这场婚礼花费超过了2万两。 也不怪侯恂恼火了,这些勋贵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南北都要打起来,纳花魁也就算了,还偏偏要弄得如此大张旗鼓。 他们在这里东移西挪,但朝廷依旧亏空,那些权贵为了一个妓女却要花费2万两银子,不怪首辅要发怒了。 说完债券的事,文震孟拿出一份来自福建的加急文书:“首辅,福建督师张溥急奏:请朝廷允准其清理福建五卫十二所故有军田。 据其查证,洪武年间军田应有三百余万亩,今在册者不足三成!张溥欲以此田,招募安置新军,重建卫所,仿太祖旧制,练得六万‘兵有恒产’之精锐,以固海防!” 范景文闻言大惊:“张天如疯了不成?此乃虎口拔牙!那些军田,百年来早被卫所将门、地方豪强瓜分殆尽!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他这是要逼反福建将门,引火烧身!” 郑三俊皱眉头道:“闹出兵变倒是小事,某只怕会引来大同军,如此福建行省危矣。” 文震孟苦笑道:“天如请朝廷调离五卫十二所有的军官。” 侯恂眼中却精光爆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决断:“告诉张溥!朝廷准了!” 不等范景文等人反对,侯恂语速极快地下令:“即刻以朝廷名义,擢升福建五卫十二所都指挥使、守备、千户等主要将官入金陵‘述职’!待彼等离闽,张溥即可着手清丈军田!若遇阻挠,可便宜行事!” “再告诉张溥!朝廷予他全权!但福建若因此大乱,他张天如就是朝廷给福建将门、给天下士绅的交代!朝廷需要的是六万精兵,不是一个烂摊子!他若做不到,就休怪老夫不讲情面,拿他的人头去安抚福建!” 侯恂的话如同惊雷,震得殿内鸦雀无声。这已不是支持,而是将张溥推到了悬崖边上!成了,福建行省军力大增,或许能续命;败了,张溥就是平息福建怒火的祭品! 范景文倒吸一口凉气:“首辅!此乃军国大事,岂能如此操切!” 侯恂猛地指向北方道:“老夫也想徐徐图之!可徐晨会给老夫时间吗?大同军已经开始增兵了!我等已无退路!能者上,庸者下!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张天如既有此胆魄,就让他去闯!闯出一条血路来! 文华殿的会议结束后,侯恂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自己的值房。 窗外天色阴沉,如同他此刻的心情。一千万两!这个天文数字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胸口,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他知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更是在挑战整个江南士绅阶层忍耐的极限。去年的六百万两债券,已经让江南怨声载道,士绅离心离德。如今再翻一倍,无异于在即将沸腾的油锅里再泼一瓢冷水,是时候让金陵的勋贵来承担责任。 “来人!”侯恂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道:“请锦衣卫指挥使祖泽润即刻来见!” 不多时,身着飞鱼服的祖泽润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躬身行礼:“阁老,您召下官?” 侯恂没有寒暄,直入主题,眼神锐利如鹰:“泽润,朝廷决议再发一千万两债券,江南富庶,权贵云集,此债当由他们来认购大头!” 他走到书案前,拿起一份早已拟好的名单递给祖泽润:“此乃金陵勋贵认购额度。魏国公府,五十万两!成国公府,四十五万两!其余勋贵,按其爵位高低、家产厚薄,分别认购三十万、二十万、十万不等!名单在此,你亲自督办!” 祖泽润接过名单,扫了一眼上面那些显赫的名字,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笑意。 这些世代簪缨、坐享富贵的金陵勋贵,平日里眼高于顶,对他们这些浴血沙场的北方将门多有鄙夷,私下里讥讽他们是“北边来的叫花子”,“逃难来江南要饭的丘八”。如今该是他们为这份傲慢和安逸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阁老放心!下官定让他们慷慨解囊,”祖泽润抱拳领命,语气中带着一丝嗜血的兴奋。对付这些养尊处优的勋贵,他有的是办法。软硬兼施,威逼利诱,必要时,他不介意让诏狱的阴风吹进那些雕梁画栋的国公府。 “很好!”侯恂满意地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森寒:“还有一事!钱牧斋,近来很活跃呀。” 祖泽润眼中寒光一闪:“阁老明察!钱谦益此獠,上次被百官揍了一顿之后,非但不知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他四处串联,妖言惑众,俨然成了金陵城中反对新政、攻讦阁老您的魁首!” 他详细禀报:“近半年来,金陵城内外发生的三起影响恶劣的‘士子哭庙’事件,背后皆有此老的手笔!他利用自己在士林残存的影响力,煽动那些对加税、债券不满的读书人,聚集文庙,指天骂地,控诉朝廷‘横征暴敛’、‘苛政猛于虎’!” 他府邸如今成了失意官僚、不满士绅的聚集地!每日高谈阔论,大肆抨击阁老您的施政方略。 说您只知搜刮江南,不知体恤民艰,说您打压忠良,自毁长城,说您任人唯亲,导致澎湖惨败,东南海疆洞开。” “他更是颠倒黑白,将东番岛失陷、澎湖海战惨败的罪责,一股脑扣在阁老您和吴总兵头上!说什么若非阁老一意孤行剿灭郑芝龙,以其纵横海上数十年的经验和水师实力,东番岛必不会轻易陷落!即便陷落,有郑芝龙在,大同水师岂敢如此猖狂?东南何至于此等被动?此等言论,在不明真相的大户中颇有市场。” “更有甚者,他竟公然诋毁阁老您‘内战内行,外战外行’!言下之意,您对付自己人手段凌厉,对付大同社,则束手无策!此等诛心之论,用心何其歹毒!” 祖泽润的汇报,让侯恂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 侯恂的手重重拍在桌案上道:“好一个钱牧斋!好一个忠臣义士!既然他如此忧国忧民,本阁老岂能辜负他这片赤诚之心!” 他眼中寒光四射,盯着祖泽润,一字一句地下令:“泽润!你亲自去一趟钱府,带上三十万两的债券文书!告诉钱牧斋,朝廷深知他心系社稷,满腔忠义,值此国难当头之际,正需他这等老成谋国、德高望重之臣挺身而出,为天下表率!这三十万两债券,便是朝廷对他最大的信任和倚重!让他务必‘尽心竭力’,为朝廷分忧!” “遵命!”祖泽润嘴角咧开一个残酷的笑容,眼中闪烁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光芒。 “下官定让钱牧斋感恩戴德认购债券,让其成为天下的楷模。”祖泽润狞笑着领命,转身大步离去,飞鱼服的下摆带起一阵冷风。 值房内,侯恂望着祖泽润离去的背影,眼神冰冷。打压钱谦益,只是想杀鸡儆猴,希望那些勋贵能老实一点,把这1000万两银子拿出来。 第388章,钱谦益的后路与兵变 钱谦益出身名门,系五代吴越国武肃王钱镠及宋代名臣钱惟演的后裔,十三世祖钱元孙迁居常熟奚浦,形成“海虞钱氏”一族。 家族也是官宦世家,祖父钱顺时、叔祖钱顺德均为嘉靖年间进士,钱家在常熟拥大量田产。 钱谦益在金陵有一座庄园,命名为拂水山庄,里面亭台楼阁,曲径通幽,宛如园林。 这日钱谦益的庄园内异常热闹,既有南明勋贵,被排挤的官员,以及被压榨的地方士绅汇聚一堂。 “自侯若谷为朝廷首辅以来,只知道加税借债,朝廷的债务突破了800万两前所未有,而今他连朝廷的脸面都不顾了,弄保国债券,拿白纸来换我等的真金白银。”保国公朱国弼拍案而起,茶盏震得叮当作响,“这是要把江南搜刮的天高三尺。” 勋贵与国同休,朱国弼的成国爵位是他老祖朱能跟着永乐大帝打下来的,200多年来不管朝廷怎么变的,但他家的富贵依旧延绵。 按理来说他是不会站在权势滔天的侯恂对面,但这次侯恂把债券发到他家了,还说他家是国公府,要按照阁部一级购买,他家10万两白银就这样被锦衣卫用一迭像宝钞一样的废纸给拉走了。 朱国弼想到自己家拉走的银子,心就发痛,10万两白银能在秦淮河购买100个顶级花魁,就这样换了一堆废纸。 在场其他人听到这话也是很感同身受,他们虽然不像朱国弼摊派十万两,但也摊派了几千到上万两不等,说是债券还有利息,就朝廷现在这三空四秋的样子,不要说本金,只怕利息都发不出来。 自从迁都江南以来,朝廷的税一年比一年,他们日子也是一年比一年难熬,现在倒好,朝廷不满足于收税,用废纸来搜刮他们的财富,侯恂欺人太甚。 钱谦益道:“朝廷收了这么多税,借了这么债,如果他侯若谷能练出一支精兵,抵挡得住大同军,我等也就认了,只当是报效朝廷。但现在朝廷一年收2000多万两的税,武器装备,火枪,火炮堆积如山,但面对大同军还是一触即溃。” 而后他痛心疾首道:“侯若谷私心太重,郑芝龙为朝廷二十年的海上长城啊,就为了他那点党争私心,杀了郑芝龙,现在好了,自杀大将换上吴三桂这个黄口小儿,以至于福建水师被打的大败,东南的海防彻底沦陷。” 朱国弼道:“要是郑芝龙还在,何至于福建水师被打的全军覆没,朝廷又何必重建水师,又哪来这600万两的债券,以某看,祸国殃民者侯若谷也。” 而后他痛心疾首道“要是钱师为阁老,朝廷何至于落败至此。” 下面的人也附和道:“是呀,是呀,首辅还是要我们江南自己人当好。” 现在江南士绅也很后悔当初选侯恂为阁老,当初他们觉得侯恂没有退路,为人够强硬,能狠下心杀人,是稳定南方局势的人选,但他们没想到侯恂稳定局势之后,就把刀对向他们,不断的割他们的肉。 瞿式耜劝说道:“恩师,侯阁老围剿军阀,对稳定江南也是有功的,澎湖海战之败是谁也没办法预料到的,即便郑芝龙还活着,他也未必是大同军的队。 钱谦益不满的看着自己这个弟子,这个时候不帮自己说话,反而帮侯恂说话。你站在哪一边? 瞿式耜也不明白,现在朝廷就是烂泥坑,侯恂与文震孟倾尽全力也只是勉强维持了江南秩序,老师一门心思想取代侯恂,但却没想过取代侯恂之后如何对付大同军?北方现在已经厉兵秣马了,即便扳倒侯恂又有什么意义? 正在这时,管家连滚爬爬地跑进来,声音都变了调:“老…老爷!不好了!锦衣卫…祖指挥使亲自带人…到府门外了!” 众人听到锦衣卫,顿时慌张起来了,不要看他们刚刚骂侯恂骂的大声,但真面对锦衣卫,他们内心还是挺害怕的。 钱谦益心中一凛,强作镇定:“慌什么!让他进来,我等正大光明怕他做什么。” 祖泽润一身飞鱼服,腰挎绣春刀,带着一队杀气腾腾的锦衣卫,径直闯入了钱谦益大厅。 “钱老,别来无恙?”祖泽润皮笑肉不笑地拱拱手,眼神却锐利如刀,扫视现场一众人,所有人都被祖泽润如刀子一般的目光吓得冷汗直。 钱谦益道:“祖指挥使,你官大人忙,怎么有空来老夫的府邸。” 祖泽润冷笑道:“为了对抗大同军,朝廷要再次发行债券,阁老知道您老忠于朝廷,关心国事,所以给您老一个机会。” 而后他从袖口当中拿出一迭债券道:“这是三十万两债券,就麻烦您老认购了吧。” 而后他挥挥手,一个锦衣卫又拿着一迭债券道:“保国公,您在这里就好,省的下官多跑一趟,你们勋贵与国同休,大同军如果打到江南来,不是,您不但富贵的生活没了,只怕还要扛着扫帚,去扫大街了。” 钱谦益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祖泽润:“祖泽润,你们这是报复,老夫哪里来那么多钱财,老夫要弹劾你们锦衣卫,敲诈勋贵官员,无法无天。” “弹劾?”祖泽润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上前一步,逼近钱谦益,声音陡然转冷,“钱牧斋!国难当头,匹夫有责!你身为东林魁首,士林领袖,不思毁家纾难,报效朝廷,反而推三阻四,吝啬私财!是何居心?莫不是…心向江北?!”最后四个字,如同冰锥,刺得钱谦益脸色煞白。 “你…你血口喷人!”钱谦益又惊又怒。 “是不是血口喷人,要不我们今天当着众多勋贵士绅,当面查清。”祖泽润语气森然道:“来人。” “在!”几十位锦衣卫同时行礼道。 “去查查,这里有没有乱党的书信,也好还钱老一个清白。” “遵命!”几十个锦衣卫帮助分散行动。 瞿式耜怒道:“祖泽润,你这是想干什么,老师曾是朝廷的礼部尚书,也是资政,更是东林元老,谁允许你在这里如此肆意妄为的。” 祖泽润淡然笑道:“某者也是为了还钱老一个清白,有句老话不是说的好吗?平时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指挥使,找到了!”一个锦衣卫拿的一迭书信递给祖泽润,祖泽润打开其中一封冷笑道:“黄宗羲居然还是徐贼的侍从。” 祖泽润拍巴掌道:“某都没有想到,您居然和徐贼有联系,难怪你屡屡攻击朝政,攻击内阁,原来你钱牧斋想做里通卖国的奸贼。” 钱谦益惊恐交加道:“你不要在这里血口喷,某只是和青年士子有书信往来,却没有背叛朝廷。” 他的确和北方的士子有联系,士子说江北发生的事情,他说一些江南发生的事,其中抱怨牢骚的话自然也少不了。 他当初的想法很简单,保留这条后路,即便大同军真打到江南来了,有这些士子的关系在,他也不至于关押起来,写什么心得体会来丢人现。 祖泽润又打开了几封书信道:“金圣叹,任大任,连逆匪徐光启都有。您在北方的知交好友可真多啊,您对朝廷的怨言还真不少。” 而后祖泽润把打开的书信递给在场的人道:“各位都是证人,某可没有诬陷一个钱牧斋。” 但他们看到这些书信却是冷汗直流,这种书写他们虽然没有钱谦益这么多,但却不是没有。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北强南弱,朝廷一年不如一年,他们自然也要想办法找退路。 所以这两年去江北的读书人越来越多,当然明面上都是家里出了不孝子,家族革除了这些人的族籍,但实际上暗中往来还是有的。这要是被查的话,他们的下场也好不了多少。 “来人,把钱牧斋关到招狱去。” 当即就有两个锦衣卫想要去抓钱谦益。瞿式耜当即挡在钱谦益面前呵斥道:“某看谁敢抓某的恩师。” 祖泽润皮笑肉不笑道:“瞿侍郎,你可不要自误。” 钱谦益慌张了,但忽然灵光一闪,他知道祖泽润想要什么道:“这30万两的债券某购买了!” 祖泽润笑着把自己手上的折迭债券拍到钱谦益的身上道:“钱老,您为朝廷购买30万两债券,忠义之心可鉴日月,这些书信在我看来就是些误会啊。” “这三十万两银子,可是要快点准备,十天时间,银子送到户部,咱们相安无事。若过了期限…”他猛地抽出腰间的绣春刀,寒光一闪,一张凳子被劈成两半。 “休怪本指挥使不讲情面,按‘通敌’论处!你这拂水山庄…哼!”他冷哼一声,收刀入鞘,带着锦衣卫扬长而去,留下满地狼藉和面无人色的钱谦益和众人。 钱谦益踉跄一步,被瞿式耜扶住。巨大的屈辱和恐惧淹没了他。什么清流风骨,什么东林领袖,在锦衣卫的绣春刀和“通敌”的罪名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他颓然跌坐在石凳上,老泪纵横:“三十万两,这是要逼死老夫吗。” 朱国弼更是快要晕倒了,这次侯恂的胃口更大了,要45万两银子,这是要把他家老底都给掏空的节奏。 其他人看着钱谦益和朱国弼心有戚戚,大同社还没有吊死他们,但现在朝廷却是往死里压榨他们,这天下就没有一个讲道理的地方了。 大同十二年(1636年)二月十九日,福建行省,永宁卫指挥同知,赵德全府邸。 永宁五位千户汇聚在此,邹祥道:“姐夫,朝廷要我们去金陵说是要给我们升迁,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其他的千户也看着赵德全,朝廷的意思是他们会得到晋升,去的又是金陵这样的都城,加上东番岛上有大同军,福建也不安全了,许多人都有点心动。 赵德全冷笑道:“如果你们想死就去,你们不清楚北方的情况吗,这两个月大同社开始增兵,朝廷也疯狂的招募士兵,双方剑拔弩张,你们现在去了金陵,等着被大同社的火炮打成渣吧,留在福建大同军的战船也不能登上岸,但去了金陵,我等就要面对几十万大同军了。” 几人一想也是,但邹祥皱眉头道:“但张督师,一直在催促我们去金陵上任怎么办?我等准备好抗令不遵,张督师可是次辅的学生,不好糊弄。” 赵汉全淡然道:“这还要我教你们,找几个家丁,弄场兵变,而后上报朝廷就是福宁卫所少不了我们。把兵变弄大一点。” “遵命!”几个千户露出贪婪的笑容,兵变不但是他们和朝廷谈判的筹码,也是他们趁机敛财的方式。 大同十二年(1636年)二月二十日,泉州府衙 府衙正堂内,气氛凝重,窗外是闽地初春的湿冷,屋内则弥漫着更深的寒意。 张溥端坐主位,夏允彝、杜麟徵、周立勋分坐两侧,面前摊开的福建舆图上,几个关键的卫所被朱砂笔重重圈出——镇东卫、平海卫、富宁卫、镇海卫、永宁卫。 “秦邦琦(镇东卫指挥使)、盛时仁(平海卫指挥使)已奉调令,带着他们的心腹千户启程前往金陵述职了。” “如今剩下的硬骨头,便是富宁卫的周斌、镇海卫的祖呼海,还有永宁卫的赵德全,他们都在找借口不愿意去金陵。” 周立勋看着地图,眉头微蹙,带着几分谨慎建议道:“天如,既然镇东、平海二卫较为顺从,已将其指挥使调离,何不先从这两处入手清田?先易后难,稳住阵脚,待局面明朗,再图其余三卫?如此步步为营,或可减少变数。” 张溥猛地一挥手,断然否决:“不可!此议休要再提!” 他目光扫过众人道:“此清田机会,关乎朝廷根基,关乎福建能否成为东南稳固后方,以应大同社之威胁,是某以项上人头作保,才争取的机会,若分而治之,走漏风声,让周斌、祖呼海、赵德全之流有了防备,或串联一气,或销毁田契,或煽动军户,则前功尽弃,后患无穷!要动,就必须先难后易,一次清理出整个福建的军田。” 他的话语斩钉截铁,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夏允彝默默点头,显然完全赞同张溥的战略。 杜麟徵与周立勋对视一眼,虽仍有忧色,但也知张溥所言在理,此刻他们已无退路。 就在这紧绷的寂静中,府衙外骤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和嘶鸣。紧接着,一名满身泥泞、盔甲歪斜的传令兵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扑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惊恐神情道: “报——督师,大事不好!永宁卫…永宁卫发生大规模哗变!乱兵…乱兵冲出营盘,正在劫掠周边村落!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指挥使赵大人…赵大人弹压不住,情势万分危急,特命卑职星夜疾驰,恳请督师速发援兵,否则永宁卫乃至泉州府城恐有大祸啊!” 杜麟徵、周立勋脸色骤变,失声道:“哗变?!” 端坐主位的张溥,脸上非但没有惊慌,反而浮起一抹冰冷的笑意,这在他的意料之内,朝廷的将门来来去去就这几种手段。 夏允彝早已按剑而起,眼中燃烧着怒火。他抱拳沉声道:“督师!此獠祸国殃民,罪不容诛!此战,请交给某!必为督师擒此国贼,为受难百姓讨还血债!” “好!”张溥重重一拍桌案,“就由你亲率本部几社士兵,即刻开赴永宁卫!记住:第一,速战速决,以雷霆手段扑灭乱兵,首要保护尚存之百姓。 第二,擒贼擒王,务必活捉赵德全及其核心党羽,我要当着全福建卫所官兵的面,明正典刑! “遵命!”夏允彝领命,再无二话,转身大步流星向外走去,甲叶铿锵作响。 当夏允彝率领一千名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几社士兵抵达永宁卫外围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目眦欲裂。 曾经还算安宁的卫所周边村落,此刻已沦为无法无天之地,而所谓的“乱兵”,正三五成群,如同蝗虫过境,疯狂地抢夺着最后一点财物,甚至为争抢而互相斗殴,毫无军纪可言。 “列阵!”夏允彝的声音冰冷如铁,响彻战场。 一千火枪兵迅速展开,排成三个紧密的横队。燧发枪冰冷的枪管在火光映照下闪烁着死亡的光芒。纪律严明,鸦雀无声,与对面混乱喧嚣的“乱兵”形成天壤之别。 “目标——劫掠乱兵!自由射击!”夏允彝长剑出鞘,直指前方罪恶的渊薮。 “砰!砰!砰!砰!” 第一排齐射!白烟弥漫,铅弹如暴雨般泼洒而出。正沉浸在抢掠狂欢中的乱兵如同被镰刀割倒的麦子,瞬间倒下一片。惨叫声取代了狂笑。 “第二排,上前!射击!” “砰!砰!砰!砰!” 第二轮弹雨接踵而至,毫不停歇。训练有素的几社兵熟练地轮番上前射击、退后装填,形成了持续而致命的火力网。 “第三排!射击!” “砰!砰!砰!砰!” 三轮齐射过后,方才还气焰嚣张的乱兵彻底崩溃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高效、冷酷、连绵不绝的火力打击。身边的同伴成片倒下,血腥味浓得化不开。 什么钱财,什么女人,在死亡面前都成了泡影。剩下的乱兵鬼哭狼嚎,丢下沾满鲜血的财物,如同没头苍蝇般四散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上刺刀!追剿残敌!遇持械反抗者,格杀勿论!”夏允彝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杀!” 精锐的几社火枪兵挺着雪亮的刺刀,如同出笼的猛虎,向溃逃的乱兵发起了冲锋。 “打开营寨,放我们进去。”士兵早已被那恐怖的排枪齐射吓破了胆,一个个逃向自己认为的安全之地。 而守营寨的士兵还以为这些人已经完成了任务,正打开了营寨的大门。 士兵们一个个仓皇的逃进了军营,几社士兵也追杀进来。 赵汉全看到情况和他们预料的完全不同,当即带着家丁冲出来而后道:“多谢夏知府平定兵变,某必上报朝廷,陈述夏知府的功劳,剩下的事情交给某就可以了。” “赵德全!”夏允彝厉喝一声,如同惊雷炸响:“你纵容兵变,为祸乡里,你可知罪?” 赵德全内心一紧看着夏允彝染血战甲和冰冷刺骨的眼神,内心叫苦不已,却没想到引来一个杀星了。 但他还是极力反驳道:“此事与我无关,夏知府你不要诬陷好人。” “你身为卫所指挥使,出现兵变居然还说与你无关。” “捆了!”夏允彝厌恶地一挥手。 家丁当即把刀拔出来,把赵汉全护卫在中间。 夏允彝怒道:“还敢反抗,所有人听某的命令不放弃武器者,全部予以击毙。” 几社士兵纷纷端枪对着赵汉全等人,吓的他们冷汗直流,朝廷哪里找来的杀星,大家都是同僚,有必要赶尽杀绝吗? “你是泉州知府,没资格管我永宁卫之事,你再如此嚣张,休怪本将参你一本。” “开火!”夏允彝冷脸道。 “砰砰砰!”赵德全和他的家丁身中十几枪纷纷血流不止的倒地,哪怕是在临死之前他还是非常奇怪,大家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做的这么绝? 赵德全尸体被拖出营地,永宁卫的士兵吓的和个鹌鹑一样,纷纷躲在营房当中,不敢再出来。 夏允彝站在指挥使衙门的台阶上,望着被浓烟熏黑的天空和满目疮痍的大地,心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愤怒,这些士兵为什么可以如此无所顾忌的祸患乡里。 他转身对副将命令道:“传令:一、肃清残敌,维持地方,安抚受难百姓,统计损失。二、接管永宁卫所有文书档案、军械库、粮仓,严密封存!三、即刻张榜安民,宣告首恶赵德全已被击毙,朝廷大军在此,必还永宁卫一个朗朗乾坤!四、准备清丈田亩所需人手、器物,待督师令到,即刻开始清理军田!” 第389章,祖宗传下来的富贵没了,妇孺以死相逼 永宁卫兵变平定的消息消息传回泉州府衙。张溥抚掌大笑:“好!彝仲干得漂亮!快马传令彝仲,统计永宁卫的军田数量,为清田做准备,永宁卫暂时由他全权负责。 同时晓谕富宁卫周斌、镇海卫祖呼海!让他们服从朝廷的命令,即刻前往金陵城上任,让张采和雷士俊他们做好准备,两人不愿意,我等就用军队逼他们去上任。” “遵命!” 大同十二年(1636年)二月二十五日。 富宁卫指挥使府邸内,气氛压抑得如同即将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指挥使周斌看着督师张溥的书信,内容还是老一套,让他赶快按照朝廷的命令,去金陵上任,再敢违命不从,他就军法处置,而且在末尾还警告他不要搞事,让他以赵德全为鉴,不要成为朝廷的罪臣。 这话彻底把周斌给惹火了,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愤怒如同火山一般爆发,一把将桌上那件珍贵的瓷器扫落在地,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张溥小儿!欺人太甚!”周斌怒发冲冠,声嘶力竭地吼道。 永宁卫兵变之事,在他们这些卫所将官眼中,本算不得什么大事情,不过是他们和朝廷讨价还价的一种惯用手段。 历来朝廷对他们太过苛待,军饷许久未发,他们就弄个兵变闹一闹,引起朝廷的注意,再得到一些钱财,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可这次,张溥却小题大做,枪毙了永宁卫指挥赵德全,还把五个千户、十一个百户送到金陵去审判,几十户军官被抄家,这几乎是将一个卫所的高层连根拔除,200多年来还是头一遭。 要知道福建行省的卫所,几百年来相互联姻,盘根错节,大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次的抄家,周斌不知道有多少亲戚也遭到连诛,张溥做的太绝了,一点情面都不留。 在厅中的千户刘友也义愤填膺地说道:“现在想想,朝廷要调我等去金陵只怕是不怀好意,干脆我等宰了张溥小儿。” 永宁卫有一个千户是他姐夫,现在他姐夫一家完了。 在场的军官们感同身受,他们觉得,自己不过犯了个小错,张溥却如此不讲理,当他们是毛文龙,说杀就杀。他们的先祖可是跟着太祖皇帝打天下的,怎能受此屈辱。 然而,另一个千户王东却无奈地摇头道:“我等拿什么反击,张溥调了 3万大军在福州,还有几千精锐的几社军,我等就几个家丁,只怕连几社军都打不过。” 福建行省兵源编制虽有五卫十二所,编制加起来总兵力接近 3万人,但现实却是五卫加起来连 1万军户都没有,真正能打仗的只有他们养的几个家丁,一个卫所也就三四百了,再分到他们每个人头上也就几十上百个家丁,就以周斌为例,他是富宁卫指挥使,按理来说他手下的兵额是5个千户所共5600余人,但实际上军户成为农奴没有丝毫的战斗,而他本人也只养了上百个家丁。 江南长期没有军事威胁,当地将门圈养的家丁数量比北方更少,以至于朝廷对付郑芝龙时都没想过动用他们的力量。 他们平日吃的脑满肠肥,但同样到了需要动兵的时候,他们却没有一支像样的军事力量,根本不足对张溥造成军事威胁,在场的千户知道他们没本事,只敢在这里抱怨。 “现在关键不是我等如何对付张溥,而是张溥想要对付我们。”王东皱着眉头说道,“大家不觉得很蹊跷,朝廷把我们五卫十二所军官全部调走,虽说传说是让我们去接管新的禁军,但也不至于整个福建行省连个千户都不留。而现在张溥又屡屡催促我等按照朝廷的命令去金陵上任,不会是侯恂这个老狐狸,想要对付我们。” 周斌有些不相信地说道:“这怎么可能,我等是朝廷的将官,侯恂敢杀我们,不怕军中将士不满,谁给他抵挡大同社?” 王东无奈地摇头:“指挥使,这可说不准,大家不要忘记年初侯恂就不动声色地剿灭了郑芝龙,他还是朝廷的总兵,侯恂还不是说剿灭就剿灭。” 周斌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不可能吧?我等的先祖可是跟着太祖爷打下了这大明的万里江山,天下也有我等的一份,和郑芝龙这个海盗头目完全不同,侯恂敢动我们就不怕天下大乱。” 周斌有这样的自信就是因为他是大明朝廷内部的人,既是勋贵一脉,也是将门一脉,他们的力量虽然弱,但大明的军事力量却是在将门手中控制的,侯恂怎么也会投鼠忌器不敢动他们。 王东叹了口气:“天下已经大乱了,九边已经被大同社消灭了,现在朝廷的 10万禁军是侯恂亲自招募的,军官都是他的心腹,即便是他动了我们,那些禁军也不可能反的。” 就在众人争论不休时,一个家丁慌慌张张地闯进来,大声喊道:“不好了,指挥使,城外来了一支大军!” 众人惊恐地问道:“是大同军打过来了?” 家丁回答道:“看装扮是朝廷的军队。” 周斌等人松口气,但却疑惑不解,朝廷的军队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富宁卫,而且事先也没人通知。 他们急忙登上城楼,只见城外果然有一支几千人的军队严阵以待。周斌大声喊道:“下面是哪位兄弟的军队,为何来我富宁卫。” “本官福州知府张采,奉福建督师之命请各位将军去金陵上任。”城下传来一声洪亮的回应。 周斌强装镇定地说道:“本将只是身体有所不适,想要晚几天去金陵,不用搞得如此大阵仗。” 福州知府张采冷笑一声说道:“某看将军没有任何不适之处,只怕是将军不遵朝廷之命,就不要怪本官平叛了。” 说着,张采一挥手,几匹战马拉着 8门红衣大炮缓缓推到了富宁卫前面。 周斌等人惊恐无比,朝廷连红衣大炮都准备好了,这是铁了心要让他们去金陵。 “张采,你什么玩意,也敢对我等卫所军官动手,老子先祖跟着太祖爷打天下的时候,你张家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你敢动手,老子绝对不会放过你。”周斌勃然大怒道。 “你敢进攻卫所,老子就去金陵告御状,告你密谋造反,让张家九族歼灭。”其他千户也是纷纷跟在后面破口骂,他们是最清楚富宁卫军队战斗力的人,他们最害怕哪怕是用强制手段,因为这会把他们的底裤都给扒下来。 张采冷笑一声,亲自走到火炮前,命令士兵填上火药,不过却没有装炮弹,而后他点燃引线。 “轰!”如同惊雷般的炮声响起,富宁卫周斌等人和士兵,纷纷躲在墙下,当他们发现只有炮声,没有炮弹的时候,这才再次的抬起头。 张采冷哼道:“这次只是警告,但下次本官就要剿灭叛逆了,给你们一炷香时间,一炷香后再不打开城门,本官就攻城了。” 周斌猛地抽出佩刀,狠狠砍在城楼柱上,双眼通红地吼道:“集中所有的家丁,我等拼一把杀那个张采。他张溥想掀桌子,我们就让他看看,这福建的天,到底是谁说了算!” 众人见状,连忙拉住周斌,纷纷劝道:“将军冷静,现在不是硬来的时候。” 王东道:“他们有红夷大炮,我等根本打不过。” 其他千户也劝说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等去金陵看看,难道那侯恂还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暗害我等。” 其实,这些人嘴上说得大义凛然,但内心早已被红夷大炮吓得腿软。富饶的江南早已把他们养得失去了往日的血性,但凡他们还有些战斗力,李旦、郑芝龙这些人也不会崛起。 最终,在朝廷军队的威慑下,周斌、祖呼海等五卫十二所的军官们,不得不无奈地在士兵的看押下,踏上了前往金陵城的道路。 张溥在成功用武力逼走富宁五卫的主要军官及其亲信家眷后,迅速展开了清田大计。 他命令夏允彝、张采、雷士俊、周立勋、杜麟徵等人带着几社大军驻守五大卫所,以确保局势稳定。 同时,派遣士兵“护送”那些被驱逐的军官及其家眷登船,沿闽江北上金陵。这一行动斩断了旧势力在福建的根基,为清田之事扫除了最大的障碍。 而后,张溥清田的告示如同雪花般贴满了五卫十二所的所有城池和堡垒。 一群穿着破破烂烂的军户围在告示前,其中一位识字的士兵大声读道:“奉督师福建张溥谕:为整饬武备,恢复祖制,特行清丈卫所军田事! 查洪武旧档,福建卫所军田计三百万亩,乃养兵卫国、抵御外侮之根基!今查实,军田流失甚巨,多为不法之徒侵占。 凡侵占军田之官、绅、豪、民,自布告之日起,一月内,持田契至各府县清田衙门自首,退还所侵田亩!朝廷念尔等初犯,或可酌情免于严惩。逾期不退,或隐匿不报、虚报瞒报者,一经查实,视为通敌资寇!严惩不贷!田产抄没。” 当读到“军户可去各大卫所报到,一户可分50亩军田”时,全场瞬间哗然。 一个军户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说道:“这告示是什么意思,这是要把田重新分给我们?” 旁边识字的士兵肯定地回答:“上面是这样写的,一户可以分50亩土地。” 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几个穿着如同乞丐一样的军户,激动得热泪盈眶,他们找到一个空旷的地方,不断地磕头,嘴里念叨着:“张督师,真是青天大老爷啊!” 其中一人突然反应过来,大声喊道:“还在这里磕头,还不赶快去报名,军田是有限的,人家报名早了就没我们的份了。” 其他人如梦初醒,纷纷回过神来,如同潮水一般涌向了各自的卫所。 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仿佛看到了未来生活的曙光。多年来,他们饱受军田被侵占之苦,生活困苦不堪,如今终于有了重新获得土地的机会,怎能不让他们激动万分。 福州,王家村 王氏族长王仁捻着胡须,看着自己手中抄写的告示和官方发放的大同报,脸上阴晴不定。 “族长…这…这军田的事…该怎么办?”一个族老欲言又止。 这段时间张溥和五卫十二所军官斗的激烈无比,甚至都死人。 福建士绅大族是一种看热闹的心态来看着这些事情,毕竟他们对朝廷和卫所军官都没有好感。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张溥居然想要清理军田,这个时候他们才恍然大悟,为什么他要调走五卫十二所的军官了,这是在为清田做准备。 本来朝廷要清卫所军官的田地也不关他们的事,但偏偏张溥是要把整个福建行省三百万亩军田全部清理出来这就踩到他们的尾巴了,他们再也不能置身事外。 “慌什么!”王仁冷哼一声,“天塌不下来。占据卫所田地的又何止我王家一家,老夫不相信张溥敢得罪整个福建士绅。” 话虽如此,他眼中也闪过一丝忧虑吩咐道:“把各房主事的都叫来!还有,派人去城里打探消息,看看其他几家大户什么反应!另外,村口的乡勇岗哨,给我加倍!” “他张溥的清田吏,敢进我王家村一步试试?我王氏族学培养的子弟,遍布福州府衙!清田?让他先清自己的衙门!”但王家族长明显底气不足。 泉州城,蒋家庄园 暮色低垂,将蒋家庄园镀上一层压抑的金边。花厅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几张泉州城最有权势的面孔。 蒋老太公须发皆白,手中的沉香木拐杖重重杵在金砖地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每一声都敲在众人心头“朝廷这是要做什么?张溥小儿这又是要做什么?!” 蒋老太公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颤抖“这些年,税赋一年比一年高,朝廷要借债,我等哪一次不是咬着牙关、倾家荡产地认了?结果呢?换来的是什么?是张溥带着如狼似虎的兵丁,要来清丈我等的田产!朝廷这是要卸磨杀驴,断我士绅的根基不成!” 田地!这是在场所有士绅缙绅心中最不可触碰的逆鳞。失去了土地,不仅意味着滚滚财源的断绝,更意味着失去了控制佃户、掌握地方命脉的根本力量。 那些跑海的商人,一艘船赚的银子或许能抵他们几万亩土地一年的收成,可那又如何?在他们这些累世簪缨的家族面前,那些海商还不是要低眉顺眼、伏低做小。 为何?就因为海商只有浮财,没有扎根地方的根基人手,更没有那世代积累、盘根错节的乡党影响力!海路风险极大,船毁人亡是常事,在他们看来,海商不过是些拿命搏富贵的亡命之徒。 如何能与他们这些“耕读传家”、世代享受安稳富贵的士绅相比?海商最终还是要捧着银子,求着他们这些士绅接纳,才能洗脱“海盗”的污名,跻身体面人的行列。 ~~~~~~~~~~~~~~~~~~~~~~~~~~~~~~~~~~~~~~~~~~~~~~~~~~~~~~~~~~~~~~~~~~~~~~~~~~~~~~~~~~~~~~~~~~~~~~~~~ 就在这时,蒋府管家连滚带爬地冲进花厅,脸色煞白,声音都变了调道:“老爷!不好了!泉州知府夏允彝…带着大队兵丁,把咱们庄子围了!说是要清查蒋家侵占的万亩军田,让…让老爷交出田契!” 蒋老太公浑浊的老眼中猛地爆射出厉芒,拐杖重重一顿,厉声呵斥道:“混账东西!慌什么!我蒋家的大门,岂是阿猫阿狗都能闯的! 什么泉州知府?老夫不认识!传话下去,让家丁守住大门!谁敢擅闯,给我打出去!”他积威深重,管家被吼得一哆嗦,连忙应声退下。 其他士绅脸上则露出了忧色。一人低声道:“蒋公息怒…这夏允彝…可不是善茬啊。听说他在溧阳当县令时,就敢带衙役冲进豪绅家抓人;在常州做知府,更是动辄调兵弹压抗税的士绅…手段狠辣,是个不讲情面只认刀枪的莽夫!” 蒋老太公冷哼一声,带着世家大族特有的傲慢:“莽夫又如何?老夫不信,他夏允彝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在我蒋家百年府邸的门前动武杀人!我儿还是巡抚呢!” 蒋府那朱漆铜钉、气派非凡的大门紧闭着。门外,夏允彝一身绯红官袍,神色冷峻如冰,身后是上百名肃然而立、杀气腾腾的衙役和兵丁,火枪的枪管在夕阳下闪着幽冷的光。 门口,几十名手持哨棒的蒋府家丁紧张地排开阵势,气氛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吱呀”一声,沉重的侧门开了一条缝,管家探出半个身子,脸上带着强装的镇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倨傲:“夏知府,我家老太公说了,不认识您这位知府大人,也不想见您。您还是请回吧!” 夏允彝严肃道:“不认识本官?无妨!今日这侵占朝廷万亩军田之事,必须有个说法!既然蒋老太公年高德劭,不愿移步,本官身为晚辈,自当主动登门拜访,聆听教诲!” 他向前踏出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开!休要阻了本官道路!” 管家被他的气势所慑,下意识退了一步,随即想起主家的权势,又挺直腰板,语带威胁:“知府大人!这里是蒋府,不是你的知府衙门!强闯蒋府?您可想清楚了!得罪了我家老太公,您头上这顶乌纱帽,只怕戴不稳当!” “乌纱帽?”夏允彝哈哈大笑道:“本官今日就算把这顶乌纱帽摘了扔在地上踩碎,也要把你蒋家非法霸占的土地,一寸不少地拿回来!来人!” “在!”上百兵丁齐声怒吼,声震屋瓦。 “随本官进府!凡有阻挡者,以抗法论处,乱棍打出去!” “遵命!”吼声如雷。 夏允彝亲自从一个士兵手中接过一杆上了刺刀的火枪,枪托朝前,毫不犹豫地第一个大步向前走去!士兵们紧随其后,如同钢铁洪流般压上。 蒋府家丁们被这股森然的杀气所迫,步步后退,很快就被逼到了大门门槛前。管家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尖叫:“废物!拦住他们!再退,家法伺候!” 家丁们听到“家法”二字,脸上露出恐惧,硬着头皮停下脚步,挥舞哨棒试图阻挡。 “打!”夏允彝眼神一厉,手中的火枪枪托带着风声,狠狠砸在最前面一个家丁的头上!“砰”的一声闷响,那家丁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软倒在地。这一下如同点燃了火药桶! 兵丁们如虎入羊群,手中的水火棍、火枪也毫不留情地朝阻挡的家丁身上招呼。 这些蒋府家丁平日欺压佃户、横行乡里或许是好手,但面对真正上过战场、见过血的精锐兵丁,根本不堪一击。 惨叫声、棍棒击打皮肉的闷响、哨棒断裂声混杂在一起,不过片刻功夫,几十名家丁已全部被打翻在地,呻吟哀嚎不止。 夏允彝看也不看地上的败者,带着士兵,踏过门槛,昂然闯入蒋府这深宅大院。 然而,刚穿过前庭,来到大堂前的庭院,夏允彝和兵丁们就被眼前的一幕硬生生逼停了脚步。 只见大堂正门高高的门槛前,一张条凳稳稳放着。条凳之上,站着一个头发花白、身着诰命服饰的老妇人,正是蒋老太公的正室夫人!她手中紧紧攥着一匹上好的白绫,白绫的另一头已抛过粗大的横梁,打上了一个结实的死结!老妇人脖颈正悬在那圈索套之下,只需脚下条凳一倒,便是香消玉殒! “站住!”蒋老夫人声音尖利,带着一种豁出性命的决绝,“今日谁敢踏过这道门槛一步,老身立时便悬梁自尽!你们就是逼死朝廷命妇的凶手!” 仿佛是一个信号,从大堂两侧的回廊、厢房中,涌出更多的妇孺!有蒋家的儿媳、女儿,甚至还有年幼的孙辈!她们无一例外,手中都拿着白绫、绸缎,有的挂在廊柱上,有的挂在窗棂上,纷纷做出要自尽的姿态!一时间,整个蒋府大堂内外,白绫飘荡,如同灵堂!妇孺们的哭泣声、尖叫声响成一片。 “还我田产!” “官府逼死人啦!” “要夺田,先收尸!” 这悲怆而惨烈的一幕,让杀气腾腾的兵丁们都感到了棘手,纷纷看向夏允彝。 夏允彝脸色铁青,握着火枪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竟会使出这等“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泼妇手段。 而且是全家妇孺齐上阵!这已不是简单的武力对抗,而是将一场土地清查,瞬间升级为关乎道德人伦、逼死命妇的滔天巨浪!若真闹出人命,尤其是诰命夫人自尽,整个福建清田大计都可能因此夭折。 “蒋夫人!”夏允彝深吸一口气道:“本官此来,只为与蒋老太公商议军田归属,依法办事,何至于此?尔等速速下来,莫要做此无谓之举!” 蒋老夫人脖子梗着道:“商议?强兵破门而入,打伤我府家丁,这叫商议?我蒋家的田产,是历代先祖明明白白、真金白银买下来的!有契约为证!官府今日要行那强取豪夺之事,老妇第一个不答应!夏知府要夺田,就从老妇的尸体上踏过去!”她脚下的条凳微微晃动,引得众人一阵惊呼。 “我等也一样!”周围的妇孺们也跟着哭喊,场面更加混乱。 夏允彝看着眼前这令人窒息的一幕,心知今日强闯已不可能。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大堂深处紧闭的房门,猛地提高了声音道:“蒋老太公!你躲着不见,本官今日可以不进你这大堂!但军田之事,关乎朝廷法度,关乎万千军户生计,岂是你躲就能躲掉的。 你能在这高门大院之内,用妇孺之躯挡住本官一时,难道你还能在那上万亩田地之上,日日夜夜挡住本官不成?!田在那里,地在那里,朝廷的法令也在那里!本官,还会再来!” 说完,夏允彝不再看那些悬梁的白绫,猛地一挥手:“撤!” 内堂深处,蒋老太公听着夏允彝远去的脚步声和兵丁退出的响动,脸上露出深深的厌恶道:“竖子!莽夫!不讲规矩,不通人情!连巡抚的面子都不给…真是世风日下,礼崩乐坏!” 一夜未眠的夏允彝,在泉州府衙后堂刚用冷水洗了把脸,试图驱散心中的郁结,准备点齐人手,绕过蒋府,直接去田间地头开始强制清丈,既然道理讲不通,门也进不去,那就直接在田土上见真章! 就在这时,一个捕快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道:“大人!大事不好!蒋…蒋老夫人她…她…昨夜在府中…悬梁自尽了!” “什么?!”夏允彝如遭雷击,手中的布巾“啪”地掉在地上。虽然早有预感对方会利用此事做文章,但真听到这老妇人竟如此决绝地以死相抗,还是让他心头巨震。 捕快带着哭腔道:“现在整个泉州城都传遍了!都说是知府大人您昨日带兵强闯蒋府,言语逼迫,害得蒋老夫人羞愤自尽!是您逼死了朝廷诰命夫人啊!满城士绅百姓都在议论,群情汹汹。” 夏允彝站在原地,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半天他只能无奈的苦笑道:“何至于此…何至于用如此…无赖的手段!” 真正的风暴开始了。蒋家这用一条老妇人生命点燃的火,必将把整个福建的清田之火,烧得更加猛烈,也更加凶险。 第390章清田失败与夏允彝去北方 大同十二年(1636年)三月十五日,福州,福建督师府衙 空气中弥漫着挫败的尘埃和无声的叹息。仅仅一个月前,这里还是雄心勃勃、锐意革新的指挥中枢,此刻却变得暮气沉沉。 张溥、张采、杜麟徵、雷士俊等人围坐,烛光摇曳下,每个人的脸都有一股颓废之意,看上去苍老十岁。 张采率先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道:“果然全面清田,阻力如山大。当初对付五卫十二所,虽有刀光剑影,尚能快刀斩乱麻。 可要动这些盘根错节的士绅根基,难,太难了!”他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现在整个福建,从衙门胥吏到田间老农,从学子到军中兵卒,视我等如仇寇,寸步难行。清田已然是死局了。” “死局!”杜麟徵猛地拍案而起,眼中布满不甘的血丝,“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前功尽弃!” 他抓起一迭厚厚的文书,近乎发泄般地摔在桌上,“看看!谢家、王家,这些蛀虫侵占军田的铁证如山!他们不纳粮,不缴税,还堂而皇之地霸占着朝廷的土地!这天下,究竟是他朝廷的,还是他谢家、王家的!” 张采无奈地摇头,声音低沉而疲惫:“宪章,真要究其根本,这天下既是朝廷是,也是‘士绅’,如今州县衙役阳奉阴违,没有这些地头蛇,单凭我们几人,如何去清丈几百万亩的田地。连福建本地的读书人都倒戈相向,指责我们手段酷烈,逼死诰命,军中也不支持我等。” 自泉州蒋老夫人悬梁自尽那根导火索被点燃,福建的清田行动便如同推倒了第一块骨牌,引发了连锁崩塌。泉州、福州、漳州、莆田…各地豪族士绅纷纷效仿,上演着一幕幕以死相逼的惨烈戏码。老人、妇孺,甚至家中的忠仆,都成了对抗官府、博取同情的“人质”。每一次白绫悬起,每一具冰冷的尸体落下,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在张溥集团的名声上,将他们钉在了“酷吏”、“逼死人命”的耻辱柱上,在福建士林民间彻底声名狼藉。 更致命的是,他们失去了赖以行动的官吏和军方支持。 福建州县县衙三班六房,乃至府衙的众多属吏,本就是地方宗族网络的延伸。清田之初,在督师府的强力威压下,他们不得不听令行事。 但“逼死人命”的舆论风暴一起,他们立刻找到了天然的道德制高点和磨洋工、软抵抗的绝佳借口。政令出不了府衙,已成常态。 宋伟统领的三万福建新军,本是张溥倚重的武力后盾,其粮饷军需很大程度依赖福建士绅的“捐输”。清田之初许诺的土地收买军心,如今成了泡影。眼见士绅反扑势头凶猛,宋伟这个老油条立刻见风使舵。 他不断向督师府诉苦,声称军中因清田风波人心惶惶,士气低落,无法再协助弹压地方,更不愿为了张溥的火中取栗而与整个福建的士绅阶层彻底对立。 失去了官僚体系和军队的支持,清田大业如同被抽掉了脊梁,轰然倒塌,寸步难行。 雷士俊宽慰道:“世事不如意者十常八九,能清出近三成田地,已属不易,算小有所成吧。” 张溥一直沉默着,此刻才抬起头,脸上是深深的疲惫与不甘,道:“小成?靠这不到百万亩的军田,能养活多少兵?能练出抗衡大同军的虎狼之师吗?” 他目光扫过众人,带着绝望的清醒道:“福建清田一败,便是前车之鉴!江浙、两广、江西,还有谁敢再行此策? 朝廷还得靠加税、发债去募兵!二十万大军,朝廷养得起吗?即便养得起,一群靠银钱堆出来的乌合之众,能是大同铁军的对手?这分明是饮鸩止渴,死路一条啊!” 张采长叹一声,颓然道:“天意如此,非人力所能强求。我等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想要独立擎天,终究是痴人说梦了。” 大同十二年(1636年)三月二十五日,福州,福建资政会。 清田失败引发的滔天巨浪,终究还是猛烈地拍打到了金陵朝廷的船头。内阁迅速派出了资历深厚、威望高的次辅文震孟,前来收拾残局,安抚地方。 文震孟开门见山,姿态放得颇低道:“朝廷体察下情,深知诸位乡贤之难。经内阁议定,凡士绅合法购置之田产,朝廷予以承认,其地契一律有效!” 此言一出,会场紧绷的气氛明显松弛了几分。士绅们交换着眼神,知道最核心的利益保住了。 文震孟话锋一转:“然则,国难当头,匹夫有责!朝廷承认地契,此田便需依法纳粮!再者,”他环视众人,加重了语气,“大同逆贼陈兵东南,虎视眈眈,朝廷为保境安民,需再募强军,军饷孔亟!朝廷希望福建士绅认购300万两债券,望尔等深明大义,踊跃认购,共赴国难!” 只要不动他们的命根子土地,三百万两银子虽然肉痛,但分摊到各家头上,凑一凑还是能拿出来的。 钱老太公与陈家家主等人低声商议片刻,最终缓缓点头。一场涉及根本利益的冲突,最终以“交税与买债”的妥协方案暂时平息。 然而风波并未就此平息,朝廷加税他们认了,要购买三百万两银子的债券他们也认了。 但张溥他们要付出代价,不然随便的阿猫阿狗,也要欺压到他们头顶上,今天就让你们这些年轻人知道,酷吏不是那么好当的,没有我等得支持,你什么江南第一名士都是狗屁。 陈家家祖咬牙切道:“文阁老,朝廷的难处,我等体谅。但这清田风波,总得有个交代!张溥此子,在闽省掀起腥风血雨,逼死人命,搅得八闽不宁!此等酷吏,岂能再居庙堂之上?必须去职,永不叙用!” “还有那夏允彝!”钱老太公拄着拐杖冷哼道:“堂堂读书人,知府大老爷,动辄带兵持枪,如匪类一般强闯民宅,威逼命妇!斯文扫地!此等败类,必须严惩!” “还有张采!动辄以火炮相胁,视士绅如草芥!复社诸生,年少轻狂,行事偏激,朝廷若再重用此辈,江南永无宁日!”其他士绅纷纷附和,矛头直指张溥集团的核心成员。 会场气氛再次紧张起来。黄道周面露不忍起身劝道:“诸公息怒!张溥、夏允彝、张采等人,虽行事操切,然其心为国,初衷可悯。年轻人,锐意进取,偶有过激,亦当给予改过自新之机啊!” 刘宗周也叹息道:“是啊,此数子皆我江南青年俊彦,文采斐然,心系社稷。若因此事尽皆废黜,岂非自断江南文脉?望诸公念其报国热忱,网开一面。” 在两人看来张溥他们用意是好的,只是年轻人做事情太急躁了,好事办成坏事。 “网开一面?”钱老太公冷笑一声,眼中是刻骨的恨意,“给他们机会?那我夫人岂不是白白枉死?” “此等专向自己人捅刀子的‘文脉’,我江南不要也罢!”陈家家主也厉声附和,态度坚决。 文震孟眉头紧锁。他此行目的首要在于稳住福建,平息事态。张溥是他看重的门生,自然想保。但闹出如此大的风波,死了人,士绅怨气冲天,必须有人出来承担后果,平息众怒。一番权衡与激烈的争论后,一个牺牲品被推了出来。 最终,背下这口最大黑锅的,是冲锋在前、手段最“酷烈”的夏允彝。他被罢免泉州知府之职,削籍为民。 大同十二年(1636年)四月二日,福州,福建督师府衙。 文震孟将内阁的决定和与士绅达成的协议告知了张溥等人。 他看着自己最得意的门生,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亦是复杂,温言道:“天如,福建之事,已成定局。尔等留在闽省,徒增口舌是非。先随为师回金陵吧,暂避风头,以待将来。” 张溥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声音嘶哑而激动道:“老师!为何是仲彝?清田之策是学生一力主张!要罢官,要问罪,也该是学生!岂能让仲彝代我受过!” 文震孟脸色一沉道:“天如!休要意气用事!此次风波,波及甚广,人命关天!只罢免仲彝一人,已是朝廷顾念尔等为国之心,多方斡旋的结果!若再纠缠,恐生更大变故!收拾行装,准备随我返京!” 他语气转缓,看向一直沉默的史可法,“宪之,福建督师之位,就拜托你了。务必安抚地方,稳字当头,切莫再生事端。” 史可法起身,深深一揖,脸上是化不开的沉重与茫然:“下官遵命。”他心中一片冰凉。市舶司因大同社占据东番而名存实亡,朝廷税源枯竭,寄予厚望的清田革新又惨淡收场,士绅妥协下的“加税”和“买债”不过是杯水车薪。福建的防务,大明的江山前路何在?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泉州城外 春寒料峭,官道旁杨柳初发新芽,却透着一股萧瑟。张溥、张采、雷士俊等人前来为被罢官的夏允彝送行。 昔日意气风发的泉州知府,如今只穿着一身褪色的青布直裰,形单影只,脸上是洗不去的疲惫和深深的迷茫。 “仲彝”张溥上前,用力拍了拍夏允彝的肩膀,声音哽咽,“此番委屈你了!但即便身在草野,我等亦可著书立说,启迪民智,为社稷发声!万不可就此消沉啊!” 夏允彝抬起头道:“天如兄,委屈谈不上。我只是想不通。”他顿了顿继续道:“大同社在北方,均田之政,那涉及的不是三百万亩,也不是三千万亩,是五六亿亩!其规模之大,触及之深,百倍、千倍于我等在福建之所为!” “大同社均田立住了根基,练出了强兵,收拢了民心?反观我等。”他苦笑一声,带着无尽的自嘲与苦涩,“谋划良久,自认准备充分,甚至不惜动用雷霆手段,只为夺回本就该属于朝廷、属于军户的那区区三百万亩军田,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功亏一篑,这问题究竟出在哪里?是手段?是人心?还是这大明朝,从根子上就有问题。” 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份沉重的拷问。张溥等人面面相觑,脸上火辣辣的,竟无言以对。 是呀,他们只是动了300万亩的军田,这些土地原本就是属于朝廷的,不管是从法律还是道义上,明明他们才是占据上风,但偏偏他们有理没办法说,朝廷还得承认那些士绅的土地,而大同社却分了整个北方的土地。 夏允彝的话,像一把锋利的锥子,刺破了他们以往不愿深究的问题,将两个政权执行力的天渊之别赤裸裸地摆在了面前,让他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羞愧和动摇。 夏允彝的目光再次投向遥远而模糊的北方天际线,他紧了紧身上单薄的青衫,语气平静道:“我想去北方。” “什么!”张溥大惊失色,“仲彝!你要舍弃朝廷?舍弃江南!” “天如兄,非是某舍弃朝廷,舍弃江南。是朝廷已不需要夏某。这江南似也再无夏某的立锥之地了。我的疑问,只有北地那位大同社长,徐晨方能解答一二。” 徐孚远、彭宾两人道:“仲彝,我等与你一同前往。” 张采苦笑道:“你们也对朝廷失去了信心?” 徐孚远避而不谈道:“我想去北方看恩师。” 彭宾道:“江南已经没希望了,我不想看到自己的家乡血流成河。” 张溥也很绝望,又有几个志同道合的伙伴去了北方了,难道能解决这天下矛盾的人真只有大同社了! 夏允彝笑道:“好我等一起去看看北方现在的模样,说起来我等上次去北方已经快10年了,真不知道现在的米脂是何等样子。” 于是夏允彝,徐孚远、彭宾三人对众人行礼,而后踏上了前往北方的道路。 第391章,高金问政 大同十二年(1636年)四月十五日,扬子江上 浑浊的江水拍打着船舷,夏允彝、徐孚远、彭宾三人倚在船舷边,望着逐渐清晰的长江北岸轮廓。 江风带着湿润的凉意,却吹不散夏允彝眉宇间那抹化不开的沉重。泉州码头的喧嚣、蒋府门前飘荡的白绫、士绅们怨毒的眼神,如同鬼魅般缠绕着他。 “当——当——当——” 悠长而洪亮的钟声,穿透江面的薄雾,清晰地传入耳中。夏允彝微微一怔,抬头望向北方,扬州城尚在视线尽头。“这钟声…竟能传如此之远?附近有巨刹古寺?”他疑惑道。 撑船的船家咧嘴一笑,带着几分自豪:“客官,这不是庙里的钟,是扬州城里的‘钟塔’!响了十二下,那就是午时整点了!” “钟塔!”夏允彝心头猛地一震,尘封的记忆瞬间被唤醒。 他就在延安府看到了钟塔,用来给工匠报时的,回到了大明之后,便再也没看到钟塔。再次听到这声音,他才恍然发现,时间过得好快,一眨眼10年都过去了。 当年偏居塞北一隅的大同社,如今已席卷北国,兵锋直抵长江,更以他无法想象的方式,改造着这片古老的土地。 而自己呢?十年奔波,十年图强,最终落得罢官去职,治国平天下的志向最终难以实现。再想想卧子,已是北方声名赫赫的水利总督,主持着黄河改道这等泽被万世的宏伟工程,自己这10年究竟在做什么? 船只缓缓靠向扬州码头。 眼前的景象让夏、徐、彭三人有点惊讶,码头的规模远超他们的想象!巨大的石砌堤岸延伸数里,停泊的船只密密麻麻,千帆林立。 有满载粮食、布匹的漕船,有体型庞大、桅杆高耸的海船,更有穿梭如织的客船。扛着沉重包裹的苦力如同蚁群,在栈桥上川流不息。 更令人咋舌的是那些矗立在码头边的巨大龙门吊,将小山般的货物从船舱吊起,稳稳地移向岸边堆积如山的货场。一排排高大的砖石仓库鳞次栉比,昭示着此地货物吞吐量的惊人。 “扬州居然还如此繁华?”彭宾喃喃自语,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们刚刚离开的南岸,还是壁垒森严、枕戈待旦的临战状态,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恐慌。而一江之隔的扬州,却展现出一派热火朝天、生机勃勃的繁华景象,丝毫不见战争的阴霾。 三人雇了辆马车进城。更强烈的视觉冲击扑面而来。街道宽阔整洁,远非金陵城那些狭窄拥挤的旧巷可比。两旁不再是低矮的木构瓦房,而是拔地而起的三四层砖石楼房,底层商铺林立,幌子招展。 街道上人流如织,摩肩接踵,各种小吃摊贩的香气交织弥漫,诱人垂涎。行人衣着虽非尽皆华美,但大多整洁,脸上也少见菜色,步履间透着一股寻常市井少见的从容与活力。 “扬州本就天下繁盛之地,”夏允彝望着车窗外,由衷感叹,“但在大同社治下,百姓不见饥馑,高楼广厦,商贾云集,繁华竟更胜往昔十倍不止!” 徐孚远苦笑道:“大同社点石成金的本事,你我早该知晓。当年米脂小城尚能成塞上明珠,何况这鱼米之乡的扬州!” 彭宾看着窗外井然有序却又充满活力的街景,眼中闪过深深的失落和自嘲:“治国平天下…我等十年辛苦,自以为在力挽狂澜,如今看来,不过是螳臂当车,徒劳无功。 若早知如此,当年就该随了卧子参与这等改天换地的大业,方不负平生所学啊!” 他心中的遗憾,几乎要满溢出来。亲眼目睹大同社治理下的繁华与高效,他坚守的信念根基开始剧烈动摇。让大同社取代腐朽的朱明,似乎对这片土地和百姓更好。 夏允彝沉默着,内心同样翻江倒海。徐孚远和彭宾的感受,他感同身受。这繁华景象本身,就是对他十年奋斗最无情的否定。 马车停在“明镜报馆”门前。夏允彝此行除了北上,也想顺道探望老友金圣叹,这位昔日江南名士,如今已是扬州“第一名嘴”,主持着声名远播的《明镜报》。 踏入报馆,一股紧张而充满活力的气息扑面而来,这里人人步履匆匆,神色专注。数十名编辑、记者伏案疾书,空气中弥漫着油墨和纸张的气息,排版工人在铅字架前忙碌,印刷机发出有节奏的轰鸣。 “这条扬州钢铁厂三号高炉爆炸事故,必须做头版头条!”金圣叹熟悉的声音传来。 他正对一名编辑快速交代,“找最好的画师,还原现场惨状!每一个遇难工匠的姓名、籍贯、家庭情况,都要核实清楚,详细登载!要让全扬州、全天下都知道,是谁的责任,让这些养家糊口的汉子送了命!他们的血,不能白流!” “明白,主编!”编辑肃然领命。 “若采兄!”夏允彝出声唤道。 金圣叹闻声回头,看到夏允彝三人,先是一愣,随即露出惊喜:“仲彝?孚远?彭宾?你们怎么…不是在福建清田?泉州知府大人怎有暇来扬州?”他快步迎上,不自觉就调侃上。 夏允彝面露苦笑:“清田已成过往。只是福建之事,若采兄也知晓?” 金圣叹神色一正:“如此震动江南的大事,《明镜报》岂能不关注?这几个月,江南士林对你们清田之举争论不休。不少有识之士认为,若能成功,或可重建太祖军户制根基,扭转南北军力对比,甚至有望形成长期对峙之局…怎么?难道…”他敏锐地察觉到夏允彝神色不对。 夏允彝长叹一声:“功败垂成。某已被罢官,天如兄也回金陵闭门思过了。” 徐孚远简要叙述了清田失败的经过,尤其是蒋老夫人自尽引发士绅全面反扑、官吏军队离心离德,最终朝廷妥协、夏允彝背锅的结局。 金圣叹听完,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哼!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忠君报国,事到临头,却只会拿家中老弱妇孺的性命来做挡箭牌、泼脏水!他们若真有骨气,自己一根绳子吊死在督师府门前,金某倒敬他是条汉子!说到底,不过是一群自私自利、只知盘剥地方、不顾朝廷死活的蠹虫罢了!” 他看向夏允彝,眼神带着同情和了然道“仲彝,你和这群人搅在一起,妄图革弊图新,无异于与虎谋皮,焉有不败之理?” 夏允彝神色复杂:“某此番北上,就是想亲见徐社长,解我心中之惑。也想拜见恩师,看看卧子他们。” 金圣叹眼中精光一闪:“解惑?何必舍近求远!世间的道理,归根结底不过一个‘利’字!你们清田,动的是他们赖以吸血的根基,他们岂能容你? 至于朝廷安危、天下兴亡?于他们何干!若非如此,大明也不会只剩这半壁残山剩水了!” 他拍了拍夏允彝的肩膀,语气带着一丝兴奋,“治理天下,还得看大同社!你们且在扬州盘桓几日,我让你们开开眼,看看大同社是如何‘治理天下的” 夏允彝三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金圣叹并非大同社官员,如何让他们看“治理”? 翌日,金圣叹塞给三人三张印制精美的戏票:“锦绣戏院,今晚有一场‘好戏’,务必捧场!” 三人带着疑惑来到锦绣戏院。戏院规模宏大,呈扇形阶梯式布局,足以容纳六七百人。 更让他们吃惊的是,场内早已座无虚席,气氛热烈。更令人震惊的是,舞台侧前方的“贵宾席”上,赫然坐着十数位身着大同社官员服饰的人!居中那位气度沉稳的中年人,夏允彝认得,正是大同社南直隶巡抚罗伟!其余人等,看样子至少也是知府、县令一级! “这…若采兄竟有如此大的面子?”徐孚远惊愕道,金圣叹在江南名气很大,在江北也有不小的名气,但终究是民间,他们实难想象金圣叹居然能动员如此多的官员。 很快,答案揭晓,金圣叹和他另一位老朋友高登联袂登场。场下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显然二人已是扬州的明星人物。 金圣叹面带招牌式的犀利笑容,一挥手,几名工作人员推着一台体积庞大、结构复杂的机器上了舞台中央。机器表面亮丽光鲜,体积庞大,满是管道,看上去就是一副蒸汽朋克的样。 “诸位请看!”金圣叹拿起一个小铁锤,敲了敲那台机器的铸铁外壳,发出沉闷的响声,“蒸汽抽水机!我大同社抗旱保收的‘神器’!这些年北方旱魃横行,我等百姓能吃饱饭,这神器居功至伟!拜它,可比拜龙王菩萨灵验多了!” 现场众人一阵发笑,这些年北方旱灾连连,拜龙王,拜风婆雨师,佛祖菩萨,四方神仙的事情非常多,百姓只求天气正常能够降雨,后面有蒸汽抽水机这样抗旱神器,北方各地还真修了不少蒸汽庙,庙里就用泥胎木塑雕刻的一个蒸汽机,朝拜的百姓还为数不少。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凌厉:“但是!”手中小铁锤猛地发力,对着锅炉外壳连敲数下! “砰!砰!喀嚓!” 几声闷响和刺耳的金属撕裂声后,那厚实的铸铁外壳竟被敲出几个凹陷和裂缝,甚至崩裂开一道显眼的豁口!全场哗然! “这就是万寿镇百姓花了几百两银子买到的‘抗旱神器’!”金圣叹的声音通过简易扩音器传遍全场。 他带着愤怒和嘲讽,“像这样的‘豆腐渣’,据说还有上百台躺百姓修的排水站当中,当地的父老乡亲,指望着它引水浇田,多收三五斗粮食养家糊口,结果呢?银子打了水漂,田还是旱田。” 他目光如电,直接射向坐在前排、脸色难看的江都县令牛金星,“牛县令!您治下的奸商,用这等破铜烂铁坑害百姓,您可知情?管是不管?” 牛金星额头上瞬间冒出了冷汗道:“金主编,此事本官定当严查!彻查!绝不放过一个奸商!一定给万寿镇的乡亲们一个交代!挽回损失。” 金圣叹冷哼一声,不再看他,又接连抛出几个尖锐的问题:某官仓陈粮霉变却谎报新粮、某河堤工程偷工减料、某官办工场拖欠钱财,直问得被点名的县令,知府如坐针毡,或汗流浃背,或面红耳赤地起身辩解、承诺整改。 接着,轮到高登出场。他风格更为沉稳,但手中厚厚的卷宗更具压迫力。“诸位,请看这份数据。”他展开一份图表,“自大同十二年元月以来,扬州府各工坊、矿场、码头上报的工伤事故,共一百七十三起!较去年同期增长五成!重伤致残一四十五人,死亡了五十一人!”他声音沉重,每一个数字都敲在人心上。 “随着扬州工坊越来越多,机器越来越复杂,这工伤数字,是在呈‘指数’上升!人命关天!罗巡抚,还有在座的各位府台、县尊,大同社以民为本,面对这触目惊心的血泪数字,可有良策?难道就任由工匠的血汗,染红这扬州的繁华?” 罗伟此刻也被问得眉头紧锁,他沉吟片刻起身道:“高主编所言,振聋发聩!工伤猛于虎!此事关乎万千工匠性命福祉,本抚在此承诺,将即刻召集工匠司,商会代表,制定更加安全的法令,保护工匠的生命安全。监督作坊实施,凡有漠视安全、草菅人命者,无论何人,严惩不贷!请扬州的父老乡亲监督!” 整个问政过程,紧张激烈,火药味十足。在台上县令知府被质问得狼狈不堪,台下观众时而愤怒,时而叫好,时而屏息凝神。 夏允彝、徐孚远、彭宾三人看得目瞪口呆,心神剧震! “这就是若采兄想让我们看的?”彭宾喃喃道,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光芒。 徐孚远看着台上神采飞扬、挥斥方遒的金圣叹和高登,再看看台下那些在压力下不得不做出回应的官员,苦笑道:“难怪若采兄和凌云兄在扬州如鱼得水,神采飞扬!这等公然质问官府、监督大员的宽松氛围,言论之自由,官民之互动,实乃亘古未有!也只有在这大同社治下,方能有此奇观。” 问政结束,夜色已深。金圣叹、高登做东,邀夏、徐、彭三位老友,在一家热闹却朴素的小酒铺相聚。几杯浊酒下肚,气氛渐渐热络。 期间高登知道夏允彝他们在福建清田失败的事情,他放下酒杯,神情严肃道:“仲彝,说实话,你们在福建清田失败,我并不感到意外。” 夏允彝一怔:“凌云兄何出此言?” 高登缓缓道:“当年在关中,景明兄不过是想把朝廷该收的税,从那些大户手中收上来,结果呢?被关中大户派人暗杀,血淋淋的前车之鉴啊!”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回忆道“你们要做的事,比景明更甚百倍,你们不是在收税,你们是要掘断士绅赖以生存数百年的根基,这无异于要他们的命!” 对于清田之事高登是最有发言权的人了,当年他们关中,为了增加朝廷的税收,用这些税收扩充军队,想办法抵抗大同社,这本就是为了保护关中士绅利益之事。 但关中士绅已然腐朽,他们不愿意吐出一丝利益,来改变关中的局势,天然的认为保护关中是朝廷的事情。面对损害他们的利益,他们毫不留情的清洗杀戮了重名社成员。 好在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没多久他们就迎接了大同军的屠刀。 他看着夏允彝的眼睛,一针见血地指出:“而你们最大的错误,没有选择好盟友,而且天真的想要居中调和,不站在农户和士绅任何一遍。 你们依靠的,是士绅们自己供养的军队!是士绅家族子弟充任的衙门胥吏! 相当于你指望一群狼,自己动手去咬死狼群里的头狼,还要把狼窝让出来!这可能吗?他们若真有这份‘忠君报国’的觉悟,天下又何至于崩坏至此,大同社又怎会有崛起的机会!” 高登的话,如同惊雷在夏允彝耳边炸响!他之前朦胧的困惑,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破、照亮!是啊,他们想革除积弊,却试图依靠积弊本身的力量!这从一开始,就是个注定失败的悖论! “《封建土地论》早已剖析得明明白白,”高登继续道。 “这天下最大的痼疾,就是那些不事生产、却占据天下大半膏腴之地的士绅阶层!你们对他们的存在视而不见,或者幻想他们能‘深明大义’,这种清田,怎么可能成功?” 他指向北方道:“只有像徐社长那样,旗帜鲜明地站在千千万万无地少地的农户一边,把土地真正分给耕种它的人,让他们成为你们的盟友,这才是破局之道!你们的路,从根子上就走错了方向!” 第392章,思想的转变与黄河改道 大同十二年(1636年)四月十九日,扬州火车站。 “呜——呜——!” 嘹亮而带着金属质感的汽笛声撕裂了清晨的空气,宣告着这钢铁巨兽的苏醒。浓黑的煤烟如同墨龙,从火车头粗壮的烟囱中滚滚喷出,升腾、弥漫,在扬州湿润的天空中划下粗犷的轨迹。 脚下的车厢开始微微震颤,伴随着钢铁车轮与冰冷铁轨摩擦发出的、刺耳却又令人心潮澎湃的“吱嘎——吱嘎——”声,庞大的列车缓缓动了起来,由慢而快,驶离站台。 夏允彝、徐孚远、彭宾三人坐在相对舒适的一等车厢内,感受着这前所未有的移动方式,窗外熟悉的扬州景物开始加速倒退,速度感远非舟车马匹可比。 三人在扬州停留了三天,便踏上了前往中原的道路,而他们选择了一种全新的出行方式,便是坐火车。 经过了5年修筑,大同社修筑替换了5000里的铁轨,这些铁轨作为主干,并有5000余里的铁包木轨作为支线,在整个中原形成了万里的铁路网络。 火车头也进行不断升级改造,动力有了极大的提升,平均的时速大概有30里左右。加上中途的各个停靠点加水加煤的时间,一辆火车从扬州驶向京城大概是三天半的时间。 这在后世肯定是极慢的速度,但对夏允彝他们的人来说,已经可以算是风驰电掣了。 夏允彝他们乘坐的火车共有七节车,其中一个是装煤的燃料舱,剩下的是两个三等车厢,两个二等车厢,一个一等车厢和一节餐车。 其中一等的车厢就是个卧铺,价格比较贵,起始价就是500文,然后根据路程不断的提升价格。 二等车厢就是后世的硬坐,价格是卧铺的四分之一,不过因为火车头动力不足。二等车厢不像后世那种半封闭状态,反而有点像观光车,只有一个帆布的棚子在上面,用这种方式最大的程度减少火车的负担。 而三等车厢干脆连坐的椅子都没有了,就是上面加了一个棚子遮阴,4周用铁栅栏围住,防止人掉下去,简陋到了极致。 因为而且火车头会不断喷出大量煤烟和水汽的关系,蒸汽火车的头等车厢和餐车被挂在最后,然后二等车厢和三等车厢的位置却依次往前,所以坐三等车厢的人,要饱受粉尘之苦。 但即便是这样,三等车相遇就坐满了人,因为三等车厢坐一站只要五文钱,普通的百姓也能做得起,这是他们最廉价的出行方式。 当然夏允彝他们不差这点钱,订购的是一点车厢的车票,但看到火车风驰电掣的速度依旧忍不住惊讶。 “这就是火车!”徐孚远紧握着窗边的扶手,望着飞速掠过的田野村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惊叹,“《大同报》上连篇累牍,描绘得神乎其神,然亲身经历,方知这‘风驰电掣’四字绝非虚言!” 夏允彝的目光则更为深远,他沉声道:“其速犹在其次,关键在于这军国重器之能!一列火车,可载数十万斤辎重,日行八百余里!从京城至扬州,不过三日之程! 试想,若大同社欲调京畿雄师南下,数万精锐十日之内便可陈兵江畔…此等运兵之速,古之未有,实乃…雷霆之威!”他心中盘算着这速度对南明防线的致命威胁,一股寒意自脊背升起。 彭宾苦笑着接口:“诚然是镇国神器,然其耗费亦如山如海。一里精铁轨道需铁数十万斤,江南虽富,也难以承受? 纵想效仿其木轨之法,奈何江南多雨,木易朽烂…朝廷…唉!” 南明朝廷也有有识之士,从大同社修木轨的开始,他们就敏锐的意识到,这种轨道网络对军事,经济的重要作用。 但一里铁路就要花费几十万斤铁料,江南根本用不起,而想用价格低廉的木轨,偏偏江南多雨潮湿,木轨容易腐烂。 加上南明朝廷穷困潦倒,内斗不断,即便有人呼吁轨道的军事价值,但却依旧没有人重,轨道这事那也只能不了了之,甚至有人掩耳盗铃的批判轨道耗费亿万,只能消耗国力,与朝廷无益,还有人说江南河道密布,水网纵横,船运的优势比轨道更大,花费更低,更适合江南。 但今天他们亲身乘坐了大同社的火车,想到北方这样的铁轨有5000多里,木轨也有5000多里,整个北方被这上万里的轨道编织成网,统合成一个整体,那些掩耳盗铃的话只能让人笑。 朝廷依旧在内斗与困顿中蹉跎,差距非但未缩小,反而如同眼前这加速的列车,越拉越大。 三人有点沉默了,虽然已经离开了南明朝,但想到延续了200多年的大明朝,可能就这样要灭亡了,他们内心还是无比刺痛的。 “呜——”汽笛再鸣,火车已驶出扬州地界,速度稳定下来。车头动力虽经改良,平均时速也不过三十里,加上沿途停靠加水添煤。 列车一路北行,无边无际的稻田映入眼帘。时值四月,秧苗初长,翠绿欲滴,连绵不绝,如同铺向天边的巨大绿毯。微风拂过,秧苗起伏,绿浪翻滚,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新气息。 这幅风吹稻苗的壮阔景象,让久居江南的三人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视觉冲击,在这广袤的绿野中,不时传来“突突突”的稳定轰鸣声,那是蒸汽抽水机在工作,蒸汽机的管道将河渠之水源源不断地送入田间,确保这百万亩良田的丰饶。 能灌溉出100万计良田水利工程,绝非一府一县所能为,而是要有一个强盛的王朝才能组织起来,这一切都是南明做不到的。 “去年扬州输入中原两千万石粮食,某以为中原旱灾加重”夏允彝望着窗外,难掩惊叹道:“今日方知,此乃鱼米之乡再现!竟有几分前宋江淮鼎盛气象了!” 历史上江淮地带是宋朝的大粮仓,是北宋最富裕的地区之一。但宋金交锋之时,宋将杜充为了抵金人骑兵,直接绝了黄河大堤,让黄河夺淮,淮河至此泛滥。 加上元朝定都北方,大运河的作用更大,江淮地区干旱输水,洪灾放水,保运河,胜过保江淮,自此江淮成为了水灾,旱灾频发之地。 徐孚远提醒道:“仲彝莫忘,此等景象,是在大同社倾注八成国力于‘黄河工程’的背景之下!” 这话让夏允彝心头再震。在如此浩大的工程牵扯下,还能保证如此规模的农业生产与水利建设,其治理效能何其恐怖? 夏允彝默然良久,最终低语道:“无天子之‘公天下’,竟能焕发出如此伟力,将这饱经创伤的江淮大地,改造的如此富庶。” 他没有说下去,但心中那个念头愈发清晰:与这生机勃勃、富庶安宁的北方相比,那个内斗不休、压榨江南、却无力回天的朝廷,其存在本身,岂不是阻挡亿万黎庶过上好日子的最大障碍?这便是朝廷的“原罪”! 看着这充满希望的田野,几个月来积压在夏允彝心头的挫败与抑郁,竟奇迹般地开始消散。 虽然他失败了,但这片土地上,正有另一股力量,以他无法想象的方式,实实在在地为天下苍生谋福祉。 火车行驶两个时辰后,停靠在一个简陋的露天小站加水加煤。站台瞬间热闹起来。挎着篮子的小贩蜂拥而至,挤到车窗下吆喝: “烤玉米、茶叶蛋、烤红薯嘞!五文钱三样!” “热乎的扬州炒饭!三文一大碗!” 头等和二等车厢的乘客多少会买些尝尝鲜,毕竟餐车价格昂贵是常态,而火车站里的小商贩价格实惠,还好吃。 三等车厢的乘客大多囊中羞涩,只眼巴巴看着。更引人注目的是上下的人流:一些带着鸡鸭鹅、甚至捆着小猪崽的农户,小心翼翼地挤上拥挤的三等车厢,火车站内中顿时弥漫起家禽的叫声和牲口的气味。 “咯咯咯!”一只雄壮的公鸡不知怎的挣脱了束缚,扑棱着翅膀,竟飞进了夏允彝他们相对宽敞的头等车厢,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乘务员和那满脸歉疚的鸡主人连忙追进来道歉:“对不住!实在对不住!” 夏允彝等人帮忙捉住了那扑腾的公鸡,递还主人,笑道:“无妨。”他好奇地问道:“怎有如此多农户携家禽乘车?” 乘务员松了口气,解释道:“这些都是附近村子的乡亲,坐火车去最近的城镇集市。城里头家禽卖得上价!三等车厢票价便宜,来回一趟,扣掉车钱,还能多赚不少呢!” 他似乎打开了话匣子,“听说关中西边,还有专门拉牛羊的‘牲口专列’!大漠的牛羊,一天一夜就能运到关中,如今关中的牛羊肉价都跌了快一半了!现在北边都传,‘铁路一通,黄金万两’!甭管多偏僻的地儿,只要通了火车,立马就活络起来!货能出去,人也能出去做点小买卖,就像这小站,以前就是个村子,通了车,人来人往,可不就富了?” 乘务员一路向夏允彝三人介绍铁路通车之后,沿线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大同十二年(1636年)四月二十日,考兰县火车站,黄河堤岸。 火车抵达考兰县站时,三人明显感觉下车人流稀疏了许多。打听之下才知,今日乃是黄河改道工程竣工之日,全县百姓乃至四方闻讯而来者,皆涌向了黄河大堤,想要看看黄河之水是如何由南改道向北。 如此历史性时刻,岂容错过? 夏允彝三人当即雇了辆骡车,直奔黄河岸边。 还未靠近堤岸,震天的声浪已扑面而来!人山人海,旗帜飘扬,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黄河主河道与一条新挖掘出的、深不见底的巨大壕沟交汇处。 那里,一道数丈厚的古老黄河大堤,如同最后的闸门,顽固地阻挡着河水流入那条崭新的、通往北方济水的河道,而今天他们就要炸开这段大堤,改变黄河的走向。 高台之上徐晨大喝道:“引爆!”一声令下,穿透喧嚣。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仿佛大地本身在怒吼!黄河北岸那道厚重的堤坝在剧烈的爆炸中轰然坍塌,碎石泥土冲天而起,尘土飞扬淹没了四周的天空。 紧接着,是如同万马奔腾、又似九天雷霆滚过的低沉轰鸣!积蓄了千万年的黄河之水,终于找到了新的宣泄口! 浑浊的巨流如同挣脱了枷锁的洪荒巨兽,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从决口处汹涌咆哮着冲入新河道!浊浪排空,惊涛拍岸,其势之猛,仿佛要将这新掘的河床也一并撕裂! 然而,两岸提前修筑好的新堤坝,如同两道钢铁长城,死死地扼住了这头暴怒的黄龙!滔天的浊浪被约束在宽阔的新河道内,只能沿着既定的方向,不甘地咆哮着,奔腾着,一路向北! 浑浊的河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灌满了那绵延数百里、早已干涸的黄河故道,阳光照射在翻涌的浊浪上。 “成功啦——!!!” “黄河改道啦——!!!” 堤岸上,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无数人热泪盈眶,相拥而泣。五年胼手胝足,百万民夫血汗,无数工程师殚精竭虑,终于在这一刻,驯服了这条桀骜不驯的母亲河,让它按照人的意志,奔流向干渴的北方大地! 从此,这条孕育了华夏文明又带来无数灾难的巨龙,将用它的河水去滋养更为广阔的平原,灌溉数千万亩良田! 夏允彝、徐孚远、彭宾三人伫立在沸腾的人海中,望着那滚滚北去的黄流,感受着脚下大地传来的微微震颤,心灵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这改天换地的伟业,这移山倒海的魄力,这惠泽万民的功绩…非天授神权,而是人力所为,他们感觉自己处于神话的故事当中一般,愚公移山,大禹治水。 夏允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历史性的一刻永远烙印在肺腑之中。他望着奔腾的河水,喃喃自语,声音不大,却无比清晰,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释然与心悦诚服:“能令天下百姓得享安乐富足者,唯大同社耳!我等有何面目,有何资格,阻挡这亿万黎庶过上好日子的洪流?” 徐孚远和彭宾默然无语,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最后一丝对南明故朝的、近乎本能的眷恋与惋惜,就在这改道的黄河水奔腾北去的轰鸣声中,彻底断绝、消散无踪。 眼前这活生生的人间奇迹,胜过千言万语。他们心中再无犹疑:大同社统一天下,终结这乱世,才能惠及更多的百姓,才是天下千千万万百姓最好的归宿。 第393章,老友相会与再次惨败的左良玉 大同十二年(1636年)四月二十日,夜,黄河新堤畔。 震天的欢呼渐渐平息,但沸腾的热血与成功的喜悦却化作更浓烈的烟火气,弥漫在黄河新堤附近的旷野上。 巨大的篝火熊熊燃烧,噼啪作响,映红了无数张疲惫却写满自豪与兴奋的脸庞。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焦香、果酒的醇厚以及汗水和泥土混合的气息,一场属于建设者的庆功盛宴开始了。 大同社调集了附近农场大量的物资:整只的烤羊、炖得酥烂的大块猪肉、成桶的鱼汤、堆积如山的馒头,没有精致的杯盘,没有繁复的礼仪,农户们搬来自家的桌椅板凳,围坐在一起,用粗瓷碗盛酒,用手撕肉,大声谈笑,划拳行令,享受着这片刻的快乐。 夏允彝、徐孚远、彭宾在一个围着篝火、正和几个同样肤色黝黑的汉子大声说笑的背影前,停住了脚步,夏允彝带着难以置信的迟疑唤道:“卧…卧子?” 那身影闻声回头,还真是陈子龙,只是他们更加认不得了,但眼前这人,皮肤被晒得黝黑发亮、刻满风霜痕迹的脸庞,额头和眼角是深刻的皱纹,嘴唇有些干裂,唯有一双眼睛,在火光映照下依旧明亮有神。 若非那依稀可辨的轮廓和熟悉的眼神,夏允彝几乎不敢相认——眼前这个形同老农的汉子,竟是当年那个风流倜傥、诗酒唱和的江南才子陈子龙。 陈子龙仔细辨认来人。片刻,巨大的惊喜瞬间点亮了他的脸庞:“仲彝?” 他猛地站起身,几步跨过来,张开沾着泥灰的双臂,狠狠给了夏允彝一个结实的拥抱!力道之大,让夏允彝都晃了一下。 “哈哈哈!真是你们!老天开眼,让你们赶上了这千载难逢的好日子!”陈子龙松开夏允彝,又用力拍了拍徐孚远和彭宾的肩膀,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激动和喜悦。 “快!快坐下!正好,这里还有几位老朋友!”他拉着三人挤到篝火旁,对着那几人介绍道:“来来来,仲彝他们来中原了。” 那几人抬起头,煤气灯的映照下,夏允彝他们也认了出来——竟是黄宗羲和任大任。 “太冲兄!肩吾兄!”夏允彝三人更是惊讶。几年前黄宗羲和任大任说要来江北,很快就失去了消息,没想到却在中原见到了他们。 “仲彝兄!久违了!”黄宗羲和任大任也起身,热情地招呼,几年未见,在这黄河改道的庆功宴上重逢,众人皆是感慨万千。 陈子龙倒满几碗果酒道:“别愣着!赶上了就是有口福!今儿这庆功宴,酒肉管够。” 众人围坐篝火旁,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周围是农户们豪迈的划拳声、粗犷的歌声和开怀的大笑,气氛热烈而粗犷,这种氛围,与江南士林的文雅宴饮截然不同,确实让人心情舒畅。 酒过三巡,夏允彝放下酒碗,看着眼前几位老友,陈子龙询问道:“仲彝你怎么来中原了?” 夏允彝则将自己这半年来的遭遇——福建清田的雄心、士绅的阴狠反扑、蒋老夫人的自尽、官场的妥协、自己被罢官的结局娓娓道来。他的语气平静,没有太多的愤懑,反而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清醒与释然。 “一路行来,见火车飞驰,田野丰饶,百姓虽劳作辛苦,却神色安泰,眼中多有希望。及至今日,目睹这黄河改道,人定胜天之壮举。”夏允彝的声音顿了顿,目光扫过眼前奔腾北去的黄河新流,又看向陈子龙、黄宗羲、任大任他们,长长吐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一种近乎洒脱的笑容: “某算是想通了。与大同社这改天换地、泽被苍生之功相比,朝廷百官无能,士绅贪婪,上下离心,不过是在苟延残喘,徒耗民脂民膏罢了。与其让他们继续祸害天下,鱼肉百姓,不如由大同社拯救这天下苍生!” 他语气带着后怕与庆幸道:“某甚至不敢想,若没有大同社这十年励精图治,北方连年大旱蝗灾之下,那亿万百姓,该是何等凄惨的境地!” “仲彝兄此言,深得我心!”任大任用力点头道:“若说这天下,真当有德者居之,那么最有德者,必是元首无疑!肩吾有幸随侍左右,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元首待人,无论贵贱,皆以诚相待,毫无架子,论公,夙夜匪懈,呕心沥血,只为民生社稷,论私,更是克己奉公,俭朴自守。其胸襟气度,实乃肩吾生平仅见!与南明朝廷那些尸位素餐、争权夺利之辈相比,直如云泥之别!” 黄宗羲也接口道道:“不错。在水利三司这一年多,接触各地数据,统筹工程物料,方知大同社治理之精密高效,远非旧制可比。其以工代赈,兴修水利,推广良种新法,处处以民为本,以实绩为先。我等昔日纸上谈兵,坐而论道,如今亲历实务,才知治国平天下,非空谈道德文章可成,需脚踏实地,需真金白银,需组织调度,更需真正心系万民!唯有大同社,能聚此民心,成此伟业!” 陈子龙举起酒碗,目光灼灼地看着夏允彝:“仲彝!既然来了,就留下吧。” 他指向远处被驯服北去的黄河道:“看看这黄河!某虽辛苦,一身泥水,但亲眼看着荒漠变良田,草原起新城,更亲手参与这移山倒海、驯服黄河的千古伟业!让这奔流万年的母亲河,按照我们的意志,去滋养北方的千万亩干渴土地! 此等人生,方不负我辈读过的圣贤书,方不负这一腔热血!留在这里,一起做点真正利国利民的事业吧!” 夏允彝想了想道:“我还是先见见徐师再做打算。” 他经过金圣叹和高登的开解之后,已经明白。他们几社依靠自身的力量结社,虽然想要振兴朝廷,但只要损害的是士绅的利益,国策就推行不下去,这是他们的根基决定的。所以他也不需要找徐晨去开解了。 但他还是很难接受自己一下子就投靠大同社的行为,所以打算去京城见见自己恩师徐光启。 陈子龙豪爽地一拍他肩膀:“也好!徐师在京中主持墨子院,我也有好几年未曾拜见了!待此间事了,我们一同进京!” 他举起酒碗,“来!为这黄河改道工程成功,干了这碗酒!” “干!”几只粗瓷碗重重碰在一起,酒液四溅。 大同十二年(1636年)四月下旬。 北方在庆祝黄河改造工程完工之时,南方的湖广却处于一场大战当中。 大同社在长江一线增兵之后,不但侯恂惶恐,大肆扩军自保。湖广的左良玉也是惶恐无比,甚至他比侯恂更加慌张,侯恂好歹还有一条长江防线可以作为屏障,他只有汉水做屏障不说。 湖广内部还有大同军虎视眈眈,但他这些年想尽办法都没有剿灭大巴山的大同军,反而让他们越发壮大,势力都快扩张到谷城。 面对自己被大同军内外夹击的囧境,他决定放手一搏先消灭大巴山的独立师,解决内忧再与大同军一战。 左良玉一方面联合四川总兵侯国柱,另外一方面与湖广士绅的乡勇结盟,集结了5万大军,兵分四路,气势汹汹杀向大别山根据地,想要一举剿灭大同军独立师。 湖广,大巴山深处,独立师指挥部。 地图铺在简陋的木桌上,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动着,映照着师长李国栋紧锁的眉头。 地图上,代表敌军的红色箭头如同毒蛇般从四个方向深深插入代表根据地的区域。 “左良玉本部主力两万,由其马进忠、金声恒各领上万精锐,已逼近方家堰。” “四川总兵侯国柱,率一万‘白杆兵’,号称山地战无敌,正从西面巫山方向压来!” “湖广士绅拼凑的乡勇团练两万,由几个大族头领指挥,从东南方向的金厢坪、一带包抄!”参谋长刘云眉头紧皱道。 左良玉虽然号称有10万大军,但真正能打仗的不足5万人,精锐只有不足万人,更关键的是左良玉的主力要守着汉水一线,这也是他屡屡围剿独立师,但却无功而返的原因,因为他拿不出太多的军事力量。 但这次左良玉豁出去了,拿出的最大赌注把自己的精锐交给了马进忠和金声恒不说,还联合了四川的侯国柱,和地方士绅的乡勇,意图将扎根大巴山数年、已成心腹大患的大同军独立师彻底碾碎。 李国栋笑道:“又是分兵合击这一套,而且这一次还是三股势力联合,出卖队友可是明朝军队的习惯,敌人看似人多势众,实则各怀鬼胎。” 独立师教喻李强道:“我们还是按照以前的战术,牵制敌人主力,想办法歼灭敌人一部人马,打破他们的包围圈?” 李国栋点头道:“命令谷城、房县、竹溪方向的民兵队、游击队,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死死缠住侯国柱的白杆兵和金声恒部!依托山林,层层阻击,袭扰粮道,制造恐慌!不求歼敌,只求拖住!让他们寸步难行,疲惫不堪!” “二、命令南线民兵,对马进忠部进行袭扰,佯装主力仍在,让其不敢冒进!” “三、独立师一、二、三团,四团,警卫营,炮兵连,所有能战之兵,立刻集结,隐蔽机动,目标——东南方向,金厢坪!给我吃掉那两万乡勇!” “师长,集中主力打乡勇?”一名参谋刘云有些迟疑,“侯国柱的白杆兵和金声恒才是硬骨头。” 李国栋道:“白杆兵擅长山地,金声恒是左良玉悍将,啃他们费时费力,伤亡大!乡勇人多,但装备差,训练无,指挥混乱,士绅老爷们惜命得很!打掉他们,既能重创士绅根基,断敌一臂,又能缴获大量物资补充我军,更能震慑其他三路!柿子,要捡软的捏!” 李国栋看向李强道“教喻,老家就交给你了,死死的拖住其他几路大军,等我回师。” 李强点头道:“你也小心。” 分配好任务之后,李国奇带着独立师的主力杀向金厢坪。 金厢坪,一处相对开阔的山间谷地。两万湖广乡勇在此扎下连绵营盘。营中篝火点点,喧闹嘈杂。 这些由士绅家丁、佃户强行征召、甚至混杂着地痞流氓组成的队伍,纪律涣散。军官们在营帐中饮酒作乐,士兵们则聚赌喧哗,警惕性极低。他们以为身处大军后方,安全无虞,只等主力击溃“山匪”,他们便去接收地盘,抢掠一番。 “轰!轰!轰!” 突然,几声沉闷的炮响撕裂了寂静!炮弹带着凄厉的尖啸,精准地砸进乡勇营地中央!火光冲天,血肉横飞!紧接着,四面八方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和密集的枪声!无数黑影如同从地底钻出,迅猛扑向混乱的营地! 独立师主力,如同下山猛虎,在李国栋的亲自指挥下发动了雷霆一击! 先炮火开路,而后是手榴弹从天而降。火枪齐射。一轮炮轰,射击两万把乡勇炸的人仰马翻,兵不识将,将不识兵,四处乱窜。 “杀!”李国栋手持着长枪,率领5000独立师主力,杀入营中。独立师士兵三人一组,五人一队,凶狠地突入敌营,分割包围。 乡勇们彻底懵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死亡风暴,瞬间崩溃!有人还没摸到武器就被打死,有人吓得跪地求饶,更多的人像没头苍蝇一样哭喊着四散奔逃。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士绅子弟军官,此刻比兔子跑得还快,根本顾不上指挥。 战斗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杀!独立师战士势如破竹,所向披靡。仅仅一个时辰,金厢坪的战斗便宣告结束。 两万乡勇土崩瓦解,被歼三千余人,俘虏数千,其余溃散入山林,武器辎重丢弃无数。几个带头的士绅头领,一个被当场击毙,两个在逃跑中被俘。 “速速打扫战场!补充弹药给养!伤员就地安置!主力立刻转移,目标——方家堰!”李国栋道。 时间就是生命,他必须在左良玉反应过来之前,再咬下一块肉! 金声恒率领上万精兵正沿着山道向方家堰方向稳步推进。 方家堰地处山谷,两侧山势陡峭,林木茂密,谷底道路仅容数人并行。 金声恒并非莽夫,他派出斥候上山探查。斥候回报,两侧山林寂静,未见异常。金声恒心中稍安,但仍下令部队收缩队形,快速通过。 当他的前军完全进入山谷,后军也踏入谷口时,异变陡生! “轰隆!轰隆!”几声巨响,谷口和谷中几处关键位置被预先埋设的炸药炸塌!巨石滚木轰然落下,瞬间封死了退路和分割了队伍! “打!”一声暴喝从山顶传来! 刹那间,两侧山坡上枪声大作!密集的弹雨如同泼水般倾泻而下!手榴弹像冰雹一样砸进挤成一团的官军队列中!爆炸声、惨叫声、战马嘶鸣声混杂在一起,整个山谷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不要慌,组织起来反击”金声恒大吼,试图组织反击,但队伍已被分割,地形极其不利,士兵在狭窄的山谷里根本施展不开,成了活靶子。 他挥舞着大刀,怒吼着指挥部下向一处看似薄弱的山坡冲锋,试图打开缺口。 “砰!”一声清脆的枪响。 金声恒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顿,胸前绽开一朵血花。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了看,又抬头望向枪声传来的方向——山坡上一块岩石后,一个年轻的战士冷静的清理枪管,准备瞄准下一个目标。 这位左良玉麾下的悍将,带着满腹的不甘和惊愕,重重栽倒在地。 主将阵亡,成了压垮官军的最后一根稻草。残存的官兵彻底丧失了斗志,要么跪地投降,要么丢盔弃甲,亡命般向谷口未被完全封死的小缝隙挤去,自相践踏,死伤无数。 方家堰伏击战,金声恒部被击溃,金声恒本人授首的消息传到另一路的马进忠耳中,他毫不犹豫,立刻放弃原定计划,带着本部一万多人马,头也不回地仓皇逃回谷城,紧闭城门,再不敢露头。 西面,被民兵死死缠住、在山林里疲于奔命的侯国柱,正为啃不动硬骨头而焦躁,突然接连收到乡勇崩溃、金声恒全军覆没、马进忠逃回襄阳的消息。顿时没了战斗的意志,担心自己被围攻,哪里还敢恋战,立刻下令全军撤退,带着士兵,狼狈不堪地退回四川境内,发誓再也不蹚湖广这浑水。 至此,左良玉精心策划、声势浩大的四路围剿,在短短十余日内,便以惨败告终。损兵折将超过一万五千人,不仅未能伤及独立师根本,反而让李国奇抓住战机,利用缴获的武器弹药和俘虏兵员,趁势发起反攻。 独立师连克谷城周边五县,将根据地范围大大扩展,兵锋直指襄阳外围。 襄阳城,总兵府。 左良玉脸色铁青,坐在太师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下首坐着几位侥幸逃回的士绅将领,个个如丧考妣,面无人色。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左良玉猛地一拍桌子,茶盏震得跳起,“5万人的联军居然败的这么惨。” 一个军官哭丧着脸:“大帅…非是我等不尽力啊!那…那李国奇狡诈如狐,主力尽出,我等的乡勇,实在抵挡不住啊!金将军的上万精兵不也。” “住口!”左良玉厉声打断,提到金声恒,他心都在滴血。那是他的爱将!他上万精锐啊! 他强压怒火,看着眼前这些失魂落魄的军官们,心中一片冰凉,一个独立师不到万人,他联合湖广大半的力量都打不过,大同军主力一来,他的襄阳城还能保得住吗? “滚!都给我滚出去!”左良玉烦躁地挥手。将士们如蒙大赦,慌忙退下。 空荡荡的大厅里,左良玉颓然靠在椅背上。窗外是襄阳城惶惶不安的暮色。 大同社在江北厉兵秣马,高大壮对他虎视眈眈,如今大巴山的李国奇又羽翼更丰,他左良玉和这半壁湖广,已是风中残烛。五万大军围剿的惨败,彻底击碎了他最后一丝侥幸和雄心。一股深重的无力感和寒意,笼罩了他,他竟找不到一条出路。 第394章,战前准备与新式步枪 大同十二年(1636年)五月二日,中原。 五月的骄阳已初露峥嵘,炙烤着广袤的中原大地。空气干燥,风卷起微尘,今年又是个雨水稀少的年份。 然而,经历了大同社五年持续不懈的水利建设,现在北方遍布密密麻麻的水渠,排水站、轰鸣的蒸汽抽水机、以及刚刚驯服改道的黄河,给北方带来了充足的河水,这样的小旱,已不再是令人绝望的灾难。 田垄间,农夫们抬头望了望无云的晴空,啐骂一声“贼老天不开眼”,便扛起锄头,走向村头的“抗旱会”。那里张贴着招工榜文:修铁路、铺沥青马路、建驿站、转运军需粮草…农闲时节,这些基建工程便是他们换取口粮和现钱的重要门路。 连肆虐多年的蝗灾,也在持续三年的严密防治下,捕蝗换粮、生物防治、深耕灭卵,终于变得稀稀拉拉,到了今年历史上的那场滔天蝗灾,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北方的农户自然不知晓。只有乡间的孩童有些失落,往年放学后拿着竹网捕蝗虫,一斤干蝗虫能换半价甜甜的麦芽糖,如今忙活大半天也难抓捕太多的蝗虫。 甚至连中原的各大养殖场,面对蝗虫干不足的问题,开始研发饲料,用最少的防虫粉,弄出最多的饲料,养出最多的家禽。 目远方贯穿平远的沥青马路上,车马如龙,人声鼎沸!数不清的民夫驱赶着满载物资的牛车、骡车,或肩挑背扛着重担,形成一支支浩荡的队伍,向着南方前进! 黄河改道完成之后,徐晨已将“元首行辕”从工地前沿移至中原腹心洛阳府。 以此为中枢开始筹备南征的事宜,关中的粮食各种武器器械通过轨道运输到汉中,中原的粮食和火枪,火炮通过铁路向南阳运输,扬州今年夏收的粮食,留在当地,运往扬州的仓库当中。 而南明朝廷也知道了这情报,加快了军队的征召,文员的训练,武器装备的打造,南北两方局势不断升温。 行辕议事厅内,汇聚了云集洛阳的大同社军政高层。 徐晨端坐主位,在他右旁则是轨道尚书李自成,三司使洪承畴。 右旁是总参谋长王二,军官团长贺六,军法官周晓珊,全军总教喻朱治等大同社核心成员。 徐晨首先看向洪承畴道:“黄河工程百万民夫中,那些任劳任怨做事积极诚恳的农户、技艺精湛技术工匠、管理有方的优秀管事,务必尽快统计造册。要为他们披红挂彩,大力宣扬其功绩,让他们的家乡引以为荣! 从中遴选最杰出的五千人,送往京城政务学院深造,黄河工程完成之后,下一步我们要做的是平定江南,治理新土,更需要他们这样的实干之才!” 洪承畴躬身领命:“属下即刻督办,必使有功者得其荣,贤能者受其教。” 徐晨的目光转向李自成,问及根本:“粮草,器械,筹备如何?” 李自成沉稳汇报道:“禀元首,目前扬州、南阳两大前线枢纽,已囤积军粮三百万石。夏收在即,新粮入库后,一月之内,此数可翻倍至六百万石,前线也已经运输火炮五百门,炮弹二十万,而火药的原材料200万斤已经转运至前线的仓库当中,只等开战就可马上制造。 唯汉中方向…”他略一停顿,“去年八月暴雨洪灾,原储备粮多用于赈济。但属下已紧急协调关中加大调拨,并征购蜀道沿线存粮,确保战役发起前,汉中方向亦能备足五百万石,支撑入川作战!” 徐晨叮嘱道:“汉中乃入川门户,山高路险,粮运维艰。宁可多备,不可短缺。务必盯紧,有备无患。” “遵命!”李自成肃然应诺。 总参谋长王二随即汇报军情:“元首,湖广方面传来捷报!左良玉联合四川侯国柱,纠集五万兵马,意图围歼我大巴山独立师。李国栋师长临危不惧,指挥若定!先以地方民兵顽强阻击、迟滞侯国柱白杆兵及金声恒部;再集中主力,以雷霆之势击溃东南方向两万乌合乡勇于金厢坪,歼敌三千余,缴获无算;旋即挥师南下,于方家堰设伏,全歼悍将金声恒所部五千精锐,阵斩金声恒! 左良玉另一路马进忠部闻风丧胆,不战而逃回襄阳,侯国柱亦仓皇退入四川。此战,我军毙俘敌逾万,独立师趁势扩大根据地五县,兵锋直抵襄阳城下!” 厅内众将精神一振。徐晨面露赞许:“好!李国栋打得好!此乃南征之吉兆!以弱胜强,扬我军威。” 王二接着道:“南阳都督高大壮,请示可否提前南下,趁势夺取襄阳?” 徐晨闻言,却微微摇头道:“时机未至。我军整体部署,粮秣转运,新兵整训,重型火器调配,皆以秋收为节点。 仓促南下,准备不足,易生变数。且农时为重,不可因战事过度耽误秋收,动摇后方根本。传令高大壮,暂取守势,严密监视襄阳动向,按原定计划,秋收后发动总攻!” 军户制度的缺陷就是要跟着农时来调节进攻的时间,一场大战打个两三年,错过了家里的春耕秋收,军户就很容易破产。 尤其是这些年,整个北方旱灾连连,家家户户都没有什么存粮,甚至大同社本身的存粮也不多。 即便现在大同社已经有了不少蒸汽机,这些年徐晨更是通过大兴基建的方式给农户家中发放耕牛,镰刀,犁等铁质农具。 但北方的工业化尚未完成,本质上还是一个还是以小农经济为主的封建化社会,农业生产当中,体力劳动占据了绝大多数。 现在就发动大战,要征召十几万大军,以及后方数以百万计的民夫,整个中原缺少百万青壮劳动力,必然会影响北方的夏收跟秋收。 反正现在已经等了5年了,徐晨也不在意,多等这几个月,反倒是影响了夏收跟秋收,粮食可能减少几百上千万石,这代价太沉重了,是现在的大同社难以承受的。 洪承畴此时出列,提出另一思路:“元首明鉴。左良玉经此大败,内外交困,已成惊弓之鸟。此人素无气节,见风使舵。若元首能示以宽宥,或可招降之。若能兵不血刃取得襄阳。 襄阳城是长江中游锁钥、南征咽喉要地,夺下襄阳城则江南门户洞开,可省却多少将士血战之功。” 军法总监贺六立刻激烈反对:“不可!左良玉此人,屠戮百姓,杀良冒功,恶贯满盈!若允其投降,不加严惩,我大同军何以告慰中原枉死之冤魂?何以昭彰‘为民伐罪’之大义?!” 洪承畴据理力争:“贺将军,下官知左良玉罪恶。然战争残酷,襄阳城坚兵众,左良玉手中有10万大军。 强攻之下,我大同健儿伤亡必重!招抚若能成功,保全的是活生生的将士性命,是无数可能毁于战火的襄阳百姓!给活人一个交代,有时比执着于死者的公道更为迫切!” 王二冷笑道:“就是我等活着才要给那些枉死的人一个交代,像这样恶贯满盈的人,如果不能明正典刑,反而让他能用激烈的财富安享晚年,这让天下的百姓如何服气?” 双方争执不下,目光投向徐晨。 徐晨沉吟片刻道:“可尝试接触,但不能毫无底线的答应他们的要求,而是我们来制定谈判的条件。 其一,左良玉及其核心将领,可保性命无虞;其二,允许其保留部分合法所得财产,安度余生,其三,其历年搜刮聚敛之民脂民膏、霸占之田产商铺,必须尽数清点归还。用于地方重建、抚恤受害百姓! 他们若能完整交出襄阳城及所部武装,使其免于战火,也算他以此功赎部分罪孽。 哼九,此事由你负责接洽。成,则大利;不成,亦无妨,左良玉翻不了天。” 条件苛刻,左良玉未必肯割舍巨财,但他仍躬身道:“属下领命,定当尽力周旋。” 徐晨最后问道:“南明方面,动向如何?” 王二迅速回应:“南明内阁惶惶不可终日。正大肆抓丁充军,沿江修筑堡垒炮台,昼夜赶造战船火炮。吴襄统领的长江水师规模持续扩充,显是欲倾尽全力,倚仗长江天堑阻我南下。” 徐晨闻言淡然笑意:“守江必守淮。淮河防线尽失,长江焉能独守?侯恂空有长江之水,却无屏障依托,此乃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其策,不过是抱薪救火,徒耗民力罢了。” 这就是当初攻占江淮的好处,没了江淮地区,长江防线就成了无根之木,无水之源,一捅就破。 尤其是现在天下可和几百年前不同,江南几千里的海上防线,也成为了一个巨大的突破,侯恂把主要的兵力集中在长江一线,他拿什么守住江南几千里的海防,想守是根本守不住的。 王二继续汇报一条重要情报:“另据潜伏江南的李信、朱猛密报:去年至今,南方水患、地震、冰雹灾害频仍,流民遍地。江南豪族趁灾大肆兼并,逼迫破产农民为奴为婢,积怨已深!江南奴仆之中,暗流涌动,对我大同社‘废奴均田’之主张深为向往。 加之,侯恂不断的发行债券,招募军队购买粮草武器,南明朝廷的举动,加强了江南民间的恐慌,百姓也跟着购买粮食囤积在家中。 导致整个江南物价高昂,现在江南之地一石粮食的价格是三两银子,是往年的三倍有余。整个江南被高昂的物价折磨的苦不堪言,哀鸿遍野,甚至影响了军中的士气。 李信、朱猛请示,可否在江南发动起义,支援我军进攻南明朝。” 徐晨眼中精光一闪,瞬间想起历史上那场席卷江南、令士绅胆寒的“奴变”风潮。这场斗争居然一直持续到雍正朝,江南无数士绅被奴变起义军杀光全家,以至于后面的江南士绅再也不敢去养奴仆。 他果断拍板:“此乃天赐良机!准!命李信、朱猛周密策划,谨慎行事。务必隐匿身份,积蓄力量,待秋收后我军发起总攻信号,即刻在江南腹心之地,点燃这把焚毁旧秩序的烈火!让压迫者,尝尝被压迫者的怒火!” “遵命!” 开完军事会议后,徐晨带着王二、贺六、周晓珊、朱治等军方高层,一同前往洛阳枪械厂巡视。 还未走进枪械厂,那蒸汽机嘈杂的轰鸣声便如雷贯耳。众人踏入厂内,只见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工匠们戴着耳塞,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着,尽管噪音震耳欲聋,但他们专注的神情丝毫未受影响。 这座枪械厂是大同社新建的作坊,也是整个大同社使用机械最多、机械化效率最高的地方。厂内各种车床、铣床、刨床一应俱全,金属的光泽闪烁,都是全新的机器。 “吱吱吱!”一阵难听的摩擦声从机床上传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一台钻床。 只见一根枪管正从钻床中缓缓制造出来,蒸汽钻床运转得飞快,动力比畜力转床高出几十倍。没过多久,一根崭新的枪管便被钻好,随后被放入专门的篮筐。 当然篮筐满了之后,有工匠推到一个专门的热处理炉子当,这些枪管将会进行几分钟的热处理,消除里面的应力。 徐晨等人饶有兴致地跟着流水线前行,当一支崭新的长枪组装完成,他们围拢过来,爱不释手地研究着。这长枪样式已经很接近后世的步枪,用优质钢材打造的刺刀闪烁着寒光,火药锅等老旧机构已被全部删除,取而代之的是击针,枪栓这些机构。 几人带着火枪,来到枪械作坊不远处的一个靶场。 “啪啪啪!”一阵阵枪声响起,报把员在不远处道:“45环,48环,50环”等数字。 这射击的速度与子弹的精确度,都让众人满意的点头,露出了笑脸。 王二拿起长枪,仔细端详道:“这次李国齐能轻易战胜左良玉的大军,新式火枪可是最大的功臣。别人打一发子弹,我们就可以打五发,1万人能打出5万人的火力,左良玉败得不冤!” 贺六转身询问枪械厂厂长:“这种新式的火枪你们一个月能生产多少?” 厂长恭敬地回答:“一个月2000支。” 贺六皱了皱眉头,摇了摇头:“太少了,想办法增加产能。” 厂长思索片刻说道:“如果三班倒,产能可以提升三倍。” 王二在一旁算了算说道:“一个月6000支,5个月最多也就三万支,只够武装两个师,还是太少啊。” 徐晨笑道:“可以把一部分的订单交给其他机械厂,把零部件分包出去,枪械厂只负责组装。” 经过了十几年的培养,尤其是蒸汽作坊建立以来,大同社的机械加工能力直线提升,如今已经达到了历史上西方世界18世纪、19世纪的水平。整个火枪最有科技含量的部分依旧是枪管和底火,其他的部件完全可以交给其他机械厂加工。 徐晨对枪械厂厂长道:“你们要加快武器更新换代的步伐,让大同社的军队拥有更强大的战斗力,如此在即将来的南征大战当中,我军才能更多的战士存活下来,战事才能更快结束,新式火枪是我们的利器,一定要装备到每一位战士手中,你们肩上的担子很重。” 厂长激动道:“元首您放心,俺一定保证在开战之前,每个战士手中都有一支新式的步枪。” 第395章,公制与李岩被抓 大同十二年(1636年)五月二十日,燕京 在黄河工地上与陈子龙告别之后,夏允彝、徐孚远、彭宾三人沿着陈子龙主持修筑的黄河新堤和分水渠系,一路北上。 他们走得并不快,沿途所见,印证着大同社治下的“政通人和”。曾经流离失所的难民被妥善安置,分得田亩,重新成为辛勤耕作的农户。 乡野间,新修的水渠纵横交错,道路平整宽阔,参与劳作的农人脸上没有大明徭役惯见的愁苦麻木,反而带着一种为家园添砖加瓦的自得。这幅景象令人欣慰,却也在三人意料之中,毕竟十年前的米脂小城,便已是此等光景的雏形。 真正让他们感到陌生甚至震撼的,是再次踏入的燕京城。 曾经拱卫这座帝都两百余年的巍峨城墙,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一条条宽阔无比的沥青马路。 马路上承载着川流不息的马车、新式的四轮客车,以及形形色色的人群。空气中混合着各种语言、香料和货物的气息。 最令人侧目的,是那充斥街头的异域面孔:金发碧眼的英格兰人、荷兰人,西班牙人带着奇异羽毛饰品的土著随从,穿着宽大袍服的阿拉伯客商,连朝鲜、倭国的使团商队都变得寻常。 各色人等汇聚于此,操着生硬的官话或借助通译,在鳞次栉比的店铺、交易所前讨价还价。来自世界各地的商品琳琅满目:印度的香料、波斯的毛毯、南洋的珍珠、新大陆的银器烟草、甚至还有欧罗巴精巧的钟表和玻璃器皿。 如此多的外族人让夏允彝他们愕然,即便他们知道北方开海,但这变化也太快。 其实这主要是因为大同社关税低,这个时代全球还处于重商主义的时代,各国动不动征收五成到一倍的税率,徐晨可能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支持自由贸易的人。 自从大同社占据北方之后,全面废止了大明的海禁政,任何商船都可以登录大同社任何一个港口,只需要缴纳5%的关税,就可自由的贩卖自己的货物,尤其是还提出了粮食抵税的政策,只要携带的粮食足够多,各国的货物可以零关税的进入北方。 英格兰人,荷兰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只要进入大同社港口的没有不惊呼的,而后画上十字,请求上帝保佑徐晨长命百岁。 这样一个支持自由贸易的人对他们这些海商来说真是太友好了,尤其是徐晨还创新性的期货交易市场。 海商的货物可以直接挂在期货交易市场上,供整个北方商人来挑选,极大加快他们货物贩卖的速度不说,还能第一时间知道大同社各种货物的价格,他们只要购买一本货物价格的书籍,下次再贸易的时候就知道哪种货物利润高,极大方便了他们的贸易。徐晨在他们心中的地位比他们本国君主的地位还要高。 所以当夏允彝他们再次来到燕京的时候,能在这里看到全球数十国的海商,以及各种稀罕的物品,让本就繁华的燕京,变得更加充满活力不说。 夏允彝叹道:“文治武功,差距竟至于此!昔年永乐盛世,郑和船队七下西洋,亦不过扬威异域,何曾引万商云集,使寰宇精华汇聚于此?” 徐浮远苦笑道:“这本就是我们原本知道的事情,只是我等都没想到大同市的盛世能来的如此之快。” 三人一路打听着,终于寻到了位于城西、由前朝钦天监旧址扩建而成的“墨子学院”。此地气象森严,门口有保安值守,院内建筑方正简洁,透着一股务实求真的气息。刚至门口,便见一人被数名衣着光鲜的商人簇拥着送出来。 为首商人满脸堆笑,殷勤道:“姜院长,您就赏个脸,移步‘六心居’吧?别无他意,就是交个朋友,略备薄酒,聊表敬意…” 被称作姜院长的人,正是徐光启的学生姜云龙。 他摆手道:“孔老板,酒席就免了。通用零件标准的制定,乃关乎国计民生之大事,非姜某一人可决,亦非酒席可易。标准之定,唯‘适用’、‘普及’四字,由院内诸多教授、技师共同研讨实验,反复验证方成。你这钱,省下吧。”说罢,便要转身回院。 “神超兄!”夏允彝一眼认出故人,惊喜唤道。 姜云龙闻声回头,看到夏允彝三人,疲惫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真挚的笑容:“仲彝?!孚远!彭宾!是你们!你们何时到的燕京?”他快步迎上,无视了旁边尴尬站着的孔老板等人。 故友重逢,自是一番寒暄。姜云龙得知三人来意,热情地将他们引入学院。穿过回廊时,夏允彝忍不住问道:“方才听神超兄言及‘标准’、‘通用零件’,此为何物?竟引得商贾如此趋奉?” 姜云龙边走边解释道:“仲彝,此非寻常!墨子学院如今肩负之责,乃为天下万事万物制定‘标准’,通行于全球的公制。 公制非止于传统之度量衡,这是一套通用的标,有长度之厘,分,米,公里;重量之克,千克,吨;体积立方厘米,立方分米,立方米等等公制单位,此乃统一度量衡、便利交流、促进全球各国交流基石!” 他推开自己书房的门,里面堆满了图纸、模型、各种奇形怪状的测量工具和来自异域的书籍。他拿起一把刻着精细刻度的铜尺:“看,此乃墨子学院学者反复校验后定下的‘米’尺。然此仅为开端!” 姜云龙接着道:“通用零件,就是一个零件可以用在多个机器上,譬如螺丝之螺纹、齿轮之齿距、轴承之尺寸…若天下作坊,皆按统一标准生产此类零件,则机器损坏,换一零件即可,无需重铸整机!此省却多少工料、人力? 可令机器普及,工效倍增!然此事关涉利益巨大,谁家产品成为‘标准’,谁便握有市场之牛耳!故商贾趋之若鹜,我亦不胜其扰。” 夏允彝三人听得目瞪口呆。彭宾迟疑道:“这…这‘标准’竟需如此劳师动众?管到螺丝齿轮上去?” “当然需要!”姜云龙斩钉截铁道:“仲彝、孚远、彭宾,睁眼看这世界吧! 今日之天下,非独我华夏!西有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荷兰人,其海船坚炮利,纵横七海;更有天竺、波斯、大食、乃至泰西诸国林立,文明各异!海船已证明,我等皆居于同一圆球之上!各方文明,如同春秋列国,终将交汇碰撞!” 他手指划过地图上的海洋航线:“欲使我华夏文明立于寰宇之巅,非止于兵甲之利,更在于规矩之立! ‘公制’,便是这新天下之规矩!谁定下规矩,谁便引领潮流!墨子学院今日所做,便是为这即将到来的万国交汇之世,定下由我华夏主导的规矩!此乃千秋之功业!” 夏允彝他们听到这话感觉有点迷茫,怎么好像几年没有来到燕京,这个世界变化的会是如此陌生,但又让他们感觉一个全新的世界出现。 在姜云龙的引领下,三人终于在后院一处幽静的花园里,见到了坐在一辆精巧轮椅上的恩师徐光启。 与记忆中那位忧心国事、郁郁不得志的老师不同,此刻的徐光启虽然清瘦,但精神却显得异常平和宁静,甚至有一种卸下重负后的通达。 “老师!”三人抢步上前,恭敬行礼,声音哽咽。 徐光启看到多年未见的弟子,浑浊的眼中也泛起喜悦的光芒,连声道:“好,好,快起来说话。”他仔细询问了松江老家的近况,又关切地问起三人的经历。 当听到夏允彝因福建清田失败而被罢官时,徐光启非但没有惋惜,反而轻轻拍了拍轮椅扶手,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豁达安慰道:“罢官,罢得好!那大明朝,早已是个烂泥深潭!任你有经天纬地之志,济世安民之心,陷身其中,也只会被那污浊泥泞消磨殆尽,最终同流合污,或郁郁而终。仲彝你能及早抽身,跳出那樊笼,实乃幸事!” 他看着眼前三位昔日寄予厚望的弟子,语重心长道:“你们三人,既已来到此地,便安心留在燕京吧。治国平天下,非止庙堂一途。 看看神超他们在墨子院所为何事?看看这燕京城万商云集、百工竞新之象?学问之道,天地广阔!潜下心来,或钻研格致之学,或著书立说启迪民智,皆可为国为民,泽被后世!这新朝气象,正需尔等才智之士,于不同领域,共襄盛举!” 夏允彝、徐孚远、彭宾听着恩师的话,齐声道:“学生谨遵师命!” 大同十二年(1636年)七月二十日,金陵城,贫民坊,百草堂 金陵城的盛夏,闷热得如同蒸笼。空气里弥漫的不止是暑气,更有一股令人窒息的惶恐与绝望。 物价像脱缰的野马,一日三涨,糙米已贵比白银。朝廷的征兵役吏和催粮胥差如同索命的无常,在街巷间穿梭,凶神恶煞。 壮丁被强行拖走,充入那日益膨胀却军纪涣散的营伍;老弱则被抓去长江沿岸修筑堡垒、转运物资。烈日曝晒下,监工皮鞭挥舞,官员克扣的口粮,让民夫饿殍遍地,病死者被随意抛入滚滚江水。整个江南,笼罩在一种末日将临的惨淡愁云之中。 百草堂内,药味也压不住门外传来的哀叹与呻吟。李岩放下诊脉的手,看着眼前枯槁的妇人,心中涌起深深的无力。妇人并非真病,是饿的。这种“病”,他束手无策。他只能默默地走到一旁,从所剩无几的罐子里舀出些蔗糖,化入温水中,递给妇人。 “大娘,喝点糖水,缓一缓”李岩道。 这时,一个穿着洗得发白却干净利落的红衣女子端着一个粗瓷碗走了进来。碗里是难得一见的白米饭,上面还压着两块油亮亮的咸鱼干。她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躺着的病人,走到李岩身边,轻声道:“李大哥,先吃饭吧。人是铁,饭是钢,你倒下了,大家可怎么办?” 李岩看着那碗饭,喉头滚动了一下。他确实饿了,金陵大同社的活动经费早已捉襟见肘,为了维持贫民坊的义诊和夜校,他常常一天只吃一顿稀粥。 他感激地看了红娘子一眼接过碗,低声道:“多谢红娘子。” 两人去了后堂,李岩狼吞虎咽吃完了这碗饭,而后道:“红娘子,你们生活也艰难,以后不用给我送饭了。” 红娘子道:“那怎么行,阿弟要不是李大哥,只怕腿早瘸了,甚至有可能小命都保不住,这个是救命大恩,我送几碗饭算什么,更不要说李大哥你还教我认字。” 红娘子小心的靠近李岩而后拿出两锭银子交给他道:“李大哥,这些银子你拿去购买粮食散给穷苦的百姓。” 红娘子是大同社的积极分子。在她的带动下,贫民坊很多穷人加入了纺织姐妹会。 所以她知道金陵大同社因为赈济了太多的贫民已经没有多少钱财了,李岩他们甚至连吃饭都成了问题,变得日渐消瘦,红娘子这才变得法帮助李岩增加一点伙食。 李岩愕然,他知道红娘子的出身,是个贫苦人家的女儿,靠着表演杂技养活几个半大的孩子,她自己都过得很拮据,居然能拿出100两银子。 但他很快恍然大悟道:“这段时间在金陵城中大名鼎鼎的女飞贼是你?” 红娘子没有否认,只是挺直了腰板道:“那些狗官!他们盘剥我们的血汗钱,吃得脑满肠肥!我只是拿回一点属于我们穷人的钱。” 他紧紧攥着银子,声音严厉却带着关切:“太危险了!锦衣卫不是吃素的!以后万不可再行此险招!若被抓住…” “抓住就抓住!”红娘子打断他,带着一丝决绝,“这鬼日子,我一天都不想多过了!李大哥,你告诉我,元首的大军,到底什么时候打过来?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堂堂正正做人?” 李岩看着她眼中燃烧的渴望,心中也是一阵激荡。他压低声音,语气坚定:“快了,红娘子!再忍耐些时日!我向你保证,大同社带来的必是一个人人有饭吃、有衣穿、能挺直腰杆做人的光明世界!” 夜幕降临,贫民窟的夜校点起了油灯。这里成了贫民坊里难得的“净土”,几十个面黄肌瘦却眼神明亮的工匠、学徒围坐在李岩身边,跟着他认字、读报。 昏暗的灯光下,李岩不仅教授文字,更在字里行间,悄然播撒着平等、反抗与希望的种子。 结束时,他照例拿出些用红娘子“赞助”的银子换来的粗粮,分给这些家里可能揭不开锅的学员,让他们能勉强支撑下去。 “先生,大事不好了。”顾六冲进来道:“锦衣卫带着大队人马杀进我们贫民坊了。” 李岩闻言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道:“大家分散逃离,各自回家,要快。” 上夜校的工匠按照李岩的话,纷纷逃离。 李岩继续道:“六子,通知其他人潜伏起来。” “遵命!”顾六点头离开此地。 李岩从自己腰间拿出两把大同社给他配备的左轮枪,把子弹填装好,其中一把交给红娘子道:“拿着这把枪你也小心点,我们分散跑。” 红娘子道:“我们一起跑。” 李岩苦笑道:“一起跑目标太大了,还是分散跑安全。” 说完他也不管红娘子,自己闯入一个黝黑的深巷当中。 “快,把这里包围起来,不许放过任何一个人。”整个贫民坊到处都是锦衣卫的人,他们一个巷子,一个巷子堵住。 “人在这里!”忽然一个锦衣卫看李岩,然后直接向他冲过来。 “啪!”李岩当即打死这个锦衣卫,但枪声却惊动了,四周所有的锦衣卫。 “乱党在这里,快包围过去。”四周锦衣卫大喊道。 李岩不断往偏僻巷子里跑,但包围他的锦衣卫却越来越多。 他只能用左轮枪不断射杀包围他的锦衣卫,只可惜他携带的子弹有限,开了十几枪之后子弹就耗尽。 “他的枪没子弹了,打不响了。”锦衣卫有点惊喜道。 火枪他们知道,但能打这么多子弹的火枪他们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有点超出他们认知的常理,以至于他们都感到害怕,只敢包围,不敢上前,当确定李岩手中的火枪已经没子弹了,这才胆子大了起来。 在一个死胡同的巷子当中,锦衣卫指挥使祖泽润的心腹干将——沈醉。带着几十个锦衣卫把李信堵在一个死巷子当中。 “李大夫?真是悬壶济世,桃李满贫坊啊!不过…”他拖长了音调,带着猫戏老鼠般的玩味,“本官是该叫你李大夫呢?还是该称呼您——李信,李公子?” “李信”二字如同惊雷,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响!李岩心脏猛地一沉。暴露了!苦心经营的身份,终究没能瞒过锦衣卫的鹰犬! 沈醉欣赏着李岩骤变的脸色,慢悠悠道:“李公子,我们指挥使有请!” 第396章,要上前线的侯恂与审讯 大同十二年(1636年)七月二十日,金陵城,文华殿。 往日匆忙的官员,此刻他们也显得有些慌乱,整个南明上下他们是消息最灵通的人之一,自然知道此次大同军南下决心之大。 扬州的粮食堆积如山,各种火炮,火枪塞满了扬州的武库,南阳府,汉中府也传来相同的消息。 此次大同军南下规模之大,要超过5年前进攻关中之时,根据这些物质判断军队数量,是当年中原之战了两倍以上,朝廷要扛不住这一波进攻,大明就真彻底灭亡了。 而朝廷能不能扛得住大同社,他们是最清楚,南明朝廷的军事实力远远不如当年的朝廷,而现在大同社的实力却比当年还要强大两倍,哪怕做最简单的加法计算,他们也知道,这次朝廷大概率是扛不住了,所以他们才无比惶恐。 “子瑜!本官的奏章在哪?“内阁次辅文震孟突然在自己的值房高声喝问。 连喊数声无人应答,一名年轻文吏战战兢兢提醒:“阁老.子瑜兄祖母病逝,已辞官守孝去了.“ “守孝?“文震孟环顾值房,发现人少了很多,他清点一番。发现称病告假的官员竟有两成之多!他胸口一阵发闷——树倒猢狲散!连这些朝廷命官都不看好大明能挺过这一劫了! 文震孟无奈的叹口气,来到文华殿,六部尚书两位阁老,他们汇聚于此。 锦衣卫指挥使祖泽润道:“锦衣卫探查到消息,左良玉在秘密和大同社接触,想要献出襄阳城,保住自己的富贵。” “什么?!“满堂哗然!襄阳若失,长江防线将门户洞开!所谓的天堑,将成笑话! “必须除掉左良玉!“范景文拍案而起,“绝不能让襄阳落入敌手!“ 元朝进攻南宋已经告诉他们襄阳的重要之处,襄阳要是沦陷了,南明朝廷就彻底完了。 首辅侯恂却出人意料地冷笑:“慌什么?大同社只答应留他狗命,却要他吐出历年搜刮的民脂民膏。左良玉这守财奴岂会答应?双方还在扯皮。“ “左良玉也是昏头了,也不想想他当年在中原杀害了多少无辜的平民百姓,大同社号称为民请命,虽然他们虚伪,但这种自砸招牌的事情肯定不会干的,他不付出一些代价想要活下来,也不看看大同社的那些将领会不会答应。” 众人看向侯恂,内心却是想着,当年他要不是在凤阳府大开杀戒,屠杀了几万无辜的百姓,也不至于上大同社必杀的名单,连投降的后路都没有。 文震孟想了想道:“主将动摇,军心必溃!我等必须未雨绸缪!“ 侯恂阴沉着脸看向范景文:“范尚书,你即刻率五万精兵进驻黄州府,暗中联络湖广士绅,看看能否架空左良玉,夺其兵权,襄阳不容有失,一定要掌握在朝廷手中。“ “下官领命!“范景文拱手,却掩饰不住眼中的忧虑——五万兵马,在如今捉襟见肘的形势下,几乎是朝廷能拿出的最后家底了。 侯恂环视众臣,决然道:“明日老夫亲赴镇江督师!金陵.就拜托文起了!“ 他有点担忧前线的局势,尤其担心下面的将领投降,所以他必须要在前线,掌握第一手信息,好随时堵住漏洞。 文震孟肃然应诺:“首辅放心!某必保金陵无虞!“ 祖泽润继续道:“昨日锦衣卫破获大同社金陵地下组织,擒获头目李信,共抓捕乱党百余人,参与乱党的百姓八百余!“ 听到“李信“这个名字,侯恂眼中迸射出刻骨恨意! 徐晨,李文兵是读书人,刘永是米脂大族之子,傅山是官宦世家,李信是兵部尚书之子,这些人原本应该成为大明朝的中流砥柱,但现在却成为了摧毁大明的元凶。 刁民造反也就算了,毕竟他们活不下去,只能选择死命一搏。 但大同社领头的那些人,有哪一个是活不下去? 哪一个又不是大明朝的受益者,天下动荡不是报国。反而造反,这比刁民造反更让人厌恶。 “严加审讯,十日后.菜市口公开处决!“侯恂咬牙道,“让天下人看看,背叛朝廷的下场!“ 文震孟犹豫道:“其中不少是士族子弟是否暂缓“ 侯恂粗暴打断。道:“越是在这关键时刻越要坚定朝廷的信念,不处死他们,还不知道多少人要三心二意,想着投靠大同社。” 文震孟的话让侯恂忍不住怒火中烧,当初选他做内阁首辅,就是看中他没退路,不会出卖江南的士绅。 但现在是江南士绅在出卖他,这些年多少江南的士族渡过长江,跑到扬州去,金圣叹,黄宗羲,顾炎武,任大任,甚至连夏允彝这样前朝廷官员也投靠江北。 江南士绅还假惺惺的把这些人革除族籍,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什么聊斋? 文震孟担忧道:“如此只怕地方不稳,” 侯恂严厉道:“再让他们和大同射勾搭下去,朝廷都没了,还管着地方稳不稳。只有把这些人斩了。让他们了解朝廷的决心,地方上才能稳定。” “查清情报,十日后,就在金陵的菜市口,把这些乱党给斩了。” “遵命!” 郑三俊忽然提出一个尖锐问题:“朝廷地处前线,是否暂迁赣州以避锋芒?“ 侯恂断然否决:“迁都只会动摇军心!若胜,天子威望更盛;若败“他顿了顿,露出一丝惨笑,“宗室子弟自会另立朝廷!“ 散朝后,侯恂匆匆返回府邸。“少爷呢?“他厉声问管家。 “在在张溥大人府上.“管家吞吞吐吐。 “又是张天如!“侯恂额头青筋暴起。这个复社领袖,虽被自己打压,却始终是儿子侯方域的精神偶像。 当侯方域终于被找到,回书房时,面对的是父亲劈头盖脸的斥责:“大敌当前,还跟着张溥厮混!何时能让为父省心?“ 侯方域年轻的脸庞写满不服:“若父亲肯重用天如兄,朝廷何至于此!“ “老夫还不重用他,三年时间让他做到一品督师,天下就没有人比老夫更重用他了。“侯恂怒极反笑,“但他没这本事,他做福建督师压不住士绅,反弄得天怒人怨!若非老夫周全,他项上人头早就不保!“ 侯坊域不服气道:“朝廷就是有太多昏聩官员,你们不能解决天下的问题,还不允许我等年轻人来解决这些问题。 好在天道好轮回,还有北方的大同社,你们可以压制江南的士子,但压不住大同社,这天下终究会属于我们这些青年。” 侯恂听到此话勃然大怒,想要教训自己儿子一顿,但看他如此倔强的神情,却又颓废的坐下来。 大同社没出现之前,他还能说年轻人没有经验不够稳,需要有他们这些老臣来帮扶。 但大同社一些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却把他们这些老人打的落花流水,江南的年轻读书人之所以这样躁动,就是有大同社为例子,他们觉得朝廷的老人治理不了天下。还要占着位置,阻碍了他们上位。 他忽然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缓缓坐下:“为父明日就要上前线此去凶险,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他取出一份文书,“管家会带你去云南隐姓埋名.“ “父亲!“侯方域如遭雷击,他要直面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问题,朝廷打不过大同社,他父亲可能就要死在战场了。“我们.我们一起走!去南洋!去泰西!天下之大.“ 侯恂道:“说什么昏话,老夫是朝廷的首辅,怎么会逃到那些蛮荒之国去,即便战死沙场,老夫也不会离开江南。” 他看着儿子惊恐的眼神,语气转柔,“记住.我侯氏诗书传家,无论何时,不可辱没门风.“ 侯方域跪倒在地,泪如雨下。他忽然意识到,那个曾经在他心中无所不能的父亲,此刻竟显得如此苍老脆弱。而那个他向往的新世界,将以怎样残酷的方式,碾碎江南这一切? 大同十二年(1636年)七月二十一日,金陵城,南镇抚司诏狱 诏狱的墙壁渗出阴冷的水珠,在火把映照下如同蠕动的血泪。空气中弥漫着腐肉、粪便和铁锈混合的恶臭,鞭笞声与惨叫声在石壁间回荡,形成令人毛骨悚然的交响曲。 “哗啦——“ 铁链拖地的刺耳声响中,两名锦衣卫架着李信穿过幽暗的甬道。他的手腕被牛筋绳勒得发紫,单薄的囚衣被鞭子抽成布条,露出下面交错的新旧伤痕。 但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眼睛——在消瘦得颧骨突出的脸上,那双眼睛依然亮得吓人。 “李公子,请吧。“锦衣卫百户推开沉重的铁门,语气里带着微妙的恭敬。 大堂内,祖泽润翻阅着文档。烛光下,他飞鱼服的金线刺绣闪闪发亮,与对面囚犯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 祖泽润看着枯瘦无比的李信笑道:“李兄,你好歹是尚书之子,今日落魄的却连农户也不如,你投靠大同社又有何意义?” 李信淡然道:“当然有意义,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铲平天下不平之事。我加入大同社的这几年,比我人生前20年还要有意义。” 祖泽润拍手道:“李兄,说实话,我很羡慕你,在这乱世当中,你抱住了最大的一根大腿,在大明你是尚书之子,但大同社你依旧可以做知府,20多岁的知府,这在朝廷是多稀有,我丝毫不怀疑你能做到巡抚甚至是总理大臣。 大同社得了天下,你李家再能富贵几百年,这是江南多少士绅大户都羡慕不来的事情,我即便是想和大同社搭上关系都做不到。 但我也鄙视你,你明明已经可以站在岸上了,偏偏还要下这趟浑水,潜伏在金陵5年时间,你知道你白白浪费了多少时间。 和你齐名的傅山,现在已经做到直隶巡抚了,以他的年纪,当上总理大臣都有可能,而你现在却郎当入狱,我真为你感到可惜。 李信嘲讽笑道:“在你这等走狗眼中也只有官位了。傅兄治理顺天府,让百姓安居乐业,元首自然给他更重的任务,让他能更好的治理天下的百姓。” 某这5年过得很有意义,救助了金陵的无数百姓,也看清楚你们残暴贪婪的面目。” 李信突然笑了,“倒是祖大人,锦衣卫指挥使真是威风八面,就是不知道你晚上想到被自己害死的人,你还能睡得着觉吗?” “啪!“ 祖泽润反手一记耳光,李信嘴角渗出血丝,但嘲讽的意味更加浓厚了。 这嘲讽的神情让祖泽润勃然大怒道:“知不知道我是怎么抓住你的,就是因为有你们的人在告密,你难道不觉得你委屈吗? 你想尽办法让这些刁民活下去,这些刁民去告状,暴露你的行踪。” 李信道:“多谢你的相告,但我知道告密者就是因为大明这昏暗的天下把他压榨成了鬼,我不恨他,反而更恨你这腐朽的朝廷,因为就是你们把一个个善良的百姓变成了伥鬼。” 祖泽润冷笑道:“你们大同社的人是不是都如此意志的坚定?” 他拍了拍手,铁链声哗啦啦响起,八个血肉模糊的囚犯被拖进大堂。他们看到李信的瞬间,全都羞愧地低下头。 祖泽润踱步到第一个囚犯面前,用手拍打对方肿胀的脸颊:“张阿三是吧?听说你娘瞎了十年,是李公子治好的?“ 他凑近囚犯耳边,“现在给你个机会,骂一句''大同社是乱党'',我就放你回家尽孝。“ 张阿三浑身发抖,眼睛盯着地面不敢抬头。 祖泽润诱惑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听了此人的鬼话,才加入了乱党,如果你死在了这里,你老娘要由谁养? 本官心善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现在当着本官的面说,以后再也不加入乱党,本官就可以放了你。” 张阿三惶恐不已,不敢看着李信道,但还是缓缓道:“我不知道大同社是乱党,我只是想弄点粮食,现在知道了,求大人饶我一命,我再也不会加入乱党了。” “好!这话本官爱听。”祖泽润拍拍手,一个锦衣卫拿着一小口袋粮食交到这人手中道:“以后要安分守己的做个良民,不要再加入乱党了。” “知道了,大人,我以后一定做个良民。”说完张阿三拿着一袋粮食,缓缓的走出了锦衣卫的衙门。 让他一抬头,看到猛烈的阳光,以及四周的街道,忍不住流泪,加快了脚步,离开了这个恶魔之地。 这一幕接连上演。七个大同社员在酷刑或利诱下屈服,承认大同社是乱党,自己被人蛊惑加入乱党。 而祖泽润也言而有信,各自给他们一袋粮食放他们离开。他们拿着粮袋逃离时,甚至不敢看李信一眼。 “看到没有?“祖泽润嘲讽李信道,“这就是你要救的贱民!为了半斗米就能出卖恩人!“ 李信道:“我不怪他们,他们这样做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命而已,看了今天这场荒唐的闹剧,我反而更坚定了我们大同社要摧毁这个把人变成鬼的世道。” 这个时候一人惶恐返回,把粮食丢了祖泽润脚下道:“你的粮食我不要,我加入的不是乱党,是要改变这个世道的大同社,要了你的粮食,我对不起我的父母。” 祖泽润冷笑道:“你死在这里,更对不起你父母。” “我父亲是佃户,因为交不起租子被地主打死,我母亲被地主抓走,被地主家的少爷强奸了,她想不通,上吊自杀了。” “上了李先生的课之后,我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上吊,因为她觉得自己是个人,不应该这样被人欺负,更加不应该被人当成牲口肆意买卖。这世道有问题,凭什么有人当主人,有人却要当奴隶?” “我认可李先生说的世道,不认可你们这个把人变成奴隶的世道,拿了你的肮脏粮食,是我对不起我父母。” 祖泽润听到这话,反而更加厌恶,一挥手,旁边的锦衣卫便一刀捅传了此人。 李信当即过去,想要为他止住出血的地方,但已经没有用了,他的鲜血很快流淌了一地。 那人艰难问道“李先生,光明的世界会到来吗?” 李信道:“会的,这些魑魅魍魉已经感受到了,现在他们害怕了,疯狂了。” “那就好,真想要看看这光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祖泽润突然暴怒地踢翻烛台。黑暗中,他掐着李信的脖子按在墙上:“你以为自己很崇高?告诉你,十日后菜市口,你会看着所有同党被凌迟,最后才轮到你!我要割三千六百刀,让全金陵看看乱党的下场!“ 李信脸上却带着笑。他舔了舔开裂的嘴唇轻声说:“你怕了。“ 这三个字像咒语般,让祖泽润的狞笑僵在脸上。因为就在这一刻,遥远的江面上,真的传来了隐约的炮声。 第397章,奈何以奴仆呼我! ! 大同十二年(1636年)七月二十三日,南直隶,溧水县。 顾六,汤志二人带着红娘子和一些提前得到消息的大同社成员,逃到了溧水县,找到了在当中组建抗旱会的朱猛。 “朱大哥!”顾六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哭腔,他几乎是扑进来的,膝盖一软,重重跪倒在朱猛面前,“完了!全完了!金陵大同社被锦衣卫端了!兄弟们……兄弟们死的死,抓的抓……首领他……被拿进诏狱了!” “什么?!”朱猛霍然起身道:“祖泽润这鹰犬还敢抓我大同社成员。” 汤志喘着粗气,艰难地补充:“我们虽然跑出来了,但大部分社员都被抓了,我看到老钱他们几个,被堵在巷子里,锦衣卫的狗腿子刀砍下去。”他说不下去了,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朱猛的目光如刀子般扫过顾六询问道:“派人去了扬州?” “已经派了!”顾六连忙点头道:“但我们怕远水解不了近渴!锦衣卫诏狱那地方……首领多待一刻,就多一分凶险!朱大哥,您得拿个主意!” 红娘子挣脱开顾六的搀扶,踉跄着扑到朱猛面前,泪水终于决堤般汹涌而出:“朱大侠!求求您!救救李大哥!救救他啊!” 朱猛惊讶道:“这?” 顾六赶紧介绍:“这是红娘子,我们大同社在金陵纺织姐妹会的领头人。” 朱猛的目光在红娘子那张被泪水和泥污模糊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坚定道:“放心!李秀才是我们大同社的人,他陷在诏狱里,我们就是把南直隶翻个底朝天,也一定要把他抢出来!” 当日朱猛召集了在粟阳县的抗旱会成员,而后和众人说了金陵发生的事情。 周磊激动道:“一定要要李首领。” 当初就是李岩救他的,他现在也想要把李岩救出来。 断手的赵旭道:“俺这条命是李首领救的,即便拼了命不要,俺也要把李首领救出来。” 朱猛道:“光凭我们这些人还打不进金陵。而想要等扬州想办法救人,只怕也来不及。” 而后他严肃道:“本来是打算秋收之后发动起义,支援元首,但现在只有我们先动起来了。” 周磊,赵旭马上点头道:“同意。” 朱猛道:“周磊,你去通知县城里的兄弟,让他们埋伏在城门口,随时接应我们。” “遵命?”周磊当即前往溧水县城。 朱猛继续道:“去通知上元县,江宁县,高淳县,句容县的抗旱会成员,告诉他们大家提前起义!” “遵命!”当即就有几个大同社员去通知其他县城的大同社领导者。 朱蒙继续道:“派人通知扬州方面,告诉他们我们提前起义之事,让他们想办法牵制南明禁军。” “遵命!”在朱猛的命令下,大同社员各自行动起来。 7月24日,随着抗抗会的命令下达,溧水县各村镇农户,在抗旱会长的带领下,带着锄头等农具,溧水县外的一个小镇汇合,短短不到半天时间,汇聚了3000青壮。 其中有朱猛本人训练半年多的800多青壮,他想办法从江北走私了一些火枪,这是他这支武装力量的核心。 朱猛站在一块磨盘大的石碾上,火枪斜挎在肩,腰上还插着两把左轮枪。他环视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目光扫过每一张熟悉或陌生的脸。顾六、汤志、红娘子站在他身后,面色凝重。抗旱会的骨干赵旭等人则散在人群中。 朱猛的声音如同滚雷:“各位兄弟姐妹们,地主欺负我们,大户压榨我们。今天拿起你们手里的家伙!跟着我朱猛!反了! 就在这溧水县,我们起义!打县城!开粮仓!夺回我们的粮食!夺回我们的田地!更要杀出一条血路,告诉那些骑在我们头上拉屎的老爷们,我们不是牲口!我们不是奴隶!我们是人!是顶天立地的人!” “反了!” “夺回粮食!夺回土地!” “我们不是奴隶!” 积压的怒火被彻底点燃!三千多青壮被苛捐杂税、被地租盘剥、被奴役践踏逼到绝境的农人,此刻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 锄头、扁担、木棍,所有能称之为武器的东西,被高高举起,汇成一片愤怒的森林。那吼声汇聚成一股汹涌的洪流,冲散了恐惧,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绝。 溧水县的矛盾,本来在夏允彝的治理下已经有所减缓,但自从他调到常州担任知府之后,没了后台的农户就遭殃了,原本减去的租又加上去了,烧掉的高利贷又重新写了一张,大家过了一年的好日子,又连本带利的偿还给那些地主了。 尤其是这两年侯恂不断的加税,不断的弄什么债券,派发给官员和大户,他想用这样的方法尽量减少对农户的影响。 但这怎么可能,既得利益者是不会吐出任何一点利益的,这些官员和地主,反手就把这些债券,用加税和地租的方法加到农户上面。 很快南直隶附近的百姓就发现,自己种一亩地,只能收个一石多一点的粮,但朝廷收税就要收两石,辛辛苦苦忙一年,还欠下朝廷几斗粮食税。 那些做佃户的就更惨,交完朝廷的,还要交地租,哪怕卖身为奴都不够偿还。为了生存也为了逃避繁重的赋税和徭役,大量的农户只能选择卖身为奴,投靠,士绅家庭,换得一口饱饭苟延残喘。 但大户的奴仆岂是好做的,不但自己种的粮食全部被大户剥夺,连生死都要受制于这些大户,以教规矩为由的打骂是常态,哪怕杀了他们,这些大户也不用承担什么后果。 所以农户这愤怒早已经到达了极限,现在朱猛振臂一呼,彻底点燃了三千农户的怒火。 他们拿着简陋的农具在朱猛的指引下,杀向了那些吞噬他们血肉的虫豸。 “杀——!” “夺回土地!” 朱猛如猛虎下山,一马当先,率领着这股由绝望和愤怒汇成的洪流,冲向粟阳县城那低矮的城墙。烟尘滚滚,脚步声如同沉闷的战鼓。 城墙上,几个懒散的兵丁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 “大事不好!反了!流民反了!”一个兵丁尖声嚎叫,声音都变了调。 “快!快关城门!落吊桥!”一个把军官嘶声力竭地吼着,自己却两股战战,几乎站立不稳。 沉重的城门在吱呀作响中艰难地向内合拢,吊桥的铁链也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开始缓缓上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城门洞的阴影里,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扑出数十条人影!这些人衣衫破烂得几乎难以蔽体,头发板结油腻,脸上污垢深厚。他们是粟阳县最底层、最被轻贱的存在——堕民,俗称丐户。 堕民起源众说纷纭,有说是战争失败,也有说他们是朝廷斗争受到牵连。或者是触犯了法律变为贱籍,他们没办法科举,婚配受到影响,很多行业都不允许加入,所以生活状态极其差,大部分落魄的和乞丐差不多。 即便是有个别人呢通过勤劳积累的财富,也会被当地的大户盘剥,再次沦为乞丐。而且他们的子孙也是世世代代的贱籍,可以说看不到任何翻身的希望,只能依附当地大户,沦为奴仆。这些人对大明朝的怨恨和不满。早已经堆积的如同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大同社的建立,和北方大范围的废除贱籍给了他们一个希望,当朱猛在当地发展抗旱会的时候,这些堕民马上就联系上了朱猛,请求加入大同社,推翻压在他们头顶的大明王朝。 朱猛当然同意了,他们就成为了大同社在粟阳的眼线。 “动手!”为首一个身形佝偻却眼神狠戾的堕民低吼一声。 “砰!砰!”几声略显沉闷的枪响在狭小的城门洞内炸开,火光一闪,几个正奋力推门的兵丁惨叫着倒下。 “打!”更多的堕民挥舞着削尖的木棍、沉重的石块,甚至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生锈铁条,发出野兽般的嚎叫,疯狂地扑向剩下的守门兵丁。 他们打法凶悍,毫无章法,完全是不要命的以伤换伤!一个瘦小的堕民被长矛刺穿大腿,却死死抱住矛杆,另一个同伴趁机用石头狠狠砸碎了兵丁的头颅。血腥味瞬间浓烈得化不开,城门关闭的势头被硬生生扼住。 “朱大当家!快进城!城门控制住了!”那为首的堕民对着城外汹涌而来的洪流,用尽全身力气嘶喊,脸上混杂着血污、汗水和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 朱猛一马当先,已冲到护城河边,目睹了这惨烈而关键的一幕。“好兄弟,现在跟着兄弟我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3000多起义军战士涌入溧水城。 “控制城门楼!守住吊桥!”朱猛一边指挥火铳手占据位置压制可能的援兵,一边对那堕民头领吼道,“带路!县衙!” “跟我来!”堕民头领焦大一抹脸上的血,抄起地上掉落的一把腰刀,毫不犹豫地转身向城内冲去。 朱猛带着他那八百精锐,紧随其后,他们如同一柄尖刀,直插粟阳县的心脏! 队伍沿着城内最宽阔的石板路狂奔。沿途的店铺纷纷关门上板,窗户后无数惊恐的眼睛窥视着这支杀气腾腾的队伍。 县衙内衙役终于知道有刁民造反,但此时他们已经没有往日的嚣张了,而是全部躲在县衙当中,紧闭县衙大门。 “撞开!”朱猛一声令下。 粗大的木桩被几个壮汉抱着,“嘿哟!嘿哟!”地喊着号子,狠狠撞向大门。 “轰隆!”一声巨响,门栓断裂,大门洞开。 朱猛端着火铳,第一个冲了进去。衙内一片鸡飞狗跳,新任县令正手忙脚乱地从后堂跑出来,怀里还抱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袱,想要逃命,却没想到抓了个正着。 “你……尔等……”县令惊得语无伦次。 “拿下!”朱猛看都没看他,冷喝一声。 如狼似虎的战士扑上去,像抓小鸡一样将县令按倒在地,捆了个结实。 “控制武库!封存粮仓!守住四门!”朱猛的命令简洁有力,迅速掌控了这座县城的命脉。 “乱民破城”的消息如同瘟疫般传来,县城的大户当即命令奴仆,关闭大门,想要依靠这扇简陋的大门,来给他们带来一丝安全感。 溧水县城,彭家大院。 “快!顶死大门!所有护院上墙!守住!给我守住!”彭家管事挥舞着鞭子冲进来命令道:“全给我上墙头!搬石头,挡住外面的泥腿子!谁敢偷懒,老子扒了他的皮!”鞭子在空中爆响。 奴仆们身体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但没有人动。管事被这沉默激怒了,鞭子狠狠抽向离他最近的一个中年奴仆。 鞭梢带着风声落下!然而,一只骨节粗大、布满厚茧的手,如同铁钳般,在半空中死死抓住了鞭梢! 一个叫彭大的奴仆抓住了鞭子,用自己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管事。 管事被吓了一跳,而后恼羞成怒道:“你想干什么也想造反不成?” 彭大翻涌着积压了半辈子的血泪和刻骨的仇恨。他抓着鞭子的手因用力而剧烈颤抖,声音嘶哑喊道:“反了,我等就是反了。” “什么?”管事愣住了。 彭大却用力扯,把管事拉近,一拳砸中管事咽喉。管事口吐鲜血倒地不起,哪怕死之前他都不相信,往日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奴隶竟敢杀自己。 “我们不是奴隶,我们是人!”彭大猛地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我们是人!” “跟他们拼了!” “打开大门!迎义军!” 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怒火轰然爆发!几十个奴仆瞬间化身成愤怒的野兽!他们抄起扁担、木棒、石块,疯狂地扑向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管事、护院!混乱的搏杀在彭府内院爆发,昔日温顺的羔羊,此刻亮出了复仇的獠牙。 “杀!杀光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彭大挥舞着一根粗大的木棒,如同疯虎,带头冲向彭府那两扇沉重朱漆大门!其他奴仆紧随其后。 “咣,呀!”沉重大门被打开。 “外面的义军兄弟”彭大大吼道:“彭文举这老狗就在里面!这满府的吃人豺狼都在里面!他们欠着我们的血!欠着我们的命!快来啊!杀光他们!夺回我们的田地!夺回我们的卖身契啊!” “冲进去!”顾六领着数百义军汹涌而入,两股力量一汇合,那些负隅顽抗的护院被砍翻,惊慌失措的彭家男女老少被从各个角落拖出。 彭文举和他几个作恶多端的儿子、心腹管事,被一群奴仆和义军战士从假山洞里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来,狼狈地捆成一串,押到了府邸大院当中。 几个战士抬来几个沉甸甸的大木箱。箱盖被粗暴地掀开!里面满满当当,全是发黄的纸张——高利贷借据!地契!还有一摞摞用厚纸装订成册、散发着陈腐霉味的东西——奴仆契约! 彭文举看到这些箱子,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 顾六走过去,随手抓起一大把沾着血迹和污泥的卖身契,高高举起!那些泛黄的纸张上,一个个歪歪扭扭的名字和鲜红的手印,像是一个个屈辱的烙印。 “这就是大伙的奴仆契约,现在没有了。”顾六将手中那一大把卖身契,丢进事先找好的火盆当中。“ “这些吸我们血的高利贷,也没有啦。”他又抓起一大把高利贷借据,丢进火盆。 “还有这些夺走我们田地的地契!”他抓起厚厚一迭地契,丢进火盆当中。 “现在溧水县是我们大同社当家,田地归耕作的农户所有。” 火光映照着彭文举彻底绝望灰败的脸,也映照着周围无数张激动得扭曲、泪流满面的脸庞! “烧了!烧了!” “没了!都没了!” “我们是人了,我们的田地回来了。!” 狂喜的呐喊、压抑了数十年的痛哭声、歇斯底里的狂笑……在冲天的火光中交织成一片。 “大同社万岁!”不知是谁,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第一声。 瞬间,这呼喊如同燎原的烈火,席卷了整个彭府! “大同社万岁!” “大同社万岁!” “首领,彭家人对我动辄打骂,还杀了我大哥,我想报仇,能不能杀他们?” 顾六笑道:“我们都起义啦,如果还不能报仇,那不就白起义了。” “不过彭家可不止你一个人的仇敌。兄弟们你们谁被彭家欺负了的,现在可以说出来,大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这是一个汉子出来大喊道:“我和彭家有仇。” ~~~~~~~~~~~~~~~~~~~~~~~~~~~~~~~~~~~~~~~~~~~~~~~~~~~~~~~~~~~~~~~~~~~~~~~~~~~~~~~~~~~~~~~~~~~~~~~~~~~~~~~~~~~~~~~~~~~~~~~~~~~~~~~ 以彭家为起点,史家、张家、陈家、周家……一座座深宅大院被攻破。往日的恩怨在这一刻得到了全部了解 大同社的旗帜插上了这些高门大户的屋顶。血与火共同构成了粟阳县这个血色黄昏。 当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沉入地平线,整个粟阳县已彻底换了人间。 城头,一面简陋却崭新的“大同”旗帜在晚风中猎猎作响。 朱猛站在县衙大堂的台阶上,望着被夜幕笼罩的城池,眉头紧锁。顾六、汤志、红娘子等人站在他身后,脸上激战后的亢奋尚未完全褪去。 “县城拿下了。”朱猛的声音低沉而凝重,“但这只是开始。消息很快就会传到金陵。朝廷的兵马,恐怕已经在路上了。” 红娘子急切地上前一步:“朱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去救李大哥?” 朱猛的目光投向北方金陵的方向,眼神锐利如刀道:“整顿队伍!清点武器!救治伤员!明日我们再次出征。这粟阳县的烽火,必须烧得更旺,烧到金陵城下。” 现在没时间建立稳固的根据地,只能用滚雪球的转速,不断壮大起义军的力量。 第398章,烽火遍地的江南 大同十二年(1636年)七月二十五日,南直隶,句容县。 句容县的天空格外晴朗,万里无云。朱猛带义军队伍杀到句容县地域。 “朱大哥,你看!“红娘子突然指着城墙惊呼。 朱猛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瞳孔骤然收缩——句容县的城墙上,赫然飘扬着一面粗布缝制的红色旗帜,上面用墨汁写着“大同“二字。 “这“朱猛浓眉紧锁,黝黑的脸上写满困惑。他还没来得及下令侦查,城门已经轰然洞开,一队人马快步迎了出来。 为首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身儒生打扮却腰挎左轮枪,正是顾炎武。他身后跟着几十个同样衣衫褴褛却精神抖擞的汉子,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胜利的喜悦。 “朱猛大哥!你们终于来了!“顾炎武远远地就高声喊道,声音里透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朱猛大步迎上前去,上下打量着这个年轻书生:“顾兄弟,你们.这么快就把句容县打下来了?“ 顾炎武收敛笑容,神情变得严肃:“得知金陵的大同社员被捕,小弟就集中了抗旱会成员,准备营救李大哥。后来接到朱大哥的起义命令,小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占了这县城再说。“ 他转身指向城墙,语气中带着几分鄙夷道:“句容县的狗官不做人,税收都收到弘光十年去了。百姓们早就活不下去,我们振臂一呼,全县两万多人加入抗旱会!加上朱大哥带来的人马,现在我们有足够力量去救李大哥了!“ 红娘子闻言眼睛一亮,急切地看向朱猛。但朱猛却缓缓摇头,粗糙的大手摩挲着火铳的枪管:“还不是时候。越靠近金陵,明军防备越严。我们需要更多人,联络其他各县的抗旱会,形成合围之势。只有我们这支力量足够强大,南明那些狗官才会投鼠忌器。“ 红娘子咬紧下唇,眼中泪光闪动,但她知道朱猛说得有理。顾炎武也点头同意。 然而,局势的发展远超朱猛预料。他原以为南明仍有十万禁军和近十万水师,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但却不知道想要养这股军事力量花费却极大,原本大明朝财政收入一年收个2000多万石粮食,税金四五百万两银子。 而现在南明朝的税金却有2000多万两,光算税金是大明时期的5~6倍,哪怕算上田赋,也是南明朝稍微高一点。 但大明拥有整个天下南北十几个行省,九边重镇有一定的军田,可以养活士兵,甚至大明朝还有拖欠军饷这一招来减少开支。 但南明丢了半壁江山不说,湖广几乎不上交税,福建,两广等地,上交的税金也只有以前的一半,军事的开支就更大了。 南明绝大部分税金都在南明能控制的直隶,江西,江浙地区,当地百姓从弘光朝开始,税收增加了三倍,自耕农上缴的税金已经超过了他们田地的产出。 士绅地主又想办法把明朝压到他们身上的税转嫁给农户。农户纷纷破产,所以整个南明已经处于干柴烈火的状态当中,他低估了江南的民怨的深度,低估了这把火一旦点燃会烧得多旺。 朱猛一起义,南直隶的上元县,江宁县,高淳县这些有大同社的地区纷纷起义,这些地区的起义军,少则五六千,多则一两万,而后他们纷纷向朱蒙所在地句容县汇合。 江南其他地区的农户也受到鼓舞,他们认为大同社要打进江南了,也纷纷起义。 7月25日,太仓县,顾慎卿起义攻占县城,组建乌龙会,带领会员向当地大户索要奴隶契约。 7月26日,金坛县,潘茂带领当地的奴仆起义,他们占领县,组建削鼻班,杀戮当地士绅。 7月27日,苏州,钱国华带领当地农户起义,而同样在太湖的常州,当地奴仆出身明承祖,带领奴仆攻占了常州,组建了里社营,要求当地的大户交出奴仆契约,他们攻占城池,自治地方。 整个南直隶如同一个巨大的火药桶,被朱猛这颗火星彻底引爆。 义军消息传到金陵时,南明内阁正在商议战事。首辅文震孟知道流民造反道:“区区流寇,不足为虑!调集禁军,速速剿灭!“ 当南明朝还在准备禁军的时候,接到如雪片般飞来的告急文书时,脸色渐渐变得惨白。 短短数日,起义已蔓延至十余府县,义军人数超过二十万,对金陵形成合围之势。更可怕的是,这些起义军把把矛头对准士绅,现在整个金陵城外已经成为了一片血腥之地,到处都是哀嚎之声。 “这这.“文震孟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奏折散落一地,他万万没想,本来在他看来是一场普普通通的民变,居然会变得如此夸张,如此的可怕。 “阁老,不能派兵出去,叛军太多了,守住金陵城要紧,要是金陵城被叛军攻占,大明就彻底没救了。” “现在朝廷外面是几十万的乱军,城中的禁军不够,阁老您还是想办法多调一些军队过来,天子在城中,我们不能让叛军杀到天子面前。” “首辅不是在前线,他手中还有大军,让首辅赶快从镇江撤兵,保护朝廷,保护天子。” 这个时候南明朝官员露出了色厉内荏的本色,此时他们不但不敢派兵去围剿起义军。 还想尽办法,调集其他县城的守军,保护金陵城,还想办法通知侯恂,让他调兵回金陵,先镇压起义军。 与此同时,前线的侯恂也陷入两难。他本想回师镇压叛军,却遭到大同军扬州守将赵胜的猛烈进攻。长江上炮火连天,战船往来厮杀,整整三日未曾停歇。 “报——江防水师又损失三艘战船!“ “东线出现大同社的战船,但已被我军炮台击退,祖总兵请求阁老支援火药。“ 一个个坏消息让侯恂焦头烂额,他此时甚至有点后悔,早知道杀一个李信会闹出这么大的麻烦,他就不会那么坚决的要杀李信了。 本来长江两岸,大同军和南明的军队都没有准备好,大同军各师还处于未满编的状态,各种武器装备也尚未囤积足够。 南明更是大量的征召新兵,他们都急需训练,双方都默契的保持着警戒的状态。 但这个状态被南明朝打破了,李信等大同社成员被抓,南明朝居然还想把李信等大同社员凌迟处死。 这引的扬州大同社成员勃然大怒,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待他们大同社的成员。 还有就是大同社和明朝交战,除了在战场击毙,又或者是审判之后明正典刑的官员和武将之外。 大同社从来没有虐待他们这些南明的官员和武将,他们愿意给粮食,甚至还能让他们赎身,不愿意给粮食的,大同社最多让他们做一些体力活,让他们写心得体会,甚至一天只做8小时的差事,每7天还休息两天,不说把他们照顾的有多好,但底线总是有的。 现在明朝的这些官员居然蹬鼻子上脸了,抓住了他们的人,居然用凌迟的刑罚来处置他们的人,这怎么能忍? 主持扬州军务的赵胜在知道李信被抓后,一方面把金陵发生的事情通报给元首府。 另外一方面则派出使者,告诉南明朝廷,他们愿意赎回李信等大同社成员,但被侯恂拒绝了。 这事已经公布出去,现在又不杀李信他们,这不是在打朝廷的脸,也极其影响前线的军心士气。 但被侯恂拒绝后,使者警告他们,敢杀害他们大同社的成员,大同社必定对等报复。 赵胜知道光语言上的威胁还不够,他一方面集结大军,同时调动扬州的水师,不断的进攻南明的长江水师。 从7月25号赵胜得到消息之后,双方在长江流域激烈交火,火炮连着轰鸣了三天,在这种情况侯恂根本不敢离开前线。 他这个主帅离开了。这对前线的士气打击是极大的,南明的军队甚至都有可能崩溃。 不过到了这一步侯恂也后悔了,他万万没想到,因为李信的事情,提前引爆了双方的战斗。 而侯恂被牵制在长江一线南明朝廷愕然的发现,现在他们外有强大的大同军,内部有几十万起义军,处于内外夹击的态势当中,朝廷随时都有可能覆灭。 八月二日,金陵武德殿内,一场决定南明命运的资政会议正在举行。 镇守在金陵的文震孟本想通过这场会团结南明的官员,大家想出一个办法解决眼前困境的。 然而这场会议很快变成了一场哭诉大会。 “陛下!叛军不是人啊!“一个张姓官员跪伏在地,涕泪横流,“我张家一百三十七口,全死在那些暴民手里!连三岁的孩童都不放过啊!“ 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胸前一道狰狞的伤疤:“这是臣侥幸逃脱时留下的!那些贱民.那些贱民“话未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现在奴仆造反,杀戮士绅,请陛下为我等做主。”另一个李姓的官员哭诉道。 其他的人看到这一幕也是心有戚戚,现在金陵城外,对他们来说就是阎罗殿。只要是官员大户出身,通通都逃不掉一死。 这比大同军还狠,大同军最多要他们的土地,要他们的钱财,虽然很喜欢吊死人,但大部分都是罪有应得。 而现在城外的义军说杀全家就杀全家,不审不问,不讲道理。 南直隶的士绅现在全家不是往南方逃,就是往金陵城逃。金陵城就成为他们的孤岛,能抵挡四周的洪水,让洪水蔓延的越来越高了,他们已经不知道该投向何处了,恐惧如同瘟疫般在朝堂上蔓延。 甚至有不少人暗中想着,要是大同军打过来就好,他们最起码有底线,还讲道理,不像现在的叛逆,如同疯子一般,见人就杀,见人就砍,已经失去理智,根本不能交流。 坐在轮椅上的弘光帝茫然地看着这一切。这位年轻的皇帝面色苍白,眼神涣散,对眼前的混乱毫无知觉。 他今年还不到10岁,自从登基以来,他更像一个傀儡,被各方势力推来推去,现在要他去解决问题,他怎么可能拿得出办法,他甚至被这些官员说的恐怖的景象吓住了,整个人在轮椅上瑟瑟发抖。 钱谦益抱怨道:“本来大家都有底线,抓人就抓人,何必大告天下,还要凌迟处死,这不是在激怒大同军。” “对呀,对呀,不能把路走绝了,要不然的话我等就危险了。”大同社已经说了要对等报复。 他们要真敢凌迟李信等人,以大同社的秉性,他们下手肯定会更加狠的,到时候就不是死一两个人的事了,真有可能九族皆灭。 论杀性,大同社的徐晨那是远远超过了太祖,半个天下的士绅,他是说清洗就清洗,所以赵胜警告的话,没人敢不重视。 文震孟不满道:“一威胁朝廷就放了这些叛逆。前线的军心士气还要不要?” 钱谦益不满道:“你这是想拉我等陪葬不成,难道用这样激烈的手段朝廷就能打得过大同军?” “朝廷和大同社交战多年,被大同社俘虏的官员和武将,人家都可以赎回,我等抓了几人,需要把他们千刀万剐,这不更显得朝廷底气不足,还是和大同做交易,让他们把人数买回去。” “荒谬!“文震孟拍案而起,“现在放人,朝廷威严何在?“ “威严?“钱谦益讥讽地笑了,“文首辅是要用我等的身家性命,去换那虚无缥缈的威严吗?大同社已经明言将对等报复,莫非文首辅想看到自己的九族被诛?“ 文震孟脸色铁青:“钱谦益!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都什么时候了还讲这些虚的!“一位李姓官员跳出来,“我家八十余口全死在暴民手里!这些乱党就该千刀万剐!“ “你想死别拉着我们!“立刻有人反驳,“大同社的徐晨是什么人?半个天下的士绅他说杀就杀!赵胜的警告是闹着玩的吗?“ 朝堂上顿时吵作一团。主战派与主和派互相攻讦,有人痛哭流涕,有人怒发冲冠,更有人直接厮打起来。弘光帝呆坐在龙椅上,嘴唇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 第399章,士绅视人命如草芥,百姓亦然 大同十二年(1636年)八月二日,金陵城,文华殿。 值房的窗户半开着,却透不进一丝凉风,只有金陵城七月特有的、裹着秦淮河水汽的闷热涌进来,黏腻得让人窒息。 文震孟瘫坐在太师椅上,官袍的前襟微微敞开,露出里面被汗水浸透的中衣。他闭着眼,手指用力揉捏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仿佛要将那无休止的嗡鸣和争吵从脑子里挤出去。 刚刚结束的资政会议,非但没有商议出半分退敌安邦的良策,反而像一口煮沸的油锅,炸得人心惶惶。哭诉声、咒骂声、推诿声……最后竟有人颤抖着提出“请天子移驾”、“暂避贼锋”这等动摇国本的话来! “迁都?”文震孟不由得苦笑,几十万叛军就在城外虎视眈眈,带着天子往哪里迁?如何迁?一旦出城被围,那就是玉石俱焚。 更何况,长江一线那十几万大军,是朝廷最后的屏障,是维系这半壁江山的脊梁!若弃守金陵,军心立溃,这朝廷……还能叫朝廷吗? 他清晰地感觉到,脚下这座象征着大明正统的基石,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崩塌。朝廷的时间,真的不多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惧,如同无形的巨手,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 “恩相。” “恩师。” 两个熟悉的声音将文震孟从绝望的深渊边缘拉了回来。张溥和张采不知何时已悄然立在门口,躬身行礼。两人脸色也不好,尤其是张溥,眼神深处更透着一股看透世事的疏离。 “天如、受先,不必多礼了。”文震孟勉强坐直身体道:“坐吧。如今的局势,内外交困,叛军如燎原之火,大同军虎视眈眈于江北,朝廷该如何解此危局?”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出了这个连自己都觉得无解的问题。 张溥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语气低沉而无奈:“恩相,学生斗胆直言。叛军四起,根由不在今日,而在百年积弊。朝廷连年用兵,赋税如虎,虽则侯首辅与恩相您殚精竭虑,想出‘债券’之法,将部分税赋摊派于官员大户,期冀缓解民困。” 他顿了顿脸上泛起讥讽道:“然则,这不过是扬汤止沸。士绅大户,岂肯自损分毫?最终这些‘债券’,层层转嫁,如巨石压卵,依旧落在那些本就挣扎在生死线上的小民身上!” 他抬眼看向文震孟悲哀道:“江南一地,一亩薄田,丰年不过收粮一石有余。然朝廷税赋,折银纳粮,竟要征去两石之数!此非催科,实乃催命! 百姓何以为生?不做流离失所的饿殍,便只能卖身为奴,入那高门大户为牛马!今日这几十万义军,这遍地的烽烟,这士绅门第的血流成河,不过是昔日种下的恶果,今日终于爆发了!” 文震孟听着这字字诛心的剖析,脸色愈发灰败,他比谁都清楚这其中的关窍! 他痛苦地闭上眼道:“老夫岂能不知?然无钱粮,何以养兵?无强兵,何以抗击大同军?朝廷只能依靠这些士绅大户!” 张溥轻叹一声道:“这便是朝廷无论如何也打不过大同社的根源了。我们都看到了问题所在,大同社甚至已用刀剑,明明白白地演示了如何解决……可朝廷,用不了。江南士绅,宁可坐等大同社的铁骑踏碎他们的门庭,夺走他们的一切,也不肯在朝廷尚在之时,让出一丝一毫的利益,稍缓民困。如今他们自食其果,倒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自福建清田一事彻底失败,目睹那些士绅宁可害死亲人,败坏他的名声,也不肯配合朝廷哪怕一丝一毫的改良后,张溥心中的那团火就彻底熄灭了。 这天下是士绅的天下,他们都不在意这个天下被大同社取代,那他又何必着急? 他转向了学问,转向了更基础的民生观察,对朝堂的争斗,早已意兴阑珊。 一旁的张采道:“恩相,战事虽急,然学生更忧心金陵城内!如今斗米已涨至六钱银子!城中十之六七的百姓,早已断炊,挣扎于饥馑边缘。街头巷尾,卖儿鬻女,只为换得几日活命的口粮!若再不想办法赈济,恐生大乱!学生担心……那些饿极了的百姓,会打开城门,迎叛军入城!” “卖儿鬻女?”文震孟猛地睁开眼,瞳孔骤缩!这四个字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扎进他的脑海。 攻破士绅府邸最凶残、清算最彻底的,往往就是那些被主人苛待、被盘剥至深、被迫卖身的奴仆! 一股寒意瞬间浸透了他的脊背,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受先!老夫即刻任命你为巡城督察御史,专司平抑粮价,赈济饥民之事!务必让城中百姓,有一口活命的粮食!” “学生遵命!”张采肃然领命。 走出宫门,炽热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然而,宫墙之外的金陵城,却弥漫着一股比暑热更令人窒息的衰败与绝望气息。 昔日繁华的街道,如今行人稀疏,且大多步履蹒跚,面有菜色。街道两旁,随处可见蜷缩在墙角阴影里的人影。他们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突出的颧骨和深陷的眼窝。更令人心碎的是,许多人头上,都插着一根干枯的稻草——这是卖身标志。 “卖身……卖身啦……求老爷太太行行好,给口饭吃……” “丫头小子都行……只要三斗米……三斗米就行啊……” “娘……我饿……”孩童微弱的哭声夹杂在那些有气无力的叫卖声中,更添凄楚。 张溥和张采沉默地走着,每一步都像踩在荆棘之上。眼前的一幕幕,让张溥感到一种灵魂深处的窒息。 几个穿着体面、像是秦淮河上花船管事模样的人,正围着一个跪在地上的妇人。妇人怀里紧紧搂着一个约莫七八岁、面黄肌瘦但眉眼依稀清秀的小女孩。管事们挑剔地捏捏女孩的脸颊,掰开她的嘴巴看看牙口,像是在挑选一件货物。 “嗯,底子还行,养养能接客。给两斗米吧。”为首的管事淡然开口。 “老爷……求您多给点……两斗米不够俺们娘俩活几天啊……”妇人哀声乞求,声音嘶哑。 “就这行情!爱卖不卖!”管事不耐烦地挥手。 妇人绝望地呜咽着,最终还是颤抖着松开了手。小女孩被管事粗暴地扯了过去,惊恐地哭喊着“娘”。 那妇人接过一个家丁递过来的一个瘪瘪的小布袋,里面装着的就是女儿换来的活命粮。她看也不敢看被拖走的女儿,只是死死抱着那袋米,蜷缩在地上,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哀嚎。 不远处,一个饿得只剩一把骨头的汉子,正木然地在一个牙人的见证下,在一张卖身契上按下手印。他身后,一个同样瘦小的男孩被一个富户管家模样的人牵走,男孩回头看着父亲,眼中只有麻木的恐惧,连哭都哭不出来了。汉子接过管家丢来的几个硬邦邦的杂粮馒头,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 “几斗粮,几个馒头……就可以买走一条人命?”张溥停下脚步,声音干涩,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血丝。 环顾四周这人间地狱般的景象,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悲愤涌上心头,竟让他一时忘了士绅的立场,脱口而出道:“人命何其轻贱!眼前的这一幕,倒让某觉得,那些在朝堂上哭诉家族被戮的士绅,哭得好生没有道理!” 他转头看向同样面色铁青的张采眼神如刀道:“既然在他们眼中,一条人命只值几斗米、几个馒头,那当他们的性命,在那些被逼到绝境的‘叛军’眼中同样不值钱的时候,他们又有什么资格去哭泣?去控诉?” 张采被这番惊世骇俗的话震得一时失语。张溥却仿佛陷入了一种深刻的自我拷问。 他回想自己半生所见,那些高高在上的士绅官僚,那些兼并土地的大户,那些在秦淮河上一掷千金的豪客,有谁真正把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夫,那些在深宅大院中匍匐的奴仆,当作与自己一样有血有肉、有悲有喜的“人”来看待? 在他们的规则里,这些人命,本就是可以随意买卖、驱使、甚至剥夺的“物”!自己见过的各色人物,都是人命如草芥之辈。 “呵……呵呵……”张溥忍不住发出一阵低沉而苦涩的惨笑,笑声中充满了自嘲道:“说出去,只怕要滑天下之大稽了……杀人如麻的徐晨,竟成了这乱世里,把‘人命’看得最重的那个?这世道,何其荒谬!何其讽刺!” 张采心中也是气愤。他指着那几个刚刚买下女孩、正得意洋洋离去的花船管事,咬牙切齿:“这些蠢物!城外奴变杀戮士绅的消息早已传遍全城,他们竟还不知死活,在这当口买人!简直是自掘坟墓!” 张溥止住笑声,望着那几个管事的背影,如同看着几具行尸走肉,语气残酷道:“受先,你还看不明白吗?他们不是不知死活,他们是被这套规矩驯化了,从骨头缝里,从骨髓深处!这套把人分成三六九等、视人命如草芥的规矩,早已成了他们的本能,成了他们赖以生存、攫取利益的空气和水!哪怕刀子已经架在了脖子上,只要这口气没断,他们就还要按照这套规矩行事——买人、使唤人、压榨人,直到死亡真正降临的那一刻。能结束这一切的,不是幡然醒悟,只有彻底的死亡。”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插标卖首的饥民,扫过那些麻木的买主,最后投向宫城的方向,投向那个被绝望笼罩的首辅值房。 金陵这座曾经的金粉之地,如今已成了一座巨大的、等待爆发的火山口。而火山口内,是无数被驯化的灵魂,在绝望地遵循着那套即将把他们彻底埋葬的旧规则。 张溥与张采穿行在金陵城愈发萧条的街巷。最终停在一条幽深巷弄的尽头。 这里没有华丽的门楣,只有两扇厚重、刷着暗沉黑漆的大门,门楣上悬挂着一块不起眼的木牌,南镇抚司,这便是南明朝廷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核心所在。 递上名帖,两人在一位面无表情的缇骑引领下,踏入了阴森冰冷的诏狱。 甬道深邃,两侧石壁渗着水珠,空气中混合着霉味、血腥味和绝望的气息。越往里走,哀嚎与铁链拖地的声音便愈发清晰,如同地狱的回响。 终于,他们被带到一处相对“干净”的牢房前。铁栅栏后的人,正是李岩。 与半个多月前被酷刑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模样判若两人。他虽仍显清瘦,脸色苍白,但精神尚可。身上穿着干净的囚衣,牢房内不再是湿冷的稻草,而是铺着干燥的草席和被褥。角落甚至有一张简陋的木桌,上面摆放着几本书籍和一盏油灯。 “天如兄,受先兄?”李岩放下手中的书卷,看到来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道:“你们怎么得空来这龙潭虎穴?” 张溥看着这明显改善的待遇,心中了然,脸上也带了几分复杂的神色:“如今大兵压境,外有虎狼,内有烽火,朝廷上下自顾不暇,连朝会都成了哭诉场,我等反倒清闲了些。”他指了指牢房,“看来献之兄在此处的日子,比我们预想的要好上不少。” 李岩淡然一笑,带着洞悉世事的平静:“鹰犬之辈,最擅长的便是见风使舵。李某这条命,如今牵扯着城外数十万义军的怒火,更关系着江北大同军的态度,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岂敢再随意折辱?反而要将我当菩萨供起来,生怕我少了一根汗毛。” 张溥闻言,深深叹了口气道:“如今整个江南,已然成了修罗场。士绅大户携家丁奴仆,筑堡自守,动辄杀戮敢于反抗的农奴;而农奴一旦集结成群,攻破坞堡,便是血洗满门,鸡犬不留!士绅的血,农奴的血,流得比秦淮河水还多,这互相屠戮的惨剧,不知何时才能终结?” 李岩沉默了片刻,眼神望向牢房那狭小的、透进一丝天光的铁窗,声音低沉道:“江南哪一年没有血流成河? 天如兄,说句肺腑之言,我对江南是失望的。初来之时,我亦以为此地开天下风气之先,文华鼎盛,更孕育了徐社长那等扭转乾坤的英豪,必有其不凡之处。然而,五年所见……” 他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深深的痛惜,“是连年水旱之下,依旧敲骨吸髓的赋税;是路边插标卖首、易子而食的惨状;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深渊!我每年都要目睹成百上千无辜百姓,无声无息地死于饥寒、死于盘剥、死于无妄之灾!他们的血,年复一年,无声地流淌在这片富裕的土地之下!” 他猛地转过头看向张溥和张采:“现在这样,血流成河,反而更好!士绅大户也终于尝到了刀锋加颈、家破人亡的滋味!他们终于能体会到那些被他们踩在脚下的‘贱民’、‘奴仆’日积月累的绝望与痛苦! 江南这积累了数百年的罪孽、不公与压迫,需要一场彻底的清算!只有经历这样一场痛彻骨髓的流血,用血水冲刷掉那深入骨髓的腐朽与罪恶,这片土地才能真正重生!李某相信,此劫之后,江南将迎来新生,而非年复一年的、无声的流血!” 张溥被李岩话语中那近乎冷酷的决绝和炽热的信念所震撼。他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道:“献之兄志向高远,信念如铁,张某佩服。然某心中仍有隐忧,不吐不快。” “某承认,这天下,终究会被大同社收入囊中。你们终结了千年家天下,要重现上古传说中的‘公天下’,这志向,亘古未有! 然而,也正因为亘古未有,你们走的是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荆棘路!前方是茫茫未知,有多少暗礁险滩?有多少歧路深渊?无人知晓!” “遥想当年,始皇帝奋六世余烈,一扫六合,第一次真正开创了前所未有的大一统王朝!何等雄才大略!然暴秦为何二世而亡?除却其法度严苛、役使民力过甚,更深层的原因,或许就在于这‘前所未有’!他摸索着建立一套统治这辽阔疆域的崭新制度,如同盲人过河,最终……摔得粉身碎骨,连带着那看似坚固的帝国也分崩离析。 献之兄,我忧虑的是,大同社今日所创之‘公天下’,数十年后,当徐社长这定鼎之人驾鹤西去,失去了他那如日中天的威望与铁腕……这新生的制度,能否维系?这庞大的帝国,是会迎来长久的太平,还是……重蹈那暴秦的覆辙,陷入更惨烈的崩裂与战乱?” 李岩脸上的平静消失了,他陷入了长久的沉思。油灯的火苗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动。许久,他才缓缓抬起头语气坚定道:“天如兄不愧江南魁首,洞烛幽微,此问直指核心,振聋发聩。你所言……极有可能发生。” 他坦然承认了这种可能性,没有半分回避。“但,人不能因为前路可能跌倒,就裹足不前!家天下的老路,走了几千年,周而复始,治乱循环,百姓永世不得超脱。 我们如今走的这条路,是新路,是险路,注定布满荆棘,可能被顽石绊倒,可能跌入深坑,甚至可能……粉身碎骨。” 他的目光愈发灼亮道:“然而,它终究是一条‘新路’!一条指向不同未来的路!哪怕我们最终失败了,哪怕这新制度只能维系几十年,我们至少用血与火证明了,家天下之外,还有另一种可能!为后世子孙在‘治乱循环’的死路之外,多开辟出一条或许能通向光明的岔道!这便是我大同社存在的意义!这便是我等甘愿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的信念!” 张溥怔怔地看着铁栏后那个身影,那清瘦的身躯里仿佛蕴含着足以劈开混沌的力量。 他不再言语,只是对着李岩发自肺腑地,躬身一揖。这一拜,拜的是知道前路艰险,却依旧为万世开太平的赤诚之心! 南镇抚司,锦衣卫指挥使祖泽润面前摊开着一幅简陋的南海海图,手指烦躁地在“琼州府”和“廉州府”之间划动。 他原本准备的南洋的退路,早被大同社的海军堵死了!东番岛已成了对方的跳板,他做的一切谋划,都为大同社做了嫁衣。 “废物!都是废物!”他低声咒骂着,不知是在骂外面那些“乱民”,还是在骂无能的同僚,亦或是在骂这该死的时运。 他拿起一份他父亲送来的密报,上面详细描述了江北赵胜大军调动频繁,长江水师已落下风,祖大寿让他早做准备,不要陷在金陵城当中。 他父亲祖大寿的名字在大同社“必杀榜”上的位置,想起了大同社清算时那毫不留情的雷霆手段,冷汗无声地浸透了他内衬的丝绸衣衫,必须要为祖家找到一条退路。 金陵城另一隅,钱谦益书房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真真是世事难料啊!”钱谦益放下茶壶,捋着胡须,感慨万千,“老夫万万没想到,宁人贤侄你……竟是大同社的俊杰!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他的语气中听不出责备,反而充满了“识时务者为俊杰”的赞赏。 大同社对年轻人的蛊惑实在是太强了,虽然有一部分是家族的原因跑到江北,但他知道更多的人是被大同社理念吸引过去。 朝廷不管是在政治,军事各方面都在让年轻的读书人失望,他们开始用脚投票,投靠大同社, 顾炎武拱手道:“钱师谬赞了。学生只是追随心中之道。今日冒险前来,是受徐社长所托,恳请钱师务必在朝堂之上周旋,力保我大同社被捕同仁之性命!” 钱谦益心中狂喜,如同久旱逢甘霖!他费尽心机想要搭上大同社的线,苦于没有门路,如今这“线头”竟自己送上门来了!而且还是徐晨亲自托付!这简直是天降护身符! 他脸上立刻浮现出大义凛然的神色道:“贤侄放心!李岩其人,老夫素知!他在金陵所为,不过是赈济贫弱,教化蒙童,开启民智!此等仁人志士,何罪之有? 金陵百姓对其口碑载道!如此贤才,若因小人之言而遭不测,实乃我大明之悲,江南之痛!老夫身为朝廷重臣,江南名教领袖,岂能坐视不理?” “贤侄转告徐社长,请他安心!老夫定当竭尽全力,在朝堂据理力争,拼了这把老骨头,也必保李岩及诸同仁周全!断不容宵小奸计得逞!” 顾炎武深深一揖:“钱师高义,心系苍生,学生感佩!徐社长及我大同社上下,必铭记钱师此番鼎力相助之情,他日必有厚报!” “哪里哪里,分内之事,分内之事耳!”钱谦益连忙扶起顾炎武,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第400章,有对比,大同社也变得眉清目秀 大同十二年(1636年)八月四日,句容县城外。 一支衣衫褴褛、垂头丧气的队伍,如同一条受伤的蚯蚓,缓慢地蠕动着向句容县城靠近。队伍不过三四千人,却拖出了两三里长的狼狈行列。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连像样的武器都没有,有的拄着长枪当拐杖,有的空着手,眼神空洞。不少人身上带着伤,草草包扎的布条被血浸透,在烈日下散发着淡淡的腥臭味。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一个约莫三十岁出头、身材魁梧的汉子。他左臂用布条吊在胸前,脸上有一道新鲜的刀伤,从额角一直划到下巴,皮肉外翻,显得狰狞可怖。他便是这支残军的首领——钱国华。 一个月前,他振臂一呼,带领苏州的贫民、工匠和奴仆攻占了府衙,控住了苏州。 当时他意气风发地组建起三万人的“义军“。一路攻城略地,势不可挡,朝廷的军队不堪一击,地方士绅在他手下哀嚎。 那时的他,以为南明朝廷已是风中残烛,不堪一击。他幻想着直捣金陵,建立不世功业,让远在北方的大同社元首徐晨对自己刮目相看。 于是他带着自己的军队杀向金陵,但他大军靠近镇江之时,被祖大寿派遣的5000骑兵阻击,3万大军崩溃,只有这些人逃了出来,钱国华带着这些残兵败将来投靠句县的朱猛了。 “快看!城门开了!“队伍中有人惊呼。 钱国华抬头望去,只见句容县的城门缓缓打开,一队人马快步迎了出来。为首的是一个比钱国华还要魁梧的汉子,浓眉大眼,络腮胡须,腰间别着一支左轮枪,正是朱猛。他身后跟着红娘子、周磊等义军骨干。 钱国华羞愧难当,抱拳道:“败军之将钱国华,见过朱将军。“ 朱猛大步上前,一把扶起钱国华道:“钱兄弟这是哪里话!你敢在苏州振臂一呼,造南明朝廷的反,就是一条响当当的好汉!败了又如何?我老朱当年起事时,败的次数比你多多了!还是投靠元首之后,才打了几场胜仗,来来来,进城说话!“ 钱国华被朱猛的豪爽感染,眼中泛起泪光。他身后的义军残兵听到这番话,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火苗。 入城后,朱猛命人备下简单的酒菜,为钱国华接风洗尘。席间,周磊迫不及待地问道:“钱首领,击溃你们的那支明军,战力如何?“ 钱国华手中的酒杯猛地一颤,酒水洒出几滴。他脸上的刀伤因肌肉紧绷而显得更加狰狞,眼中闪过一丝恐惧:“朝廷的骑兵,太可怕了。祖大寿那老贼亲自率领五千铁骑,冲锋时如同山崩海啸,势不可挡!“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仿佛那恐怖的场景仍在眼前,“我们三万弟兄,一个照面就被他们一个冲垮了。马刀砍过来,像割麦子一样。 我带的那些兄弟都是好汉,他们没有逃,但就是打不过啊,明明敌人比我们少,但在战场上,我等好像到处都是被敌人包围。“ 这番话让席间众人眉头紧锁。红娘子握紧了腰间的短刀,指节发白,就连一向豪迈的朱猛,也陷入了沉思。 “朱大哥,“周磊打破沉默,“我们现在有十几万人了,应该可以和朝廷的禁军一战了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朱猛身上。这位从关中起义,后面又跟着元首南征北战的老将,是他们当中军事经验最丰富的人。 朱猛缓缓摇头道:“不行。我们人数虽多,但火器不足,铠甲稀缺,大部分人连像样的武器都没有,用的还是锄头、木棒。这样的队伍,只怕连南明一万禁军都挡不住。“ 他站起身,走到挂在墙上的简陋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金陵的位置:“想要对付南明的禁军,只能靠江北的大同军主力!我们的任务,是接应他们渡过长江!“ 赵旭急道:“但长江一线有朝廷十几万大军守着,水师战船往来巡逻,我们如何接应?“ 朱猛的手指从金陵滑向东南,停在松江府的位置,眼中精光一闪:“不能硬拼,就智取!我决定兵分两路——周磊,你带一万人,专门破坏明军的粮道、烧毁他们的武库,遇到官军围剿,就依托城池周旋,拖延时间。“ “而我,“他的手指重重敲在松江府上,“带主力进攻这里!松江府是南明赋税重地,却远离长江防线,守军薄弱。一旦拿下松江,就能为大同军开辟登陆点!“ 红娘子担忧道:“可松江府城墙坚固,我们缺乏攻城器械,只怕……“ 钱国华马上道:“松江那些士绅老爷一样不做人,当地的义军不比我苏州少,只要我们去了松江府,就不用担心缺少接应的好汉。“ 朱猛道:“就这样决定了,兵发松江府。” 三日后,朱猛率领十五万义军主力,浩浩荡荡向松江府进发。这支队伍虽然装备简陋,但士气高昂,行进间尘土飞扬,远远望去如同一条土黄色的巨龙,在江南水乡的田野间蜿蜒前行。 大同十二年(1636年八月十日,扬州府,大同军,中军大帐。 徐晨正凝视着铺在桌上的长江水系图,眉头紧锁。提前大战他们兵力不足,准备不足。 “前线战况如何?“他抬头看向水师统帅赵胜,“能否尽快击溃南明长江水师?“ 赵胜抱拳道:“元首,这十几日来,末将虽击沉南明水师三十七艘战船,但吴襄那老狐狸极其谨慎,从不与我军正面决战,总是依托沿岸炮台周旋。我军反而有五艘战舰被炮台击伤,需要修理。“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末将有把握最终战胜南明水师,但需要时间。“ 而朱猛掀起的起义虽然声势浩大,但徐晨比谁都清楚,这些缺乏训练的农民军,面对南明精锐战果不会太好。 虽然后是互联网上经常调侃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但实际上除了对付女真人之外,明军哪怕在明末都几乎镇压了所有的敌人,战场上经常会出现几千明军士兵压着几万义军打。 闯王从高迎祥打成了李自成,甚至李自成本人都有一次被打的全军覆没,但可惜明末的天灾给李自成带来源源不断的兵力,他被打的全军覆没的第二年又有十几万义军。 就在这凝重的时刻,帐门被猛地掀开,洪承畴快步走入,脸上带着罕见的喜色:“元首!大喜事!松江府士绅派来密使,表示愿意归顺我大同社!只求元首控制义军,不要让他们滥杀无辜。” 徐晨愕然抬头:“松江士绅?投降?还要求我们控制义军不要滥杀无辜?“这转折来得太突然,饶是见惯风浪的他,一时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洪承畴详细解释了原委,松江府原本就是江南纺织业中心,号称衣被天下,拥有大量手工工场和富裕的士绅家族。南明朝廷为增加收入,在此开放海贸,当地士绅引进了大同社的蒸汽纺织机,使得松江更加繁荣。 然而这种繁荣只属于少数人,广大纺织女工和工匠依旧生活在极度贫困中,住在被称为“鸡毛房“的拥挤工棚里,每日以红薯粥果腹。 朱猛起义之后,整个松江也是遍烽火,起义军直接把矛头对准松江士绅大户,不到一个月的起义时间,整个松江府灭门的士绅,有18家,余下的士绅一方面召集自家乡勇家丁抵抗,另外一方面则是向南明朝廷求救。 只可惜现在南明朝自身难,哪里还有兵员去救助松江府的士绅。无奈松江府士绅只能想办法自救,靠着自家的乡勇,勉强和当地的义军陷入了僵持的状态。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十几万义军,乌泱泱的冲向他们,这支义军要是来到松江府,他们全家老小,只怕小命都保不住。 此时松江府的士绅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但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提议,他们何不投靠大同军? 大同军虽然要他们的钱财,要他们的土地,但最起码不会要他们全家老小的性命,甚至大同社支持手工业发展,对松江很多家族来说都是有利的。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松江府士绅很多都和大同社有联系,徐光启在大同社做院长,陈子龙在大同社做水利尚书。 在他们的带动下松江有很多大族子弟都在大同社担任大大小小的官职。在南方派遣到子弟去大同社,最多的就是松江府。 说句实在话,要不是大同社的政策太激进,他们舍不得土地,舍不得钱财,松江府士绅早就投靠大同社了。 但现在义军动不动灭人满门,有了这样的对比之后,大家突然觉得大同社还是非常讲道理的,他们的政策也不是不能接受。 徐晨猛地拍案而起:“好!赵胜!“ “末将在!“赵胜肃立。 “你即刻抽调一支分舰队,准备登陆松江府,为我军开辟南方登陆点!“ “遵命!“ 就在大同军调整战略的同时,镇江的南明军营中,侯恂也在重新评估局势。 镇江,明军中军大帐内,侯恂两鬓斑白,却依然强打精神,听取将领们的汇报。 “吴总兵,长江防线情况如何?能否挡住大同贼寇的进攻?“ 吴襄他抱拳道:“回阁老,依托战船与沿岸炮台配合的新战术,我军已能有效击退大同水师的进攻。“ 侯恂长舒一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好!吴总兵再接再厉,务必彻底守住长江天险!“ 他转向道:“祖将军,老夫给你那五千骑兵,能否彻底平定江南的叛乱?“ 祖大寿闻言苦笑道:“阁老,恕末将直言,五千骑兵虽能击溃数万乌合之众,但要彻底扫平十几万义军,尤其是有大同社在背后组织的义军,难如登天!“ 侯恂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江南的叛乱必须尽快平息。那些起义军不仅破坏后勤,更严重动摇了军心——许多士兵的家乡正在遭受起义军的“清算“,他们哪还有心思打仗? 就在这尴尬的沉默中,一个声音响起:“阁老,末将愿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约莫三十岁出头、面容刚毅的将领站了出来。他是参将秦邦琦,出身将门,素有勇名。 “给末将五千兵马,不拘骑兵步兵,末将定能为朝廷扫清江南叛逆!“秦邦琦声音铿锵,充满自信。 侯恂大喜:“好!秦参将忠勇可嘉!老夫给你一万精兵,望你早日传回捷报!“ “末将遵命!“秦邦琦单膝跪地,抱拳领命。 翌日,秦邦琦带着1万大军杀向周磊部。 路上他部下周斌道:“侯恂那老狐狸收缴了我们的财产和田地,你还帮他去打大同军?” 这支军队的军官大部分都是福建卫所军官,南明朝廷清了他们的田地,但为了面子上说得过去,给他们每人加官进爵不说,同时因为扩军,让他们充当新招募士兵的军官。 秦邦琦冷笑道:“不带这只大军出来,我等又如何联络大同社。” ~~~~~~~~~~~~~~~~~~~~~~~~~~~~~~~~~~~~~~~~~~~~~~~~~~~~~~~~~~~~~~~~~~~~~~~~~~~~~~~~~。 第401章 ,泉州攻防战 大同十二(公元1636年)年八月十四日,福建,泉州。 咸腥的海风带着一股莫名的紧张感,吹拂着泉州城古老的城墙。史可法、宋伟、刘宗周、黄道周几位南明重臣,与一众本地士绅耆老,此刻都簇拥在泉州城门城楼之上。 他们的目光,无一例外地投向那烟波浩渺的东南海面,脸上布满愁云。 五日前,大同海军舰队,再次出现在了泉州湾外。福建总兵宋伟在当地士绅催促下,还是硬着头皮命令残存的福建水师出战迎敌。 结果毫无悬念的惨败,甚至比预想的更惨烈。十二艘战船或被巨炮轰成碎片沉入海底,余下五十艘战船,尽数被俘。 短短半日,曾经勉强维持着福建海疆秩序的福建水师,宣告全军覆没。自此,福建千里海疆,门户洞开,再无屏障可言。 “宋总兵,”黄道周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忧虑询问道,“依你之见,这泉州城,我等守得住么?” 总兵宋伟,这个面容刚毅的北地汉子,此刻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他望着海面上那支如同海上城寨般的庞大舰队,缓缓摇头,语气带着几分认命般的无奈:“水师都没了,福建上千里的海岸线,处处皆可登陆,怎么守?无非是守一天,算一天罢了。” 他早已经认命了,自己不过是个客将,在福建无田无产,大同社来了,顶多再被俘虏一次,扫扫大街,写写悔过心得,性命总是无忧的。比起那些身家性命都系于此地的士绅,他实在没什么拼命的理由。 “哼!”旁边身着锦袍的钱老太公闻言,顿时怒容满面,拐杖重重顿在城砖上道:“宋总兵!你身为朝廷命官,一省总戎,岂可说出这等丧气话来!天子将八闽安危托付于你,你就这般对得起君恩吗?” 宋伟眼皮都没抬,只是冷冷地瞥了钱老太公一眼,语气平淡却带着讽刺道:“眼下要兵无兵,要钱无钱,战舰也被敌人摧毁了,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钱老太公若是不满意宋某所为,大可上书朝廷,请旨撤了宋某便是。” 他可是亲眼看到张溥,夏允彝这些人为了抵抗大同社拼尽全力,连清田这种得罪人的事情都愿意干。但结果怎么样,还不是被当地的士绅,狼狈的赶出了福建行省。 光这事情就让他消除和大同社死战之心。你这有田有地的人都不想着如何对付大同社,我无田无地的,干嘛为你们拼命,搞不好还要背刺我一刀,那我还不如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刘宗周见状,连忙打圆场,对宋伟道:“宋总兵,值此危难之际,我等自当同舟共济,共克时艰。你久经战阵,若有御敌方略,还请不吝赐教。” 宋伟对刘宗周、黄道周这些名士还存有几分尊重,闻言略一沉吟,指着城外海岸线上新筑的两座棱形炮台道:“眼下,唯赖此二炮台。 这半年,在史督师支持下,我等倾尽泉州之力,于城外要害处筑起两座炮台,各置新铸红衣大炮八门。依托坚台利炮,或可暂时保泉州无虞。” 很快他话锋一转道:“但这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福建海岸漫长,大同贼寇水师强大,没了水师牵制,他们随时可以择一我防守薄弱之处登陆! 要想真正守住福建,唯有动员全省!令各地士绅大户,尽出家丁乡勇,分守各处紧要海岸,层层设防,绝不让大同军一兵一卒踏上陆地!否则,一旦其站稳脚跟,以其陆战之强,万事皆休!” 史可法追问道:“依宋总兵估算,需动员多少乡勇?” 宋伟伸出两根手指:“十万!此乃最低之数!且需快!赶在大同军登陆之前完成部署!若等其大股精锐已上岸,纵有三十万乡勇,也难挡其雷霆一击!”他与大同军交过手,知其步炮协同、阵列森严的可怕战力。 “十万?”城楼上的士绅们顿时一片哗然,如同炸开了锅。陈老太公更是气得胡子直抖,指着宋伟斥道:“若有十万大军,朝廷还需用你?简直是危言耸听!” 宋伟闻言,毫不掩饰的讥讽:“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朝廷与其历次大战,动辄十数万人马对垒,尸山血海!尔等以为大同社是泥捏的不成? 既然诸位觉得宋某无能,又自诩有通天之力,那此刻贼寇就在眼前,诸位何不使出来让宋某开开眼?” 他一番话夹枪带棒,噎得一众士绅面红耳赤,却又无言以对。大同社的威胁喊了几年,这次是真的来了,而且来得如此迅猛、如此致命! 仿佛是为了印证宋伟的话,海面上骤然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 “轰轰轰——!” 大同海军的舰队在试探性地靠近泉州港。城外两座炮台立刻做出反应,十六门红衣大炮次第怒吼,巨大的炮口喷吐出浓烟与火焰。 沉重的炮弹呼啸着划破长空,在海面上激起十六道冲天而起的水柱,距离最前方的大同战舰只有百步之遥。 虽然没有命中,但那惊天动地的声势和巨大的水柱,清晰地展示着炮台的射程与威力,成功地迫使大同舰队停止了前进。 “轰轰轰!” “轰轰轰” 两个炮台不断开火,大同社有与荷兰人对战的经验,知道舰炮与岸防炮对战太不划算,只得缓缓后撤。 “打得好!” “神炮!神炮啊!” “贼寇被吓退了!” 城楼上顿时爆发出士绅们劫后余生般的欢呼,刚才的忧虑似乎被这轮炮击暂时驱散了。 与此同时,大同海军旗舰。 主将赵云飞放下手中的高倍望远镜,坚毅的脸上露出一丝凝重,他指着泉州城外的两座炮台道:“炮台选址刁钻,互为犄角,覆盖了整个主航道入口。南明在此处,倒是下了些本钱。” 海军参谋郑芝凤指着海图上泉州湾以南的一个点,沉声道:“将军,强攻泉州港,代价太大,且易被炮台钳制。末将有一策,可避实击虚!” 他们兄弟投靠大同军,因为献东宁岛有功,大同社给了他们一个海军参谋职务,此刻他身着大同海军军服,少了几分昔日的草莽气,多了几分沉稳。 他手指重重地点在“安平城”三个字上:“此地距泉州约三十里,乃是我兄长当年经营的重要水寨基地!其码头水深港阔,足可停泊我主力舰队!更关键的是,” 郑芝凤压低声音道:“末将这段时间已暗中联络了驻守安平城附近石井、白沙两座旧炮台的守将。他们多是末将兄长的旧部,这两年在南明朝廷备受排挤,粮饷克扣,受尽当地士绅和卫所军户的欺压,早已心怀怨望! 只要我军兵临城下,末将亲往劝说,他们必举白旗归顺!届时,我军可轻易控制这两处炮台,并以此为跳板,直取安平城!安平一下,大军登陆,便可侧击泉州,使其腹背受敌!” 赵云飞盯着海图,手指在安平城的位置敲了敲,又看了看泉州坚固的炮台,眼中锐芒一闪:“避其锋芒,攻其不备!刘宗敏!” “末将在!” “命你率本部人马,跟随海军分舰队,拿下安平城及石井、白沙炮台!为我主力登陆开辟道路!” “遵命!”刘宗敏抱拳领命。 一支由十数艘快速战船和运兵船组成的特遣舰队,在郑芝凤的引导下,悄无声息地脱离了主力舰队,向着安平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当日下午,安平城外的石井炮台。 这座昔日郑芝龙为保护自己庞大船队而修筑的坚固炮台,如今显得有些破败,原本应装备十六门火炮的炮位,如今空空如也,火炮早已被移走加强泉州防务。 只有几十名衣衫褴褛的士兵在懒散地值守。守将吴静,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汉子,他曾是郑芝龙麾下的哨官,此刻正望着茫茫大海神情紧张的巡视。 突然,瞭望哨传来惊呼:“有船!好多船!是大同军的旗!” 吴静冲到垛口,内心却有点激动,终于来了。 然而,当舰队在射程外停下,放下一艘小船缓缓驶来时,他的心又提了起来。小船靠岸,一个熟悉的身影敏捷地跳上码头,大步向炮台走来。 “四爷?”然后他惊喜道:“您终于来了。” 郑芝凤登上炮台,环视着这些昔日的袍泽兄弟,看着他们身上破烂的号衣和脸上的菜色道:“兄弟们!受苦了!我来了,以后你们不用再受苦了。” 一番话,瞬间点燃了这些受尽屈辱的士兵心中的怒火和积郁的怨气。 “四爷!我们跟你走!” “这鸟气受够了!” “反他娘的!” 没有犹豫,没有讨价还价。石井炮台和白沙炮台,几乎在郑芝凤抵达后的半个时辰内,就升起了白旗。刘宗敏立刻派兵接管了这两处战略要地,控制局面。 而后主力舰队全速驶向安平城码头!同时,一支千人规模的陆战精锐,在熟悉地形的郑氏旧部带领下,迅速绕至安平城后方,切断了其与泉州方向的联系。 “轰轰轰轰——!” 大同海军的舰炮发出了震天怒吼!炮弹如同冰雹般砸向安平城那并不算高大的城墙和城门楼。 砖石飞溅,烟尘弥漫!城内的守军本就人心惶惶,主将更是庸碌之辈,突遭猛烈炮击,又得知石井、白沙两炮台已失,后路被断,顿时魂飞魄散。 炮击仅仅持续了三轮,安平城头便升起了一面硕大的白旗!守将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出城门,跪地请降。 刘宗敏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士兵如潮水般涌入安平城,迅速控制了城门、县衙、武库等所有要害。一面鲜艳的大同,很快便在安平城的最高处,冉冉升起! “安平已下,可以登陆!”刘宗敏对传令兵下令道。 当泉州城楼上,士绅们还在为上午炮台“逼退”大同舰队而沾沾自喜,举杯相庆之时,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仅仅五十里外,一扇通往福建腹地的大门,已经轰然洞开!大同军最锋利的刀尖,已然刺入了八闽大地! 八月十五日,泉州。 “什么?!安平城失守了?!”史可法手中的茶盏“哐当”一声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溅湿了他的官袍下摆,他却浑然不觉,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不可能!安平城有炮台……”钱老太公猛地站起身。 石井、白沙炮台的失守,安平城陷落,意味着大同军不仅有了稳固的登陆点,更获得了侧击泉州、切断其与内陆联系的跳板!泉州,已陷入真正的绝境! “宋总兵!快!快发兵!绝不能让贼寇在安平站稳脚跟!把他们赶下海去!”史可法几乎是扑到宋伟面前。 刘宗周也急声道:“对!趁其立足未稳,速速出击,将其赶回海上!尚有一线生机!” “宋总兵,还等什么?快出兵啊!”陈老太公等一众士绅更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们恐慌的不仅是泉州城,更是泉州城外那些经营了几代人的田庄、别院、桑园、织坊!大同社的“清田分地”政策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一旦让大同军站稳脚跟,他们的万贯家财、世代基业将瞬间化为乌有! 此刻,他们脑海中回荡的是大同报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报道,越想越是不寒而栗。 宋伟看着眼前这群惊慌失措、只会空喊的士绅和慌了神的督师,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荒谬感和深深的疲惫。他冷冷道:“赶下海?诸位说得轻巧!大同军三万精锐已登岸,其战力如何,诸位是没见识过,可忘了福建水师是如何覆灭的?此刻出击,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他环视众人道:“为今之计,唯有紧闭城门,死守泉州!依托坚城,或可拖延时日,等待转机。 “死守?!”钱老太公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跳了起来,指着宋伟的鼻子骂道:“死守泉州?那城外的产业怎么办?我钱家几代人积攒的基业,难道就白白拱手送给那些泥腿子?不行!必须出击!把他们赶出去!” “对!必须出击!我等愿出乡勇助战!”其他士绅也纷纷附和。 “诸位既然有此雄心壮志,又有精锐乡勇在手,宋某绝不阻拦!请自便!本将职责是守城,城在人在!” “好!宋伟,你不敢去,我们去!我们自己去把贼寇赶走!”钱老太公、陈老太公等人怒不可遏,当即召集家丁、佃户、护院,拼凑起一支约五千人的“联军”。 这支队伍装备混杂,有少量火铳,更多的是长矛、刀盾,甚至还有农具,在士绅老爷们“保家产、分重赏”的鼓动下,显得异常“高昂”。他们打开西门,浩浩荡荡,向着安平城方向杀去,目标直指刚刚登陆、立足未稳的大同军。 宋伟看到这些离开的乡勇冷笑,大手一挥道:“传令!四门紧闭,吊桥升起!无本将军令,任何人不得进出泉州城!违令者,斩!” 大同军登陆后,以刘宗敏为先锋,陈诚统中军,三万精锐迅速整队,目标明确——直扑泉州。 在泉州城外约三十里郊外,士绅联军,与刘宗敏亲率的先锋旅不期而遇。 刘宗敏骑在马上,放下望远镜,看着对面那支衣甲杂乱、队形松散,却挥舞着刀枪、嗷嗷叫着冲过来的队伍,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他麾下这个旅,刚刚完成了全军换装,全员配备了最新式的后装线膛步枪,使用全金属定装弹壳,射速、射程、精度都远非前装滑膛枪可比! “李过!”刘宗敏声音冷冽。 “末将在!” “你团展开进攻队形,给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上一课!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火器!” “遵命!” 李过团上千士兵,如同精密的战争机器,迅速以连为单位展开成数道薄薄的横队。士兵们动作娴熟地拉开枪栓,将黄澄澄的金属弹壳压入弹仓。 “目标——前方乱军!距离——三百步!”军官的口令清晰有力。 “准备——” 刷!三千支闪着寒光的刺刀齐刷刷放平,当乡勇进入五十步位置的时候。 “开火!” “啪啪啪啪啪——!” 硝烟弥漫的齐射,一片密集、清脆、如同爆豆般的枪声,李过团一连射了五轮,五千发子弹在瞬间被倾泻出去,形成一片致命的金属风暴! 冲锋在最前面的士绅家丁和护院,如同被无形的镰刀扫过,瞬间割倒一大片!铅弹轻易撕裂了单薄的布衣甚至皮甲,带起蓬蓬血雾!惨叫声、哀嚎声瞬间压过了冲锋的呐喊!队列中那些举着长矛、挥舞着大刀的士兵,甚至还没看清敌人,就被呼啸而来的子弹击中,扑倒在地。 仅仅一轮齐射,五千“雄赳赳”的乡勇联军,前锋便已崩溃!后面的人被这从未见过的恐怖杀伤效率吓傻了,冲锋的势头戛然而止,惊恐地看着前面如同地狱般的景象。乡勇们彻底崩溃了,哭爹喊娘,丢盔弃甲,转身就逃! “上刺刀,前进!”李过的命令冰冷无情道。 李过团如猛虎下山,展开追击。溃散的乡勇如同被驱赶的羊群,在开阔的田野上毫无抵抗之力。大同军士兵精准的点射,如同猎杀兔子。 追杀持续了十余里,五千士绅联军,几乎全军覆没!至此,整个泉州再也没反抗的力。 刘宗敏来到泉州城下,指挥部队攻占泉州城外最大的威胁,炮台的明军被全部俘虏。泉州城被大同军从陆路,和海路彻底合围! 当赵云飞的庞大舰队再次列阵于泉州湾,十二艘千吨级战列舰、二十一艘五百吨级巡洋舰一字排开,黑洞洞的炮口森然指向泉州城时,整个城池都在绝望中颤抖。 在开火前的最后时刻,一艘小艇驶近泉州南门水关。一名大同军士兵手持铁皮喇叭,用洪亮额声音向城头喊话:“城中的明军将士们听着!我大同社优待俘虏!现在放下武器,开城投降,我大同社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和个人合法财产! 普通士兵,发放路费,去留自便!泉州被我军攻占后,无地少地的士兵和百姓,人人可分得田地!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投降,才是你们唯一的生路!” 这番喊话,在守城士兵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分田地?保证人身安全?发放路费? 这些实实在在的好处,对比城下那支恐怖军队的威势,让许多士兵的眼神开始动摇,握兵器的手也不自觉地松了。 总兵宋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长叹。他知道,军心已不可用。他走到脸色灰败的史可法身边,低声道:“督师,大势已去,回天乏术了。趁着我等手中还有这万余兵马,城池尚未被攻破,主动与大同社谈判,或可争取一个相对,不差的条件。至少,能保全将士和满城百姓的性命。” 然而,出乎宋伟的意料!一直给人感觉优柔寡断、甚至有些懦弱的史可法,此刻却猛地挺直了腰板!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病态的、殉道者般的决绝。 他转过头,目光死死盯着宋伟坚定道:“宋总兵!史某身受皇恩,位至督师,守土有责!岂能与贼寇媾和,行此屈膝投降之事?此事休要再提!泉州城在,史某在!泉州城破,史某……唯有一死以报国恩!传令三军,死守泉州!敢言降者,军法从事,立斩不饶!” 这番大义凛然、掷地有声的话语,如同惊雷般在宋伟耳边炸响!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愕然地看着眼前这位突然变得无比陌生的督师。 这还是那个遇事只会和稀泥的史督师吗? 他这是……要演一出忠臣死节给谁看? 给金陵的皇帝? 还是给这满城注定要陪葬的军民? 他难道不知道大同社根本不吃这套?! 宋伟心中一片冰凉,他意识到自己严重误判了这位督师。 就在宋伟被史可法的突然“硬气”震得心神恍惚,试图再次劝说之际。 “呜——呜——呜——!” “轰轰轰轰轰——!!!” 上百门大口径舰炮同时怒吼!炮口喷出的烈焰与浓烟瞬间遮蔽了海面!无数沉重的炮弹撕裂空气,带着毁灭一切的尖啸,如同陨石雨般,狠狠砸向泉州城墙、城门、城楼以及城内! 刹那间,地动山摇!砖石横飞!木屑四溅!坚固的城楼在爆炸中颤抖、崩塌!靠近城墙的民居成片倒塌,烟尘冲天而起!城头上,士兵的惨叫、军官的嘶吼、伤者的哀嚎,瞬间被淹没在连绵不绝的爆炸声浪中! “躲避!快躲避!”宋伟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嘶吼,便本能地扑倒在地,一块崩飞的城砖擦着他的头盔飞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他透过弥漫的硝烟,最后看到的是史可法依旧挺立在城楼残骸旁的身影,那身影在炮火中显得如此渺小。 第402章,城亡与亡的史可法 大同十二年(公元1636年)年八月十五日,福建,泉州。 这一日泉州城经历了前所未有的炮击,大同海军的舰队轮番轰炸,泉州城墙每个小时都要遭受几千枚炮弹攻击,一支舰队炮管打热之后,就换另外一支,炮击几乎就没停下,一直打到傍晚时分,才停下了这一日的轰炸。 这种火炮进攻的密度前所未有,泉州城的军民惊恐经历了整整十二个时辰的地狱。上千门舰炮轮番轰击,炮弹如同暴雨般倾泻在这座千年古城上。 每一轮炮击都如同天崩地裂,城墙在颤抖,大地在呻吟,连空气都因持续的爆炸而变得灼热扭曲。 宋伟拖着疲惫的身躯,沿着南城墙内侧的甬道艰难前行。此刻眼中布满血丝,耳朵因持续不断的爆炸声而暂时失聪。 他伸手触摸城墙,掌心传来粗糙而滚烫的触感——原本坚固的条石城墙,如今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有些段落已经坍塌,露出里面破碎的夯土。城门楼早已化为齑粉,只余几根焦黑的梁柱斜插在废墟中,如同垂死巨兽的肋骨。 明军守在城墙上,只守了不到一柱香时间,就因为大同军火炮密度太高,死伤太惨烈,不得不退出城墙,躲在安全之处,但即便是这样南明士兵依旧惊恐无比。 “总兵大人,南墙西段出现三处贯通裂缝,随时可能坍塌!“一个满脸烟灰的千总踉跄跑来报告,“弟兄们已经不敢在城墙上驻守了,都撤到了墙根下躲避。“ 宋伟麻木地点点头。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城墙一旦坍塌,大同军的步兵将如潮水般涌入。 而他的士兵,那些已经连续十几个时辰在炮火中煎熬、精神濒临崩溃的士兵,根本无力组织有效抵抗,城墙坍塌之时,就是泉州沦陷之时。 “总兵您要想想办法,兄弟们都快吓傻了,这就不是在打仗,是在屠杀,大同军的火炮就像不要钱一样,哪有这样用的!” 宋伟拍拍这位千总的肩膀道:“放心,本将不会让兄弟们去送死的。”而后他走向泉州府衙。 泉州府衙的大堂内,气氛死寂。督师史可法、总兵宋伟、资政刘宗周和黄道周四人分坐四方,却无人开口。烛火不断摇曳,将四张疲惫而绝望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最终还是宋伟打破了沉默道:“大同军的炮火比两年前更猛烈了。当年在良乡,他们的一个炮兵师300多门火炮,就让某大开眼界,如今……“他苦笑一声,“上千门舰炮持续轰击,莫说血肉之躯,就是这泉州城墙也扛不住了。南墙已经千疮百孔,明日若再遭炮击,必塌无疑。“ 他环视三人,目光最终落在史可法那张苍白的脸上:“本将还是那句话,趁现在手中还有万余兵马,城池尚未被攻破,立即与大同社谈判!若等城破再降,我等皆为阶下囚,再无讨价还价的余地!“ 史可法的眼皮微微颤动,却仍固执地摇头道:“吾意已决。城存与存,城亡与亡。“ 其实今天的轰炸也把他吓住,他从未见过上千门火炮的轰炸,这场轰炸的硝烟弥漫在整个泉州城,哪怕他这个不通军事的人,看到这样猛烈的轰炸,也知道泉州城守不住,但即便守不住,也不代表他想要投降。 刘宗周和黄道周两人有的尴尬了,其实两人也觉得没必要再打下去了,现在投降还能保全士兵的性命。 和历史上他们要死战到底不同,大同社毕竟是读书人结社,也是大汉自己的,在他们看来,这就是一场正常的王朝更替,更不要说大同社天然占据道德的高地,他们要重建历代圣贤都夸赞的公天下,所以他们没有死战到底的想法。 其实大同社很多政策两人都是认可的,甚至连他们也均田是解决当下天下矛盾最好的方式。他们唯一不认可的就是大同社用暴力的手段来夺田。 但夏允彝他们在泉州清田,一定程度上又改变了他们的想法。不要看当时两人是站在中立的位置上,但实际上他们是比较认可张溥夏允彝的的行动,他们也觉得清田是解决朝廷矛盾最好的方式,先把军田清出来,让朝廷有足够的兵力自保,而后在清民田,解决天下流民问题,所以才会为张溥夏允彝他们说好话。 但两人万万没想到,清田第一步就进行不下去,士绅贪婪到连属于朝廷的土地都不肯归还。士绅是一点也不在乎在大海对面的大同军。 清田失败让两人对士绅失望了,朝廷自己的军田都拿不回来,不用暴力手段,这均田怎么均的下去? 只是两人的出身又决定了,他们是不可能完全赞同大同社暴力清洗士绅的政策。 所以两人现在有点逃避现实的意思,躲在他们自己建立的世外桃源当中,不管外界的是是非非。 现在大同社打过来了,他们也不会想死扛到底,甚至觉得由大同社来均田,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但两人也是要脸的,史可法的发言去把他们劝降的话堵死了,两人一代大儒总不好劝人投降吧。 但这八个字如同一把尖刀,彻底挑断了宋伟最后的理智。他猛地拍案而起道:“史可法!老子早看你这白面书生不顺眼了!“ “现在说要死战到底?你来泉州两年都干了什么? 朝廷让你收税,那些士绅一闹你就不收,你也是官至一品的人,难道不知道养兵要花钱,打造火炮,火枪要花钱,制造战船更要花钱,没钱,这福建行省怎么可能守得住? 张溥他们要清田,你若真有心为国,就该全力支持!300万亩军田若能收回,6万军户在手,何至于今日坐困愁城?“ 宋伟的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史可法脸上:“你这两年除了和稀泥、写奏折,可曾为这泉州防务尽过半分心力?现在倒好,你要全城军民为你的''忠烈''陪葬?你想死,老子不想!弟兄们更不想!“ 这番劈头盖脸的痛斥,让史可法的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白。他的嘴唇颤抖着,却无言以对,宋伟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 泉州乃至整个福建的困境,很大程度上正是因为他的优柔寡断、畏首畏尾,士绅的贪婪无度。 宋伟看着三人反应,冷笑一声,转身大步离去,铁甲发出“啪啪啪“的脆响。 当夜,泉州军营的中军帐内灯火通明。 宋伟将城中参将、千户等中高级军官悉数召集,直截了当道:“史可法读书读迂了脑袋,非要拉着全城人陪葬。诸位怎么看?“ 帐内顿时炸开了锅。 “城墙都快塌了,还打个屁!“ “弟兄们被炸得魂都没了,谁还有心思打仗?“ “那帮文官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些军官当然不想继续战斗下去,大同社的上千门火炮,他们10个人就能分一门,这种火力轰炸的密度是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根本就不是血肉之躯能抵挡。 宋伟抬手压下嘈杂,沉声道:“若诸位信得过宋某,我派人出城接洽。可以让大同社答应保证我等性命,每人还可携带少量私财。至于田地房产……“他苦笑一声,“就别想了。“ 在场的军官们交换着眼色——他们大多知道宋伟曾被大同军俘虏又放归的经历。不信他,难道信那些满口忠义却无能误国的文官? 很快,帐内响起一片“愿随总兵“的应和声。 当晚,宋伟的使者就来到了大同社军营,表达了想投降的意愿,宋伟也知道大同社的底线,没有提太过分的要求,只求大同社保证他们人身安全,每人再可以带少量的私人财产。主将赵云飞答应下来。 翌日拂晓,当第一缕阳光洒在满目疮痍的泉州城头时,大同军的舰队已经完成了对城池的四面合围。 东、西、北三面,旗帜招展,刺刀如林,南面海湾中,战舰森然列阵,炮口幽深。 “轰——“随着一声号炮,泉州四门同时洞开!早已等候多时的大同军步兵如潮水般涌入,迅速控制了武库、粮仓、军营等要害。明军士兵按照约定,安静地集中在军营中,等待整编。 唯有泉州府衙,还维持着最后的倔强。 当十几个大同军士兵持枪冲入大堂时,史可法正襟危坐于公案之后,一身官服穿戴得一丝不苟,连帽冠都端端正正。看到黑洞洞的枪口,他反而长舒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不许动!“领头的班长厉声喝道。 史可法缓缓起身,整了整衣冠,平静道:“带路吧。“ 攻占泉州后,赵云飞已经留下吴亚雄部处理泉州善后,自己亲率主力舰队北上,剑指福州。 长江战线,松江水域。 有松江府士绅接应之后,大同军迅速渡过长江在松江府刘河堡建立了登陆点 这消息传到镇江,侯恂大惊,急令吴襄率长江水师主力拦截,却在松江水域遭遇赵胜舰队的致命伏击。 一场极其惨烈的水战爆发。双方参战船只超过五百艘,火炮上千门,江面上炮声震天,硝烟蔽日。 大同军凭借战船更大,更坚固,能够扛住更多的炮弹,射程更远、精度更高的舰炮,在吴襄舰队进入有效射程前就给予重创。 双方战至黄昏,南明水师上百艘战船沉没,两万余人被俘,长江水师彻底崩溃,残存的明军战舰仓皇逃往镇江,再不敢出港迎战。 没了长江水师的阻碍,大同军第一、第二、第五师顺利渡过长江,屯兵镇海卫。侯恂得到长江水师战败的消息,长江防线全线告破,被逼无奈只能把大军集结在镇江,准备最后的背水一战。 八月二十二日,镇海卫。 一面面大同旗帜在秋风中猎猎作响,朱猛率领的江南义军终于与徐晨亲率的大同军主力胜利会师。 旷野上,两支大军相向而行,最终在震天的欢呼声中汇成一片欢乐的海洋。 “元首!“朱猛这个铁打的汉子,见到徐晨的瞬间竟红了眼眶,“属下……属下没完成好任务,李秀才他……“ 徐晨拍拍这位老部下的肩膀,温声道:“不怪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整个江南都让你搅得天翻地覆,你已经拼尽全力在救他了,接下来的任务交给我,我会把李岩给救出来。“ 朱猛这才宽心了很多。 徐晨看向朱猛身后那些风尘仆仆却目光炯炯的义军首领们,“不给我介绍一下这些好汉?“ 朱猛连忙引荐:“这位是钱国华,苏州豪杰!振臂一呼,聚起三万义军,还差点打到了金陵城下!“ 钱国华有点尴尬,什么叫差点打下金陵城!他距离金陵上百里就被明军骑兵给击溃了。 徐晨上前握住钱国华粗糙的大手道:“世道不公,百姓苦久矣。钱兄能挺身而出,为苍生发声,正是天下所需之豪杰!若非有你等仁人志士前赴后继,那些士绅老爷们只会更加肆无忌惮,视百姓如牛马!“ 钱国华黝黑的脸上泛起红光。他不过是个粗人,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能得到天下闻名的徐社长如此赞誉? 激动之下,只憋出一句:“元首过奖了!“但他脸上的笑容却是溢于言表。 朱猛继续介绍:“这位是乌龙会顾慎卿,这位是里社营明承祖,这位是削鼻班潘茂……“ 徐晨与众人一一见礼,随后当众宣布:“诸位起义有功,大同社不会亏待。义军编为三个师六个旅,愿从军者按才录用;愿为官者,可入政务培训班;其余弟兄,每人发三十两遣散银,分田时优先考虑!“ 这番安排,让义军首领们喜出望外——想当官的当官,想打仗的打仗,连普通士兵都有丰厚遣散费。徐元首果然如传言般慷慨!众人纷纷拜谢,心中最后一丝顾虑也烟消云散。 徐晨望着眼前欢腾的景象,目光却越过人群,投向西北方的金陵城。那里,还有一位重要的同志等待救援。 第403章,朱元璋太懦弱 大同十二年(1636年)八月二十日,镇海卫。 长江南岸的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微风交织的气息,也弥漫着战火躁动。随着李文兵率领上千名政务培训班结业的精干吏员,杨秀头统率的第八师、以及北海舰队一部抵达。 大同社在江南战场的力量达到了空前的规模——四个主力师,七万余精锐之师,他们像磐石般牢牢扎根于这片富庶之地。 “文兵,你来得正是时候。”徐晨道:“松江府士绅此番助我军渡江,确实有功。然其积年累月盘剥百姓,致使民怨沸腾,义军四起,此乃不争之罪。我军将士,尤其是那些揭竿而起的义军兄弟,对其恨之入骨。” 他目光直视李文兵道:“若如义军那般不分青红皂白,动辄满门抄斩,虽解一时之恨,却失之公允,更易生乱,非长治久安之道。然若轻轻放过,亦难平民愤,难彰法度之公。故需借你‘李青天’之名望,行雷霆手段,亦怀菩萨心肠。” 李文兵肃然抱拳:“元首放心,某定当秉公执法,详查细审,凡有罪者,必依律惩处;无辜者,亦当保全。必还松江百姓一个朗朗乾坤,一个真正公道!” 徐晨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随即话锋一转:“此为其一。其二,需你组织人手,松江府的大小士绅大户,以及江南其他士绅大户,进行详尽统计。家口几何,田产几何,产业几何,务必造册详录。” 李文兵微微一愣。清算罪行、分田分地,这在他预料之中。但这详尽的户籍统计,似乎超出了当下清算的范畴。他迟疑问道:“元首,此等详细统计,于当下清算定罪,固有所用。然……其更深意,恕文兵愚钝,尚不明了?” 徐晨的目光投向东南方辽阔的海天道:“文兵,此战过后,天下归一,指日可待。然这并非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之时。你在燕京,当知英格兰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荷兰人……这些西夷,乘坚船,架利炮,如群狼环伺,正于四海之内疯狂圈地,掠夺财富,建立其所谓‘殖民地’。此乃前所未有之‘大争之世’!” 他的语气变得凝重:“我大同社若不奋起争雄,锐意开拓,这些西夷便会在我卧榻之侧筑巢垒窝,步步蚕食,积蓄力量。 待我华夏稍有懈怠或内忧,彼等必如饿狼扑食,重演蒙元,所幸眼下彼等羽翼未丰,我华夏新朝初立,正当挟一统之威,重振天朝声威!” 徐晨的手指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无形的弧线:“一统之后,首要之务,便是恢复我华夏旧有之藩篱,将那些离心离德、或被西夷染指之藩国,重新纳入有效统治!更要与这些西夷,争雄于四海,拓我华夏生存之空间!” 他看向李文兵,眼神灼灼:“就像东宁岛!此等新辟之地,远离中土,瘴疠横行,土著凶悍,西夷窥伺。开垦荒地,营建城池,非有坚韧不拔之志、组织严密之群体难以胜任。普通百姓,家小羸弱,贸然移民,伤亡惨重。” “但这些新占领的土地却不能不开拓,你们先把江南大户的户籍建立好,而后就能把他们移民到东陵岛乃至南洋诸岛地界,为我天朝文明开疆拓土,这也算是他们戴罪立功了。” 徐晨把开拓想的太简单,他只看到了后世开拓的结果,认为外面的土地很肥沃,不能放过占据的机会,却不知道其中的艰辛,更不知道每个新开拓的土地都要付出生命。 现在大同社移民的地方有两个,一个是辽东,一个就是东宁岛。今年大同社移民辽东超过了3万户,但统计当中各类意外死亡的事件超过了上千人。 有辽东的虎豹熊等野兽伤人的,也有意外踏入沼泽,或者是被毒虫,还有各种意外水土不服导致的疾病,死亡率已经达到1%,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现在孙可望已经把农户集中在辽河附近,警告他们不要去沼泽地,还在各村组建了狩猎队,甚至他派出军队,围剿辽东的野兽。 而东宁岛更夸张,今年东宁岛不过移民了6000户接近2万人,但因为各种意外死的人已经超过600人,大概是3%的死亡率。 他看到东宁岛统计上来的死亡数字简直让他惊愕,各种毒虫毒蛇这没有办法,还有一些是被东营岛的猎头族杀死的,大同社已经开始联络对汉人友好的土著,围剿这些猎头组,这些造成的死亡可以马上下降。 但有些伤亡让他不敢相信的。东宁岛居然有黑熊,有云豹,甚至还有大象?这上面说的是东宁岛还是西双版纳? 光这些野兽今年就给东宁岛造成了上百人的伤亡。再加上东宁岛是大航海线上的一个重要据点之一,西班牙人,荷兰人,英格兰人,甚至葡萄牙人都会经过这里,然后继续北上和大同社进行交易。 他们带来的各种西方疾病,本土疟疾也是重要的杀手之一,一大半的死亡都是各种意外的疾病造成的,当然这个时代称之为水土不服。 即便是徐晨推广喝热水,各种卫生知识,医疗知识,但只能减少各种疾病,大航海带来的全球病毒加速传播,是没办法从根本上断绝的。 如此高的死亡率,让徐晨意识到,想要开拓殖民地,死亡不单单是土著,开拓者的死亡率也非常高。 东宁岛还是有一定汉化基础,几千年来一直和江南有联系,死亡率都这么高。如果要去处于赤道的南洋诸国去开拓,各种疟疾瘟疫带来的死亡率,只怕高的会吓死人,天下统一之后,只怕没有人多少人愿意冒去这样威胁之地开拓,所以现在就要编撰好户籍为不久将来的大开拓准备好移民。 李文兵闻言,脸色也凝重起来。这些伤亡数字,他虽有所耳闻,但此刻听徐晨亲口道出,更感震撼。 徐晨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这些江南士绅,世代坐享膏腴,盘剥百姓,积累万贯家财。如今清算其罪,除分田于民外,其家族人口,正可充作开拓之先锋!将其编户造册,正是为下一步大规模移民东宁、南洋乃至更远之新土,厘清对象,做好准备,为我天朝文明开疆拓土,他们才能戴罪立功,重新被天下的百姓接纳。” 李文兵心中恍然,原来这户籍统计,是为流放移民做准备!他迟疑道:“元首……清算其罪,分其田产,已足惩其恶。若再举族流放瘴疠蛮荒之地,是否……过于酷烈?恐失仁恕之道?” “仁恕?”徐晨嘴角泛起一丝冷峭的笑意,目光深邃地看向李文兵,“文兵,你可曾听过一句话:‘没有千年的王朝,但有千年的世家’?” 李文兵默默点头。这话他当然听过,更亲眼见过不少江南北上的士子,其中不乏怀着大同之治的理想投靠他们。但还是有两头下注心思,试图在新朝延续家族富贵之人,具体有多少人他也难以分辨。 徐晨严厉道:“这些世家大族,依附于王朝之上,如同附骨之疽!王朝兴盛时,他们攫取最多的利益,享尽荣华富贵,却极少承担真正的责任,甚至往往成为压垮王朝的最后一根稻草! 王朝覆灭时,他们却总能摇身一变,或投靠新主,或隐匿乡野,幻想继续其‘千年世家’的美梦,将王朝更迭的血泪代价,尽数转嫁于黎民百姓!此等蛀虫,岂能再容其逍遥?” “大明开国之时,不少江南士绅还怀念大元,一个汉人怀念蒙古人的政权,此等卑劣的行径居然称之为忠义,这何其荒谬! 他们是怀念蒙古人的仁义吗?不,他们是怀念蒙古人不管他们,让他们可以在地方上肆无忌惮,无法无天的做土皇帝。” “朱元璋还是太懦弱了,这种人留着做什么,他们怀念大元就把他们发配到河套,发配到辽东,士绅之所以成为大明的顽疾,根子上是因为朱元璋清洗那是怀念大元士绅太少了,以至于这些的觉得换了朱家天下,对他们更好,所以他们满不在意天下沦陷。” 徐晨加重语气道:“某此举,就是要彻底打破他们这‘千年世家’的春秋大梦!不仅要清算其罪,分其田产,更要将其连根拔起,流放边荒!要让天下人,尤其是我们的后辈看清楚:王朝之兴衰,与依附其上的世家大族,休戚与共!享尽王朝兴盛的荣华,就必须承担王朝覆灭的代价!没有只享福、不担责的道理!” 徐晨佛穿透了时空,带着一种深沉的警示道:“此举,亦是为后世立一榜样!警醒新‘千年世家’,当他们想蛀空王朝之时。那就要好好掂量掂量,是否能承受的住王朝覆灭之时,举族流放、永世不得翻身的代价!” 他语气稍缓,带着一丝无奈道:“我知人心贪婪,奢望后世人人警醒,不过是痴人说梦。然,哪怕十成之中,仅有一两成后来者能因此心存顾忌,行事有所收敛,不敢肆无忌惮地挖国家根基以肥私门……那今日这番布置,便算值了!” 后世有一个很有名的说法,南明之所以投降的这么快,就是因为有元朝这个榜样,他们以为少数民族政权会放权,让他们成为包税官,再当几百年的土皇帝。 结果谁知道,满大人带的是钢刀过来的,徐晨希望大同社的后辈,能吸取这次的教训,不要想什么千年世家的,你既然坐上了这条船,船沉了就活该被淹死。 李文兵怔怔地看着徐晨,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他原以为元首的深意只在开拓殖民与解决移民难题,却未料到其思虑竟已远及百年之后,意在从根本上斩断“千年世家”这种寄生王朝、祸国殃民的循环! 他虽然想要劝说大同社是公天下,不可能再出现新的千年世家,但话到嘴边他却说不出口。 他想起杜牧《阿房宫赋》中的名句,不禁喃喃道:“‘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徐晨微微颔首:“明白就好。去做吧。审案要公,少杀慎杀,但统计要细。江南的旧账要清,这新天下也要靠我等亲手去拓!” 李文兵深深一揖,再无半点迟疑:“属下明白!定不负元首所托!” 大同十二年(1636年)八月二十二日,句容县城。 初秋的风已带凉意,吹拂着城墙上严阵以待的义军旗帜。 周磊等人眉头紧锁,望着城外那支军容整齐、打着南明旗号的万人队伍。 为首将领秦邦琦,策马于阵前道:“城上的义军兄弟听着,某乃大明参将秦邦琦!今日率部前来,非为交战,实为投诚!” “投诚?”周磊身边的副将赵虎嗤笑一声道:“昨日还是官军,今日就来投诚?这么拙劣的计谋也想诈开我们的城门?” 城下秦邦琦似乎早料到有此质疑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此乃天理!如今徐元首天兵已渡长江,势如破竹,金陵城危如累卵! 南明朝廷倒行逆施,气数已尽!秦某非愚忠之人,岂会为其殉葬?诓骗将军?图什么?图等贵军元首率大军合围,玉石俱焚吗?” 他的话语条理清晰,直指人心,点破了当前南明岌岌可危的大势。 周磊与身边几位义军头目低声商议。秦邦琦所言不无道理,眼下大局确实已向大同社倾斜。但贸然接纳一支万人官军入城,风险太大。 周磊探身喊道:“秦将军!空口无凭!若真心投诚,需显诚意!请贵部将士放下武器,退后百步!我军方能开城接纳!” 此言一出,秦邦琦身后的部将周斌立刻按捺不住,大声反驳:“交出武器?我等身家性命如何保障?若你等背信弃义,我等岂非待宰羔羊?” 周磊闻言,反而多了几分底气,他挺直腰板,声音带着一种属于胜利者的自信:“哼!尔等官军,惯会杀良冒功,背信弃义之事做得还少? 然我大同军自元首以下,军纪森严如铁!‘缴枪不杀,优待俘虏’,此乃铁律! 元首金口玉言,天下皆知!从无食言之举!尔等扪心自问,若是我大同军承诺投降不杀,尔等可敢信否?” 这番话掷地有声,让城下的周斌一时语塞。大同军的军纪之严苛,近乎苛求士兵成为“君子”,其信誉在历次受降中早已建立,这是连敌人也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息怒!”秦邦琦对城上抱拳道,“周头领所言有理!为表诚意,秦某愿折中!我军可交出九成火器!只留一千火枪傍身,以防不测,亦显我投诚之实!待入城后,再听凭贵军处置!如何?” 这个提议显得既有诚意,又留有余地。周磊等人再次商议,觉得对方已交出大部分武装,且理由也算合理,风险可控。最终周磊点头:“好!就依秦将军之言!” 命令下达,南明军阵中一阵骚动,但军令如山。士兵们将手中的火枪一捆捆抬出,整齐地堆放在离城墙百步的空地上。近九千支火枪堆积如山,在晨光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场面颇为震撼。 句容城门缓缓打开。周磊亲率一队精锐义军出城,警惕地收缴武器,并监视着南明军的动静。整个过程,秦邦琦约束部下,秩序井然,未有任何异动。 至此,周磊心中疑虑尽消,正式接纳秦邦琦部入城。 入城后,秦邦琦并未急于安顿,反而立刻找到周磊道:“周头领!如今金陵城防空虚,守军不过万余,且人心惶惶!我等新附,寸功未立,岂能心安? 何不趁此良机,合你我两部之力,星夜奔袭金陵!若能一举克复伪明都城,擒获伪帝及一干奸佞,献于元首阶下,此乃不世之功!你我之名,必将铭刻于新朝开国史册!” 这番极具诱惑力的话语,瞬间点燃了周磊和其他义军头目的热血!攻克金陵,擒获伪帝!这是何等泼天的功劳! 这才是他真正的想法,光当一个降将,只怕自己会和他那些前辈一样,从此寂寂无名,只有立下功劳,而且是惊世之功,他才能一跃成为新朝的开国元勋。 周磊与众义军将领商议一番,也觉得机不可失。“秦将军,我即刻点兵,与你同去,共取金陵,立此奇功!” 大同十二年(1636年)八月二十五日,湖广,襄阳城。 湖广战场上,独立师师长李国栋,如同一柄锋利的钢刀,一路势如破竹,兵锋直抵襄阳城下。 大同社水师在高大壮的指挥下,早已将孱弱的湖广水师碾碎在汉江之中。高大壮亲率的警卫师,第三师与独立师合兵一处,将这座扼守南北的雄城围得水泄不通。 襄阳城头,左良玉望着城外连绵的赤色营寨和江面上游弋的狰狞炮舰,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基业,在大同军绝对的实力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大同社的谈判代表已下了最后通牒,限期投降,可保左良玉及其核心部将人身安全,允许携带有限私人财物。否则,城破之日,玉石俱焚! “大帅……大势已去,不如……”心腹幕僚小心翼翼地进言。 “住口!”左良玉烦躁地打断,眼中满是不甘,“本帅坐拥襄阳,带甲数万,岂能如此轻易就范?他大同社的条件……太过苛刻!本帅的家财、部众、地位……难道就值这点?” 他舍不得积累多年的巨额财富,更舍不得这割据一方、生杀予夺的权柄。他还想拖,想讨价还价,幻想能保住更多的利益,甚至幻想南明朝廷或西边四川侯国柱给他解围。 然而,城外的炮声粉碎了他的幻想。 “轰轰轰——!” 高大壮没有太多耐心,即便是在谈判,但前线的战事却没停。 大同军重炮便发出了震天的怒吼!新式的开花弹带着尖啸狠狠砸在襄阳古老而坚固的城墙上,砖石横飞,地动山摇!每一次爆炸,都让城头的守军肝胆俱裂,也让城内左良玉的帅府瑟瑟发抖。 炮击持续了整整一天。坚固如襄阳,城楼也被炸塌了数处,女墙崩裂,守军伤亡惨重,士气跌落谷底。 帅府议事厅内 左良玉召集核心部将议事,试图鼓舞士气,商讨对策,但气氛却让人沉默。他依旧在强调襄阳城防之固,谈论着“待价而沽”,暗示着或许还能争取更好的条件。 “大帅!”部将马进忠,终于忍不住了,他霍然起身,声音因激动和恐惧而颤抖,“不能再打了!外面的炮声您也听到了!那根本不是人力能挡!兄弟们死伤惨重,再守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大同社的条件虽然差,但保命要紧啊!” “放肆!”左良玉勃然大怒,拍案而起,“马进忠!你敢乱我军心?本帅自有主张!他徐晨想要襄阳,没那么容易!再……” 他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马进忠眼中凶光一闪,厉声喝道:“大帅!对不住了!兄弟们不想死!” 话音未落,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刀!与此同时,厅内另外几名同样被恐惧和绝望支配的将领也瞬间暴起! “保护大帅!”左良玉的亲兵队长惊呼,拔刀欲挡。但有心算无心,马进忠等人动作更快! “噗嗤!”“啊——!” 刀光闪烁,血光迸溅!议事厅内瞬间变成了修罗场!左良玉猝不及防,被马进忠一刀刺中肋下,剧痛让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些跟随自己多年的“心腹”。其他将领也纷纷动手,左良玉的亲信卫士在围攻下纷纷倒地。 “你……你们……”左良玉捂着伤口,鲜血汩汩涌出,指着马进忠,眼中充满了怨毒和惊愕。 “大帅,安心去吧!兄弟们会拿您的头,换条活路!”马进忠脸上溅满鲜血,神情狰狞,手起刀落! 寒光闪过,一颗须发戟张、犹带惊怒的头颅滚落在地!湖广枭雄左良玉,为他贪婪的犹豫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死在了自己部将的刀下。 帅府内的厮杀很快平息。马进忠提着左良玉血淋淋的首级,带着一众参与兵变的将领,在残余亲兵惊惧的目光中,大步走出帅府。 襄阳城门在沉重的吱呀声中缓缓洞开。马进忠等人跪在城门前,将左良玉的头颅高高捧起,身后是丢盔弃甲、面如土色的守城士兵。 高大壮和李国栋策马来到阵前,看着眼前这一幕。高大壮面无表情,只是挥了挥手。大同军士兵如潮水般涌入襄阳城,迅速接管城防。 至此,湖广重镇襄阳,这座曾经阻挡了无数雄兵的坚城,兵不血刃地落入了大同社手中。南明在长江中游的最后一道屏障,轰然倒塌。 第404章,金陵沦陷 大同十二年(1636年)八月二十五日,金陵城。 金陵城的暮色如血,秦淮河畔的垂柳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枝条,昔日的画舫歌船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几艘破旧的渔船孤零零地系在岸边。 城墙上征召过来的民夫,在南明军队的指挥,搬运着石块,刀剑等军事物资,守城的军官,也时不时瞭望着,镇江方向。 大同军在松江登陆的消息他们已经知道了,大同社元首徐晨带着4个师7万大军杀到了江南。 虽然现在侯恂手中也有10余万大军,但谁也没有信心能战胜大同军。没办法,这些年朝廷的军队面对大同军,战绩实在是太差了,就没有胜过一场,这实在是让他们很难对侯恂提起信心。 大明这个大树真的要倒了,他们这些依附在这个大树上的,未来的道路又在哪里?南明朝的文武官员,都对他们未来感到恐惧和迷茫。 守备徐祖德站在朝阳门的城楼上,手搭凉棚望向远方,现在整个金陵城就如惊弓之鸟,城门紧闭,日夜戒备。他已经在城墙上站了整整两个个时辰,双腿酸胀得像灌了铅。 “大人,您看那边!“身旁的亲兵突然指向东南方向。 徐祖德眯起眼睛,只见远处地平线上扬起一片尘土,隐约可见旌旗招展。他的心跳陡然加速,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腰间的刀柄。 “所有人警戒!火枪队准备!“徐祖德高声下令,城墙上顿时一片忙乱。 新征召的民夫手忙脚乱地搬运石块和滚木,那些从未上过战场的新兵脸色惨白,手中的长枪不住颤抖。 尘土越来越近,徐祖德终于看清了旗帜上的字样——那是大明的旗帜,而且是禁军的标志。他长舒一口气,但随即又皱起眉头:这支军队从何而来?为何事先没有接到通报? “城下何人?“徐祖德高声喝问。 队伍中一骑飞奔而出,马上将领身披铁甲,在夕阳下熠熠生辉。“我乃参将秦邦琦,奉阁老之命剿灭句容县叛军,现凯旋归来,向朝廷复命!“ 徐祖德定睛一看,果然是秦邦琦,秦家世代将门,先祖曾随太祖朱元璋打天下,在军中颇有威望。他曾在一次宴会上与秦邦琦有过一面之缘,所以认得他。 “原来是秦家哥哥!“徐祖德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果然是勇武过人,这么快就平定了叛乱。“ 秦邦琦在马上抱拳:“徐兄弟过奖了。我军连日征战,人困马乏,还请通报一声,容我等入城休整,补充粮草。“ “还请哥哥,稍等片刻,某去通报。”徐祖德立刻派亲兵前往内阁通报。他注意到秦邦琦身后确实押解着数百名衣衫褴褛的俘虏,队伍中也多有伤兵,看上去确实经历了一场恶战。 内阁值房内,文震孟正与几位大臣商议军务。自从大同军逼近的消息传来,文震孟和六部尚书几乎没睡过一个囫囵觉,眼下的青黑愈发明显。 “报——“一名侍卫匆匆进来,“启禀阁老,秦参将已平定句容叛乱,现率军返回,请求入城休整。“ 文震孟闻言,蜡黄的脸上终于浮现一丝血色:“好!好!总算是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 虽然句容叛军战斗力不强,但造成的影响却是巨大。整个南直隶乡野已经血流成河,士绅不是逃到金陵城当中来,就是朝向江西,两广等地,躲避战乱。南明朝对直隶的统治可以说已经崩溃了,甚至已经影响到物资的调配了。 而且这次刀直接砍到了南明文武官员士绅的头上,这些人在恐惧之余,也觉得这仗不能继续再打下去了,再打下去,不要说家族的财富,就算是全家的命都未必能保得住。 这段时间钱谦益异常活跃,联络了大量的文武官员,这些人形成了一股势力,说服文震孟不要杀了李信等大同社员。认为这是朝廷手中最大的谈判筹码。 这几乎得到了所有的人的认可,哪怕不能保证他们的土地和财,但保住命总是可以的吧。 现在南明朝根本没有多少底牌,李信成为了他们的救命稻草。所以即便又过了一个多月,李信他们还是被关押着。 对文震孟来说,自从双方大战,朝廷就没有一个好消,到处都是战败的消息,朝廷被打的节节败退,现在终于小胜一战,这也算是好的开始,能鼓舞士气。 他转向一旁的郑三俊,“郑尚书,你看如何安排?“ 郑三俊捋着胡须沉吟道:“按例外军不得入京,不如让他们在城外扎营,派兵部官员送去犒赏“ 文震孟眉头紧皱道,“如今军心涣散,若再寒了将士们的心,这金陵城还守得住吗?秦家世代忠良,他带的又是禁军,不算外军。“ 他想到崇祯二年,女真人入关,因为朝廷的这个政令,不知道伤了多少勤王之师的心,也不知道有多少勤王军队就是这样被女真人在城外消灭的。 现在的南明朝可不比当初的大明,实在没有多少本钱就这样消耗。 郑三俊想了想也觉得文震孟说的有道理,终于不再坚持。文震孟当即下令大开城门,迎接秦邦琦所部入城。 夕阳西沉,金陵城的城门在沉闷的吱呀声中缓缓开启。秦邦琦骑在马上,望着黑洞洞的城门甬道,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队伍——那一万余名“凯旋之师“中,所谓的“俘虏”,其实就是数百名大同军的精锐。 周磊,红娘子等人内心也一阵紧张,两个月了,终于可以再次进入金陵城了。 “入城!“秦邦琦一声令下,铁骑踏着整齐的步伐进入金陵城。他们被兵部的官员指引来到一处营房当中。 兵部的犒赏很快送到军营——几十坛劣质米酒,几头骨瘦嶙柴的猪羊和一些粮食。秦邦琦看着这些寒酸的赏赐,冷笑不已。这就是朝廷对待卖命将士的态度?难怪天下人心尽失。 夜深人静,秦邦琦秘密召集了几名心腹将领。他脱下铠甲,换上一身便服,悄无声息地溜出军营,来到城南一处不起眼的院子当中。 这是参将盛时仁的府邸,他也是福建出身,两人的家族在福建有上百年的交情。来到金陵之后,因为朝廷的打压,两人抱团取暖,交情更加深厚,可以说是情同手足。 秦邦琦找到盛时仁道:“兄弟,登上大同社的机会我给你找到了,兄长我已经投靠了大同军,打算攻占金陵城作为进阶的梯。” 盛时仁愕然,今天还听到消息秦邦琦打了一个大胜仗,剿灭了南方的叛军。弄了半天他是直接投降叛军。 “这不好吧,我等世代忠良,先祖是跟着太祖爷打下天下的,朝廷待我等不薄,就这样投降了,必为天下人耻笑。” 秦邦琦冷哼道:“兄弟迂腐,你当这天下还是还是朱家的天下不成? 天下已经被这些文官士绅夺权了! 我们兄弟在福建好好的,田地更是太祖爷给我们,结果怎么样,还不是被那些文官夺走了。说的好听,清田是为了扩充军户对抗大同社,也是为我等的好。” “啊呸!这些文官的心都是黑的,把我们的土地拿走了,轮到他们了,反而承认的军田是属于他们的,把老子当猴耍。” “我等即便是要忠也是忠于天子。而不是忠于文震孟,侯恂这些文官,他们不仁,我等不义。兄弟你可要想清楚,错过了这次的机会。我等的家族可能真要被打入低谷。” “干了!“盛时仁想到自己这段时间在金陵受的委屈,他家百年的家业就这样被朝廷吞并,他猛地一拍桌子,“小弟但凭兄长差遣!“ 秦邦琦露出满意的笑容,从怀中取出一张金陵城防图铺在桌上:“明日丑时,你率部控制金陵的武库,我带兵控制城门和各个府衙。记住,我们口号是''除奸臣,救天子''“ 当晚盛时仁召集自己部将,说了要投靠大同社的事,这些部将听到大喜,他们现在就像一条快要沉船的上面的老鼠,海水已经要把他们淹死,现在却出现了一条新船,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当然是等赶快登上这条船。 丑时将至,盛时仁站在自己营帐前,望着满天星斗,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转身面对已经集结完毕的五千将士,高声喊道:“将士们!内阁不仁,把持朝纲,蒙蔽圣听!今日我等举义兵,除奸臣,救天子!“ 那些千户百户当即跟着高喊:“除奸臣,救天子。” 士兵们看着自己的千户,百户喊了,也跟着喊道:“除奸臣!救天子!“ “杀呀”盛时仁带着自己的士兵冲出了营地。这就像一个信号一般,秦邦琦也率领一万精兵冲出营地,兵分三路向武库、内阁衙门和各处城门扑去。金陵城瞬间陷入一片混乱,喊杀声四起,火光冲天。 守着金陵城的将领发现城中喊杀声音,本想领兵镇压,但这个时候秦邦琦的使者对他们大喊道:“我们是大同军的人,各位将军只要紧闭营房,我们保证各位的人身和财产安全。” “大同军!”这些武将听到大同军杀进城中,反而不敢动弹了,他们也不想和大明陪葬。 金陵城内的战斗却愈演愈烈。文震孟在府邸得知兵变消息后,面如死灰地跌坐在太师椅上,没想到一时之仁,竟然把叛军给放入了城池。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当起义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时,这位老臣颤抖着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白绫,然后挂了上。 锦衣卫南镇抚司内,指挥使祖泽润正在焚烧对自己不利的文件。当他听到外面越来越近的喊杀声时。 “兵变了!”祖泽润的脸色大变,这时候兵变朝廷就真完了。 “大人,不好了!“一名锦衣卫千户跌跌撞撞地冲进来,“禁军造反了,正杀向我们衙门!” 正当祖泽润想赶往前厅,探查情况。这个时候千户沈醉道:“指挥使,兄弟们挡不住了,我看到了有大同军的人,他们是来救李信的。” 祖泽润咬牙切齿:“秦邦琦!你这个背主求荣的叛徒!“ 当大同社的人杀到镇抚司,他马上明白这根本不是什么兵变,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造反。秦邦琦所谓的“剿匪凯旋“,不过是为了骗取入城许可的幌子。 沈醉着急道:“指挥使大人,我等该怎么办?” 锦衣卫虽然平时嚣张跋扈,大明的文武官员他们都不放在眼里,但这是因为有朝廷做靠山。但现在士兵造反了,他们最大的威慑力就没有,与士兵真刀真枪的干,他们根本干不过。 祖泽润道:“金陵守不住了。兄弟们先跟着我逃出城池,而后我们向南走。” 当周磊的部队攻入锦衣卫大牢时,祖泽润已经带着核心人员从秘密通道逃脱。 “轰!”周磊,红娘子踹开了锦衣卫诏狱的大门,此时看管犯人的锦衣卫早就逃了。 红娘子着急道:“李大哥,你在哪?” “这边,我们在这边。”李信他们喊道,他们也听到了城外的喊杀声,更看到了锦衣卫如仓皇之犬逃窜,知道大同社来救他们,个个兴奋无比。 周磊看到这些人激动道:“兄弟们都还活着吧?” “都活着,你们起义之后,那些鹰犬全变成了鹌鹑,不但不敢欺压我们,还有好酒好菜的招待我。”众人说着说着一阵哈哈大笑。 从徐晨带领大军渡过长江之后,他们的待遇越来越好了,隔几天甚至还有一顿酒肉,比他们当初在金陵城过的好多了,不少人都长了十几斤的肉。 红娘子则找到李信打开了监牢,拥抱上去道:“李大哥,我终于把你救出来了。” “哦!”四周一阵欢腾,经历了这一场生离死别,这场景让他们感到温馨。 李信有点尴尬,红娘子也察觉到气氛不对,只能放开,但手还是紧紧抓住理性的手。 李信问道:“你们是怎么攻入金陵城的?” 周磊这把秦邦琦投靠,并且设计进攻金陵的计划所说了一遍。 李信马上道:“快去贫民坊,把我们兄弟会,姐妹会的人全部组织起来,控制住城池。” “遵命” 第405章,侯恂落幕 李岩站在锦衣卫衙门的石阶上,深吸了一口黎明时分清冷的空气。尽管身陷囹圄数月,他的眼神依旧锐利。牢狱之灾未能磨灭他的意志,反而让他变得更加坚定。 顾炎武带着几百人冲过来,看到李岩笑道:“总算是把你们救出来了,兄长光凭此事就可青史留名,” 李信却马上问道:“现在城里情况如何?秦邦琦的人在哪?” “正在攻打皇城!“顾炎武讽刺道“他们想抓小皇帝请功。” 秦邦琦,盛时仁两人投靠大同军,他倒不反感,毕竟他也知道侯恂对他们做的太过分了,把人当傻子耍。但攻陷金陵之后,两人本就立下功劳却还要进攻皇宫,想要抓住弘光帝,这就有的不地道了。 两人先祖追随明太祖,给了他们家两百多年的富贵,现在他们却还想抓住末代皇帝当自己登天的阶梯,这就有点没有良心。 李岩剑眉紧蹙,“我们去贫民坊!“ 现在局势还没有彻底稳定,要壮大大同军在金陵城中的力量,而他们最能依靠的就是贫民坊的工匠。当李岩走进贫民坊。 此时贫民坊的情况比李岩想的要差,因为战事,南北的贸易断绝,作坊也给停了,工匠没有收入顿时陷入了忍饥挨饿的状态,加上粮食价格上涨,他们拼尽全力也很难吃一顿饱饭,即便后面张采想要控制粮食的价格,抓了不少奸商,但粮店里的粮食没了,黑市变得极其猖狂,底层的百姓已经处于饿死的边缘。 忽然在家门口的卖鱼强看到一个熟悉的,他激动道:“李大夫,您终于被放出来了!” 当地的居民也发现了李岩,惊喜无比。 “李大夫,你终于回来了。”而后缓缓向着李岩为过了。 李岩笑道:“是呀,我终于回来了。” “没了你,我们好惨,现在家里一粒米都没有了,娃都快要饿死了。”一个原本兄弟会的成员悲戚道。 李岩当即找到周磊道:“想办法调一些粮食过来!” “遵命!” 四周的百姓听到粮食激动道:“李大夫万岁。” 没多久,周磊他们拉了十几车粮食过来,贫民坊的百姓排队来领取这些粮食 “乡亲们!“李信的声音在晨风中格外清晰,“现在我们大同社已经占了金陵,但大同军的主力尚未到,想要保卫金陵还需要大家一起出力。“ “李大夫!我们听你的!“四周的百姓纷纷回应道。 李岩道:“家里有青壮的全部出列,我们要组建护卫队,保护自己的家人。” 霎时间群情激昂。金陵城的百姓纷纷加入李岩的护卫队,不到半天时间。三万人加入护卫队,李岩把金陵武库的火枪全部发放给队员,一支3万人的武装瞬间成型。 手里有了一支强大的武装力量,李岩派人请来了金陵城中明军将领。 此时明军将领们正惶惶不可终日。秦邦琦兵变、大同军攻占金陵,一系列变故让这些军官不知所措。 “诸位将军,你们在这场兵变当中严守中立的立场,想来你们也不愿意与腐朽的南明朝陪葬。” 一众降临,内心无奈,他们哪里是想中立?实在是看不到一丝希望 李岩环视众人:“我以大同社的名义保证:交出兵权者,你们的人身财产安全不受侵犯;去留自愿,绝不强求;愿意留下的,某可以向元首举荐你们。“ 南明将领们脸色凝重,真是个艰难的选择,大同社底线虽然高,他们的性命有保障。 但上限也不高,交了兵权,他们就真一辈子只能当平民了,他们家族拼搏了几代,才拼到了现在这个位置,现在一朝再次沦为平民百姓,有几个能接受? 但不接受的下场更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现场沉默半天之后。 “我等.愿意交出兵权。“资历最老的副将首先交出印信。 “某想离开金陵城南下,李首领能不能保证本将的安全?” 李岩道:“可以,但我大同军接下来肯定是要继续南征,之后两军交战本人就无法保证了,我建议你们先留在金陵城,等我们元首抵达,南北的联系打通,你们可以先去更安全的北方。” “某明白了!” 就像推倒了第一张多米诺骨牌,兵权交接进行得出乎意料的顺利,这些明军的将领纷纷离开了军营,李岩带着大同社和兄弟会成员接管了这些明军士兵 李信当即下令将1.5万明军打散整编,每十人中安排三名明军,余下的都是护卫队成员,这样既保持战斗力,又确保忠诚。 当李岩忙碌整编护卫队的时候,秦邦琦和盛时仁正狼狈地逃回来。他们的部队在神机营的火铳下损失惨重,15000人马只剩不足八千。 “李社长!“秦邦琦盔甲上还带着血渍,“皇宫守军负隅顽抗,还请发兵相助!“ 李信却摇头:“不必了。我要的不是一座流血的皇宫,而是一个完整的金陵。“ 他转身对顾炎武道:“麻烦宁人兄走一趟,告诉守将李轩:崇祯帝在燕京安好,若愿归降,可送太后皇子全家团聚。” 顾炎武想了想道:“请钱牧斋一起去,更能取信南明小皇帝。” 李岩想了想道:“可以!” 于是顾炎武和钱谦益两人以谈判的名义,进入了南明皇宫。 皇宫深处,顾炎武看着瑟瑟发抖周太后道:“我大同社保证太后和朱慈烺的安全,太后要是愿意和朱由检团聚,我们也可以派人送你们去燕京。” “李将军,“太后哽咽看着李轩道,“这天下真的变了吗?“ 李轩黯然跪地:“太后明鉴。城外已有五万大同军,江北还有徐晨的七万精锐臣,无能为力了。“ “那就.降了吧。“太后搂紧三个孩子,“只求保我儿性命。“ 钱谦益也跟着说道:“太后要是信的过臣,臣愿意陪太后和天子去燕京。” 当夕阳再次洒在金陵城头时,皇宫大门缓缓开启。周太后手牵弘光帝,身后跟着文武百官,平静地走出了他们最后的庇护所。 至此,金陵城彻底被大同社掌握。而后李岩马上向徐晨报捷。 大同十二年(1636年)八月二十六日,寅时初刻,镇江,南明军中军大帐 长江的夜雾尚未散去,中军大帐内烛火通明。侯恂枯坐在虎皮帅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那份来自金陵的八百里加急战报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五脏六腑都在抽搐。 “一日.仅仅一日.”他喃喃自语,蜡黄的脸上肌肉抽搐着。 帐外传来巡夜士兵整齐的脚步声,这些忠诚的士兵还不知道,他们誓死捍卫的朝廷已经土崩瓦解。 镇江距离金陵并不远,金陵被攻陷的消息很快就到侯恂耳中。这对侯恂,祖大寿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更是对他们的死亡通告,这消息只要传开,他们这10万大军将会彻底溃散。 祖大寿带着对死亡的恐惧怒吼道:“金陵城中有2万大军,还能征召十几万民夫,你们是怎么在一天之内就被大同军攻占了,他们只是一些农户,你们连农户都打不过吗?” 逃过来的南明军官哭泣道:“是秦邦琦这个叛徒,他说自己剿灭句容县的叛军,想要入城休整,却没想到他已经投靠了大同社,而后他联络城中的福建将门,这些人全部投靠大同市,他们发动兵变,末将不知道大同军有多少人只能仓皇逃离。” “秦邦琦!”祖大寿咬牙切齿道,打了一辈子的鹰,最后被家雀啄了眼了,一项是他祖大寿出卖别人的,却没想到这次被他人给出卖了。 侯恂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疲惫和迷茫当中。大厦将倾,独木难支,他努力了5年,想尽办法维持朝廷,最终还是被大同社轻轻一推,那朝廷就倒了。 相对而言吴襄他们反而是满脸平静,甚至有一种松口气质感,他们早知道此战必败无疑,现在他们不过是垂死挣扎,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想着或许能打得过大同军呢。 但这个现在这个希望彻底破灭了。虽然大同军会没收他们的土地,没收他们的财产,但他们性命无忧,有这个底线在,他们虽然失落,但也不算太惶恐。 “阁老要马上与大同军决战!”祖大寿一拳砸在沙盘上,震得代表城池的木块纷纷倒下,“趁消息还没传开,全军压上!只要击溃徐晨主力,江南就还有救!” 帐中诸将鸦雀无声。吴襄低头摩挲着刀柄上的缠绳,他能理解祖大寿想要继续挣扎的心,毕竟没有谁能坦然面对死亡。但其他的武将这有点气愤,祖大寿这王八蛋,是想拉着所有人去死。 侯恂沉默半天。后猛地站起身,声音陡然拔高道:“传令!三军饱食!辰时三刻,全军出营,与敌决一死战!” “遵命!”其他人只能无奈答应,现在侯恂眼睛都是红的,敢拒绝只怕人头不保。 与此同时,一路带着联军攻占了苏州,常州,来到镇江以南明大军对峙。 徐晨在得知李岩他们攻占了金陵大喜。他本想派遣使者去招降镇江的南明军队。但却没想到他的使者还没派出去。侯恂领着南明10万大军杀出了营地,气势汹汹的杀向了大同军杀过来。 侯恂的动作徐晨一想可知,这是快溺水的人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他想通过击败自己这支军队,来逆转南明的局势。 秋日阳光刺破江雾,十里江岸,赤色浪潮汹涌铺开。10万大军,展开了十几里的战阵,战旗猎猎,刀枪如林,杀气弥漫着整个战场。 一阵富有节奏、迥异于明军苍凉牛角号的军号声穿透薄雾。 地平线上,一道沉稳的线条无声无息地漫延开来,整齐、肃杀,带着一种冰冷的机械感,这个整齐的军阵是大同军一方。 大同军4个师成品字形排开,第二师,第八师护卫左右两翼,第一师,第四师为中军,七万大军就这样浩浩荡荡杀向南明军队。 开战前,徐晨派遣一些嗓门大的士兵到南明军阵不远处吼道:“金陵城已破,你们不要为南明朝廷的官员继续卖命了,他们只会让你们送死,我大同军优待俘虏,放下火枪,给你们路费,等江南被攻占了还会给你们分土地。” 祖大寿大吼道:“开炮!” “轰轰轰!”十几门火炮轰向呼喊的士兵。但因为准头并没有造成多大的杀伤。那些士兵被火炮攻击之后拍马赶回自己的军阵。 但祖大寿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早就知道大同社可能会散布这个消息,瓦解自己的军心,所以一早就准备好了火炮,只要大同社开口,先用火炮轰炸,让他们的声音被火炮淹没。至此双方只能进行硬碰硬的大战。 侯恂没有选择,金陵沦陷的消息他能隐藏一日两日,但不可能永远隐藏下去,士兵迟早会知道,他只能主动进攻。 祖大寿为全军总指挥,他决定集中五万大军,进攻大同军右翼防线,击溃杨秀头第8师,再侧翼包抄大同军主力,彻底击溃大同军。 第八师师长杨秀头举着新配发的单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对面汹涌而来的红色浪潮,嘴角扯出一个混合着兴奋的笑意道:“好家伙,祖大寿这老小子,是把棺材本都押上了啊!” 镜头里,关宁铁骑的黑色旌旗狂舞,老兵们下意识地排着松散却有效的冲锋阵型,这是在无数场与大同军搏杀中形成的本能,用以最大限度减少炮火杀伤。更远处,明军阵中的红衣大炮正在褪下炮衣,炮手们喊着号子,费力地调整着射界,硝药桶堆积在一旁。 他刚往江南战场却遇到了这样一场大决战,真可谓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杨秀头放下望远镜,声音沉稳道“命令炮兵团准备,等他们的火炮阵地前移,进入我炮兵最佳射界。告诉炮兵的兄弟们,狠狠的教训南明的军队。” 士兵们正做最后检查,拉栓退壳的清脆咔嗒声不绝于耳。一个青年战士紧张地反复扳动步枪击锤。 “慌个球!”杨秀头蒲扇般的大手拍在小战士的肩头,力道让他踉跄了一下,“记住训练要领:呼吸稳,瞄准狠,换弹快!你们手里拿的不是烧火棍,是一杆能顶对面五杆破鸟铳的步枪,咱们这顿‘席面’,管够!” “咚咚咚!”战鼓的声音越来越响,战场的气氛也越来越浓烈。 祖大寿终于失去了最后的耐心,下令进攻第八师。 上万禁军如同移动的钢铁丛林,稳步向前推进。他们身后,三十门红衣大炮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实心铁球划出沉闷的弧线,砸向大同军阵地,溅起漫天泥尘。 “轰轰轰!”大同的炮兵团马上予以还击。线膛炮发射的锥形炮弹旋转着,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形弹道精准砸入明军炮群。 “轰!轰!轰!”爆炸声不再是单调的轰鸣,而是夹杂着撕裂金属的刺耳尖啸和绝望的惨叫。榴霰弹凌空爆炸,预制破片呈扇形泼洒,将炮手成群割倒,引爆的火药桶掀起灼热气浪,甚至将沉重的炮身都扭曲掀翻。 “轰轰轰” “轰轰轰” 双方的炮兵,互射了五轮,明军的火炮,因为射程近,威力小,全部被摧毁。 祖大寿在千里镜中看到这一幕,瞳孔骤然收缩,握着缰绳的手青筋暴起。 接下来就轮到大同军的火炮不断轰炸着南明的阵型。但更恐怖的屠杀紧随其后。当明军士兵付出惨重代价,终于冲进八十步距离时,他们还踏着整齐的步伐,想要继续靠近,增强火枪的威力和精度。 “砰砰砰!”大同军阵地突然爆发出持续不断的密集爆响!那不是燧发枪齐射的轰鸣,而是如同无数铁匠同时疯狂敲打铁砧的死亡交响乐! “装弹!快装弹!”一个把总声嘶力竭地喊叫,声音带着哭腔。燧发枪手们慌乱地咬开纸包弹药,倒药、装弹、捅实…繁琐的步骤在对面连绵不绝的弹雨下显得无比漫长和绝望。他们甚至看不到敌人具体在哪。 冲在最前的禁军惊骇地发现,敌人的子弹连绵不绝,就好像暴雨一般射向他们,他们无力反抗,等硝烟散尽,战场已然血流成河,南明的士兵直接崩溃。 后装步枪的射速优势展现得淋漓尽致。士兵们拉栓、退壳、装入五发桥夹、推弹上膛、瞄准射击,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精度更是可怕,线膛带来的稳定旋转让子弹在百步内拥有致命的准确性。 第一波攻势在短短一刻钟内彻底崩溃。尸体层层迭迭,铺满了前进的道路,伤兵的哀嚎声令人头皮发麻。 祖大寿的眼睛彻底红了,最后一丝理智被怒火和绝望吞噬。他一把夺过亲兵手中的马槊,花白的须发戟张:“关宁铁骑!随我杀敌!大明万胜!” 五千余关宁铁骑发出悲壮的呐喊,如决堤洪流般涌出本阵,马蹄声滚雷般震撼大地。 但他们面对的是超越时代的火力密度和组织。 “自由射击!优先目标:骑兵!”杨秀头的命令道。 更加炽烈的弹雨泼洒过来。高速旋转的子弹轻易撕碎血肉之躯,战马悲鸣着翻滚倒地,将背上的骑士狠狠甩出去,大同军的金属风暴,让任何试图靠近的骑兵,连人带马都被瞬间撕碎。 祖大寿的亲兵一个个倒下,他的坐骑接连中弹,悲嘶着将他掀落在地。一枚子弹精准地钻透了他精良的山文甲,在他的胸膛上开了一个可怕的窟窿。亲兵队长哭嚎着扑上来,试图用手堵住那汩汩涌出的鲜血,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从辽东逃到江南祖大寿,最终死在这片战场之上。 南明军队的主动进攻被击败之后,徐晨趁此机会发动了全面进攻,南明军队在一系列的打击下彻底崩溃,士兵止不住的往后方逃窜。 侯恂见大势已去,拿出自己的宝剑绝望道:“老夫是朝廷的首辅,岂能沦落到让你们这些叛军来审判,给这些蝼蚁之辈偿命。” 说完他拔剑自刎。 祖大寿战死沙场,侯恂拔剑自刎,南明军中最强硬的两个强硬派都战死了。 吴襄等南明军官,纷纷带着部下投降,至此南明主力彻底歼灭,此战南明伤亡超过12000人,6万余人被俘虏,大同军伤亡不过千。 徐晨命令杨秀头的第八师向南攻占江浙行省。贺六第二师南下攻占江西行省。而他则带着主力杀向了金陵城。 第406章 ,李岩:要遵纪守法 大同十二年(1636年)八月二十八日,镇江。 江南暑热未消,空气中却已掺入一丝肃杀的秋意。镇江码头上,伤痕累累的战舰正在进行紧急修补,一队队身着灰色军服、纪律严明的大同军士兵正有序登岸,或协助民夫搬运物资,或换下前线同袍的岗哨。 经过两日休整,大军洗去了连续征战的风尘,也妥善安置了伤员与俘虏。 阵亡将士的骨灰被郑重收敛,即将踏上归乡之路,受伤的士兵得到了军中医官最好的照料,至于俘虏,则按照大同军的政策,经过甄别和教育后,愿留者编入辅兵,愿去者发放路费。 这一日,天光微亮,军号嘹亮。徐晨跨上战马,腰佩长剑,目光沉静而锐利。他身后第一师和第四师的精锐排成整齐的队列,旌旗招展,枪刺如林,沉默地向西开进。沉重的脚步声敲击着大地,也敲击着沿途所有观望者的心。百姓们躲在门窗后,既恐惧又好奇地打量着这支传说中的军队,他们军容鼎盛,却不扰民,与以往任何一支军队都截然不同。 八月二十九日,大军来到金陵城下。以李岩为首的一众南京大同社成员,早已翘首以盼的看着远方即将到来的大同军。 在他们身旁,是钱谦益、张溥、张采、瞿式耜等一批在江南士林中声誉尚可,且未与南明顽固派深度捆绑的官员与大儒。他们的神情则复杂得多,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江山易主的彷徨,也有对未来的审慎观望。 张溥望着军阵前方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不禁低声对身旁的张采叹息道:“受先,你看那马上的徐元首……当年在工地上,他与民夫同吃同住,汗流浃背,形同老农。谁曾想,披坚执锐,驰骋疆场之时,竟是这般睥睨天下的雄主风采。恍如隔世啊!” 张采嘴角泛起一丝苦涩,摇了摇头:“我等数年奔波,结社议政,欲以文章气节重振朝纲,匡扶天下……到头来,终究是镜花水月,徒劳无功罢了。” 张溥却压下喉间的痒意,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病态的、看透世情的锐光道:“未必全是徒劳。至少,我等以身验证了徐社长当年那句惊世骇俗之言,士绅应该被扫下历史的舞台。我等失败了,不正说明他对了么? 我如今倒真想多活两年,冷眼瞧瞧,那些昔日高高在上、一毛不拔的士绅,在这新朝之下,会是何等下场!” 他说得激动,忍不住又剧烈地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泛起一阵潮红。自清田之议被南明朝廷断然拒绝、反遭打压后,他的身体便每况愈下。前些时日,听闻恩师文震孟,在府中自缢殉节,张溥更是急怒攻心,当场呕血。 张采连忙替他抚背,低声劝慰:“天如,事已至此,放平常心吧。保重身体要紧。” 张溥喘匀了气,用袖口擦了擦嘴角,倔强地笑道:“放心,死不了。我定要撑着这残躯,看看这新时代的开幕,看看他们的终局!” 而此时,全场目光的焦点,无疑是站在最前方的周太后和她牵着的三个孩子——年仅八岁的弘光帝朱慈烺以及他的两个幼弟,这个年纪虽然不懂事,但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他已经明白了 曾经的皇太后凤冠霞帔不再,只着一身素净宫装,脸上虽然平静内心还是惊惧与无助。小皇帝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角。 前户部尚书郑三俊,神情悲戚,双手高高托举着一个沉重的紫檀木盘,上面覆盖着明黄锦缎,赫然陈列着象征大明皇权正统的二十四方玉玺,在太阳的照射下流转着温润却又冰冷的光泽。 徐晨策马至阵前,利落地翻身下马,他缓步走到周太后和三个孩子面前,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力。周太后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将孩子们护得更紧。 徐晨的目光在三个孩子身上扫过,尤其在弘光帝脸上停顿片刻道:“不必害怕,我还不至于为难几个小孩。” 他来到朱慈烺身边道:“我以大同民朝元首的身份宣布,自即日起,废除朱明皇室一切尊号特权。你们从此便是我大同社治下的普通百姓。” 他顿了顿,语气放缓了些:“你们去燕京与朱由检团聚。他或许不是个好皇帝,但还算是个尽责的丈夫和父亲。在那里,你们可以过上远离纷扰的平静生活。” 此言一出,周太后紧绷的神情稍松,虽然失去了尊荣,但至少保住了性命和骨肉团聚的可能,她微微屈膝,低声道:“谢……谢元首恩典。”声音微不可闻。 接着,徐晨转向郑三俊,目光落在那琳琅满目的玉玺上,略带讶异地笑了笑:“我一直以为,皇帝玉玺只有一方,没想到竟有这么多?” 郑三俊面露凄苦之色,躬身答道:“回元首,天子玉玺各有专用,有皇帝之宝、皇帝行宝、皇帝信宝、天子之宝、天子行宝、天子信宝、制诰之宝、敕命之宝……等等,起于洪武帝,备于永乐帝,共二十四方,代表皇权浩荡,统御四方。” 徐晨却没想到光用印就都这么的复杂,老朱倒是精力充沛,搞个封建等级,弄得比游戏等级还要复杂。 他淡然道:“这些都是上一个时代的遗物了,是历史的尘埃。它们的使命已经结束。妥善收好,送入紫禁城博物院,作为一段历史的见证,供后人观览评说吧。” 处理完前朝象征,徐晨大步走向李岩。他用力拍了拍李岩的肩膀,上下打量着他,朗声笑道:“气色比我想象的要好多了,不像是吃苦的样子。” 李岩笑拱手道:“托元首的福!您亲率大军雷霆南下,兵锋直指金陵,那些鹰犬哪里还敢为难属下? 非但不敢用刑,反倒是好吃好喝地供着,生怕卑职掉了一根汗毛,他们将来不好交代。” 笑罢,李岩神色一正,侧身引荐身旁的大同社员道:“元首,此番金陵社务能迅速展开,多亏了他们的鼎力相助。 这位是金陵工匠兄弟会的会长,周磊,这位是纺织姐妹会的会长,红娘子,城中工匠、女工能迅速组织起来,响应大军,他们功不可没。” 徐晨首先看向身材壮实、手掌粗糙的周磊,赞许地点点头:“周磊,你的名字我听过。是你第一个带头反抗作坊主的苛刻盘剥,为工友们争取权益,是好样的!记住这份为工友谋福祉的初心,未来的路还长,需要我们继续奋斗。” 周磊听到元首竟然知道自己的事迹,激动得脸膛发红,挺直胸膛,抱拳粗声道:“请元首放心!俺周磊和兄弟们一定紧跟大同社,绝不忘本!” 接着,徐晨目光转向一旁英姿飒爽的红娘子。她虽荆钗布裙,却眉宇间自带一股不让须眉的豪气。 “红娘子,”徐晨笑道,“早从朱猛兄弟那里多次听闻你的侠义事迹和组织才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江南纺织业关乎数十万女工的生计,希望你继续带领姐妹们,争取应有的权利,让她们的日子真正好起来。” 红娘子抱拳,声音清脆坚定:“红娘子和姐妹们必尽全力,不负元首期望,不负大同社宗旨!” 李岩又引见一旁略显紧张却又强作镇定的钱谦益:“元首,这位是钱牧斋先生。此次事变,多亏钱先生在其中周旋回护,我社不少成员才得以保全。” 徐晨面向钱谦益,态度颇为客气:“钱先生学贯古今,海内文宗,久仰了。保全我社同志之功,徐某在此谢过。” 他略一沉吟,继续道,“江南初定,百废待兴,尤需兴办教育,培养新式人才。我意在今年之内,于金陵创办一所江南学府,集教学与研究于一体。先生大才,德高望重,这首任山长之位,非先生莫属。不知先生可愿为我民朝,担起这育才重任?” 钱谦益闻言,内心狂喜!他知大同社极其重视教育体系,各大学府的教授待遇堪比六部尚书,如徐光启更是位同丞相。 这山长之位不仅是清贵显职,更是通往新朝权力核心的绝佳阶梯。他立刻深深一揖,语气激动却努力保持矜持:“蒙元首信重,老朽惭愧!敢不竭尽绵薄,以效犬马之劳,为我朝育英才,播文教!” 几家欢喜几家愁,秦邦琦他们做了这么多事情,最后只能像个无名小卒一般排在最后。 当日下午,临时征用的原南京兵部衙门内,徐晨召开了军事接管后的第一次高层会议。 与会者除了军中高级将领,主要是李岩、顾炎武以及周磊、红娘子等本地骨干。 徐晨开门见山:“眼下已近九月,秋收在即,战事必然影响北方的收成,江南的粮食绝不能再出问题。李岩!” “卑职在!”李岩起身。 “我正式任命你为南直隶巡抚,总揽江南政务,稳定地方,恢复生产。”徐晨下令,又看向一旁沉稳的青年,“顾炎武,任命你为南直隶按察使,辅佐李巡抚,具体负责民政、财政。你二人当前第一要务,就是保障秋收顺利进行!” 他接着阐述具体政策道:“江南土地问题复杂,均田政策今年难以展开。我的意见是:今年秋收,地是谁在种,地里的收成就归谁所有!朝廷今年的田赋,一概免征!”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尤其是李岩、顾炎武等人,深知此举对饱受盘剥的佃农意味着什么。 李岩激动道:“元首英明!江南百姓苦苛捐杂税久矣,家无隔夜之粮者十有五六。免去今年田赋,真乃天大的德政!必能使我大同社迅速收拢民心!” 徐晨点点头道:“不过,军粮民食仍需保障。朝廷有权以平价,向有余粮的农户收购粮食,绝不允许奸商囤积居奇,盘剥百姓,这一年内粮食禁止买卖,我大同市要管控住整个江南的粮食。” “是!”李岩与顾炎武齐声应命。 李岩随即提出另一个紧迫问题:“元首,江南不仅是鱼米之乡,更是工商重镇。尤其纺织业,养活着数十万工匠、女工。如今战事刚歇,市场停滞,各大工坊关门歇业,工匠们失业已久,家无余粮,情况甚至比农户更危急。要让他们活下来,恢复秩序,必须尽快让工坊重新转起来。” 他谨慎地建议:“因此,属下恳请元首,在清算士绅豪强之时,对于那些主要以经营工坊、雇佣工匠为主的作坊主,能否暂缓处置,或网开一面? 鼓励他们尽快开工复产,方能解这数十万人燃眉之急。至于其过往罪责,可待秩序恢复后再行甄别审理。” 徐晨沉思片刻,手指轻叩桌面。他知恢复生产,的确是现在江南最主要的事情。 “可以。”他最终决断,“我们清洗士绅,一是因为他们多数罪孽深重,民怨极大;二是因为他们多数顽固守旧,兼并土地,阻碍新技术、新产业的发展,已成为时代的绊脚石。 但对于那些主要精力用于经营工坊、发展产业的作坊主,他们现阶段仍属于可以团结、利用的力量,是恢复生产所必需。 可以给予他们一定的保护和政策明确性,允许他们开工,但必须遵守我大同社制定的《工匠法令》,保障工匠基本权益,不得肆意压榨。若有违抗,严惩不贷。这个度,你要把握好。” 李岩长舒一口气,郑重拱手:“属下明白!定当谨慎行事,既恢复生产,安定民心,亦维护工匠权益!” 翌日,应天府衙门大堂。 得到徐晨首肯的李岩,将以曹少安等原十三行代表,南京城内数十位大小作坊主、商行老板召集于此。 这些往日里在商场叱咤风云的人物,此刻个个如惊弓之鸟,面色惶恐。 城内连日来的审判和处决,早就把他们吓得半死,以前他们听说大同社下手狠辣,但今天算是见识到,金陵城外几乎每天都有打枪毙之声,数以千计的生命就这样消失,虽然就在金陵城当中是常态,但这次死的人全是他们熟悉的人。众人互相交换着眼神,空气中弥漫着恐惧和不确定性。 曹少钦擦着额头上不断渗出的冷汗,低声对身旁相对镇定的韦富道:“韦老弟,愚兄这次怕是难逃一劫了……你可知,如今在大同社里那位炙手可热的周磊周会长,当年就在我家的工坊里做过工,还因带头闹事被我下令打过板子,扣过工钱……还有那个赵旭……他们如今得了势,岂能放过我? 愚兄死不足惜,只求你念在往日情分上,万一我遭了难,能照拂一下你嫂子和侄儿,给他们一条活路,愚兄在九泉之下也感激不尽!”他的声音都在发颤。 韦富虽然自己也心中打鼓,但毕竟更善于观察形势。他低声安慰道:“曹大哥稍安勿躁。依小弟看,大同社若真要拿你开刀,缇骑早就上门抄家了,岂会容你今日安然到此? 既然请你来,必是觉得你还有用。根据从北方传来的消息,大同社对士绅清算虽狠,但对老老实实开作坊、做买卖的,只要不是罪大恶极、民愤极大的,大多只是课以重税或罚没部分非法所得,并未赶尽杀绝,甚至鼓励他们继续经营。大哥你名下田地不多,主要产业就是工坊,手上……想必也没人命官司吧?只要积极配合,性命应当无忧。”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依我看,这大同社,恨的是那些占着万亩良田、吸食民脂民膏还阻碍变革的大地主,对于能创造财富、安置工匠的作坊,似乎并无灭绝之意,反而有意利用。大哥,这是我们的一线生机啊!” 正说话间,堂外传来脚步声。李岩一身簇新的大同服,在几名属吏的簇拥下,大步走入堂中。 “有劳各位久候了。”李岩走到主位前,目光扫过堂下噤若寒蝉的众人。 “不敢,不敢,李巡抚召见,是我等的荣幸。”众人慌忙起身,纷纷躬身行礼,姿态放得极低。 李岩示意众人坐下,开门见山:“本官蒙元首信任,署理南直隶巡抚一职,首要之务便是安定地方,恢复民生。然如今金陵城内,有十数万工匠、女工因战事作坊停工而失业,家中断炊,饥寒交迫。此等问题不解决,谈何安定?” 他语气加重:“故此,本官今日请各位前来,只有一事:请诸位尽快重开工坊,召回工匠,恢复生产!” 他看到下面不少人面露难色和恐惧,便放缓语气,给出定心丸和实际支持:“诸位不必疑虑。元首有令,对于愿意配合、积极开工的坊主,过往之事可暂不追究,以观后效。 开工若缺本钱,府衙可作保,帮你们向新成立的人民钱庄申请低息贷款;若缺棉麻生丝等原料,官府可设法协调运输;生产出的布匹丝绸,若是一时销路不畅,大同社贸易局可以按市价统一采购,绝不让你们亏本!总之一句话,只要诸位能尽快让机器转起来,让工匠有活干、有饭吃,一切都好商量!” 此言一出,无疑是给这些绝望的商人注入了一剂强心针。曹少钦反应最快,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变调:“抚台大人如此体恤我等商贾,为我等思虑周全至此!若再不开工,岂非猪狗不如? 大人放心,小人回去立刻就去召集工匠,清理机器,最迟明日,不,今日下午就点火开工!” “对对对!曹东家说得是,我等这就回去准备,定不负抚台大人和元首期望!”其他人也纷纷反应过来,争先恐后地表态,生怕慢了一步就显得不够积极。 他们这些所谓的“十三行”官商,身上多少都带着与前朝官府勾结的原罪,此刻能得到这样的机会,无异于绝处逢生,自然要拼命抓住。 看着众人踊跃的反应,李岩微微颔首,而后他拍拍手,两个官吏搬着两堆书籍一本本交给他们。 而后李岩道:“现在金陵也在我大同社的治下,所以有些法令大家该遵守还是要遵守,各位如果一不小心违法了,就不要怪本官言之不预。” “各位现在都是我大同社治下的百姓,和你们要上的第一课,就是遵纪守法。” 曹少安等人看到《工匠法令》内心感到一阵为难,比以前的规矩还多,但他们却不敢表现出来。都是个个面露笑容道:“多谢巡抚大人的教诲,我等一定做一个遵纪守法的良民。” 第407章 ,江南两百年的积累化做工业化的养份 走出应天府衙门那高大的门槛,曹少安等人仿佛从阴曹地府还阳一般,不约而同地在午后的阳光下长长舒了一口气。 有人甚至夸张地用手帕擦拭着根本不存在的冷汗,彼此对视间,都能看到对方眼中劫后余生的庆幸。 “曹老大,我说的没错吧?”韦富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身旁还有些恍惚的曹少安,脸上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大同社的刀,砍的是那些田连阡陌、脑满肠肥的土豪劣绅,还有前朝那些蠹虫勋贵。咱们这些开作坊、搞买卖的,只要乖乖听话,不但脑袋稳当,这躺着赚钱的机会还送上门来了!官府担保贷款、协调原料、包销货物……这简直是梦里才有的好事!” 曹少安却没有立刻答话,他的双腿忽然一软,整个人几乎要瘫倒下去。韦富眼疾手快,一把搀住他,惊讶道:“曹老大,你这是……?” 曹少安靠在韦富身上,苦笑着,声音都带着颤:“贤弟……你是不知道……我来之前……连遗书都悄悄交给内人了……库房里哪批货留给哪个掌柜打理都交代得清清楚楚……我是真以为……这次进了这衙门,就再也出不来了……” 他说着,声音竟有些哽咽。在绝对的权力和生杀予夺面前,往日里再精明强悍的商贾,也脆弱得如同孩童。 韦富原本还想再调侃几句,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爷们,何至于此。但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他想起了多年前祖父主持分家时,自己那份对未来毫无把握的惶恐,那种天塌地陷般的无助感。 他拍了拍曹少安的肩膀,语气真诚了些:“好了好了,曹老大,都过去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缓了好一阵,曹少安才站稳身形,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袍,重新恢复了往日那个精明东家的模样。 他边走路边拿起方才在衙门里李岩分发下来的那本薄薄的《工匠法令》仔细翻阅起来。 看着看着,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刚才的庆幸渐渐被一股恼火取代。他忍不住低声抱怨起来道:“这……这哪里是在雇工干活?这分明是请回来一群祖宗!早就听说北方对工匠优厚,却没想到竟优厚到这般地步!每日工时不得超过四个时辰?超时需付双倍工钱?最低月钱不得低于二两?还得提供一顿午食,作坊里需保持通风、确保安全,因工受伤东家须负责医治并补偿,东家还需给付养老钱?” 他气得几乎要笑出来,“照这么算,我这不是雇了几百个伙计,我是凭空认了几百个爹!干脆我再给他们磕头奉茶,早晚请安得了!” 恐惧消退后,逐利和算计的本能又占据了上风。这条例上的每一条款,在他看来都是在从他口袋里掏钱。 韦富看着曹少安气急败坏的样子,强忍着笑意,故作劝道:“曹老大,看开点。能活着,还能继续开工赚钱,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往好处想,不是你一个人要养这么多‘爹’,是全江南的作坊主都得一起养。大家都养,就等于大家都没养。” 他心里其实暗爽不已,你们这些奸商,终于也要尝尝被铁拳滋味了。 他继续宽慰道:“再说了,咱们以前在祖泽润那些官老爷面前,不也一样是装孙子?这么一比,辈分还涨了不是?而且这些工匠总比祖泽润那般贪得无厌、要吸咱们血吃咱们肉的要强吧?” 话虽如此,曹少安心里那股别扭劲还是挥之不去。他曹少安在江南纺织行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却要受那些他曾经可以随意打骂克扣的穷工匠的钳制,这口气实在难以咽下。 正当他闷闷不乐之际,目光无意间扫过街道对面。只见一个穿着破旧灰色号衣、头发花白散乱的老者,正拿着一把比他还高的竹扫帚,吃力地清扫着街角的落叶和垃圾。老者动作迟缓,背影佝偻,与周围逐渐恢复生气的街景格格不入。 曹少安觉得那老者侧脸有些眼熟,眯着眼仔细辨认了片刻,突然倒吸一口凉气,猛地抓住韦富的胳膊,声音都变了调:“贤……贤弟!你看那边!扫……扫地的那个……是不是……魏国公?!” 韦富闻言一惊,顺着曹少安指的方向凝神望去。虽然那老者形容憔悴,满面尘灰,但仔细看那眉宇间的轮廓和气度,不是曾经的南京守备、魏国公徐弘基又是谁?! 这位可是大明开国第一功臣徐达的后人!世代显赫,镇守南京超过两百年,在江南根深蒂固,说是一方土皇帝毫不为过。虽然南明建立后,他被侯恂排挤,权势大不如前,但依旧是普通人只能仰望的顶级勋贵。 韦富也愣了半晌,才喃喃低语,引用了两句诗:“‘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真是……一点不假。两百年的勋贵,钟鸣鼎食之家,一朝风云变色,竟落得如此境地……” 曹少安仍难以置信,声音发颤:“这……这可是魏国公啊!怎么能……” “魏国公又如何?”韦富压下心中的震撼,低声道,“城破之后,大同社的人就直接查封了魏国公府,据说府邸被改成了大杂院安置工匠,两百年来积攒的金山银山、古玩字画,悉数充公,听说大部分都用来购买粮食,赈济城外的灾民了。 说起来,他还得感谢侯阁老当初排挤他,让他远离了南明朝政核心,没摊上太多罪责。大同社清算下来,只判他罚没家产,劳动改造,扫大街已经是从轻发落了。” 他凑近曹少安,声音压得更低:“你是没见保国公朱国弼、忻城伯赵之龙他们……那才叫惨。家产抄没不说,人直接下了大狱,听说审完之后,都要被装上船,发配到万里之外的什么东宁岛,说是那里瘴气弥漫,生番土著横行,能不能活着到地方都难说……。” 曹少安听着,只觉得刚被风吹干的冷汗瞬间又冒了出来,浸湿了内衫。他刚才还在为《工匠条例》愤愤不平。 他觉得李岩好说话,大同社似乎也很讲道理,不像传闻中那般酷烈。此刻亲眼见到徐弘基的惨状,再听到朱国弼等人的下场,他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雷霆手段”。 大同社的“讲道理”,是建立在你有用、且服从新规矩的基础上的。若是无用或敢于对抗,最好的下场是像徐国公这样扫大街,差的……就是全家流放海外,与野人为伍,死无葬身之地! 其他一同出来的商贾显然也认出了徐弘基,个个面色发白,噤若寒蝉,刚才那点侥幸和小心思瞬间被冰冷的恐惧取代。 他们互相交换着眼神,都读懂了对方的意思:大同社既有菩萨怀柔,更有金刚怒目的手段,万万不可站在其对立面,必须紧紧跟上! 韦富小声提醒曹少安:“曹老大,我要是你。就趁现在官府包销,政策优惠,正是扩大生产的好时机,多订购一些最新的蒸汽纺织机,把产能提上去,先狠狠赚上一笔。 这种好事不可能长久,大同社这样不挑拣、不压价的大主顾,可遇不可求。纠结那点工钱待遇,纯属因小失大。” 曹少安一个激灵,彻底回过神来。是啊,赚钱多少还是其次,关键是要展现出自己的价值和不可或缺性,让大同社觉得留着他比清算他更有用! 他连忙对韦富道:“贤弟提醒的是!那就麻烦你立刻帮我联系扬州作坊,再订购十台……不,十五台最新的蒸汽纺织机!要最快速度运来!银子不是问题!我这就回去清理厂房,招募人手,要大干一场!”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不是利润,而是如何让大同社的“李抚台”、“徐元首”看到,他曹少安是能最快恢复生产、安置大量工匠、贡献税收的“有用之人”! 翌日,清晨。 金陵城各大街口,敲锣打声此起彼伏。曹氏作坊的管事们带着伙计,扯着嗓子高声吆喝: “招工了!招工了!曹氏纺织工坊大量招工啦!” “月钱二两起,手艺好的再加!” “一天只做四个时辰!中间管一顿饱饭!有荤有素!” “待遇从优!机会难得!想上工的快到城南曹家工坊报名啊!” 这吆喝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迅速在街头巷尾引起波澜。虽然二两银子在物价尚未完全平抑的当下不算高。 但“一天四个时辰”和“管一顿有荤腥的饱饭”这两个条件极具吸引力。尤其是对那些失业已久、家里早已揭不开锅的工匠来说,这无疑是救命稻草。 不断有人询问:“你们说的可是真的?真只做四个时辰?真管饭?” 曹家伙计把胸脯拍得山响:“当然是真的,我曹氏工坊一诺千金,敢这么宣传,怎么可能说假话,这不是在打我家曹老爷的脸。” “我去!” “算我一个!” “给我也登记上!” 人们争先恐后地报名。不仅是曹家,其他得到消息的作坊主,无论情愿与否,也都纷纷效仿,挂出类似的招工告示。 机器的轰鸣声再次在秦淮河两岸响起,久违的生机重新注入这座古老的都城。 与此同时,大同社掌控的官仓大开,源源不断的粮食以“一两银子一石”的平价投入市场,如同定海神针,迅速压下了猖獗的粮价。粮价一稳,其他物价也随之开始缓慢回落。 在广袤的乡村,由大同社员和本地抗旱会员,深入每一个村镇,敲着锣向那些面黄肌瘦、惴惴不安的农户宣布:“乡亲们!大同社元首有令:今年秋收,所有田赋,一概免征!” 人群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 宣传队员继续喊道:“地是谁在种,地里的收成就归谁所有!不管是自家的田,还是租种东家的田,只要是你流的汗,打的粮食就你先吃饱!” “等秋收完了,咱们再一起丈量土地,公平分配!保证人人有田种,有饭吃!” 这消息如同春雷炸响,瞬间传遍江南水乡。无数农户热泪盈眶,跪地磕头,高呼“青天”、“元首万岁”。他们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辛苦一年的收成能全部归自己所有。 那些原本在战乱中溃散、逃入山林湖泊准备落草为寇的散兵游勇和小股土匪,听到这消息,又见大同军精锐四处清剿,军纪严明且战力强悍。 本就军心涣散,如今再一衡量,当土匪朝不保夕,而投降不仅能活命,还能分到土地当个安分百姓……这选择并不难做。 于是,一股股小武装纷纷丢弃了简陋的武器和刚扯起的旗号,走出山林,向当地的大同军或政府投降,第一句话往往是:“官爷……我们投降……那个……地……还能分吗?” 在大同军强大的军事压力和前所未有的惠民政策双重作用下,不到一个月时间,整个南直隶地区的秩序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市井渐渐繁荣,乡村重现炊烟。一个崭新的时代,正带着它特有的残酷与希望,坚定地碾过旧时代的废墟,蓬勃生长。 大同十二年,九月十八。 秋意渐浓,但扬州城的空气却灼热得仿佛盛夏。若说刚刚易主的金陵城是在战火余烬中艰难恢复生机的伤愈者。那么此时的扬州,则更像一个正值壮年、气血奔涌的巨人,每一寸肌理都迸发着近乎狂暴的活力。 自大同社主导开海及鼓励产业以来,这座位于长江与运河交汇处的古城,便以令人瞠目的速度蜕变,早已超越了它“淮左名都,竹西佳处”的旧日容颜,成为整个东方乃至世界都为之侧目的手工业心脏与贸易熔炉。 运河上,舳舻千里,帆樯如林。吃水极深的远洋海船与灵巧的内河驳船交织穿梭,号子声此起彼伏。码头上,工匠们喊着号子,川流不息地将来自吕宋的稻米、暹罗的木材、天竺的棉花、波斯的地毯、乃至欧罗巴的钟表呢绒卸下,又将一捆捆光泽亮丽的丝绸、一箱箱洁白细腻的瓷器、一匹匹结实耐用的“南京布”装运上船,输往四海。 面对爆炸式增长的人口和产业,前任南直隶巡抚罗伟力排众议,做出了一个极具魄力的决定:拆墙扩城!如今,原先城墙的位置已被宽阔的、铺设了碎石子并计划铺设铁轨的“环城大道”所取代。 城市向着四面八方无节制地蔓延,新的厂房、仓库、住宅区如同雨后的蘑菇,一夜之间就能冒出一片。烟囱如同森林般拔地而起,不分昼夜地向天空喷吐着混合了蒸汽和煤烟的浓雾,将天际线染成一片灰蒙蒙的工业色,却也赋予了这座城市一种粗粝而强大的力量感。 走在扬州的街道上,宛如步入一个光怪陆离的万国博览会。金发碧眼的英格兰商人、戴着宽边帽的荷兰船长、葡萄牙水手、穿着朝鲜服装的商贾,以及小心翼翼打量着一切的日本商人随处可见。 甚至还能见到裹着头巾的阿拉伯驼商和来自中南半岛的黝黑面孔。语言的嘈杂、货币的多样、服饰的奇异,构成了扬州街头最日常的风景。 这些远道而来的冒险家们,很快就被这座城市的开放和富庶所震惊。更让他们狂喜的是——他们这些“番商”,竟然被允许在这里购置房产和店铺!这意味着他们可以建立永久性的商馆和据点。 能做远洋贸易的,无一不是胆大心细、资本雄厚的狠角色。他们迅速将船上的香料、象牙、白银等货品出手,然后便开始疯狂地购入土地和产业。 商业嗅觉更灵敏的西方海商,他们觉得与其每次都花费巨资采购昂贵的赛里斯成品丝绸,不如就在这里投资设厂,纺织出来再带回本国,这样成本更低,利润更高。 扬州,重工业区。 巨大的厂房鳞次栉比,高耸的烟囱永不停歇,空气中弥漫着煤炭燃烧的焦味、热金属的腥气以及蒸汽泄漏的嘶嘶声。铁轨如同血管般深入厂区,满载着煤炭、铁锭和成品的机车头喘着粗气来回奔忙。 星辰蒸汽工坊内部,景象更是震撼人心。巨大的天轴在屋顶纵横交错,通过密密麻麻的皮带将动力传输到每一台机床上。 蒸汽机是这里绝对的主宰,驱动着龙门刨床发出沉重的轰鸣,车床飞旋切削出耀眼的金属碎屑,铣床精确地雕琢着复杂的构件。 而在车间最核心的位置,一台如同史前巨兽般的庞大水压机正在工作。它是孔成咬牙耗资五万两白银从长安机器厂购得的镇厂之宝。炽热的铁坯被送入巨大的模具中,随着工人扳动操纵杆,高压水流驱动着巨大的压头缓缓而下,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挤压声。 “哐!!!” 一声沉闷的巨响,地动山摇。仅仅一次冲压,一个需要熟练工匠反复锻打数日才能成型的蒸汽机气缸毛坯,便如同被无形巨手捏塑的泥巴一样,瞬间成型! 紧接着,工件被吊运到一旁的抛光机上,巨大的砂轮摩擦出耀眼的火花,很快便呈现出光滑的内壁。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工坊主孔成激动地抓着一旁师弟孙星的胳膊,眼睛因为连续熬夜和过度兴奋布满血丝,却亮得吓人,“十五分钟!只要十五分钟,就组装起来,就是一台完整的蒸汽抽水机!半个小时就能下线一台蒸汽纺织机!值了!那三十万两的贷款,压上全部身家,都他娘的值了!” 当初决定倾家荡产、甚至不惜以工坊和刚买的宅子做抵押,向扬州发展银行贷出这笔巨款时,孔成至今心有余悸。那台水压机运来时,他看着那庞然大物,心疼得直哆嗦,五万两白银啊!但此刻,这“铁怪物”表现让他知道一切都是值得。 孙星满脸钦佩,声音带着颤抖:“师兄,当初你和冯远师弟说要搞这套全蒸汽动力的流水线,我……我差点以为咱们师兄弟要一起跳运河了。现在看来,还是你有魄力,有远见! 现在订单都排到三个月后了,照这个效率,三年能回本,这真是一座能传家的金山啊!” 正说着,工坊外传来一阵马蹄声和卫兵的问候。很快,一个穿着深灰色大同社制服、年轻人走了进来,正是扬州府工曹官员武锋。 孔成不敢怠慢,立刻迎了上去,脸上堆起热情而恭敬的笑容:“武工曹,什么风把您给吹到我这小庙来了?快请里面喝茶!” 武锋摆了摆手,直接切入主题:“孔老板,客套免了。元首府紧急命令,采购一千台标准型号的蒸汽抽水机,用于江南水利建设和排涝垦荒。你的工坊,最快需要多少天能全部交付?” 一千台!孔成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强压住激动,大脑飞速计算:三班倒,人歇机器不歇,原材料供应跟得上的话……他深吸一口气道:“武工曹,我们星辰工坊必尽全力!十天!给我十天时间,一定保质保量完成!” 武锋点了点头道:“好。给你十二天时间,必须保证质量。价格按市价,每台定价二百二十两白银。能否接受?” 二百二十两!虽然比零售价略低,但这是整整一千台的超级大订单,几乎没有任何销售成本和风险! 孔成道:“接受!完全接受!能为元首分忧,是我等的荣幸!就算不赚钱,这任务也一定圆满完成!” 武锋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似乎对这种表态早已习惯:“好。明日带上你的印章,来扬州府工曹署签正式契约。预付五成定金,验收合格后付清尾款。” 武锋一走,工坊里瞬间炸开了锅! “师兄!二十多万两的订单啊!”冯远激动地满脸通红。 “这是用来恢复江南农业的!一千台只是开始,江南那么大,水网纵横,需要多少抽水机?五千台?一万台?”孙星已经看到了无限光明的未来。 孔晨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道:“冯远师弟!你亲自盯着生产线,每一台机器都必须严格检验,绝不能出任何纰漏!” “孙星师弟!你马上去劳工市场,再招一百个熟练工!不,一百五十个!从今天起,全体三班倒!工钱按规矩给足,伙食给我加上肉!告诉大家,干好了,年底人人有重奖!” “是!师兄!”两人异口同声,干劲十足地冲了出去。 不仅仅是“星辰工坊”,几乎整个扬州,乃至接到消息的北方长安、燕京等工业区的机器制造厂,都同时收到了大同社工业署雪花般飞来的订单。抽水机、纺织机、小型机床、农具,铁质工匠,布匹等订单,涵盖了生活生产的方方面面。 资金的源头,正是来自对江南士绅阶层彻底清算。他们两百多年盘根错节积累的财富,大航海时代吸纳的金银。 它们原本是地窖里发霉的银锭、夹墙里的金条、成箱的珠宝古玩、仓库里的绫罗绸缎,现在被大同社以铁腕手段取出来。一个月时间,大同社弄到价值两千万两黄金白银。 它们化作滚滚洪流,通过大同社控制的钱庄和财政系统,精准地注入到北方的工业体系当中。 江南两百年积累资本,在这一刻,以一种近乎残酷的方式,成为了工业资本的养份,成为了滋养大同社旗下重工业、轻工业疯狂生长的最强效肥料。 巨大的需求和丰厚的利润,刺激着每一个作坊主敏锐的神经。他们疯狂地扩大产能,兴建新的工坊,争相购买最新的机器设备,迫不及待地想要在这场饕餮盛宴中分得最大的一杯羹。 机器的轰鸣声从未如此响亮,烟囱的浓烟从未如此浓密。一个以钢铁、蒸汽和资本为驱动的新时代,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这片的土地上隆隆向前,不可阻挡。 第408章 ,徐霞客在东宁 大同十二年(1636年)九月二十八日,东宁岛,清溪县,外海。 一艘约两百五十吨级的西班牙式盖伦帆船,正艰难地航行在墨蓝色的海面上。船身随着涌浪起伏,木质龙骨发出令人不安的呻吟。 它的船舱里,塞满了来自赛里斯的紧俏货物,江南丝绸,精美的瓷器,密封在木箱里的茶叶,还有一大批价格低廉的铁锅、农具和刀具。这些货物足以让它在返航马尼拉时赚得盆满钵满。 然而,与这些珍贵货物同处一船的,还有一批特殊的“乘客”:上百名神情萎靡、衣着虽料子不错却已显脏污破旧的男男女女。 他们挤在通风不良的下层舱室里,空气中混杂着汗味、呕吐物的酸臭和淡淡的霉味。 与甲板上那些忙碌的西方水手相比,这些人脸上写满了茫然、恐惧和不甘。他们正是被大同社判定有罪、剥夺家产、举家流放至东宁岛的前江南士绅及其家眷。 而这艘船原本是往返于马尼拉和阿卡普尔科之间,贸易线上一艘不起眼的海船,如今却被松江府官员临时租用,执行移民任务。 船长桑秋对大副嘀咕:“这些赛里斯贵族老爷们的战争真是古怪。在我们那里,战败的贵族只要付得起赎金,照样能回家喝酒打猎。 可在这里,高贵的血脉似乎也保不住他们的体面了,竟要像牲畜一样被运到蛮荒之地去。那位‘徐元首’的规矩,真是比海上的风暴还难以预测。” 大副道:“赛里斯虽然富裕,但他们的战争也更加残酷,我们的国王居然还想凭借2万人征服这个国家,这像是在与上帝开战一般。”而后他庆幸道:“万幸的是这场战争没有打起来。” 航程漫长而枯燥。当瞭望手终于喊出“陆地!”时,舱室里的人们挣扎着爬上甲板。 他们看到的,并非想象中繁华的城镇或肥沃的平原,而是一片仿佛亘古不变的原始景象。 目光所及,是连绵不绝、覆盖着浓密得化不开的绿色植被的山峦,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海岸边怪石嶙峋,浪涛拍打着黑色的礁石,发出雷鸣般的轰响。 只有在视线焦点处,才有一小片明显经过人工修整的痕迹:一个简陋的木制码头伸入海中,码头后方依稀能看到几条被踩出来的土路和几排低矮的、仿佛随时会被丛林吞没的茅草屋或木屋。蛮荒、原始、危险——这是这片土地给人的第一印象。 “这……这里就是东宁岛?”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不可置信道。 他是徐霞客的长子徐屹,看到眼前的景象,声音因为虚弱和愤怒而微微颤抖,“大同社竟真将我等发配至此等瘴疠蛮荒之地!” 他心中积压的不平与怨恨几乎要喷薄而出。在他看来,要是没有松江士绅帮助,大同军没有那么容易打到江南,他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即便不赏,又何至于遭此绝罚? 一旁,一位年近五旬、皮肤因长年在外游历而显得黝黑粗糙、但身形依旧挺拔健硕的男子叹了口气:“我徐氏能保住全家老小的性命就不错了,又何必再自哀自怨。” 他便是名满天下的旅行家徐霞客,与周围那些养尊处优、此刻面无人色的同乡相比,他虽也面露忧色,却显得镇定许多,他在外游历多年,这种景象他也看多了,并不会像他儿子一样,对这样的蛮荒景象感到恐惧。 “松江府多少高门望族,如今已是阖家覆灭,尸骨无存。我等能活着踏上这片土地,已是元首……法外开恩了。” 他故作轻松道:“东宁岛,古称夷洲、流求。为父昔年游历天下,唯独对此海外仙岛心向往之,只可惜海路艰险,未能成行。未曾想今日竟以这种方式得以踏足,倒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然而他的话并未能驱散家人心头的阴霾,反而更添几分悲凉。 徐屹猛地捶了一下船舷,压低声音不甘道:“父亲!您何必自欺!我徐氏诗书传家,竟要沦落至此,与刀耕火种的生番为伍!这让我们如何甘心?那徐元首分明是鸟尽弓藏,过河拆桥!” 徐霞客脸色一变,急忙上前捂住长子的嘴,厉声道:“逆子!休得胡言!此话若被旁人听去,我徐氏满门顷刻间便有灭顶之灾!到了此地,以往的身份、荣华皆如云烟!你若再存此怨怼之心,不知进退,才是真正将我徐家推向万劫不复之地!” 他的目光严厉而沉痛,徐屹在他逼视下,终于悻悻地低下头,不再言语,船上再次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继续航行了半个小时,“圣菲利佩号”终于停稳在清溪县那简陋的码头上。 船长桑秋第一个跳下船,拿着一份盖有松江府知府大印的文书,找到了清溪县令叶汉。 “尊敬的县令大人,”桑秋操着生硬的汉语,配合着手势,“这是宋知府阁下签署的契约。上面写得很清楚,每安全运送一人抵达东宁岛清溪县,贵方需支付我价值二十两白银的货物。船上共计一百零三人,这是名单,请您验看。您需要支付我两千零六十两的货物。” 叶汉面无表情地接过文书,仔细核对了印章和条款,然后示意身后的两名吏员上船清点人数。吏员拿着名册,一一核对身份,确认无人中途病逝或“意外”失踪。 完毕之后,叶汉才点了点头,对身边的书吏吩咐了一句。书吏很快写好一张提货单,叶汉接过盖上自己的县令官印,递给桑秋:“凭此单,可去码头三号仓库提取等价的白糖或冰糖。价格按本月官价结算。” 东宁岛在被大同社掌控后,利用其温暖湿润的气候和肥沃的土壤,尤其是引入了鸟粪石作为肥料后,粮食和经济作物的产能大增。 东宁岛原本就是郑芝龙打算作为产糖基地建设的,大同社占据此地之后,在解决了粮食问题后,大规模推广甘蔗种植。 同时,新建的糖厂装备了最新的蒸汽压榨机,改进生产工艺,能生产白糖,冰糖,而且品质极高且产量巨大,已成为远东市场上最富竞争力的商品之一,也是各路海商最喜爱的硬通货。 桑秋接过提货单,脸上顿时笑开了花,连声道谢:“多谢县令大人!慷慨!您的慷慨如同这大海一般广阔!” 他将提货单收好又道,“我的船需要在此停留几日,补充些淡水和新鲜食物,还请行个方便。” 叶汉摆了摆手:“可。码头章程贴在那边告示栏,遵守即可。” 他的注意力已经转向了那群刚刚下船、惶惶不安的流放者们。 叶汉走到这群人面前,文吏搬来了桌椅和文书,叶汉坐好,开始登记户籍 “姓名?” “徐霞客。”他拱手答道。 “何方人士?” “南直隶松江府江阴县人。” “可有功名?或有甚技能?” 徐霞客闻言一愣。功名?他一生不乐仕进,连秀才都不是。技能?他一生所长,在于探幽览胜,考山问水,著述地理。但这在官方面前,似乎都算不得“正经”技能。 他沉吟片刻,只得道:“略通文墨,读过些诗书。” 叶汉打量了他和他身后几个看起来像是读书人的儿子,点了点头:“看你们样子,像是书香门第。既识文断字,眼下倒有两个去处可供选择。” 众人顿时竖起了耳朵,这是决定他们未来命运的时刻。 “其一,”叶汉道,“岛上土著部落,社学初开,亟需教授汉文、汉语的夫子。你们若去,可免垦荒之苦,由社里提供食宿,每月还有些许津贴,最重要的是这是我大同社的事业,可享受社内的福利待遇。” 去土著部落教书? 徐霞客和儿子们面面相觑,想象中与“生番野人”为伍、语言不通、习俗迥异的画面让他们不寒而栗。众人面露抗拒。 “那……敢问大人,第二个选择是?”徐霞客谨慎地问道。 “其二,”叶汉语气平淡,“按《东宁拓殖令》,凡迁移至本岛之民户,每户可授荒田百亩,官府贷予种子、农具、口粮,三年起科。 你们不愿教书,便去下溪村划地垦荒吧。那里是新辟的村落,地广人稀,只是万事都要自家动手,艰苦得很。” 徐霞客与家人低声商议片刻。相比起深入未知的土著部落,似乎开荒种地虽然辛苦,但更自在一些,至少家族人能聚在一起。 很快,徐霞客代表家族回道:“回大人,我等选择去下溪村垦荒。另禀大人,我等家中子弟皆已成年分灶,可否……可否按户授田?” 叶汉看穿了他们的心思,但并未点破,只是淡淡道:“可,需立下分户文书,各自承担税赋。不得反悔。” 很快,徐家北被分成了四户:徐霞客和幼子一户,长子徐屹一户,次子徐岘一户,三子徐峄一户。如此,理论上便可获得四百亩土地的开拓权。 叶汉的吏员面无表情地为他们办理了新的户籍文书,上面盖着“东宁府清溪县下溪村”的鲜红大印。 从这一刻起,他们不再是江南的士绅老爷,而是大同社治下、开发边疆的普通移民。 “你们需在隔离营住满七日。”叶汉吩咐道。 “会有医官每日检查,并用药水消毒,以防带来瘟病。七日后,若无异常,自会有人带你们去下溪村。” 所谓的“隔离营”,是码头附近一片用竹篱笆围起来的简陋棚屋。条件艰苦,但至少能遮风避雨,每日有简单的饭食供应。 没办法,东宁岛本来汉人就不多,每一个劳动力都极其重要,但偏偏这里的疫病又多,他们只能加强防疫工作的建设。 经过七天的休整,让徐家老少逐渐从航海的疲惫和惊惧中恢复过来,虽然对未来依旧迷茫,但身体总算有了些力气。 十月五日,一名叫曹杰的县衙吏员来到了隔离营,他带着徐家四户人去了仓库,领取拓荒物资:每人一份口粮种子、几件锄头、柴刀、镰刀、一口铁锅、几个陶碗。最珍贵的是一头看起来同样无精打采的黄牛。 “按规矩是三户一牛,”曹杰指着那牛道:“现在耕牛紧缺,你们既然本是一家,就合用这一头吧。要好生照料,若是死了,你们往后几年就得全靠人力拉犁了。” “这里的地杂草多,要是没有这头耕牛,你们想开荒,那就要下死力气啦。” 徐霞客惊喜的抱着耕牛道:“多谢大人。” “不用谢,这是朝廷给的,不是某给的。”接着,曹杰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指着周围郁郁葱葱却又暗藏杀机的环境,开始了几乎是每个新移民都必须聆听的“生存课”: “都听好了!到了下溪村,第一要紧的事:千万!千万!不能喝生水!”他加重语气,“这里不是江南,林子里看着清澈的溪水,喝下去可能就要了你们的命!拉肚子拉到脱形而死的人,我见多了!必须烧开了再喝!” “第二,饭前便后,务必洗手!最好用皂角或者草木灰水!” “第三,房子周围的水洼、坑洞,能填的全都填平!不能让蚊子孳生!被这里的花蚊子(疟蚊)咬了,得了瘴疟,发烧打摆子,那真是九死一生,只能看阎王爷收不收你了!” 第四,没有特殊的情况,不要离你们的村子太远,这四周还有不少猎头族,云豹,黑熊这些野兽为数也不少,你们离村子太远,安全就没有保障,哪怕真要出村,你要带上火枪,以保证安全。 徐霞客诧异道:“我等也能拥有火枪。” 曹杰道:“在这里没有武器是很难生存下去的,你们在江南有什么罪,来到这里都不用在意啦,大家都是同胞,只能相互依靠。” “还有到了地方,先把窝棚搭起来,然后赶紧清理出一片空地,点火熏蚊子!别嫌我啰嗦,这些都是用人命换来的教训!不想埋骨在这蛮荒之地,就老老实实照做!” 徐家人听着这些闻所未闻的规矩,看着曹杰那张严肃而认真的脸,感激道:“多谢大人的教诲。” 第409章 ,徐霞客的东宁岛游记 一行人走了半日。只见土路蜿蜒于苍翠的群山之间,与其说是路,不如说是一条被车轮和脚步勉强碾压出来的痕迹。 两侧是遮天蔽日的原始丛林,巨大的板根虬结盘错,藤蔓如同怪蟒般从参天大树上垂落,各种叫不出名字的蕨类和灌木拥挤地生长着,几乎要将小路吞没。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草木腐殖气息,混合着湿土的腥味。林深处,不时传来不知名野兽的低沉吼叫、麂子受惊的窜逃声以及猿猴凄厉的长啼,各种鸟雀的鸣叫更是此起彼伏。 徐霞客的家人们,尤其是女眷和年幼的孩童年,何曾见过这等阵势,个个面色发白,紧紧靠在一起行走,生怕密林中窜出什么猛兽。 就连见多识广的徐霞客,眉头也紧紧锁起,这环境的蛮荒程度,远超他以往游历过的任何名山大川。 反而是曹杰安慰道:“大家放心,经过了这两年的围捕,这片地区的野兽已经少了很多了,尤其是云豹,黑熊,野猪等大型猛兽已经很少见到踪迹,还是很安全的。” 但众人只能尴尬苦笑,脸色却变得愈发难看。 好在没多久,他们看到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河岸两侧,出现了大片的平整土地。 令人惊奇的是,明明是秋收已过的时节,不少水田里却并非一片枯黄,而是水波粼粼,有一些脆嫩的稻苗种植在田地当中,迎风飘荡,还有为数不少的甘蔗苗。 几头膘肥体壮的水牛正悠闲地在田埂边啃着鲜嫩的青草,尾巴懒洋洋地甩动着驱赶蚊蝇。远处,几缕炊烟袅袅升起。 这熟悉的农耕景象像一剂强心针,稍稍安抚了徐家众人惶恐的心。至少,这里并非完全是未开化的绝域。 再往前不远,一道由粗大原木紧密排列而成的简易寨墙出现在眼前。寨墙约有两人高,墙头削尖,四个角落还矗立着更加高大的瞭望塔。 塔上,隐约可见持着长枪的身影正在警戒。看到曹杰带领的这支几十人的队伍,塔上的哨兵发出了几声有节奏的呼哨。 很快,由厚实木板制成的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大同军旧制服、身材精壮、肤色古铜、脸上带着一道浅浅刀疤的年轻汉子大步迎了出来。此人步伐沉稳,眼神锐利,自带一股行伍之气。 曹杰显然与他相熟,笑着打招呼:“冯队长!又来给你送人丁了!这次可是优质人才,一大家子,都是识文断字的读书人!你前些日子不是老念叨村里缺个教娃娃们认字的夫子吗?这下可齐全了!” 这汉子便是下溪村的民兵队长兼实际上的村长冯墨。他原是大同社的一员老兵,在中原大战中受了伤,因腿伤不能再适应高强度野战,而后被安排在农场,当农场的民兵队长,负责组织村民训练。 东宁岛被大同社攻占之后,需要有一定军事才能的来当屯垦村,组织村民抵御野兽和土著的袭击。冯墨被动员来到下溪村,成为了下溪村的民兵队长兼村长,负责组织民兵,保卫村庄,开荒生产。 冯墨目光扫过徐霞客一家,在他们虽显狼狈却难掩书卷气的脸上停留片刻笑道:“曹书吏辛苦了。” 他转向徐家众人,声音洪亮道:“各位乡亲,我是下溪村的民兵队长冯墨。不管各位在中原家乡是做什么的,有过什么经历,既然到了这下溪村,往后就是一家人,就得一起在这片土地上刨食吃,一起把这日子过起来!别的虚话不多说,先进村安顿!” 他的话朴实直接,带着军人的爽利,也让内心忐忑的徐家人稍稍安定了些。 跟着冯墨走进木寨门,眼前的景象让徐霞客微微点头。村内的房屋虽然都是木质结构,显得简陋,但排列得横平竖直,街道修得平整整洁。 村中心有一片小小的广场,旁边矗立着村里为数不多的几栋砖石建筑,粮仓、议事堂。整体规划虽粗糙,却是井然有序,与外界蛮荒的丛林形成鲜明对比。 冯墨领着他们来到寨墙边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这里有两栋看起来新建不久的原木屋舍。 “村里人手闲时搭的,简陋了些,但遮风挡雨没问题。”冯墨指着木屋道,“你们家人多,暂时先挤一挤。若觉得不够住,往后可以自己砍树扩建,村里规矩,谁开荒的地归谁,谁建的屋也归谁。需要帮手就言语一声,乡亲们都能搭把手,管顿饱饭就成。你们先把东西归置一下,歇歇脚,等会儿我再带你们去认认分给你们的荒地。” 徐霞客连忙躬身行礼:“多谢冯队长安排。” 冯墨摆摆手,又对曹杰道:“老曹,正好前几日进山打了几头野猪,分了一些肉,前段时间砍甘蔗,还酿了些甘蔗酒,留下来喝一碗再回去?” 曹杰笑道:“那就叨扰冯老弟一顿了!” 说完,他便跟着冯墨暂时离开,留下徐家众人自行安置。 徐家老少开始忙碌起来。先将那头宝贵的黄牛牵到屋后简陋的牛棚拴好,添上草料。然后把官府发放的口粮、种子小心地搬进屋里存放好。 接着是将各自随身携带的、为数不多的行李铺盖展开,尤其是徐霞客那几箱视若生命的游记手稿和书籍,更是小心翼翼地安置在相对干燥的角落。 木屋确实简陋,墙壁是未经精细打磨的原木,缝隙用泥巴混合草茎糊住。屋内除了简单的木板床和一张粗糙的木桌,几乎空无一物。 但前有庭,后有院,还有简易压水井,对于普通移民来说,这已是极好的起点了,当然,与他们在江阴的青砖黛瓦、庭院深深的祖宅相比,不啻云泥之别。 徐家的几个媳妇开始用领来的新锅灶生火做饭,简单的米粥和咸菜,却让经历了漫长航程和半日跋涉的一家人吃得格外香甜。 饭后不久,冯墨去而复返。他对着徐霞客道:“看你年纪比我大,我就托大叫你一声老徐了。走,带你们去地把地界圈一圈,心里好有个数。” 冯墨带着徐霞客和他的三个儿子走出寨门,来到之前看到的那片水田区域边缘,指着一片长满齐腰深茅草、灌木丛生、间或还有几棵小树的荒地道:“瞧见没,从这棵歪脖子树开始,一直到那边的小河岔口,这一大片,都没主。你们能开多少,就算多少,但话得说前头,”他语气转为严肃,“量力而行!开荒是苦力活,别贪多嚼不烂。更别往太深的地方圈!” 他指着远处更加茂密、地势也开始起伏的山林:“那里头,是岛上的山胞的地盘,大部分跟我们处得还行,拿粮食盐巴换点山货皮毛,你们开荒的话也可以用粮食和布匹,请他们来帮忙,虽然这些人笨手笨脚,做不到精细的活,但做一些粗笨的力气活却不差。 但有些藏在深山里的部落,可还保留着‘猎头’的习俗!离村子太远,落了单,可是要出人命的!” 徐霞客闻言心中一凛,连忙道:“冯队长放心,我等晓得轻重,绝不会贸然深入险地。” “嗯,”冯墨点点头,继续道,“还有件事。咱下溪村是军屯底子,规矩是每隔五日,全村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丁,只要没病没灾,都得参加半日的民兵操练。老徐你年纪大了,就算了。但你这三个儿子,” 他目光看向徐屹、徐岘、徐峄道:“他们必须得来!练点保命的本事,没坏处。如何开枪,火枪如何保养,还有如何预警、如何结阵自保,都得学!” 徐霞客知在如此环境下武备的重要性,立刻应承:“理应如此!明日便让他们随队操练。” 冯墨似乎又想起一事,略显迟疑地开口:“哦对了,老徐,我刚看你家眷里,女眷也不少,她们……可也都识文断字?” 徐霞客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微变,看向冯墨的眼神顿时带上一丝警惕和狐疑——他莫非是想打自己家女眷的主意? 冯墨一看他的表情,立刻明白他误会了,连忙摆手解释:“老徐别多想!是这么回事……” 他叹了口气,将情况娓娓道来:“最早来这拓荒的,十有八九都是光棍汉。当初日子苦,天天刨食建房,也没心思想别的。可现在一年过去了,地垦出来了,房子也立起来了,这岛上的地肥得流油,一年能收三季稻子,家家户户都有了余粮……这帮小子就开始琢磨着讨老婆了。” “咱村里没多少汉人女子啊!嘿,这帮愣头青,胆子忒大!扛上几袋粮食,揣上几匹布、几包盐,就敢往附近友好的山胞部落里钻,说是去‘换亲’! 也就是咱大同社的名头响,那些部落头人知道汉人厉害,讲究信用,还真成了几对!这一下可就开了头了,现如今,咱村里好些人的婆娘,都是这么来的山胞姑娘。” 冯墨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人是娶回来了,可麻烦也来了。言语不通啊!好些新媳妇连一句汉话都听不懂,夫妻之间,闹出不少笑话和矛盾。县令叶大人知道了这事,专门叮嘱,要各村想办法让这些山胞媳妇尽快学会汉话,懂得汉家规矩,这样才能真正安下心来过日子。” 他诚恳地看着徐霞客:“我看老徐你家像是书香门第,女眷想必也是知书达理。我就想,能不能请嫂夫人或者侄女们,在闲暇时,在村里开个小小的蒙学,也不教多深,就教大家的媳妇和她们将来生的娃娃们认些最简单的字,懂汉人的规矩。束脩嘛,村里出,一个月一石白米,你看如何?” 徐霞客听完这番解释,这才释然,这也算是一件好事,他便点头应允:“邻里乡亲,互帮互助是应该的。此事我回去与内人和儿媳们商议,想必她们也不会推辞。” 冯墨闻言大喜:“那可太好了!真是解了咱村一大难题!” 徐霞客站在属于自己的那片荒地上,望着远处郁郁葱葱的山林,近处波光粼粼的水田,以及身后炊烟袅袅的下溪村,心中百感交集。他山阴徐氏要在这片蛮荒之地从头开始。 日子如同下溪村旁那条小河,看似平静,却日夜不停地流淌。徐霞客一家在下溪村地扎下了根。 徐家的两位儿媳,大儿媳和二儿媳,接下了在村里开设蒙学的差事。教学地点就设在村议事堂旁的一间空屋内。 学生是十七八个嫁入本村的土著女子。她们穿着汉家衣裙,却仍习惯性地赤着脚,或踩着自编的草鞋。 来到村里几个月这些女子已经懂得汉话,只是不通文字,也不懂汉人的语言习俗。 课堂只能从最简单的《三字经》《论语》教起,两位徐家媳妇极有耐心,连比带划,反复领读。这份工作每月换来的一袋白米,对徐家而言不仅是贴补,更是保证他们在村里地位的重要途径。 徐霞客则带着三个儿子,开始了真正的“垦荒”。他们圈下的那片百亩荒地,茅草深可没人,灌木盘根错节,泥土中混杂着碎石和顽固的树根。 开荒的第一步是清理。全家老小,包括徐霞客自己,都挽起袖子,用柴刀砍伐灌木,用锄头挖掘草根,用手将大大小小的石块捡出来,堆到地头,这些石头日后可以用来垒田埂或者砌猪圈。 最核心的翻耕工作则依赖于那头官府配发的、颇有脾气的老黄牛。套上简陋的铁犁,徐家儿子们笨拙地吆喝着,试图驱使它前进。 然而这老牛似乎知眼前这几个书生奈何不了自己,经常是拉着犁慢悠悠走上一个时辰,就无论怎么鞭打催促都死活不肯再动。徐霞客一家看着着急,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解开牛轭,放它去一旁歇息吃草。 体力劳动是极其残酷的。不过几日,徐屹、徐岘、徐峄三兄弟手上便磨满了血泡,血泡破了又磨成厚茧,肩膀被扁担磨得又红又肿,腰酸背痛得几乎直不起来。 他们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哪里懂耕作,效率低下,一天下来,全家合力往往也只能开出半亩地。徐霞客因常年游历,体格反倒比儿子们强健些,但毕竟年近五旬,一天重活下来,也常常累得饭都吃不下去。 民兵队长冯墨时常会过来看看。这位行伍出身的老兵实在看不下徐家父子那笨拙而低效的劳作,尤其是那头欺软怕硬的老牛。 他往往会脱下外衣,露出精壮的膀子,亲自上前驾驭耕牛。说也奇怪,那老牛在冯墨手中仿佛换了头牛,一声吆喝,一阵啪啪响的皮鞭,便老老实实地拉犁前进,效率倍增。 徐霞客的长女,徐家大妹,是个懂事勤快的姑娘,见冯墨来帮忙,总会帮忙牵牛,或者用陶碗端来凉开水。她不好意思白受人家恩惠,总是找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帮忙。 一来二去,过了十来天,连最初对冯墨有些抵触的徐屹都察觉出不对劲了。 他发现冯墨队长来自家地里的次数似乎过于频繁,而且每次来时,目光总会不经意地寻找大妹的身影,和大妹说话时,那粗豪的嗓门也会不自觉地放低几分。 一晚饭后,徐屹找到父亲,忧心忡忡地道:“父亲,您发现没有?冯队长……似乎对大妹别有心思。他总是来帮我们家,虽是好事,但天长日久,难免惹人闲话。大妹尚未出阁,于她的名节恐有妨碍。这开荒之事,终究还是我等自家之事,还是莫要再过多劳烦冯队长了。” 徐霞客坐在油灯下,放下自己手中的笔,闻言叹了口气道:“屹儿,你需明白,我等早已不是昔日的士绅大户了。流放东宁,能与野人为伍,名节之说,在此地已是奢谈。 为父观冯队长此人,行伍出身,虽粗豪却不失耿直,是条有情有义的好汉子。而且他屡立战功,未来前途可期。对你大妹而言,在这蛮荒之地,若能得此良人托付终身,已是上天眷顾,是最好的选择了。” “为父私下打听过,冯队长在大同军立过三次三等功,是因伤才转来此地屯垦。按大同社的规矩,在此戍守屯垦满五年,若无过失,便可调回中原腹地,并予以重用。而且大同社的军纪你是知道的,他们的士兵,人品远比前朝官军……甚至比许多读书人更靠得住。” 明末这个时代,士兵这个职业名声一直不怎么好,将门的压榨让士兵成为了农奴,穷困潦倒至此,以至于普通的百姓不愿意与他们结亲。 同样是因为贫困,明军士兵出战在哪里,祸害就到哪里,有兵过如剃的说法,对大明的百姓而言,朝廷的士兵,那是比土匪还要土匪的存在。 只有徐晨建立的大同军才强烈的改变了这个时代百姓对军人的看法。在他们看来,大同军的士兵,说话和气买卖公平,他们遇到困难,这些大同军的士兵也会想办法帮他们解决。 徐霞客这些人知道的信息更多,在他们看来,徐晨要求士兵的标准,已经勉强能达到君子的标准了。最起码很多读书人的品德都不如大同军的这些士兵。 大同军士兵的道德水准,甚至超过了西汉时期的良家子,如果真要有士兵来和他们对比,可能就是三代和春秋时期的士可以对比他们了。 所以徐霞客早看出冯默对自己的长女有意思,但也没有阻止,一方面是他认可大同军士兵的品德,认为冯默对自己的女儿来说是一个好的归宿,另外一方面他也希望自己女儿逃离这个蛮荒之地。 徐屹愕然,而后不由得苦笑,是啊,出了村子就是蛮荒之地。大妹想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非常难,这里不是农户就是土著,冯默队长对大妹来说却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徐屹再也没阻止自家大妹和冯莫队长交往。 有了冯默时不时的指点和技术支持,徐家开荒的进度快了不少。更重要的是,持续的重体力劳动和每隔五日雷打不动的民兵操练,极大地改变了徐家三兄弟。 他们的皮肤变得黝黑粗糙,手掌磨出了厚厚的老茧,但身体却肉眼可见地强壮结实起来,原本单薄的肩膀变得宽厚,手臂也有了肌肉的轮廓。那种读书人特有的弱不禁风的气质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属于劳动者的精悍。 尤其让徐霞客感到惊讶甚至有些陌生的,是他的长子徐屹。在一次村里组织的集体围猎中,徐屹竟然用一杆老式的火绳枪,一枪命中了一头野猪,他这才发现自己三个儿子转变。 而徐霞客自己,也找到了在新的环境中实现价值的方式。冯墨不知从何处给他弄来一本《赤脚医生实用手册》。徐霞客本就对各地风物、草药感兴趣,有着丰富的野外经验,如今得了这本“宝书”,更是如获至宝。他对照着书上的图文,尝试着辨认山中的草药,为村民治疗常见的头疼脑热、腹泻外伤。他丰富的阅历使得他很少出错,几次成功的治疗之后,“徐先生懂医术”的名声便在村里传开了。 谁家有个不舒服,都会来找他看看。他渐渐成了下溪村不可或缺的“赤脚大夫”。 熟悉了环境之后,他的老毛病又犯了,借助行医之时,探索四周的风土人情,甚至在冯默的保护下,去高山族的部落,甚至还去看了日月潭。 而后他把沿途所见的风土人情一一记下,东宁的富裕,土地一年三种的富饶,价格低廉甜美的白糖,繁华的港口,赚钱的白糖贸易,他一一详细记述。 一次意外徐霞客的游记被县令叶汉知道,叶汉观看了他的游记大喜。 这不就是最好的宣传手册,他当即请徐霞客,把这篇东宁岛游记,改的通俗易懂,最好是那些粗通文墨的普通百姓也能读得懂。 徐霞客照办,没过多久之后,一篇东宁岛游记,通过大同报在整个中原流传。东宁岛这个名字,开始被中原的普通百姓知晓。 第410章 ,身份互换,现在士绅才是贱民 大同十二年(1636年)十月十八日,南直隶,金陵城。 虽然战火远离金陵城不过两个多月,但这个城市却已经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清洗南直隶士绅给大同社带来了天量的财富。 李岩用这笔钱,建设了大量的砖窑厂,水泥厂,钢铁厂,蒸汽机械厂等官营作坊,大范围的招收工匠。 同时以工代赈,在整个南京城内,大拆大建,原本的贫民窟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新式的砖房,砖石不够,李岩请示徐晨之后,把南京城墙给拆了,把这些砖头用于修建民宅。 南京城内壕沟重新挖掘,路面也开始水泥化,这些工程吸纳了好几万流民,整个金陵城也成为了一个工地。极短时间内让流民遍地的南京,变得人人有差事,金陵的局面顿时就稳定下来。 张溥走在金陵的大街上,看着四周忙碌的土木工匠,和街道两旁遍布的手脚架感叹道:“金陵越来越像江北了。” 张采苦笑道:“江南士绅也算是自食恶果了,终究还是用自己的血肉,供养了大同社,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后悔往日的决定。” 张溥冷笑道:“后悔也晚了,现在这些人不是被关押就是去了发配东宁岛的道路了。” 战争还没有结束,但大同社的清洗却已经开始了,从松江府开始,大量江南士绅土地被分,全家被发配到东宁岛,这段时间江南士绅可谓是哀嚎连连,他们的样子反而让张溥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 我们说大同报上的内容是别有用心,好了,现在让你们亲身体验一番。 他们俩运气不错,两人为官所作所为也算是清廉,张采在南明最后一刻也在想办法,便宜粮价,所以南明覆灭之后,他们只是罢官,沦为百姓,并没有受到俘虏的待遇。 李岩甚至询问他们,愿不愿意接受文史类的官职,说了要考虑一段时间,他们也需要一段时间,来观察天下的局势变动。 两人一路走到钱谦益的府邸,钱谦益因为帮助大同社救了李岩等人,不但受到优待,还成为金陵学府的山长,在新朝也算是站稳了脚。 而他们来这里,还看到了很多老熟人,像黄道周,刘宗周这些大儒,方以智,冒襄这些青年学子。 “天如,你们来了!”钱谦益热情招待张溥两人。 “见过牧斋先生!”两人也行,来到方以智他们这边坐下。 钱谦益看着众人笑道:“各位知道元首给老夫一个差事,要建立一所金陵学府,李巡抚已经给某20万两办学经费,新的学府已经在建设当中,各位不是一代宗师就是青年才俊,老夫想请各位英才加入金陵学府成为夫子。” 钱谦益想要招揽夫子,但众人关注点却不在金陵学府,而是这段时间大同社对江南士绅清洗的行为上,不亲身很难感受其中的残酷,他们这一路看到太多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士绅大族了,他们的遭遇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同身受,心有戚戚。 黄道周皱眉头说道:“牧斋,你现在受元首器重,应该劝说元首,多行仁政,江南已经是元首治下之民,江南士绅固然有罪,但也不应当如此赶尽杀绝。” 钱谦益内心暗骂,你当老夫真是元首的心腹,当年我们去关中就劝说过了,哪里劝得动。 元首难道没有正大光明的说自己要干什么,你们既不想出钱对抗大同社,又不顺从大同社政策,被元首镇压不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钱谦益为了坐稳自己这个金陵学府山长的位置,付出极大代价,最起码在他看来是这样。 他把钱家的地给分了,钱家也分家了,他花巨十几万两银子修的沸水山庄也主动上交给大同社,让他们安置流民。甚至钱家的历代先祖,也响应大同社的号召,挖出来重新树葬。 自己做了这么多事情才得到大同社的信任,那些人明明知道大同社的政策,却还不改变,现在却只知道怨天尤人,这怪得了谁? 但这话肯定不能说出口,他只能含糊道:“改朝换代都是这样,新朝怎么会用前朝的人。” 刘宗周也无奈道:“元首一到江南,就免税均田,江南百姓无不沐浴元首仁义当中,为什么元首就不肯分一点仁义给士绅。” 他的话引起了现场不少人的共鸣,以前也有改朝换代,前朝勋贵士绅沦落为普通百姓的事情也不是没有。 但像大同社这样是对士绅全面清洗,几千年来就从没有这样的事。即便徐晨已经说了要清洗士绅,他们也没想到大同市社做的这么绝。 张溥冷笑道:“起东先生,您终究还是没有把思想给转换过来,现在民朝,您以为大同社说天下是百姓的天下,这是虚言吗? 如果您把这话看成是实话的,您就会发现大同社做的这一切非常合乎道理。” 大明的天下既是朱明的天下,也是士绅的天下,这不是虚假的与士大夫共天下,就这一句话,而是有实实在在的法令在支撑的。 在大明,士绅可以见官不拜,士绅与百姓产生纠纷时,地方无权进行拘审。 官绅不纳粮,不交税,不服劳役,百姓告官,先要三十脊杖。就是这些大明法令保护士绅的利益。 但现在百姓是民朝主人,他们自然可以制定有利于自己的政策。 比如百姓没有地种,那么就均分士绅的田地。 士绅规定奴仆,贱籍不能科举,现在百姓就规定士绅不能上学府。 大明规定百姓要承担徭役,现在民朝规定士绅要移民实边的徭役。 “东起先生,你只要把百姓看成士绅,把士绅看成是贱民,大同社做的这一切不很合乎天理纲常。” “这,这!”刘宗周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四周也被这番言语惊得瞠目结舌,还能这样解释的吗? 张溥继续道:“起东先生,您与其继续为士绅鸣不平,不如拥抱新的时代。” 张溥这番话让这场宴会不欢而散,不过方以智等年轻人还是愿意加入钱谦益的金陵学府,他家早就落魄了,这些年在江南他也饱受人情冷暖,所以他非常务实,学府的夫子好歹算是个受人尊重的职业。 而在另一边,大同军军方的高层,也汇聚招待所当中。 因为今年的战事尚未结束,加之又要保证秋收,大同军在攻克赣州之后,暂时停下兵锋,以秋收为重。 同时今年的议会在也改在金陵来开,所以大同军的高层,和军方没有在前线的将领都来到金陵。 一众老朋友几年没相见,现场的气氛自然热烈,众人把酒言欢,好不畅快。 张献忠询问道:“元首还没有回来吗?” 王二摇头道:“元首去了一趟南昌县,据说在那里待了3日,寻找了许久,但终究失望而归。” 张献忠皱眉头道:“也就是说元首的老家在南昌,难道元首的家人都不在了吗?” 赵胜小声道:“这个话题我等还是不要聊了,这可能是元首的伤心事。” 众人一想,这非常有可能,要是元首的家人在,这些人早就应该出现了。 张献忠马上换一个话题道:“看到你们征战万里,俺老张心都痒。” 赵胜叹息道:“估计也就这一两年时间,天下就要统一了,以后就真要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了。” 王二安慰道:“这点兄弟们倒不用担心,前段时间吕宋的海商找到元首告状,说西班牙人压榨他们不说,还肆意吞并他们的货物,屠杀他们,居住在吕宋汉人受尽欺凌,苦不堪言。他们请求元首出兵,夺下吕宋岛,赶走西班牙了。 苏禄王国的使者也来到金陵告状,告西班牙人杀戮他们的百姓,他们请求元首保护他们,元首已经在探查西班牙人的情况,要不了多久只怕会发兵进攻西班牙人。” 张献忠也跟着说道:“北方朝鲜的商贾也在控诉日本王国欺压他们,俺老张已经打听到了,现在的日本君不君,臣不臣,他们的国王叫什么天皇,但掌权的却是什么征夷大将军,一个乱臣居然还敢拒绝我大同县社的贸易,俺也觉得这日本人也应该教训教训,不然他们不知道天高地厚。” 王耀文听到众人都想出兵,马上说道:“哥几个,给小弟一个机会啊。你们好歹已经从关中打到了中原江南了,小弟在西域吃沙子已经吃了六七年了,每天就是带着人种树,种草,修道路建城,小弟的人马都快成土木队了。 以前我也认了,毕竟中原跟江南更重要,但现在你们好歹让小弟有点发挥,要先收复西域。 最近准格尔极其嚣张,叶尔羌汗国,哈萨克汗国也是废物,有我们支持的火枪火炮,居然还是被准格尔压着打,现在准格尔居然要我们大同社承认西域是他的领地,叶尔羌汗国,哈萨克汗国是他的属国。” 张献忠听到准格尔居然敢说西域是属于他们,怒道:“这个蒙古蛮子的确是要教训一番,今天他敢说西域是属于他的,明天就敢说蒙古大漠,这种野心勃勃的枭雄不能留。” 第411章,功臣心思各不同 夜幕初垂,华灯初上。孙可望与张献忠等人在招待所酒酣耳热之后,独自一人漫步在金陵街头。 虽已是深秋,但金陵城的夜晚却丝毫不显冷清。街道两旁,新安装的煤气灯发出柔和的光芒,与尚未完工的工地上篝火交相辉映。空气中混合着水泥的尘土味和远处传来的饭菜香气息。 孙可望沿着新铺的水泥路前行,不时避让着夜归的工人和运送建材的马车。街道两旁的四合院墙上还统一刷着白灰,写着“讲卫生,树新风”的标语。 他不禁哑然,辽东也有这样的标语,这已经成为他们大同社的一大特色了。 转过鼓楼西大街,他来到一个三进四合院前。这处宅邸虽不奢华,但位置幽静,门楼修缮得整洁大方。孙可望抬手敲了敲新漆的朱红大门,铜环撞击在门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来了!”院内传来一个青年男子的应答声。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刘瑜清秀的面庞。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惊喜道:“你孙大伯?” 孙可望微微一笑点头道:“来看看孙磊。他在家吗?” “在的在的!姐夫刚回来。”刘瑜连忙侧身让路,朝院内喊道:“姐!姐夫!孙大伯来了!” 孙可望跨过门槛,走进收拾得干净利落的庭院。只见院中种着几株金桂,正值花期,暗香浮动。西厢房隐约可听见孩童的玩闹声音。 正房的门帘猛地被掀开,孙磊快步走出,见到兄长先是一怔,随即激动地迎上来:“大哥!真的是你!信上不是说还有三天到?” 孙可望仔细打量着弟弟,拍拍他的肩膀:“我错误估算了火车的速度。好小子,比在陕西时壮了不少。” 孙磊不好意思地摸摸微凸的腹部:“金陵水土养人。快进屋说话!” 这时,西厢房的门也开了,刘氏领着三个男孩走出来。孩子们穿着整齐的棉布衣裳,脸上红扑扑的,一看就喜庆。 “快叫大伯!”刘氏轻声催促。 三个男孩好奇地打量着这位从未谋面的大伯,老大虽然有点印象,但也极其模糊,听到母亲的话,三人怯生生地齐声道:“大伯好!” 孙可望看着这三个白白胖胖的侄儿,心中涌起一阵暖意。他从随身行囊中取出三个用银子制造的长命锁,挨个给孩子们戴上:“这是大伯给你们的见面礼。” 接着他看了看刘氏,他在身上摸索片刻,掏出一颗鸽蛋大小的东珠:“弟妹为孙家开枝散叶,劳苦功高,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刘氏受宠若惊,连声道谢。 孙可望心中原本对这位耽误弟弟前程的弟媳有些微词,但刘氏争气,6年生三娃,个个都是男娃,而且养的白白胖胖,这下连孙可望都觉得刘氏是孙家的大功臣,那点不快早已烟消云散。 众人进屋落座,刘瑜忙着沏茶倒水。孙磊迫不及待地问:“大哥,信上说你已经成亲了,怎么这次没把嫂子带来?” 孙可望脸上露出柔和的笑容:“你嫂子有孕在身,不耐长途奔波,留在辽东养胎了。” 孙可望的老婆是吴克善的妹妹海兰珠,金国覆灭之后,科尔沁部落彻底投靠了大同社,但即便是彻底倒向了大同社,寨桑还是觉得自己科尔沁部落的地位下降了。 这几年徐晨培养了大量的蒙古大同社员,在有充足的人才中,在大漠改土归流,推广定居放牧,推广青贮饲料养殖,把大漠的草场划分给各个部落,用大同社员取代原本的部落首领,加强了对大漠的控制。 对下层分草场,修铁路,打通物流网络,让大漠的羊毛,各种牲口能够没有障碍的卖到中原来,让蒙古牧民收入翻了好几倍,他们乐意接受大同社的治理。 对上层分股票收买,把蒙古部落首领安置在长安,燕京这些大城市,帮他们在纺织业,奶制品行业,屠宰行业站稳脚跟,让他们融入到大同社的生活当中。 大部分蒙古部落首领看在大同社钱给足的份上,加上喜欢长安,燕京这一些地区繁华的生活,愿意“杯酒释兵权”。 还有少量野心勃勃的部落首领则被大同军毫不留情的剿灭,打散了部落分了草场。一套胡萝卜加大棒的政策组合拳,直接改变了大漠几千年来的政治格局,让大同社能直接管理的地方,从长城往大漠推了上千里。 吴克善父亲寨桑在知道大势不可违,选择了主动融入大同社,他长子吴克善成为了大同社的骑兵旅长。 他二子吴察考上了大同社的政务速成班,现在在辽东地区当县令。当然科尔沁最擅长的联姻手段,他们也没忘记。 寨桑把自己未出嫁的小女海兰珠介绍给了孙可望,孙可望询问了元首府,徐晨对这样的联姻也是乐于见成,专门让赵叔去辽东代表大同社主持两人的婚礼,现在两人成亲已经有大半年时间,海兰珠怀孕三个月。 孙磊闻言大喜:“太好了!大哥终于也要有后了!” 他猛地站起身,“我这个做叔叔的,得给未出世的侄儿准备点礼物。” 说着便走进内室,不一会儿捧出一个精致的紫檀木首饰盒。打开盒盖,里面是一副长命锁和四个金项圈,一大四小,做工精美,金光灿灿。 孙可望见状眉头微蹙:“这些花费不菲吧?” 孙磊不以为意地摆手:“我在工业钱庄做掌柜,虽说没什么实权,但就是有点钱,俸禄奖金加起来,一年也有上万两银子。不瞒大哥,就连总理大臣的收入都没我高呢!” 孙可望脸色一沉,厉声道:“休得胡言!总理大臣也是你能非议的?” 孙磊自知失言,连忙拍了下自己的嘴巴:“小弟酒喝多了,口无遮拦。” 工业钱庄是大同市最大的钱庄,光存款就有上亿两,他平时借贷的买卖就是几万到几十万两不等,想要做生意的商人自然就围着他拍马屁了,这让他反而有点飘了。 孙可望凝视着弟弟,语气严肃:“如此口无遮拦,我现在反倒庆幸你没入官场了。但你手中经手的银钱如流水,若把持不住,后果不堪设想。” 孙磊马上保证道:“大哥放心,大哥放心,就某现在赚的钱都花不光,更不要说督察府,御史府,议会都盯着我们,小弟万万不敢起不该起的心思。”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你可知在辽东,发配最多的是哪类人。” 孙磊道:“应该是地主士绅吧。” 孙可望冷哼道:“是我们大同社员。” 孙可望语气沉重,“元首待我等不薄,俸禄优厚,公使钱充足,衣食住行皆有福利,每半年还有大夫来检查身体,可谓关怀备至,父母对自己的子女关怀也不过如此。 但若有社员犯法,元首处置起来也绝不手软。光在辽东,因贪腐被处置的社员就上万了。我不想哪天你也步他们的后尘。” 孙磊连连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小弟最听元首的话。” 这时,刘瑜端茶进来,听到他们的谈话,不禁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大伯又添几分敬意。在他印象中,那位在金陵商界呼风唤雨的姐夫,还从未被人如此训诫过。 孙可望转向刘氏,郑重道:“弟妹,你要替我看着他。若他有行差踏错之处,定要及时劝阻。若他不听,立即写信告知我。” 刘氏恭敬应道:“谨遵大伯吩咐。” 孙磊有些不服气:“兄长,我也不至于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吧?” 孙可望冷哼一声:“每日从你手中流过的银钱如江河奔涌,就连为兄都未必能把持得住,何况是你?记住,新朝初立,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一步行差,万劫不复啊!” 屋内一时寂静,只有烛火噼啪作响。三个孩子似懂非懂地看着面色凝重的大人们,不安地依偎在母亲身边。 孙可望见状,语气缓和下来,从行囊中又取出一些辽东特产分给孩子们,屋内气氛这才轻松些许。 夜深了,孙可望婉拒了弟弟留宿的邀请,起身告辞。孙磊执意相送,兄弟二人并肩走在寂静的街道上。 “大哥,”孙磊忽然低声道,“谢谢你今日的提醒。我确实有些忘形了。” 孙可望拍拍弟弟的肩膀:“咱们兄弟能有今日,来之不易。记住,无论地位多高,财富多少,都不能忘了本心。” 招待所内灯火通明,李自成站在窗前,望着远处仍在施工的工地出神。 “大哥!”刘宗敏粗犷的声音先于人至,厚重的木门被推开,三个身影陆续走进来。 李过率先行礼:“叔父安好。” 他身着整齐的军装,肩章上的团长标识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李自成拍了他胸一下笑道:“我李家以后要出个将才了。” 高杰跟在最后,略显随意地拱了拱手:“大哥近来可好?” 李自成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最后停在刘宗敏身上:“都坐吧。宗敏,看你这一身尘土,是刚从前线回来?” 刘宗敏大大咧咧地坐下,抓起桌上的茶壶直接对嘴喝了一口:“可不是嘛!俺好不容易说服了师长,这次进攻广东的先锋交给我们旅,突然接到调令,让俺火速来金陵。” 李自成笑道:“是好事,十几日前元首和总理大臣说起税收之事,认为大明衰败就其收不到江南的税,为了加强税收的征收,元首打算成立税部。不知道怎么的看中你小子,打算让你做这个尚书。” 刘宗敏瞪大了眼睛道:“啥?让俺做税部尚书?” 他猛地站起道“大哥莫要开玩笑!俺连算盘都打不利索,怎能管天下赋税?” 他一脸不可置信,一方面他是武将,突然转到文官体系有点不敢相信,二就是他不过是一个旅长,虽然在大同社勉强能算是高层,但排在他前面的没有200,那也有100,凭功劳,凭资历,这尚书之位怎么也轮不到他去当。 李过喜道:“恭喜恭喜。” 高杰脸色顿时变得复杂:“老刘是要高升了啊!” 李自成正色道:“当年你在耀州主持拷饷,追缴银两的手段令元首印象深刻。如今新朝初立,江南税赋事关国本,非得有个铁面人物来主持不可。” 刘宗敏挠头道:“那都是老黄历了。当年是为了军饷,不得已而为之,为此元首还责罚了俺,让俺写了好几篇检讨,学习了好多时日。如今太平年月,总不能还拿着刀枪去收税吧?” “正是要你这份魄力。”李自成道,“元首说了,江南士绅狡猾,普通文官难以应对。就需要你这样的狠角色,才能镇住那些偷税漏税之辈。” 李自成不知道,徐晨想到刘宗敏,是因为刘忠敏在京城弄出了7000万两银子,这才是徐晨印象最深刻的事情。 高杰羡慕:“老刘这是发达了。不像小弟我,五年如一日,还在管着那股票交易市场。从长安调到扬州,不过是换个地方看盘而已。” 他这些年原地踏步,李自成升官也就算了,他知道元首很喜欢他这个大哥,但刘宗敏这个粗人,居然因为考饷这样的事,也成为了尚书。 看他这拳头上能站人,胳膊上能跑马,他实难想象这样的人可以成为尚书,高杰妒忌的都有点面目全非了。 室内气氛顿时一僵。李自成皱眉看向高杰:“你这是什么话?元首安排你在扬州,自有深意。扬州乃江南财赋重地,股票交易更是新朝经济命脉.” “命脉?”高杰打断道,声音提高了几分,“大哥如今是轨道部尚书,宗敏兄长又要做税部尚书,就连李过侄儿都已是团长。唯独我高杰,五年来原地踏步!难道我就只能一辈子做管事” 李自成猛地拍案而起:“你还有脸说?弟妹前日来找我哭诉,说你在外养了三房外室,终日与商贾流连勾栏瓦舍!元首最恨此等行为,你莫非不知?” 高杰毫不退让:“逢场作戏而已!况且我去的地方只有舞女,大多是南洋、西洋女子,并不违大同社法令。大哥何必小题大做?” “你这是踩线!”李自成怒道,“迟早要栽跟头!有四个夫人还不够?非要.” 高杰有点烦躁,不满道:“小弟不像大哥你,你深受元首的喜爱,从驿卒,升到转运使,又成升迁轨道部尚书,几乎是一年一个台阶。 老刘也从连长升到旅长,要不是他不舍得老婆,只怕早成为师长,但即便是这样,他也成为了尚书。 而小弟我呢,大同4年成为吴县仓吏,大同五年成为肤施货物交易所管事,大同六年成为长安城股票交易所管事,到现在成为扬州股票交易所管事。 5年时间你们都一个个晋升,哪怕是李过现在也是团长,就小弟我还在原地踏步,小弟我就看看舞蹈排泄苦闷还不行吗?” 室内一片死寂。李过和刘宗敏皱紧眉头盯着高杰。 李自成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下来:“所以你就心怀怨恨?认为元首亏待了你?高杰啊高杰,你真是无药可救,你这样继续下去迟早会做作法自毙的。” 李自成不明白,这才过去了几年时间,以前的老兄弟怎么就变得这样陌生了,管理一个股票交易所,千万的银钱这也叫不够重用还要元首多重用,他才算是重用。 高杰深吸一口气道:“大哥,小弟失言了。” 一场兄弟间的聚会就这样不欢而散。 第412章,对士绅百分之五的清洗线 大同十二年(1636年)十月二十日,金陵城,文华殿。 金陵城内秋意渐浓。徐晨风尘仆仆地从江西赶回,马蹄在刚铺就的水泥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沿途可见拆除城墙的工程仍在继续,工人们喊着号子,将一块块明代的城砖运往各处工地。 元首府设在原南京文华殿当中,徐晨刚下马,便见一众大同社官员早已等候多时。 “元首一路辛苦。”总理大臣刘永率先迎上,身后跟着督察御史李文兵、副总参谋长王二等人。 徐晨摆手示意免礼,径直走向议事厅:“路上已经看到简报,四川拿下了?” 大同社进攻江南,势如破竹,进攻湖广更是毫不费力,基本上没有遇到任何的阻。 但只有四川行省是真的难打,哪怕徐晨去南昌也没有接到田建秀他们胜利的消息。 王二立即上前,展开军用地图:“昨日捷报,第七师与独立师已攻克成都。田建秀部从汉中南下,侯良柱率两万明军凭借剑门天险抵抗两月之久。幸而湖广方向的独立师与南阳水师配合,逆长江而上,连破夔州、重庆等重镇。” 徐晨凝视地图,手指划过险峻的蜀道:“田建秀果然没让我失望。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他们这是硬生生啃下来了。” “战况惨烈,”王二沉声道,“第七师伤亡三千余人,独立师也损失近千。但俘虏了侯良柱、蜀王朱至澍、四川巡抚王维章等一干要员。” 李文兵插话道:“元首,秦良玉虽是女流,但在石柱一带威望甚高。其麾下白杆兵骁勇善战,侯良柱在四川颇有声望,若能为我所用,能快速安定四川。” 徐晨沉吟片刻:“传令:设立西南都护府,任命田建秀为首任总督。独立师整编为第三十四师,归西南都护府节制。对侯良柱、秦良玉等将领,若无不法之事,可赦免录用为参军。” 秦良玉在后世可谓是大名鼎鼎,不但是明末的名将,更是少有的女将,对大明王朝也是忠心耿耿。侯良柱在后事虽然不出名,但放在大名也是一员名将,著名的安奢之乱就是在他手中评定,他在四川威望极高,所以才能成为四川总兵。 当然徐晨赦免两个,最重要的原因是两人的品德极高,甚至比大明将门还要高,将门都要杀良冒功,这两人却很少有这样的传闻。 说个讽刺的事,在明朝,军纪更好更忠心大明的,反而是像满桂,秦良玉这样的少数民族将领 徐晨继续道,“告诉田建秀,西南总督的首要任务就是平定土司,改土归流,让西南再无世袭的土皇帝!” 王二郑重记录指令,继续汇报:“西域都护王耀文上报,准格尔部近年来迅速壮大。巴图尔珲台吉对叶尔羌汗国和哈萨克汗国虎视眈眈,屡屡进攻两汗国,叶尔羌汗国,哈萨克汗国抵挡不住准格尔。” 徐晨眉头紧锁:“准格尔没想到还是就成气候了。” 另一个时空里,准格尔汗国与清朝长达百年年的战争,徐晨自然不会让准格尔成气候。 这些这些年他嘱咐王耀文支援火枪,火炮给两大汗国,希望提升这两国的武备,想让他们杀的更惨烈一些,方便大同社统一西域。 但只能说烂泥终究是扶不上墙,即便是有大同社支持,两个汗国还是打不过处于上升期的准格尔,反而成了运输大队长,大同社的武器装备让准格尔的实力变得更加强大了。 徐晨想了想道“准王耀文主动出击,遏制准格尔扩张。同时派遣使者,劝说叶尔羌和哈萨克归顺。西域自古就是天朝领土,不容分裂。”徐晨语气坚定道:“告诉王耀文,必要的时候可以动用武力,把两大汗国高层迁移到燕京。” 连做牵制力量都做不到,那你们俩就上餐桌吧。 “遵命!” 王二继续汇报其他战线:第八师与第五师在福建会师,正准备海陆并进攻打广东;第三师在长沙集结,剑指广西. “保障后勤最重要。”徐晨强调,“新式的火枪火炮要调拨到,粮草要及时充沛。新占之地要迅速恢复生产,不能让大军饿肚子。但同意告诉各部队,严格遵守军纪。” “遵命!”王二道。 军事汇报完毕,刘永展开财政报表:“虽然战事影响了部分地区的秋收,但今年粮食总产反而有所增加。这得益于水利建设和抗旱会的有效组织。” 徐晨看着文件上的内容面露欣慰,今年虽然因为战事打乱了秋收的步骤,但因为水利修缮完善,加上今年旱灾并不严肃,抗旱会也把农户组织起来,最大程度减少均是对秋收的影响。 各地粮食都有小幅度的增加,中原的粮食甚至增加了一成,水利设施完善之后,熬过了几波大的干旱,大同社的粮食危机终于逐步解除了。 刘永道:“属下以为,今年可以给每人每月增加一斗粮食。” “准。”徐晨点头。 随着水利设施的,北方的粮食危机终于可以缓慢的解除,增加口粮也是必有之意,甚至等江南的战事完结,粮本制度也要逐步废除。 大同社的商贾对粮本制度头痛无比,他们想要扩充产能,招募工匠,但没有粮本,工匠就没有粮食,就没办法在城市当中做工,当然如果他们买黑市带领粮,工匠的口粮可能甚至比他们的工钱都要高。 偏偏大同社对加班又看的紧,加班时不但工钱要翻一倍,还不允许他们加的太多。这逼是他们想要扩充产,就不得不购买生产效率更高的机器。 要知道大同社的这一批小作坊主终究是农业时代的人。在他们的三观当中,机器能用就不应该换,哪怕是坏了,修一修也要接着用,几百上千两银子购买的机器。 不当传家宝一样,传给儿子用,这不是浪费钱财。结果现在想要招工工匠,要去工匠司申请招工指标,想加班又不允许,弄得他们只能在机器效率上下功夫。 当蒸汽仿制中出现后,那些还用传统的木质纺织机的纺织厂,连大同社都不愿意下订单给这些小作坊,没几年基本上就倒光了。 所以大同社蒸汽机推广的很快,因为你不用,别人用,生产效率比你高,很快你就会淘汰出局。 当然放开粮食限制之后,他们的产能能扩充更多,这些商家自然愿意,甚至不少公民议员也要提议解除粮食的限制 城市的工匠他们也想多吃些粮食,他们虽然有钱,但平价粮食有限额,黑市的粮食又翻了好几倍,粮食的价格和肉相当,习惯节省的人还是很难接受这样的价格的。放开对粮食的限制可谓是众望所归。 说完秋收粮食之后,刘永面带喜色地汇报:“元首,今年我大同社税收正式突破七千万两,是明廷最高年份的十余倍。更可喜的是,税收连年增长,可见工商业日益繁荣。” 就这还没算缴获江南士绅的钱财,把这些算上各种金银珠宝价值就有两亿两白银。 他展开一份详细的税收报表:“钢铁产量突破二百万吨,相关税收逾四百万两。铁路、蒸汽机、机床等行业带动钢铁需求猛增。旱情缓解后,纺织原料充足,纺织业税收也增长显著,税收突破2000万两,是我大同社第一大税源。” 徐晨仔细翻阅报表,不时点头。但当他看到支出栏时,眉头渐渐锁起:“岁入七千万,岁出却逾亿?赤字三千万两?” 刘永神色转为凝重:“正是。自我大同社占据北方以来,连年赤字,最少时亏空千万两,前年最高达一千七百万两。这些年抄没士绅的家产,八成已填补亏空。今年虽得江南财富续命,但天下只有一个江南啊。” 身为大同社的当家人,即便自己手中有2亿两白银的家当,但每年赤字上千万两银,还是让他很担心寅吃卯粮,这点财富迟早会耗光。 大同社从最开始建立,就是一个花钱比收钱更厉害的组织,只是他们从米脂打到关中,又从关中占据了整个北方,总是能在钱花完之前,攻占更大的地盘,清洗更多的是士绅,但江南被他们攻陷之后,这个模式显然不能持续下去。 徐晨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仍在施工的金陵城墙。良久,他转身道:“天下一统后,军费开支将大幅削减。总理大臣府需制定财政预算,逐步实现收支平衡。” “谨遵元首令。”刘永郑重应道,“臣已着手编制明年预算,计划五年内消除赤字。” 李文兵接着汇报:“南直隶、江浙、福建等地的大士绅已审判完毕,约三十万人将发配东番岛屯垦。” 徐晨沉吟道:“暂时进行到这里,五百亩以下的士绅先登记造册,暂不处理。” 虽然还没统计,江南的人口肯定是突破了上亿。而想要沉重的打击江南的士绅,不让他们影响工业化发展,哪怕按5%来计算,那也是500万的数字。只是东番岛算不得太大的岛屿,一次性迁移太多的人口过去,那就是在搞大屠杀了。 下一步徐晨要准备收复南洋各个藩属国,这些士绅到南洋这些没开化的地方,用封建地主的皮鞭教育土著,反而算是垃圾用对的地方。 李文兵道:“遵命!” 而后徐晨想了想对洪承畴道:“听说有不少吕宋地区的汉商控诉西班牙人迫害他们。” 洪承畴敏锐地捕捉到元首的意图,适时插话:“元首明鉴,就属下知道的消息,西班牙人不但迫害他们,还杀了我汉民,万历年间曾屠杀数万汉人。此仇不可不报。” 徐晨目光锐利地看向他:“你详细调查此事,接待吕宋海商,搜集证据。汉民之血不能白流!” “遵命”洪承畴躬身应道,眼中闪过精光。 国内的战争快要结束,大同社要加入大航海争霸天下了,不能和以前一样关起门来称王称霸了,这就必须要有人熟悉全球其他地区的国家,还要有灵活的手腕来对待这些国家。 徐晨环视众人,声音凝重:“天下一统,不代表万事太平,更不代表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现在西洋人的舰队已经来到了我天朝,更不断入侵我天朝的藩属国,他们大肆建立殖民地,杀了我藩属国的臣民和我大汉的百姓。他们最近的殖民地更是建立在东番岛,对我天朝虎视眈眈,我等不能再继续掩耳盗铃,装作看不到这一切。 大航海让全球各个文明国家连成了一体,现在全球的局势就如同那春秋战国时期一般,谁能主动求变求革新,就能掌握未来的主动权,鸿胪寺提升到和六部一样重要的位置。 徐晨突然转身,直视洪承畴:“鸿胪寺将提升至与六部同级。亨九,你可愿出任首任鸿胪寺卿?” 洪承畴激动跪拜:“属下万死不辞!” “好!”徐晨扶起他,“鸿胪寺首要任务有三:一设远洋司,专研海外诸国;二设通商司,主管对外贸易;三设藩务司,处理藩属国事务。” 他又对刘永道:“增设海关总署,归户部部管辖,负责征收海关税。” 刘永道:“遵命!” 刘永等人离开之后,徐晨命人请大同庶务长赵叔,安全部长张大等人。 赵叔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文件道:“元首,就是这段时间我大同社员成亲情况。” 徐晨看了看上面的内容,无奈的叹了口气,虽然他已经有准备了,但是还是有点失望,理想主义者终究是少数。 大部分人终究是为了事业和爱情加入大同社,天下一统之后,大家紧绷的弦自然就放松下来,糟糠之妻和士绅小姐该如何选择,大部分人还是从心的。 民朝虽然规定了一夫一妻,但实际上,大明的法律也是规定一夫一妻,这里只不过换了一个说法,把小妾变成二房而已。 好在他知道一步登天终究不可取,男女之事基本上算不得什么问题。 安全部的张大则这汇报了一下,来到金陵大同社员的各个动作。 张大道:“张献忠这段时间动作很大,宴请了他以前的战友艾进忠,刘祥等人,想要拉入他们加入朝鲜都护府。” 徐晨笑道:“张献忠的事业心都很重。” 张大继续道:“这段时间他还带着太升号的掌柜田然见了工业钱庄的掌柜孙磊,据说他想以朝鲜王国税收为抵押,借贷千万两银子。” 徐晨吃惊道:“他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朝鲜小国寡民,均田之后,粮食产能提升,每年粮食税就有500万~600万石,加上开海之后,各种税收大概有150万200万两之间。 金国被覆灭之后,朝鲜没有敌人,两班大臣也被清洗一空,军事力量也被民兵系统取代,军费开支极低,征收的税收都在养着朝鲜都护府的官员。 张献忠极其大方,各种俸禄,奖金直接对比大同社,甚至奖金还比大同社高五成,所以张献忠在朝鲜的威望极高,甚至已经有不少朝鲜人上书,想要以张献忠取代朝鲜王的地位。掌握朝鲜税收的张献忠根本不缺钱,他很难想象张献忠要贷款上千万两银子做什么。 张大道:“他想扩张捕鲸海的码头,捕鲸行业已经成为了朝鲜的支柱产业,据说今年朝鲜就补了200多头巨鲸,产值超过了百万两。” 这对大同社来说倒是好事,鲸鱼肉已经成为了北方市民餐桌上的常用菜,其低廉的价格深受北方百姓的喜爱,普及程度只是在更加低廉的鱼肉之下。 鲸鱼油更是占据了北方油类市场的一成,已经成为了那些富裕家族必用的食用油。 还有龙涎香能制价比黄金的香料,鲸鱼的下水也能给朝鲜的百姓食用,可以说金鱼浑身都是宝,这个产业不但极其赚钱,还养活了几万朝鲜的百姓。 “修个码头,哪怕是修的和天津卫码头一样大,也不至于要花上千万两银?”徐晨愕然。 张大道:“他还想修贯穿朝鲜的铁路网,他还想在朝鲜修钢铁,水泥,砖窑,机械等作坊所以才想贷款上千万两银。” 徐晨笑道:“这点钱可不够。” 张献忠估计是看出了自己的想法,现在居然把朝鲜看成了是自己的王国,毫不吝啬的大建设起来。 而后他又看了一下其他人的情报,有抱怨自己原地踏步的,有看到别人晋升觉得委屈的,大部分都是军中的将领。 毕竟大同社几乎百战百胜,军方的将领并不会觉得南明会是自己的对手,只是觉得自己没有机会立功而已。 这些人出身本就低,加上又带着军人直爽的性格,有什么不满都直接喊出来,难怪历代的封建君王统一天下之后,就要马上杯酒释兵权,杀戮功臣更是时常发生。 徐晨看到这些人的怨言,都一阵头痛。他想了想道:“你们去通知一下在金陵的大同军高层,就说我3日后请他们去看戏。” “遵命!”赵叔,张大两人道。 第413章,藩属友好通商条约与敲打军官 大同十二年(1636年)十月二十三日,金陵城,南曲街。 秋日的金陵,天高云淡,金陵城俨然成了一个大工地。西城一带,昔日巍峨连绵的城墙正在被有计划地拆除。巨大的条石被铁钎撬松,由成队的役夫喊着号子抬上马车运走;坚实的城砖被一块块取下,用于修建贫民坊的建筑。 张献忠身着一身笔挺的大同军将官常服,正与他的老丈人冯铨并肩走在略显凌乱的街道旁。 冯铨看着眼前这拆城的城墙可惜道:“金陵城墙有200多年的历史,当年太祖皇帝调动用了三卫、五省、二十八个府,一百五十二个州县的民力,征发了不下二十八万农夫,城墙长七十多里,全是结砖石结构,固若金汤,即便是火炮都难以摧毁,如此坚固的城墙就这样拆了,太可惜了。” 张献忠嗤笑道:“是啊,真他娘的‘固若金汤’!修成之后没几年,他老朱家自己人,燕王朱棣带着北边铁骑南下,这金陵城屁都没放一个就开门投降了。 两百多年后,咱大同社的天兵一到,嘿,您猜怎么着?又是一个不战而降!合着朱元璋花了老百姓海了去的血汗,修了二十多年,就修了个摆着看的玩意儿?除了挡挡自家老百姓,吓唬吓唬小毛贼,屁用没有!” 冯铨闻言脸上肌肉微微抽搐,露出一丝尴尬而又无奈的神情。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却又无法反驳。事实胜于雄辩,这城墙确实未能挽救大明两次致命的危机。 张献忠越说越带劲,继续批判道:“要我说,朱元璋就是个眼皮子浅的老农户!就知道使唤人,不懂啥叫产业!他要是脑子活络点,别光知道从全国死命征发徭役,就在这南京城边上开他几十座大砖窑,用钱来买砖,你看能养活多少烧窑的、运煤的、造工具的? 这七十里城墙需要多少砖?搁在咱大同社,最新的轮窑厂加上蒸汽机带动碎石、和泥、制坯,最多半年就能给他烧出来,质量还更好!还能带起一整条产业链,养活几万工匠家庭,那才是真正的固本强国。 哪像他,就知道刮地皮。服徭役不花他老朱家的钱,就死命压榨农户,还动用五省农户,合着走几千里,就为了送他老朱家几块砖头。” 张献忠因为自己早年当军户,被大明将门欺压,对朱明王朝没有一丝好感。 冯铨听得无奈。这种从“产业链”说建设工程观点,对他这样的传统士大夫而言,冲击力极大。 传统的士大夫讲究轻徭薄赋,不滥用民力,但大同社却不同,从建立之初,就以组织农户修筑大工程而闻名,每年征招的农户数以百万计,同时大同社一年收缴田赋超过上亿石,税金七千万两,盘剥之甚远超大明。 按传统的封建王朝观点,税收重,又滥用民力,大同社这样做会弄得天下大乱。但现实却恰恰相反,大同社一手主导纵横上万里的水渠、横跨中原大地的铁轨、乃至那惊天动地的黄河改道工程。但大同社统治的北方,即便遭受了旱灾,蝗灾,依旧稳定了社会的秩序,这极大的冲击了传统士大夫的三观。 两人信步而行,不知不觉走到了著名的秦淮河畔。眼前的景象让两人都颇为感慨。 河水依旧碧波荡漾,画舫仍在,但氛围已截然不同。曾经丝竹管弦、莺声燕语中带着靡靡之音的秦楼楚馆,如今门楣依旧,招牌却已换成了,戏院,茶社,说书馆, 曾经的靡靡之音被戏曲声、评书、以及工人们下班后聚在一起喝酒划拳的热闹喧嚣所取代。繁华依旧,甚至更加喧嚣,但服务的对象,已从过去的达官贵人、风流才子,变成了如今穿着工装、口袋里有了闲钱的普通工匠和市民。 张献忠摸着下巴,看着这景象,咂咂嘴道:“元首啥都好,就是有时候太……太正派了。好好的一条秦淮河,多少英雄好汉、才子佳人留下传说的地方,如今就只剩下唱戏说书的了。少了多少风月趣味!” 冯铨看着这彻底变了味的秦淮河,内心更是复杂难言,多少诗词唱和、红袖添香的雅事仿佛就在昨日。如今风月场变成了大市场,才子佳人变成了工匠市民,一种强烈的物是人非、时代变迁的沧桑感涌上心头。那个他熟悉的时代,是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眼看快要到元首点名要请众将看戏的来富戏院了,张献忠收敛了脸上的嬉笑,带着几分疑惑和认真问冯铨:“老泰山,你说元首这刚打下江南,诸事繁忙,却突然要请我们这些老兄弟来看戏,这是唱的哪一出?” 冯铨心中暗自腹诽:还不是你们这些骄兵悍将近来尾巴翘到天上去了,元首这是要敲打敲打你们! 他作为前明高官,对武将的跋扈感受最深。在大明,武将见了文官那是要自称“门下”、“走狗”的,戚继光对张居正尚且如此,李成梁再嚣张也不敢少了内阁的孝敬。 哪像现在大同军这些将领,仗着军功,对文官呼来喝去,甚至敢插手地方政务,这在明朝是不可想象的杀头大罪! 尤其是这几日陪着张献忠走动,见识了不少其他方面的将领。几杯酒下肚,那些将领就开始满腹牢骚,抱怨封赏不公,抱怨元首苛待老兄弟,然后就开始大吹特吹自己的战功,觉得如今的地位匹配不上自己的功劳。 听得冯铨胆战心惊,他可是熟读史书的人,深知功高震主、骄兵必败的道理。在他看来,这些泥腿子出身的将领,若不是跟着元首,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乱坟岗了,如今竟敢如此嚣狂! 大同军打仗,十成里有九成是靠着火器犀利、后勤强大一路平推,所谓的指挥艺术有限,换个人来指挥结果未必差多少。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明说,只是委婉地提醒道:“贤婿啊,只怕是……近来军中有些弟兄,立了些功劳,便有些居功自傲,言语行为颇多逾矩。 元首雄才大略,眼里不揉沙子,此举恐怕意在……警示敲打,让诸位将军收敛心性,恪守本分。” 张献忠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有道理。是有不少老兄弟抱怨没捞着硬仗打,担心以后天下太平,没了晋升的机会,心里憋着火呢。” 冯铨趁机压低声音,语重心长地告诫:“贤婿,听老夫一言。眼下你万万不可掺和军中这些牢骚议论。你已贵为朝鲜都督,乃一方诸侯,更需谨言慎行,低调做人,踏实做事。牢牢守住朝鲜的基业,练好发展好朝鲜国,让元首看到你的忠诚与能力,这才是根本! 切不可让元首觉得你与其他骄纵之徒一般,也生了居功自傲之心!这天下平定之后,你们这些手握重兵、功勋卓著的武将,历来是最为……危险的。” 张献忠目光一凝:“鸟尽弓藏?” 冯铨沉重地点点头,声音压得更低:“史书斑斑,血迹未干。汉之韩信,明之蓝玉……岂止一例?” 张献忠沉默了片刻,脸上的玩世不恭渐渐收起道:“老泰山放心,你的话,俺老张记心里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张献忠与冯铨走到“来福戏院”门口,只见戏院周围明显加强了警戒,一队队身穿灰色军装、臂缠红袖标的大同军士兵肃立四周,今日此地已被大同社包场,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冯铨很识趣地停下脚步,对张献忠拱手道:“贤婿,里面皆是社中元勋,老夫不便入内,就在对面茶馆等候。” 张献忠点点头,整了整衣领,独自向门口走去。刚验明身份踏入戏院,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张大哥!你也来了!” 张献忠回头一看乐道。“小四!你小子不在湖广?” 高小四笑道:“奉命向元首汇报湖广战事,倒是张大哥你,听说在朝鲜那边混得风生水起,这小日子过得,比在中原打仗时舒坦多了。” 两人互相打趣着,勾肩搭背地走进场内。戏院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基本都是大同军系统的高级将领。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 气氛看似随意,却隐隐透着一股难以言紧张,大家都很疑惑,元首突然把天南地北的将领召集起来,难道只是为了看一场戏? 张献忠本想坐到自己小舅子高天磊,刘祥他们身边,却见前排的徐晨转过头,对他招了招手。 张献忠心中一凛,连忙快步走过去,躬身低声道:“元首,您有什么指示?” 徐晨示意他坐在旁边的空位上,语气平淡地问道:“听说你打了报告,想在朝鲜境内大规模修建铁路网,还要在咸镜道那边建一个大型钢铁厂?” 张献忠精神一振,这是他筹划已久的大事,连忙解释道:“是的,元首!朝鲜这地方,好东西都藏在深山老林和大海里。海里有捕不完的鲸鱼、海鱼,山里有老参、貂皮、各种珍贵药材。 可这些东西运不出来啊!路太难走了!有了铁路,这些东西就能源源不断运回中原。而且勘矿队报告,咸镜道那边有座大铁山,矿石品质极佳,储量也大。咱们在那建起钢铁厂,造农具、铁轨,能满足朝鲜国的需求,同时也是个赚钱的行当。” 徐晨手指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等他说完,才缓缓开口:“从发展产业的角度,大同社原则上支持藩国修建铁路,改善交通。你的计划,我可以让工业钱庄评估,如果可行,会提供贷款。” 张献忠脸上刚露出喜色,徐晨话锋一转:“不过,有件事得先跟你说清楚。如今江南已定,苏湖熟,天下足。加上这些年我们在北方大兴水利,抗旱能力大增。以后,社里可能不会再以一两银子一石的高价补贴进口朝鲜粮食了。甚至因为路途遥远,运费高昂,朝鲜粮食运到中原,恐怕也没什么竞争力了。没了这笔最大的进项,你修铁路、建钢厂的那巨额贷款,打算拿什么来还?” 张献忠顿时愕然,张大了嘴巴,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朝鲜王国每年向大同社出口近两百万石粮食,换取巨额白银收入,这几乎是朝鲜财政和外汇的命根子,也是他推行各项计划的底气所在。若这条路断了…… 徐晨看着他错愕的表情,继续微笑道:“还有,我大同社对朝鲜王国的货物几乎都是零关税,甚至还有补贴,但朝鲜却要收5%的关税。这是不是有点对大同社太不公平了?” 张献忠哀叹道:“元首,您可就饶了我吧……粮食买卖要是黄了,关税再一免,朝鲜都护府的收入怕是直接腰斩都不止!我这都督可真要喝西北风了。” 徐晨严肃道:“朝鲜既为藩国,岂有长期占宗主国便宜的道理?不过我民朝毕竟不是家天下,不需要藩国纳贡,我的想法是建立更平等的合作关系。 双方签订一份《朝民友好通商条约》,实现双方货物零关税,自由流通。 这样,朝鲜的粮食虽然卖不出天价,但可以通过海运,平价卖到天津、山东等地,依然有市场。而你的药材、皮毛、铁器,也能更顺畅地进入中原。” 这也是徐晨的远期规划,原本的宗藩体系不能适应新的时代,徐晨打算把所有藩国建立一个零关税的自由经济体,朝鲜是第一个加入的,后面还有琉球,日本王国,安南等藩国,这次公民议会来的藩国不少,徐晨会想办法让他们都加入这个《友好通商条约当中》 张献忠脑子飞快转动,知道这是元首已经定下的方略,而且朝鲜除了粮食,大部分都是本土特产,也不怕与中原竞争,于是道:“属下遵命。” “很好。”徐晨点点头,“还有,你把那个一直软禁在金陵的朝鲜国太子李澄带回去。不要杀他,让朝鲜王李倧另立太子。然后,由这位新太子代表朝鲜,签署这份条约。这样才名正言顺。” “是!属下明白!”张献忠道。 随后,徐晨又陆续与孙可望、高小四、王文耀等将领简短交谈,询问辽东屯垦、西域局势、湖广战事等情况。 眼看人员到齐,徐晨站起身,缓步走上戏台。台下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徐晨扫视全场,声音平和却清晰地传到每个角落:“这段时间开公民议会,处理江南事宜,总算抽出空,让兄弟们从天南地北回来聚一聚。也听到了不少声音。” 他顿了顿,台下极其安静,落针可闻。 “有兄弟觉得自家待遇差了,有兄弟觉得自己功劳大、资历老,得到的却不如后辈……有这些想法,私下里发发牢骚,正常。人嘛,总有自己的看法,觉得考评不公,我也能理解。” 他的声音渐渐转冷:“但是!因为这些个人看法,就满腹牢骚,带到工作中,影响到军政事务,甚至对朝廷决策阳奉阴违!这就是我大同社的纪律绝不能允许的!” “唐太宗说过,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今天请兄弟们来看这出戏,以史为鉴,大家都好好看看,对照对照自己。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好了,话就说到这。开场吧。”徐晨说完,走下戏台,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当当当——!”一阵急促而压抑的锣鼓声响起,大幕缓缓拉开。 背景是硝烟弥漫的战场幕布。一名年轻英武、扮演将军的武生登场,他手持长枪,带领着一小队“士兵”,在舞台上辗转腾挪,以少胜多,杀得“敌军”人仰马翻。唱词慷慨激昂,讲述着这位年轻将领的勇猛与功绩。 通过旁白和唱词,台下众人渐渐明白,这演的是明朝开国名将蓝玉早年的故事。 许多年轻将领立刻产生了强烈的代入感!蓝玉一个百姓,凭军功一路晋升,和他们何其相似!他们也是从一个小兵、一个流民,跟着元首,靠着敢打敢拼,一路尸山血海杀出来的!台下开始出现叫好声和热烈的掌声,气氛变得活跃起来。 戏曲一幕幕推进。蓝玉北征大漠,奇功盖世,终于在捕鱼儿海一战中,几乎彻底摧毁北元王庭,俘获无数,达到了人生功业的顶点! 台下众将看得心潮澎湃,这与他们横扫漠北、擒获蒙古大汗、攻破北京、席卷江南的辉煌战绩何等相似!一种巨大的自豪感在剧场里弥漫。 然而,就在剧情达到最高潮时,乐师的调子陡然一变,从激昂慷慨变得阴沉诡谲。 功成名就后的蓝玉,开始变了。他居功自傲,变得骄横跋扈,无法无天。舞台上,他强占北元王妃,玷污败俘之妇;他率军返回边关,只因守城士兵未能及时开门迎接,竟然悍然下令部下攻打自己的关隘,纵兵毁关!台下原本热烈的气氛渐渐冷却下来,不少人皱起了眉头。 剧情继续发展。回到京城后,蓝玉认为自己的功劳足以位列群臣之首,竟然主动向朱元璋索要“太师”之位。朱元璋只封了他“太傅”,他便心生怨望,经常在公开场合抱怨:“吾功劳如此,难道还做不得太师?”不满之情,溢于言表。他甚至开始暗中结交部将,密谋不轨…… 台下,许多将领的额头开始冒汗了。蓝玉的这些行为,他们太熟悉了!抱怨封赏不公、居功自傲、对元首的决策私下非议……这些事,他们自己或者身边的同僚,多多少少都做过!一种不祥的预感开始笼罩心头。 最终,锦衣卫告发,蓝玉案发。舞台上的灯光变得惨白,蓝玉被披枷带锁,昔日英武的将军沦为阶下囚。最后一场,是蓝玉被押赴刑场,处以碟刑。 当最后的幕布骤然落下,只剩下一声沉重如丧钟般的锣响在空荡荡的戏台上回荡时,整个戏院陷入了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刚才还热血沸腾、与有荣焉的将领们,此刻个个面色惨白,冷汗涔涔而下,不少人甚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背,仿佛能感受到那想象中的冰冷刀锋和撕裂般的痛楚。 他们终于明白了元首请他们看戏的真正用意,这是一次极其严厉、直刺心灵的警告。蓝玉的赫赫战功,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蓝玉的骄狂跋扈,他们似曾相识;而蓝玉那血淋淋的下场……则让他们不寒而栗,如坠冰窟。 然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里,戏台上的锣鼓声竟毫无预兆地再次敲响! “咚!咚!哐——!” 这次的鼓点更加沉重、急促,带着一种沙场的肃杀和金戈铁马的碰撞之声。众将愕然抬头,只见幕布再次缓缓拉开。 背景换成了残破的城墙和燃烧的烽火,显然是一场惨烈的攻城战。一名穿着元末明初样式札甲、扮演中年将领的武生,正挥舞战刀,声嘶力竭地指挥着士兵们仰攻一座城池。箭矢如雨,滚木礌石不断从城头落下,不断有“士兵”惨叫着倒地。 “弟兄们!跟我冲!破了此城,为大帅扫平障碍!”那将领身先士卒,极其勇猛,亲自攀爬云梯。战斗异常激烈,舞台上扮演双方士兵的龙套们厮杀在一起,刀来枪往,不断有人“战死”,人数肉眼可见地减少。 突然,一名扮演蒙古士兵的演员,从角落猛地刺出一枪,直取那中年将领的后心!眼看就要得手,千钧一发之际,一名扮演亲兵的小卒猛地从旁边扑了过来,用身体硬生生替主将挡住了这致命一枪! “将军……快走!”亲兵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那将领目眦欲裂,反手一刀劈翻了蒙古兵,然后扑到亲兵身边,将他抱在怀里,声音颤抖:“兄弟!兄弟!你挺住!” 亲兵气息微弱,断断续续道:“将军,俺不行了,俺家里还有个刚过门的媳妇和才满月的娃,求将军照看。” 那将领虎目含泪,紧紧握住亲兵的手,斩钉截铁地发誓:“好兄弟!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只要我耿某人有口吃的,就绝不让弟妹和侄子饿着!你放心,此战若胜,我必寻得他们,赠予良田百亩,让他们一世无忧!若有违此誓,天打雷劈!” 亲兵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安慰的笑容,气绝身亡。将领抱着兄弟的遗体,发出悲愤的怒吼。 台下众将无不动容。比起戏曲,话剧的风格更加真实。 这种战场上袍泽之间以命相托的情谊,他们太熟悉了!多少次恶战,都是身边的弟兄用身体为自己挡刀挡枪!许多人的眼眶微微发热,想起了自己那些已经永远倒下的战友。 戏曲时间跳跃,天下已定。当年的耿将军因战功卓著,被朱元璋封为富宁卫指挥使,镇守一方。他并未忘记誓言,多次派人辗转寻找,终于找到了那位救命恩人亲兵的遗孀和幼子。 他信守承诺,将卫所附近最肥沃的一百亩水田划拨给了这孤儿寡母,并叮嘱手下军官多加照拂。由于军务繁忙且地位悬殊,将军并未亲自去见这家人,只是确保了他们的生活无忧。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舞台上用快速的换场和旁白,表现岁月的流逝。转眼已是百年之后。 背景变成了大明中后期的富宁卫。当年指挥使的后代,如今的卫所军官,早已将祖上的功勋与誓言忘得一干二净。他成了一个贪婪、腐化、只知道盘剥军户的蠹虫。反而开始觊觎,他先祖送的当年那百亩良田。 于是,这位将门之后开始千方百计地陷害、构陷那位士兵的后代。利用职权,诬陷他通匪、拖欠粮饷,最终巧取豪夺,将那百亩良田强行霸占。 士兵的后代家破人亡,妻子含恨而终,他自己也被打得半死,扔出家园。 侥幸未死的士兵后代,心中充满了滔天的怨恨。他无处申冤,一怒之下,竟真的投奔了当时肆虐东南沿海的海盗。数年后,他熟悉路径,引导着大批海盗趁夜突袭了富宁卫! 卫所武备早已废弛,军官只顾享乐,毫无防备。舞台上火光冲天,海盗们冲入卫所,烧杀抢掠。当年的士兵后代,如今的海盗头目,亲手抓住了那个害得他家破人亡的指挥使后代,在一片混乱中手刃仇人,报了血海深仇。 然而,故事并未以复仇的快意结束。很快,大军赶到——舞台上出现了扮演戚家军的队伍,军容严整,旗帜鲜明。一场激战后,海盗被镇压。那位士兵的后代,也在最后的战斗中被火枪击中,倒在了他曾誓死保卫、后又带人摧毁的这片土地上。幕布在悲凉的音乐中缓缓落下。 这第二出戏,比第一出《蓝玉案》更加复杂,更加深沉,带来的震撼也截然不同。 这本该是一个情深意重的故事,但最终却确实由生死之交演变成生死仇人,偏偏他们当中有很多是军户出身,对第二部的话剧更能感同身受。 许多人下意识地想到自己,想到那些为自己挡过子弹、挨过刀子的士兵,想到自己是否也曾不经意间亏待过部下,想到自己的后人会不会也变成明朝指挥使家后代那样的蠹虫…… 就在这时,徐晨缓缓站起身,再次走上戏台。他的目光扫过台下沉默的将领们,声音沉痛而有力:“都看到了?百年前的生死之交,肝胆相照,只是因为后来地位悬殊,境遇不同,后人忘却了初心。谁又能想到,当年的救命之恩、托孤之义,最终竟会演变成不共戴天的血仇?”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句话的重量充分压在每个人心上。 “你们一个个,都说自己功劳大,抱怨赏罚不公。那我问你们,战争是你们一个人打下来的吗?你们谁有本事说自己能以一敌万?不要说敌万,你们谁能拍着胸脯说,自己能稳赢十个训练有素的普通士兵?”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没有!没有那些千千万万普通士兵的冲锋陷阵、流血牺牲,就没有今天大同社的赫赫功业!就没有你们坐在这里的资格!他们的功劳,比你们小吗?他们的牺牲,比你们少吗?” “我们能活着坐在这里,本身就是最大的幸运!我们肩膀上扛着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功劳簿,更是那些战死沙场的袍泽兄弟未竟的理想和责任!这是我们所有人,尤其是你们这些高级将领,不可推卸的责任!” 徐晨的目光如炬,扫过每一张或羞愧、或沉思、或震撼的脸。 “以后,再想着自己那点功劳、那点委屈的时候,都给我多想想死去的兄弟!多想想自己肩上的责任!就以今天这两出戏,每人回去之后,给我写两篇心得体会。不要歌功颂德,我要你们深入剖析自己,反思自身的问题!还有我安排了几个夫子,大家在金陵学习一个月后,再各自归队。解散。” 说完,徐晨大步走下戏台,径直离开。留下满堂的将领,久久无法平静。 第414章,对内工业化,对外推行自由贸易 大同十二年(1636年)十月二十五日,金陵城,武德殿。 这座刚刚经历战火的古都,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盛事,民朝公民议会隆重召开。 与以往不同的是,本次议会的观礼席上,出现了众多肤色各异、服饰奇特的外国面孔。他们或好奇、或紧张、或矜持地观察着会场内的一切。 数千年来,每当中原王朝完成统一,确立强大的中央政权,四夷宾服、万邦来朝几乎是必然的景象。 然而这一次,周边藩属国的朝见来得比历史上任何一次都要晚,也更为复杂。 原因无他,大同社公然喊出的“公天下”理念,像一把利剑,悬在所有君主制国家的头顶。 朝鲜、日本、安南、暹罗等国的王室对此极度警惕和不满,这简直是在刨他们统治合法性的根!好些国家最初的选择是假装看不见这个新生的“怪物”,最极端的如朝鲜,其太子甚至直接加入了南明军队,企图借南明之力击败大同社,恢复朝鲜王国。 然而,当大同军以雷霆万钧之势跨过长江,攻克金陵,彻底摧毁南明朝廷之后,所有的观望和侥幸都化为了泡影。现实的压力和利益的考量,迫使这些国家不得不正视这个强大的新邻居。 有的国家是来寻求庇护的。最典型的便是琉球国使者毛凤仪。他代表国王尚丰王而来,已在金陵苦苦等待了数年。 琉球国小民贫,但偏偏地理位置极其重要,尤其是大航海之后,西方人也出现在琉球,他们的一些商船都能给琉球国带来巨大的震动。琉球只能依靠明朝的册封和保护才能勉强维持独立。 现任的琉球王继位之后,为了保护国家,同时也是为了取得自己政权的合法性,自天启三年遣使请求明朝册封以来,只是因为明廷自身的动荡而一直未能如愿。 如今明朝已亡,他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这个新兴的民朝。他迫切希望得到大同社的册封,以获得对抗日本萨摩藩觊觎和海盗侵扰的护身符。 有的国家则是源于内部的分裂与担忧。像如今的安南国正处于“南北朝”时期,北方郑主、南方阮主两大军阀集团挟持着傀儡的安南王黎维祺,互相攻伐。无论是北郑还是南阮,都极度担心对手获得民朝的支持,从而打破脆弱的平衡。 更让他们恐惧的是,万一民朝直接支持名义上的国王黎维祺,他们的权臣地位将岌岌可危。于是,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北郑和南阮竟不约而同地派出了使者,带着厚礼,来到金陵互相拆台、刺探情报,并试图争取民朝的偏向。 而最引人注目的,则是那些来自遥远西方的面孔——西班牙、葡萄牙、英格兰、荷兰等国的使者,又或者说他们东印度公司的代表。 他们对“公天下”还是“家天下”兴趣不大,他们最关心的是大同社的内政政策,尤其是其开海与重商政策是否会延续。这直接关系到他们巨大的远东贸易利益。 议会正式开始,徐晨走上主讲台。他没有过多的寒暄,直接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开始宣读《大同社未来五年发展规划》。 他首先谈及农业:“农业乃国之根本。未来五年,第一要务是全力推进全国范围内的均田政策,保障耕者有其田!同时,每年要修建不少于五千里的主干水利设施,每年新增五百万亩水浇地,确保旱涝保收!” “要大力发展渔业,每年建造百艘以上大型远洋渔船,海鱼捕捞量每年递增两成,让百姓餐桌上有更多鱼肉!” 接着,他提到经济作物:“丝绸、茶叶是我朝出口创汇的拳头产品。要大力扩建桑园、茶园,完善从种养到纺织、制茶的全产业链,五年内,产能要翻一番!” 台下的大同社员和议员们听得聚精会神,这些实实在在的数字和目标,让他们真切地感受到国家正在迈步向前,充满了蓬勃的生机。 而接下来关于工业的部分,则让那些外国使者,尤其是来自欧洲的使者,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徐晨严肃道:“工业是民朝强大的脊梁!未来五年,铁路建设每年要增加两千里!钢铁、煤炭、水泥、机械制造……所有这些重工业产业,年产能增长率不得低于两成!五年内,总体产能必须翻一番!尤其是钢铁,今年的目标是两百万吨,五年后,我们要达到四百万吨以上!” “两百万吨?”一些东南亚小国的使者开始低声交头接耳,他们对这个数字没有概念。 但当随行的通译艰难地将其换算成他们能理解的单位——“四十万万斤”时,这些使者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四十万万斤铁!这对于许多还处于部落联盟或早期封建状态、全国铁器产量可能不到万斤的小国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一个近乎神话的产量! 而民朝竟然还要在五年内再翻一番?这种恐怖的工业潜力,让他们从心底感到战栗。就连那些欧洲东印度公司的代表,也面色凝重地快速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他们知这意味着何等庞大的战争潜力。 第一天的会议在震撼与憧憬中结束。 当晚,鸿胪寺卿洪承畴来到元首府向徐晨汇报与各国使者初步接触的情况。 “元首,琉球国使者毛凤仪态度最为恳切。他几乎全盘接受我们提出的《互助通商条约》,唯一坚持的请求,就是希望我们能依照前明旧例,正式册封尚丰王的琉球王位,并承诺提供军事保护,抵御倭寇和日本王国方面的侵扰。” 徐晨微微皱眉:“琉球现在还有倭寇问题?” 洪承畴回道:“琉球国小力微,几艘海盗船就足以对其造成重大威胁。此外,日本萨摩藩对其觊觎已久,也是心腹之患。” 徐晨沉吟片刻,道:“我民朝立国之本是‘公天下’,原则上难以再册封一家一姓的世袭国王。但具体问题可以具体分析。这样回复琉球使者:民朝可以不进行传统意义上的册封,但愿意提供实质性的军事保护。北海舰队将每半年赴琉球海域巡航一次。我们还可以在琉球设立军事顾问团,甚至建立一个小型的海军补,成立都督府协助其防御。但前提是琉球王必须进行政治改革,逐步让渡权力,‘拱垂而治’,仿照我大同社模式,建立议会制度。” 洪承畴有些不解:“元首,琉球弹丸之地,贫瘠狭小,值得我们花费如此多心思,甚至介入其内政吗?” 保护琉球王国他能理,毕竟琉球国是天朝传统的藩属国,一直以来也极其恭顺,开海之后,琉球的地理位置也极其重要,掌握这样的藩国的确很有必要,但推广和大同社一样的制度好像就没有必要了吧。 徐晨叹了口气解释道:“天下即将大定,但军中许多功臣,尤其是中高层将领,眼见无仗可打,升迁机会变少,难免滋生不满情绪。光靠说教和看戏敲打,只能压一时。我需要为他们找一个出口,一个既能安置他们,又能继续发挥他们作用的地方。” 他走到地图前,指着琉球、朝鲜乃至更广阔的南洋:“现在是全球化的时代,地理格局和几千年已经完全不同了,以前属于后方的江南,现在已经暴露在各大国家的视线范围之内,荷兰人,西班牙人甚至敢在东宁岛建立殖民地,如果让他们成功,后果简直不敢想象,你能想象一个距离江南只有几百里的国家,他的战舰可以肆无忌惮的出现在江南几千里的海域当中。” 洪承畴默然,这次大同社进攻江南,海军也是一支主力,南海舰队攻破福州,而后沿海一路攻破江浙,与第八师在余杭汇合。 如果也有一次这样的海军在江南,那想要守住这几千里的海防,就要布置几十万的大军了,这样的代价太大了。 徐晨继续道:“南洋这一线的岛国,是我们中原王朝在海上最重要的防线。我打算,未来将这些地方的防卫甚至治理,建立都护府,逐步交由这些有功的军官团去负责。一方面算是酬功,给他们一片施展的天地,另一方面也是保障江南的安全,控制了这些岛国,就相当于我大同社在海上建立一道长城,战线往外推了上千里,江南这些核心地区得到了妥善的保护。” 他顿了顿道:“而在经济上成立都护府也是很有必要的,我们现在要大力发展工业。工业发展需要两个条件:一是稳定且廉价的原材料产地,二是广阔的商品销售市场。 南洋那些封建国家,甚至奴隶国家,部落,普通的百姓被他们压榨的连饭都吃不饱,他们哪来的钱来购买大同社的布匹,购买各种铁器,各种钢铁。 只有少数贵族和富人的消费,是支撑不起庞大工业产能的。我们必须帮助周边藩国也摧毁他们国内的士绅豪强,进行均田,让普通的百姓拥有田地,拥有购买力,这样才能消化我们生产出来的海量布匹、铁器、瓷器。” 士绅最讨厌的地方,他们压榨出来的钱财,除了兼并土地,就是铸造成几百斤重的银球,农户被他们压榨成穷鬼没办法花钱,他们本身又不愿意花钱,想建房子压榨农户,想打家具压榨农户,一切都自给自足,钱到了他们手中只进不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亏空,太他妈讨厌了。 洪承畴听得似懂非懂,他毕竟还是传统士大夫思维,对这种基于经济学和全球市场的战略感到有些陌生。但他敏锐地抓住了核心,元首要对外扩张影响力,无论是为了安置功臣,还是为了市场。 “日本方面怎么说?”徐晨问道。 洪承畴继续汇报,“日本德川幕府的使者抗拒,对我们提出的《友好通商条约》完全不感兴趣,甚至对扩大开海、增加通商口岸也百般推诿,顾左右而言他。” 徐晨冷笑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闭关锁国,不愿意开发,那我们就好好跟他们算算账!从明朝洪武年间开始,持续两百多年的倭寇之乱,对我东南沿海造成的生灵涂炭、财产损失!还有几十年前,丰臣秀吉入侵朝鲜,‘壬辰倭乱’对朝鲜和我大明援军造成的巨大伤害!这笔血债,他德川幕府既然继承了日本的法统,就要负责!” 他的语气变得冰冷:“一个既不愿意友好通商,又不愿意承担历史责任,还企图继续锁国自闭的幕府,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它已经成为了东方世界和平与发展的障碍。” 洪承畴心中一震,元首对日本的态度竟如此强硬! 徐晨接着下达了更明确的指令:“你接下来的工作重点有两个:第一,立即与葡萄牙人展开谈判,限期让他们交出澳门,恢复我国对澳门的完全主权。前明那些蠹虫官员,竟容西洋人在本土建立国中之国,简直罪该万死!第二,秘密动员,同时广泛收集吕宋岛马尼拉的情报。准备与西班牙人开战,目标——攻占马尼拉!” 洪承畴这次是真的吃惊了:“元首,三线……同时进行?日本尚且是一大国,葡萄牙、西班牙亦是西洋强国,这……” 徐晨笑了笑道:“日本孤悬海外,人口众多,需谨慎谋划,但葡萄牙人在澳门只有几百守军,几艘老式战舰。西班牙人在马尼拉,总共也就十几条船,两三千士兵,而且远离其本土。 以我南海舰队现在的实力,拿下马尼拉,绰绰有余!我们不需要再给他们面子了,要用他们的失败,来宣告新时代的到来!” 洪承畴看着徐晨眼中不容置疑的决心,他深吸一口气,躬身领命:“元首,属下遵命!这就去安排!” 徐晨看着离开的洪承畴淡然道:“你们只怕还不知道现在只是简单模式,放任下去就要变成地狱模式了。” 第415章,海外汉人的血泪与新复社 从元首府出来,洪承畴面色凝重,心中反复掂量着徐晨交代的两件大事——收回澳门,谋划马尼拉。 元首的对外策略及其务实,要知道大同社和西班牙人,葡萄牙人关系都不差。前两年中原大旱,两国的海商每年都要运百万石粮食去北方,大同社的鸟粪石有两成是两国运输的,每年与这两国的贸易额有几百万两。 大同社的海军有不少是两国的教官,但元首在覆灭南明之后,马上把矛头指向两国,这看上去有点不近人情。但洪承畴敏锐察觉到,元首要改变大明以来闭关自守的政策,学习汉唐对外开放,扩大天朝文明的影响。 意识到这点之后洪承畴也有点激动,如果说三代之治是文人士大夫的理想国,汉唐盛世则是文人士大夫的目标了,在那两个盛世出现了多少名臣武将,又记载了多少脍炙人口的故事。开启这份盛世有他的一份功劳,他必定青史留名。 洪承畴回到了官署,召见了葡萄牙驻金陵的使者若昂·皮雷斯。 皮雷斯是一个典型的葡萄牙贵族后裔,眼神中带着航海民族特有的精明与傲气,但他面对大同社的鸿胪寺卿,这份骄傲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洪承畴没有过多的寒暄,直接切入主题,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皮雷斯先生,澳门之地,自古以来便是我中国领土。前明嘉靖年间,尔等借口晾晒货物,逐步蚕食,非法占据已达数十年之久。此事,该做一个了结了。” 皮雷斯愕然,大同社说澳门的问题显然是他没有想到的,而这几乎击中了葡萄牙人的软肋了,他们虽然是大航海时代的先行者,但这几十年早已经衰败,逐渐被荷兰人英格兰人赶超,甚至澳大利亚本土都被西班牙人控制,大量的殖民地被侵占,贸易通道被截留,澳门已经是他们在东方为数不多的据点。 皮斯雷几乎跳起脚道:“尊敬的部长阁下,您这话毫无道理,澳门并非非法占据。我们是得到了大明万历皇帝陛下正式许可的!我们手中握有圣旨!即便贵国取代了明朝,按照国际惯例,也应当继承前朝与各国签订的条约和义务!” 洪承畴闻言,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国际惯例?那是你西洋的惯例,这里是东方世界,所有的规矩只能由我们大同社来制定。” “其次”他声音陡然转厉,“即便按照那份所谓的许可,大明皇帝也只是允许你们在澳门半岛暂居、晾晒货物,从未允许你们在澳门设立总督、修建炮台、驻扎军队、行使司法权,将澳门变为国中之国!尔等得寸进尺,鸠占鹊巢,如今还有何面目提什么圣旨?” 皮雷斯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他强自争辩道:“这……这是因为当时局势所需,我们是为了协助明朝剿灭海盗,维护海上贸易……” “够了!”洪承畴打断他,“本官今日不是来与你争论历史旧账的。我是来通知你,也是最后警告你们:立即无条件交出澳门所有治权,撤走你们的军队和炮台。看在以往你们与我大同社尚有一些贸易往来,且曾提供过一些技术帮助的份上,只要你们照办,此事便可和平解决,不影响未来两国正常交往。”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如刀,施加着巨大的压力:“希望你,以及你背后的澳门总督,能识时务一些。不要抱有幻想。就你们在澳门那几百兵力、几门火炮,我大同军随便派遣一个营,半日即可攻克!现在提前通知你们,是给予你们体面退出的机会。若你们不识时举,执意要对抗到底,那就只能用枪炮来说话了。反正我军下一步就要进攻广州,不介意多派几艘战舰,顺路将澳门一并收复!” 皮雷斯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对方绝非虚言恫吓。大同军在过去几年里展现出的恐怖战斗力,根本不是葡萄牙可比,东方世界太过庞大,他们的军队比葡萄牙国土的人口都要多。 更让他无奈的,大同军海军壮大的速度,也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几乎每年要增加,一个体量的葡萄牙本国舰队的规模,这些战舰装备了大量新式火炮,远非澳门那点微薄的守军可以抗衡。继续强硬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语气软了下来:“部长阁下,请息怒。此事关系重大,非我一人所能决定。能否……能否宽限一些时日?我需要立即将贵国的要求禀报澳门总督阁下。” 洪承畴沉吟片刻,他知道彻底解决澳门问题还需要时间进行交接,也需要给葡萄牙人一个台阶下,毕竟元首还惦记着通过他们获取美洲的橡胶树种子和金鸡纳霜等物产。 “两个月。”洪承畴语气不容商量道:“本官只给你们两个月时间。两个月内,必须看到你们开始有序撤离,并交出治权。这是最后通牒。逾期不至,我大同军的战舰和火炮,将会亲自去澳门接收!” 皮雷斯如蒙大赦躬身道:“阁下。我这就去传达。” 送走了失魂落魄的葡萄牙使者,洪承畴便命人请来了另一位早已等候多时的客人——来自吕宋马尼拉的华人海商领袖,林芳。 林芳约莫四十岁年纪,皮肤因常年海上奔波而显得黝黑粗糙,眼神中既有商人的圆滑,又藏着一种二等公民的怯懦。他穿着一身略显宽大的绸缎衣服,看得出是精心准备过,但在洪承畴面前,却显得格外拘谨和恭敬。 “小人林芳,拜见尚书大人!”林芳一进门,便欲行大礼。 洪承畴抬手制止了他:“林先生请起,我大同社不兴跪拜之礼。请坐。” 林芳略显局促地坐下,半个屁股挨着椅子。 洪承畴直接道:“林先生,你此前呈递的万民书,元首已经亲自阅览。对于西班牙人在马尼拉屡次屠戮、迫害我天朝同胞的暴行,元首与我等皆感同身受,极为愤慨!” 林芳听到这话,眼眶瞬间就红了,声音都有些哽咽:“大人!您……您说的是真的?朝廷真的愿意为我们这些海外弃民做主?” 洪承畴郑重地点点头:“元首已有决断,必要严惩西班牙殖民者,为马尼拉死难的数万同胞报仇雪恨,以儆效尤!” “噗通”一声,林芳竟直接从椅子上滑落,跪倒在地,再也抑制不住情绪,涕泪交加,不住地磕头:“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大人!我等海外孤魂野鬼,盼这一天盼了快三十年了啊!万历三十一年的血仇,终于可以得报。” 林芳听到这话喜极而泣了,像他们这些海外的汉人,大明朝的官员极其厌恶他们,认为他们是麻烦的根源,对他们的歧视是赤裸裸的。西班牙人更是贪婪的注视他们的财富,动不动就屠杀他们的群体,他们一直就像一个无根之人。 他们一直也想得到大明朝的承认和帮助。只可惜明朝的,也对马尼拉没有任何兴趣。只有万历年间,不知道谁传出马尼拉有黄金,引起了万历皇帝的重视,想要派人去探查。 结果这反而引起了西班牙人的忌惮,屠杀他们2万多人,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了马尼拉,汉人的血流成了河。 大同社在北方崛起之后,尤其是他们帮助北方的海商出头训斥日本国,虽然还没出兵,但站在海商这一边,这已经是前所未有的事了。所以他们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跑到大同社这里来告状,想请大同社为他们主持公道,却没想到真成功了。 洪承畴亲自起身将他扶起:“林先生,快请起!此乃我辈份内之事!今日请你来,正是需要你们提供详实的情报。马尼拉的西班牙守军究竟有多少?战舰几何?城防布置如何?越详细越好!” 林芳用袖子胡乱擦了把脸,强忍激动,努力让思绪清晰起来:“回大人!马尼拉的西班牙人,主要是士兵和官员、教士,大概不到万人,其中士兵总数接近三千人!原本只有两千多人,后来又从东宁岛的热兰遮城撤退下来一些残兵,西班牙本土也来了一些,增加了约五百人。” “他们的战舰平时停在马尼拉港,约有十五艘。大部分是载重千石左右的盖伦帆船或轻型巡逻舰,但有五艘是真正的大家伙,是装备了数十门火炮的大型战列舰,火力很强!” 洪承畴一边听,一边快速记录。三千陆军,十五艘战舰,其中五艘主力舰。这份实力对于南洋一个小国来说已经是不可抵挡的力量,但在如今兵锋正盛的大同社面前,并不足为惧。 “城防呢?”洪承畴追问最关键的问题,“马尼拉的城堡是否坚固?” 提到城防,林芳脸上露出又是愤恨又是无奈的表情:“大人,西班牙人的城池修得并不大,他们根本不在意我们华人和其他土著住在城外是死是活。 他们的核心城堡——圣地亚哥堡,却修得极其坚固!是用巨大石砌成,城墙又厚又高。城堡是星棱状的,有几个突出的棱堡,火力可以交叉覆盖,几乎没有死角。外面还有护城河。里面还有一个更高的主堡,想要攻破极艰难!” 他越说越激动,索性向洪承畴要来纸笔,凭借记忆和多年观察,仔细地画出了马尼拉城堡的大致结构和布防要点。 洪承畴看着草图,了然的点点,这和西班牙人荷兰人的城堡是一个体系的,这些西洋人都不在意治下的百姓,把城池修的小而坚固,强攻必然付出代价。 但这样的堡垒也不是没有缺陷,就是能驻扎的人数太少,只要摧毁他们的火炮,而后不断用飞雷炮,开花弹杀伤守城的士兵,要不了几日守军就会崩溃。 “情报非常有用,林先生,辛苦了。”洪承畴收好草图,郑重说道,“尔等暂且再忍耐数月。待我大军攻陷广州,彻底平定南方,整合水师之后,南洋海舰队主力便可挥师南下,直取马尼拉!必为死难的同胞报仇雪恨,让西班牙人血债血偿!” 林芳再次热泪盈眶,躬身长揖不起:“多谢大人!多谢元首!我等海外汉人,漂泊无依,如同无根之浮萍,动辄被他人如猪狗般屠戮。昔日母国视我等为弃民,今日大同社竟愿为我等申冤出兵!此恩此德,我等永世不忘!大人,便是我等再生父母!” 洪承畴再次扶起他,诚恳道:“林先生言重了。保护每一位天朝子民,乃大同社之本分。要谢,就谢徐元首吧。” “是是是!元首天恩!元首天恩!”林芳连连点头,激动得语无伦次,仿佛积压了数十年的屈辱、恐惧和期盼,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和希望的出口。他佝偻的腰背,似乎也挺直了几分。 大同十二年十月二十六日,金陵城,来富戏院。 自元首徐晨用两出新编戏曲敲打军中骄纵之气后,这两出戏——《蓝玉案》与《富宁卫恩仇录》便迅速风靡全城,成为了金陵百姓街头巷议的焦点。来富戏院也因此名声大噪,天天座无虚席,一票难求。 在戏院二楼一个视野极佳的包间内,四位文士打扮的人正凭栏而坐,面前的茶几上放着清茶和几样江南细点。他们正是江南名士,金圣叹、高登,张溥,张采。 张采奇怪道:“太冲他们没有来吗?” 金圣叹轻轻呷了一口茶,目光仍流连于楼下舞台上正在收尾的《富宁卫恩仇录》道:“现在可是公民议会期间,两人身为元首的侍从,政务都忙不过来,哪里会像我等这么清闲。” 张采神情复杂道:“太冲他们算是能一展所长了。” 大同社攻占江南之后,没有意外的开始清洗江南士绅,只有像黄宗羲,任大任这样投靠了大同社的家族,命运才稍微好了一些,虽然家产和土地也没了,本人也好歹还在。 金圣叹却不知张采内心复杂,而是看着戏曲由衷赞叹道:“元首此举,真可谓‘春风化雨,雷霆寓于丝竹’。借这两出戏,既严厉敲打了那些渐生骄矜之气的功臣宿将,却又未直接处罚一人,保全了战友之间的体面与情谊,手段实在是高明至极。” 他尤其欣赏第二出戏:“尤其是这《富宁卫恩仇录》,将大明军户制度的积弊、军官的腐化、恩义的湮灭以及最终引发的血腥报复,展现得淋漓尽致,军中将士看了,能思其责任。这比语言劝说,其效力不知强出多少倍。” 高登此次是作为公民议会的记者重返金陵,顺道拜访老友。他闻言略带调侃地笑道:“元首对前明怕是积怨甚深。你看这些年大同社推出的新戏、新话剧,从皇帝到士绅,从阉党到清流,从文臣到武将几乎被元首骂遍了。” 但他随即话锋一转,神色变得认真:“然而,不得不承认,元首最厉害的本事,便是这驾驭舆论、引导人心之术。历代明君,有洪武、永乐那般狠辣手段的,未必有这份引导教化的耐心与智慧;有弘治那般仁厚之心的,却又缺乏这等雷厉风行、掌控全局的铁腕。元首却是二者得兼。” 张溥这段时间被徐晨特意请去给那些立功的将领们上课,讲授历朝历代功臣的下场,因此接触了不少大同社的功臣。 他轻轻叹了口气道:“有时,过于仁厚也未必是好事。光武帝刘秀善待功臣,未诛一人,却导致后汉门阀坐大,外戚宦官轮流专权,其国势终究难及前汉。人的性情,岂是看一两出戏、上几堂课就能彻底改变的? 大同社清理前明的士绅豪强容易,因为那是敌人。可日后,若大同社自身也滋生出新的‘功臣阶层’,又该如何处置?这极其考验元首的政治智慧与决断力。若辛苦建立的‘公天下’基石被动摇,甚至倒退回去,那这几十万将士征战沙场,惨死在乱世几百万百姓的就算是白流了。” 正是因为给那些将领上过课,张溥才更清楚地感受到,许多功臣对徐晨是出于对个人威望和能力的敬畏而暂时收敛,并非内心真正改变了自己。 金圣叹却显得乐观许多,笑道:“天如兄未免过于忧心忡忡了。元首如今正值盛年,精力充沛。依我看,眼下这批功臣,多半会走在元首前头。时间是站在元首一边,再者,治国如同烹小鲜,岂能追求一步到位、一蹴而就?需一步步来,循序渐进。如今皇帝已经没有了,公天下也在建设。” “听听元首昨日在议会宣布的规划,是多么的振奋人心,一年修三千里主干水渠,新增五百万亩水浇地!这般浩大工程,放在大明,一百年也未必能完成,如今却只是大同社一年的目标!如今天下几无流民,百姓有田可耕,工匠有业可就,百业复苏,欣欣向荣。 大同社已终结了明末百年来的动荡惨状,正飞速引领天下步入盛世。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证明‘公天下’之路是正确的。天如兄却还在苛责元首未对功臣行兔死狗烹之举,这要求,未免也太高了,难道真要元首变成毫无人情味的上苍不成?” 张溥、张采闻言默然。他们不得不承认,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一切都表明,天下在大同社治理下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恢复元气,其效率远超大明十倍。 尤其是他们观摩公民议会时,看到大同社官员汇报工作、制定计划时那种目标明确、雷厉风行的作风,与明朝朝堂上无休止的党争扯皮、空谈误国形成了鲜明对比。那种万众一心、蓬勃向上的气象,极具感染力。 反观大明,太祖朱元璋建国之初,首要便是朱家江山永固,百姓不过是缴纳赋税、提供徭役的工具。或许,正是这种根本性的立国理念差异,才使得大同社能动员数百万民力而不引发大规模反抗,才能真正做到“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张溥坦诚道:“若采教训的是。是某执拗了。只是从夏启开启‘家天下’至今,已近四千载。天下重归‘公天下’,乃是四千年未有之大变局,旷古烁今之事业。正因为其难得,某才对元首抱有了不切实际的期待,希望这盛世毫无瑕疵,却忘了世事岂能尽善尽美?” 高登淡然一笑道:“天如兄,恕我直言,你终究还是未完全跳出旧时‘三纲五常’、‘君臣父子’的窠臼。你既言这是‘公天下’,那么这天下便有你一份,为何又将所有希望仅仅寄托于元首一人之身?元首将这‘天下’之责,分了一份给你,分给了每一个公民,你又将如何承担起自己那一份责任? 难道还想如同旧时一样,将责任再度推还给‘君主’?这岂不是又绕回了‘家天下’的老路?” 张采眼睛一亮,抚掌笑道:“凌云兄此言,真如醍醐灌顶!天下既也有我等一份,我等岂能只是袖手旁观,坐论盛衰? 正当为此盛世贡献一份心力。如此宏图伟业,若能参与其中,方不负平生所学!天如,我等昔日创立复社,初衷便是‘兴复古学,务为有用’,欲扫除晚明颓败之气。 如今志向虽然被元首与大同志士们身体力行地实现。我等虽未能执掌中枢,宰执天下,却亦可退而求其次,以在野之身,行监督之责! 监督大同社各级官吏,监督那些可能滋生的新贵,防止他们重蹈大明勋贵覆辙,变得骄纵跋扈!这天下是天下人之天下,守望相助,匡正纠偏,岂能只赖元首一人独力支撑?” 张溥闻言,胸中块垒顿消,眼中重新焕发出锐利的光彩笑道:“受先兄说得对!是某钻牛角尖了。既为天下人,当为天下事。看来,我是该重新联络散落各处的复社旧友了。即便不能位列朝堂,也要以清议监察天下,为这‘公天下’之业,守住一道防线!” 第416章资本涌动与对刘宗敏三族审查 金陵城,聚仙楼。 这曾是南明官僚和豪商巨贾宴饮的高档场所,如今,在一个雅致的包间内,汇聚的却是一群面色既兴奋又带着几分忐忑的人,十多位原金陵城的纺织作坊主。 公民议会结束后,元首和总理大臣明确表态支持产业发展,这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至少五年内政策不会大变。 过去的两个月,对他们而言可谓冰火两重天。大同社管得太宽,工匠每天干多久要管,工钱多少要管,受了伤谁出钱治要管,甚至干久了还要想着给他们养老!稍有不慎,违反了那本厚厚的《工坊条例》,罚起款来眼睛都不眨,动辄五百、一千两银子,这段时间他们老是很多,当然如果真不赚钱的话,他们早就关了作坊。 而这两个月对他们最大的惊喜则是开纺织厂真赚钱,比他们以前赚的还要多。大同社说话是真算数啊! 这两个月他们织出来的布,真就按承诺,以略低于市价半成的价格全部包销了,虽说单价赚头薄了点,可架不住量大、稳定、回款快!他们只需要盯着生产,不用担心销路,这钱赚得轻松。 更重要的是经营环境的巨变。以前那些衙门的官吏,哪个不得打点,节敬、炭敬、冰敬、寿礼……名目多得记不清!下面的小吏更是雁过拔毛。 现在呢?一个子儿都不用送!甚至有地痞想来作坊区收‘保护费’,当天下午就被巡捕抓了,第二天审判,第三天就发配到城外修水利工地干活去了!这效率,这清廉,大明那时候想都不敢想! 众人唏嘘不已,比起大明那些拿钱不办事甚至还要坏事的老爷,大同社的官吏简直个个都像传说中的海瑞再世。 所以两个月经营下来,曹少安等人私下里噼里啪啦一算账,惊讶地发现:即便把工匠当“爹”一样供着,支付了更高的工钱和福利,但由于效率提升、销路稳定、没有盘剥、治安良好,总体算下来,利润反而比明朝时更高! 能赚钱,心思就活了。以曹少安为首的金陵纺织业主们摩拳擦掌,想要趁热打铁,扩大生产。他们都清楚,虽然江南大战主体已结束,但扫尾工作和对西南用兵仍在继续,军需订单依然旺盛,这是最后一波巨大的战争红利,必须抓住。 然而,扩大生产需要购买昂贵的蒸汽纺织机,他们过去被南明权贵盘剥得太狠,积累有限,资金成了最大的瓶颈。借贷,成了唯一的选择。今日这场聚会,核心目的就是等待一位来自北方的“财神爷”——韦富引荐的钱庄大掌柜。 “韦富找的人靠谱吗?咱们这次要借的可不是小数目。北方不是被大同社清洗过好几轮,还有这等豪富?”侯勇还是有些担忧。 曹少安消息灵通些,解释道:“侯老弟,北方的清洗那是五六年前的事了!这五六年,大同社在北方全力推动工商,你想啊,整个北方士绅阶层两百多年的积累,几乎被大同社花光了,这些钱几乎都被北方的商人赚了。这么多年下来,他们的财富,恐怕早就超过当年扬州的盐商了!” 众人一想,确实有理。他们自己不就正在享受与“大同社”做买卖的“快乐”吗。 量大、管饱、不拖欠。北方的商人享受了五六年这种环境,其财富积累可想而知。 正说着,包间门被推开,韦富笑容满面地引着一个人进来。此人约莫四十上下,穿着藏青色的长衫,身形挺拔,面容精悍,眼神锐利,虽然作商人打扮,却隐隐带着一股行伍般的干练。 “各位大哥久等了!”韦富拱手笑道,“这位便是来自北地,常福钱庄的大东家,姜瑄姜东家!常福钱庄在北方可是这个!”他翘起大拇指,“主营漠南漠北的畜牧、茶叶、盐业买卖,资金雄厚,信誉卓著!” “久仰久仰!” “姜东家幸会!” 曹少安等人一听对方经营的竟是牲口、盐、茶这类利润丰厚且需要极强实力的行当,顿时安心大半,纷纷起身见礼。 一番寒暄客套,主宾落座。姜瑄也不绕圈子,直接切入主题,语气干脆利落:“诸位老板,在商言商。姜某做事喜欢爽快。诸位既然有意借贷,还请先将拟作抵押的房契、地契、工坊契据以及现有机器清单给姜某过目。咱们先估个价,再谈金额和利息。” “应当的,应当的。”曹少安率先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契据文书递了过去。姜瑄接过来,看得非常仔细。 “曹东家这蒸汽机,是扬州机器局最新的型号?”他指着清单上一项问道。 曹少安老脸一红:“呃……是几年前托韦富兄弟买的二手货,型号是老了点,但只用了不到5年,但保养得还行。” 韦富有点尴尬,这是淘汰他纺织厂的机器,江南的商人可能不知道内情,但北方商贾只怕是一清二楚。 好在姜瑄只是点点头,不再多问,转而开始详细询问曹家工坊的位置、面积、、目前的产量、销路以及他家宅院的情况。 问题专业而细致,显然深谙此道。当然,他也不只是听这些商家自己说,这只是初步评估,后续他肯定会派专业的伙计去实地勘察。 片刻后,姜瑄心中有了数,开口道:“若曹东家所言不虚,这些抵押物,姜某可以做主,贷予十万两白银。年息,一成二。” 曹少安闻言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姜东家,这……工业发展银行的官贷年息也才一成。您这多出两个点,是不是有点高了?” “是有点高。”其他作坊主也纷纷附和。 姜瑄面色不变,淡然道:“工业钱庄利息是低,但他们的规矩多,流程长,审核严苛。从申请、勘察、审批到放款,没两三个月根本下不来。 姜某的利息虽多两个点,但今日谈妥,明日我便派人去核验各位的抵押物,若无问题,后日即可放款! 诸位东家都是明白人,现在时间就是银子!晚上两三个月,机器订不到,安装调试耽误了,等布匹生产出来,只怕这仗早就打完了,行情也过了。这中间的损失,恐怕远不止两个点的利息吧?” 这话说到了众人的痛处。曹少安沉吟片刻,讨价还价道:“姜东家说的是实情。但十二个点确实高了点,我等赚的也是辛苦钱,您看能否再让一些?十一个点如何?” 姜瑄沉吟片刻,道:“这样吧,如果诸位愿意购买我们常福钱庄指定合作的几家机器厂商生产的蒸汽机,姜某可以做主,利息再给你们降一个点。那几家厂商的机器,质量、价格都与扬州机器局的相差无几,姜某可以作保。” 曹少安等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最怕的就是对方以借贷为条件,强行推销质次价高的机器。如今听姜瑄承诺质量价格与官办相当,这才放下心来。最终,双方达成了初步协议。 就在这时,韦富也笑着拿出了一份房契:“姜东家,小弟我也凑个热闹,用这处宅院和店铺做抵押,贷五万两。” 姜瑄看了看房契,点头道:“可以。” 正当气氛热烈,准备详细敲定契约细节时,一个姜瑄带来的伙计轻轻敲门进来,走到他身边低声道:“东家,老太公派人急信,让您立刻回招待所,说有十万火急之事。” 姜瑄眉头微蹙,露出歉意的表情,起身拱手道:“诸位老板,实在抱歉,家中忽有急事,姜某必须立刻回去一趟。具体契约细节,明日我让掌柜的与诸位详谈,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曹少安等人虽觉突然,但也连忙起身相送:“姜东家客气了,您先忙正事要紧!” 送走姜瑄,曹少安好奇地问韦富:“韦老弟,你也打算扩大纺织作坊?” 韦富摇摇头道:“天下快要太平了,我这倒腾南北货物的生意,长远看怕是难做了。听说海外天地广阔,机会无限。我打算贷些款,造一艘大海船,带着伙计们去南洋闯荡一番。” 曹少安惊愕道:“海商?那可是刀口舔血的营生!风波险恶,海盗横行,十个人出去,能回来五六个就算老天爷保佑了!” 韦富却笑道:“曹大哥,今时不同往日了。现在有大同社的舰队在海上巡逻,保护商船,比以前安全多了。而且……”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向往,“我这个人呐,可能就是闲不住,过不惯这种一眼能看到头的安稳日子。” 曹少安指着他笑骂道:“你呀!就是能作!迟早把自个儿作到海里去喂王八!” 话分两头。 姜瑄匆匆赶回下榻的招待所,一进门就感到气氛不同寻常。不仅父亲和大哥在,连本该在军官学校学习的姐夫刘宗敏也回来了。 更让他心头一震的是,房间里还坐着三个陌生人。为首一人,年约四十,面容清癯,穿着朴素的灰色中山装。 此人正是大同社内令人谈之色变的“庶务长”赵叔!此人不知道拆散了多少人的家庭,在关中高层极其让人忌惮,让人谈之色变。 赵叔见人到齐了,脸上露出笑容道:“人都齐了。这次冒昧来访,是为了刘宗敏兄弟的事情。元首府经过考察,提议由刘宗敏兄弟担任新一任的税部尚书。此次前来,是最后的家庭情况核查。核查通过,任命便可下达。” 他语气平和,却自带一股威严:“首先需要向各位说明。根据大同社法令,担任尚书一级职务,其个人及家庭财产必须公示,接受民朝百姓监督。 同时,其父族、妻族、母族三族亲属,均不得经商。刘宗敏兄弟的父族、母族关系简单,均在陕西老家务农,我们已经审查完毕,没有问题。现在,只剩下姜家这边了。” 姜老太公激动得手都有些发抖,连忙道:“明白!明白!赵小哥,我们完全理解并支持社里的规定!瑄儿,你快把咱家的情况,详详细细、一五一十地跟赵小哥汇报清楚,半点都不能隐瞒!” 姜瑄也是心头一紧,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道:“是!我家目前在河套商社占有2%的股份。自家经营‘常福钱庄’,在北方大同、太原、燕京,天津等地设有十三家分号,目前在江南金陵刚刚设立第一家分号。钱庄主要资金……主要经营项目……”他将家底和盘托出,不敢有丝毫遗漏。 赵叔安静地听着,偶尔插话问一两个细节,旁边的随从则快速记录。听完后,他点点头:“嗯,与我们初步掌握的情况大体相符。不过,还有一些可能你们自己都未必清楚或者忘记的小股份、干股,最好在这段时间内主动向我们说明。如果等我们后续查出来,到时候大家面上就不好看了。” 姜老太公抢着保证:“赵小哥您放心!老朽以全家担保,绝不敢有丝毫隐瞒,绝不会耽搁了宗敏的前程!” 赵叔站起身:“好。那就这样。这段时间你们准备一下,该退的股份退掉,钱庄业务,也尽快寻找合适的接手人或者进行转让。告辞了。”说完,他便带着人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送走赵叔一行,屋内的气氛才松弛下来。 姜老太公长长舒了口气,随即激动地一拍大腿,转向还有些发懵的刘宗敏:“宗敏啊!这么大的好事,你怎么提前一点风声都不跟家里透?” 刘宗敏挠了挠脑袋道:“大人,我其实还没想好。带兵打仗我在行,这当税部尚书……管钱管账,跟各路人打交道,我怕我不是那块料啊!我还是更想去前线……” 姜老太公气得差点拿拐杖敲他:“糊涂!天下都快太平了,还能有多少仗打?这是元首和社里对你的信任和重用! 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这是咱们家天大的荣耀!你还挑三拣四!真是……”他想起了当年姜家想从将门转为官宦之家所付出的巨大代价和失败,再看看眼前这个憨直却运气极佳的女婿,真是感慨万千,又欣喜若狂。 第417章 ,王朝末日与南奔之谋 大同十二年(公元1636年),十一月十五日,金陵城,军官进修学院。 为期数周的短期军官培训已近尾声。随着公民议会的落幕,各地议员陆续返乡,各国使节也带着不同的心思踏上了归途。而汇聚于此的大同军各级将领们,则迎来了结业的最后一课。 而这一课,由元首徐晨亲自主讲。 课堂内肃穆无声,将领们正襟危坐。徐晨没有多言,只是示意随从将一摞摞装帧朴素的书籍分发到每个人手中。 众人低头一看,封面上是醒目的两个大字——《大诰》。这是大同社编撰的法令汇编,包涵了方方面面法令,厚厚一本,堪称大同社的“根本”。 徐晨目光扫过全场,声音平稳却严肃道:“你们都是我大同军的骨干,是社稷的栋梁。越是在高位,手握权柄,就越要敬畏法度,恪守法令!这《大浩》,不仅仅法令,更是你们是底线,是我大同社对每一位官员、军官最低的要求!如果连这些都做不到,就不配穿这身军装,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 他拿起一本《大浩》,重重拍了拍:“这本书,发给你们,不是让你们放在书架上积灰的!要时常带在身边,要学,要看,要背,更要时时刻刻牢记在心,融入言行!明白了吗?” “明白!”以张献忠、高小四、赵胜等人为首,全场将领齐声大吼,声震屋瓦。 “好!此次进修到此结束。回去之后,各归本职,整军经武,准备南下!彻底扫清西南残敌,完成天下一统之大业!”徐晨下令道。 “遵命!”众将轰然应诺。 徐晨离开后,课堂内紧绷的气氛才稍稍松弛下来。 张献忠抹了把额头并不存在的汗,心有余悸地对身旁的高小四低声道:“俺的老天爷,从来没见元首这么严肃过。这《大浩》捧在手里,感觉比当年抡起的战刀还沉。好在俺老张远在朝鲜,天高皇帝远。你们几个在中原的可得多加小心,这紧箍咒可是戴上了。” 高小四倒是比较坦然,笑道:“张大哥多虑了。咱们行得正坐得直,一切按元首的章程办,能有什么事?元首这是爱护咱们,怕咱们行差踏错。” 一旁的赵胜也点头附和:“小四说得对。只要不起贪心,不忘本,牢记元首的话,自然不会犯错误。 咱们十年前还是饭都吃不上的穷小子,现在不是当将军就是当高官,能有什么不满足? 我们如今的一切都是元首和大同社给的,怕就怕有些人啊,位子高了,权力大了,就忘了自己姓什么,欲壑难填,那元首自然要敲打他,清理门户!” 他的话意有所指,让坐在后排的少数几个原本有些小心思、私下发过牢骚的将领不由得面色微变,心虚地低下了头,暗自警醒。 课程结束后,将领们纷纷返回各自部队。战争的机器再次开动,大同军各部厉兵秣马,准备向盘踞在两广、云贵的南明最后势力发起雷霆一击。 与此同时,视角转向西南。比起欣欣向荣的大同社,南明可为是物价腾飞,流民遍地,官员惊恐,士绅如鹌鹑,朝堂陷入纷争,地方陷入混乱。 自南明首辅侯恂战败自刎、次辅文震孟绝望自缢之后,南明的抵抗意志和行政体系便遭到了毁灭性打击。 大同军乘胜追击,一路势如破竹,接连攻占四川、湖广、南直隶、浙江、福建、江西等广大区域,南明局势可谓一泻千里,土崩瓦解。 到了九月份,一方面为了保障至关重要的秋收,稳定新占领区的秩序,另一方面也因为战线拉长需要调整部署,大同军的攻势暂告一段落,双方进入了短暂的停火期。 这段喘息之机,让逃窜至两广地区的南明残余官员和本地的士绅大户,终于从惊惶逃命的混乱中稍稍定下神来。 然而,清醒之后,是更深的绝望。他们知论实力,南明绝无可能抗衡大同军;但相投降,大同社那“均田”、“清算”、“流放”的政策,又是他们绝对无法接受的。于是他们明知前面是万丈深渊,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闭着眼往下跳,能多活一刻算一刻。打不过大同军,他们也得硬着头皮打。 “国不可一日无君”。要想继续扛起抗同大旗,就必须有一个政治核心。在崇祯帝的子嗣全数被俘后,按照宗法礼制,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便是逃到广西的桂王朱常瀛,他是明神宗第七子,原封地湖南衡州,后面大同军打到湖广,朱常瀛担心自己被大同社抓去苦力,于是带着全家老小往南逃,搭成了整个南明在西南地区血统最纯正的继承人。 于是在两广总督张镜心、黔国公沐天波以及一众南明遗老遗少的拥戴下,又或者是威胁下,朱常瀛哭着在广西,苍梧县仓促登基,祭告天地宗庙,定年号为“隆武”,称南明隆武政权。 然而,这个仓促建立的朝廷,从诞生之初就充满了先天不足和致命危机。 首先是经济危机,大同社清洗自身的政策是正大光明,大同社在江南大规模清算士绅、将其举家流放东宁岛的消息早已传开,并且在传播过程中越发恐怖变形,有的说直接装船沉海,有的说丢到荒岛自生自灭。 巨大的恐惧驱使下,江南地区大批未能逃掉的士子、书生、乡绅以及他们的家眷,如同惊弓之鸟,纷纷变卖家产,携金银细软向他们认为尚且“安全”的西南地区涌来。在短短两三个月内,涌入两广的难民数量就超过了五十万之巨! 这些人虽然狼狈,但携带的金银货币却为数不少。突如其来的巨额货币涌入,瞬间冲击了原本经济水平就不高的西南地区、物资生产因战乱受阻的两广地区。物价尤其是粮价,如同脱缰野马般猛涨,短时间内翻了三倍不止!米珠薪桂,民怨沸腾,社会矛盾急剧激化。 其次,政权内部极其不稳。大同社的强大武力如同悬顶之剑,让许多官员在苍梧根本看不到任何希望。 大量官员选择挂印封金,悄然离去,导致南明朝廷的政令出不了苍梧城,地方治理陷入瘫痪。 如果是太平年月,官员空缺尚可慢慢选补,但在此末世,稍有见识的人都明白此刻做南明的官无异于自寻死路。隆武朝廷空有架子,却几乎无法对地方进行有效统治,整个西南大部分地区实际上处于无政府的混乱状态。 最后,军事上更是混乱不堪。隆武帝登基后,为重组军队,一方面收拢从各地败退下来的残兵败将,另一方面则不得不依赖地方实力派,尤其是在广西、云南、贵州大量招募土司的军队。黔国公沐天波就从云南带来了大批效忠沐府的土司兵。 这些少数民族士兵确实骁勇善战,但军纪极差。他们来自贫瘠的边陲之地,骤然进入相对富庶的两广城镇,巨大的经济反差和掠夺本性使得他们军纪败坏,骚扰地方、抢劫百姓的事件层出不穷。 西南的百姓苦不堪言,甚至暗中期盼着大同军能早日打过来,结束这混乱的局面。“盼王师”竟成了许多普通百姓的真实心声。 就是这样一个由逃亡宗室、残兵败将、失意士绅、纪律败坏的土司兵拼凑起来的,内部矛盾重重、经济濒临崩溃、治理基本瘫痪的脆弱政权。在风雨飘摇中,勉强支撑着南明的最后旗号,等待着北方即将到来的雷霆风暴。 广西,梧州府,苍梧城。 这里虽被临时定为南明隆武朝廷的“行在”,却丝毫不见帝都气象,反而弥漫着一种末日将至的惶恐与混乱。 街道上,一队来自广西山区的狼兵正肆无忌惮地砸开一家布庄的门板,抢夺着里面的绸缎布匹。店主的哀求和哭喊被士兵们的呵斥与狂笑淹没。四周的百姓敢怒不敢言,只能远远看着,眼神中充满了麻木与怨恨。 就在这时,一队约百人的士兵快速跑来,他们装备精良,穿着相对统一的号褂,手中的燧发火枪擦得锃亮,行动间自有法度,与那些散漫的狼兵截然不同。他们迅速包围了街道。 为首的青年将领看着眼前的混乱景象,听着百姓的哀嚎,再感受到四周投来的、那混合着最后一丝期望与更深失望的目光,不由得怒火中烧。他正是几社骨干,现任苍梧总兵杜麟征。 “住手!”杜麟征厉声喝道。 那些抢红了眼的狼兵只是愣了一下,见来人似乎官阶不高,且人数相当,竟不予理会,继续抢夺。 杜麟征眼中寒光一闪,不再多言,猛地抬起手中早已装填好的燧发短铳,对准那个正将一匹锦缎强行塞入怀中的狼兵小头目,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划破苍梧县城的嘈杂。铅弹精准地命中目标,那狼兵小头目惨叫一声,胸前爆出一团血花,踉跄几步,重重栽倒在地,手中的锦缎散落一地,迅速被鲜血染红。 瞬间,整个街道死一般寂静。所有狼兵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致命一击惊呆了。他们看着倒地身亡的同伴,又惊又怒,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抓起武器就想冲上来报仇。 但几社士兵动作更快!“结阵!”一声令下,士兵们迅速组成小型战阵,前排士兵用上了刺刀的火枪对准前方,后排士兵则举枪警戒。几个试图冲上前的狼兵被几社士兵用枪托狠狠砸倒制服。更多的狼兵被那黑洞洞的枪口和森严的阵势镇住,虽愤怒咆哮,却不敢再轻易上前。 “把参与抢劫的,全部给我拿下!”杜麟征冷着脸下令。 十几名狼兵被如狼似虎的几社士兵反剪双手,按倒在地。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旁边响起:“几社社军,果然名不虚传,连西南狼兵都不堪一击。” 杜麟征不用回头也知道来者是谁——臭名昭著的前锦衣卫指挥使,如今在隆武朝依旧活跃的祖泽润。此人名声极差,到处散布战败的言论,杜麟征素来不喜,懒得搭理他。 祖泽润却浑不在意,主动走上前来,压低声音道:“杜总兵,眼下不是置气的时候。祖某有一条重要情报,想必你会感兴趣。” 杜麟征淡然道:“既有情报,祖指挥使当上报天子,禀明内阁首辅,与杜某何干?” 祖泽润嗤笑一声,脸上满是鄙夷:“告诉他们?告诉他们有什么用?看着他们在朝堂上继续为些鸡毛蒜皮争吵不休,还是听他们那些不着边际的空谈?杜总兵是聪明人,当知如今局势,指望那些人,死路一条。” 杜麟征对朝廷内部的低效和无能也深感失望,沉默片刻,最终还是跟着祖泽润走进了街边一家还算完整的茶馆。祖泽润的随行锦衣卫迅速清退了茶馆老板和伙计。 两人相对坐下,沉默了良久。祖泽润慢悠悠地品了一口粗劣的茶水,叹息道:“自打朝廷‘暂驻’这苍梧县,这地方可真是一天比一天萧条了。” 杜麟征环顾四周,确实如此。街道上行人稀少,大多面有菜色。许多店铺大门紧闭,门上贴着官府的催税告示或是店主逃亡的封条。仅有的几家开门的店铺也门可罗雀。物价飞涨,民生凋敝,这一切既有大量难民涌入的冲击,更是朝廷和军队无休止的盘剥所致。 “你到底有什么消息?”杜麟征不想再听这些感慨,直接问道。 祖泽润放下茶杯,神色变得严肃起来:“金陵的消息。大同社的公民议会结束了,他们的各路将领也已返回军中。据可靠线报,最迟月底,大同军必将重启战端,大军南下,目标直指西南。” 杜麟征闻言猛地站起身,脸色骤变:“此言当真!” 但随即他又无力地坐了回去。是啊,会议总会结束,和平只是暂时的。已是十一月,秋收已过,大战再起是必然之事。 他只是在内心深处不愿面对这个现实罢了。以如今南明这散装拼凑、内斗不休、民生崩溃的局面,如何能抵挡得住如狼似虎的大同军?想到此处,他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苦涩。 “你把这消息告诉我,是什么意思?”杜麟征叹息道。 祖泽润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更低:“朝廷衮衮诸公,大多昏聩无能,只顾眼前私利。若继续被他们拖累下去,我等必死无葬身之地!所以,祖某想与杜总兵结盟,携手闯出一条生路!” 杜麟征自嘲一笑:“祖兄太看得起杜某了。我不过一介总兵,手下仅剩几千儿郎,自顾不暇,哪有本事为你闯出生路?” 自从夏允彝被罢官后,几社武装便由他和周立勋共同掌管。江南大战时,他们随兵部尚书范景文率五万大军支援湖广。 结果在安陆遭遇大同军精锐的警卫师,一场激战,南明大军惨败,范景文本人亦战死沙场。那场战斗中,唯有几社军表现顽强,竟硬生生顶住了大同军一个旅的猛攻半日进攻,最终因伤亡过于惨重,统帅周立勋亦在此战中阵亡,这才被迫撤退。 杜麟征带着仅剩的两千多残兵,一路逃到衡阳,后来意外遇上了桂王朱常瀛,后又辗转至广西。 隆武帝登基后,感念其护卫之功,同时也认可几社军的战斗力,将几社军补充满员,视为禁军骨干,任命他为苍梧总兵。 祖泽润却摇头道:“杜总兵过谦了。大同军火器之利,天下无敌,正面抗衡绝无胜算。好在当初天子还算听了祖某几句劝,未曾定都广州,否则我等现在恐怕已在海上逃命了。但定都这苍梧,一样不安全!”他顿了顿,加重语气道:“应该说,只要还在中原版图之内,就没有绝对安全之地!” 杜麟征露出苦笑,这话虽然难听,却是实话,在大同军的进攻之下,这天下哪有安全的地方。 然而祖泽润话锋一转道:“但天下之大,又何止天朝?南洋万里,大小国度数十,诸如安南、占城、暹罗、真腊,乃至那莽瑞体建立的东吁王朝,那些地方,西洋人往往只需数百上千兵马,配以犀利火器,便可征服一国,称王称霸!西洋蛮夷能做到的事,难道我天朝精锐反而做不到?” 他凑近杜麟征,声音几乎细不可闻:“如今朝廷唯一的生路,就是想办法南迁,以云南为根基,甚至……吞并一两个藩国,鸠占鹊巢!将天朝彻底让给大同社。 然后,再由杜总兵你,动用你们几社与大同社内部的一些香火情分,设法游说徐晨,让他默认我们在海外立足。或许……如此方能为我大明保留一丝社稷血脉,延续国祚。” 杜麟征闻言,瞳孔一缩,猛地盯着祖泽润,嘲讽道:“难怪!当初朝议定都之地,你力主迁往云南,与黔国公沐天波一唱一和,原来早就存了放弃中原、远遁蛮荒的心思!” 当初为了定都问题,朝廷几乎分裂。首辅张镜心等广东籍官员力主定都广州,依托珠三角的财富和人口,抵抗大同社。 而黔国公沐天波自然希望朝廷迁往他的势力范围云南。双方争执不下。 最终是祖泽润对隆武帝说了一句关键的话:“陛下,广州虽富,然濒临大海。大同海军巨舰重炮,威力陛下当有耳闻,泉州一日既下。若定都广州,敌军舰队朝发夕至,万炮齐轰,城池顷刻可破,届时悔之晚矣! 云南则不同,山高路远,可最大限度削弱敌军炮火之利,延长其补给,挫其兵锋。”隆武帝被“万炮齐轰”吓得魂不附体,也想要定都云南,但张镜心他们坚决不同意。此时南明的财政全靠着广东一地支持,而广州府又占据其中一半,没了两广的支持,南明朝廷连兵都养不起。 又经历了一段时间激烈的内部纷争,双方折中,决定迁都广西梧州。 祖泽润面对杜麟征的嘲讽,坦然承认,甚至带着鄙夷:“张镜心那些人,只知眼前富庶,却不见灭顶之灾!泉州的教训还不够吗?我朝廷如今可有水师?没有水师却将都城置于海边,岂不是自寻死路?唯有云南,乃至更南的藩国,山峦重迭,丛林密布,方能最大程度地抵消大同军的火器优势和后勤组织力,迫使其陷入持久泥潭,我等方有一线生机!” 杜麟征沉默不语,心中不得不承认,从纯军事角度,祖泽润的战略确有几分道理。但这依然改变不了南明政权日薄西山的整体态势。 祖泽润继续勾勒着他的计划:“我等先护驾迁往云南,稳住阵脚。然后,由杜总兵你率领几社精锐,并整合部分狼兵,南下进攻东吁国!云南已是大同军陆师进攻的极限,再往南的烟瘴之地,大同军继续劳师远征的可能性极小。 只要我等在东吁站稳脚跟,届时即便云南不守,也可护送天子继续南迁至东吁。到了那时……”他眼中闪过一丝冷酷,“或许可劝陛下自去帝号,降称藩王,以此向大同社称臣纳贡,或可换取徐晨的默许,为我等争取一线存续之机!” 杜麟征吃惊的看着祖泽润,这个计划大胆、疯狂,甚至有些卑劣,居然想吞并藩国。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朝廷现在已经是站在悬崖前面,根本就没有路,祖泽润却为朝廷找到了一条独木桥,即便这座桥再危险,两边是万丈悬崖,但好歹走过去就有一丝希望。 祖泽润拍着杜麟征的肩膀道:“杜总兵你要想快一点,我们没时间了,要不了多久大同军南征的消息就会传开,到时候整个西南又会陷入混乱,你要是下定不了决心,朝廷最后一丝希望可能就被你掐灭了。” 祖泽润的计划虽然好,但需要有一支强大的军队来执行。也需要这个人在大同社有关系,两者缺一不可,而在整个南明,这样的人只有杜麟征了。 第418章,隆武夜遁 大同十二年(公元1636年),十一月二十二日,苍梧县,天子行辕。 祖泽润与杜麟征在茶馆达成一项脆弱的口头联盟后,祖泽润找到南明内阁首辅张镜心,将大同军即将南下的动向,呈递给了他。 内阁值房内,首辅张镜心看到这份情报,顿时脸色煞白,冷汗涔涔而下。他立刻召集了所有在内阁成员以及六部尚书的会议。 当祖泽润站在一众重臣面前,再次复述了情报内容——大同军已完成休整,各部将领已归建,预计月底前后将从东、北、西三路发动全面进攻时。 听到这个情报,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死寂,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个人都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声。绝望的氛围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所有人。 良久,现任的黔国公沐天波猛地一拍桌子打破沉默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大同军打过来,我等拼死抵抗便是!西南山高林密,岂是中原一马平川可比,朝廷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各位又何必如此颓废?” 祖泽润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道:“国公爷勇气可嘉。但请问,朝廷拿什么抵抗?大同军有‘五连珠铳’,一次装填可连续击发五次!在战场上,朝廷的大军还没靠近大同军,就被他们的连珠铳击溃。 其火炮射程远超我红夷大炮,威力惊人。他们一个师就配备数十门重炮,一路大军便有数百门火炮轰鸣!如今他们三路齐发,可能有上千门火,而朝廷?加起来100门火炮都没有。靠血肉之躯,朝廷的军队如何抵挡火炮的威力?” 沐天波反驳:“西南之地,‘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他们的火炮越多,重型装备越多,进军就越困难,足以抵消他们的器械之利!而且西南丛林瘴气,山路崎岖,中原的士兵来到岭南未开战,便要被烟瘴之气削弱三分,只要我等继续抵抗,岭南的烟瘴之气就能让大同军损失惨重。” “那广东呢?”祖泽润冷冷反问,“大同海军舰队拥有的巨炮更多!万炮齐发之下,广州城可能坚持一天?届时玉石俱焚,广东瞬息可失!水陆并进,朝廷首尾难顾!” 沐天波一时语塞,强自道:“广东若实在难守,那就战略性后撤!我早就说过,天子圣驾应该迁往云南,依托高原山地,方有周旋余地!” 首辅张镜心闻言无奈道:“放弃广东?谈何容易!广东一省的税赋,几乎占了朝廷目前收入的一半!失了广东,钱粮从何而来?拿什么养这十万大军?只怕朝廷刚流露出放弃广东的念头,广东本地的士绅百姓就会先一步抛弃朝廷了!” 户部尚书林蛰面如死灰道:“但以目前局势,广东是想守也守不住啊。水师尽丧,海防洞开,大同舰队可随意选择登陆地点,我等防不胜防。” 兵部尚书王伉更关心具体军情:“祖指挥使,可知大同军此次出兵具体兵力几何?” 祖泽润沉声道:“根据多方情报汇总,东路从漳州出发,北路从永州,西路从宁远府,每路预计至少两个主力师,兵力各约三万余。加之其南海舰队必然配合作战,水师兵力亦不下数万。总计,进攻兵力当在十三万至十四万之间。” 这个数字让所有人再次倒吸一口凉气。南明这几个月费尽心力,东拼西凑,加上各路败兵和土司兵,总兵力也不过十万出头,且装备、训练、士气远不能与大同军相比。 以往战例表明,即便拥有五倍以上的兵力优势,南明军也难求一胜。如今兵力反倒处于劣势,这仗还怎么打? 会议从午后开到傍晚,这些大明的最高决策者们绞尽脑汁,提出了各种方案,却又被一个个现实的困难推翻。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绝望的情绪在不断蔓延。 就在这时,一个文吏慌慌张张地冲进值房,也顾不得礼仪,带着哭腔喊道:“阁老!各位部堂!不好了!陛下……陛下他听说大同军要打过来,受了惊吓,正在宫中命令收拾行装,嚷嚷着要‘南巡’啊!” 此言一出,如同在即将爆炸的火药桶里扔进了一颗火星!值房内短暂的寂静后,爆发出一种混合着悲愤、荒谬和彻底绝望的情绪! 兵部尚书王伉猛地站起,气得浑身发抖悲愤道:“南巡?又要南巡!几年前的南巡,大明已经丢失了半壁江山了,这苍梧已是岭南腹地,再往南便是蛮荒烟瘴之地!天下之大,还有何处可巡?!大明……大明真的要亡了啊!未战先怯,君上如此,臣等奈何!”他几乎要捶胸顿足。 张镜心也是眼前一黑,但他强稳住心神咬牙道:“未必没有转机!绝不能任由陛下如此胡闹,动摇国本!我等立刻进宫,面圣劝谏!” 他必须阻止皇帝在这个关键时刻逃跑,否则军心民心将瞬间崩溃。 一众大臣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或者说是一种不甘的愤怒,匆匆赶往隆武帝临时行辕。 所谓的行辕,不过是一座征用的富商宅院。此刻这里已乱成一团,宫女太监们像无头苍蝇般跑来跑去,抱着大大小小的包裹箱笼。精美的瓷器、古玩、绸缎、金银首饰被胡乱塞进箱子里。 隆武帝朱常瀛本人更是惊慌失措地在大厅里指挥着道:“快!快!多装金银!那些笨重的物件就不要带了!马车!朕的马车备好了吗?” 一个太监总管连忙应道:“陛下,正在准备,正在准备!” “快点!都能装多少装多少!快啊!”隆武帝急得直跺脚。 “陛下!您这是做什么!”张镜心带着群臣闯入,看到这副景象气得须发皆张,厉声喝道。 隆武帝看到群臣受到惊道:“张阁老!你们来得正好!大同贼军要打过来了!快,快帮朕收拾,我等要尽快启程南巡!朕绝不能落在他们手里,朕听说被他们抓到的宗室都要去服苦役,修路挖矿!朕是天子,岂能受此奇耻大辱!” 张镜心强压怒火,尽量用平稳的语气劝道:“陛下!大战尚未开启,胜负犹未可知!您身为一国之君,岂能未战先走?您若南巡,让前线将士如何看待?他们还会拼死为国效力吗?军心一散,万事皆休啊!” 隆武帝却连连摆手,甚至带着一丝哀求:“战事!战事就全权交给阁老和各位爱卿了!反正朕这个皇帝,平日也是‘拱垂而治’,朝廷大小政务皆由阁老处置。这场大战,朕就委任阁老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总督一切军务!爱卿你去抵抗大同军便是!” 他根本不想当这个皇帝,此刻只想远远逃开,逃到一个大同军抓不到的地方。 工部尚书王成痛心疾首道:“陛下!您若此时南巡,军心必然瓦解,这仗就没法打了!即便为了大明江山社稷,您也必须坐镇苍梧,稳定人心啊!” 隆武帝却道:“朕有几分斤两,朕自己清楚。留在这里,非但无益,反而会妨碍各位阁老指挥。不如朕先行一步,王尚书既然主战,朕就任命你为督师,你去前线督战可好?” “陛下!这天下既是大明的天下,更是您的天下!您不能走啊!”王伉几乎是吼出来的。 隆武帝被逼急了,竟口不择言道:“这怎么会是朕的天下?朕根本就不想当这个皇帝!朕也看大同报,也读徐晨的文章!他说得对,这天下是士绅的天下!是你们的天下!你们士绅想保住大明的天下,那就你们自己出钱招兵买马,你们自己去抵抗大同社!朕只想活着!好了,不要妨碍朕收拾了,各位阁老,你们快去忙正事吧!” 这番话如同尖刀,刺穿了所有大臣最后的遮羞布。张镜心感到一阵心力交瘁般的无力感。 他们奋斗了一生,终于近乎实现了文官士大夫“天子垂拱而治”的政治理想,将皇权关进了笼子。可他们万万没想到,失去了权力的皇帝,也彻底放弃了责任!而这副千钧重担,如今完全压在了他们身上。 更可怕的是,他们遇到了徐晨这个几千年未有的“异数”。他不按常理出牌,根本不在意皇帝和法统,他认准了士绅是天下大害,用最酷烈的手段进行清洗,将几百年来的政治规则砸得粉碎。 让他们连“卖主求荣”的传统选项都失去了——徐晨根本不要这个“主”,他只要他们的命和地! 王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抢地,泣血般恳求:“陛下!您就这样走了,对得起太祖皇帝百战艰辛开创的基业吗?南巡,南巡,从燕京到金陵,从金陵再到这广西苍梧。 天下之大,已快无陛下的立锥之地了!您又能逃到哪里去?臣求您了!若您还是太祖的子孙,身上还流着朱家的血,就请留在苍梧!臣等必与大同社血战到底!臣只求陛下,在臣未战死之前,留在苍梧!”他的额头磕得青紫,声泪俱下。 隆武帝看着老臣如此,脸上露出一丝迟疑和不忍。 张镜心见气氛稍有缓和,立刻加重语气,半是劝诫半是威胁道:“陛下!如今外面兵荒马乱,极不安全。若是圣驾轻出,万一有所闪失,则大局崩坏,悔之晚矣!为了您的安危,也必须留在苍梧!” 他眼神严厉地扫向周围的太监宫女:“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些东西都给本阁搬回去!照看好陛下!若是陛下有何差池,本阁要你们的脑袋!” 太监宫女们被吓得魂不附体,连忙又将打包好的行李一件件往回搬。 隆武帝也被吓到了,不敢再说南巡之事。 众大臣见暂时“说服”了皇帝,这才略松一口气,怀着沉重的心情各自离去。然而,他们低估了隆武帝求生的决心和恐惧。 是夜,隆武帝秘密召见了黔国公沐天波、苍梧总兵杜麟征以及锦衣卫指挥使祖泽润。 隆武帝紧紧抓住沐天波的手,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哀求道:“黔国公!沐家世代深受皇恩,九世镇守云南!如今朕能信任的只有你了!求求你,一定要把朕带出去,带离这些‘乱臣贼子’的控制!他们不是忠臣,他们只是想用朕的性命换取他们的富贵!” 沐天波毕竟年轻,被皇帝如此哀求,有些手足无措,劝道:“陛下,何至于此?张阁老他们言语虽然严厉,但也是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啊……” 隆武帝发出一声嘲讽道:“为了大明的江山?沐国公,你太年轻了!张镜心他们把朕当傻子糊弄!若不是那徐晨油盐不进,非要赶尽杀绝,只怕朕早就被他们卖给大同社换乌纱帽! 他们若真有那么忠心,当年在朝堂上,就不会把朕的父皇逼得几十年不上朝!朕的兄长就不会登基一个月便暴毙而亡!朕的侄子也不会落水染病而逝!朕另一个侄子在燕京更是差点被他们放火烧死! 我大明这几代皇帝都出了‘意外’,但凡他们当初真有一丝忠心,肯多交一点税,帮朝廷度过难关,也不至于逼出个大同社来!如今这烂摊子,让他们自己收拾,难道不公平吗?!”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几乎是在哭诉:“黔国公!大明的江山被这帮乱臣贼子彻底给摧毁了,现在他们还大义凛然的想让朕来背黑锅,朕才不会做他们的傀儡。朕现在只能信任你了,救救朕,带朕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沐天波看着眼前这位吓得魂不附体、痛哭流涕的天子,想到家族世代承袭的国恩,年轻的热血和责任感最终压过了理智。他沉点了点头:“陛下,必护陛下周全!” 隆武帝大喜过望,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了浮木:“好!好!事不宜迟,我们这就收拾,连夜出城!祖卿,杜总兵,安排可靠人手,我们立刻就走!” “遵命!” 第419章,大战之前先换天子与工业的降维打击 翌日清晨,内阁首辅张镜心刚从睡眠中醒来,就接到了如同晴天霹雳般的消息:黔国公沐天波竟护着隆武帝,连夜逃离了苍梧,直奔云南而去! 这个消息让张镜心瞬间手脚冰凉,如坠冰窟。他们这些文臣还在绞尽脑汁思考如何抵抗大同军,皇帝却先跑了!这简直是将他们最后一点抵抗大同军的士气都彻底抽空! 他暴怒之下,立刻就想点兵去追回皇帝。然而,更坏的消息接踵而至:沐天波带来的云南土司兵,在其家将的带领下,也正拔营起寨,紧随天子车驾之后返回云南。 加上皇帝带走了作为禁卫核心的几社军杜麟征部,此刻苍梧城内根本无兵可派,即便有兵,也绝无可能从沐天波和杜麟征手中强行追回皇帝。 张镜心颓然坐倒,半天后他强打精神,重新召集内阁与六部官员。众人得知天子弃城而逃后,脸上无不露出灰败与愤懑之色。 然而,事已至此,他们已无路可退。抵抗大同军,不仅仅是为了大明的江山,更是为了他们自身以及所代表的整个士绅阶层的生死存亡。 与昨日的会议相比,今日的气氛更加凝重,甚至带着一种悲壮的决绝。张镜心内心甚至闪过一丝悔意,早知隆武如此懦弱无能,当初就该拥立一个更有胆魄的宗室。 “即便天子南巡,我等也须将这大明的天撑下去!”张镜心嘶哑着嗓子,努力提振士气。 “大同军三路来攻,我等便分兵三路抵御!老夫亲自去广州,看看能否挡住东路大同军的兵锋!” 户部尚书林蛰咬牙道:“那本官就去桂林府,协助防守北路!” 工部尚书王成道:“本官去贵州,督促西线防务!” 兵部尚书王伉沉思片刻,道:“黔国公昨日所言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正面野战,我军绝非大同军对手。西南的崇山峻岭、酷暑瘴气,方是我军最大的依仗。若能依托坚城险隘,节节抵抗,将战事拖入雨季,凭借恶劣气候消耗敌军,或可使其师老兵疲,损失过半,届时或有一线胜机。此持久消耗之策,或许是我等唯一的机会。”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这已是绝境中唯一看似可行的战略了。 “我等已无路可退了!唯有血战到底!一城一地地抵抗!南中之地,城隘成百上千,我等必能坚持到最后!”众人只能以此互相激励。 王伉又道:“我去南中安南、暹罗等藩国,尝试借兵,哪怕能得来三五千援军,也是好的!” 四人划分了任务,怀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了这座瞬间变得空空荡荡、毫无希望的“行在”苍梧。 大同十二年,十二月十二日,广州城。 张镜心重返广州后,立刻以南明首辅之尊,召集全城士绅,商议守城之策。 何吾诌厉声道:“张阁老,天子,天子,你没带过来,援军,援军你也没带过来,你是用我等钱财买你首辅之名吗?” 广东士绅对张镜心极其不满,隆武登基之初,他们捐钱捐物,就是想让朝廷来保护他们的财产。 结果大同军打过来,天子跑了,他们出钱养的狼兵也跟着天子跑了,除了张镜心得到一个首辅之名,他们什么也没有得到,所以这些人想要张镜心给他们一个交代。 张镜心眉头紧皱道:“天子南巡,非老夫所愿,现在最重要的事,商议出一个抵抗大同军的策略。” 何吾诌却说道:“天子既然不和我等同心,那我等就不认这个天子,某以为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重新推举一位天子出来。” 张镜心惊愕,马上劝说道:“大战将近不是内斗的时候。” 何吾诌却大义凛然道:“正是因为大战将近,还要重新推举天子,一个只会逃跑的天子,如何鼓舞军心士气?” 广东士绅梁国栋道:“说的没错,天子弃国,我等当重立天子,振奋军心士气,某提议晋江王为天子。” 结果另一个士绅道:“晋江王非太祖血脉,如何能立为天子?老夫以为当立唐王为天子。” “唐王非江南人,岂能为我等天子,他要是弃国而逃,我等该怎么办?晋江王就不同了,他祖籍桂林想逃也逃不掉。” “唐王勇武过人,在广东的这段时间招兵买马,训练士卒,只有这种身先士卒之人才能为我等天子。” 就这样广东士绅因为要立谁为天子,又起了内部纷争,一连吵了几天,都没有确定谁来当天子。 但有一点这些士绅却达成了共识,就是广州不安全,难以成为新的都城,他们各自带着乡勇去了广东肇庆。 而后张镜心惊愕的看着这些士绅在广州带走了两万多乡勇,但他却没办法阻止。 他只能想办法联络广州不愿意逃,或是没办法逃到士绅捐钱捐粮。 以前大同社远在天边,大家虽然听说大同社苛待士绅,但终究是传闻。这一年广州士绅知道了大同社的厉害,斩草除根式的清洗,比传闻的中的更恐怖。 能逃的士绅已经逃了,而留在广州的,或是放不下自家的田产,或是放不下自家的产业,总之是没办法逃,他们没选择了,只能支持张镜心,倒是出了大力气,筹集了一些粮饷物资。 张镜心又紧急招募城内的青壮,拼凑起了约三万人的队伍。他还觉得不安全,派人火速前往澳门,购买红衣大炮,雇佣炮手。 此时的澳门总督已接到来自大同社的最后通牒,准备撤离。对于张镜心购买火炮的请求,想了一想就答应下来。那些部署在堡垒中的重型火炮难以迅速拆卸装船,卖给南明既能大赚一笔,又能给即将到来的大同社制造麻烦,何乐而不为? 于是,他几乎将澳门所有堡垒中堪用的32门重型前膛炮连同大量弹药,一并卖给了张镜心,还派出了百名经验丰富的葡萄牙炮手作为雇佣军。 得到这批火炮助阵,张镜心信稍增。他将广州城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兵营,日夜加固城防,将新旧火炮部署于城头,准备死守广州。 话分两头。 大同军东路军总指挥赵云飞,率领第五师、第七师,搭乘庞大的运输船队,在南海舰队主力战舰的护航下,一路南下,兵锋直指广州。 但侦察船很快回报,广州城已有重兵布防,严阵以待。 赵云飞与麾下将领商议后,决定避实就虚,不在广州正面硬碰。舰队继续南下,于惠州府沿海的捷胜所顺利登陆。 惠州守军兵力薄弱,士气低落,在大同军第五师先头部队的猛攻下,几乎一触即溃。十二月十八日,惠州府城宣告易主。 惠州迅速沦陷的消息传到广州,全城震动。广东总兵陈谦向张镜心建议:“阁老,广东濒海,无险可守,极易遭到敌军舰炮轰击。是否按原定计划,放弃广州,退往韶关等内陆险要之处,或据守其他易守难攻的坚城,以疲敝敌军?” 这确实是之前商议过的策略。张镜心内心挣扎良久,最终还是拒绝了。一方面,广州是南明在东南最后的重镇,如此轻易放弃,对士气打击太大;另一方面,城中军队多由广州本地士绅资助招募,一旦弃城,这些军队很可能瞬间溃散。 同时他心存侥幸,认为凭借三万守军、数十门重炮和坚城,至少能坚守数月,消耗大同军锐气后再撤退,对上对下都好交代。 正是这一决策上的迟疑,彻底葬送了这支南明军队最后的生机。 十二月二十日,大同军第五师、第七师在惠州完成休整和补给后,主力沿陆路快速向广州推进。 与此同时,南海舰队庞大的舰群也出现在珠江口外的伶仃洋,劈波斩浪,向广州逼近。 大同军水陆两路大军协同并进。第五师率先出击,以优势兵力和火力,迅速攻克了广州城外的重要炮台据点,扫清了攻城障碍。 随后,两个步兵师如同铁钳般,分别进抵广州城东、西两面,开始构筑攻城阵地,将一门门沉重的新式野战炮拉入阵地,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古老的广州城墙。 南海舰队的战舰则在珠江主航道上一字排开,尤其是那几艘庞大的、装备了超过八十门火炮的战列舰,其侧舷炮窗打开,露出森然的炮管,给予城守军巨大的心理压力。 大同军东路军前线指挥部。 赵云飞召集了第五师师长张存孟、第七师师长、南海舰队指挥官以及各旅主官召开军事会议。 参谋长陈诚首先介绍了敌情:“据侦察,广州城内现有大小火炮约六十至七十门。其中原有旧式红夷大炮三十余门,不久前,张镜心从澳门葡萄牙人手中购得三十二门重型舰炮,并雇佣了约百名葡萄牙炮手操作这些火炮,增强了其城防火力。” 赵云飞闻言,眼中寒光一闪,冷笑道:“这些葡萄牙人,给脸不要脸!元首仁德,给他们两个月时间体面退出澳门,他们竟敢阳奉阴违,还敢卖炮雇兵,给我军制造麻烦!真当我大同军的刀锋不利吗?” 教喻吴亚军接口道:“既然他们不识抬举,那就无需再给他们留任何情面了!”他目光扫过帐中众将,点名道:“李过!” “末将在!” “命你率本部精锐,直奔澳门!任务是接管澳门所有防务,同时,”吴亚军语气森然,“给本将彻查葡萄牙人在澳门期间,有无违反我法令、侵害我百姓、等一切作奸犯科之举,好好查,仔细的查,证据务必确凿,有一个查一个,绝不容许任何一个违法乱纪之徒逍遥法外!” “遵命!”李过大声领命。 赵云飞点点头,目光回到广州地图上道:“很好!澳门之事就此决定。” 现在,集中精力,解决广州!我军战术不变:首先,集中所有炮兵火力,优先摧毁、压制城头敌军炮位,尤其是葡萄牙人操作的那些重炮!而后,延伸炮击,彻底轰垮城墙段,打开突破口!步炮协同,十日之内,本将要看到我大同军的旗帜,插上广州城头!” “遵命!”张存孟等众将轰然应诺,战意高昂。 大同十二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广州城下。 冬日的阳光带着一丝暖意,却无法驱散笼罩在广州城上的肃杀寒气。大同军第五师、第七师的炮兵阵地上,一门门黝黑的火炮被褪去炮衣,森然的炮口高昂,如同巨兽的獠牙,对准了广州古老的城墙。炮兵们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最后的准备,测量距离,调整射角,搬运弹药。 “试射准备!” “轰!”“轰!”“轰!” 几声零星的炮响打破沉寂,实心铁球呼啸着砸向广州城墙。有的砸中墙垛,激起一片碎石;有的越过城头,落入城内引起一阵骚动;也有的精准地命中了预设的城墙段。 葡萄牙炮手雇佣兵队长,脸色凝重地对身旁的明军将领陈谦说道:“将军,他们这是在‘校正射击诸元’。他们在测试不同距离、角度下炮弹的落点。一旦他们完成了所有参数的校准,他们的炮火就能像长了眼睛一样,精准地覆盖城头的每一个角落。真正的炮击马上就要开始了,让弟兄们千万小心!” 大同军当中也有葡萄牙人的教官,虽然他们只交航海,但也知道大同军射火炮射的极其准,大同军虽然有意识的隐藏自己的射击诸元学问,但此时西方人的算术已经超过了东方,葡萄牙人知道了有这回事,很快就有学者反推出来。 陈谦道:“我军居高临下,但可以用火炮来反击。” 葡萄牙佣兵队长无奈摇头,明朝的将军根本不知道大同军火炮的厉害,他这番话算是白说了。 与此同时,珠江江面上,南海舰队的旗舰及其他几艘大型战舰也已调整好姿态,侧舷炮窗全部打开,一门门重炮指向了广州城墙。 上午巳时,总攻的命令终于下达。 “开炮!” “开炮!” “开炮!” 陆上、江上,三个方向的炮兵指挥几乎同时怒吼。 刹那间,天地变色!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连成一片,仿佛持续不断的惊雷滚过大地!无数炽热的铁球、内部填充炸药的开花弹(爆破弹),拖着死亡的尾焰,如同暴雨般倾泻在广州的城墙上、城楼间! “轰隆隆——!” 砖石飞溅,烟尘冲天!坚实的城墙垛口被成段成段地削平,巍峨的城楼在剧烈的爆炸中颤抖、开裂、最终轰然坍塌!整个广州城墙仿佛在痛苦地呻吟,被浓密的硝烟和尘土彻底笼罩。 “火炮反击!给老子开炮还击!”广东总兵陈谦在城头上声嘶力竭地怒吼,试图稳住阵脚。 城头上的明军炮手和葡萄牙雇佣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毁灭性炮击打懵了,在军官的催促下,手忙脚乱地点燃了自家火炮的引线。 “轰!轰!”明军的红夷大炮和来自澳门的重型舰炮也发出了怒吼。然而,无论是射程、精度、射速,还是炮弹的威力,都与大同军的新式火炮相去甚远。 大部分炮弹甚至未能飞抵大同军的炮兵阵地就无力地落下,少数几颗侥幸砸到阵前的,造成的破坏也微乎其微。反倒是开火时喷出的巨大烟团,清晰地暴露了自身的位置。 “发现敌军炮位!方位12,19。距离2430”大同军前沿观察哨迅速报出参数。 第五师炮兵团团长赵栓柱对着传令兵大吼:“各炮位注意!调整诸元!瞄准敌军火炮!给老子轰掉它们!” 训练有素的炮兵们根据指令,飞快地摇动方向机和高低机,沉重的炮口缓缓移动,依据弹道表计算出的数据,精准地指向了刚刚暴露的明军炮台。 “装填爆破弹!放!” “轰轰轰轰——!” 更加精准和猛烈的齐射瞬间覆盖了明军的炮位!开花弹在空中划出致命的弧线,然后在明军炮台上空或者正上方猛烈爆炸!预制破片如同死神的镰刀般四散飞溅! “啊——!”惨叫声顿时响成一片。葡萄牙炮手和明军炮手被炸得血肉横飞,火炮被掀翻、炸毁,弹药堆被殉爆,整个城头炮位一片狼藉,迅速哑火。仅用了不到五轮齐射,广州城墙上所有还能反击的火炮便被彻底摧毁。 压制了敌军重火力后,大同军的战术再次改变。 “迫击炮营!前出!覆盖城墙!杀伤有生力量!”命令下达。 迫击炮被推到了离城墙仅二百步的距离。 “咚!咚!咚!”沉闷的发射声响起,与重型火炮的怒吼截然不同。炮弹以极高的弧线射出,几乎垂直地落向城墙后方和墙头。 “轰!轰!轰!”爆炸声再次密集响起,但这次更集中在人员密集区域。迫击炮弹像冰雹一样砸下,专门杀伤躲藏在垛口后面、藏兵洞内乃至城墙脚下的明军士兵和乡勇。其射速极快,几乎是火炮的十几倍,顷刻间就在城墙上制造出了一片死亡地带。 广州城墙,已然化作人间炼狱。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浓重的尘土味和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天空被烟尘遮蔽,昏暗如同黄昏。 城墙附近,不少民房被流弹引燃,火光熊熊,映照着一张张惊恐绝望的面孔。 受伤的乡勇倒在血泊中声嘶力竭地呼救,被波及的无辜居民发出凄厉的哭喊。未被炸到的守军早已魂飞魄散,有的像无头苍蝇般乱窜,有的被这超越想象的恐怖场面吓得精神失常,或呆立哭泣,或发出诡异的狂笑。 浓密的硝烟和尘土如同巨大的乌云,笼罩着整个广州城,让城中的每一个人都感到窒息般的恐惧和绝望。 傍晚时分,持续了一天的猛烈炮击终于渐渐停歇。大同军开始收队休整,补充弹药。而广州城内,则彻底陷入了混乱和哀嚎之中。军官指挥民夫,在夜间修补被炸得千疮百孔的城墙,统计伤亡,但效率极其低下。 广州巡抚衙门 广东总兵陈谦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进了大堂,他浑身沾满烟灰和血污,声音嘶哑,带着哭腔:“阁老!完了!全完了!光今天一天的炮击!我军伤亡就超过三千人啊!火炮全毁了!城墙塌了好几处!照这样轰下去,最多十天,广州城就要被彻底轰平了!弟兄们就会死光了。” 他一直在南方为官,虽久闻大同军火器犀利,但总以为有夸大之嫌。今日亲身经历,才明白朝廷屡战屡败不是没有缘由,这种烈度的炮火,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大同军的火药和炮弹难道是大风刮来的吗? 张镜心呆坐在太师椅上,面色灰败,仿佛一天之间老了十岁。白日那毁天灭地的炮击景象还在他脑中回荡,震得他心神俱裂。他呆了半晌,才无力地挥挥手,声音干涩:“尽力安置伤员吧。明日尽量让士兵们躲到城墙根下、藏兵洞里避开炮火。” 除此之外,他这位读了一辈子圣贤书的内阁首辅,再也想不出任何应对这钢铁风暴的办法了。 而在广州城外,珠江口一艘隐蔽的小船上,几名葡萄牙商人正举着望远镜,心惊胆战地观察着广州城的惨状。 澳门总督的代表惊叹道:“上帝啊!这些大同社的人……他们是魔鬼吗?他们的火炮……怎么能如此凶猛?这根本不是战斗,这是火药在淹没一座城市!太可怕了!必须立刻报告总督阁下,无论如何,绝不能与大同社发生正面冲突!否则,我们在东方的所有据点,都会像这样被炸上天的!” 尽管葡萄牙人开启了大航海时代,但他们本质上仍处于工场手工业时代。而大同社在徐晨十几年来不遗余力的推动下,通过蒸汽机、标准化生产、大规模采矿和化学工业,已经半只脚踏入了工业时代的门槛,其战争潜力绝非农业文明所能想象。 眼前这恐怖的火力密度,就是初步工业化的可怕成果,彻底震慑了这些来自欧洲的冒险家。 如此高强度的炮击,又持续了整整两天。 十二月二十二日清晨,当硝烟再次略微散去时,广州城墙已然面目全非,多处出现巨大的豁口,守军士气彻底崩溃,伤亡数字直线上升,估计已超过万余人。未战先溃,城防摇摇欲坠。 总兵陈谦再次找到张镜心时,整个人如同从煤堆里爬出来一般,眼神涣散,声音麻木:“阁老……弟兄们……真的打光了……也打不下去了……投降吧……” 张镜心看着窗外满目疮痍的城市,听着远处隐隐传来的哭声,最终绝望地闭上了眼睛,颓然道:“举白旗投降吧。” 任何抵抗都已失去意义。在大同军发动总攻前投降,或许还能为城中军民换取稍许体面的结局。 公元1636年,大同十二年,十二月二十三日,白旗在广州残破的城墙上缓缓升起。 自此大同军东路军主力正式开入广州城。岭南第一大城,易主。 第420章,审判葡萄牙人与战前舆论宣传 大同十二年(公元1636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澳门。 一觉醒来,澳门的居民们发现天变了,街面上巡逻的已不再是往日那些趾高气扬的葡萄牙士兵或黑奴仆从军,取而代之的是一队队纪律严明、装备精良、身穿灰色军装的大同军士兵。城头飘扬的也不再是葡萄牙王国的旗帜,而是大同社的旗帜。 这座葡萄牙人在远东重要的贸易港埠,在一夜之间悄无声息地变了天。 城内的各色人等反应各异。葡萄牙殖民者及其家眷们眉头紧锁,忧心忡忡。 他们失去了经营近七十年的重要据点,意味着失去了巨大的贸易利润和各种超国民待遇的特权,未来前途未卜。 唯一让他们感到庆幸的是,现在大同社的元首,是一个支持自由贸易主义者的人,大同社不但开放贸易口岸,关税更是低的吓人,5%的关税。他们从来没有见过。 更让他们不敢相信的是关税补贴的政策,他们卖货物到大同社还能赚钱,数遍全球的国家,他们第一次遇到贴钱进行贸易的君主,要是全球的君主都像大同社的元首那该多好。 要不是徐晨是东方人,葡萄牙人甚至想要徐晨来当他们的国王。已经有不少有远见的葡萄牙商,提早去金陵城和燕京购买房产,为未来的商业渠道打好基础。 本地与葡萄牙人合作的海商和买办们则内心忐忑不安。一方面,他们视大同社为“自己人”,期待能摆脱葡萄牙人的压制,而且他们也知道大同社重视产业的发展,像他们这种海上终于不会再受到歧视,作坊主甚至还能受到大同社的扶持,这对他们来说可谓是前所未有的好事。 但另一方面,他们也知大同社“均贫富”、清洗士绅的政策倾向,他们虽然有商船,有作坊,但他们也有土地,而这是大同社最厌恶的,他们害怕自己积累的财富和在殖民体系下的“原罪”会遭到清算。所以处于忐忑不安当中,他们不清楚未来会是什么模样。 最底层的普通汉人、渔民、手工业者则大多欢欣鼓舞。他们长期受到葡萄牙殖民者和与之勾结的豪强的欺压,如今“王师”收复失地,他们仿佛看到了申冤雪恨、改善生活的希望。 现实很快印证了他们的部分期待。大同军接管澳门后,迅速张贴安民告示,宣布恢复民朝对澳门的主权,并设立临时军管衙门。 告示明确宣称:凡我天朝子民,以往若有受西夷或其爪牙欺压、霸产、伤人之事,皆可至衙门呈告,大同社必将秉公处理,为民做主! “苍天有眼,我的冤屈终于得报。”告示一出,澳门的汉人百姓纷纷激动的喊出声音来。早已积压无数冤屈的百姓纷纷涌向原澳门总督府。 “青天大老爷!小民家在望厦村原有五亩薄田,靠种菜为生。前年那葡萄牙商人罗雷非要强占我的地建别墅,勾结葡萄牙人官方,硬生生把地抢了去!求大人为小民做主啊!”一个老农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又一个妇人哭诉道:“大人!去年腊月,一个葡萄牙醉鬼驾驶马车在街上横冲直撞,撞死了俺家男人!俺去他们的议事亭告状,他们不但不抓人,反而说俺男人挡了路,把俺打了一顿赶出来!求青天老爷申冤啊!” 团长李过面色严肃,认真记录。他拍案道:“岂有此理!在我民朝国土之上,岂容西夷如此猖狂,欺压我大汉子民!诸位乡亲放心,这些事情,本将定会一一查清,还大家一个公道!” 他雷厉风行,立刻派兵按图索骥。强占田地的葡萄牙商人被从豪宅中拖出,不仅被勒令加倍赔偿农户损失,其非法修建的宅院也被直接没收充公。 那个醉酒驾马车撞死人的葡萄牙人,经过军法处审判,证据确凿,被判定为“故意伤人致死”,于澳门市中心广场当众执行绞刑! “好,杀人凶手终于服刑。”这些强硬手段让受欺压的百姓拍手称快,高呼“青天”。 但也让所有葡萄牙殖民者吓得魂飞魄散,认为大同社这是要开始系统性清洗他们,于是澳门的葡萄牙人纷纷变卖了自己的住宅店铺,而后逃离,好一点的淘到京陵城,那些被吓破了胆的直接逃到南洋葡萄牙人其他的殖民地区。 前任澳门总督紧急求见李过,抗议道:“将军阁下!贵国元首曾多次公开表示,将平等对待所有在民朝的合法贸易者! 而且根据我们之前的谈判谅解,贵方承诺保护葡萄牙人的生命和合法财产!您现在的行为严重违反了这些精神和约定!如果您再不约束部下,我将亲自前往金陵,向贵国元首提出最强烈的抗议!” 李信冷笑一声,将一厚沓诉状扔到对方面前:“合法财产?本将比你更清楚条约的内容!条约保护的是合法财产,但绝不保护抢劫、霸占、谋财害命得来的赃物!” 他指着那些诉状:“你自己看看!强占土地、纵奴行凶、草菅人命、走私逃税……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样是合法的?按我大同社法令,这些都是死罪! 本将没有将你们全部抓起来审判,已经是看在以往些许香火情的份上了!本将还要上书元首,建议对澳门所有葡萄牙人的过往行为进行一次彻底清查呢!” 前任总督顿时冷汗直流,气势全无,连忙哀求道:“将军息怒!将军息怒!我们葡萄牙人与大同社有十几年的友谊,我们的教官为贵国海军建设出力甚多,我们的商人也为贵国带来了急需的货物和技术。请看在这十几年交情的份上,高抬贵手,千万不要将事情扩大化啊!” 李信冷哼一声:“现在才想起十几年的交情?当初明知我大同军即将进攻西南,却还将数十门重炮和雇佣兵卖给南明伪政权,给我军制造巨大麻烦时,怎么不想想这交情?晚了!本官必会将此事原原本本上报元首府,如何处置你们,由元首和公民议会定夺!” 前任总督面如死灰,知道此事绝难善了。 话分两头。赵云飞在顺利攻克广州后,留下部分兵力维持秩序、清剿残敌,主力未做过多休整,即刻挥师西进,兵锋直指肇庆府。 肇庆是两广总督的传统驻地,也是广州失陷后南明在广东最重要的据点。城中的士绅官员原本还指望广州能坚守数月,为他们争取时间。 万万没想到,号称岭南第一坚城的广州,在大同军的猛烈炮火下,竟连三天都没撑过去! 消息传来,肇庆大乱,临江王吓得魂不附体,连夜带着家眷细软弃城而逃,他的这个行为反而加剧了肇庆的混乱,士绅带的金银财宝逃命,普通的士兵纷纷逃离肇庆。 然而,另一位藩王——唐王朱聿键却展现出难得的血性。他拒绝逃跑,亲自上城督战,试图激励士气,在肇庆抵挡大同军。 然而,勇气无法弥补实力的绝对差距。大同军兵临肇庆,再次架起重炮。经过五天的猛烈炮击,肇庆城墙多处坍塌。 随后,大同军步兵发起总攻,轻易突入城内。唐王朱聿键在乱军中战死,其弟朱聿鐭被俘。城中的大部分广东士绅也未能逃脱,纷纷沦为阶下囚。 肇庆一下,广东全境再无像样的抵抗。第五师、第七师分兵略地,如秋风扫落叶般迅速攻占广东各州府。 然而,在另外两个方向广西、贵州,大同军的推进却遇到了困难,速度远不能与在中原、江南的势如破竹相比。 西南地区的地形极其复杂,“地无三尺平”并非虚言。崇山峻岭、深涧峡谷无处不在,道路崎岖难行,后勤补给线拉得极长且异常脆弱。每一个关隘、每一个山寨都建在险要之处,易守难攻。 更重要的是,贵州、广西两地土司势力盘根错节。这些土司拥兵自重,熟悉本地情况,且许多土司与南明残余势力关系密切,或出于自身利益,或受到蛊惑,不断袭扰大同军的后勤线,伏击小股部队。剿灭他们异常困难,大军行动不得不步步为营,谨慎推进。 战事拖延至来年二月,西南地区进入了令人头疼的雨季。阴雨连绵,山路泥泞不堪,更是难以行军。 虽然大同军高度重视卫生防疫,强调喝开水、注意营地清洁,但恶劣潮湿的气候仍然让许多来自北方的士兵难以适应。疟疾、痢疾、湿疹等疾病开始在军中蔓延,非战斗减员急剧增加,严重削弱了部队的战斗力。 前线指挥官高大壮、田见秀等人不得不将实际情况紧急上报元首府,请求指示。 大同十三年(公元1637年),二月四日,金陵城。 相比于处于混乱的西南地区,远在后方的金陵乃至整个江南地区,却因战争进入了一种畸形的繁荣,即所谓的“战争景气”。 自西南战事开启,军需订单如同雪片般飞向各大工坊。帐篷、军服、布匹、鞋袜、食物、马车、炮车、独轮车……涉及士兵衣食住行的一切物资都极度紧缺。 尤其是攻占广州之后,大同社要赈济灾民,几百万灾民需要的粮食物品等生活物资更多,于是后方的订单变得更多了,大同社清洗江南士绅获得的钱财,如同潮水一般涌向江南各地。 金陵的作坊主们从未经历过生意如此好做的时代!生产出来的货物根本不愁卖,大同社的军需官直接包销,甚至常有商人拉着车等在工厂门口,产品一下生产线就被抢购一空。订单排到了半年之后,根本做不完。 为了满足需求,工坊主们不得不实行“三班倒”甚至“四班倒”,机器24小时不停歇。他们慷慨地支付两倍、三倍的加班工资,因为这和巨大的利润相比微不足道。他们甚至派人到金陵周边的乡村,大量招募农夫农妇,经过简单培训后从事一些辅助性工作。 同时大同社税收虽然不低,但以往的苛捐杂税和层层盘剥消失了,也没有胥吏敢再来敲诈勒索。当工坊主们想要扩大生产却遇到用地、资金问题时,只要要求合理,金陵府衙往往会大开绿灯,协助解决。 这一切的核心目的只有一个:不断扩大产能,满足前线需求。整个江南的工业机器,为了战争而全力开动。 甚至连西洋商人也间接享受到了这波“战争景气”。虽然卖给大同社粮食的补贴取消了,但大同社蓬勃发展的纺织业需要海量的原材料——棉花、亚麻、黄麻等。葡萄牙、荷兰、英国的东印度公司纷纷调整策略,他们在南洋诸岛、印度等地大量收购这些初级产品,然后运到江南销售,虽然单笔利润不如以前的丝绸瓷器,但需求稳定,数量巨大,且解决了商船回程空载或半空载的问题,总体利润反而上升了。这种“三角贸易”模式开始流行。 然而,并非所有西方人都能享受到这份红利。西班牙人成了最大的倒霉蛋。 自西南战事爆发后,金陵及江南各地的报纸突然开始连篇累牍地报道数十年前的“马尼拉大屠杀”事件。 一夜之间,冒出了许多自称是当年惨案幸存者后裔的人,他们通过各种渠道,声泪俱下地控诉西班牙殖民者的残忍暴行,描述当年数万华人如何被欺骗、屠杀,血染吕宋。 这些报道瞬间点燃了江南民众的怒火。汉人历来以“天朝上国”自居,如今得知海外同胞竟被“西夷”如此屠戮,民族情感受到了极大刺激。底层百姓感同身受,愤慨不已;读书人更是觉得颜面尽失,群情激愤,纷纷上书请愿,要求朝廷严惩西班牙,为死难同胞报仇雪恨。 在这种强烈的民意氛围下,停泊在港口的西班牙商船被扣留,在华的西班牙商人遭到拘押审查,只有西班牙大使馆还能勉强维持运作,但其人员外出时也常常遭到愤怒民众的围堵和唾骂,处境极其艰难。 第421章,东方联军与欧洲人只是过客 大同十三年(公元1637年),二月四日,金陵城,元首府。 黄宗羲手持一份来自西南前线的紧急军报,快步走入元首府议事厅。他神色凝重地向徐晨禀报:“元首,田见秀将军与高大壮将军联名急报。西南地区梅雨季节已全面降临,连日大雨导致山路泥泞难行,江河泛滥,后勤补给线屡遭中断。 更严重的是,军中水土不服者日益增多,疟疾、痢疾等疾病蔓延,非战斗减员已超过三千人。两位将军恳请暂停攻势,让部队得以休整。” 徐晨站在一幅巨大的西南地区地图前,目光扫过那些蜿蜒的山脉与河流,他沉思片刻道:“西南地势复杂,气候恶劣,这是我军远征必然要面对的挑战。准其所请,令各部转入防御休整状态。立即从江南抽调医疗队前往西南,在桂林、贵阳等大城市设立野战医院,将重病员转移至这些条件较好的地方集中救治。” 他走到书案前,边思索边补充道:“同时,着令高大壮、田见秀二人,立即在西南当地招募新兵。特别是那些熟悉地形、适应气候的少数民族青年,要优先吸纳,进行训练,大军要逐步替换成当地的士兵。 对于那些名声良好、愿意合作的土司,可以给予适当优待,甚至吸纳其子弟进入军校学习,培养属于我们大同社的西南本土官员。” 徐晨思考片刻道:“还有,对于那些在南明时期在西南地区有威望的明朝官员,只要没有血债和恶行,可以予以赦免并招募他们加入治理团队。他们熟悉当地民情,能够帮助我们更快稳定局面。” 张镜心这些人虽然是战败者,但同样是南明朝廷最后一批能吏了,张镜心担任知县等职,以能干著称。后被征授御史,他敢于直言进谏闻名,出任两广总督。在任期间,他积极整顿当地军务和政务,加强海防建设,有效抵御了海盗和外敌的侵扰,维护了地方的稳定和安全。 林蛰在为广西巡抚之时,面对广西复杂的土司势力,在得不到南明朝廷的支持下,依旧凭借着少的可怜的资源,维持的地方稳定,镇压土司的叛乱,两人都可以算是能吏,只是南明局势已经是无力回天的状态。 黄宗羲迅速记录着元首的指示。 徐晨继续嘱咐,但语气变得严肃:“但对那些名声恶劣、残暴压榨百姓,奴役百姓的土司,必须毫不留情地打击。 告诉高大壮和田见秀,在西南的军事行动要转变为‘政治为主,军事为辅’的策略。要善于动员贫苦百姓,让他们明白大同社是为他们争取土地和自由而来的。拉拢贫困的多数,孤立土司等少数。 让他们切记,拉拢土司不是为了维护西南地区的土司制度,而是要改土归流,消灭土司制度,让当地处于我大同社治理之下,让西南地区的少数民族百姓说汉话,写汉字,行汉礼。这才是平定西南的长久之策。” “属下,即刻传达!”黄宗羲恭敬地行礼后退下。 紧接着任大任前来禀报:“元首,赵云飞将军从广东传来消息,南海舰队已完成补给和整编,百艘主力战舰火药,后勤物资已经备齐,陆战部队也已集结完毕。赵将军询问,舰队何时可以启航奔赴马尼拉?” 徐晨道:“告诉赵云飞,稍安勿躁。我大同社不是那些不宣而战的卑鄙小人。与西班牙人正式宣战后,舰队才能开拔。” 他转身命令道:“通知洪承畴,可以正式向西班牙人下达最后通牒了。给他们一个月时间,让他们把战书带到马尼拉。一个月后,南海舰队即刻出发!” “遵命!”任大任领命而去。 西班牙大使馆。 大使看着四周包围大使馆的百姓离开了,这才小心的上了马车,离开大使馆。 自从马尼拉惨案公布之后,西班牙大使馆就成了金陵百姓发泄的渠道,最开始甚至出现了冲击大使馆的情况。 徐晨为了防备这样的事情发生,只好派了一个连的士兵来保护西班牙的大使馆,在大使馆的外围,用铁丝网阻碍金陵百姓。但即便是这样,百姓们也会丢些狮子土块到西班牙大使馆内,所以新建的使馆,被砸的破破烂烂,大使馆人员出行也变得极其小心。 西班牙大使的马车停在鸿胪寺府衙门口。西班牙驻金陵大使阿尔卡拉索和武官胡安,急匆匆地赶到鸿胪寺,请求紧急会见外交部长洪承畴。 过去几个月江南发生的一系列事件让两人惊恐交加——报纸连篇累牍地报道数十年前的“马尼拉大屠杀”,西班牙商船被扣留,商人被拘押,民间反西情绪日益高涨,西班牙人和大同社十几年友好关系一日反转。 等候接见时,阿尔卡拉索焦虑地对胡安说:“你必须想办法发挥你的影响力,胡安。绝对不能让我们两国发生冲突,否则帝国在亚洲的影响力将会彻底崩溃!我们在吕宋的利益将不复存在!” 身处马德里的西班牙国王,可能认为只需要2万大军,便可统治整个东方世界,但在金陵的阿尔卡拉索却知道东方世界是何等的强大富裕。 一场上规模的大战就可以调动几十万人,这几乎是整个欧洲所有君主才能调动的大军,而且打完这一战之后,西方世界几十年都恢复不了元气。 但这场大同社和大明之间的战争,几十万人以上的大战已经发动了四次,几乎每隔几年就会来一次,他们的装备也在这十几年大战当中快速的更新换代,从最开始的冷兵器变成了火枪为主,又变成全燧发枪,现在帝国不管是战船,火枪,火炮等装备性能都远远落后于大同社。 双方只要开战,凭借帝国在远东只有十几艘战舰,几千的士兵,根本不可能是大同军的对手。 胡安苦笑着摇头:“大使先生,我会尽力,但可能无济于事。我最近深入研究了中国人的历史。这个文明古国通常有两种模式:一种是汉、唐、元时期的对外扩张模式;另一种是宋、明时期的保守内向模式。不幸的是,大同社的元首显然选择了前者,元首渴望恢复天朝在东亚的传统霸权范围。整个南洋地区在法理上都被视为天朝的传统藩属区,马尼拉正处于这个范围之内。” 阿尔卡拉索沮丧地叹息:“上帝啊,这对帝国来说真是个噩耗。我们已经在与荷兰人的竞争中精疲力竭了.。” 17世纪西班牙逐步衰落,与荷兰人的长期竞争当中,消耗了西班牙帝国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同时西班牙内部政治腐败,社会矛盾激化,进一步加剧了国家的危机。 虽然西班牙有全球最广大的殖民地。但西班牙人对开发殖民地不感兴趣,只对金银这种矿产感兴趣,殖民地缺乏最基础的发展,同时西班牙人对当地残暴的压榨也引起了殖民地百姓的不满和反抗,这进一步提升了他们维持殖民地的成本。 加上长期战争,大量的金银流入引起本国内部严重的通货膨胀。导致物价飞涨,工农业的发展全部陷入停滞,西班牙人在竞争当中已经逐渐输给荷兰人和英格兰人。甚至在国际贸易中都逐渐失去它的优势。 可以说现在的西班牙和大明王朝遇到的困境是一样的,都陷入了王朝末日当中。像阿尔卡拉索高级官僚是能感知到帝国的衰败,但身在局中他们也无可奈何,只能想尽办法,减缓帝国的衰落。 终于,一名小吏引领两人来到洪承畴的值房。 阿尔卡拉索一见面就急切地说:“洪尚书,近期发生的种种事端必定是有误会,甚至可能是有人恶意栽赃,企图破坏西班牙帝国与大同社之间的友好关系,我以为荷兰人的嫌疑最大,他们肯定不满退出东宁岛,所以想要挑拨我们西班牙帝国与大同社的关系。” 洪承畴面无表情,只是淡淡地反问:“大使的意思是,三十多年前马尼拉屠杀数万华人的事件不存在吗?” 阿尔卡拉索一时语塞,随后勉强辩解道:“那那件事主要是当地土著所为,与我们西班牙帝国关系不大。请洪尚书务必向元首转达这一事实。” 他递上一封密封的书信:“这是我国马尼拉总督致贵国元首的亲笔信,解释了当年的实际情况。恳请洪尚书代为转交。” 洪承畴微微挑眉:“本官可以先阅览内容吗?” “当然可以。”阿尔卡拉索连忙答应。 洪承畴拆开信件,阅读着已经翻译成中文的内容。读着读着,他脸上不禁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 这封信的文风虽然不如大明官员那般辞藻华丽,行文格式也和大明不同。但核心内容却如此熟悉——通篇都是官僚式的推诿塞责:将屠杀责任推给当地土著,强调那是三十年前大明时期的事情与现在的大同社无关,表示愿意“配合调查”但毫无实质内容。 文明和国家虽不同,但官僚主义的气息竟然如此相似。 洪承畴收敛笑容,面色严肃地将信放在桌上:“很遗憾,这封信来得太迟了。元首已经下达命令:大同社正式向西班牙王国宣战。现在给你们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后,我大同社的舰队将开往马尼拉。鲜血留下的债务,只能用鲜血来清洗!” 阿尔卡拉索顿时面无血色,他没想到大同社会如此干脆地拒绝谈判直接宣战。胡安急忙上前:“洪部长!恳请您安排我们面见元首!我愿意亲自向元首解释一切!” 洪承畴冷冷地摇头:“没有这个必要了。几万华人的冤魂需要安息,这不是外交辞令能够解决的。” 胡安做最后努力:“请大同社至少给予我们一段时间!我们愿意将当年的总督和相关责任人交给大同社审判!” 洪承畴站起身,语气决绝:“这不是交出一两个替罪羊就能解决的问题。吕宋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藩属,你们西班牙人强占吕宋本身就是对东方秩序的侵犯。更不用说你们在马尼拉屠杀华人、掠夺财富的罪行。大同社有权利和义务保护海外华人,驱逐侵略者。本官还有要事,请两位使者尽快将宣战书带回马尼拉吧。” 说罢,洪承畴转身离开值房,留下面如死灰的西班牙使节。 阿尔卡拉索瘫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完了,一切都完了远东的帝国事业终结了” 胡安默默地看着窗外渐渐暗下的天色,轻声道:“大使先生,我们赶快把大同社对帝国宣战的消息告诉马尼拉总督,让他做好战斗的准备,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洪承畴见到徐晨把马尼拉总督的书信上交,徐晨冷笑并没有观看,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西方人的残暴。 洪承畴也没有在意,而是说道:“元首,想恢复天朝原本的藩国,此战不仅仅是我们大同社与西班牙人之战,更是我东方文明驱逐西方入侵者的之战,就是最好让赵将军舰队巡视南中各国,命令他们派海军参战,哪怕没有海军的也要求派出陆军参加,不要求军队的数量有多少,只是让他们看到我大同社的武力,这些藩国怀威不怀德,在看见我大同军舰炮的威力。” 徐晨想了一想。认可了洪承畴的意见,西班牙人的确是最好的鸡,不让这些藩国看一看大同军舰炮的威力,只怕他们还会像猴子一样在树上乱跳。虽然伤不到人,但极其膈应人。 就赵云飞他们传来的情报来看,南中藩国对天朝的内战极其关心,安南还增派了上千士兵去云南,要不是他读了历史,还真以为安南国是大明最中心的藩国。 “亨九,你作为我民朝的使节,去一趟南中,南洋各国,同时探查一下各国的政治经济等情况。当今之世,是大争之世,以前闭关自守的政策已经不能适应现在的时代了。” 阿尔卡拉索和胡安失魂落魄地走出鸿胪寺,坐上马车返回西班牙大使馆。金陵街道上的繁华与喧嚣仿佛与他们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阿尔卡拉索依然难以接受刚才发生的一切,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这些大同社的官员,怎么一点政治规则都不讲?甚至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不给!” 胡安苦笑着摇头无奈道:“大使先生,我早就说过,大同社的元首野心远不止于中原。他要对外扩张华夏文明的影响力,第一步必然是要恢复东方世界的传统秩序。现在看来,不但我们西班牙人危险,葡萄牙人、荷兰人,所有在东方拥有殖民地的西方势力,都将面临挑战。” 阿尔卡拉索突然抓住胡安的胳膊,急切地问道:“你对大同社的海军了解的多,他们到底有多强大?” 胡安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道:“根据我们搜集到的情报,大同社海军目前拥有18艘一级战列舰——这些都是配备超过八十门火炮的庞然大物。 更可怕的是,还有6艘同级战舰正在他们的船坞中加紧建造,大同社以每年6艘以上的速度在制造一级战列舰。 二级和三级战舰数量更是惊人,估计有几百艘之多。而我们在马尼拉.”他苦涩地摇摇头,“只有15艘战舰,虽然其中有一艘一级战舰‘圣菲利佩’号,但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绝不可能是大同舰队的对手。 而陆军就更不用说了,哪怕把殖民地所有的青壮召集起来,马尼拉的总兵力也超不过3000人,但大同军光海军数量就超过了3万,如果算上陆军的话,他们可以动员几十万。 同时他们后方还有亿万百姓可以动员,全面大战他们能动员上百万军队,被大同军消灭的大明,这个帝国的总兵力就高达180万,这已经是我国总人口的五分之一,和如此强大的帝国为敌,我们没有任何胜算。” 阿尔卡拉索听到这些数字几乎绝望,这是一个让人感到绝望的帝国。 但忽然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道:“我们不能独自面对这个敌人!我们需要盟友,荷兰人!他们也在东方有巨大利益,不会坐视大同社扩张的!” 两人立即转向位于金陵城西的荷兰大使馆。经过一番通传,他们终于见到了荷兰驻金陵大使范德堡。 阿尔卡拉索顾不上寒暄,直接切入主题:“范德堡先生,您一定已经知道,几个月前大同社强行接管了澳门,驱逐了葡萄牙人。 现在,他们又对我们西班牙宣战,目标直指马尼拉!这是显而易见的——大同社想要一步步将我们所有西方势力挤出东方世界!如果我们不联起手来共同抗衡,下一个就轮到你们在巴达维亚的殖民地了!” 范德堡冷冷地看着焦急的西班牙人,语气中带着讽刺:“联手?阿尔卡拉索先生,您是不是忘了,几年前是谁与大同社结盟,在远东共同对抗我国的?现在才想到要联手,是不是太迟了?荷兰不会与曾经的敌人联手,尤其是当我们与大同社目前保持着良好的贸易关系时。” 阿尔卡拉索急忙道:“中国有一句古老的谚语:嘴唇没有了,牙齿便会感到寒冷。如果马尼拉被大同军攻占,你们荷兰人的巴达维亚还能守得住吗? 中国人一直是东方世界的罗马帝国,他们天然认为整个东方都属于他们的势力范围。现在葡萄牙人和我们都被盯上了,您认为大同社会放过近在咫尺的巴达维亚吗?” 这番话似乎触动了范德堡。他沉吟片刻,说道:“请稍等,我需要与我的军事顾问商议。”他招手唤来一名侍从,低声吩咐了几句。 不久,荷兰东印度公司驻远东海军武官汉斯·德弗里斯和几名军事顾问来到会客室。范德堡将阿尔卡拉索的话复述了一遍,询问他们的专业意见。 这些军事顾问低声讨论了一会,汉斯道:“从纯军事角度看,西班牙人的担忧不无道理。中国人夺取了东宁岛,现在又拿下了澳门,如果马尼拉再落入他们手中,下一个目标很可能就是我们的巴达维亚。 理论上,我们确实应该与西班牙人联手,趁早摧毁大同海军的力量,这样才能确保东印度公司在远东的利益和安全。” 阿尔卡拉索脸上刚刚露出一丝希望,汉斯却话锋一转道:“但是,”他加重语气,“现实情况是,大同海军现在拥有18艘一级战列舰,二级和三级的战舰加起来超过百艘。而我们在巴达维亚的舰队自前年惨败后,至今没有恢复元气,总共不到10艘战舰。即使加上西班牙人在马尼拉的15艘,舰队规模也不会超过30艘,其中一级战舰只有2艘。” 他无奈地摊手:“也就是说,即使我们联合起来,也绝不可能是大同海军的对手。这种联盟反而可能引火烧身,导致大同社将下一个进攻目标直接对准我们。为了西班牙人的战争而赌上整个东印度公司在东方的贸易体系,代价太大,而且几乎看不到胜利的希望。因此,我反对结盟。” 汉斯最后建议道:“即使中国人将来想要进攻巴达维亚,我们也应该优先选择谈判而非对抗。最重要的是保住我们在东方的贸易航道,而不是那些难以守住的殖民地。” 范德堡听完军事顾问的分析,脸上露出悔恨之色:“早知今日,当初我们就不应该帮助大同社培养海军!现在却成了我们的心腹大患。” 汉斯无奈地摇头:“即使没有我们,大同社也会通过葡萄牙人或其他途径建立海军。谁能料到这个国家如此富裕且高效,一级战列舰一次就能建造六艘,不到十年就组建了一支足以称霸东方世界的舰队。 现在我们已经没有选择,只能与大同社保持友好关系。否则东印度公司在东方的所有利益都可能彻底丢失。” 17世纪的荷兰人虽然骄傲,但他们本质上是务实的商人民族,面对强大的对手时懂得妥协的艺术。西方文明尚未进入工业革命,还没有形成对其他文明的绝对优势。面对拥有数千年文明积淀、正在快速近代化的中国,荷兰人清醒地认识到硬碰硬是不明智的。 尽管预见到大同社下一步可能会威胁巴达维亚,但在压倒性的海军实力差距面前,荷兰人只能选择了妥协。几年的损失可以承受,但彻底失去东方贸易通道是无法接受的。 阿尔卡拉索最终只能得到一个令人失望的答复。范德堡礼貌但坚定地拒绝了他的联盟提议。 走出荷兰商馆,金陵的夜色已深。胡安看着失魂落魄的阿尔卡拉索,轻声道:“大使先生,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将消息传回马尼拉,让总督阁下做好战斗准备。或许.或许奇迹会发生。” 但两人心中都明白,面对大同社如此强大的海军力量,奇迹发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在回使馆的路上,阿尔卡拉索在马车上,望着繁荣热闹的金陵城,完全看不出这个国家正在经历一场几十万人的大战。这个帝国是如此强大。 他喃喃道:“胡安,你说得对东方世界正在重新回归它传统的主人。我们欧洲人或许只是这里的过客。” 胡安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陪着他的大使。 第422章,南洋各国找到了爸爸与马尼拉海战 大同十三年(公元1637年),二月十七日,广州府,大同军战俘营地。 位于广州城郊的这座“战俘营”,原本是一座香火寥落的破旧寺庙。大同军占领广州后,将其简单改造,关押着包括前明内阁首辅张镜心、广东总兵陈谦、唐王之弟朱聿鐭以及三十二名广东文武官员和地方大户士绅。 这些曾经的达官显贵、王公贵族,如今却显得颇为落魄。广州光复后,大同军开始了大规模的城市改造工程,而这些战俘也被分配参与劳动,主要是挖掘和铺设新的下水道系统。 虽然他们过去养尊处优,但几个月的体力劳动下来,手掌磨出了老茧,皮肤变得粗糙,却也意外地让他们的身体健硕了一些。战俘营生活规律,伙食简单但能吃饱,倒也算是一种另类的“锻炼”。 这天是难得的休息日。张镜心却坐在自己简陋的小书桌前,用毛笔专注地书写着什么。短短一个时辰,已经写满了数页纸张。 同屋的何吾驺好奇地瞥了一眼,惊讶地发现上面写的竟然是关于广州城市改造的建议和意见。 他不由得讽刺道:“孝仲兄还以为自己是两广总督呢?居然还有闲心关心广州的建设。” 张镜心头也不抬,淡然道:“我在任两广总督时,就曾想改造广州,使其成为真正的通商大邑。只可惜朝廷党争不断,地方豪强掣肘,即便身为总督,也往往一事无成。” 他放下笔,轻叹一声,“而大同社,只用了半年时间,就做成了我三年都没能推动的事情。” 他内心确实羡慕大同社的官员体系。哪怕只是一个县令、小吏,都能不受干扰地推行政策,那种一心做事、不问其他的状态,在大明官场是难以想象的。在大明,哪怕是整修一条街道,都会有各种势力跳出来阻挠,已经到了动张椅子都要死人的程度。 但这番真心话在何吾驺听来却格外刺耳,认为是在指责他们这些地方士绅阻碍了国政。 他冷笑道:“是啊,广州是我等的家乡,我们却如此‘冷血’,不愿为家乡出力。大同社骂我们也就罢了,你们这些朝廷官员有什么资格指责?朝廷每次有事,哪次不是我们出钱出力?但给你们一万两银子,真正用到实处的有一千两吗?我们出的钱大半都落入了你们的私囊,还好意思怪我们不愿为朝廷效力!” 一旁的陈谦闻言怒道:“你们又出了什么力?大同军打过来,你们带着家产率先逃往肇庆!战事未开就先逃窜,还有脸指责我们!” 士绅梁国栋反唇相讥:“留在广州有什么用?你们号称重兵布防,结果只守了三天!就算加上我们,最多也只能守十天!但凡你们有点用处,多守几日,我们也不至于在肇庆败得那么快!” 他对陈谦等人极为不满,广州迅速陷落导致他们毫无准备就被兵临城下,连逃跑的时间都没有。 陈谦怒视梁国栋,眼看冲突就要升级。这时,战俘营管事李瑞闻声而来,呵斥道:“干什么!都想造反吗?是不是活太轻了?精力旺盛就继续去挖沟渠!” 这话顿时让众人安静下来,谁也不愿再回到那辛苦的劳作中去。 约半个时辰后,管事陪着一位身着大同社高级官员服饰的人来到战俘营。张镜心抬头一看,顿时惊愕:“亨九兄?” 张镜心是天启二年进士,洪承畴是万历四十四年进士,两人在京城有过数面之缘,虽不算深交,但彼此认识。洪承畴作为前明高官中在大同社地位最显赫者,在南明官员中极具知名度。 洪承畴看着身穿粗布劳动服的张镜心,感慨道:“是孝仲兄。” 他的目光落在书桌那迭纸上,“能否让洪某一观?” “请便。”张镜心道。 洪承畴仔细阅读后,赞叹道:“孝仲真乃干吏之才,见解独到,只可惜大明朝廷未能善用你的才华。这些建议我会转交广东知府参考。” 张镜心苦笑:“算是我为广东百姓尽的最后一点心意吧,多谢亨九兄转达。” 洪承畴正色道:“大同社正在西南推行改土归流,急需孝仲兄这样熟悉地方、有能力有经验的干吏。不知孝仲兄可愿出山,为大同社效力,为西南百姓谋福?” 张镜心沉默片刻郑重道:“这可不是小事,西南土司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了,两宋,元,以及我大明对他们都无可奈何,西南的地形太过于恶劣,天无三日晴,人地无三尺平,又有各地的头人土司,这些人有利则效忠朝廷,无利则造反,因为地势太危险,要朝廷镇压往往得不偿失,才放任他们。” 洪承畴笑道:“大明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我大同社也做不到,就是不知道孝仲兄愿不愿意为大同军效力。” 张镜心恍然,对呀,大同社连蒙古人都征服了,小小的西南土司又能算得了什么? “张某愿为元首效力,为百姓做事。” 随后,洪承畴又点名了几名素有能名的官员和武将,安排他们前往高大壮军中效力。 何吾驺、梁国栋等人见状急了,连忙道:“亨九兄!我等也愿为元首效力啊!” 洪承畴本不想理会这些临阵脱逃的士绅,但转念一想,说道:“你们若真想效力,可先登记姓名。过后自会有人来考核安排。”何吾驺等人顿时喜出望外,连连道谢。 离开战俘营后,洪承畴会见了赵云飞,传达元首的旨意:“元首意图借此战杀鸡儆猴,震慑南洋诸国。故此次出征,需先往安南、暹罗、占城等国,命其派遣水师参战。即便没有水师,也需派遣陆军,哪怕只有百人,也必须出兵,以示臣服。” 赵云飞点头:“末将明白!” 大同十三年二月二十日,广州港。 赵云亲率领南洋舰队主力,大小战舰二百余艘,浩浩荡荡驶向安南国。庞大的舰队抵达安南沿海时,安南国王见状大惊失色,以为大同社要来征伐自己,当即扣押了在此活动的南明官员王伉,将其交给大同军以示屈服。 洪承畴哭笑不得,没想到还抓住个南明余孽。 得知赵云飞的来意后,安南王如释重负,立即将本国所有能出海的船只——尽管只是几艘破旧的小型战船——全部编入赵云飞的舰队。 随后,舰队依次造访暹罗、占城、真腊等国。这些国家面对如此强大的舰队,无不震慑,纷纷派出战船或象征性的部队加入远征军,只求这支可怕的力量尽快离开自己的海域。 与此同时,南洋各地听说大同社要征讨西洋殖民者,也纷纷积极响应。近百年来,西方殖民者不断入侵南洋,各国深受其害。 他们曾多次向大明求援,但明廷国力衰弱,无力顾及远方的藩属。如今终于有宗主国愿意为他们出头,许多南洋使者见到赵云飞和洪承畴时,竟激动得抱头痛哭,仿佛找到了依靠的父母。 大同十三年三月二日,吕宋,马尼拉城。 马尼拉总督科奎拉收到了阿尔卡拉索传来的书信,顿时傻了眼。几十年前的旧账为何突然被翻出?更糟糕的是,他对此毫无准备,而一支数万人的大军已经杀奔而来。 他立即采取紧急措施:将马尼拉城内所有非西班牙人驱逐出境——他知西班牙在吕宋的统治不得人心,担心本地人会在战时倒戈。 随后,他集结了在马尼拉的所有海上力量:8艘战舰和10艘武装商船,其中仅有一艘1200吨的一级战列舰,其余都是500吨以下的二、三级战舰或只有几门火炮的商船。无论数量、火力还是战斗力,都远逊于大同海军,但这已经是西班牙人在远东的所有战舰了。 三月十五日,两支舰队在马尼拉外海相遇。 西班牙人惊愕的看着对面那庞大的舰队。 一艘,两艘,三艘,光和他们圣菲斯号相当的一级战列舰就有18艘,和稍微次点的2级战列舰,3级战列舰,更是难以计数。 这一幕让每个西班牙水手内心都沉甸甸的,光那18艘主力战舰就能轻易的击败他们,这是一支比无敌舰队更加强大的力量。 “将军,怎么办?”西班牙船上的大副焦急的问道。 西班牙舰队将军沉着脸道:“为了西班牙的荣耀出击。” 而对面赵云飞用望远镜,看着西班牙人渺小的舰队,他主要的目光集中在圣菲斯号上,在南洋海域很少有战舰,比大同社的一级战列舰更要大。 而圣菲斯号就是例外,尤其是这艘战舰去西班牙人专门建设用于远洋的战舰,除了有三个巨大的桅杆之外,上件上面布满了各种三帆,用于兜住各个方向的风力。 赵云飞赞叹道:“这就是西班牙大帆船,真漂亮。” 对于海军将领来说,没有比那些风帆更具有美感的东西了,风帆越多,能兜住的风力越多,行进的速度越快,战船的机动性越高,他们觉得越美,所以眼前的这艘西班牙大帆船在赵云飞眼中就是绝世美人。 陈诚笑道:“他们倒是勇武,面对这样绝对的实力差距,还敢主动进攻。” 赵云飞严肃道:“战舰是主动进攻的武器,当一艘战舰不敢进攻,它也就废了,从这方面来说,对面的西班牙将军是一位值得尊重的勇士。” 虽然他也赞赏西班牙人的勇气,但却不打算放过他们。 “舰队出击抢占上风口,不要放过一艘西班牙人的战舰。”赵云飞的命令下达之后,大同军的舰队,开始改变方向,抢占上风。 两支舰队各不相让。在抢占上风口的同时,逐步靠近。两次战舰就像两条斜形的相交线,虽然距离遥远,但却在逐步靠近。 当两支舰队进入火炮射程,战斗瞬间爆发。大同军舰队率先发起攻击,整齐而密集的火炮轰鸣声打破了海面的寂静。 一枚枚炮弹如流星般划过天空,带着炽热的火焰和死亡的气息,朝着西班牙舰队呼啸而去。海面上顿时炸开了一朵朵巨大的水花,炮弹击中战舰的地方,木屑横飞,火光四溅。 西班牙水兵们毫不畏惧,他们凭借着丰富的战斗经验,迅速调整阵型,顽强地进行反击。 他们熟练地操作着火炮,尽管数量和火力远不及大同军,但每一发炮弹都带着他们的勇气和决心。一艘艘西班牙战舰在炮火中顽强地穿梭,战舰不断的轰击对面的大同军。 然而,在大同军绝对的数量和火力优势下,西班牙舰队渐渐陷入了困境。大同军的一级战列舰排成整齐的队列,像一道坚不可摧的钢铁防线,其外层的10mm铁甲,成为了战舰最好的护甲,西班牙人的火炮,哪怕击中战船也会被弹开,只有少量的火炮才能打穿装甲。 而这些强大的战列舰,就像战场上的护盾,护卫着他们后方的战舰。 大同军舰队缓缓向前推进,不断地向西班牙舰队倾泻着火力。同时二级和三级战列舰则灵活地穿插在一级战列舰之间,对西班牙舰队进行包抄和围攻。 西班牙人一艘战舰,要面对10艘战舰的火力,大同军的一级战列舰更成了海上的霸主,一侧的40门重型火炮,肆意的挥洒的火力,西班牙的商船击中几枚就会沉船,哪怕是战舰也最多只能扛十几枚这样的重型火炮。 西班牙旗舰在这场激烈的战斗中成为了大同军的重点攻击目标。三艘大同军一级战列舰如同饥饿的猛兽,将其团团围住。 炮弹如雨点般不断地落在旗舰上,桅杆被炮弹无情地打断,巨大的桅杆带着绳索和帆布轰然倒下,砸在甲板上,砸伤了许多西班牙水兵。旗舰上浓烟滚滚,火势迅速蔓延,船员们在烈火中四处奔逃,发出绝望的呼喊。 经过一小时的集中炮击,旗舰的船体被打得千疮百孔,海水不断地涌入船舱。它在波涛中痛苦地挣扎着,缓缓地倾斜,最终带着无数西班牙水兵的生命和梦想,沉入了黑暗的海底。 其余的西班牙战舰也在大同军的猛烈攻击下纷纷倒下。一艘艘战舰被炮弹击中,燃起熊熊大火,有的被直接击沉,激起巨大的水花;有的则受了重创,失去了战斗力,在海面上无助地漂浮着。只有几艘武装商船趁着混乱,凭借着灵活的船身和大海的掩护,侥幸逃脱了这场死亡的漩涡。 双方交战到天黑,海战结束了,马尼拉外海的海面被鲜血染红,漂浮着破碎的木板、尸体和残骸,这些残骸都是西班牙舰队的,他们在远东的舰队至此覆灭。 第423章,叫天朝舰队来轰你与大明以无南巡之地 马尼拉外海,在距离主战场数里外的一艘观礼船上,安南、暹罗、占城、真腊等南洋藩属国的使节们,正通过洪承畴赠予的礼物,大同社最新式的双筒望远镜,清晰地观看着这场震撼人心的海战。 几十艘战舰的大战,几千门火炮的轰鸣,这场大战让他们清楚的知道了大同军的威力,想到这些战舰濒临他们的国土,上千门火炮同时开火,那种玉石俱焚的场景,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当看到西班牙人的旗舰“圣菲斯”号在三艘巨舰的围攻下桅杆断裂、火光冲天、缓缓沉没时。 安南使臣阮福源手中的望远镜微微颤抖,喃喃道:“天威…此真天威也…”他无法想象,若是这些巨舰出现在升龙府外的海面上,安南的水师该如何抵挡。 尤其是他忽然想起来,他们安南国还派遣了上千士兵去云南,还卖了大量的粮食给南明朝廷,顿时冷汗直流,当时安南群臣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要让大同社与南明之间的内战更加激烈一些,这对安南来说是好事情。要是能趁机占据西南几块领地就更加好了。 但现在看完这场大战,看到大同军舰队强大的威力,顿时发觉这简直在给安南国招灾,安南使者当即下定决心,一定要郑主招会安南军队。 暹罗使节披耶·碧差汶更是面色苍白,额头上渗出细密汗珠。他清楚地数着大同舰队那令人窒息的火力齐射,每一次炮口闪烁都仿佛在他心头重击。 所有使节都沉默着,海风的咸味似乎都混入了硝烟与死亡的气息。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若是有朝一日这些战舰出现在自己国家的海岸边,千炮齐鸣之下,恐怕国祚顷刻间便会覆灭。这种不寒而栗的恐惧,彻底击碎了他们心中残存的任何其他想法。 三月十六日,朝阳再次升起时,大同舰队开始在马尼拉海岸实施登陆。 在吕宋当地华人的接应和引导下,大同军一营士兵有序地换乘小艇,冲向滩头。 旅长艾玄站在指挥艇上,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海岸线,时刻警惕可能出现的西班牙军队,但显然他是多虑了,西班牙人海军覆没,剩下的陆军连马尼拉的堡垒都填不满,哪里还有主动阻挡大同军登陆的能力。 “迅速占领滩头,建立防御阵地!搭建临时码头。”艾玄的命令简洁有力。 在当地华人的帮助下,原木敲入的海水当中,木板用钉子钉住,在工兵营的忙碌下,不到一个小时,一个简易的木板码头搭建出来,运输船停靠在码头上,然后更多的士兵下船。 第十旅士兵快速快速占据了这片滩涂,然后战士们约会到马尼拉城的两个炮台,一个连的士兵用火枪不断的向炮台开火,压制炮台上的士兵。 工兵则带着的炸药冲到炮台下,把炸药包抵在炮台城墙下。 “轰轰轰!”爆炸声震耳欲聋,砖石飞溅,浓烟滚滚。几声剧烈的爆炸之后,西班牙人铸造的炮台瞬间被摧毁。 不到一日,马尼拉外围的所有抵抗据点都被清除。大同军舰队这才逐步靠近马尼拉的港口,大同军完成了对马尼拉城的合围。 接下来的两天里,大同军展示了其娴熟的攻城战术,而是先用重炮集中轰击城墙上的火炮,彻底摧毁西班牙人残存的远程火力。 在所有的火炮都被摧毁之后,大同军迫击炮部队前出,向城内倾泻大量炮弹与迫击炮弹,高效杀伤城墙后的守军。 西班牙守军虽然顽强,但在这种超越时代的火力打击下,抵抗迅速瓦解。城墙多处坍塌,守军伤亡惨重。 三月十八日清晨,马尼拉总督科奎拉目睹城内惨状,知道已经抵抗不下去了,不得不痛苦地下令升起白旗。 赵云飞命令士兵接管马尼拉城,关押住残存的西班牙士兵,城墙上飘荡着大同军的旗帜,自此吕宋被收复。 三月十九日,天气晴朗,海风轻拂。 马尼拉城外的广场上,人山人海。数以万计的华人聚集于此,他们中许多人是三十年前那场大屠杀的幸存者或遇难者后裔。今天,他们终于等到了报仇雪恨的日子。 西班牙战俘包括总督科奎拉在内共四百余人,被押解至临时搭建的审判台前。当他们出现时,人群中爆发出震天的怒吼: “杀了这些西班牙鬼子!” “吊死他们!为死难的亲人报仇!” 声浪如潮,让一旁观礼的安南、东吁、苏禄等国使者面色发白,感受到了令人窒息的压力。 教喻官吴亚军担任临时审判长。在他的主持下,幸存者们一个个走上台前,声泪俱下地控诉三十年前西班牙殖民者的暴行。讲述着亲人如何被欺骗、屠杀,讲述着那场持续多日的血腥屠杀。每一段证词都引起台下群众的共鸣和悲愤。 这场审判持续了整整十天,每一天都有新的证人和证据出现,将西班牙殖民者的罪行彻底揭露。 最后一天,审判进入最终阶段。所有西班牙战俘均被判处绞刑。科奎拉总督第一个被拖上绞刑架。当绞索套上他的脖子,踏板打开的那一刻,他的身体本能地剧烈抽搐挣扎,台下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安南使者擦着额头的冷汗,低声对同伴说:“这…这天朝何时变得如此残…如此雷霆手段?” 东吁使者更是内心惶恐,冷汗直流,暗下决心必须立即切断与南明的一切联系,并向大同社表明忠心。 就在这时,洪承畴笑容可掬地走向各国使者:“各位使者不必惊慌。我大同社非前明可比。大明不保护藩属,我大同社保护;大明不敢打的西洋人,我大同社来打! 从今往后,若有西洋人再敢欺凌各位的国家,架起炮舰威胁你们的国土,我大同社作为天朝上国,定会毫不留情地予以惩戒!” 随后,他命人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文件——《友好通商互助条约》。 “我大同社主张万国平等,不再需要传统的朝贡体系。”洪承畴解释道,“我们签订平等的贸易协定,彼此免除关税。这样,你们的货物可以畅通无阻地进入中原,我们的商品也可以自由地到达贵国。自由贸易,互惠互利。” 使者们听后大喜。大部分都签了友好互助通商条约,甚至带着几分欢喜,他们认为这是换了一个名字的进供体系。 以前他们巴不得多上供中原王朝,好换回一些值钱的货物,就是大明那个时候限制他们去上供,那些大明的官员太可恶了,总是限制他们去面见中原的天子。 现在倒好了,想带多少货物就可以带到多多少货物去中原,完全没有关税,这天大的好事,不签就是傻子了。这些使者看着洪承畴像看冤大头一般。 此人怕不是新官上任,还不懂朝贡的体系的内情。 也是,大同社才刚刚开国,他怎么可能知道朝贡的内情。此次回去估计要被他们的元首罢免,想到这里这些大使不免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洪承畴。 而洪承畴和大同社的官员们看着欣然签字的使者们,也在心中微笑。 洪承畴怎么可能不清楚这些使者目光的含义,以前大明的朝贡体就是打发三瓜两枣给这些藩国,当然这次的友好通商条约可不一样,我大同社可没有禁海,一旦零关税实施,物美价廉的大同工业品将如潮水般涌入这些国家,彻底摧毁其本土手工业,从而将这些国家牢牢绑定在大同社的经济体系之中。 于是,在双方都觉得自己占了天大便宜的氛围中,《友好通商互助条约》正式签署。 大同十三年(公元1637年)三月二十八日,金陵城。 马尼拉大捷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了金陵的大街小巷。全城顿时陷入欢腾的海洋,鞭炮声此起彼伏,硝烟混合着喜悦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酒肆茶馆纷纷挂出“庆贺马尼拉大捷,酒水半价”的招牌。 一些马尼拉的海商听到这个胜利的消息,更是激动的包下了几条街铺的酒楼,大摆流水宴席。 “兄台过来看看,为了庆祝吕宋大捷,我在这里摆三天流水席,大家一起欢庆顺利!” 不止他们,江南其他的海商通过这次吕宋大战,能确定朝廷的政策不一样了,现在不但不禁海,还支持他们发展远洋贸易,西洋人敢欺负他们,大同社的舰队就会帮他们复仇。此战让他们知道,自己背后有一条结实的大靠山,而且就目前看来,这个大高山几乎天下无敌。 下一次西洋人,南中各国的权贵,贪官污吏再敢贪墨他们的货物,抢劫和压榨他们。他们就可以指着这些贪官污吏的鼻子骂:“敢欺负我,我叫天朝舰队来轰你。” 这对这些海商来说才是最重要的,海外的贸易一半的风险来自于天灾,另外一半的风险,则来自于这些蛮不讲理的权贵和贪官污吏,有大同舰队做靠山,他们的风险就少一半了。 掌柜们笑得合不拢嘴,金陵市民们则惊喜的接受这份好意,一起畅饮畅谈,整个城市仿佛提前进入了盛大的节日。 而在南直隶巡抚李岩等官员也很高兴。这大半年时间南直隶因为要均田,所以再次统计了一下人,根据他们的统计,南直隶3岁以上的丁口有2500多万人,共有近500万户。 万历年间经过了一次清田,大概有7700多万亩。现在大同社南直隶分出了淮海行省,南直隶只剩下长江以南的部分,只剩下5000多万田地,500万户人口当中,有450多万户是农户。 平均下来一户农户只能分十一亩左右的田地,即便是江南可以一年两季,一年粮食收入也就是二十二石,扣除三成的税,留给农户只有十五石粮食,按一家五口人的计算,也就勉强保证不饿死,一家人除了种地之外,还要有外来的收入才能维持。 若遇灾年或婚丧嫁娶,立刻捉襟见肘,如何提升南直隶农户的收入是李岩一直面临的问题。 这一年时间李岩一方面,在松江府苏州,常州,杭州这些地区建立工业区,尽可能多的吸纳人口成为工匠。 另一方面大范围的迁移人口稠密地区的人到东宁岛,去年在迁移了7万人口的基础,今年计划迁移了12万人口,今年已经移民了5万。 现在大同社又有了一个东宁岛大几倍的岛屿,尤其是气候还和东营岛一样,可以一年三种,这不是天选的种地宝地。 南直隶巡抚衙门的官员,已经在兴致勃勃的编制预算,制定移民计划,打算每年至少从南直隶迁移20万人口,争取5年迁移百万,加上工业化吸纳的人口,争取让南直隶每户多分两亩土地。 元首府内,徐晨得到马尼拉被攻占之后随即下达一系列命令:“命赵云飞将南海舰队总部移至广州,定期巡航东南亚各岛;命洪承畴在东南亚各国设立大使馆,重点搜集各国政治经济情报与商业数据,为我海外贸易提供支持。” 黄宗羲马上记录徐晨的命令。 徐晨继续道:“任命艾玄为吕总总督,让他在吕宋推广橡胶种植园,香料种植园,棕榈油种植园?” “棕榈油是什么?”黄宗羲迟疑道。 徐晨这才反应过来,此时棕榈油尚未引入东亚,补充道:“另告知荷兰与葡萄牙大使,命其赴非洲寻找油棕榈树种,一颗油棕榈种可换等重白银!” 此时的棕榈油还在非洲大陆,历史上要到20世纪,才被荷兰人带到东南亚,成为全球最重要的经济作物之一。 “遵命!” 徐晨忽然补充道:“命令艾玄探查吕宋的矿产。” 差点忘记了,吕宋还有全球最大的铜矿资源,在这个时代,铜可是能作为钱的存在,更不要说,后面发展电力科技树,铜也是一种极其重要的原材料。 徐晨看着地图,东南亚一大片领地,现在只有荷兰人和葡萄牙人几个小殖民地和通商口岸,西方的殖民者加起来,在中方的军队也没超过万人。 看着新收复的吕宋,轻轻松松就得到了相当于一个行省的地盘。又拿去洪承畴送过来的《友好通商条约》。这在后世花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费了多少劲都没有做到。 徐晨压抑喜悦笑道:“这就是简单模式的快乐吗?” 此时南洋各国看着天朝,就像是看着希望的灯塔一样,甚至国王死活都要留在江南,成为江南的普通百姓。 这可是天朝老祖宗,几千年遗留下来最重要的无形资产,只可惜这些遗产,都被后世的败家子给败光了。现在大同社就要接收这份财产。 大同历十三年(公元1637年)5月25日,云南,昆明。 与金陵的欢腾形成鲜明对比,偏安一隅的南明小朝廷气氛日益压抑。广东全境易主,广西大半沦陷,贵州半壁江山已失,如今南明实际控制区仅剩云南全省与半个贵州。 隆武帝朱常瀛如惊弓之鸟,整日吵嚷着要继续南逃,但这次连沐天波都不支持他了。云南是沐府根基,世代镇守之地,岂能轻弃?且若云南再失,大明将真正无立锥之地。 他甚至激烈的对隆武道:“大明已无南巡之地。” 沐天波、杜麟征、祖泽润三人对坐厅中,面色凝重。 原内阁首辅张镜心被俘,王伉被擒,林蛰战死桂林,王成仍在贵州山区苦苦支撑,南明朝廷已近乎瘫痪。 南明新一届的内阁基本上土崩瓦解了,主持大局的就剩下他们三人了。 沐天波强打精神道:“局势虽危,尚有一线生机。大同军贪功冒进,急于在西南推行改土归流,已激起各地土司反抗,短期内难以进图云南。 且据探报,大同军因水土不服,病倒者上万,加之战损,伤亡已逾两万。当年蒙古铁骑亦折戟西南雨林,大同军恐难例外。” 杜麟征摇头反驳:“国公爷,大同社已吸取大元教训,改从中原调兵为就地征募,训练西南本土士兵以适应气候。依此趋势,待其平定土司之乱,必挥师云南,最多两三年光阴。届时天子真无处可逃了。” 祖泽润面色阴沉地带来一个更坏的消息:“大同社攻占吕宋,舰队威震南洋,诸藩国皆畏其兵锋,已不敢再支援我朝。安南撤兵,东吁允诺的援军与粮草亦断,朝廷外援尽绝。” 沐天波愕然:“内乱未平,徐晨竟已远征海外?” 杜麟征苦笑:“徐晨根本未将我等放在眼里,其志已在逐鹿四海。” 这话刺痛了沐天波的自尊。沐家世受皇恩,镇守云南二百年,如今竟被如此轻视。 祖泽润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朝廷时间不多,困守云南唯死路一条。唯有打出去,才有一线生机。” “打出去?”沐天波疑惑道。 “云南虽僻,仍是华夏旧疆,徐晨志在必得。然天下之大,非尽属中华。我等若取他地,大同社未必会劳师远征。 毕竟云南已极边远,南中之地更属蛮荒。徐晨即便欲效汉唐霸业,重心亦在西域、南洋,而非西南瘴疠之区。”祖泽润分析道,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故我等生路,在此——东吁!” 沐天波大惊:“东吁?其国虽非恭顺,然近年亦曾输粮助我,无故兴兵,岂非不义?且舍大同在侧,攻东吁,岂不是舍本逐末?” 祖泽润冷笑:“与大同硬拼,徒耗精锐,绝无胜算。东吁蛮夷,癣疥之疾耳!我大军虽不敌大同军,破此蛮邦易如反掌!” 他声音转厉:“况东吁岂是恭顺之藩?万历年间,其军屡犯我云南边陲,曾攻至顺宁!万历十一年虽被邓子龙将军击退,然十三年后又卷土重来,强占孟养、林邦等原属大明之地!黔国公,沐家世镇云南,此等旧恨,岂能忘怀?” 祖泽润目光扫过沐天波与杜麟征,压低声音:“大同社最讲规矩,徐晨更是喜欢站在道德的高地,这既是他们强大之处,但也是他们的软肋。 我等以‘收复华夏故土’为名征伐东吁,不仅师出有名,更可据其地延续明祚。届时即便徐晨,碍于‘收复失地’之大义名分,亦不好再加追击。此乃一石二鸟之计!” 厅中一时寂静,唯有地图上昆明的标记与远方东吁的疆域,在烛光下默默对峙。沐天波凝视着地图,目光由困惑渐趋锐利。 第424章,废立君王与小国的天降猛男 昆明行辕内,隆武帝朱常瀛正焦急地指挥宫女太监收拾行囊。金银细软、玉器古玩被一件件装入檀木箱中,他的动作慌乱而急促。 没办法,大同军太能打,半年前朝廷还有四省之地,但现在只剩下一个半了,剩下的半个贵州,看样子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大同军马上要打过来。昆明要成为前线了,他现在不收拾行囊,等大同军打过来就没时间收拾了,他想逃都逃不出去。 当沐天波、杜麟征和祖泽润三人未经通报径直进入行辕时,看到乱糟糟的天子行辕,刚才还充满自,想要为大明找出一条退路,此刻却觉得有点失落颓废了,天子都不在意自家的江山,他们还要这样拼死拼活的做什么? 隆武帝看到三人,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写满了尴尬。他挥了挥手,让周围的宫女太监暂时退下。 “陛下这是准备再次南巡?”沐天波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失望。他环视着堆满箱笼的行辕,心中涌起一阵悲凉。 隆武帝支吾着解释:“朕只是未雨绸缪……万一大同军打过来,我们得有准备。朕已派使者联系东吁国王,他们愿意派遣军队支援朝廷,可见仍是忠心的藩属。”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声音也提高了些:“你们先在云南抵抗,朕去东吁为你们筹集粮饷军械,这岂不两全其美?” 沐天波长叹一声:“陛下贵为一国之君,若寄身番邦,生死皆操于他人之手。若徐晨要求东吁王交出陛下,您以为东吁王会为了陛下而得罪兵强马壮的大同社吗?” 祖泽润带着嘲讽的口气道:“陛下可能还不知道,大同军的水师已开始巡视南洋地区。王伉尚书在安南求兵,已被安南国王抓住献给了大同社。”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个消息充分震慑隆武帝,然后继续说:“东吁王迫于大同社的压力,已经撤回了准备支援我们的士兵,连粮草贸易都中断了。陛下若离开云南,只怕下场会和王伉尚书一样。” “什么!”隆武帝脸色瞬间苍白,身体微微摇晃,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他好不容易想到的退路,就这样被切断了。天下之大,竟真的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吗? 沐天波见状,只能先安抚天子,承诺会确保昆明安全,劝他暂时不要考虑南巡之事。经过一番劝解,隆武帝终于勉强答应暂留昆明。 离开行辕后,祖泽润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不满:“我发现天子对朝廷不但无用,反而起负面作用。若不是他一直动摇军心,大同军的进攻步伐不会如此迅速。” 他仰天长叹,语气中充满讽刺:“说来可笑,我等誓死保卫的是朱明天下,太祖子孙几十万,除了唐王竟无一人为国死战。反而是大同社那边,太祖的子孙过得很好。早知道当今天子如此不中用,我等就选唐王当天子。” 此时祖泽润内心涌起一阵委屈:他祖家为了大明天下,父亲战死,表弟阵亡,两个兄弟捐躯沙场。而朱氏子孙却个个活得好好的,甚至连崇祯帝退位后还能做个平头百姓,还有朱家的子孙在大同社当将军当总督。 “亡国之君能保全性命,往上数千年都没有比先帝一家更幸运的了。”祖泽润愤懑道,“朝廷与大同社这十几年大战,我祖家牺牲的人竟比朱氏子孙还多,这算什么事!” 杜麟征无言以对。他想到大同社那边的朱猛,已被确认为太祖子孙,却是进攻大明最狠的将领之一;还有曾经的秦王朱之极,现在成了大同社的都督,治理黄河功劳最大。同样是太祖子孙,只因为分属不同阵营,命运竟如此迥异。有才干的朱氏子孙怎么全在大同社,他们只有隆武这种喜欢南巡的天子? 不多时,沐天波赶了上来:“某已经安置好天子,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提南巡之事了。” 祖泽润却直言不讳:“但总这样不是办法。天子屡屡不战而逃,极大损害军中士气。黔国公认为太子殿下能力如何?能否担起社稷重任?” 沐天波眉头紧皱,不满的看着祖泽润道:“你想废黜天子?做乱臣贼子?” 祖泽润带着怒气回应:“我父亲和两个兄弟战死沙场,堂弟死在琉球,姑父被大同军囚禁。我祖家为朝廷死的人比宗亲都多!论对朝廷的忠心,宗亲都不如我祖家!”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现在是我要废天子吗?是天子自己不肯承担社稷重任,只想抛弃江山!既然天子不愿担此重任,我们找一个愿意承担的人有错吗?大明的江山只剩下云南一省,哪里还容得下天子胡闹!” 沐天波沉默了。他内心也对隆武帝的所作所为感到气愤,但沐家深受皇恩二百余年,忠君思想已深入骨髓,他不敢也不能做废立天子之事。 杜麟征打破僵局:“太子的性格类天子,即便登基,一样是要南巡的。不如这样,等我们打下了东吁,就迁天子过去。既然天子不愿承担责任,就让我等来承担。反正从朝廷南迁金陵,天子一直是拱垂而治。” 他引用大同社的理念道:“权责对等。祭祀归天子,社稷由我们来承担。” 祖泽润眼前一亮:“瑞仲兄所言极是!” 他其实早有此想法,每每想到自己打下了东吁,大同军也不再继续进攻他们,承认他们的行为。 但隆武却依旧是天子,还要压在他头上,他就不服气,凭什么这样一个废物能压在他一头,他舍生舍死的打天下,难道就是为了把基业交给这样的废物? 凭什么? 凭你有太祖的血脉,但即便你有太祖的血脉,你能统治的也只是朝廷原本的土地,而这些土地全部被你朱家给丢光了,东吁又不是朝廷的地盘。 当然祖泽润这些不满压抑在内心,并没有说出来。毕竟地盘还那样没有打下来,不好直接提出分蛋糕的事。杜麟征说出来了,正好解决他的后顾之忧。 沐天波听了杜麟征的话,也陷入了沉思当中,虽然觉得这样做有负皇恩,但隆武帝这段时间的表现太令人失望,他最终选择了沉默。 大同历十三年(公元1637年)6月25日,昆明校场上,经过一个月的紧张准备,南明远征军终于集结完毕。 这段时间,祖泽润想尽办法,从逃到云南的士绅那里搜刮了三百多万两银子,用作购买粮草军饷。 这些士绅原本带着家产逃到云南,指望朝廷保护,如今却被强制“捐献”出大部分财产。 当然祖泽润也没有做的太绝,还给了他们一张债券,告诉这些人,等朝廷打下了东吁这些债券就能兑换等价的土地。 逃难过来的士绅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朝廷虽然要了他们的钱,但大同社要他们的命啊。 虽然大同社只是移民士绅,但不是东番岛,就是迁移到儋州这样的蛮荒之地,这和要他们命没什么两样。 更不要说西南地区还有各种奇葩的传闻,说什么他们装船到了海上,就会被大同社的人推到大海喂鲨鱼,虽然这是无稽之谈,但偏偏有很多人信这些。 毕竟大同社对他们下手那是真毫不留情,徐晨对他们做什么事情,士绅都相信,所以这个谣言才越传越广,最后传遍了整个西南地区。 这样一对比的话,只要钱的朝廷还是很眉清目秀的,而且他们也不是一无所获,手中不是还有一份债券,虽然这张债券很像画大饼,但好歹朝廷即便是到了这样危困的局面,还是愿意给他们画大饼。 不像大同社,不要说画大饼,看到他们就是铁拳镇压,所以即便是被祖泽润搜刮了大部分的钱财,他们还是坚定的站在南明朝廷这一边。 此时南征军的统帅是杜麟征,监军是祖泽润,沐天波则留在昆明负责后勤支援。这支军队由五千几社军和一万土司军组成,总共一万五千人,其中一万土司军大部分都是贵族土司,两广土司的士兵。 自从大同社开始改土归流,西南地区战火连绵。面对要改土归流的大同军,土司们不愿放弃自己的地盘和特权,绝大多数都加入了南明军队当中,抵抗大同军。 而大同社也没惯着他们,不愿意接受改土归流,就毫不留情的镇压他。西南地区地势险要,崇山峻岭居多,重型火炮难以进入,但土司也没多少火器。 大同社采取小规模围剿战术,派遣一个营的士兵,配备四门迫击炮,就足够击溃一个几千人的土司营寨,而已有几千人马的土司在西南地区已经算是一个中型土司了。 西南地区在改土归流的同时,也在大力剿匪。被抓的土司和土司兵中,罪大恶极者经审判后直接处死,罪责较轻的则被发配到儋州橡胶园种植橡胶。吕宋被攻占后,又多了个发配地。 许多土司逃到了云南,包括水西安氏、播州杨氏——这两个家族正是十几年前引发西南安奢之乱的主谋。南明朝廷虽然处死了主谋,但两家族树大根深,难以彻底清理。还有思州黄氏、田州岑氏等家族,也带了不少土司兵来。 这些外来土司与云南本土百姓和当地土司矛盾不断,多次发生小规模冲突。 这次让他们出兵东吁,既是为了缓解云南内部的土司矛盾,也是计划将他们迁移到孟养、林邦两地。 大同历十三年(公元1637年)7月15日,经过那20多天的艰苦行军,南明远征军终于抵达林邦。 横断山脉的千沟万壑让行军异常困难。十万大山的地形使统治成本极高,天然适合割据一方,形成了独特的土司制度——几个山脉峡谷,占据险要之地,就能占山为王当土皇帝,土司制度不但在大明有,西南各国都有。 杜麟征派遣使者前往当地土司,要求他们投降。这些土司都是实用主义者,谁给的利益大就跟谁。这几十年,大明日渐衰落,而东吁却出了一代雄主他隆王,平定内部割据军阀,发展农业,振兴国家。当地土司自然转向投靠东吁。 使者带回的消息不容乐观:大多数土司态度暧昧,既不明着拒绝,也不痛快答应,显然是在观望形势。 杜麟征与祖泽润站在营帐前,望着连绵的群山,心中都明白这场远征的艰难超乎想象。 祖泽润严肃道:“要杀鸡儆猴,不然当地土司不会臣服。” 杜麟征道:“不需要他们诚服,朝廷需要的是他们的土地,这片土地没有士绅,没有大户,甚至连大明的百姓都没有,这就是最好的重建朝廷军户制的地方。” 南明朝廷面对大同军屡战屡败,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军制的差距,只要重现太祖时期的军户制,不说可以打得过大同军,但不至于惨败到今天这副模样。 只可惜他们多次想要重现太祖时期的军护制度,但都失败了。而现在杜麟征明白在这片土地上是他们最好的机会。 使者既然不能让这些土司臣服。杜麟征就用大炮和军队来围剿当地的土司了。 于是南征军被分成了三路来围剿当地土司,找到土司营寨,虎遵炮进攻营寨,再配合炸药包,就林邦这些简陋的土司营寨没有一个能扛得住这套进攻。 打下营寨,杜麟征用当地土司几百年积累下的财富犒赏大军,而后把土司的土地分给南征士兵。 当第一次分到这些士兵手中的时候,全军士气大振,进攻各个土司更的变得更加勇猛无畏。 只不过两个月时间,孟养、林邦两地就被杜麟征的南征军收复,因为分了田地,大军的数量反而膨胀到3万了。 当然南明军的行为也惹恼了东吁国王他隆王。 他隆王是东吁国的一代雄主,他隆王的父亲莽应龙是个穷兵黩武的君主,多次发动对外战争。1565年,东吁军队进攻阿瑜陀耶,攻入阿瑜陀耶王朝首都,扶植傀儡进行统治。 但阿瑜陀耶的泰人不屈服于东吁王朝的统治,在纳腊萱王子的领导下,把东吁军队驱逐出境。 东吁军队还北上,多次侵大明云南边境,一直打到顺宁,在明万历十一年被邓子龙率领的明军击退,退回阿瓦,但明万历十三年又卷土重来,再占原属明王朝统治下的孟养、林邦等地区。 当时明王朝衰微,女真人已经兴起,明朝疲于应对女真人,疏于应对东吁的进犯,没有收复失地。 东吁王莽应龙死后,其子莽应里继位。 但其依旧继承其父穷兵黩武的政策,多次出兵入侵阿瑜陀耶,但均告失败。连年征战使得人民“疲惫劳累,苦不堪言”,“耕田荒芜”,国家的经济基础动摇。 被封为藩属的东吁、卑谬、良渊、马都八等地的封建领主趁机重新割地称王。东吁、若开等地的封建领主联合攻下勃固,莽应里被杀。 以勃利多为首的葡萄牙殖民主义者乘机强占沙帘,建立殖民据点。东吁王朝面临土崩瓦解的严重局面。 但这个时候天降猛人,莽应龙的另一个儿子阿那毕隆,在阿瓦继位为国王,而后率军南下,攻入沙帘,处死勃利多,花了十几年时间,重新统一了国家,休养生息,不动刀兵,让东吁国力得到了全面恢复。 所以当他隆王知道南明的残兵败将,居然在进攻他的国土勃然大怒,但他还是担心北方的大同社,所以他一方面派出使者向大同社解释,自己没有占据天朝土地的想法,只是想教训南明。 另一方面他集结3万大军,打算驱逐南明军队。 第425章,重塑东方秩序,日本人的反应无足轻重 大同历十三年(公元1637年)10月15日,林邦。 东吁北部荒原,战鼓声如同雷鸣般滚过旷野,震得空气都在颤抖。 东吁国王他隆王亲率三万大军,与南明军队在辽阔的荒原上遥遥对峙。两支军队相隔三里,各自整理队形,肃杀之气弥漫在燥热的空气中。 他隆王站立在战象背上的华丽舆轿中,眯着眼睛眺望远处的明军阵营。这位东吁王朝的统治者年近五旬,面容刚毅,额头上深深的皱纹刻满了多年征战的沧桑。他身披金色战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陛下,明军阵列整齐,看来不可小觑。“身旁的老将军梭温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忧虑。 他隆王冷哼一声:“丧家之犬罢了。大明江山已失,这些残兵败将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但他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明军那严整的阵型,内心深处隐隐感到不安。同时他也觉得南明君臣有病,你国家都灭亡了,不想办法对抗大同,来打东吁吁,还用的是几十年前的借口,如此主次不分,难怪大明要灭亡了。 与此同时,明军阵营中,参将杜恒宇策马来到中军,向主帅杜麟征请命。 “大帅,末将请命出击!“杜恒宇声音洪亮,年轻的面庞上写满了坚定。 杜麟征端坐马上,面色凝重如铁,他看着远方东吁军的阵列,缓缓点头:“此战关系大明国运,许胜不许败。让东吁蛮夷见识见识,何谓真正的大明雄师!“ 杜麟征决定派出手中最精锐的几社军出战。这场大战对南明朝廷来说太过于重要了,再次失败了,南明就彻底没希望了。 “遵命!“杜恒宇得令后,调转马头,面向麾下将士。他深吸一口气,高声喊道:“兄弟们!随我杀敌!“ “杀敌!杀敌!杀敌!“数千将士齐声呐喊,声震四野,士气高昂如虹。 几社军的特殊之处在于其军官体系,都是有一定功名的读书人。这支部队最初在江南组建时,那些娇生惯养的读书人很少能忍受严格的军事训练,军官最高只到百户。但随着国势日危,大量士子逃难至云南,经历了家破人亡的惨痛,再娇气的文人也不敢轻视武备。 如今这支部队的军官已普及至总旗,部分精锐连小旗官都是读书人出身。国破家亡的惨痛洗去了他们的书生气,让他们明白在这个乱世中,手中的刀枪才是最可靠的依靠。 这些文人出身的军官不仅识字能读兵书,更有着普通士兵难以企及的忠君爱国之心,或者是说现实已经逼迫的他们不得不忠君爱国了。 “咚!咚!咚!“战鼓有节奏地敲响,五千几社军士兵以千人为单位,排成五道整齐的战线,如海浪般向东吁军推进。鼓点控制着行进节奏,这是标准的排队枪毙战术。 士兵们踏着整齐的步伐,长枪如林,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这套战术面对大同军的新式定装步枪已显落后,大明的军队敢排这么整齐的队,会被大同军的迫击炮,后装枪教训成真排队枪毙。 但在东吁军队面前却是碾压性的先进。燧发枪虽然射速较慢,但比起东吁军使用的火绳枪,无论在射程、精度还是可靠性上都胜出一筹。 他隆王作战经验也极其丰富,看到明军整齐划一的步伐,脸色顿时凝重起来。“能走出如此整齐步伐的,必是精锐之师,“他心中暗惊,“大明既有如此强军,为何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战场上不容多想,他立即命令前锋部队出击阻敌。“传令前锋五千人,迎战明军!” “列队!列队!“东吁军官大声呼喝,士兵们乱哄哄地排成阵型。前排是长矛兵和刀盾兵,后方两成左右是火枪兵。东吁虽处边陲,但并不封闭。他隆王与荷兰、葡萄牙人都有贸易往来,还购买了西式火绳枪。正是凭借这些火器,他才能平定内乱,统一全国。 东吁派出五千人迎战。这些士兵穿着各色服装,有的甚至赤着上身,显示出东吁军队装备的不统一。他们手中的武器也五花八门,从传统的长矛、弯刀到火绳枪应有尽有。 杜恒宇通过望远镜观察敌军,嘴角不禁露出一丝鄙夷。“乱糟糟的行军,乌合之众。“ 作为几社军的将领,他知整齐的队列和统一的动作对战场指挥的重要性,对面的军队明显是十几股势力拼凑出来的。 这就是封建时代的局限性。十年前,他隆王的军队可称封建精锐,甚至能与近代化军队周旋。但为了恢复国力,东吁休养生息逾十年,军队久未经战事,士兵老龄化严重,甚至可见白发老兵。 在封建王朝发展演化出地主阶级,他们只愿意享受权利,却不想履行义务,土地与军事义务之间的绑定,被他们拆除。军队成了募兵制度,但失去了土地,军队就失去了更新换代的能力,这让封建军队普遍成了一次性的军队,战争打的越多越精锐,只要十几年不打仗。就只剩下一群老弱病残,军队的战斗力急剧下降。 南明军虽然也是封建军队,但在大同社的强大压力下,十余年战火锤炼,无论装备、战术还是组织度都在飞速提升。几社军吸纳大量读书人,有最简单的保家卫国信念加持,已经很接近近代军队,战斗力远非东吁可比。 “咚!咚!咚!“战鼓声愈加急促,两军距离不断缩短。三百步、二百步、一百步东吁军停下来整队,明军却步伐不停,继续推进。整齐的脚步声和着鼓点,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火绳枪理论射程虽超百步,但有效精度仅在四十步内,且需齐射弥补精度不足。这些火绳枪手紧张地看着越来越近的明军,手心渗出汗水。 “砰!砰!砰!“令人意外的是,明军在百步外就开火了。燧发枪在百步外仍有相当精度,虽非百发百中,也能十中八九。一轮齐射,东吁军顿时倒下数百人。惨叫声顿时响起,原本就不整齐的阵列开始出现混乱。 东吁军官急忙命令部队前进,但明军士兵不慌不忙地清理枪管,重新装填火药压实,再装入弹丸,倒入引药这套动作他们已重复上万次,形成肌肉记忆,即使闭眼也能完成。每个士兵都知道,在战场上,装填速度往往决定生死。 “砰!砰!砰!“当两军距离接近四十步时,燧发枪与火绳枪几乎同时开火。明军仅倒下不足百人,东吁军却又有近千人中弹倒地。硝烟弥漫中,东吁前锋顿时崩溃,士兵纷纷向后逃窜。 “进攻!“杜恒宇大喜下令。战局发展比他预想的还要顺利,东吁军的战斗力确实不堪一击。 鼓声变得密集起来,五道明军战线齐头并进。士兵们踏过东吁士兵的尸体,继续向前推进。后排的士兵不断装填射击,保持火力压制。 后方的杜麟征见先锋得手,立即命令:“全军前进!“令旗挥舞,战鼓雷动,两万明军如山崩海啸般压向东吁军。旌旗招展,长枪如林,显示出久经战阵的雄师气概。 他隆王见前锋被轻易击溃,心中一惊,首次感到战局不妙。敌人强大远超预期。他急令左翼一万军队接应溃兵。“快!左翼上前,挡住明军!“他隆王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但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杜恒宇发现敌军在四十步外毫无火力威胁,便命燧发枪队在百步外持续射击。待敌靠近,则投掷手榴弹,最后上刺刀发起冲锋。 这三板斧彻底打懵了东吁军。手榴弹的爆炸声在东吁军中引起更大恐慌,许多士兵从未见过这种会爆炸的武器,以为是天神发怒。当他隆王的右翼大军全面崩溃时,这位久经沙场的国王终于意识到,今天的战斗已经无法挽回。 杜麟征见状,立即指挥全军压上。明军士兵如出笼猛虎,扑向已经混乱的东吁军阵。长枪突刺,刀光闪烁,火枪齐鸣。 东吁士兵见明军势不可挡,士气彻底崩溃,纷纷溃逃。即便他隆王亲临督战,也无法阻止全军溃败,只能在亲卫保护下逃离战场。国王的逃亡更是加剧了东吁军的崩溃,士兵们丢弃武器,四散奔逃。 这场战役持续了不到两个时辰,明军就以少胜多,大败东吁军。战场上尸横遍野,硝烟弥漫,伤兵的呻吟声此起彼伏。明军士兵正在打扫战场,收缴战利品,押送俘虏。 此战,南明二万五千大军击溃他隆王三万精锐,斩杀四千余人,俘虏一万五千多。明军乘胜追击,一举攻入东吁境内。 大同历十三年(公元1637年)11月15日。 一年一度的公民议会即将开幕,但今年京城的焦点却不在国内政治,而是远在万里之外的东吁战场。曾经被大同社视为“臭鱼烂虾”的南明军队,竟在异国他乡连战连捷,歼灭东吁十万大军。 京城街头,报童挥舞着最新一期的《燕京日报》,高声叫卖:“南明军大破东吁十万大军!三战三捷!”路人纷纷驻足购买,南明军队三战三捷,歼灭了东人近10万大军。对京城的百姓来说,内心还有点自豪,哪怕自己的败兵之将也能打翻外面的敌人,果然还是我天朝最勇猛。 墨子学院,一座环境清幽的庭院内。南明使者递一封书信给夏允吸道:“这是杜总兵交给先生的。” 夏允彝神情复杂的接过书信。杜麟征先问夏允彝近况之后,重点讲他们在东吁战事,说他们已经击溃了东吁主力,开始在占领区重建军户制度,在东吁250万亩土地上,建立了5万军户,而且得意的说他还会把这种模式推广在整个东吁国,到时候朝廷将会有20万以上的大军。 而后又说了以后他们将会在东吁建立内阁责任制,天子以后专管祭祀。政务将会由从天下选拔出来的贤者处理。 总之从政治,军事,经济各方面阐述南明的改变,有一些是他们以前讨论的,还有一些是杜麟征在西南地区自己思考,更多的是借鉴了大同社的政策。 不过在最后,杜麟征请求夏允彝,想办法劝说大同社元首暂时停战,让他有充足时间攻占东吁国。 看完书信后夏允彝神情复杂,真等大明要亡国了,才知道改变,而且还是在他国土地上,最终还是要学习大同社的政策,他不知道保留士绅的意义何在? 夏允彝看完书信收起来严肃道:“某现在只是一个夫子,没那个能力来影响大同社元首,只怕要让你们失望了。” 使者有点慌张道:“先生,还请看在杜总兵的面子上,一定要帮帮朝廷。” 夏允濞道:“你与其求我这个夫子,不如想一想你们还能拿出什么条件,让元首不对你们动手,就某了解元首不是一个弑杀之人,也不是一定要消灭你们,你们对大同社无关重要,只是挡住元首做事情,所以元首才要把你们清理。” “条件?某懂了!”使者恍然大悟道。 在元首府内,徐晨主持的最高军事会议上,也在讨论着东吁战事。 王二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忍不住首先开口:“虽然我觉得这话不应该说,但看到南明军队的战报,我也为他们感到高兴。”这位身经百战的将领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 贺六、赵胜、朱治、周晓珊等人纷纷点头。近亲远疏是人之常情,南明虽是大同社的敌人,但终究是同文同种的汉人。自己人能打,怎么算都不是坏事。 洪承畴呈上两份截然不同的外交照会:“现在东吁使者向我们求救,请求派兵制止南明军队的进攻。 同时南明也派来了使者,请我们看在同是汉人同胞的份上,他们再为天朝收复领地,卖一些二手火器粮草给他们,他们还想要愿意赎回被俘的朝廷将领。” 王二听到冷笑道:“南明的臭鱼烂虾,有点蹬鼻子上脸了,战胜了几个蛮夷,要求提的这么多,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大同社欠他们的。” 但很快洪承畴补充道:“听他们的意思,甚至愿意用土地交换。” 这下王二不说话了,南明军队的战斗力他不在意,但西南地区真的太难打,他们大同军打了一年多,还在西南的山沟里剿匪,要知道他们大同军,哪怕攻占整个北方,也不过只花了不到一年时间。 从田见秀,高大壮送来的战报来看,他们非战斗损员已经超过了战事的五倍。 如果南明把西南给让出来,他们可以专心清剿南明的土司,甚至南明把土司也给带走,对大同军来说倒是好事情。 徐晨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中闪过感兴趣的光芒。比起历史上那个几近摆烂的南明,在大同社的高压之下,这个流亡政权挣扎得异常激烈。即便退守云南,他们仍在寻找出路,甚至打到了中南半岛。 “有意思。”徐晨笑道:“被逼到绝境的兔子,反而学会了咬人。” 徐晨走到巨大的地图前,目光扫过云南以南的那片区域。群山环绕,喀斯特地貌,还很难储存水资源,除了有点防御价值之外,这简直是块食之无味的“烂地”。 若不是这些地区在传统上属于天朝文化圈,他根本不会多看一眼。相比之下,南洋诸岛、南洲和新大陆显然更具开发价值,投入产出比更高,多一个南明政权无关重要。 后世有一句话说的好,就是因为封建制度消灭得太干净,反而让大家开始幻想封建制度的好。留着南明这个样板,或许更能警醒后人。 经过深思熟虑,徐晨做出决策:“亨九,你派人去与沐天波谈判。只要他们和平交接云南、贵州,我大同社可以将这些地盘折成武器钱粮给他们。” 他停顿了一下,加重语气:“但大明皇帝必须去除皇帝尊号,以后只能称东吁王,并且要成为我大同社下属的藩属国。” 洪承畴躬身领命:“遵命!” 洪承畴接着汇报另一件外交事务:“琉球国王来到京城告状,说日本岛津家非法进攻琉球,强迫他们臣服,每年需缴纳8000石粮食的贡赋。琉球国王请求我们主持公道。” 今年的马尼拉海战不仅震动了南洋各国,也让琉球王看到了希望。大同社与闭关锁国的前明完全不同,更愿意介入藩国事务,更重要的是他们的海军实力强大。 岛津家对琉球的压榨已让这个小国难以承受。琉球本就只有几个县的面积,每年8000石的贡赋对他们来说是沉重负担。有了靠山后,琉球王今年特地跑到燕京,向洪承畴哭诉求助。 洪承畴这才知道琉球王国,一女二嫁,既是他们大同社的藩国,又是日本人下属一个诸侯国的藩国。 简直是岂有此理,日本人都算不了什么,更不要说日本人下属的一个诸侯国也敢和他大同社平起平坐。 洪承畴继续汇报:“以沈荣为首的北方海商也控诉日本吞并他们的货物,扣押他们的船只,求元首主持公道。” 马尼拉海战不仅对外部世界产生巨大震动,对内部也同样如此。大同商人第一次意识到,大同军会站在自己身后。有了这样强大的后盾,他们自然不会忍气吞声。 此时的日本经历几十年和平,人口已达千万,在东方世界是仅次于中原的第二大国。如此庞大的市场,拥有丰富的金银和硫磺资源,无论是原材料还是商品市场都极具吸引力。 然而德川幕府坚持闭关锁国政策,每年只允许有限数量的贸易船只进入。这甚至违背了元首推崇的自由贸易原则,简直无法无天。 正规渠道不能做买卖,但你日本到处都是海岸线,你德川幕府还能管的过来。 于是这些海商根本不管禁令,货船到日本沿海,而后再由小船转移,德川幕府发现,自己的海禁令完全失去作用,有最起码10倍以上的走私船在日本,国内金银大量流失,物价下降,国内陷入了恐怖的通缩状态。 德川幕府也不顾忌大同社了,再让这些海商继续走私下去,日本的经济都要崩溃了。 德川幕府领兵,直接抓了几十艘海船,那些到日本走私的商人被德川幕府抓获,连人带货都被扣押。若在以往,商人们最多贿赂日本官员,设法救人,货物只能自认倒霉。 但这次情况不同。被围困的掌柜面对日本士兵时,竟厉声呵斥道:“你们敢抓我,我叫元首派舰队来炸你们!” 面对这种情况,德川幕府还真有所顾忌,最多是把货物给扣押了,海商却不敢动,而是派出使者来燕京,请求大同社管一管这些无法无天的走私商,不要让他们违反日本国禁海的法令。 徐晨听完汇报问道:“我们在天津卫新战舰建设进展如何?” 在建了24艘千吨级的战列舰之后,徐晨命令在天津卫造船厂的孙元化,建设新一代的主力级战列舰。 孙元化根据大明宝船,结合西洋人的战舰优势,开始制造3000吨级的主力战舰,当然这样的战舰造价更高昂,建设的周期更长。 徐晨知道日本人怀威不怀德,对他们最好的方式不是讲道理,而是派遣最强大的战舰去震慑他们。 周晓珊立即回答:“新下水的两艘‘镇远级’战舰已完成海试,随时可以执行任务。加上原有的舰队,我们在东海已拥有绝对优势。” 徐晨点头,然后做出指示:“给德川幕府发一份照会,要求他们立即释放被扣押的商人和货物,赔偿损失,并签署《友好通商条约》” 洪承畴道:“只怕德川幕府不会答应。” 大同社的《友好通商条约》对苏禄这样的原始国家非常友好,因为他们的原材料,可以最低廉的价格进入到中原,但有一定手工业的封建国家,就不是好事了,这会彻底摧毁他们少的可怜的手工业。而日本就是这样有一定规模的手工业的封建国家。 徐晨语气转冷:“命令杨秀头派遣北海舰队前往琉球,保护我们的藩属国。先教训岛津家,如果日本人还不识趣,那德川幕府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洪承畴谨慎地提醒:“元首,这样是否过于强硬?可能会引起日本的强烈反应。” 徐晨轻笑一声:“我们大同社要重塑东方的秩序,日本人的反应无足轻重,我们需要让所有藩国知道,这个世界已经改变了。新秩序正在形成,而大同社将是这新秩序的主导者。” 第426章,朱由检幸福的生活与两条绝路 大同历十三年(公元1637年)11月15日,燕京。 燕京城的清晨被第一缕阳光唤醒。朱由检从温暖的棉被中起身,习惯性地朝西厢房喊道:“幼薇,带弟弟们起床洗漱,该用早膳了。” “知道了!”清脆的回应声从西厢房传来,紧接着,西厢房内开始热闹起来。几个小孩你推我搡,嘴里还叽叽喳喳地争论着谁先去洗漱,那充满活力的吵闹声,让整个院子都充满了生气。 朱由检听到孩童们的喧闹声,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微笑。回想起去年周氏带着三个小孩来到燕京的时候,他心中满是喜出望外。 作为亡国之君,他本以为全家老小会在乱世中遭遇不测,没想到能在徐晨的庇护下保住性命,在这一点上,他是打心底里感激徐晨的。 朱由检起身走到桌前,找到自己的牙刷,往上面弄了一点牙膏,开始认真地洗漱起来。这小小的牙膏是大同社带来的新鲜事物,清洁牙齿的效率比精盐都好,还能让口腔当中有一股清新的感觉,更关键的是价格低廉,10文钱的一罐牙膏,足够用一个月,在大同社推广的新生活风气下,现在京城百姓都开始用上了牙膏,牙刷。 等他刷完牙,整理好衣装之后,来到家里的客厅。此时,周氏、袁氏、田氏已经忙碌了好一会儿,将一顿丰盛的早餐摆上了桌。餐桌上有热气腾腾的红薯米粥,那浓郁的香气让人一闻便觉温暖;还有刚出锅的油条,金黄酥脆;旁边的大碗里,是香甜的豆浆。 没多久,朱幼薇蹦蹦跳跳地带着她的5个弟弟走进客厅,他们像一群欢快的小麻雀,叽叽喳喳地在小孩那桌坐好,这些小孩普遍都有五六岁,他们可以自己吃饭,朱由检和他的三个妻子则在另外一桌坐下。 就在大家准备开始用餐的时候,两个青年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大声说道:“姐夫吃着呢。” 周氏看到两人,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笑着招手道:“快坐下一起来吃。” 这两个青年就是周氏的两个弟弟,周文斌和周文耀。对于周氏来说,经历了金陵城那种孤立无援的境地,一家人还能活着聚在一起,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两人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地主动找地方坐下。 “舅舅!”几个小孩看到舅舅,兴奋地喊道。 “哎!等你们放假了,舅舅带你们出去玩。”周文耀笑着回应道。 “好!”孩子们开心地欢呼起来。 朱由检没好气地看着这两个小舅子。以前他对这两人可是气愤不已,他们贪赃枉法,在几年时间里就贪了上百万两银子。 前几年,双方基本上没什么来往。但周氏回到燕京之后,周家的人又再次粘了上来。没办法,他们的家产全被大同社充公,现在只能依靠周氏的一点小金库维持生活。 周氏又是个耳根子软的,再加有国破家亡的经历,在她看来没什么比一家人能团团圆圆更加重要,所以时常用自己的小金库补贴两个弟弟。 朱由检愧疚于周氏在金陵城带着自己三个小孩再次承受一次亡国之痛,对周氏补贴小舅子的情况,也假装看不见。当然,想要他给这两个小舅子一个好脸色,那是不可能的。 周文耀和周文斌两人吃完早饭之后,凑到朱由检身边,小声说道:“姐夫,我们能不能在你的民生报当差呀?” 朱由检脸色严肃起来说道:“你们好好的夫子不当做什么。” 周文耀气愤地说道:“学校欺负人,说是要有人去辽东支边,这个名额就在我们两兄弟当中。” 周文斌也在一旁附和道:“我们不想离开京城,更不想去辽东这样的蛮荒之地。辽东是什么地方,几年前还是女真人的地盘,女真人杀我们汉人,而后大同社又杀回去,把女真人杀的干干净净,据说那边杀的千里无人烟,老虎,黑熊这些野兽都比人多,时不时还会叼走人,这样的蛮荒之地太危险了,还是燕城更安全。” 此时的燕京,经过大同社的几年建设,已经开始逐渐呈现出现代化城市的样子。道路逐步被水泥马路替代,平坦而宽阔;燕京的市坊也逐步被三四层高的筒子楼取代,整齐而有序。 工业区越来越多,光工匠就有十几万了,让这座城市不但成为了一座消费城市,更成为了一个强大的生产城市。 开海之后,各国的商人汇聚于此,服务这些工匠和海商的设施越来越多,酒楼、客栈、说书馆、戏院、医馆等等各种配套的服务设施一应俱全。加上燕京本就有良好的底子,很多第一次来到燕京的人都把这里看成是光明之城,是神国。 周氏兄弟自然不想从繁华的燕京去所谓的蛮荒之地了。 周氏看到两个弟弟一脸为难的样子,忍不住哀求道:“夫君,你就帮帮他们吧?” 朱由检无奈地摇头道:“我帮不了他们,大同社这两年大范围的移民,大部分都是士绅,江南更是整个家族的迁移。现在只要他们兄弟去一个,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如果他们敢闹,只怕整个周家都要发配辽东。” 朱由检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自己虽然是大明的一个牌坊,大同社不至于对他做得太过火,但也仅限于如此了。 大同社对其他士绅下手都是毫不留情的。他哪来的办法去保住周氏兄弟? 这两年,中原的旱灾没完没了。去年灾情稍微降低了一点,可今年的旱灾又更加猛烈,直隶、河南、山东等地又爆发了大旱。 大同社在整个中原迁移百姓,那些远离水源的村落,更是整村整村的往辽东迁移。而后大同社退耕还湖,退耕还林,为了抗击旱灾,大同社在密云修建大型水库,在通州建立抗旱湖泊,还修建了大量的水渠,增加了排水站。 但即便用尽了办法,在旱灾的影响下,今年直隶粮食收成还是只有平常年份的八成,整个北方的粮食处于极其紧张的状态,还需要江南输入粮食。而在中原则想办法把旱灾的百姓迁移到辽东,以此来减少旱灾的影响。 移民实边是大同社的国策,周家要是敢对抗的话,惹得大同社恼火,只怕他岳父全家都要被发配。 周文耀不服气地说道:“凭什么要我们两兄弟出人,学校有几十个夫子,欺负人也不是这样欺负的。” 朱由检冷哼一声道:“就凭你们吃了我大明的俸禄,在大明敛财上百万两,现在要你们一个人去已经算好了。在江南可是一个家族一个家族的出人,你们是想一个人发配辽东还是全家发配辽东?” 周氏听了,也不说话了,她知道这种事情她的夫君也做不了主。她只能委屈地红了眼睛,好不容易和家人团聚了,现在又要面临分离。 朱由检看着周氏和两个小舅子,语重心长地说道:“去辽东未必不是好事,去了那里就没有人在意你们国舅的身份。你们可以在那里重新开始,说不定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但两兄弟显然不乐意,他们气呼呼地站起身,气愤地离开了。朱由检也没有去挽留,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吃完早饭之后,朱由检来到院子里,将自己家的6个小孩一个个抱上马车。 “驾!”朱由检轻松挥舞鞭子,马车缓缓的从大门口驶向了马路。 此时正是学生上课工匠当差的时间。街道上满是手中拿着油条,包子等食物的工匠,他们急匆匆的赶向工厂。 一些市民汇聚在公交车站旁,不少人坐在那里摊开报纸,等待着公交车的到来,一辆公交马车到来,人群蜂拥而上。 还有大量的马车牛车,行进在街道的主干道上。让燕京街道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主干道上甚至出现了巡检,他们穿着整齐的制服,挥舞着手中的小旗,认真地指挥着交通。 自从燕京修了直通张家口的铁路之后,大漠的牲口就能以极低的代价来到燕京。同时,因为工业大发展,在燕京城当中双职工的家庭非常多。一辆马车加马也就20两银子左右,大部分职工家庭存上一年的钱就能够买一辆马车。 更关键的是大同社大力发展马车行业,大同军很多伤残乃至退役的士兵,都被安排在马车行。他们一部分人进行城市内的客运运输,为工匠和燕京的中产阶级服务,另一部分则是做货运运输,把燕京的货物运到四面八方,再把其他城市的货物运到燕京。 这也带动了一股潮流,现在燕京的百姓都以拥有一辆马车为荣。马车、座钟、羊绒元首服是这个时代燕京百姓富裕的象征。 现在说燕京是马车上的城市也不为过,当然,唯一的烦恼就是马车多了会堵车,于是就出现了专门用来指挥交通的巡检。 朱由检驾着马车,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崇文小学门口。这里早已停了大量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像是一条长长的巨龙。一个个小孩从马车上下来,他们穿着整齐的校服,相互之间打个招呼,蹦蹦跳跳地进入学校。 朱由检看着孩子们欢快地走进校园,心中满是欣慰。等孩子们都进了学校之后,他才驾着马车去了民生报。 而在另一边,徐晨家中,他正热情地招待着陈子昂、土根、高俊三人。 主客分做之坐之后徐晨马上询问道:“今年中原的秋收如何,受旱灾影响大不大?” 今年又是大旱之年,中原,山东,直隶都遭了旱灾。徐晨现在已经对明末的气候彻底失望了,还是努力修水渠,建水坝,抗旱吧,现在只要不是遇到那种百年一遇的旱灾,他就当是好气候了。 陈子昂首先站起来喜道:“元首,今年孟津虽然遭受了旱灾,但因为全县的农户成为了农场的职工,孟津依旧实现了大丰收。小麦、高粱、大豆、土豆、玉米加起来的产能是四十五万石,亩产突破了一石半,达到了1石7斗。” 徐晨听了,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他看着三人笑道:“在这样的大旱之年,孟津还能有如此成绩,你们功劳很大。尤其是高俊你这个总场长和土根你这个县令,你们辛苦了。” 两人听到这番夸赞的话,脸上都露出了自豪的笑容。 陈子昂趁热打铁道:“元首,从这几年的收成来看,想要抗旱就要把农户组织起来,让他们组建农场,这个模式才能充分的调动人力物力,实现增产丰收。” 而后他从怀中拿出一份文件,恭敬地递给徐晨,说道:“元首,您请看,这份文件上记录着有农场和抗旱会的村落,以及那些普通农户。从数据上可以明显看出,有农场的农户收入更高,普遍比独门独栋的农户高三成到五成之间。” 徐晨接过文件,认真地看了起来,他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看完之后,他看着陈子昂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陈子昂信心满满地笑道:“属下想要在河南以孟津为样板建设农场,能统合一个县的农户,这样既能抗旱救灾,又能增产增收。而且我们可以先在一些受灾严重的县试点,如果效果好的话,再逐步推广到整个河南。” 徐晨靠在椅背上,陷入了沉思。从孟津的成功经验来看,这确实是一个可行的办法,可以提升农户的收入。 但从他的经验来看,结果却不怎么好,但另外一个模式结果好像也不怎么好。两条路都是绝路,他都没有经验可以依靠了。 他看着陈子昂、土根和高俊,认真地说道:“这件事意义重大,我们需要谨慎对待。你们先做好详细的规划和方案,包括如何说服农户加入农场,还要有足够的农业人才,欲速则不达,先在整个洛阳府推广吧。” 三人听了,纷纷点头,表示一定会按照徐晨的要求去做。 第427章,钱不够花与日本留学生 陈子昂三人离去后,徐晨稍事休息,李岩、朱猛与顾炎武三人联袂而至。 “江南水灾如何?“徐晨示意三人就座,而后询问道。 李岩苦笑道:“前明已经有几十年没有修过水利了,而朝廷攻占江南不过一年多时间,我等只来得及统计人口分田地,水利设施还没开始修建。 却没想到今年江南雨水如此之多,尤其是太湖等地,暴雨不断。河道水位不断暴涨,即便是属下已经安排人来守河堤,但因为河堤年久失修,淹没了三个县城,毁坏了百万亩的良田,好在现在水退了,属下打算,从明天开始大规模新修水利,解决江南这百年的欠账。” 小冰河时期就是这样的,各地都是气候不稳,北方干旱,南方洪涝,徐晨已经学会用平常心来看待这些问题。 徐晨沉吟道:“思路是对的。农为国之本,欲求发展,必先治水安农。然则治理水患,单靠筑堤还远远不够。“ “江南水患之根源,在于人与水争地。围湖造田,侵占河道,虽得一时之利,却失长久之安。那些淤田固然肥沃,却削减了湖泊的调蓄之能,反而更易引发洪灾,想要减少洪涝灾害,必须退耕还湖,清淤排沙,这样雨季到来,这些湖泊河流才能容纳更多的雨水,减少灾害。“ 顾炎武苦笑接口:“元首明鉴。然江南人口稠密,寸土寸金。那些淤田皆是上等良田,让谁退耕还湖,都是割肉之痛啊。“ “这就是考验执政智慧的时候了。“徐晨转身严肃道:“不能因少数人之私利,而害江南千万百姓之安危。人口稠密便设法迁移,东宁岛现仅十余万人,足可容纳三百万农户;吕宋岛更是能容纳数千万之众。“ 李岩叹道:“臣等已计划今年再迁二十万人出江南。然移民所费甚巨——往东宁岛每人需银十两,往吕宋则需二十两。臣本欲留些钱财多建桑园茶园,以增税源.不知元首能否请总理衙门拨些专款?“ 徐晨闻言不禁莞尔:“你南直隶赋税冠绝天下,若你都哭穷,天下还有富庶之地么?“ 他走到窗前,望着远处正在兴建的工坊,语重心长道:“你们都觉缺钱,朝廷又何尝不觉得缺钱?治黄河、修长江大堤、筑铁路、翻新城池、建海港码头哪一样不是吞金之兽?朝廷岁入虽达九千余万两,粮三亿石,然须统筹全局,按轻重缓急,循序渐进。” “你们治理地方也是一样,要抓住重点,把有限的资源投入进去,而不是眉毛胡子一把抓,不然的话再多的钱财也不够用。” 其实今年大同社税收呈现爆发性的增长,税银增加2700多万两,增加了三成左右,田赋在中原,山东,北直隶三个受旱灾的行省大规模减税的情况下,还是增加了三分之一。 原因也很简单,今年大同社多了江南八省这个税收地,就今年江南税收还属于恢复期,很多的田赋,税银都被减免,明年大概率还是有一波快速增长。 但收入虽然提升了,却也多了江南需要花钱的地方,修水坝,修桥梁,修道路,修城池这些都需要花钱,开支大增,所以总理大臣府,日子并没有过得太丰富,依旧紧巴巴的过,只能盯着最重要的项目投入。 而在大同社的治理体系下,税收收入分配呈现出三七分的格局。朝廷承担了地方州府诸多重要建设和人员开支,比如蒙学建设费用、医馆建设费用,以及夫子、大夫、护士的工钱。 为了确保资金专款专用,防止挪用,大同社别出心裁地与工商钱庄合作,为这些人员设立了专门的存折,每月定期将工钱打入其中。 从表面上看,州府的负担似乎减轻了不少,教喻和大夫的工钱都由朝廷负担。相较于大明时期,官吏不仅俸禄优厚,还有公使钱可拿。 但实际上,大同社田赋明确化,以前的大明朝廷可能只收到2000万石粮食,但县,州,府各级小吏俸禄不由朝廷承担,他们自己增加田赋,保证自己的收入。 这让他们反而赚的更多,一个捕头能弄几百上千两,县令也有几千两,大明朝廷收2000万的赋,下面的小吏收上亿石田赋。 而现在大同社是先把税赋收上来,而后再次重新分配,确实的减少了百姓的负担。 地方州县也有三成税赋。然而,万事万物有利必有其弊,大同社的官吏数量相较于大明,多出了十倍不止,而且他们俸禄更高、待遇更好,这些都需要大量的资金来维持。 花在官吏俸禄和公使钱上的开支占据了不小的比例后,留给地方州府的三成税收就所剩无几了。倘若大同社的官员们也如同大明那些腐朽官员一般,采取无为而治的态度,这笔钱或许还能有所结余。 但现实是,大同社的县令、知府、巡抚们大多年纪轻轻便步入官场,正处于意气风发的黄金年纪,他们内心充满了改天换地的志向,渴望在任上干出一番事业,又怎会选择碌碌无为呢? 在大同社,县令们积极投身于水利设施的修建,期望以此提升农业生产条件,为百姓谋福祉的同时也为自己积累政绩。 知府们拥有的资源更多,则将目光投向了工业区的建设,一个蓬勃发展的工业区不仅能够吸引商贾投资,增加税收收入,还能创造大量的就业机会,推动地方经济的繁荣,从而在官场竞争中脱颖而出。 而巡抚这一级别的官员,更是有着更为宏大的规划,他们盯上了产业链的构建,致力于建设大型的钢铁厂、机械厂,并且积极推动铁路等基础设施的建设,以期提升整个地区的经济实力和竞争力。 然而,这些宏伟的建设工程无一不需要巨额的资金投入。地方州府仅有的三成税收,在面对如此庞大的开支时,显得捉襟见肘。 为了能够掌握更多的资金来实现自己的建设目标,官员们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其中,最上等的办法便是将自己想要建设的工程详细地整理成报告,上报给总理大臣府。 一旦获得批准,便可以从朝廷那里获得专项资金支持,顺利开工建设。但这条看似光明的道路实则充满了挑战。上报的项目往往十有八九得不到通过,毕竟大同社虽然税收总额较高,但需要花钱的地方实在太多。 总理大臣府需要统筹全局,按照自己的节奏和规划来布局各项建设项目,地方官员们只能寄希望于运气,祈祷自己所在的地方能够恰好被纳入总理大臣府的规划之中。 中策则是想办法召集商贾,吸引他们投资建设一些基础设施项目,如铁路、水泥马路等。 商贾们拥有雄厚的资金实力,通过与他们合作,地方官员们可以借助民间资本来推动地方建设。然而,这种方式也并非一帆风顺。 商贾们追求的是利润最大化,他们在投资之前会进行详细的成本效益分析,对于那些回报周期长、风险较大的项目往往持谨慎态度。 因此,地方官员们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去说服商贾,并且在合作过程中还需要处理好各种利益关系。 下策则是最为稳妥但也最为缓慢的方法,即一点点地攒钱。地方官员们通过节约开支、合理规划资金等方式,慢慢地积累资金,直到攒够了足够的钱才开始启动一个项目。 这种方法虽然能够确保项目的顺利进行,但由于资金积累的速度较慢,很少有官吏能沉下心来。 李岩苦笑着说道:“谨遵元首的教诲。” 一旁的徐晨继续说道:“你们把抗洪出现的功臣名单统计一下,大同社的政务学院,会招揽他们当学员。” 李岩连忙回应:“遵命!” 大同历十三年(公元1637年)11月16日,燕京。 这天整个燕京都热闹起来,今天南洋之战的功臣,西域之战的功臣来到燕京,接受京城百姓的欢呼。 而后他们与今年抗旱优秀代表,抗洪优秀代表与辽东开荒优秀代表共济一堂接受表彰。 而今年的这次表彰大会,和以往的还有所不同,其中有不少是朝鲜籍贯和日本籍贯。 自张献忠建立朝鲜都护府后,每年都会派遣500名官吏来到燕京学习先进的治理经验和各种工业知识,而后再回到朝鲜,完善朝鲜都护府的官吏体系,现在张献忠建工厂,修铁路,都需要这批人才的辅助。 而在徐晨的嘱咐下,海商们也会带一些日本人前来学习,徐晨对这些海商提了一些要求,要有一定学识的,同时年纪比较轻的。 没有学问,从头来教,耗费时间长,难度大,年纪太大的日本武士,三观也固定了,让他们接受大同之志,太过于困难。 只是让徐晨没想到的是,他的这些要求,传到日本,引起了日本中下层武士阶级的轰动,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不就是千年前,遣唐使的翻版,尤其是这一次还不需要他们花大代价去中原,一时间报名的人蜂拥而至。 德川幕府统一日本的这段时间被称之为江户时代,勉强维持了上百年的和平。 只是这份和平对武士阶级来说,那就是就业不景气,没有战争就失去了大部分就业机会,普通的武士自然难以出人头地。 哪怕是那些稍微有田地的武士家族,为了保证地位,会把所有的财产留给长子,其余的儿子最多给他们发把武士刀,富一点的再配一套铠甲,让他们自己去大城市闯荡。 正好日本和平了差不多一代人,日本新一代武士成长起来之后,发现自己就业极其困难,大名不打仗,不需要他们,一些偏向于文官的职位,却又有那些关系户霸占,根本也轮不到他们。 而现在大同社要招揽留学生,这在那些中下层武士看来,这不就是最好的出路,去中原学习一番,有了一个漂亮的文凭,在和本土武士竞争上岗的时候。 他们就可以高傲道:“我在天朝留过学!” 本土武士凭什么和他们竞争! 所以这两年几乎每年都有几百十几岁的日本武士家族出身的青年来到燕京求学。 这两年连日本的海商也知道来中原做交易,带来的学生就更多了,几乎每年都有上千人来到燕京。 他们来到燕京后,被这座城市的富饶与繁华所震撼,这个时代的日本,哪怕是江户这种大省,大布也是低矮的稻草房,木头房。 而燕京经过大同社的改造,房屋已经砖石化,四五层的楼房更是比比皆是。街道上的绿化,小区的花园,充满知识气氛的学府,繁荣热闹的市场,五湖四海云集的海商,以及能让城市在夜间都灯火通明的煤油灯。 第一次来到燕京的日本人,看到这种繁华的景象,直接震碎了三观,跪了下来,天朝不愧是天朝,果然如同神话般富裕啊。 这些日本人在学习之余,更对大同社这种全新的社会模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许多人深受启发,他们也组建了日本大同社,开始学着汉人,讨论如何改变国家。 而在大同社求学,理论跟实践要各占一半,这些留学生也要深入到大同社的乡村基层。他们或是成为抗旱会的成员,积极组织当地农户修建水利设施,共同对抗旱灾。 或是成为各个作坊的技术人员,凭借所学知识和技能,为大同社的工厂建设添砖加瓦。 据地方管事和官员上报,他们做事认真负责、老实诚恳,脏活累活愿意做,还不抱怨。在当地赢得了良好的口碑。 而等大同社攻占江南后,不仅朝鲜和日本的留学生来到燕京学习,南中地区、南洋地区也有很多人慕名而来。 他们在政务学院经过系统的学习后,被下放到基层锻炼,成为了各国大同社发展的种子。 当代表们见到徐晨等人时,现场气氛瞬间热烈起来。他们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一位名叫黑岛仁的留学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向前一步,恭敬地问道:“元首,我想留在民朝,为建设大同世界贡献自己的力量,您能让我留下来吗?” 徐晨愕然问道:“为什么不回日本建设呢?日本也是你的家乡啊。” 黑岛仁无奈地摇了摇头,满脸沮丧地说:“幕府太黑暗了,在那里我看不到任何希望。在燕京,我看到了大同社的繁荣和进步,这里才是我心中理想的地方。” 徐晨沉思片刻,认真地说:“这确实是个大问题,短时间内我没办法给你一个确切的答复。请给我一些时间思考,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派人通知你。” 黑岛仁听后,深深地鞠了一躬,恭敬地回应道:“嗨!” 他原本就觉得自己的请求希望渺茫,如今元首能答应给他一个回应,他已经感到十分满足。 接见结束后,代表们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先前往各大工业区参观学习。让他们感受到了大同社先进的生产力模式。之后,他们这些优秀代表将会游览了紫禁城和长城等著名景点。来到燕京如果不去紫禁城,不游长城,就等于白来一趟。 这些优秀代表离开之后,李文兵看到徐晨还在沉思询问道:“元首,您真想要把这些日本人留下来?” 徐晨点头道:“的确是有这样的想法,我等不得不承认,这世间有大同之志的人终究是少数,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向往的是事业和爱情。但大同之志终究需要有人继承,如果一国的人才不够,在全球选拔大同之志的如此,能不能行?” 李文兵苦笑道:“这太冒险了,某实在难以想象,朝鲜国人,日本人,甚至西夷人成为民朝的元首,汉人是不可能认可这些人的。” 徐晨听到这话,也不由得想起了一个熟悉的黑影,而后不由得苦笑,这种事情的确是太理想了,而且也未必是好事。 “还不至于到这种程度,他们最多担任一些基层的职务,到了高层还是会有所限制的。” 刘永道:“元首,你去想这些没影的事,您还不如想办法限制那些将军巡抚们的行动。 这段时间,我的总理大臣府门槛都快被踏平了,家里的门槛也不例外。各地巡抚纷纷前来,每个人都拿着重要的工程报告,声称每一个项目都十万火急。可今年朝廷税收收入不过9500万两,开支却高达1亿1400万两,财政赤字不但没有缩小,反而进一步增加了。 今年战事频繁,西南大战就不说了,马尼拉大战虽然结束得快,但花费可不少。尤其是后续的移民开支,光运输一个移民就要花20两,算上后续安置费用,至少要30~40两。今年马尼拉移民5万,就花费了200多万两。明年移民数量要翻一倍多,这开销可能就达到500万两了。” 徐晨安慰道:“移民数量增多的话,平均花费应该会有所下降。毕竟基础设施建设好了,后续的开销自然会减少。而且马尼拉那么大一块土地,就是最好的资产。等土地开拓出来,建设好经济作物园,光税收就能反补财政收入。” 刘永接着说:“王耀文在西域和准格尔打了一仗,歼敌上万,这是一场大胜仗。但这一战的花费就超过了500万两。之后还降服了哈萨克汗国和叶尔羌汗国,还要把都护府迁移到哈密,建立西域都护,这后续的花费又是几百万两。”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明白这些仗肯定是要打的,而且早打比晚打好,但不能打得这么密集。今年的军费开支已经超过了3500万两,占据了财政开支的三分之一,说句穷兵黩武也不为过了。元首您还要准备进攻日本国,想来明年军费开支也不会少。这样继续下去,大同社恐怕承受不住啊。” 李文兵连忙说道:“我也认为这些仗都应该打,而且早打比晚打好。现在不打,以后付出的代价会更惨重。当然,军费确实是个大问题。想要解决这个问题,无非就是开源节流。开源的办法我一时想不到,但节流我倒是有个主意。现在功臣年金发放的数量与民朝俸禄相当,如果减少这一部分开支,应该能节省上千万两银子。” 刘永没好气地瞪了李文兵一眼,着急地说:“你这是想让天下大乱吗?朝廷不出这笔钱,怎么说服功臣不提出封建的要求? 我更担心他们会要求我们封他们为公爵、侯爵、伯爵。和这些潜在的麻烦相比,区区的钱财又算得了什么?” 徐晨看着两人,胸有成竹地说:“放心吧,出征倭国就是一场开源之战。倭寇扰乱我江南地区上百年,当年的仁安之乱,日本人在朝鲜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们战败后,难道不需要赔偿吗?” 刘永听了徐晨的话,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日本是传说中的金银岛,想来他们的大名们应该有不少金银财宝。如果能在战争中获得赔偿,或许能缓解一下我们的财政压力。” 第428章,留学生的抉择与对日开战 这些优秀的日本留学生代表回到居住的招待所时,一群同乡立刻围住了黑岛仁,目光中满是钦佩。 有人用力拍着他的肩膀,用带着关西口音的日语激动地说:“黑岛君,你竟然敢向元首直接提问!真是胆识过人!” 另一人附和道:“是啊,要知道在徐晨元首面前,我们本该跪伏在地的。” 日本人向来等级观念森严,服从性极高。这批被派到燕京学习的留学生,对学校分配的任务向来是言听计从。 黑岛仁便是其中典型,他被分配到燕京郊外的养猪场工作,却也没什么怨言。 反而被养猪场的规模给震慑到了,因为这个养猪场是以砖头,水泥为原材料修建的,规模极宏大,存栏的肉猪超过了5000头。 黑岛仁第一次看到这场景,天朝的猪居住的环境都比日本人要好。 他本人就是个武士出身,家里有几十亩土地,所以供得起他读书,但他家日子也过得极其紧巴巴,平日只能吃米饭,咸菜,居住的也只是一栋木头房子。 而现在这个养猪的地方,修的和大名居住的天守阁一样,他当时最大的震撼是人不如猪。 震撼过后,黑岛仁就开始了养殖场的生活。每日清晨便来到这里,开始忙碌的工作。他熟练地打扫猪舍,将堆积的猪粪一筐筐地清理出去,然后去割草,那些鲜嫩的青草在他的镰刀下纷纷倒下,被他一捆捆地扎好,成为猪儿们的美食。 他还要负责用猪沤制肥料,照看作为饲料的蚯蚓田,什么苦活累活只要吩咐下来,他都会嗨一声,低头下去干。 养殖场的生活虽然辛苦,但有一他很满意,这里的伙食非常好,米饭不但能吃到饱,还有各种猪下水,猪肉。 他在日本是不吃猪肉的,但到了燕京,吃过一次红烧肉之后,就喜欢上吃猪肉了。 当时他就有一个想法,一定要留在这里,所以什么脏活累活他都抢着干。 养殖场厂长对黑岛仁十分满意,他不知道黑岛人是日本留学生,虽然黑这个姓很少见,他也只认为是哪个偏僻地方出来的小伙子,农学院的学生像黑岛仁这样踏实肯干的真不多见。 场长拍着黑岛仁的肩膀说:“小伙子,踏实肯干,比你那些学长强多了,从农学院毕业之后愿不愿意留在我们养殖场?” 黑岛仁却沉默了,因为他知道自己日本留学生的身份,大概率是很难留下来。 不过场长还是因为他任劳任怨,踏实肯干。举荐黑岛仁成为优秀代表。 也就是因为想要留在燕京,黑岛仁才冒险不按流程突然发问。 这在在日本的观念里,这是极其失礼的行为。当时,现场气氛瞬间凝固,许多日本留学生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他们心中暗自不满,觉得黑岛仁的行为可能会引起大同社的不满,从而影响他们的学业。 不少人在心里暗骂:“八格牙路!” 但令人意外的是,大同社的元首和气地回答了黑岛仁的问题,还答应会在仔细思考后回复他的问题。 这一转变让日本留学生们的态度瞬间发生了变化。他们的脑回路如同二极管一般,失败了就万人唾弃,踩上一脚,成功了就是万人拥戴捧为英雄。 黑岛仁的举动,不但没有受到责罚,还和元首有了交流,这是多大的光荣,日本留学生对黑岛仁从不满迅速变成了崇拜。 在他们眼中,大同社的元首是比德川幕府还要高贵的统治者,德川将军统治的不过是个小小的日本,而大同社元首,统治的可是纵横万里的强大帝国。能与这样的统治者对话,简直是三生有幸。黑岛仁一下子成为了众人眼中的英雄,被大家团团围住,赞扬声不绝于耳。 岸本信挤到黑岛仁面前,皱着眉头问道:“你不打算回日本吗?” 黑岛仁轻轻摇了摇头,眼神坚定地说:“德川幕府闭关自守,只知道压榨百姓,我们回去也是学无所用。我学的是养猪,可日本根本不吃猪肉。” 他又转向旁边的同学,说道:“田中纪勇学的是炼铁,可日本有高炉吗?” 岸本信气愤地涨红了脸,大声说道:“你这只是借口,我看你是放不下燕京的生活!” 黑岛仁满不在意地笑了笑道:“我等家族已经衰败,回去又能做什么?幕府难道会招募我们这些无权无势无关系的武士,我们难道做个流浪的武士,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而留在燕京,场长认可了我的能力,让我留在养殖场做技术人员,一个月能赚10两银子,年底还有分红,这在日本可是高级武士的俸禄。” 黑岛仁的话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认可。日本当时小国寡民,又刚刚结束战乱,底层武士的收入普遍不高,很多人连一石大米都拿不到,一些穷困的豪族甚至只给几斗米,更关键的是他们即便是回去了,大概率在江户做个流浪的武士,连几斗米都可能很难赚。 而在燕京,普通农户都有几十亩土地,收入比日本的武士高好几倍。大部分人都向往安稳富足的生活,看惯了燕京的繁华,自然想留下来。 岸本信见劝说无果,愤怒地喊道:“你们这些没志气的家伙,想要回日本的跟我走!” 但大部分人都迟疑了,最后只有一小部分人跟着岸本信离开了,这批日本留学生因此分裂成了两个团体。 大同历十三年(公元1637年)11月16日,燕京 燕京的天气虽然因为小冰河时期的影响有些寒冷,但阳光却格外明媚,因为公民议会正在这里召开,大量的人涌入燕京,让燕京变得极其繁华热闹。而紫禁城,作为所有人都向往的地方,成为了热门的参观景点。 大同社攻占燕京后,对紫禁城进行了改造。一部分被辟为博物馆,展示着历史的珍宝和文物。太和殿的一部分则作为旅游景点,出售门票供人参观。 此时的紫禁城,游客络绎不绝,虽算不上人山人海,却也算是人潮涌动。 而在这群游客当,有一批人身材魁梧,穿着军装,一看就非等闲之辈,当然大家也只是看看,现在的紫禁城大人物太多了, 张献忠看着热闹的人群,大声说道:“比起我们天朝的紫禁城,朝鲜人的景福宫那就太小家子气了,甚至比不过山西地主老财的宅院。” 赵胜笑道:“老张,你这就有点欺负李倧了。那些地主老财一个个富可敌国,积累的钱财比崇祯的金库都要多,这些地主老财的宅院。除了规模小一点之外,修的并不比紫禁城差。”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明朝龙袍的胖子,在一群全副武装禁军的带领下,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人群。 这胖子满脸堆笑,肚子圆滚滚的,他以天子的口吻与游客互动,大声说道:“朕今日心情大好,尔等若有功劳,朕定当封官赏爵!”周围的游客们被他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现场成了一个露天的话剧场。 张献忠看到来人,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个小胖子不是福王世子朱由崧吗?” 孙可望也一脸愕然:“朱由崧怎么会来京城?” 按照大同社的规定,抓住的大明权贵一般在哪个城市抓住,就在哪个城市进行劳动改造,朱由崧应该在洛阳城才对。 王二笑着解释道:“去年他们就结束了劳动改造。朱由崧知道朱之极做了治蝗都督,跑到京城来认亲。朱之极想摆脱这胖子,就介绍他来紫禁城做皇帝。” 接着他又笑道:“当初赵汗青可是劝了崇祯许久,可惜崇祯都拉不下脸,不然这皇帝更加名副其实。不过这小胖子也不赖,长得喜庆,又没脸没皮,据说他多的时候光游客的打赏一个月就能赚几百两银子,他这皇帝做得很滋润。” 张献忠感叹道:“不知道当初大明是如何得罪元首,大明都要灭亡了,元首还要这样‘杀人诛心’。” 再想到元首这些年写文章,写话剧调侃大明的历代君王,元首有时候心眼还是很小的,万万不能开罪。 而后他靠近王二,说明他此行的目的道:“这次与日本的大战,能不能带上朝鲜军队?” 王二皱了皱眉头道:“朝鲜军队战斗力不强,战船又是几十年前的龟船,不管是陆军还是海军的战斗力都堪忧,带他们过去恐怕会拖累我们。” 张献忠连忙解释道:“当年日本人在朝鲜烧杀劫掠,无恶不作。打日本人,朝鲜当然要出份力,而且我还想为朝鲜无辜枉死的百姓讨回公道。他们必须赔偿,这事情没那么容易结束。” 贺六笑着打趣道:“难怪你这么积极,原来是看上了赔偿款。” 张献忠笑道:“我在朝鲜做都督,总要留下点东西。而且这也是朝鲜应得的。我知道朝鲜军战斗力差,但让他们打打后勤,做做辅助应该可以。” 王二点了点头:“我去询问元首,如果元首答应,你就带着军队去琉球集结。” 张献忠兴奋地说:“好! 而在会议一旁列席的则是南洋,南中各国的使者。他们对大同社公民议会的模式既忌惮又好奇,忌惮的是大同社废除了天子,因为此事,各国都不敢宣传中原之事,派遣的使者,也是君王的心腹,各国的君主对大同有关的书籍都是严防死守。 好奇则是没有君主的情况下,天朝是如何维持稳定统治的,几千年来东方各国都是学习天朝制度的,这些国家的文明也是吸引中原的养分来发展。 刘永作为总理大臣,站在讲台上,声音洪亮地汇报着一年的财政收入支出情况,以及铁路、港口、沥青马路、水利设施等建设的进展。 他手中拿着厚厚的文件,详细地介绍着各项数据和成果,台下的代表们认真地聆听着,不时看着上面的数。刘永还通报了下一年的财政预算,让大家对未来的发展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而在另一个房间里,气氛却十分紧张。日本使者战战兢兢地站在那里,脸上满是惶恐。 洪承畴面容冷峻,眼神犀利说道:“德川幕府倒行逆施,以臣窃君权,掠夺我民朝商贾,闭关锁国,阻碍自由贸易,压榨番国琉球,野心勃勃,入侵朝鲜,杀戮朝鲜的百姓,放任倭寇骚扰我天朝江南,如此罪恶可谓是罄竹难书。我大同社正式与你日本宣战!” 日本使者听到这番话,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为首的使者连忙跪下来,声音颤抖地说:“大人,我等愿意改过道歉,还请天朝给我日本国一个机会。” 洪承畴冷冷地看着他们道:“想要改过也可以。德川幕府需要赔偿我天朝将士在朝鲜战死的抚恤金,以及百年来江南沿海百姓惨死在倭寇手中的赔偿金,总计2500万两银子,琉球王国赔偿50万两银子。只要拿得出这笔银子,诚恳道歉,我天朝也可以暂缓雷霆之怒。” 日本使者们听到这个数字,如同遭到了晴天霹雳,眼中满是绝望,使者再次磕头,哭丧着脸说:“大人,我日本小国寡民,实在拿不出这笔银子,还请大人通融一二。” 洪承畴面无表情地说:“现在你们拿不出来,等我大同军的军队打到日本,你们就拿得出来了。这份开战书还请使者带回去,一个月后,我大同军的舰队将会抵达日本。” 日本使者忽然硬气道:“大人,元朝实力强大,也想入侵我日本,但却被神风摧毁战船,全军覆没,大人,您难道也想覆大元的困境。” 而后他态度缓和道:“我日本国愿意向天朝赔礼道歉,赔款也可以商议,但2500万两实在是太多了,我国根本赔不起,请大人通融一下吧。” 洪承畴淡然道:“上面的条件,是由我大同社元首制定的一条不能少,使者可以看看,现在你日本国还有没有神风的庇佑?” 面对如此强硬的洪承畴,他们也不敢继续再退让了,再退让下去,回到江户,只怕他们会被人天诛。 日本使者无奈地接过开战书,灰溜溜地离开了。 第429章,持枪开荒与碾压 大同历十三年(公元1637年)12月6日,吕宋沿海。 浩瀚的南中国海上,一艘三桅盖伦帆船正随着轻柔的海浪起伏。尽管北半球已渐入秋冬,但靠近赤道的海洋依旧慷慨地散发着它的温热,晴空万里,只偶有几缕薄云如丝缎般划过天际。在这个季节航行于东海至吕宋的航线上,风平浪静,堪称最安全的时段。 船只缓缓驶近马尼拉湾,远处港口的灯塔和码头的轮廓已清晰可见。船舱内压抑沉闷的气氛被打破,水手们用夹杂着荷兰语和闽南语的喊叫声,催促着底舱的乘客收拾他们寥寥无几的行李,准备上岸。 人群中,一个面容憔悴却仍带着几分旧日威仪的老者,踉跄着踏上甲板。他扶着船舷,望着越来越近的、既陌生又显得粗陋的港口设施,胸中积压数月的怨愤终于爆发出来。他猛地一捶木板,嘶声力竭地骂道:“洪承畴!你这奴婢养的猢狲!安敢欺我至此!” 此人正是何吾驺。数月前,他在广州的战俘营看到洪承畴,请他救自己一家人。 结果当时张镜心等人离开了战俘营,他等了几个月依旧没有消息,当时他还以为洪承畴在耍他,结果让他万万没想到,洪承畴的确让他全家离开了战俘营,但转身他全家人就被押送上了海船流放到吕宋。何吾驺就悔恨交加,早知道洪承畴如此恶毒,他宁愿在广州城下继续挖那该死的壕沟,也好过发配蛮荒。 与尚有力气骂人的何吾驺相比,同船的大多数移民早已被十几日的海上颠簸折磨得形销骨立,精疲力竭。他们目光呆滞,面容麻木,只求早日踏上坚实的土地,结束这无尽的苦旅。 帆船终于稳稳靠上码头。何吾驺一家随着人流,步履蹒跚地走下跳板。咸湿闷热的海风扑面而来,远处的青山丛林,一看就是极其险恶之地。 一名皮肤被热带烈日灼烤的黝黑工作人员,手持铁皮喇叭,用带着浓重两广口音的官话高声道:“新来的移民!都往这边聚拢!排好队!先行查验身体!有患病、发热、泻肚的,立刻出声!自有医官前来诊治,隐瞒不报者,害人害己!” 另一边,荷兰船长威廉正与港口的汉人管事办理交接。他递上一份清单道:“威廉号运抵移民一百八十二人,依照约定,每人二十两,共计三千六百四十两白银。” 那管事点点头递过一份货单道:“吕宋有白糖,红铜锭,这两种货物你们要不要?不要的话那就付银子。” “铜锭?”威廉船长挑了挑眉,颇感意外。他跑这条航线多年,知马尼拉以往并无此物产。 管事看出他的疑惑道:“此乃我等新辟的矿脉,产量颇丰,质量上乘。” 这自然是徐晨“指点”下发现的铜矿,在大同社派遣的工匠主持下,已建起高炉,每月能稳定产出近十万斤红铜,成了吕宋最重要的财政收入了。 威廉船长仔细核对了价格,发现确实划算,便爽快地将一半运费兑换成白糖和铜锭,余下的只要了银子。 交易完毕,他的船将在马尼拉休整三日,补充淡水食粮,而后继续前往下一个贸易港口。 与此同时,何吾驺一家先男女分开,被引入专门的区域,用刺鼻的药水冲洗全身,旧衣物被尽数收走焚毁,换上了粗糙但干净的灰色新衣。随后,他们被带入一片由高大木栅栏围起的隔离营地。 营地里整齐排列着数十栋新建的木屋,虽简陋却坚固干燥,屋内床板、桌椅等一应俱全,只需铺上自带的行李便可入住。这条件比何吾驺想象中茹毛饮血的蛮荒景象要好上太多。 刚安顿下来不久,哨声响起:“所有移民来广场集合。” 新移民被召集到营地中央的空地。几位穿着怪异、全身笼罩在白色粗布衣袍中,面戴口罩,连双手都藏在白布手套里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其中一人上前,声音透过口罩道:“诸位乡邻,我等是大同社医署属下大夫。今日在此,宣讲若干保命须知,尔等务必牢记于心!吕宋之地,万物滋长,尤以蚊虫为甚!营房中备有艾草,每晚入睡前务必点燃驱蚊,若染上疟疾,九死一生,医治极难,全靠自家硬抗!日后分田拓荒,更需提防蛇虫鼠蚁,下地时需扎紧裤脚,穿好鞋袜,谨防毒蛇咬伤!饮水务必煮沸,不可贪凉生饮……” 大夫事无巨细,讲解了卫生、防病、避险等诸多事项,又逐一查看了移民的气色,确认无人有明显病征后才离去。 接下来的七日,何吾驺一家便在隔离营中度过。每日有定时供给的饭食,无需劳作,倒是让一家人从航海的疲惫中慢慢恢复了过来。 隔离期满,一名书吏模样的管事拿着簿册来到营地,开始逐一登记移民的籍贯、年龄以及——最重要的——“有何技艺特长”。 队伍中凡有声称是木匠、铁匠、泥瓦匠、石匠的,那管事顿时脸色和煦许多,详细询问其手艺水平,随后将其名字列入另册。 吕宋远离中土,一切物资转运维艰,斧,锄,镰,犁等铁器价格高昂,甚至砖头,水泥这种基础生产物资价格也比中原高10倍,但偏偏这些又是建设城市最重要的原材料,需求量极大,光靠外来运输太高昂了,能在本地生产,可节省大量的税金。 于是在吕宋总督鹿信主导下,建起了水泥厂,炼铁厂、砖窑、木作工坊、修船厂等基础场坊,有了一个初步的手工业体系,能够满足吕宋本土的建设需求。 但极度缺乏熟练的技术工匠,让这些作坊总是难以扩大产能。 所以现在每一个有一技之长的人,在吕宋都是宝贵的资源,会被优先安排进这些官营作坊,待遇也相对优厚,同时城市的环境也更好。 轮到何吾驺时,他整理了自己的衣襟,带着几分读书人最后的矜持答道:“老夫……熟读四书五经,曾……” 那管事闻言,头也没抬,只是在簿册上随意划了一下,叹了口气道:“唉,又是个只会念死书的。罢了,分配去莲塘村开荒吧,就去那儿吧。”语气中的淡漠与之前对待匠人时的热情判若云泥。 “你!”何吾驺何曾受过如此轻蔑,一股怒气直冲顶门,脸涨得通红,刚想斥责这胥吏有眼无珠、斯文扫地。 却被身旁的长子何乾生死死拉住胳膊。“父亲!慎言!此地已非大明,人在屋檐下啊!” 何吾驺看着儿子惶恐的眼神,终是颓然咽下了这口气,心中却是一片悲凉。 随后,另一名工作人员统计他家的人口,计有他及老妻、三子、三媳、两孙,共十口,开始分发安家物资:“按律,汝家可得独轮车一架,镰刀十把,锄头五件,铁锹五件,犁铧两具,斧头两把。耕牛现今缺得紧,是没有了。” 接着,工作人员牵过来四个皮肤深棕、几乎漆黑的土著。两个大人一男一女,神情畏缩,衣衫褴褛,还有两个约莫五六岁的男孩,紧紧躲在大人身后,显然是一家四口。 管事对愕然的何吾驺说道:“这四人,算作社里拨给尔等的佃户。” “呸!”他打自己了一巴掌道:“这是分给你们的农业工匠,其衣食需尔家供应,亦要好生教导他们耕田种地、遵我汉家规矩。切记,不得随意虐待,年终我们总督府会查看他们的情况,有虐待的情况,你们也会受到处罚。” 何家众人面面相觑,看着这四个语言不通、状似野人的“农业工匠”,心中更是茫然无措。 大同社吊死所有西班牙人之后,刘芳等在马尼拉的汉人又向赵云飞诉说了,当地土著是西班牙的打手,当年的血案也有他们的一份。 只是土著普遍寿命不长,当年的惨案已经过去了30多年,那些仇敌也基本上死干净了,即便是没死的也不知道到哪去了。 但林芳他们却记着当年参与惨案的部落,加上一些现在还在欺压汉人的部落。 于是赵云飞出兵,一连清缴了四周20余个大小的部落,这些部落头领被吊死,也算是偿还了当年的血债,同时也是为吕宋都督府清理后患。 但这一清理又俘虏了三四万的土著,继续搞大屠杀,却不符合大同军的军纪,放了他们又会产生新的隐患,这些人反而成了赵云飞等人的难题了。 最后赵云飞,吴亚军,陈诚商议后,决定把这些部落给打散,全部分给汉人做农业工匠。其实就是佃户,但这在大同社是极其不正确的,他们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只能发明出农业工匠的说法。 让汉人移民教他们如何耕作,同时也为这些移民补充劳动力,用这种方法缓慢的同化这些土著。 领了工具和“农业工匠”,何吾驺一家跟着引路的工作人员,推着独轮车,跋涉了半日功夫,终于看到了一个坐落于小山坳里的村落。村口有两个相连的大水塘,想必夏时曾开满莲花,故得名“莲塘村”。 村长是个身材高大,体型健硕的退伍士兵叫林飞。他对村里增添人口表示欢迎,尤其是何家男丁颇多,能极大增强村子开荒的能力。林飞将他们引到一处空置的木屋道:“看你们人多就分三栋木屋,不过这都不是免费的,你们需要出力再建三栋木屋,方便后续移民居住。” 而后他领着何吾驺一家人,给他们发了半年的口粮,又从武库拿了四杆枪给他们道:“这个东西你们要保管好,时常上油防锈,最好做到枪不离身,村外就是蛮荒之地,时常有野人骚扰,也会有一些猛兽出现,想要保命就要学会开枪,你们安置好之后,上午跟我学着开枪,下午去开荒。” 拿着火枪何吾驺一家人心紧,这是何等的蛮荒之地,居然还要持枪开荒,看着村外的原始森林,何家人忐忑不安。 莲塘村是新辟的移民村,处于吕宋都督府统治的最边缘,村子建立不过两年,有百户人家,开出的熟田还不到两千亩,为了防止土著袭扰,村子用巨木围了一圈城墙,时刻有哨兵监视村外的举动。 村子外围,便是莽莽苍苍、密不透风的原始丛林,藤蔓纠葛,荆棘遍地,想要开拓一寸田地,都需付出巨大的汗水甚至血的代价。 何家如今也顾不得昔日的体面了。何吾驺自己和三个儿子在经过一年多的“劳动改造”后,身体倒也结实了不少,三个儿媳妇也早没了官家小姐的娇气。全家男丁女眷齐上阵,加上那四个虽不熟练却也能听从指挥干些粗重活计的土著,每日里伐木、除草、烧荒、翻地……倒也将田亩一寸寸地从森林手中夺了过来。 在村里住下几天后,何吾驺才真正明白那管事为何听闻“熟读四书五经”后会那般反应。 这村里,像他一样出身书香门第、甚至有过功名的人,竟不下十数户!只可惜在这样的蛮荒之地,四书五经成了无用之物。 反而是那些会打铁、能修船、善制木器的匠人,备受尊敬,往往能被选拔进城镇里的工坊,生活安稳得多。 “早知道会被流放,我等就让孩子学个打铁,哪怕不学打铁,学个木匠活也行,留在城里也好过在这蛮荒之地,何老哥,你是不知道,短短半年,村子里就亡死了10余人,村外的一亩亩田地都是拿命换出来的。” 何吾驺听着,望向远处那片仿佛无边无际、沉默而危险的密林,又回头看看自己一家人辛苦刨出的那几亩薄田,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嘟嘟嘟!”一阵刺耳的哨声响。 “有敌人,老哥,赶快去拿火枪。” 何吾驺此时是懵的,本能的跑回家,拿出发给他的火枪。 村长林飞只是已经站上了城墙头,他手拿火枪指挥道:“快跑回到村里来!其他人赶快装弹药,他练习的先装好火药再装子弹,用空调压实,不要慌张,一步一步来,女人看管好小孩,躲在家里不要出来捣乱。” 显然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止发生一次了,十分有经验的指挥的村民。 而村外有几个开荒的青壮,他们听到哨声也是拼命的往村子逃命,跟在他们后方的野人,用吹管,用简陋的弓箭射击他们,有的干脆冲上去想把他们抓住。 “轰!”林飞一枪轰死一个快要抓住村民的土著,吓得其他土著不敢靠近。 趁着这个功夫,所有在外的村民逃回了村庄,村庄的吊门被拉起,所有的村民也站在了木墙上面。 只是木墙上已站了上百手持火枪的青壮,众人都有点神经紧张的看着村子外,外面是几百个穿着简陋粗布衣,身上有奇形怪状颜料的土著。 林飞鼓舞士气道:“大伙不用紧张,听我命令再开枪。” 等这些土著靠近城墙50步的时候林飞大吼道:“打!” “砰砰砰!”上百次火枪开火,命中率极其潦草,只有6个也能倒下,有的命中要害直接倒地不起,有的都打中了四肢,疼的哇哇叫,围攻的野人看到这一幕,吓得直接撤退。 “这就胜利了?”何吾驺大口的喘气,这是他在肇庆被俘之后,第二次感到死亡的临近,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一战结束的这么快。 林飞笑道:“这些野人本就没什么组织。使这几个青壮已经是他们难以承受之事了。” 而后他举起火枪道:“这片土地没有三纲五常,没有法律,想要生存下来,就要靠手里的家伙事。” 何吾驺死死的握住自己手中的火枪只有这杆枪才能给他带来安全感。 大同历十四年(公元1638年)1月16日,琉球国。 那霸港内,桅杆如林,旌旗招展。大同海军远征舰队正于此作最后的休整。甲板上,水兵们正忙着清理火炮,搬运弹药;运输船上,陆军士兵们检查着燧发枪和行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临战前的肃杀与期待。 港口内除了有大同设的12艘战舰之外,还有张献忠带来的30艘朝鲜龟船。 杨秀头皱眉头道:“你也在朝鲜当都督好几年时间,怎么就没制造几艘战舰,这样的龟船根本不适合远洋作战。” 张献忠无奈道:“最开始我也没想过要远洋作战,自然就没制造战舰。” 其实朝鲜还有几艘大型捕鲸船,改造一下还是可以用,但张献忠舍不得,一艘捕鲸船一个月能赚几千两银子,调来开战那不亏大了。 杨秀头无奈道:“跟在舰队后面吧。” 琉球王尚丰也带着讨好的口吻道:“我琉球的水师能不能跟着天朝水师出战?” 尚丰被岛津家欺负了几十年,每年还要收刮他们8000石粮食,现在终于抱住了大腿了,琉球王想要把过去受的屈辱全部偿还给岛津家。 杨秀头道:“琉球海军也跟在后面,不要影响我军作战。” “遵命!” “风向东北,风力缓和,浪高不足一米。天佑我也。”杨秀山放下望远镜,对身旁的副官道,“传令各舰,即刻起锚升帆!按预定作战序列,目标:岛津家海域!” 号角长鸣,旗语翻飞。庞大的舰队如同苏醒的巨兽,缓缓驶出那霸港。 两艘庞大的三千吨级风帆战列舰“定远”、“镇远”作为核心,率先破开蔚蓝的海面,六艘千吨级战列舰,四艘护卫分列两翼,在后面则是朝鲜国的飞龟船与琉球国的海船。这支庞大的战舰队向着预定的战场压去。 几乎在大同舰队驶近萨摩海域的同时,远方海平线上,一片密密麻麻的帆影出现了。 岛津家倾尽全力,集结了家族麾下共计五十艘战船。其中有日本特色安宅大船十艘,这些安宅船长30米,宽有近10米,有多层夹板可以运输大量的物资和人员,外面可以安装铁甲,防御力不差,不过日本的战国早已经结束,外层的铁甲也早不知道在哪里去了。 剩下的40余艘则是日本特色的关船,不到百吨,在海面上看过去如同一只蚂蚁一般。 岛津家船大将桦山久高看着对面庞大的海军舰队,眉头紧皱,明白这一仗难打了。 实际上岛津家也感觉很莫名其妙,天朝向日本宣战的事情,经过两个多月的发酵已经传遍了整个日本。日本的各路大名,认为天朝的舰队是要对付在江户的德川木府,不少大名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这其中就包括岛津家主,只是他开心没几天,大同社就以岛津家压榨天朝藩国,对他们宣战。 这下岛津家从上到下都慌了,先是向德川幕府求援,而后是想办法向其他大名求援,同时集结自家的舰队,想要把天朝舰队抵挡在领土之外。 但桦山久高看到天朝的庞大的舰队,就知道自己毫无胜算。 杨秀山再次举起望远镜,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笑意:“呵,这船有意思,既有风帆又有船桨,既想用来战斗,又想用来运输人员,什么都想要,但什么都要不了。” 传令!各舰进入战斗位置,炮门全开!战列舰抢占上风位!” 训练有素的大同海军迅速变阵。两艘巨舰沉稳地调整着航向,侧舷上下两排密密麻麻的炮窗被依次推开,一门门黝黑的重炮被推了出来,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桦山久高知道这一战不可避道:“岛津家兴亡在此一战,舰船冲锋。” 他们吹响了海螺号,战鼓擂响,旗旗不断挥舞,三十艘船开始奋力划桨,试图逼近,发挥他们惯用的接舷跳帮战术。 两支舰队不断靠近,海面上弥漫开一种紧张的寂静,只剩下风声、浪声和越来越近的敌阵鼓噪声。 “进入射程!”瞭望哨高声道。 杨秀山屹立舰桥,猛地挥下手:“‘定远’、‘镇远’!目标敌先导舰群,首轮齐射——开火!” 命令通过旗语瞬间传达。 “轰轰轰”世界仿佛失去了声音,随即又被雷霆填满! “定远”和“镇远”的侧舷同时喷吐出巨大的火焰与浓烟,数十枚沉重的铸铁炮弹呼啸着划破长空,带着死亡的尖啸,砸向冲在最前方的岛津船队! 轰!轰!轰!轰! 海面上升起一道道巨大的水柱。一艘冲得最猛的安宅船首当其冲,至少三枚炮弹狠狠砸中了它的船体。木屑碎片如同爆炸般四散飞溅,那雕刻狰狞的兽头船首几乎被瞬间粉碎,船身剧烈倾斜,海水疯狂涌入,船上的武士和水手如同落叶般被抛入海中。 岛津家其他战船也未能幸免。大同舰队的火炮无论射程、精度还是威力,都远远超出了岛津水军的想象。 安宅船低矮的干舷和厚重的木制装甲在重炮面前显得无比脆弱。每一轮齐射,都像一柄巨大的铁锤狠狠砸在岛津家的舰队阵列中。 岛津水军试图顽强地逼近,零星的铁炮和弓箭射向大同战舰,但在宽阔的海面上,这点攻击对高大的战列舰来说如同隔靴搔痒。偶尔有几艘悍不畏死的关船靠得近些,立刻就会被外围游弋的护卫舰用密集的侧舷炮火精准点名,打得千疮百孔。 海战变成了单方面的碾压。炮声震耳欲聋,硝烟弥漫,几乎遮盖了海面。一艘接一艘的安宅船被撕裂、击沉、或燃起大火。海面上漂浮着破碎的木板、断裂的船帆和挣扎落水的士兵。 短短不到一个时辰,已有超过十艘战船沉入海底或彻底失去战斗力。 残存的岛津战船上,武士们的斗志终于彻底崩溃了。这根本不是战斗,而是屠杀。他们无法理解为何敌人的炮火能在如此远的距离上精准地毁灭自己,恐惧压倒了所有的勇武和忠诚。 一面白旗在一艘受损较轻的安宅船上升起,格外刺眼。 桦山久高看到这一幕悲哀道:“升白旗投降。” 双方的差距太大了,这就是一场赤裸裸的屠杀。 旗舰投降之后,紧接着,第二面、第三面……幸存的所有岛津战船,纷纷降下了象征战斗的旗帜,落下了风帆,表示投降。 战鼓声和火炮声快速消失。只剩下伤者的哀嚎和海浪拍打残骸的声音。 硝烟渐渐被海风吹散,杨秀山司令用望远镜扫过一片狼藉的海面,看着那些降帆投降的敌船,面无表情。 “命令陆战队准备接收俘虏。护卫舰分队清扫战场,救助落水者。” 杨秀头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刚才只是进行了一场日常演练,“命令后方运输船队,出港跟上主力舰,准备登陆。” “定远”号引领着庞大的舰队,缓缓驶过漂浮着残骸的海域,巍峨的舰影投射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也投射在那些跪在投降船只甲板上、满面惊惶的日本水军心中。 第430章,想要打倒德川幕府的武士 大同历十四年(公元1638年)1月18日。日本,鹿儿岛城。 “不要挡着马车。”一个日本商人,马车上堆满了货物,呵斥前面阻挡道路的,但却没有多大作用,前面也挤满了逃难的居民。 既有用藤框挑着所有家当的百姓,还有一些推着独轮车的手工市民,还有一些穿着落魄但腰间别着武士刀的日本浪人,出城的这条街道慌乱无比,所有人都慌张的想逃离。 此刻岛津家的政治中心,经济中心此时处于一片混乱当中,岛津家海战失利,舰队几乎全军覆没,被逃回来的两艘官船上的士兵传开了。 根据这些战败士兵的描述,中原的战船和一座大山一样大,火炮威力大,射程远,一击就可以击成一条他们最坚固的安宅大船,他们的战舰冲不到对面就直接被击沉,各种恐怖的传言越传越广,再加上几十年前,日本入侵朝鲜,几十万大军被大明歼灭,日本的大名与武士,再次回忆起被天朝支配的恐怖。 加上天朝使者已经说了,此次征讨日本,就是为了报当年日本入侵朝鲜之仇。 这让鹿儿岛所有居民都惶恐不已,当年日本军队杀到了朝鲜,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们以己度人,现在天朝的军队来报复了,鹿耳岛只怕不会被他们杀的干干净净。所有人都认为城内不安全,只能暂时去乡下躲避。 “轰!轰,轰!”三声如同雷鸣般的炮声响起。 “天朝的大军杀过来啦!”这三声炮响更是直接摧毁鹿儿岛居民的信心,很多人连家产都顾不得,直接逃命。 鹿儿岛城城楼上,岛津家主岛津忠恒,惶恐的看着不远处的那支庞大舰队,镇远级战列舰吨位3000吨,是岛津家安宅船10倍以上的吨位,再加上庞大的风帆,远远的看过去就如同一座小山缓缓的压过来,其造成的威慑力是巨大。 “家老,天朝舰队来袭,我们岛津家该如何应对?” 此时岛津家的家主是岛津忠恒,他是岛津义弘之子,公元1619年继承家督之位。他在位期间继续巩固岛津氏在萨摩、大隅、日向三国的统治,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促进领地内的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但以他的表现而言,可以算日本一个有为的诸侯。 但现在大同军舰队力量显然是超出了他的想象,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家老伊集院忠栋看着对面的舰队严肃道:“忠恒殿下,您需要调拨更多的军队才能阻挡他们,还请您去日向国调拨更多的军队过,鹿儿岛就老城来驻守。” 伊集院忠栋看到天朝强大的舰队,就知道鹿儿岛城肯定守不住了,现在岛津家唯一的机会,天朝能来日本的士兵数量稀少,难以彻底占据岛津家的领地。 他清楚光靠岛津家不可能打的过这支军队的,只能由德川幕府调集整个日本的军队,把入侵的天朝士兵给赶出去。 “快,忠恒殿下离开。”家老伊集院忠栋大声命令道。 “嗨!”几个岛津家的高级武士当即对家老家伊集院忠栋行了一个礼,就带着岛津忠恒快速离开鹿儿岛城。 大同军舰队,镇远旗舰。 杨秀头,张献忠两人拿着望远镜,观察着鹿儿岛港口。 杨秀头笑道:“如此重要的港口城市居然连炮台都不建,真不知道这些倭寇是怎么想的?” 张献忠笑道:“你以为建炮台不要花钱啊,日本是个岛国,四面八方都是海岸线,全部要建设炮台,那得花多少钱,更关键的是除了我大同军,哪里还有什么海军,连敌人都没有,又何必要建炮台,哪怕是以前的大名也是吃了几次亏,才开始重视建设炮台,但依旧作用不大,我中原的海岸线太长了,可以轻易绕过去,最好的方法其实就是像元首这样,建立强大的舰队,这样才能守住中原几万里的海岸线。” 杨秀头冷笑道:“现在轮到倭寇偿还债务的时间,命令,所有舰炮对着鹿儿岛港口,本将要让这座港口消失了。” 传令兵当即传达杨秀头命令,战舰开始调整位置,一个半圆弧形状,包围鹿儿岛城港口。 “开炮!”随着命令下达,炮兵点燃火炮。 “轰轰轰!”舰队上面的火炮逐次开火。 一枚枚几十斤重的舰炮发出刺耳的音爆声音,砸向了鹿儿岛港口的城墙。 “轰轰轰!”一时间城楼上的木质结构被摧毁,砖头,原木被炸的肆意横飞,尘土飞扬,硝烟弥漫。 岛津家的士兵也是第一次遭受这样猛烈的炮击,他们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开花弹片大量的杀伤,有的士兵直接被弹片打成两截,还有的士兵则是断手断脚,不断在城墙上哀嚎,不过一轮炮击城墙上便血流成河。 家老伊集院忠栋整个人被烟尘覆盖,显得灰头土脸,他虽然听了逃回来的士兵说天朝的火炮极其凶猛,但他也没想到能凶猛到这种程度,日本也有火枪,火炮,火枪被他们称之为铁炮,而火炮不管是威力还是射程都比不上大明的虎尊。 人对自己没有见过的事物是很难想象,伊集院忠栋即便按照他们日本铁炮威力十倍来想,但也想不到大同军舰炮威力会如此大,数量会如此多。 “轰轰轰!”在伊集院忠栋发呆的时候,大同军的舰炮再次开火。几百门大口径舰炮按照顺序开炮,恐怖的音爆声音再次响。 “轰轰轰”舰炮如同陨石一般狠狠的砸在鹿儿岛城墙上。刹那间,地动山摇,烟尘四起,守城的士兵不断哀嚎惨叫,城墙上犹如修罗地狱一般。 “快,下城墙躲避!”伊集院忠栋大吼道。 而士兵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逃下了城墙。 这次的炮击整整持续了一天,到了傍晚,连鹿儿岛城墙也承受不住这样猛烈的炮击了,在又一枚炮弹击中缺口之后,整座城墙直接垮塌。 岛津家士兵信念也随着这城墙的垮塌直接崩溃,纷纷逃离了战场。 杨秀头趁机派出陆军,进攻鹿儿岛城,几乎毫无阻碍的攻占了整个鹿儿岛城。 岛津家家老伊集院忠栋知道事不可为,在天守阁内切腹自尽。 大同历十四年(公元1638年)1月19日。日本,鹿儿岛城。 此刻这座日本城市,处于一片死寂和沉默当中,这所城市的百姓都知道,天朝的军队已经攻破了天守阁,他们成了战败者,能逃出去的人已经全逃了,逃不了的只能躲在自己家,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这支军队。 “鹿儿岛的居民听着,大同军以每日5斤大米招募民夫修码头,想要报名的去码头集合。”一个穿着奇装异服,留着短发的人,却操着一口流利的日语,拿着一个铜锣边敲边喊。 听到这声音,鹿儿岛居民小心的打开门,看着这个奇装异服的人询问:“你是日本人吗?” “是!” “天朝的军队不会骗我们去码头,把我们给杀了吧?”这也是鹿儿岛居民最担心的事情。 “放心,大同军是王者之师,从不乱杀无辜。” 听到这话,鹿儿岛居民虽然还有些惶恐,但还是咬牙去码头,这个时代连武士阶层都过得极其凄惨,就更不要说普通的百姓,他们一天不做事,妻儿老小就会饿肚子,哪怕是为了养活家人,他们也要冒险一试。 一个叫小林的码头工人,小心来到鹿儿岛码头,但他却看到了一条长长的队伍,他站在队伍的后面,就这样一点点跟着队伍前进。 “姓名?” “小林!” “家住哪里?” “没有家!” 登记的文书道:“我们可以安排住的地方,不过只有大通铺,愿不愿意去居住?” “愿意,愿意!”小林马上点头。 “好,这是你的身份牌。到那边将会有一个队长带着你去干活。” 小林接过一个木牌,而后就跟着队长清理码头上的碎石木屑。 就这样上千日本码头工匠做了半天,他们有的清理码头,有的修补城墙,还有的搬运输船的货物,搬到鹿儿岛的仓库当中。 “滴滴滴!”午饭时间到,所有人准备开饭。 小林的队长田忠义道:“所有人把工具放好,而后洗干净手。” “嗨!”小林等十三人行礼道。 没过多久,几辆马车,拉着十几桶米饭来到了码头区。米饭的香气飘满了整个码头。小林甚至从中闻到了鱼肉的香味,小林深吸了两口气,但却不认为这些鱼肉和自己有关系。 在队长田中义的带领下,小林领到了一个凹陷下去的木盘和一双筷子。 然后就跟着队长排队,等轮到他的时候,一大瓢米饭来到他木盆里面,而后又给他打了一些野菜,最让他惊愕的是居然还有三块咸鱼放在他的木盘里,他甚至有点不敢相信,以为对面的人打错了。 但打饭的人却不耐烦道:“饭已经打好了。” 只可惜小林听不懂汉话,田中义马上呵斥道:“小林,你还在这里干什么,你已经打扰到这位大人打饭了!” 这顿呵斥让小林回过神,他立马躬身鞠躬道:“给您带来了麻烦了。” 然后马上离开。 小林和自己队长汇集在一起,而后一个个的眼巴巴的看着队长田忠义。 田中义拍了一下脑袋道:“我都忘记了,现在回国了,可以开动了。” “嗨!”小林等十三人开始大口的吃着米饭,每个人都十分享受,这米饭可是精米煮熟的,更不要说还有三块咸鱼干,这在日本可是武士大人的待遇。 “不打倒腐朽的德川幕府,日本的百姓日子怎么可能过。”田中义看的狼吞虎咽的十几个人,内心无奈,这在中原是最普通百姓的食物,但自己的队员个个吃的像是节日大餐一样。 而后又想到当年自己在日本的情况,对德川幕府的仇恨又加深了三分。 自从德川家康建立了德川幕府后,日本进入了少有的长期和平时期。但这使得以战斗为职业的武士失去了作用。许多中下级武士沦为幕府或藩主的行政官吏,俸禄固定。 但面临通货膨胀和经济发展的冲击,生活困窘,甚至出现“恨主如恨敌”的怨言。他们对现状不满,成为社会的不稳定因素。 田中义就是其中之一,他虽然是武士出身,但家族没有关系,父亲只能成为流浪的武士,要是没意外的话,等他成年之后,就会和他父亲一样,在江户过的朝不保夕的日子。 但他意外登上了去中原的商船,这次的意外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在见识到中原的富裕和强大之后,他越发确定德川幕府继续统治日本,只能给日本带来腐朽和灾难。他们要推翻德川幕府,建立一个和中原一样的大同之国。 岛津家天守阁,大同社士兵在侍女的带领下,把岛津家所有的钱财都集中起来,十几个木箱子里面装满了银判,金判。 张献忠皱眉头道:“这个倭寇大名,怎么这么穷?这些金银加起来估计也就20多万两,连我大明的财主都比不上。” 杨秀头道:“我大明的财主也不是谁都可比的,这里虽然少,但还有道岛津家其他家臣,全部加起来应该不会少。” 就在这时岸本信走过来道:“将军,有一义军使者想要求见你。” “义军?”杨秀头与张献忠两人一时间摸不到头脑。 岸本信道:“属下打听过,去年10月,岛原农民因无法忍受官吏的残酷催税,率先杀死官吏,揭竿而起,而后天草地区的农民也纷纷响应,起义军迅速蔓延。 他们的领袖名叫天草四郎时贞,带领起义军击败了当地的大名,据说有好几万义军。 他们多次击败了幕府军,引得幕府将军大怒,改派老中松平信纲为总大将,并调动九州各地大名,锅岛、细川、毛利等藩的军队,总兵力达到12万余人,将原城团团包围。 张献忠惊喜道:“原城有幕府12万大军。” 杨秀头询问道:“元城在什么地方?” 岸本信找了一张日本的地图,把元城指给杨秀头看。 杨秀头看到元城三面靠海,当即道:“既然是日本义军,救援他们,我大同军责无旁贷。” 第431章 ,张献忠的“战术指导” 大同历十四年(公元1638年)1月21日。日本,长崎县,原城。 天草时贞穿着一身带血的铠甲站在原城的城楼上,站在他身后的是一杆血红的十字旗,旗帜经过多日的战斗,已经布满了孔洞变得破破烂烂了。 上午幕府军攻势极其猛烈,为这一个月来之最,好在城中武士轻足万众一心,大家还是打退了幕府军的进攻。但他却知道义军已经穷途末路了,原本同为天主子民的荷兰人背叛了他们,开始对元城开炮,原本的盟友变成了敌人,元城被四面包围陷入了绝境了。 但即便是到了如此绝境,元城上下却无人想要投降,这和岛原领主松仓重政不做人有关,此人是个筑城名人,到此地当然不满意日野江城,于是大兴土木要钱要工。 岛原人民受的是双重苦难——信教不准,还要无休止地出钱出工。不愿弃教者不仅遭到汤浇、火烧、投入大海,而且,还被丢进云仙温泉硫磺火山口活活熏死。 不仅如此,租税也极其苛刻,种一棵烟草,收获烟叶的一半,还要最好的要上缴;种的茄子要预计结几个果,有时收成不好,收获的东西要全部上缴。 在这样的残酷压榨下,当地人看不到任何希望,这个时候一个传说在岛原、天草不胫而走。 说是一个神父在被迫离开日本时曾预言:“25年后当出现一位天童,是上帝再世,精通教义,谙魔法,他一定会拯救你们。” 而当地的百姓认为这个天童,就是天草岛小西家武士,益田好次的儿子四郎时贞,年方16岁苦难中的人们成千上万地聚集在他的周围,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 而此次起义的直接导火线有两件事:一件是岛原农民与三右卫门因没交足“年贡”,其怀孕的儿媳被抓去赤身裸体关进水牢,在水牢里生下孩子,大人孩子全死了。 另一件是岛原农民角藏、三吉二人渡海去拜访天草的四郎时贞,被授予修道士资格,回岛原后,复宗者越来越多,惊恐的领主松仓家派代官偷偷将二人及其家属18人全部杀死。 这样的暴政,逼得教徒们团结一心,开始了坚决的反抗。天草、岛原两地互为策应,相互支援,教徒军一下子就猛增为3万多人。 并打了几次漂亮仗,搞得幕府头领战死的战死,剖腹的剖腹,幕府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担心起义军做大,才决心派大将松平信纲带领各地大名十几万大军前来围剿起义军。 起义军士兵自然战斗意志强悍,但起义军和德川幕府兵力差距太大,他们还是被包围在元城。 就在这元城下,双方拼尽全力了战斗,城墙下密密麻麻堆满了交战双方尸体,鲜血四溢,浓烈的血腥味飘浮在空中,弥漫了整个城池的上空。 天草时贞看着一个个疲惫不堪,靠在城墙边上呻吟的伤兵,内心无比沉痛道:“起初,神创造天地~~~~~~。” 四周的士兵听到这话,精神也振奋起来,也跟着念道:“起初,神创造天地~~~~~~。” 现实太痛苦,太难接受了,他们只有在神的世界有一丝慰寄。 他看着这些英勇的士兵,却已经能预料他们的下场了,但他不服气,心中仇恨的火焰在剧烈地燃烧着,凭什么那些大名可以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却可以享尽荣华富贵,这些教民只是想要活着,哪怕是吃野菜树皮的活着,却依旧是如此艰难。 看着这一切的神有什么用!他内心愤怒道。 “轰轰轰!”忽然元城南方海域忽然传出火炮的声音,其声势远超往日荷兰舰船的零星炮击。正于城内巡视的天草时贞猛地抬头,清秀的脸上闪过一丝惊疑。他即刻疾步奔向南门的城楼。 当他凭栏远眺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几乎合不拢嘴。碧蓝的海面上,一幕他从未想象过的海战正在上演,一支前所未见的庞大舰队,正以碾压之势追打着幕府的水师。为首的两艘巨舰,船体高耸犹如移动的山岳,侧舷密密麻麻的炮窗次第喷吐出炽烈的火焰和浓烟。 与之相比,幕府水军引以为傲的安宅船显得如此渺小笨拙,往往仅被那巨舰的一两轮齐射便木屑横飞,缓缓倾覆,化作海面上的燃烧的残骸。 天草时贞惊愕问山田右卫门作道:“怎么回事?” 山田右卫门茫然道:“属下也不知道,这支舰队一出现就在猛攻幕府舰队。” 天草时贞喜道:“这是我军的盟友!” 海面上的战斗结束得极快,近乎一场单方面的屠戮。不过一个时辰,五艘安宅大船已沉入海底,余下的幕府战舰肝胆俱裂,纷纷掉头,狼狈不堪地逃向远海。 那艘始终在附近游弋、为幕府提供炮火支援的荷兰商船“巴达维亚”号,在看清那巨舰上狰狞的炮口和旗帜后,比日本人更清楚敌人的强大,在看到大同军舰队出现,毫不犹豫地调整船帆,以最快的速度脱离了战场。 幕府军营帐,中军大帐。 松平信纲正在看幕府将军德川加光写给他的书信,上面的内容让他愁眉不展。 中原王朝以他们关押海商,阻碍自由贸易为名,对德川幕府进行征讨。幕府将军德川家光让他改变兵粮攻(长期围困),尽快结束岛原之战,好让幕府准备天朝来的进攻。 所以松平信纲改变了自己的战略,开始猛攻原城,偏偏这些反叛者守极其有韧性,三天的猛攻给幕府军带来三千多的伤亡,但他们连城墙都没有登上,继续猛攻下去,只怕幕府军要伤亡好几万人才有可能攻破原城。但如此惨烈的伤亡,幕府又怎么应对天朝的大军,一时间这位幕府“知恵伊豆”也感到局势有的棘手。 “轰轰轰!”忽然元城火炮声音响起,最开始松平信纲还不以为意,认为这是荷兰人的开炮,但很快火炮声音密集的鞭炮一般,他当即察觉的不对劲了,火炮的数量太多了,多了几十倍,他立刻派人去探查情况。 没多久探马惊恐汇报道:“总大将,海上出现一座极其强大的舰队,他们最大的战船如同山岳是我们的安宅船十几倍大,一艘战船上就有上百门火炮,这支舰队正在追杀我们的舰队。” “什么?”松平信纲不敢相信,在日本这里还有比幕府海军更加强大的军事力量,但他很快脸色一变,三个月前,天朝正式向他们日本宣战。 算算战前准备时间,加上航行到日本海域,天朝舰队差不多应该抵达日本了。 他当即带领一众将领出营地官场敌人,想要确定自己的猜测。 而后他就看到海面上出现两艘如同宫殿一般的战舰,它们的身后跟着十几艘稍小的战舰,这些战舰沿着海岸线一字排开,黑洞洞的炮口对着他们的营地。 松平信纲当即脸色大变道:“不好,我军危险了。” 元城处于半岛最南端,三面环海,只有北面链接大陆,这也是幕府军很难攻破原城的原因,但因为幕府军掌握了海上的绝对优势,所以松平信纲的营地安置在极其靠近原城的地方。 本来这并不算缺陷,毕竟人没有办法想象自己没有见识过的事物,但忽然杀过来的大同军舰队和其强大的火炮,让幕府军的营地变成了绝地了。 海面上,“镇远”号战列舰上,舰队司令杨秀头放下望远镜,冷峻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他俯瞰着远处幕府军营,果断下达了命令。 “目标,敌方营地。所有火炮,最大射程,三轮急速射!开火!” 传令兵高声复述命令,旗语迅速通过各舰。霎时间,整支舰队五百余门火炮相继调整射角,发出沉闷的机械声响。 “轰轰轰!” 舰队的火炮一门门开火,大同军舰队500多门火炮,依次开火。 舰炮划过优美的弧线,越过海岸线,一枚枚砸向了幕府军营地。 “轰轰轰!”实心的舰炮把幕府军营地的箭楼,营帐砸的稀巴烂,炮弹滚了几百米,一路砸死十几个幕府士兵,这才完全消耗完动能。 而最恐怖的则是开花弹,这些炮弹越过了几里距离,在幕府营地上课爆炸,一枚炮弹就能杀伤几十名幕府军士兵,这些士兵或是被炮弹打的四分五裂,或者被震的七窍流血。整个幕府军营地,硝烟弥漫,士兵到处哭喊乱窜。 “轰轰轰!”但还没等幕府军从混乱当中恢复过来,第二轮火炮轰炸再次来袭。500多枚炮弹带着恐怖的引爆声音砸向幕府军营帐。 “轰轰轰!”接着是第三轮炮击,持续的炮击彻底摧毁了幕府军的组织和士气 松平信纲此时才反应过来高声呐喊道:“所有人撤离营地!” 他这个命令本不能算错,此时幕府营地在大同军舰炮的攻击范围,只有撤出了这个范围才能稳定军心,但错就错在他在军心混乱的时候下达了这个命令。 听到这个命令,靠近他的士兵纷纷逃离营地,而其他幕府士兵看到这幕,他们没有听到命令也跟着逃离,他们的行为又带动了更多的幕府士兵,于是一场十几万人的溃败发生了。 原城城墙之上,天草时贞和益田好次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天佑我等!”天草时贞激动地划着十字。 老练的益田好次则绝不会放过这天赐良机。“开城门!全军出击!” 他拔出战刀,怒吼道,“追击!为了殉教的兄弟姐妹,讨还血债的时候到了!” 城门洞开,积蓄了无数悲愤与求生欲望的一万余名义军精锐,如同决堤的洪流,汹涌杀出,向着已然崩溃的幕府军发起了猛烈的追击。 本就被火炮吓的惊慌失措的幕府军士兵,此刻更是一触即溃。 “不许逃,不许逃!”松平信纲带领亲卫不断阻止幕府军士兵,但此时却已经没有士兵愿意听他这位。 松平信纲侍大将道:“主公,大军已经混乱了,我等还是在后方收容溃兵。” 说完也不管松平信纲的意愿,拉着他上马就逃。 起义军士兵一连追杀幕府军20里,一直杀了天黑这才收兵。 这一战幕府12万大军崩溃,起义军士兵杀死俘虏的幕府军士兵超过三万,获得前所未有的胜利。 深夜,长崎城。 侍大将看到长崎城激动道:“主公,我们安全了。” 松平信纲驻马城下,呆呆望了一会儿喃喃自语道:“是呀,我们安全了!” 但很快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凄然泪下,元和6年(1620)任从下伊豆守,还从来没有败的如此惨烈,十几万大军被击溃,他该怎么向幕府将军交代? 而随着松平信纲来到长崎,贺锅岛胜茂,细川忠利,黑田忠之等各国大名也惊慌失措的逃到了长崎城。 长崎城天守阁内,气氛非常凄凉。 贺锅岛胜茂惶恐道:“这是哪里来的舰队,怎么会有如此多的铁炮?” 日本是普及了铁炮的地方,但他们的冶炼技术差,火炮的威力和大明的虎尊差不多。忽然遭受几百门舰炮的打击,这实在有点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了。 松平信纲声音沙哑道:“应当是天朝的舰队,他们在三个月前已经向幕府宣战了,在这个世界只有天朝才有如此强大的国力建造如此强大的战船和威力巨大的铁炮。” 知道进攻他们的是天朝舰队,在场的大名反而冷静下来了,他们只是对未知的事物恐惧,但当知道这是天朝的舰队,反而能接受。 细川忠利想到自己溃散的士兵痛心不已道:“如今怎么办?大军已经溃散了,短时间内是难以重新征召,而且现在还有天朝军队,让这场叛乱变得更加复杂了。是连夜撤军,还是等到消息确定后再撤?” 黑田忠之道:“我们驻守在长崎阻止天朝军队继续九州国其他地区?” 松平信纲悲恸地挥挥手道:“长崎城太靠近大海了,面对天朝的铁炮,我们守不住的,不要心存侥幸了,只要天朝舰队到来,长崎必然沦陷。 我等最好是把军队驻扎在远离大海的地方,撤到佐贺县依托城池抵挡天朝军队,他们长途奔袭,不可能带太多的军队,天朝战舰的城池越多,兵力越分散,幕府才是胜利的转机。 贺锅岛胜茂迟疑道:“我们什么时候撤?” 松平信纲想了想道:“停留三天,收容溃兵,而后马上退到佐贺县。同时上报幕府,说我们在长崎遭遇了天朝军队。” 而后他看着众人颓废的神情安慰道:“天朝舰队只有十几艘,哪怕他们每艘运输上千士兵,天朝也只有上万士兵来到日本,哪怕他们能以一当十,幕府消耗十万大军也能把他们赶下海,这里是我们的地盘,和当年的朝鲜之战往前不同。” 松平信纲安慰的话让在场的大名好过了一些,好歹看到了战胜天朝大军的希望了。 1月21日,原城。 此刻这座城市却成了欢乐的海洋,几万人庆祝这场大胜利,原城港口停留的十几艘战舰,更是对这座城市的百姓顶礼膜拜。 “天主保佑,天主保佑!”在他们看来如此庞大的舰队,那是天神才拥有的战舰。 原城码头天草时贞带领起义军将领来拜见大同军水师,此时义军的使者已经向他禀报了,这支援军的来历。 天草时贞,益田好次等义军将领不断庆幸上苍保佑,要是没有天朝舰队的支援,他们必败无疑。 张献忠则好奇道:“你就是天草时贞?” 虽然大同军当中也有很多年轻的将军,但他看天草时贞不过是个清秀的娃娃,却能成为几万义军的首领,他也不得不感叹英雄出少年。 “天草时贞见过天朝将军,多谢你们的救援。”他当即行了一个下座礼。 而后益田好次,森宗意轩,山田右卫门作,赤星主膳也跟着行那个下座礼。 这些起义军将领也是武士出身,都学过汉语,所以双方交流并不存在问题。 杨秀头挥手让他们起身道:“我大同军也是义军出身,天下义军是一家,不必如此多礼。”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略显狼狈的老妇人,带着一个年轻的女子过来,她看到天草时贞激动跑过来,抱着他的头失声痛哭。 “母亲,你们还活着?”天草时贞也激动的看着他的母亲和姐姐,起义没多久,幕府就抓住了他的母亲和姐姐,想要逼迫他投降。 天草时贞自然没有答应,他还以为自己的母亲和姐姐已经惨死在幕府军的手中了,却没想到她们还活着。 天草时贞母亲哭泣道:“瘦成这个样子,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天草时贞在一旁安慰她的母亲和姐姐,益田好次等人则带着杨秀头和张献忠两人来到原城天守阁。 益田好次命人简单的弄了一点食物招待杨秀头与张献忠两人。 没多久天草时贞安顿好亲人之后来到议事厅。 杨秀头道:“此次我们大同军前来就是想要和你们义军结盟,共同推翻残暴腐朽的德川幕府。” 天草时贞与益田好次等人听到这话,却是眉头紧皱。 益田好次无奈道:“这场大战虽然有将军你们的援助,我们获得胜利,但义军也是强弩之末,难以抵抗强大的德川幕府。” 张献忠不客气道:“你们反抗得翻幕府,勇气可嘉,但却是无脑莽夫,明知道敌强我弱,却又死守一地,还是这种绝地,这不是在找死,但凡你们流动起来,幕府军也不至于那么容易把你们包围。” “而且即便是起义了,也不知道找准自己的盟友跟敌人,放的好好的农户盟友不找,居然找荷兰商人盟友,商人无信无义,他们怎么可能靠得住?但凡你们弄个均田地的口好,整个日本农户就是你们的盟友,你们也不至于陷入如此被动。” 张献忠虽然认可天草时贞他们反抗的勇气,但对他们起义之后一系列的战略战术,听的是直摇头,明明敌强我弱,连避实击虚都不知道,造反不是你们这样造的,跟个3岁的孩童一样,一点经验都没有。 杨秀头眼神示意张献忠,好歹给这些义军首领一些面子,不要说的这么难堪。 但他却不知道,日本人就吃这一套,强者说什么都是对的。 天草时贞再次行礼道:“张将军,如果改如何让我们义军存活下去。” 益田好次他们也行礼道:“请张将军给予我等战术指导!” 天草时贞他们的行为极大的满足了张献忠的虚荣心,他好为人师道:“这还不简单,首先要有一个吸引人的口号,日本人农户没有土地,你们就给农户分土地,还可以弄一个简单易懂的口号,30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这口号一出来,农户肯定支持你,幕府军有多少人,日本农户又有多少,到时候就是你们人多势众。” 天草时贞听到这话眼前一亮,这一点他还真没想过,但他的常驻就是擅长鼓动宣传,所以他很清楚这粗白的话极其吸引人心。 而后张献忠继续道:“有了农户的支持,你还得把他们组织起来,想着这30亩土地就得参军,这样你们的地盘越大,士兵的数量就会越多。 要打仗得有武器装备,你们得建立官营作坊,自己制造刀枪剑戟,火枪,火炮。” 除此之外,一支军队最重要的是得有军饷,有钱粮,你们可以清缴四周的日本豪族,大名,这些人就是你们粮仓钱庄。 有了武器有了钱,战斗力这不就提升上来了,再想办法打几场小规模的战争,提升组织度,战斗力,这样就可以越打越强,只要有农户一直在支持你们,只要有农户一直支持你们,幕府才有几个兵?” 张献忠虽然说的简陋,但对于天草时贞却如雷霆灌顶,给他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原来还可以用这样的方式组织一个势力。 第432章,送给隆武的礼物与南北战略 大同历十四年(公元1638年)2月21日,云南,昆明。 比起半年前,这座城市人少了很多土司与士绅,没有这些人为非作歹,这座城市也变得有秩序了许多,店铺开门,大量的商家云集,这座城市开始逐步恢复繁华。 南明军队在东吁连战连捷,已经彻底歼灭了东吁人的主力,战场的主动权已经在南明军队手中。 但这场大战的开支也是极其大,以云南这种贫瘠之地,根本供养不起10万以上的大军。 祖泽润为了维持战事稳定南明的战事,带着锦衣卫毫不留情的在东吁来了一波灭佛行动。 东吁虽然不富裕,但当地的寺庙却极其富裕,有大量的田产不说,还有众多的信徒捐款捐,当地寺庙佛陀像都是刷了一层厚厚的金粉。 同时在南中地区的佛教也和他们在中原的同行一样,喜欢进行放贷的业务。 当地农户会在农耕时节向寺庙借贷购买种子和农具,当然这利息也是极其高昂,一半以上的利息是普遍状态,要是稍微遇到天灾,农户一年的收获甚至不够偿还债务。 杜麟征他们攻占半个东吁之后,就发现他们地盘上,有三成的田产是属于寺庙的,还有大量的店铺,作坊也属于他们,更不要说寺庙当中的库房的堆满银钱,粮食。 两人发现自己把地盘打下来,拥有土地最多的反而是那些秃驴,这怎么能忍 于是祖泽润毫不留情的在东吁来了一场灭佛运动,寺庙佛祖头上的金粉通通被祖泽润刮了下来,还别说,这些寺庙几百年积累,祖泽润光金粉就刮了30万两。 同时寺庙当中,金的,银的,铜的,总之是贵重金属,哪怕是寺庙大门上的铜钉也被租泽润撬了下来。 大量的僧侣被迫还俗,寺庙改成宅院分给了追随他们的南明军官和土司,土地被分给了南明普通的士兵,寺庙钱粮一部分留在当地用于作战,剩下的一部分则运到云南。 这些僧侣也号召信徒进行反抗,只可惜没有作用,南明的将领和土司是带着自己所有家当来到东吁,已经准备在这里安家了。 清洗本土的地头蛇本就是他们的计划之一。所以这些敢反抗的信徒和僧侣遭到毫不留情的镇压,全部被抓起来成为了筑路挖矿的民夫,在工地上打灰。 经历了打灰之苦,当地的僧侣才明白了中原的同行为什么不敢如此嚣张。 因为东吁大量的粮食与货物运输到云南,当地物价快速下降,加上又传开了大同社将会与朝廷谈判,云南的物价顿时稳定下来,甚至出现了一波战争繁荣热潮。 南明期货交易所。 杜麟征南征之后,大量的战利品被搜刮到昆明,除了少部分赏赐给军官和土司之外,大部分还是要贩卖出去,用来购买武器装备,粮草物资。 东吁虽然是南中国家,但国土面积不小,人口也有几百万,在南中也算是比较富裕的国家,祖泽润收刮了小半个国家的财富,用普通的方法自然很难把这些财富变现。 他们就想到了大同社的期货交易所,于是也在昆明山寨一个,把在东吁战利品全部挂在这上面交易。 昆明的期货交易所刚成立就引起了整个民朝商贾阶层的轰动,这可是半个国家的积累,那得有多少财富,这其中有多少奇珍异宝,要是发现一件,足可以当为传家宝啊。 有实力的商贾纷纷往昆明跑,甚至还有不少海商,停了海上的业务带着伙计去西南,所以现场可谓是人潮涌动,大量身体富态,穿着绫罗绸缎的富商来到昆明打算捡漏。 “这种翠绿色的宝石倒蛮漂亮,质地比喻也坚硬,就是不知道中原的富豪喜不喜欢?”韦富抚摸着一尊巴掌大小的翡翠佛像道。 他看着摆在台上,大大小小的佛像,金的,银的,铜的都有,再想到锦衣卫把整个东吁佛像上的金粉全部刮下来了。 他内心感叹,祖泽润专做这种缺德的事,也不怕佛祖怪罪,降下一道雷把他劈死。 沈醉笑道:“这种宝石叫翡翠,东吁王公贵族,最喜欢这种宝石,韦兄弟如果喜欢,我做主了,送给你。” 以前沈醉对韦富肯定不会如此客气,只可惜现在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他还要靠着韦富这些人想办法把这些战利品变现,自然要客气一些。 韦富笑道:“那我就帮沈千户带几件这样的宝石去中原看看,看看有没有富商喜欢。” 不过他主要的目光还是盯着那些红檀木,紫檀木,金丝楠木等珍贵的木料,翡翠不过是一种漂亮的石头,谁知道有多少人喜欢? 而后他说道:“沈千户,商贸想兴旺,道路最关键,这进入昆明的路也太难走了,你们好歹把这路修一修,不说修沥青马路,好歹把路给整平一下,让我们的马车好进来。” 沈醉苦笑道:“用不了我们修,等下次韦兄弟过来,只怕这里已经是大同社的地盘。” 韦富这才反应过来。而后宽慰道:“沈千户要往好的方面想,你们去了东吁国,好歹依旧不失荣华富贵。” 而后他小声道:“那些留在江南的士绅他们的下场可不妙,全部都要发配到海外去,据说元首已经定下了标准,土地超过500亩的士绅全部要发配。” 沈醉听完苦笑,他们又何尝不是流放发配了,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但想一想,他们还是好一些的,最起码去了东吁国,依旧是掌握权利的上等人。 南明天子行辕。 沐天波与大同社代表王金如则完成了土地换军火的谈判。 双方约定南明分四年逐步退出贵州,云南的土地,而大同社每年交给南明两百万石粮食,2万条燧发枪,100门小型火炮。 当条约制定之后,沐天波请来了隆武帝,这份条约还需要他盖上天子印,只是他刚让太监拿出自己的天子印,准备盖上去。 王京如随即目光落在那方玉玺道:“且慢,朱先生,大明皇帝印玺,早已为我大同社所得,此印,名不正,言不顺。 此外,此约一旦签订,朱先生您即为东吁之王,而非大明皇帝,再用此印,于礼不合,于实亦不妥。” 王金如却不理会他们的反应,示意身后随员打开木盒。盒内红绸衬底上,静静安放着一方新的金印,尺寸较小,雕工却极精细。 “此印,乃我大同社为朱先生新刻之宝。”王金如将金印取出,递到隆武帝面前,“算是我社一份薄礼,愿朱先生在东吁,能镇抚一方,保境安民。” 隆武帝下意识地接过,入手只觉冰凉沉重。他低头翻过印身,六个清晰的篆文赫然映入眼帘东吁国主之宝。” “东吁国主,东吁国主!”隆武帝喃喃念出这四个字,越念越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悲凉猛地冲上鼻腔,眼前瞬间模糊。 巨大的失落感和亡国之痛狠狠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和平谈判让他暂时放下了身死祖灭的恐惧,但这方玉玺却告诉他,大明200多年的江山,竟真的断送在自己手中,最后只换得一个“东吁国主”的称号。 一旁的沐天波目睹此情此景,双目骤然通红,牙齿紧咬,额上青筋暴起,悲愤、屈辱、无奈种种情绪在他胸中翻腾,却只能化为紧握的双拳和微微颤抖的身躯。 王金如静静地看着他们,等着隆武帝手中那方新刻的“东吁国主玉玺”,在条约文印上朱红的印文。 “朱先生,沐将军,印已盖妥。”王金如将条约收入匣中,语气淡然道:“我大同社会即刻开始调拨首批军火粮草,预计一月后可运抵预定地点。也请贵方务必守信,开始部署撤离事宜,今年之内,所有军队、官府必须完全退出贵州境内。” 他合上木匣,再次微微躬身:“告辞。” 王金如转身离去,脚步声在空旷的厅堂内渐行渐远。 只留下隆武帝,或许现在应称他为东吁王朱常瀛,依旧呆呆地站在那里,手中仿佛还残留着那金印冰冷的触感。泪水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老祖宗留给他的江山丢完了。 离开行辕后,王金如笑道:“谈判任务已完成,我们马上去贵州,和平谈判只是第一步,如何让贵州行省富裕起来,才是我们接下来重任。” 王金如除了是大同社的谈判使者之外,他还是新一任贵州巡抚。 曹洪蛟苦着脸道:“以前总听人说,当地天无三日晴,无三尺平,这次算是真见识到了,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山,贵州的山虽然不大,但比我们山西多太多了,贵州田地稀少,交通不便,当地想富裕起来太难了。” 王金如笑道:“就因为事情难,难道我们就不做了?而且元首也给我们说了发展产业的规划,在贵族种植甘蔗园,种植烟草,修道路桥梁,发展产业,迟早贵州也能富裕起来。” 曹洪蛟道:“那我们可能终身留在这里修桥铺路了。” 大同历十四年(公元1638年)2月25日,京城,永定门火车站。 一辆专门运输移民的列车停在站口,无数即将离开京城的青年在和他们家人做最后的告别。 周奎忍住眼泪,双目通红道:“去了辽东定居下来,要给家里写信。” 移民的名额最终是周氏两兄弟抽签决定,最后这个签被周文炳抽中。 周氏她拿出一迭面额一两的粮票塞给周文炳道:“这些钱你拿着收好,辽东寒苦之地缺什么买什么,不要省着花。” 周文耀看着眼睛都红了,这最起码有200两,是他10年的俸禄。 朱由检不满道:“文耀去的是铁岭,不是什么蛮荒之地,而且只是让他去当夫子,又不是让他去开荒,能吃什么苦。” 周耀炳不满道:“姐夫,要不你和我一起去铁岭?” 他本就感到委屈,自己姐夫还在这里说风凉话,他顿时感到不满。 周氏道:“好了,不要抱怨你姐夫了,他也是身不由己。” 这些朱由校不满道:“什么身不由己,你真想看他,明年我就带你去铁岭,还在我天朝的领地上说什么,蛮荒之地。” 现在朱由检只剩下死鸭子嘴硬了。 “前往辽东的移民全部上车啦,火车马上要开了。”工作人员叫道。 一个个准备移民的青年,只能带着大包小包踏上火车。 周文炳上了火车还不忘道:“姐夫记得你说过的话,明年去铁岭看我。” 朱由检道:“知道了!” 周氏哭着道:“二弟保重!” “嘟嘟嘟!”随着一阵的汽笛声,火车缓缓启动,他们将先去天津卫,而后在天津卫乘船去盖州,再由盖州坐马车前往铁岭。 而在火车站不远处,徐晨和刘永两人也看着随着火车离开的青年。 刘永道:“其实辽东移民成本更高,这片土地实在是太艰苦了。反而是东宁岛与吕宋,现在已经能维持收支平衡不说,还能反哺我大同社。” 经过了4年的发展东宁岛的甘蔗种植园以及白糖产业,已经成为了大同市最多的糖料来源地,每年光白糖的利润就达到了上百万两,足够覆盖每年移民的开支。 吕宋则是因为白糖,香料,铜矿等多个产业共同发力,虽然现在还没扭亏为盈,但这三个产业几乎以每年翻一倍的数量在增加产能,产业的前景已经极其可观。 不像辽东,地广人稀,铁路,公路,城市什么都要建,大同社每年要补贴300万两,而现在唯一的产出就是粮食和各种牲口。 徐晨道:“想要守住这片土地就要有足够的汉人,现在我等辛苦,却可以为子孙后代消除一个祸害。” 刘永道:“爪哇的汉人来到京城哭诉,想要我们大同社为他们驱逐荷兰人。” 汉人移民东南亚有上千年的历史,他们遍布整个东南亚各岛,吕宋被大同社攻占之后,当地的汉人一朝翻身农奴做主人,可以在吕宋建种植园,又可以在中原做海贸,其他各地的汉人羡慕的眼红。 于是他们也来哭诉,想要大同社也攻占他们所在的岛屿。 徐晨苦笑道:“去年你还说战事太多了,现在却想挑起战事?” 刘永道:“这不一样,在日本和西域打仗,战事要花钱,后续的统治也要花钱,不像东南群岛,地域富饶,特产丰富,爪哇据说香料特别多,攻占此地,我们民朝就能节省每年购买香料的钱不说,还可以卖香料给其他客户,这一进一出就是上千万两银子的利益。” 徐晨道:“先缓一缓,等吕宋移民有了一定的根基再说,土地不能光占据不开发。” 第433章,小而全的工匠社会 从火车站离开之后,徐晨前往京城第一纺织厂,因为这个时代纺织厂的织布机都是蒸汽纺织机,需要燃烧大量的煤炭,污染也比较严重,所以纺织工业区靠近通州下风口的位置, 到了纺织工业区的外围,远远的就能看到无数漆黑的烟囱,冒着黑烟,连天空都被染黑了许多,徐晨看到这一幕眉头紧皱,却也是无可奈何,电机还没有这么快研发出来。 倒是高磊看着这幕极其激动,这个时代蒸汽机就是财富的源泉,烟囱的多少,代表着财富的汇聚量,工业区每一根烟囱都能创造无数的财富。 没多久他就来到一个规模庞大的厂房区,黑漆大门旁挂着“京城第一纺织厂”的白底黑字牌子。院墙内传来连绵不绝的轰鸣声,那是上百台蒸汽机带动纺织机械运转的合鸣,空气中隐约飘散着羊骚味和机油混合的特殊气味。 “登记姓名,单位,以及来访事由!”一个声音洪亮的门卫从岗亭中走出,拦在了驾驶马车的高磊面前。 高磊正待开口,门卫却激动道:“元首!” 徐晨看着这个门卫思考片刻道:“你是第九师的战斗英雄杜志强?” 那门卫闻言,身体猛地一颤,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道:“元首!您还记得我!” 徐晨走上前,用力拍了拍他完好的左肩,神色郑重:“当然记得。每一个为大同社、为天下万民流过血的兄弟,我都不会忘记。” 杜志强眼眶瞬间就红了道:“要不是有元首您和咱们大同社,俺这份废人早就饿死了,哪还能有这份安生差事,养活一家老小。” “胡说!”徐晨打断他,语气严肃道:“你不是废物!你是大同社的英雄,是天下万民的英雄!没有你们当年的浴血奋战,哪有今日这太平日子,这太平盛世,有你杜志强的一份功劳。” 杜志强用粗糙的手背狠狠抹了下眼睛,挺直腰板道:“有元首您这句话,俺杜志强这辈子,值了!” 徐晨又与他聊了几句个人和家庭情况。 杜志强已经娶妻生子,妻子也是纺织厂的女工,一个月有4两银子的工钱,他因为有三次三等功。一次二等功劳,每个月能领3两银子津贴,加上工钱,每个月有7两银子收入,小两口一个月有十一两,哪怕是在京城也是中高收入,前年,去年他妻子分别给他生了两娃,现在杜志强一家人过的幸福美满,他打算在京城买个一个大点的房子,把在关中老家的父母接到京城来居住。 徐晨满意的点头,这证明了大同社的退役士兵安排的不差。 而后他询问道:“以前的门卫郭文轩去哪里了?” 杜志强羡慕道:“老郭觉得自己还能打,报名去了辽东,去当屯垦村的村长,要不是俺废了,这手打不了枪,俺也报名去辽东。” 徐晨拍着杜志强断手的肩膀道:“差事不分大小,保护厂房也是重要的任务。” 登记好后,高磊驾着马车驶入厂区。首先映入眼帘的并非厂房车间,而是一处用白色栅栏围起来的宽敞院子,里面传出孩童们嬉笑声。 几十个年纪不等的孩子正在几个慈祥的老妇人看护下玩耍嬉戏,或蹒跚学步,或堆积木。院子门口挂着“第一纺织厂职工托儿所”的木牌。 徐晨看到这一幕既欣慰又感到无奈,按照他在后世的见闻,作坊应该全力提升效率,生产产品。 但这个时代时代的工匠却按照自己的想法建设工厂,徐晨说要以厂为家。 管事与工匠就真的将工厂建成了一个功能齐全的“小家社会”。从托儿所、蒙学、大食堂,洗澡堂,工人宿舍到医疗所,只要条件允许,这些福利设施都一一建立起来。 他曾对妻子桑文提出异议,认为这分散了资源,影响了效率。 但桑文却反驳道:“工人们没了后顾之忧,心才能定,劲才能往一处使。大家觉得厂子就是家,干活才肯下死力气。你看咱们官营厂的效率和利润,比那些只知压榨的私坊低吗?” 事实胜于雄辩。这套小而全的模式,在这个时代展现出强大的生命力,不仅凝聚了人心,生产效率和经济收益也持续走高,足以维持这套福利体系。 这让来自后世的徐晨也有些困惑,因为他虽然是80后,但却是八九年,他实际上是没有见过这种场景的,只是听人家人云亦云,现在看上去这套系统优秀且高效,徐晨就打算先观望一番再说。 “元首!您又来视察我们纺织厂了?”一个清脆利落的声音响起。只见纺织厂厂长快步迎了上来。 她是元老贺六的女儿贺秀,当年那个瘦弱的小丫头,出落得端庄干练。五年前她常五成亲,如今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桑文升任纺织部长后,她便挑起了第一纺织厂厂长的重担。 徐晨笑着回应:“贺厂长,听说咱们鲁班院和你们厂合作弄的缝纫机,样机出来了,我可是迫不及待想来亲眼看看这‘神器’。” 贺秀脸上洋溢着兴奋的光彩道:“成了,元首,您带来的图样和想法才是头功!样机就在研发车间,效果惊人,有了这机器再生产衣服就方便多了,今年我们纺织厂所有的工匠应该能多增加三个月的年终奖。” 江南大战结束之后,徐晨把主要的精力就放在那攀科技树上面,缝纫机是徐晨用来提升纺织效率的新机器。 徐晨穿越的这个时间点卡的很好,大航海虽然开启了200多年,有了新大陆这个外挂,西方文明开始急起直追,到了明末,已经有部分领域超过了东方文明。 但东方文明几千年积累的底蕴依旧占优势,农业,手工业,甚至工匠的技术都是东方文明全面占优。 而东方最大的底蕴就是人口优势,此时的西方各国连人口千万的国家都没有一个。而民朝户籍人口超过两亿。以现在民朝的体量和组织力,说是当世第一一点也不为过,光一个体量就能碾压西方所有国家。 所以他制定任何战略,哪怕打爆现在的日不落帝国西班牙,那也只是有一定的困难,而非做不到。 以现在大同社对世界的认知,真正难的反而是提升大同社对世界的认识,攀爬科技树,所以徐晨就主抓这方面的事务。 一行人来到研发车间。鲁班院的大匠胡俊,一个手上沾满机油,正趴在一台造型奇特的机器前仔细调试,像一个学生的课桌,但下面却有一个曲柄踏板,上面有一个铸铁的机头,这是在后世已经非常少见的踏板式缝纫机,成亲三大件之一。 见到徐晨,他立刻起身,激动地报告:“元首!幸不辱命!第一批三台样机都已调试完毕,效率远超预期!” 他引着徐晨来到隔壁一个小型试生产车间。那里,两台崭新的缝纫机正发出轻快连续的“嗒嗒嗒”声。 两名年轻的女工坐在机器前,双脚熟练地踩着踏板,带动飞轮和机针上下穿梭。她们手持布料,在针脚下灵活移动,动作流畅而高效。眨眼功夫,一件长衫的缝合工序便已完成,针脚细密均匀。 “太快了!”旁边围观的女工们发出阵阵惊叹。 “蔡巧姐,让我也试试!” “是啊,这机器太神了!” 女工们跃跃欲试,眼中充满了对新技术的好奇和渴望。 徐晨仔细观察了操作过程和成品质量,满意地点点头。他转向胡俊,问出了关键问题:“大规模量产的话,成本几何?” 胡俊收敛笑容,认真估算了一下:“元首,不瞒您说,这机器内部结构精巧,特别是勾线、挑线机构,精度要求极高,非经验丰富的大匠亲手打磨调整不可。初步算下来,每台成本恐怕要三十到四十两银子。” “三十到四十两……”徐晨微微皱眉,“那零售价岂不是要定到六十两左右?”这个价格有点出乎徐晨的意料之外,太高了,相当于三辆马车的价。 现在京城附近的农户种地的收益大概是20两银子左右,再加上偶尔打零工,一户全年的收入大概是30两上下,但除去一家人的吃喝用度,一年能结余大概4~5银子,这数字虽然不大,但差不多能买下一头牛犊,已经算是非常高的收入了。 但缝纫机的价格还是相当于京城普通农户十年的结余, 京城工匠工钱中位数大概是二两银子一个月,这差不多也要存两年的工钱,实在高昂。 胡俊无奈道:“目前确实如此。精加工环节太多,对工匠手艺依赖太大。不过元首放心,就像当年的蒸汽抽水机,只要工艺成熟、形成专门的生产链、培养出更多技工,给我三五年时间,我有把握把成本降下一半!” 贺秀却在一旁插话道:“元首,六十两贵吗?我看一点也不贵!这一台机器一天能干的活,抵得上二三十个熟练女工!光是省下的人工工钱、伙食住宿,一年就能把这机器钱赚回来!还能大大加快订单交付速度。 咱们厂今年接了太尉府两万套劳动服的紧急订单,正愁人手不够呢。这缝纫机可是解了燃眉之急!” 徐晨闻言豁然开朗。是自己陷入了思维定势,过早地将缝纫机定位为家用消费品。在这个工业化起步的阶段,它首先是提升工业生产效率的“工作母机”,只是它主要的应用场景应该是工厂,只有成本继续下降才能进入千家万户当中。 徐晨对胡俊道:“缝纫机已经生产出来了,实验的效果也不差,应该量产,这机器是你研发出来的,那就由你来当这第一任的厂长,把全套的产业链搭建起来,争取早日让这台缝纫机走进千家万户当中。” 胡俊激动得脸色通红,挺胸立正:“保证完成任务!” 贺秀也立刻接口:“元首,我们第一纺织厂第一个下单!先订一百台!越快越好!姐妹们可都等着这缝纫机帮手。” 看完缝纫机的验证机之后,徐晨并没有离开,而是住进了纺织厂的招待所。 时近正午,下工的汽笛声长鸣,巨大的厂区瞬间被汹涌的人潮所激活。工匠们说笑着,从各个车间门口涌出,如同百川归海般,流向厂区中心那座最为庞大的单体建筑——职工大食堂。 徐晨在贺秀的陪同下,步入了这座可容纳近两千人同时就餐的食堂。 内部空间极其开阔,挑高的屋顶下支撑着粗大的水泥柱,窗户是使用的大同社最新制造出来的大块玻璃,所以采光极其好,并没有那些大型宫殿内部昏暗的环境。 食堂内,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饭菜的香气和嘈杂的人声,充满生活气息。 食堂一侧,密密麻麻排列着几十个打饭窗口,每个窗口上方都挂着写着菜名的木牌;另一侧则是成排的木质长桌和长凳,此刻正被迅速填满。工匠们自觉排起长队,秩序井然,大家有说有笑,享受这片刻的轻松。 “元首,您今天可有口福了!”贺秀笑着指向一个排着长队的窗口,“厂里昨天采购了一头牛,厨房那边精心处理了,今天做了土豆烧牛肉。这道菜可是您当年在军中最先推广开的,大家都说是‘元首菜’。您正好尝尝,看咱们厂大师傅的手艺地不地道?” 徐晨闻言失笑:“我那时不过是因地制宜,把土豆和牛肉一锅炖了,图个方便顶饿罢了,算什么开创?真要论烹调火候,还得是厂里的大师傅。” 说着,他们也随人流排到一个窗口前。窗口后的长桌上,一字排开十几个巨大的陶盆和木桶,里面盛放着各式菜肴:清炒时蔬、油焖笋干、麻婆豆腐……素菜居多,但荤菜也有,咸鱼干,红烧鸡块,而后就是冒着腾腾热气和浓郁肉香的土豆烧牛肉,这也是大部分工匠必点的菜肴。 这样的伙食标准,在刚刚解除粮食限量供应不久的大同社境内,堪称奢华,足见纺织厂的效益之好。 掌勺的师傅见到贺秀和徐晨,格外殷勤,手中的大勺舀得满满的,实打实地扣进他们的餐盘里。 三人端着餐盘,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徐晨尝了一口土豆烧牛肉,牛肉炖得酥烂入味,土豆吸饱了肉汁,香糯无比,他不由得竖起大拇指赞道:“香!味道醇厚,火候到位!这确实是我吃过最好的土豆烧牛肉之一。” 贺秀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不瞒您说,厂里的大厨以前是御厨,我花了好大代价才聘请他过来当厨师长的,这要不吃的好一点,我等怎么建设大同世界?” 徐晨点点头,又环视了一圈食堂里虽然忙碌但面色红润、欢声笑语的工人们,问道:“秀儿,你们厂里工匠如今的工钱具体是个什么水平?” 贺秀显然对此了然于胸道:“普通熟练工匠,基础月钱是三两银子。加上计件奖金、绩效考评、通勤的马车补贴,住宿补贴,一个月实际到手平均能有四两左右。 最近半年效益特别好,厂里又增设了一项半年奖,是三两现银再加一匹咱们自产的上好棉布。年终奖一般是三个月基础工钱,外加米、面、油、肉等年货。林林总总算下来,一个踏实肯干的工匠,一年收入六七十两银子是不成问题的。” 徐晨听了,不禁笑道:“难怪近来总有些工坊主和商贾跑到总理大臣府诉苦,状告你贺大厂长‘恶意挖人’、‘哄抬工价’,扰乱这京城的用工市场。你这待遇,怕是让不少东家睡不着觉了。” 京城这边工价算是比较高,包吃的情况下,一个工匠的工钱大概是二两上下,纺织厂这里不但超过了民间纺织厂两倍,要把福利待遇算上去,差距大概有三倍。 所以每次第一纺织厂招工,其他民营纺织厂的职工就会马上跳槽。让那些小作坊主头痛不已。他们辛辛苦苦培养出一些个熟练的女工,结果马上就被官营作坊给挖走。 贺秀闻言,不屑地撇撇嘴,带着一丝鄙夷道:“那是他们抠门,舍不得花钱,但凡他们把购买马车,修宅院的钱拿出一些给工匠,工匠也不会这么快舍弃他们这些老东家。他们不舍得给钱,还不允许人家跳槽。这些人还当工匠,是以前的佃户,他们要是有良心,赚了那么多钱,也不愿意提升工匠的工钱。” 她越说越激动道:“工匠们凭手艺吃饭,谁给的钱多、待遇好,自然就往哪里去。这是天经地义!他们自己抠门,留不住人,倒怪起我们按劳付酬、善待工友了?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要我说,这不是我们扰乱市场,是我们在重新立规矩!立一个工匠就该值这个价、就该过上好日子的新规矩!” 徐晨看着她因激动而泛红的脸颊,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的光芒。他没有直接评论谁对谁错,只是笑了笑,继续低头享用盘中那份土豆烧牛肉。 第434章,工匠文化与工匠生活 5:30一到,纺织厂上空响起一阵悠长而浑厚的钟声。听到这声音,锅炉工匠开始停止加煤,慢慢的蒸汽的轰鸣声音也逐渐减小,推动机器的驱赶缓慢停下。 工匠们也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大家熟练地将纺锤、梭子等工具归置到指定位置,拿起扫帚和抹布,开始清扫棉絮飞扬的车间。 女工们一边说笑着,一边用头巾掸去身上的棉绒。成了家的汉子们脚步匆匆,互相招呼着就往托儿所赶,这会托儿所正热闹着呢。 一个工匠一把抱起自家胖小子,小家伙咯咯笑着去抓他爹沾着棉絮的胡茬。他媳妇已经等在门口,两口子说说笑笑地往菜市场去,盘算着晚上是买条河鱼还是称斤猪肉。 那些还没成家的年轻工人们则是另一番光景。梳着大辫子的女工们相约着回宿舍换了身鲜亮衣裳,男青年们早就等在了厂门口。 公共马车叮当作响地驶来,小伙子们抢着付了车钱,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往京城里去。 今晚大戏院上演《牡丹亭》,听说从苏州来了个演员,唱功了得。 随着人流逐渐散去,偌大的厂区渐渐安静下来。机修队的老师傅们带着徒弟开始巡查管道,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反而衬得四周格外宁静。 但到了晚上7点,纺织厂的夜校开始点燃煤油,敞亮起来,一个个男女工匠进入。 徐晨跟着第一纺织厂的工匠司长朱斌参观纺织厂的夜校。 朱斌是大同社第一师的老兵,在进攻洛阳之战的时候,从城墙上摔了下来把腿给摔折了,后来就被安置在第一纺织厂,成为工匠司主官。 他看着徐晨笑道:“元首,老厂长就极其重视教育,我们纺织厂成立之初就组织夜校,当时大伙都是在空地的广场学习,老厂长经常给工匠上课,等贺厂长接任之后,更是建立了这间夜校,现在纺织厂所有的工匠最起码认识上千简化的汉字。” 纺织厂的教学楼很大,是个两层的楼房,有十几间教室,可以容纳几百学生,这教学楼白天的时候,教纺织厂工匠的小孩,和四周小孩读书。到了晚上,则成为了工匠们的学习的地方。 朱斌继续道:“而且这段时间,鲁班院的大匠在厂里搞研发,我们也请了这胡大匠等人教工匠一些机械学问,很多工匠都喜欢学机械上的知识,胡大匠的课几乎是人满为患。” 徐晨在教室外面观看,果然胡俊的课堂可挤满了,有五六十个男男女女。 “注意看这个联动装置,”胡俊的声音洪亮有力“蒸汽推动活塞做直线运动,通过这个曲柄连杆机构,就转化成了飞轮的旋转运动。”胡俊用粉笔在黑板上画了,蒸汽机的运动原理图,而后一点点的教导他们。 这些工匠也听的极其认真,大家拿出纸笔。抄了黑板上蒸汽机的画像记录下。 朱斌仰起脖子骄傲道:“我们夜校教育已经出了成果,今年有12工匠考上了蒸汽学院,厂长为了让他们安心学习,保留了他们编制,生活费由厂里出。” 这一点让朱斌极为自得,大同社开始大范围普及教育,加上又有夜校扫盲,普通百姓读书识字率逐年暴涨,现在识字率大概在五成上下,所以在民朝读书人已经白菜价,算不得什么身份。 但正是因为读书的人多,能考上学府,这也是极难的,大同社的各类学府有二十三座,每年招生也就是2万出头,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也不为过,大同社中考的竞争激烈程度并不差的科举。 在朱斌他们看来,能考上学府的学生,就相当于以前考上了举人,他们厂出了12个举人,这如何不让他们自豪得意,这要是放在前些年,厂里都要弄几座牌匾。 当然大同社也有自己的光荣,这12个考试学府的工匠,他们被挂在了工厂最显眼的光荣榜上,激励在场的工匠向他们学习。 徐晨满意点点头,后面他又看了几个教室,有教师教女工读书认字的。还有的则是纺织厂内部的大匠,教导女工纺织有关的技术,印染有关的技术等等。 还有的则是教剪裁和服装设计,说这里是一个简单的纺织技术学校也不为过。 桑文成为纺织部长之后,组织了整个大同社范围内纺织大匠,对纺织印染等各个工序的技术工匠,制定了标准,评定了等级。 总共有4个等级,分别是初级,中级,高级,大匠级。而后这套评级体系,普及到大同社各个行业当中。 到了大匠等级,基本上是每个行业最顶尖的技术工匠,相当于后世的8级工。 而这些评级也不是毫无作用,只要评上了这些等级,收入和晋升都会有优升提拔。 现在连私人纺织厂也认可这些等级证书,为了招揽大匠级别的工匠,那些私人作坊主,愿意出高空钱给房子,给马车,以拉拢人才。 正是有了物质的保证和晋升的可能,让工匠们看到进步的希望,所以这些夜校才会有这么多工匠的加入,他们想多学知识,提升工钱。改善自己的生活。 而第一纺织厂就是因为有这套完善的人才培训体系,纺织厂内有大量的优秀人才,第一纺织厂才能生产大量高档的羊绒,色彩艳丽,图案精美的棉布,以及各种价格高昂却漂亮的服饰。 整个京城高档布料市场,高档成衣市场,几乎被第一纺织厂霸占。 那些私人纺织厂对第一纺织厂把工匠当爹来的养,胡乱提高工钱,乱发福利待,扰乱用工市场,喜欢挖他们的墙。可以说他们把第一纺织厂恨的咬牙切齿。 但他们自己做衣服,做棉被,却还是喜欢使用第一纺织厂的布料。 而贺秀之所以敢这样给第一纺织厂工匠这样发福利和工钱,一方面他们占据产业链的上一游,生产的都是高档的棉布,羊毛制品,还有各种成衣制品,它们价钱高,利润高。 另外一方面则是徐城最开始建立纺织厂,就极其重视产业链的建设和管理。 毕竟这两个名词经过后世互联网的传播,已经成为了路人皆知的常规知识。 但在这个时代,一个产业链的建设和管理,就是这个时代最顶级的学问。大同社的作坊本就超出了资本主义初期的血肉作坊一个等级。 而对于民朝那些封建式的作坊主,更是降维打击。他们根本不可能是大同市这些完善产业链作坊的对手。 搞家族式管理,还能严控成本,提升利润,但只要一上规模,就会被大同社的作坊教育做了,而后再经过一顿的捶打之后,不心甘,不情愿学习这套制度。 缓慢的从封建作坊主转变为资本作坊主,而那些不愿意改变,跟不上时代的作坊主,不是发展规模小,只能在一州一县这种小地方生存,要不就是规模庞大,管理失控,最后破产。 想要活下来只能跟着大同社作坊学习。 看完夜校,徐晨在朱斌的陪同下信步走向工匠宿舍区。 第一纺织厂地处京郊,为解决工匠住宿,建起了几栋三层的筒子楼。这些砖木结构的建筑样式朴实,两侧设有楼梯,每层一条长廊贯通,两侧密布着房间,格局实用却略显拥挤。 宿舍条件算不上优渥。推开一扇木门,只见约莫几十平米的房间,分成两间房,一间卧室,一间客厅。 卧室内整齐排放着四张双层木床,床下就是有一些工匠的洗漱用品,床上就摆着被子,还有几件乱丢的工作服。 大厅则摆满了木柜,木柜上用铜锁锁住,里面放的都是工匠的珍贵的私人物品。 工匠洗漱、如厕都需至楼尽头的公用区域。更不便的是,由于宿舍区与厂房相距不远,每当蒸汽机轰鸣作响,房中也能清晰听到那沉闷而有节奏的噪音。住在这里唯一的好处,便是上班近便、省却房租。 厂里也有不少已成家的工匠选择在城内安家。为此,纺织厂专门开通了往返京城的公共马车线路,每月还发放交通补贴,因此下班后,总能看到赶车的工匠们互相招呼着踏上归途。 徐晨走过几间静悄悄的宿舍,有些工匠选择留在房中休息,或是倚在床上读报,或是翻看流行,油灯下身影安静。 但就在这时,一阵喧哗从走廊尽头传来:“来来来,压大压小?买定离手!” 朱斌脸色顿时一沉,徐晨也已迈步走向那间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宿舍。推开虚掩的房门,只见十几人围着一张旧木桌,桌上散落着铜钱和粮票,中央一副木碗扣着三颗骰子。 众人赌得正酣,直到有人抬头瞥见徐晨,失声叫道:“元首!” 一刹那,喧闹戛然而止。工匠们如同犯了错的学生,慌忙起身低头,不敢直视。徐晨目光落向那个还捏着骰子的年轻人:“不愿吃学习的苦,我不强求。但京城里有戏院、书场、杂技社,那么多地方可去,为什么偏要赌钱?” 那叫武鸣的工匠嗫嚅道:“京城太远了,元首,我们就是小赌玩玩,不敢来大的,” 朱斌勃然大怒,指着他道:“你还狡辩!当初老厂长压着你上学,才勉强识得千字,脱了文盲的帽子!如今倒带头赌起来了?小赌怡情?我看到多少赌鬼赌红了眼,压上家当不说,还卖儿卖女,士绅博物馆里那些赌到卖儿卖女的惨事,你是不是从没去看过!” 武鸣低声嘟囔:“没,没这么严重,我们就是无聊,就是耍耍,元首您不让,我们就不玩了。” 徐晨抬手止住朱斌,语气平静道:“好了,把这里收拾干净吧,玩可以,但赌钱就不好了。 为了认识你们的错误,明天你们下班之后去金城去看一下士绅博物馆,专门看那些因为赌博家破人亡的事迹,看完之后要写一篇心得体会,要诚恳,要深刻,要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最起码要有800字,写完了之后你们交给朱斌,由他交给我来看。” “知道了!”武鸣等人这才如盟大赦,把自己的钱收拾起来,纷纷离开。 人散后,朱斌苦笑叹息:“厂里总有些落后分子,软硬兼施也不上进。” 徐晨微微点头:“人之常情,读书之苦,不比劳作少,是人总想寻些轻松的消遣。” 他沉吟片刻,回想起曾经那个时空中应对这类问题的方法,单调的工余生活,往往是赌博和不良习气滋生的土壤。 但他生活的时代,工厂根本不会管这些事,做了大半天的活,只想倒头睡觉,哪里有这样的闲工夫。 而且即便是真有这样的事,工厂基本上也不会管。 徐晨当年打工的时候就吃过一次这样的亏,当时他去狮城打工,有一个工友迷上赌博,当时他还不知道,说是没钱吃饭,他就借了350块。 结果这钱刚借出去,就有人跟他说,他那不是借钱去吃饭,而是借钱去赌博。 果然赌鬼的话不值得信任,他借了这点钱,换算一下也不过就上千块钱。 最开始徐晨还不好意思讨要,到了月中,发现借钱的那个赌鬼还没有还钱的意思,只能主动去要。 结果他说钱花光了,没钱。 后面几个月,徐晨也不讲究什么面子,刚一发钱就去讨,结果更绝的事情就来了,一发钱这个人就消失了,等第二天一早,又输光了。 他这点钱硬生生的拖了半年多,都快到新年了,这个时候徐晨才意识,过年这个赌鬼回老家,只怕这笔钱都不会还。 徐晨只能找到这个人,先让他打欠条,承认借了自己的钱,而后又上报给自己打工的工厂。 工厂倒是限制他不让他去博彩的场所了,但他也只还了100块,后面果然他过年回老家,就一去不回了,欠了不少人的债务也没偿还。 作坊主可以不在意工匠的日常生活,但他们大同社显然不可以。 现代没有借鉴的意义,但倒退几十年是什么情况? 足球联赛,篮球联赛,各种比赛和作坊俱乐部,这不就是最好的答案。 他对朱斌说道:“工匠司不仅要维护权益,更要组织生活。我们可以在厂里组建足球队、篮球队,划出场地让大家活动;建活动中心,摆上象棋、围棋,甚至举办联赛,让工匠们有正经比较、团结协作的地方。要把大家的业余时间引导到健康、有趣的娱乐上来。” 朱斌听得认真,连连点头:“元首说的是!我明天就召集各组骨干商议。” 徐晨继续道:“这个计划好好弄,各种经验总结都要详细记录,然后逐步扩大推到整个民朝,到时候我们也可以作坊为单位,组建一个全国性的大联赛,这种活动既锻炼了身体,又可以提高工匠的凝聚力,大家的荣誉感。” 第435章,热气球的意外用途与日本的以小事大 在京城第一纺织厂住了一晚上之后,徐晨坐马车离开,前往城外的靶场,视察新式的武器。 靶场位于京城外一片开阔的平原地带,平日里是士兵们练习步枪射击之所,今日却显得格外不同。 场地中央,一个巨大的球体正半瘫在地上,数十名工兵和工匠正在周围紧张地忙碌着。 王二、贺六、朱治、周晓珊等大同社的核心成员已先行抵达,正远远驻足观望。那巨大的球体对他们而言,是前所未见的奇观,既令人好奇,又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朱兄,那丝绸缝制的巨囊,如此庞大,真能如元首所言,御风而行?”王二摸着下巴,粗犷的脸上写满了怀疑。他身经百战,见过无数阵仗,但对这种欲与天公试比高的造物,仍感困惑。 朱治他捻着胡须,想了想道:“古籍有载,孔明灯可升空,其理相通。若燃料足够,热力充盈,或有可能。只是如此巨物,所需热力恐非比寻常。” 贺六眼神热切道:“此物能载人飞天,这不和神仙的法器一样。” 周晓珊并未立即发表看法,只是静静观察着那不断鼓胀的球体,以及下方吊篮中正在调试那个喷吐着猛烈火焰的“汽油喷嘴”的工匠们。火焰发出骇人的“呼呼”声,灼热的气浪即使相隔一段距离也能感受到。 就在这时,徐晨的马车抵达了。他刚一下车,王二眼尖,第一个瞧见,立刻带着众人迎了上去。 “元首!”几人纷纷拱手招呼。 王二迫不及待地指向那已经变得圆滚、似乎蠢蠢欲动的热气球,声音都提高了些许:“元首,您可算来了!这大家伙,真能飞起来?俺这心里还是直打鼓。” 徐晨晨看着眼前逐渐饱满的热气球,尽量用他们能解释语言道:“原理并不复杂。王二哥,你见过孔明灯吧?其能升空,皆是因灯内热气较冷空气轻,产生升力。我们将这道理放大千万倍,用更结实的丝绸蒙皮,用能量更大的汽油燃料持续提供热空气,自然也能将这巨大的球体和吊篮带起来。关键在于材料、密封和热源控制,这些难关,工匠已经逐一攻克了。” 就在这时,负责指挥升空的工兵队长高声喊道:“报告元首!实验前准备已完成,请示下!” 果然刚刚还没有完全膨胀起来的热气球,此时却像一个庞然大物一样挂在半空当中,下面吊着一个随风飘荡的竹篮,竹篮外围还有几个装满石块的布袋吊在外面,但即便已经增加了如此多的负,重固定热气球的绳索依然崩的紧直。 “固定索逐步释放,缓升!”徐晨晨下令。 绳索缓缓松开,那巨大的热气球仿佛一头从沉睡中苏醒的巨兽,带着下方摇曳的吊篮,平稳地向上攀升!虽然有多根粗绳索将其牢牢系在地面,防止它飞走,但那确确实实的升空景象,强烈地冲击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视觉和认知。 “升起来了!老天爷!真飞起来了!”王二张大了嘴,仰头望着那离地已有数丈高的热气球,脸上的怀疑彻底被震惊所取代,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仿佛怕被这“怪物”带走,载人飞天对他的三观冲击极大。 朱治同样目露精光,捻须的手都停了下来,喃喃自语道:“此物若悬于战场之上,配合望远镜,方圆数十里山川地貌、敌军动向皆可尽收眼底,于大军调度、情报搜集而言,价值连城!” 贺六想了想道:“若在吊篮中装载火药包,点燃后投下,敌人军阵再严整也只能被动挨打,我军不就立于不败之地。” 徐晨晨却摇了摇头,及时给众人火热的想象降了降温道:“热气球的确有点军事潜能,但它的缺陷也是很明显,没办法控制行进的方向只能随风飘荡,想要轰炸敌人,需要风向支持,光这一点就极大的削弱了军事价值,而且即便是进攻了,热气球很快也会飘走,与其花大代价制造一个热气球,还不如多造几门迫击炮,现阶段,它最重要的用途,并非攻击,而是侦察。为统帅提供实时敌情,为炮兵校正弹着点。” 其实徐晨更想制造飞艇,只可惜飞艇的骨架需要轻的铝合金,而想制造铝却又要点开电力科技,现阶段大同社根本做不到,用化学的方式弄出一些铝,也很难在短时间办到,更重要的是即便是办到了,这种方式得到的铝,成本会比黄金还高,所以徐晨也只能弄出热气球,用于军事侦察。 朱治、王二等人闻言,露出些许惋惜之情,这等神物居然有如此多的缺陷,太可惜了。 周晓珊此时开口道:“元首,即便热气球实战尚有局限,但其‘存在’本身,即为巨大威慑,可达到意料之外的效果。” 他顿了顿,看向徐晨晨:“大壮兄弟他们在西南清剿负隅顽抗的土司,进展缓慢,皆因地形复杂,土司据寨而守,意志顽固。 然其部众多闭塞迷信,若见如此庞然巨物升于天际,喷火吐烟,他们会作何想?很可能视其为天神下凡、天罚将至。或许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极大动摇其军心士气,甚至促使部分土司不战而降。” 即便大同社和南明达成交换土地的协议,但战斗却依旧没有停止,西南的土司又不是忠心南明才和大同社战斗,而是因为大同社要摧毁土司制度。 所以即便现在西南地区还在和当地的土司战斗,只是没有南明他们没有一个主心骨,只能各自为战。 徐晨晨眼睛一亮道:“晓珊所言极是!攻心为上,攻城为下。这热气球带来的心理震撼,有时却比其实际战术价值更大。立即抽调两架热气球及操作人员,火速支援西南方面军,交由高大壮和田见秀使用,配合政治攻势,尽快打开局面!” 确定了热气球的使用方向后,众人的话题又转向了其他战线。 “元首,杨秀头那边进展顺利。琉球的岛津势力已被肃清,我军已在琉球站稳脚跟。此外,在攻略九州时,我军于元城一带,意外解救并接纳了一股当地的起义军。” 王二脸上露出一丝觉得有趣的神情:“说来也奇,这股起义军的领袖,竟是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郎,名叫天草四郎时贞。但其人虽年少,却极富号召力,信奉一种融合了基督教和本地信仰的教义,带领不少农民和浪人对抗德川幕府的苛政。” “天草四郎?”徐晨晨在记忆中搜索着这个名号,知道这是日本历史上一次农民军起义领袖,这算是比较早古的互联网记忆了。他没想到因为大同社的介入,这场起义以另一种形式提前并关联发生了。 朱治插言道:“此乃好事。有本土义军响应,更能证明我等乃是‘诛暴虐、均贫富’王者之师,而非寻常侵略者。有利于我等争取日本平民之心。” 再怎么说人家是小日本,但真实的情况却是日本的人口过了千万,只算人口,日本算是世界前三的大国,所有的日本人都把大同军当侵略者,那他们迟早还是被赶出来的,徐晨也不想打一场侵略战争,此战他的目的一直很明确,就是对准了以德川幕府为首的日本贵族势力。 徐晨晨点头并指示道:“通知杨秀头,要好好团结和利用这支义军力量。但核心必须掌握在我们手中。要以天草四郎的义军为基础,用我们大同社的理念进行改造和整合。 帮助他们建立真正的大同社组织,推行均田政策,组建由贫苦农民和浪人组成的民兵武装。我们要依靠日本百姓自身的力量,去推翻德川幕府的封建统治,而不是单纯依靠我们的军队去征服。” 日本就是个岛国,而且还处于环太平洋地震带,天灾不断。徐晨对其土地并无太大野心,但推动其内部建立一个亲大同社的新政权,瓦解旧有的封建锁国体系,则符合大同社的战略利益。 天空之上,热气球在绳索的牵引下缓缓下降,完成了它的首次展示。 大同历十四年(公元1638年)3月5日,京城,元首府。 元首府的接待厅,德川幕府的使者,恭恭敬敬的坐在招待用的椅子上,他们神色庄重,一动不动,就像木偶一般,倒是引起了元首府内工作人员的好奇。 原城溃败震动了整个日本,对德川幕府更是如同天塌了一般,德川幕府统治日本也就这几十年的时间,地方上有大量的大名对他们不满,只是忌惮于德川幕府强大的军事力量,这才臣服。 同时日本战国刚刚结束不久,有大量的大名武士都是战国时期的人,他们的思维还没从乱世当中改变过来。而这场溃败重创了德川幕府的军事力量,也动摇了幕府统治的合法,让日本其他的大名,有了彼可取而代之的想法。 日本大名不满德川幕府对他们的压榨,武士把自己失业的怨恨,全部都加注在德川幕府身上。加上小冰河时期的天灾,对日本的影响也是极其重,粮食大量减产,加之大同社前几年又不断的从日本购买粮食,导致日本本土的粮食价格暴涨,此时的日本可以说是如同一个高压锅一样,所以才会爆发天草地区的起义。 而大同军登入登陆日本本土,并且直接击溃了幕府的主力军,直接炸开日本这个高压锅。 这次保佑他们的神风没了。大同军登陆日本就击溃了德川幕府的主力,一时间德川幕府统治摇摇欲坠,大有倾倒之势。 而德川家光,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枭雄,知道现在幕府最重要的是,平息大同军的怒火,让大同军不再进攻德川幕府。于是他马上派遣使者,来到了京城,向大同军认输求饶。 土井利胜此刻正襟危坐,试图维持幕府重臣最后的体面,但他微微颤抖的手指和额角不断渗出的细密汗珠,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慌。 土井利胜追随德川家康平定日本,而后辅佐德川秀忠,德川家光是德川家的三代老臣,知道德川家的危机。原城之战的溃败,如同一声惊雷,彻底炸碎了德川幕府根基,如果不能和大同社达成和解,幕府能不能存在下去都是个未知之数。 “元首到!”门外卫兵一声通报,所有日本使节如同触电般,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深深地鞠躬,几乎将身体折成九十度,行了一个无比恭敬甚至显得卑微的“下座”礼。 徐晨迈步走入,他身着大同社常服,没有多余的装饰,看着这些行礼恭敬的日本使者,随意地摆了摆手。“起来吧,坐下说话。”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可能觉得日本人重视礼节。但徐晨在后世见多了日本人的骚操作,知道这只是日本人的表面功夫,所以也没有太在意。 使团成员们依言,小心翼翼地退回座椅边缘,半个屁股虚坐着,身体紧绷。一方面是因为在日本的会议上都是跪坐。这种坐在椅子上的动作,让他们觉得不够正式又感到别扭,另一方面他们也知道此次谈判的重要性,所以显得极其紧张。 土井利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再次起身,从怀中取出一个精美的漆盒,双手高高捧起,用极其谦卑的语气说道:“尊敬的元首阁下,外臣土井利胜,奉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光公之命,特来呈上国书。家光公对日前之误会深表歉意,愿重修旧好,永世奉天朝为宗主。” 黄宗羲上前接过漆盒,检查后转呈给徐晨。 徐晨打开国书,快速浏览。文字极尽谦卑,德川家光自称“日本将军”,称民朝为“天朝上国”,通篇充斥着“撮尔小邦”、“冒犯天威”、“惶惧不已”等词句,以此来表达天朝军队的强大与自己惶恐和臣服之心。 并引经据典,希望大同社能秉持儒家“以大事小”的仁德,而日本必将恪守“以小事大”的信义。对于大同社先前提出的赔款,释放商人,开埠、自由贸易等要求,国书一概应允,只是在2500万两白银的战争赔款上,恳请“天朝体恤下情”,允许分期支付。 徐晨看到上面的条款和其中卑微的语气,内心也不得不感慨,这不愧是德川家康的孙子,这手乌龟流的本事,果然厉害。 口气卑微,态度诚恳,对能做到的条约一口答应,对不能做到的条约也没有完全拒绝,而是陈述自己的难处,要是一般的封建君王还就真放过了他们。 徐晨看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随手将国书放在了身旁的茶几上。这个动作让土井利胜的心猛地一沉。 这是一份近乎乞降的文书。条约上那些巨额赔款、开放国门、准许大同社在各藩设商馆并享有法外权,每一条都足以让他土井利胜在史书上留下千古骂名。但这个黑锅,他必须背,为了给摇摇欲坠的幕府争取一丝喘息之机,却没想到幕府将军已经卑微到尘土当中了,大同社的元首居然还不满足。 “德川将军的诚意,我看到了。”徐晨缓缓开口,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土井利胜身上,“但是,这封国书,来得太晚了。” “太,太晚了?”土井利胜一愣,一股巨大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他,“元首阁下,您的意思是?” 徐晨身体微微前倾,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判决般的冷酷道:“现在,我大同社承认九州天草义军为日本国的合法代表政权。关于日本的未来,我们将与能代表日本人民利益的政权谈,而不是与一个压迫人民、挑起战端后又无力承担后果的旧式幕府谈判。” “义,义军!” 土井利胜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身后的使团成员们也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和骚动。 他们想到了割地、想到了赔款、甚至想到了最屈辱的条件,但他们万万没想到,对方根本不屑于与他们谈!幕府已经愿意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几乎是屈膝求饶,对方却连谈判的资格都要彻底剥夺! “元首阁下!不可啊!”土井利胜失态地急声道,声音都带上了颤抖,“那些所谓义军,不过是一群啸聚山林的乱民、邪教徒!他们如何能代表日本国?幕府才是日本正统的统治者!我们愿意接受所有条件,只求天朝宽恕!请元首三思!” 徐晨看着他嘲讽道:“正统?谁的力量源于百姓,谁才能代表正统。德川幕府的统治建立在压榨和恐惧之上,如今连战连败,威信扫地,还有什么资格自称正统?” 他顿了顿语气更冷:“在我看来,不顾民生疾苦,一味锁国自守,将国家带入死路的德川家,才是最大的‘乱’源。 土井先生,请回吧。告诉德川将军,如果他真的为日本百姓着想,或许应该考虑一下,如何和平地将权力移交给更能代表这个国家未来的人。” 这句话,如同最后的丧钟,在土井利胜耳边轰鸣。他浑身一软,几乎瘫倒在沙发上,所有的侥幸、所有的期望,在这一刻彻底粉碎。大同社不仅要幕府的钱和地,更要彻底颠覆德川家的天下! 厅内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日本使节们粗重而绝望的喘息声。 第436章,亲兄弟明算账的援助与热气球的初战 元首府外,土井利胜脚步沉重,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被抽离,使团其他成员也是失魂落魄地走出元首府的大门。 初春的阳光虽炽热,却丝毫无法驱散他内心的寒意,反倒让他觉得浑身冰冷,仿佛坠入了冰窖。 他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响着大同社元首的话语:“德川幕府已经不能代表日本百姓”。这句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刺进了他的心脏,在他看来,这无疑是对德川幕府下达的死刑判决。 而就在土井利胜心神恍惚的时候。不远处,一名大同社工作人员正领着另一队人朝着元首府走来。 那群人穿着简朴,衣服上甚至能看到补丁,但这些人的穿着打扮也是日本的样子,只是与土井利胜这些养尊处优、气质高贵的幕府高官截然不同,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局促,就像初入繁华都市的乡下人,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陌生和不安。 土井利胜的心猛地一紧,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他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虽然他并不认识为首那人,但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气质,让他瞬间明白了,这应该是大同社元首口中的“义军”使者! “快!立刻回驿馆!必须以最快速度将消息传回江户!天朝已决意支持叛军,和谈无望,请将军大人早做决断!”土井利胜几乎是咬着牙对副手低声吼道。 与此同时,山田右卫门怀着激动的心情,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元首办公室。 见到徐晨的瞬间,他的身体下意识地紧绷起来,双腿微微弯曲,行最郑重的跪拜大礼道:“多谢元首阁下拯救我天草义军!” 徐晨却面带微笑,上前一步,伸出双手做出阻止的姿势道:“山田将军请起。在我大同社,人人平等,不兴跪拜之礼。” 说着,他自然地伸出右手,手掌微微张开,等待着与对方相握。 山田右卫门愣了一下,他的眼睛微微睁大,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和疑惑的神情。 他看着徐晨悬在空中的手,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在日本,这种握手的礼节是极为陌生的,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景。 徐晨干脆主动握上了他的手,当他的手与徐晨的手相触的那一刻,一股暖流从手心传遍全身。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他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尊重。 在日本,等级分明,下对上只有敬畏和服从,从未有过如此平等的交流和尊重。他的心头一热,眼眶微微泛红,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 分宾主落座后,徐晨首先高度赞扬了天草义军反抗德川幕府暴政的英勇行为。 “天草义军的反抗,是日本人民寻求幸福的正义之举。你们义军在艰难的环境中,不屈不挠地为了百姓而战,这种精神值得我们所有人敬佩,我大同社也是义军出身,帮助你们天草义军义不容辞。” 山田右卫门激动得霍然起身,身体挺直,来了一个九十度的深鞠躬。他的头低得很低,几乎要贴到桌面上,声音洪亮而坚定:“万分感谢元首殿下的支持。” 而后他立刻抓住机会,说出了此行的核心目的道:“义军控制区民生凋敝,最缺的是粮食,至少需要三百万石才能让百姓熬到秋收!此外,我们的战士缺乏足够的铁炮,组织训练也远不如幕府军,恳请元首阁下能帮助我们训练军官,提升战力!” 在大同军的帮助下,义军攻破了长崎城,势力范围从最开始的原城,扩张到以长崎为首的十几个城池,但除了拥有大量的流民之外,天草义军一穷二白。 首先是缺乏粮食,长达大半年的战争,幕府军大量征发民夫。让长崎地区粮食大量减产,战败后,德川幕府封锁了商道,外面的粮食也进不了长崎地区,长崎地区的粮食价格暴涨了五倍,现在天草义军掌握的地盘只能靠他们缴获的大名豪族的存粮应对危机,但这些粮食并不足以支持到以经秋收。 第二就是缺乏武器装备了。天草义军虽然有武士加入,但大部分义军还是农户,义军战士对德川幕府极其仇恨,作战意志极其勇猛,但武器装备落后,组织度差,防守有余,进攻不足,想要扩充实力,想要提升军队的战斗力就要购买铁炮。来到中原购买粮食和铁炮是他此行最重要的目的。 徐晨认真地听完,让任大任去请四海钱庄的总掌柜武大定。 而后他看着山田右卫门道:“山田将军,援助之事,大同社会尽力。但‘亲兄弟,明算账’,这样合作才能长久。” 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后接着说,“我社粮食也并非无限充裕,但可以按平价售予你们一批。此外,我军正值换装,有一批保养良好的二手燧发枪和轻型火炮,可以远低于市价的价格转让给你们。 同时,大同社可以通过四海钱庄,向你们提供一千万两白银的低息贷款,专项用于购买粮食、军火及其他必要物资,助你们渡过难关。” “非常感谢元首殿下!”这个方案远远超出了山田右卫门的预期!他原本只希望能买到一些粮食和旧武器,没想到竟然还能获得如此巨额的贷款! 很快,身材粗壮、带着些许草莽气息的四海钱庄掌柜武大定迈着大步走了进来,他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元首,您找我?” 徐晨指了指山田右卫门道:“这位是日本义军的山田右卫门将军。为支持他们的正义事业,四海钱庄需向他们提供一千万两白银的低息贷款,用于采购物资。” 武大定干脆利落地抱拳道:“元首放心,俺这就办!” 他转向山田右卫门,露出一个热情的笑容道:“山田将军,请随俺去钱庄总部办理手续。” 接着,徐晨对任大任道:“大任,你全程陪同山田将军,协助山田将军办理采购事宜,务必顺畅。” “是!元首!”任大任领命道。 半个时辰后,山田右卫门仿佛置身于梦幻之中,脚步轻飘飘地从四海钱庄总部出来。 他的手中紧握着一张轻飘飘却又重如千钧的信用凭证——一千万两白银的额度!这张薄薄的纸,就可以弄到1000万两银子的贷款。 接下来,任大任带着山田右卫门来到了京郊的大同军武库。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高大的城墙,看上去就像一个小型的堡垒。 武库主管刘宇早已接到通知,早早地站在门口等待着。当他看到山田右卫门时,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 任大任道:“刘少校,这位是日本义军将军山田右卫门,打算要购买一批退役的火枪,已经得到了元首的同意。” “太尉府已经下发了命令了。”而后他两眼放光的看着山田右卫门道:“三田将军需要购买多少火枪?” 山田右卫门想了想道:“我想先看看这批火枪的质量再做决定。” 毕竟说是二手的火枪,要是打了几枪就报废了,那就太不划算了,虽然大同社元首大方给了他千万两的贷款,但这些贷款可是都是要还,他们义军本钱少,可能不能浪费元首的好意。 快!把库里保养得最好的燧发枪拿十支出来,带将军去靶场试试!”刘宇高声吩咐道,几个士兵当即拿出了10支火枪。 而后他对山田右卫门道:“我带山田将军去靶场,我们亲自验枪,我保证每一支枪质量都是一等一的。” “砰砰砰!”靶场内,枪声阵阵,硝烟弥漫。山田右卫门全神贯注,亲自试射了十来支不同的燧发枪,打了上百发子弹。 在亲自确定这些火枪的性能,他甚至有点不敢相信,大同社的铁炮后坐力居然如此小,他开了上百枪,只感觉自己的肩膀有点酸痛,这要是日本铁炮,他的肩膀早就给撞肿了。 这批铁炮虽然后坐力不大,但射程却极远,靶子在上百步开外,这要是日本的铁炮,瞄准也没什么用,子弹还不知道飞到哪里去。 但这次他打靶,100发子弹却命中了70多发,这要在日本就是神枪手,不过他却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强悍的射术,只有可能是天朝的铁炮,威力更大,精度更高。 最关键的是价格:一支如此精良的铁炮竟然只要20两白银!在日本,同等质量的铁炮没有上百两根本拿不下来。 他手中拿着一只已经冷却下来的铁炮不断摸索,就像抚摸着一件稀世珍宝。他的手指轻轻划过枪管上的纹路,感受着金属的质感,而后不敢置信道:“这真是二手货?” 刘宇拍着胸脯保证道:“当然是二手,但咱们保养得好!都用黄油封着,油纸包得严实,跟新的没两样!将军放心,质量绝对有保障!” 刘宇之所以这样主动的推广武器和大同社减少军事开支有关,毕竟现在天下已经没有太大的战事,军费开始逐年下降。 同时大同社大范围的在进行武器的更新换代。用后装枪取代现在的燧发枪,这又在增加军费的开支了。 前几年大战,大同社生产了上百万支燧发枪。而现在这些燧发枪一部分送到了辽东,东宁岛,吕宋岛交给当地的农户,用来保护他们自己的安全。另一部分则卖给了南明,当然即便是这样,库存量还是不少。 但现在天下初定,刘永为了限制军事开支,新式步枪更换的速度明显减缓了,每年大概换了3万支。 当然想要加快速度也可以,清空一批库存,然后用卖二手枪的钱财可以用来生产新式的火枪。 所以不止他这样积极主动,大同军其他的军官也一样主动,大范围的在南洋各国推广销售燧发枪。 只可惜这些国家太小了,军队数量更少,买个几百几千支,就足够用了,最大的客户居然是安然国,他们两大诸侯分别买了1万支。 山田右卫门不再犹豫,当即拍板道:“要是这批二手火枪都是这个质量,我先要五万支!请务必尽快运抵天津港!” 刘宇喜笑颜开道:“包在咱身上!马上给你调配最好的火枪!” 随后,任大任又带着山田右卫门来到了京城新设立的期货交易市场。一进入市场,嘈杂的声音便扑面而来,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市场里,写满各种商品名称和价格的木牌像森林一样林立,不断有工作人员拿着粉笔在上面更新价格,让人眼花缭乱。 山田右卫门瞪大了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仿佛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这是天朝吗,怎么物价这么低?比我们日本还低。 上好的棉布一匹仅需600文?精铁锅一口只要几百文?各种铁制农具、工具价格低廉得令人发指!这几乎只有日本价格的几分之一! 大同社开始步入工业化之后,布匹和铁器价格下降的是最快工业产品,但还不至于和日本形成好几倍的差距,山田右卫门之所以有大同社物价低的错觉,主要是因为民朝主要的货物是用白银来计价。 而日本正好是全球白银黄金的生产国之一,这就导致日本国内白银价格低,物价高。 而大同社这边正好反过来了,白银价值高,物价低,这就导致山田右卫门看大同社货物比日本便宜好几倍的错觉。 手握千万两额度,却能买几千万两的货物,他忍不住开始了“扫货”模式。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指着各种商品,大声喊道:“麻匹,这个价位的,先来十万匹!” “这种铁锅,五千口!” “还有这些成药、农具……” 他的采购单不断拉长,数额巨大。很快,日本义军特使手持千万银元采购单横扫期货市场的消息像风一样传遍了整个市场。 所有的商人、牙行都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蜂拥而至,将山田右卫门和任大任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 他们的脸上堆满了笑容,手里拿着商品的样品和报价单,争先恐后地推销自己的货物,抢夺运输合同。 “将军,我们家的布匹质量上乘,价格还能再优惠!” “将军,我们的铁锅坚固耐用,绝对是您的不二之选!” “将军,我们可以提供最快捷的运输服务,保证货物按时送达!”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让山田右卫门应接不暇。 他从未经历过如此阵仗,但在任大任的协助下,他努力保持着镇定,仔细地筛选着每一个商家的商品和报价。 他带来的金银和硫磺等物产也迅速找到了买家变现。这一次京城之行,不仅获得了至关重要的政治承认,更获得了天量的物质支持。 大同历十四年(公元1638年)4月21日,贵州。 大同军营长潘贵带领着一营士兵准备围剿当地的土司。 可是被土司营寨前的河流阻挡住前进的道路,河中的船只早被收缴一空,湍急的河流在崇山峻岭间的河道中奔驰,即便现在雨季还没到,但想要度过这条河流依旧非常难。 潘贵看着热气球道:“这玩意真的能飞起来。” 潘贵在这片崇山峻岭当中已经打了两年仗了,土司军的战斗力不值一提,但这崇山峻岭太难行军了,动不动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关口,很多地方连火炮都拉不进去。 “当然可以,我们在京城可是飞了多次。”技术员杨帆自信道。 “呼呼呼!”喷嘴不断喷出火焰,热气球开始缓慢膨胀起来,而后越升越高,没多久,吊兰也飞起来了,一根绳索死死的拉住热气球。 杨帆笑道:“老天爷也在帮我们,今天没有刮什么风,热气球可以渡过这条河,你多装几个炸药包上来。” 潘贵当地命令士兵弄了二十个炸药包放进去。 和对面的吐司士兵这一脸怪异的看着对面,一个圆滚滚的东西飞在了空中,引起了他们的好奇,当这个圆球转过了身,露出了面目狰狞的表情,为了增强威慑力,大同社在热气球上面画了一个饕餮像。 贵州的土司兵哪里见过这么恐怖的东西,吓得直接跪倒在地上,而后不断的对着热气球磕头。 甚至连土司本人也被吓得冷汗直流,他们就看着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的怪物,缓缓的伸在他们头顶。 杨帆冷笑的点燃了导火索,而后把炸药包丢向土司的方位。 “轰轰轰!”激烈的爆炸不断响起,第一波轰炸就把那个土司给炸死了。 而土司兵不断的用他们本土话道:“天罚!”然后四处乱窜逃命,因为在他们看来这是神鬼之力,根本不是自己能抵抗的,只有逃才能保住性命。 杨帆他们则缓缓的放弃降低热气球的高度,一个士兵从绳索上掉下来,把热气球带过来的绳子绑在一棵树上。 潘贵则把早已经准备好的木筏推入水中,而后通过这条绳索不断运兵过岸,当所有的士兵都过岸之后。 他领着大军攻入土司营寨,毫不费劲就攻克了这座天险营寨。 第437章 ,亨利游记与产业发展路线不同 大同历十四年(公元1638年)10月21日。 天津港外海的海面波光粼粼,阳光洒在起伏的浪涛上,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一艘挂着法国国旗的商船在微风中缓缓地向着天津港行驶,船身随着海浪有节奏地摇晃着。 在船头,法国使者亨利身着华丽的贵族服饰,头戴精致的三角帽,满脸疲惫,但眼神中透露出更多的是好奇与期待,他们快要抵达赛里斯的都城,这场漫长的航行终于可以结束了。 他紧紧地握着栏杆,目光越过辽阔的海面,看着延绵不绝的海岸线,以及一艘艘各种风格的海船,从这船的密集度就能看出,赛里斯的港口极其繁忙。 忽然,一个笔直的建筑映入他的眼帘,那建筑直插云霄,与蓝天相接。亨利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道:“这是灯塔!这难道是传说当中亚历山大灯塔吗?简直太壮观了!” 站在一旁的船长皮尔逊也是一脸惊愕,他的胡子随着海风微微飘动,嘴巴微微张开,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惊叹道:“这是塞里斯帝国,即便真有亚历山大灯塔也不会在这里,这是传说当中的希望灯塔,早就听闻它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真震撼人心。” 皮尔逊虽然是第一次来到天津卫,但这座灯塔在船长界已经声名远扬,关于它的传说和故事在航海圈子里流传已久。 这座希望灯塔是杨秀头七年前修建的。当时的天津港,外贸极其繁华。北方去朝鲜、日本贸易的船只,以及从东南亚来到京城的海商,都要在天津港停留。 天津总督杨秀头为了保证海船的安全,提升港口海船进出的效率,就有修灯塔的打算。他想修一个标志性的建筑,一方面可以提升天津港的知名度,另一方面也是想和扬州府在海上贸易方面一较高下。 于是,他动用自己广泛的人脉关系,请到了当时的工部尚书柳箭帮忙,他听闻杨秀头的想法后,十分支持,立刻请了一批当时最好的土木大匠来到天津港。 明末的建筑水平已经是封建时代的巅峰了,金陵大报恩寺的琉璃塔高度就超过了78米,成为当时建筑界的一个奇迹。 而大同社因为有徐晨这个外挂,又把土木技术拉高了一个等级,大同社这十年修了大量的水利设施,为大型工程提供了丰富的经验,在修建高层建筑时直接使用竹筋水泥,这种新型的建筑材料使得建筑的坚固度和耐用度远远超过了以前的木质结构,能够建造更高更大的建筑。 土木大匠们根据灯塔的特点和需求,参考寺庙塔的结构,精心设计和施工,经过一年的努力,一座高达122米的灯塔在天津港拔地而起。 这座灯塔引起了整个北方轰动,顿时成为了天津港的地标建筑。每当夜幕降临,灯塔上的灯光亮起,那明亮的光芒如同夜空中的一颗星星,在海面上几十里外的船都能看到。 这个奇观震惊了所有的海商,他们看到这座灯塔,就仿佛看到了希望,仿佛看到了发财的机会。于是,他们亲切地称这座灯塔为“希望灯塔”。 在接下来的5年时间里,通过全球各地的海商口口相传,希望灯塔快速在全球出名,成为了东方繁华与文明的象征。 皮尔逊船长看着灯塔,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道:“看到这座灯塔,就马上要到天津港了,希望此行我等的任务能顺利完成。” 法国商船来东方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开展与东方的贸易。自从大航海开启之后,西方各国都看到了东方的富饶和商机,纷纷成立东印度公司,拼尽全力也要想办法去富饶的东方进行贸易。 法国作为欧洲的传统霸主,自然也不甘示弱。1604年,法国国王亨利四世批准成立法国东印度公司。然而,这次尝试并不顺利,公司在成立后遭遇了诸多问题,资金短缺是一个严重的困扰,公司的运营资金常常捉襟见肘,无法开展大规模的贸易活动。 管理不善也是一个重要原因,公司内部的决策混乱,人员分工不明确,导致工作效率低下。此外,来自荷兰和英国东印度公司的激烈竞争更是让法国东印度公司举步维艰。最终,在1624年,法国东印度公司不得不宣布破产。 按照历史原有的轨迹,法国人会在公元1664年再次重组东印度公司。 但这次情况却发生了变化,法国人的东印度公司刚破产不久,欧洲就开始流传一个消息,说葡萄牙人打通了和东方世界的商道。 果然,不久之后,葡萄牙人带着高档的瓷器、色彩艳丽的丝绸、清香的茶叶、洁白的白糖,还有一种白如雪、甜如蜜的冰糖等东方货物回到了欧洲。 这些东方的高档货物立刻成为了整个欧洲王公贵族疯狂追寻的奢侈品。色彩艳丽、洗不脱色的紫色丝绸,晶莹剔透的冰糖,精美的瓷器,都成为了王公贵族炫耀财富的象征。 这些来自东方的货物让葡萄牙人赚得盆满钵满。第二年,西班牙人、荷兰人也开始出售来自于东方的高档奢侈品。 到了后面,英格兰人也加入了这个行列,纷纷出售丝绸、茶叶、瓷器等奢侈品。 很快欧洲各国都知道了,东方世界正在经历一场改朝换代,新的塞里斯皇帝是一个重视海外贸易的开明皇帝,他开放了整个东方世界,邀请所有的海商在自己的国度进行贸易。 这个消息传开之后,法国东印度公司的股东们后悔不已,他们气得真想狠狠甩自己几巴掌。如果公司能再坚持两年,就能赶上这个东方开明皇帝当政的好时机了。 先机虽然失去了,但接下来的贸易不能放,法国的贵族大商人联合国王路易十三,再次组建了法国东印度公司。他们精心挑选了一批使者和商人,派遣他们乘坐商船来到东方世界,想要打开双方的贸易往来。 而亨利他们就是法国国王的使者。他们一路航行了2万多里,历经了大半年的时间,终于要抵达广东。 他们本以为广东是赛里斯的首都,毕竟这里人口众多,极其繁华。 结果当时的广东总督赵云飞告诉他们,想要去民朝的都城还要继续向北航行4000里才能抵达北方的天津港,再由天津港登陆行进100里才能抵民朝的都城。 接下来这一路他们又途经了泉州,福州,宁波,杭州,松江,扬州发现这些城市都极其富饶繁华,每一座都人口众多,超过了法国的都城巴黎。 这一路的海上航行让他们对赛里斯的富裕终于有了一个很直观的认识了,马可波罗游记记录的是真的,赛里斯果然是遍地黄金,拥有无尽的财富。 在希望座灯塔的指引,法国人船缓缓地靠近天津港。 港口内一片繁忙的景象,码头上,工人们正忙碌地装卸货物,一艘艘船只进进出出,呈现出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亨利和皮尔逊船长等人下了船,他们拿出在广东办理的文书,向港口的工作人员证明自己是法国使团。一位年轻的工作人员热情地接待了他们,陪同他们前往京城。 在天津卫的见闻让亨利一行人惊叹不已。首先映入他们眼帘的是天津卫高大的商业建筑。这些建筑都是三四层的,有的建筑采用了独特的飞檐斗拱结构,有的则装饰着精美的雕刻和彩绘。 亨利原本以为这些建筑是赛里斯皇帝的行宫,当当地的工作人员告诉他这是商业建筑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中充满了震撼。 接着,让他们感到惊讶的是天津卫街道的卫生状况。街道的地面用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材料铺满,这种材料平整光滑,看不到一丝泥土和肮脏的污秽。 街道两旁种满了树木,有高大的松树、婀娜的柳树,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花卉。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花朵散发出阵阵清香,让亨利仿佛置身于法国大贵族的花园当中,只不过这座花园是一座繁华的城市。 在招待所里,亨利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在天津卫的所见所闻。他起身走到书桌前,拿起鹅毛笔,蘸了蘸墨水,开始写下自己一路的见闻。 “赛里斯文明不愧是比传说中所罗门王朝还要富裕的王朝。在这个国家当中,能做都城的城市只有几十座。 他们的港口有一种巨型机械,叫做龙门吊,据说连恶龙都能吊起来。本来我是不相信的,直到看到了他们一次吊起几千斤的货物,果然是能把龙吊起来的机械。 我处在的这座天津卫的海港城市,极其繁忙热闹,这里既有葡萄牙、西班牙、荷兰、英格兰各国的商人,有波斯中东的商人,也有东方各国的商人。 城市干净整洁,如同花园一般,我在这里没有看到一个乞丐,这里普通的居民身上穿的是干净整洁的羊绒衣,吃的是连贵族都难以享受的食物。如果这世间真有天堂的话,上帝把天堂降临在东方。” 亨利就这样一路记载着他在东方世界的所见所闻。他的游记完成后,在法国乃至整个欧洲引起了轰动。 欧洲人被他笔下那个富裕、文明、繁华的东方世界所吸引,形成了一股欧洲前往东方世界的热潮。许多人纷纷踏上了前往东方的旅程,希望能寻找属于自己的财富和机会。 后话暂且按下不表,话说亨利一行手持法国国王路易十三的书信,一路舟车劳顿,终于抵达民朝京城。 他们被妥善安排住进了鸿胪寺的驿站。鸿胪寺庭院清幽,房间整洁,亨利等人在这里稍作休整,适应着这个东方国度的氛围。 五日后,徐晨在元首府召见亨利。亨利怀着忐忑又期待的心情,他见到徐晨后,身姿微微前倾,右手优雅地放在胸前,恭敬地行了一个标准的法国礼,说了一段法文。 鸿胪寺的翻译道:“元首这位亨利子爵,代表法国国王向您致以崇高的问候。 徐晨微笑着道:“我也代表民朝向法国国王问好。” 徐晨温和的态度让亨利原本紧张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随后,亨利命令随从拿出法国国王送给徐晨的礼物。他先捧出一卷卷精美的天鹅绒布匹,几瓶法国特产波尔多的葡萄酒,最后,他拿出一些用玻璃瓶装的香水和一些散发着火彩光芒的宝石。 徐晨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些礼物,当目光落在葡萄酒上时,眉头微微一皱。他想起西方人有往葡萄酒中添加铅来提升甜度的习惯。他心中暗自思量,以后若真与法国人开展大规模贸易,香水和天鹅绒这类商品可以引进,但葡萄酒必须谨慎对待。 看来得尽快想办法制定一套完善的食品安全标准,保障民朝百姓的健康。想到这里,他示意黄宗羲把礼物收好。 徐晨看向亨利问道:“贵国的国王派遣你们来民朝,有什么需求吗?” 翻译马上用法语说了徐晨的。 亨利挺直了身子,神情庄重地说道:“伟大的元首,法国希望能与塞通商,想请您在赛里斯赐予一块土地,让我们建立贸易站,如此便能让两国的货物互通有无。” 徐晨听了翻译的话道:“我国的法令允许天下万邦商人来我国定居建厂房、做买卖。你们如果想要一块土地,可以找当地的官府去租赁。同时,也可以在京城附近建立大使馆,以此保证两国的交流往来。” 亨利听了,脸上露出大喜过望的神情。他早就听闻这位赛里斯的元首崇尚自由贸易,如今亲身体会,果然名不虚传。 民朝的关税只有5%,还允许外商建厂、通商,这在其他国家是难以想象的。法国人花了几十年都没搞定的事情,竟被元首的一句话轻松解决了。 他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元首,您的慷慨比从古到今贤明的君主加起来都要慷慨。” 但徐晨接着严肃地说道:“我虽然允许你们来民朝经商,但你们也要遵守我国的法律。如果你们犯法了,依旧会严惩不贷。” 亨利连忙点头,诚恳地说道:“我们一定会遵守贵国的法律。” 徐晨又说道:“我国也想派使者去法国建立联系。” 如今民朝差不多一统,不能再像从前那样盲目自大,必须睁眼看世界。前年马尼拉大战,西班牙人战败后毫无动作,这让他十分奇怪。他多方打听后得知,现在的西班牙国王是菲利普四世,欧洲正处于30年战争时期。 西班牙几乎单挑了欧洲所有强国,葡萄牙不断摆脱西班牙的控制谋求独立,陆地上法国人与西班牙人打得不可开交,海上荷兰人截断西班牙的海上贸易通道,英格兰人则以海盗的方式掠夺西班牙人的白银舰队。 在这种情况下,西班牙根本无力顾及吕宋的事情,加上民朝强大的国力,西班牙国王菲利普4世,还没有彻底发疯,想要和整个天下交战,所以对马尼拉战士只能装作不知道。 但徐晨知道这样幸运的事情不可能屡次发生,只有深入了解欧洲各国的情况,下次对付他们才能有的放矢,而不是靠运气取胜。 亨利兴奋地说道:“我可以带领贵国的使者去法国,我国的国王也像元首您一样慷慨大方,会拿出最好的地方给贵国当大使馆。” 如果国王能和赛里斯建立大使馆,取得政治上的联系,那国王不就和赛里斯元首地位相当,那在欧洲的地位自然会高出其他国王一个等级。 法国使者离开后,徐晨把洪承畴召来,神情严肃地说道:“今天法国大使前来想要与我民朝建立商贸往来,这已经是西方国度第5家来到东方。 而我东方文明却还没有一艘船去西方,如此做睁眼瞎,闭关锁国,自认为自己是天朝上国,迟早会被人锤打。 想要不落后就要睁眼看世界,我打算派使者去西方各国建立大使馆,你安排一批官员和武官,让他们去西方各国建立大使馆,观察这些国家的政治、经济、文化、军事,既可以为我大同社商贸铺平道路,哪怕以后双方哪怕为敌人,也能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洪承畴听了,眉头紧皱。前年大同社就派了一批大使去安南、苏禄等南洋小国,那些人回来后抱怨不已。很多小国简直就是原始文明,连大同社的乡村都比不上,哪怕是稍微富裕一点的安南等国,也只是相当于乡村的水平。这个职位在官员们看来差不多相当于被贬,而且是被贬到几千里外的海外,和西方的国家距离民朝差不多有2万里,这个距离只怕没有多少人愿意去做大使。 徐晨看到洪承畴难看的脸色,问道:“怎么,有问题?” 洪承畴马上回过神来,恭敬地说道:“没有问题!” 他自然不敢把属下的抱怨说出来。鸿胪寺原本是个清水衙门,但因为元首的这些动作,下属的部门越来越多,在朝廷的地位也越来越重要,已经有了“第七部”的声望。他可不能因为这点事影响部门地位的提升。 很快,他就想到了办法,打算去找一些军事学院的年轻人做武官,再到鸿胪寺找一些年轻人去做大使。 10月25日,京城。 元首府热闹非凡,明朝各地的巡抚开始回京述职。这些封疆大吏汇聚在一起,场面十分壮观。 江淮巡抚罗伟和南直隶巡抚李岩坐在一旁。 罗伟笑着打趣道:“长白,你在松江府大兴港口,据说还要建比我扬州港还要高的灯塔,你这是想压为兄一头吗?” 李岩笑着回应道:“小弟这是萧归曹随。” 两个行省本就是从一省分裂出来,地理位置相近,特产也大致相同。 这些年,李岩担任南直隶巡抚,基本上是有样学样地抄江淮行省的政策。 江淮行省有渔业产业,罗伟把当地的渔民集合起来,建立了捕鱼队,专门生产各种鱼肉罐头,扬州牌的鱼肉罐头在民朝市场上很受欢迎。 李岩也把江南的渔民组织起来,建立了自己的捕鱼队,生产江南牌的鱼肉罐头。如今,这两种品牌的鱼肉罐头在整个民朝竞争激烈,各有特色。 不仅如此,扬州建立茶园,制定茶叶的标准,将茶叶分为甲乙丙丁不同等级,既提升了品牌,又提升了茶叶产业的利润。江淮行省的茶叶不仅在北方江岸区的大漠市场畅销,还占据了海外市场。李岩在金陵城也依样画葫芦,利用山丘地形建立茶园,制定江南茶叶的各种标准,积极抢占海外市场。 在丝绸产业上,南直隶也学习扬州,建立大规模的桑蚕园,打通丝绸产业上下游之间的联系,降低生产丝绸的成本,提高丝绸的产量,提升丝绸的质量。 南直隶毕竟处于长江以南,加上地域广袤,又是明朝时丝绸纺织业的中心,不管是纺织女工的技术,还是江南对丝绸行业的管理人才都远非江淮行省可以比的。 只三年时间,南直隶的丝绸的品质不但追上来了,产量更是成倍扩张,超过了江淮行省,双方竞争激烈。 最近,海上贸易的竞争也愈发激烈。李岩投入大量的资源,在松江府建立大型港口,想要在海上贸易中分得一杯羹。毕竟江南海贸有着几百年的历史,这是江淮行省无法比拟的优势。 双方在产业上相互重迭,竞争的又极其激烈,说罗伟没有压力是假的。 李岩想了想道:“兄长,扬州的产业虽然发展的兴旺,但工匠的待遇也要提升,产业兴旺了,利润高了,但工匠的工钱却纹丝不动,这岂能算是在建设大同世界?” 罗伟淡然道:“让更多人加入到产业的潮流当中,让他们有工钱可以赚,这本身就是在建设大同世界。” 江淮和南直隶虽然产业相同,但双方的发展模式却不一样,罗伟重视扩张产业的规模,不管是官营的还是私营的作坊,只要能赚钱他都支持,所以这些年扬州城的产业规模越来越庞大,几乎每五六年能翻一倍的规模,这自然带动大量的农户变成产业的工匠。 而李岩有当年金陵城的遭遇,他更加重视工匠的待遇,南直隶更多的是发展官营作坊,即便投资私人作坊,但也是以入股的形式,并且还要求这些作坊提升工匠的工钱和待遇。 所以这些年有不少金陵商贾跑到扬州去开作坊,当然与此同时,扬州也有不少人跑到金陵去打工。 第438章,发展农场模式的根本原因 与此同时,北方各地巡抚齐聚一堂,将目光聚焦在陈子昂身上,要说今年民朝最出彩的行省必然是河南行省,在整个北方都干旱的情况下河南府实现了大丰收。 大同报更是累片报道,北方其他的报社,也派出了记者,去河南府采风。 而只要这些记者回来,就会大篇幅的报道河南农场的情况,都给予了高度的赞扬,认为这种模式可能是以后实现大同之治的方法。 一时间,河南行省大有成为整个北方热点中心的样子。 山东巡抚周天一脸钦佩地靠近陈子昂,拱手说道:“兄长,您可真是神了!洛阳府竟能把百姓都吸纳进农场,您究竟用了什么法子? 我在山东也推行了抗旱会,大力建设农场。刚开始,大家热情高涨,农场初见成效,可这情况总是反复无常。有些地方农场搞得红红火火,吸引了不少农户加入;但有些地方却一塌糊涂,最后只能解散。您给我好好讲讲,这其中到底有啥诀窍?” 河南府今年田地亩产超过了200斤,这些高产并非依靠土豆、红薯等高产作物,而是以小麦、高粱、小米等主粮为主。 相比之下,北方其他行省的情况就不容乐观了。今年又是旱灾之年,北方普遍干旱少雨,农田里的庄稼像是被抽干了水分,奄奄一息,大部分行省的亩产只有120斤左右。 好在大同社让黄河改道,大范围修建水利设施,这些水利设施像一条条巨龙蜿蜒在大地上,极大地减缓了旱灾的蔓延。 同时,迁移严重干旱地区的百姓,让他们能在更适宜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在这样的情况下,北方百姓加入抗旱会的积极性极高,达到了九成以上。毕竟,在恶劣的天灾面前,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团结起来,才能有活下去的希望。 而在南方,情况则大不相同。南方收复不久,气候相对温和,百姓分了田地后,自耕自种也能过上不错的日子。 南方的土地肥沃,一年能种两季,只要水利设施跟上,普遍亩产超过300斤。 曾经,江南的农户为了节省粮食,一日只吃两顿,忙时吃干饭,闲时只能喝稀粥。 但自从大同社推行均田制后,农户们手中有了充足的粮食,饿了上百年的他们终于可以敞开肚皮吃饭。现在,江南民间流传着一首顺口溜:“早上金皇后,中午白书生,晚上玻璃秀。” 意思是早上能喝上香甜的玉米粥,中午吃上雪白的米饭,晚上喝上营养丰富的小米粥。 山西巡抚魏青和陕西巡抚黄松年好奇地看着陈子昂,眼中满是疑惑。 大家都在闹旱灾,粮食收成普遍不好,为何河南行省能独善其身,比他们要好这么多? 而且,大家都靠着总理大臣府拨款建作坊、修大型基建工程,可今年河南行省却能用自己的税收结余,建起一个大型钢铁厂和一个大型机械厂,投资都超过了百万两。这钱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呢。 对于钢铁厂,黄松年倒是不怎么羡慕,毕竟关中的钢铁产量超过了50万吨,像这样年产上万吨钢铁的钢铁厂,在关中虽然不是到处都是,但也超过了双手之数。 大同社前期把大量资源都投入到关中,工业发展的先发优势明显,规模效应越来越大,轻松碾压了北方其他地区的钢铁行业。 但其他巡抚就不一样了,他们很难一次性拿出200万两银子来发展重工业,所以对陈子昂的生财之道充满了渴望。 陈子昂淡然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要想把事情办好,首先要委任人才,而后诱之以利,最后严明制度。 河南府的农场能有今天的成绩,高俊功不可没。他可是种地的专家,管理农户也有一套,同时农户也欺骗不了他,更重要的是他是有真本事的农户都服他,这一点尤为重要,万众一心才能改天换地。” 傅山听了,连忙问道:“如何诱之以利,还得麻烦兄长详细说说。” 陈子昂笑着解释道:“我们给农户提供低息贷款,让他们能购买到先进的农具,提高生产效率。同时,我们还为他们缴纳厚生金,让他们在年老、生病的时候有保障。这些措施让农户们看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自然就愿意加入农场了。” 众人听了,恍然大悟,纷纷点头称赞。 黄松年又问道:“那又如何严明制度呢?” 陈子昂严肃地说:“我们制定了严格的农场规章制度,对农户的行为进行规范。一旦发现有人违反规定,比如偷拿农场的物资、不按时完成生产任务等,就会按照制度进行处罚。我们还设立了监督小组,定期对农场进行检查,确保制度的执行。” 周天听了,气愤地说:“陈大哥说得太对了!山东的抗旱会就是因为总出现这样的害群之马,才搞得一些人退出。我们一定要学习河南的经验,严明制度。” 辽东总督府教喻李骥才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即便农场建得好了,增加的这点亩产应该不足以支撑河南行省拿出200万两银子来建设钢铁厂和机械厂吧?” 辽东地广人稀,发展农业得天独厚,为了不浪费这些土地,辽东现在是半耕半牧,当地的百姓既种地,也放牧养牲口。 所以即便辽东的土地亩产只有6~7斗,但因为分的土地多,广种薄收,加上卖牲口的收入,去辽东的移民收入普遍比中原农户要高一些。 李骥才也想在辽东建个钢铁厂,一方面是现在辽东各种农具还需要关内供,他觉得太麻烦了。 另一方面他想修建辽东通向关内的铁路,修钢铁厂能把更多的收益留在辽东本土。 只可惜到现在辽东也只有几个小的铁匠铺子,想要建大型钢铁厂,辽东总督府还没这个资源。 李骥才算是问到了在场的巡抚们最想知道的问题了。 陈子昂笑着解释道:“我们的农场,官营占五成的股份。今年河南府收的粮食超过了1300万石,交税交了360万石,剩下940万石属于农场。其中一半,也就是470万石粮食归我们巡抚衙门。 当然,这些粮食不可能全留下,还要留一些来购买农具、化肥,保留种子粮等等。但一年下来,河南巡抚衙门差不多能得到价值200多万两银子的粮食,这就是置办钢铁厂和机械厂资金的来源。” 众人听了,恍然大悟,原来河南行省是用这种方法筹集办产业的钱财。 他们想了想,发现这种方法几乎可以在自己的行省无缝使用。毕竟,他们行省的抗旱会规模本就庞大,只要有一些专业的人才,就能把农场建立起来,然后利用农场的收益来发展产业,这样就不用苦苦求总理大同府给他们多置办几个产业了。 原本,江南各地行省更看重开海置办产业,对农业的重视度不够,所以抗旱会的普及度不到五成,他们也不在意,而是想吸纳更多的农户成为产业工匠。 但现在看来,抗旱会还是要重视起来。 正当众人沉思之际,会议室大门打开,徐晨、刘勇、李文兵、郭铭、蒋乡泉、常五等大同社高层走了进来。 徐晨看着安静的人群,笑道:“想什么呢?怎么这么安静?” 众人起身行礼,周天代表回答:“我等在学习陈兄的先进经验。” 徐晨点头道:“河南府确实是用了心的,在这样的旱灾之年还能实现粮食丰收,可见农场和抗旱会这种形式,是北方百姓抗击天灾最好的帮手。” 寒暄过后,会议进入正题。从北直隶开始,各巡抚依次上交钱粮账册。徐晨等人查看总体数据,而详细核算则由三司使的文吏完成。 只要不是有太离谱的项目,钱粮的出入过于巨大,一般不会有什么问。 没办法,这也是为了和现实妥协,这个时代没有计算机,也没有便利的互联网,而民朝各个行省以及府、州、县,每年都要派计吏到户部报告地方财政的收支账目数量巨大。 如果发现任何一项不符之处,就驳回重新造册,一来一回大半年时间就过去了。 做不到的事情,硬要强行去做,下面为了避免来回折腾,只会敷衍了事。抓的严一点,那又会形成明初的空印案了。 徐晨看着各行省,田赋,税金,水利设施建设,道路建设,以及人口增长的数据,不断点头。 而后他询问道:“该减免的田赋减免了吗?没有增加百姓的负担?” 民朝虽然收三成税,但不可能知道,每年粮食收入的具体数据,只能给每亩土地定个大概的田赋,这些年北方旱灾严重,大同社都是以亩产五斗为标准征收田赋,所以一亩地征收的税负是1斗五升。 傅山道:“干旱严重的县乡田赋已经全部被减免,同时把百姓迁移出干旱严重的地区,在当地退耕造林,以改善环境。” 徐晨点头道:“对实在交不出粮食的农户该减免要减免,同时要查清情况,予以帮助,万万不可造成官逼民反的局面。” “遵命!” 而后他看了关中山西,山东等地的的账册,上面的税金,还有各项水利设施建设基础的道路桥梁。数据都很好看。 唯独粮食数据极其难看,有的基本上没有增产,有的正常的也只百分之二三,一亩地就增加几斤粮食。 而即便是修完了黄河工程,大同社每年修水利设施的钱粮超过了上千万两,可以说用了十分的力气,才获得了1分的收获。 但徐晨已经感到万幸了,好歹北方的粮食没有继续再减产。 相对而言,南方的粮食数据就好看多了,建堤坝,修好水利设施,用鸟粪石,粮食就开始暴涨,各行省普遍增加了一成多以上的粮食收入。 同时南方的橡胶种植园也开始逐步建设,甘蔗园,茶园,烟草园,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儋州被大同社攻占之后,橡胶种植园开始大范围的扩张,徐晨原本就安排人在那里弄了一个几百亩的小型橡胶种植园。 现在依靠这批橡胶的种子,已经扩大到几万亩了,同时在吕宋也大范围的种植橡胶树,不过按照橡胶的生长规律,这批橡胶树想要产胶,还需要等个七八年。 而最让徐晨惊愕的是辽东都护府,今年粮食居然增产了三成。 李骥才看出了徐晨的疑惑道:“去年前往辽东的移民有一万户,今年大概有15000户,他们让辽东增加了上百万亩的土地,所以亩产就高了这么多。今年我们辽东可以向关中运输300万石粮食。” 徐晨不由的鼓掌了,没想到辽东这么快就能成为大同社的粮仓。 刘永笑道:“辽东虽然气候寒冷,但土地广大,耕作的潜能极大,看来明年要,要增加移民的数,早日让辽东成为我大同社的粮仓。” 今年辽东向北方输入了300万石粮食,这对稳定北方的粮食价格太重要了,而且就这趋势来看,辽东粮食的潜能巨大,他现在已经在想要加大对辽东基础设施的建设,不然的话土地开垦出来了,粮食也种出来了,但运不出来那就麻烦大了。 会议持续了整整一天。夜幕降临时,各位巡抚才陆续离开。 第439章,钱不够花与迷你宗教战争 总理大臣府的议事厅内,烛火通明,数百文吏各司其职,埋头于堆积如山的账册之中,同时他们还从数学院临时招募了上千学子,这些人坐在一张临时的课桌上,噼里啪啦的用算盘打成一组组数据。 徐晨看到这壮观的场景小声自语道:“应该弄出更加高效的计算工具了。” 他想到了后世大名鼎鼎的机械计算器和差分机,但徐晨回想自己后世看到的up主视频,虽然有很多介绍机械计算器的。但如何制作机械计算器却没有,或者说徐晨没有看到过,而徐晨本人也不是个机械狂人,他甚至不懂机械计算机的工作原理,其他哪怕是蒸汽机,火药,纺织机他也大概知道一些原理,能提供一些指导。 只有机械计算机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懂,只能把这个任务下达给这个时代的学者了,希望他们可以弄出更加高效的械计算器。 徐晨受后世的影响,喜欢统计数据,对数据也极其重视,所以每年统计税收和田赋都是一个极其庞大的任务。 更不要说徐晨还在不断扩充这个数据库,除了税收,还时刻关注田地的增减,人口的增加,这些数据封建王朝也极其重视,不过他们也就是几十年统计一次,有的甚至上百年,因为这也极其耗费人力物力,不是一般的封建王朝能扛得住。 也就是大同社刚开国,一张白纸才好作画,但这几年徐晨又增加了,每年开采煤炭,生产钢铁,水泥,布匹,以及统计规模以上作坊的数据,所以大同社要统计数据的规模,远超过封建王朝,要不是大同社重视人才的发展,还成立了数学学院,光找这些能计算的学子都是一般的封建王朝很难做到的。 等所有数据汇总之后,刘永喜道:“今年税收已突破了上亿两银子,达到了1亿400万两,比去年又增加了700万两。” 这个数字让现场的所有人都高兴,且不说庞大的税银,光增长的量,都是接近大明王朝的两倍,这个增长的数字,表示大同社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徐晨道:“税收的增长点主要在哪里?” 刘永翻一翻汇总的账册道:“主要是关税和商税,二者是相辅相成的,去年我们卖出了200万匹丝绸,各种羊毛布500万匹,贩卖的瓷器价值超过了300万两,茶叶超过了500万两,还卖出了各种价值200万两银子的铁器,其他零零散散的货物出口也超过了600万两银子。 同时今年我们从海外进口了300石粮食,进口的鸟粪石超过了1万吨,南洋进口的香料超过了上千万斤,还有各种珍贵的黑檀木,红檀木,金丝楠木,还有用于造船的柚木,铁力木,柳安木等这些货物带来的关税和商税加起来就超过了983万两。” 这个数字让李文斌极其感叹道:“我听说西方各国,南洋诸国,关税都是几成起步,只有我大同社定下了5%的超低关税,但即便是这样,一年的关税也有近千万,当年大明如果能收得到这笔钱,又何至于三空四秋,以至于天下大乱。” 14年前大同社尚未建立的时候,他就想到了用关税来解决,朝廷亏空的问题。那时候天真的认为只要大明收关税,就可以重新强盛起来。 但现在他没有那么天真,大明最腐朽的地方就是朝廷,有再多的钱也不够这些贪官污吏浪费的。 徐晨道:“留三成给地方,我们能动用的粮食有1亿4000万石,银钱七千万两。” 但刘永皱眉头道:“但我们花钱更多,贵州,广西还有3万大军在作战,每个月花费30余万两,去年接近400万两,今年要准备差不多400万两。” “每年购买粮食用于储备也要花上千万两银,这是固定的开支不能少。” 这些年南北天灾不断,大同社从上到下都形成了共识,要在整个天下建立储备丰富的常平仓,用于做地方上的粮食储备,以此来抗击天灾。 按照大同社的设想,常平仓内要储存足够天下百姓吃一年的口粮,按照一个人一年七石的口粮计算,常平仓要储存七亿石的粮食。 只可惜这些年北方天灾不断。极大的阻碍了大同社设立常平仓的进度,即便是到现在,大同社各地粮仓储存粮食的总量也不过是刚刚突破上亿石,按照现在每年粮食的结余和收购的粮食,大概还需要十几年时间才能完成目标。 “朝廷官吏的开支大致在2500万两上下,蒙学建设费用,医馆建设费用,还有夫子和大夫的俸禄,这些都在快速增加,尤其是这几年关中,每年要上农学的孩童数量逐步提升,已经成为消耗税金支出最多的地方。” 徐晨想了想,却也明白这是为什么,关中第一批婴儿潮到了上学的年纪了,随着粮食限制的开放,要不了多久,中原第一批婴儿潮就会出现。 其实这波婴儿潮早该出现了,只是前几年中原不断爆发旱灾,大同社用强硬的粮食配给制度,才勉强让中原没有出现大范围饿死人的情况。但生育肯定也受到了限制。 现在放开了粮食的限制,这股压抑的婴儿潮,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来,的确是要开始准备。 官吏俸禄开支很大,实际上俸禄只占据这笔钱的一半,关键是功臣各种赏金又占了另一半,但徐晨还是忍了,这笔钱是用来购买功臣们的封建权利的,不能少。 刘永继续道:“今年轨道部打算修2000里的铁路,打通京城与辽阳之间的联系,这大概又要花上千万的银子。” 刘永一笔笔给徐晨算,行政开支,军事开支,教育开支,医疗开支,移民开支,厚生金开支,最终算出大同社去年开支1亿1500万两。 徐晨笑道:“今年只亏空1100万两,景逸做的不差。” 刘永苦着脸道:“明年的财政预算也做出来了,扣除各项已经固定好的开支,能动的大概只有1600万两。” 李文兵笑道:“这笔钱也不少,应该能做不少事。” 而后刘永搬了一堆文件道:“西域都护府想要修通一条长安联通西域的铁路,一期工程就打算联通到哈密。工程造价2000万。” 李文兵愕然,你这一下就要想把所有的财政结余,消耗殆尽,但他想了想道:“联通西域的铁路的确非常重要,工程造价虽然高,但如果分成10年应该可以。” 刘永道:“这是南直隶修铁路的计划书,这是湖广,四川,江西,江浙,福建,广东,广西,甚至连刚刚收复的贵州都想修一条连通贵州的铁路。” 李文兵这下不说话了,哪怕不看这些文书,他也肯定知道这修建的每一条铁路都非常重,只可惜民朝只有这么点活钱。 徐晨道:“铁路规划还是交给轨道部为主,当然如果有民间想要修铁路,可以给他们30年的经营权。” 刘永苦笑拿出的另一半文书。道:“这是各个行省想要修钢铁厂的申请,哪怕是辽东都护府,他们也想申请建设一个万吨级的钢铁厂。” 徐晨严肃道:“这种大项目还是要以总理大臣府规划为主,你们总理大臣府不要受地方的影响。” 徐晨知道陈子昂这些人,有公心也有私心,私心自然是他们也想建立一番功业,能让他们在仕途上更进一步,公心则是他们也的确是朝着建设大同世界这个目标前进的。 但徐晨知道过之犹不及,这样一窝蜂的上马项目很快就会产能过剩造成大量的浪费。 现在大同社的外部环境非常好,只要按部就班的发展就能成为天下的霸主,完全不需要这么着急。 刘永苦笑道:“其实我更想用这笔钱来移民,辽东移民了30万,但现在已经能向关内输入300万石粮食,东宁岛现在已经成为了我大同社最重要的白糖生产基地,税收已经扭亏为盈,移民只要不超过3万,当地的税收就能覆盖。” 吕宋现在成为了我大同市最重要的香料生产基地,最重要的铜料生产基地,今年他们就生产了三千吨铜,开发的潜能巨大。” 徐晨和李文兵相视一眼,心照不宣。移民从长远来说肯定是有好处的,但花费巨大。 移民到辽东与东宁岛每个人的花费是20两,而移民到吕宋大概要花费35两左右。三地各移民10万,就要花七八百万两。 “移民之事需循序渐进。”徐晨最终拍板,“先将结余的1600万两用于最紧迫的项目。铁路建设以京辽线为先,西域铁路分十年建设。各地钢铁厂申请,同意在南直隶,湖广,广东各兴建一个,余下的待轨道部统筹规划后再议。” “财政之道,在于平衡。既要放眼长远,也要顾及当下;既要发展经济,也要体恤民力,不偏不倚才是王道。” 大同历十四年(公元1638年)10月29日,燕京。 亨利从温暖的大床上清醒过来,然后他找了牙膏牙刷来洗漱。而后去招待所的食堂。点了一份油条豆浆,又要了几个茶叶蛋,然后用叉子,细嚼慢咽起来。 他可是代表法兰西王国,可不能让赛里斯人觉得自己粗鲁,虽然才来燕京不久,但他却很快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这段时间他心情非常好,国王和东印度公司交代的任务圆满完成,赛里斯的元首给了他们一百匹紫色丝绸,二十件精美的瓷器,还有茶叶,冰糖作为回礼,他已经能想象,这些来自东方的奢侈品,被他带回巴黎会引起怎样的风潮! 心情良好的他打算去天主教堂进行祷告,前段时间他被塞里斯官员带到了一个街区,而后他们划定了一块空地,作为法兰西王国的大使馆,需要他们自己花钱去建设。 而他在这片地区还看到了英格兰,西班牙,葡萄牙,荷兰等国的大使馆,更看到了许多天主教堂。 同时这片地区的街道也有大量西方各国的商铺,里面有大量的欧洲各国海商与在东方世界创业的商人,能听到熟悉的语言,所以这段时间经常去大使馆区。 没多久,亨利就来到京城最大的天主教堂,这个教堂极其宏大,甚至比法兰西的巴黎圣母院更加要宏大。 只是进入教堂内部,他看到了耶稣雕像却眉头紧皱,这个耶稣的外貌和服饰怎么和赛里斯人是一样的? 教堂内部的环境也让他不满,一群上年纪的赛里斯大妈,拿着两根长棍,织着一种他看来都极其粗糙的羊毛布,这倒让他有了几分自豪感,这样粗糙羊毛布,他们法兰西王国可没有。 没多久,一个年轻的神父走进来,亨利看到整个人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个年轻的教士穿着极其耀眼华丽的紫色神袍,哪怕是法兰西的大主教都没这么奢华,最吸引他眼球的是,这个年轻神父胸前挂着一个鸡蛋大小蓝宝石宝石前面镶嵌着一个黄金色的十字架,极其光彩夺目,一下就吸引他的眼球。 这还是他认识的天主教神父嘛,只怕教皇都没有这么奢侈吧。 “约翰神父,你来了。”神父到来,让整个教堂热闹起来。 约翰神父热情的和这些大妈打招呼,看了一眼亨利,眉头紧皱,看到欧洲人让他感到有点兴喜,只是没想到是个法兰西人。 约翰然后翻开圣经,开始读着圣经上的内容,不过对现场的大妈来说,这就像在听着神话故事一般,对他们来说反正闲着就是闲着,听听故事也无妨,更不要说听完故事还能领鸡蛋,拿回家还能给自家孙子加餐,现在孙子读蒙学,正是长学问的时候,可是要吃点好东西。 没多久宣读圣经的仪式就结束了,然后这些大妈们非常自觉在教堂门口排着队,每个人都领着一小袋鸡蛋,数量也不多就三个。 亨利看到这一幕不满找到约翰道:“你们就这样传播神的旨意?这样利诱教徒,这是魔鬼的手段。” 约翰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亨利道:“这里是东方世界,没有魔鬼,而且你当欧洲的教堂不想用这种方法吗?他们不过是穷而已,拿不出这么多鸡蛋。” 虽然这是在说欧洲其他教堂,但亨利总觉得这是在说自己是穷逼,看着约翰身上那套华丽的神袍,那闪耀的晃眼睛的宝石,他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东方连传教士都如此富裕了? 亨利对这个约翰神父有点好奇,这不会是英国的王子来当神父吧,怎么会富裕成这样? 而后他找教堂的其他神父询问约翰神父的身份,为什么会这么奢华,这么有钱? 那个神父钦佩道:“这座教堂都是约翰神父出资修建,而约翰神父之所以这么有钱,因为他是钟表厂的总大匠,在民朝塔钟是他设计的,他还弄出座钟,只有一个衣柜大小,民朝的富商非常喜欢这种钟,卖的特别好,约翰神父每年能赚三万两银子。” 亨利顿时起了嫉妒之心,这段时间他已经了解了民朝的物价,3万两白银差不多相当于50万法郎的收入,他家族一年都没有这么多的收入。 原来这个约翰是个该死的土豪,同时他也起了异样的心思,赛里斯人的钱这么好赚,他要不要留在这里当法国大使? 而就在这个时候,院外出现了吵闹的声音,约翰神父出教堂,就看到几个包着头巾的僧侣道:“张家的法事,明明已经委托了我们拜火教,你们凭什么截胡?” 在民朝,那些寺庙教堂的信徒,供奉的香火钱财,都属于捐献钱款,会有宗教司的人拿走用于做慈善,而这些僧侣主要的收入就是做法事,所以这几个拜火教徒才会那么气愤,这是被同行抢了业务了。 约翰冷笑道:“这片区域是我们天主教做法事的地盘,你们才是外来户,还有脸来叫。” “不要以为我们刚来就好骗,宗教司的官员都说了,这片地区传教自由,大家各凭本。” 约翰笑道:“既然是各凭本事,那你们闹什么,有本事你们再去找法事。” 这几个拜火教士语塞,半天道:“这些异教徒欺负人,打他。” 顿时场面就热闹起来了,几个拜火教徒围着约翰神父,教堂里也来了几个神父帮忙。 亨利看到约翰被打,还有点幸灾乐祸,谁让被打的是英格兰人。 这时候一个拜火教徒看到了亨利道:“这里也有个异教徒打。” 亨利??? 这场混乱一直到巡捕过来才被制止。 “怎么回事?”巡检杨巡生气道。现在可是公民议会期间,京城遍布大人物,这场冲突要是被这些大人物看到这场景,自己还能有好。 双方把事情的原委简单说了一遍,杨巡目光不好的看着这些拜火教徒道:“宗教之间内部的纷争不归我们管,但你们胡乱打人罚10两银子,拘禁5天,还有我要警告你们,再有类似的事件发生,就不是拘禁几天的事情了。” 第440章,海洋再也不从属西方与风中奇缘 亨利觉得自己倒霉到极点,只不过看一下热闹,却无缘无故被异教徒打了一顿。 这也就是在赛里斯,这要是在巴黎,他肯定要把白手套丢在那些异教徒的脸上,高低也要让这些异教徒知道波旁家族剑术的厉害。 不过即便是挨了打,他还是没离开这片使团区,因为他的汉语还不太熟练,离开了这片地区,他根本没办法和汉人交流,而这片大使区都是欧洲,和这些老家来的人交流没有语言的代沟。 而他法兰西外交大使的身份,还是让他很快的打入大使圈子,虽然他们在西方人脑子打成狗脑子,不是打一个30年战,就是打一个英法百年战争。 但这里毕竟是东方世界,他们实力衰弱,只能相互之间抱团取暖。 亨利也自然就融入这些大使圈子,而这些大使也在聊着天主教和拜火教之间的冲突。 葡萄牙大使弗朗西斯生气道:“这些奥斯曼的异教徒太猖狂,他们总想垄断贸易,阻碍我们来到东方的道路,现在又追了过来。” 虽然西方各国相互之间是处于竞争的关系,尤其是现在的西班牙,几乎单挑了西方的各大强国,几个国家之间说是仇深似海也不为过。 但对奥斯曼帝国的恐惧和仇恨就是站在同一立场上的。这个时代的奥斯曼可不是什么所谓的西亚病夫。 奥斯曼帝国强盛依旧强势,更关键的是奥斯曼阻断了西方前往东方的道路,专门干着拦路打劫的买卖。以至于他们不得不想办法从西面绕道来到东方世界。 现在西方各国好不容易打开了东方的大门,结果生意还没做几年,这些奥斯曼的异教徒又追了过来,这自然引起了所有西方人的不满。 亨利听到这个话题有点尴尬,17世纪法国和奥斯曼帝国保持着较为特殊且复杂的关系,总体上以合作与联盟为主。 奥斯曼帝国虽然是压在西方世界头顶上的一块巨石,但17世纪欧洲,哈布斯堡王朝势力强大,对法国构成威胁。 法国为打破哈布斯堡家族在欧洲的包围圈,选择与奥斯曼帝国结盟。奥斯曼帝国也希望借助法国的力量牵制哈布斯堡王朝在巴尔干和中欧地区的扩张。 双方互派使节,保持着较为密切的外交沟通。法国的使节常驻奥斯曼帝国的首都伊斯坦布尔,奥斯曼帝国也会派遣使节前往法国。 这样在背后蛐蛐自己的盟友对亨利来说还是有点难为情的。 荷兰大使弗朗西斯冷笑道:“奥斯曼帝国已经没落了,他们的商船想来东方,就要问我们愿不愿意?” 从中东前往东方的海上通道基本上被西方各国占据,奥斯曼想过来,还真要问他们答不答应,要不然的话一路的西方战舰,足够基层任何想要来东方世界的奥斯曼商船。 西班牙大使胡安却嘲讽道:“弗朗西斯先生,你与其关心远在天边的奥斯曼人,不如想一想怎么保住你们荷兰人的巴达维亚,巴达维亚的汉人已经来到了京城,他们已经准备向大同社元首哭诉,驱除你们这些荷兰人。 到时候你们在东方最重要的据点就要消失了,我就不知道以后你们荷兰人还弄得到低廉的香料吗?” 说完之后,他内心甚至还有一种幸灾乐祸的兴奋感,该死的荷兰人,这次终于轮到你们要遭受大同社的进攻。 让你四处攻占我们的殖民,让你们这些海盗四处劫掠我西班牙的白银舰队,现在终于吃瘪了吧。 荷兰大使顿时脸色难看起来了,这件事情他们当然清楚,但即便是知道,他们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管是杀这些汉人还是驱逐这些汉人,他们都不敢。 大同社海军力量增长的太快,他们最大的战舰比东印度公司在东方最大的旗舰还要大三倍,更不要说战舰的数量是他们的几十倍,在东方世界大同社就是当之无愧的霸主。 其实几年前马尼拉沦陷,他们就有这个预感,只是他们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巴达维亚总督早就请示过荷兰议会和东印度公司的股东。 只是荷兰的贵族和东印度公司的股东,他们也不知道如何面对东方这个庞大的帝国,打的是赢,打不赢且不谈。关键是他们不能失去东方世界,现在荷兰东印度公司一半的利润都要依靠大同社,他们内心已经有判断,交出巴达维亚可能是最好的选择,但即便这个选择是最正确,却没有人敢提。他们只能装作鸵鸟,不回应。 亨利只能小心的询问一下弗朗西斯,两国在东方有什么矛盾? 波朗西斯这小声的说了一下这几年西班牙人和荷兰人互坑的事迹,从东宁岛一直坑到吕宋。 不过想到葡萄牙也失去了澳门,而大同社还在以每年制造6艘1级战列舰,一年增加一个葡萄牙舰队的规模。 显然,大同社并不只想守着东方世界,他们也要拥抱海洋,偏偏如此强大的学生,还是他们自己教出来的。 他也无奈感叹道:“虽然我们打开了东方世界的大门,却也把赛里斯这个庞然大物引进海洋,以后海洋不再属于我们西方的专属地了。最起码现在东方世界的海洋已经不属于我们了。” 他有预感,大同社在收复了东方世界的藩国之后,一定会带着他们庞大的舰队去中东,去欧洲,一个如此强大的竞争者,对欧洲各国来说都不是好事,但亨利才来东方自然没办法,感同身受。 话分两头,京城的瑞福园热闹非凡,人潮涌动,从清晨打开门开始,西苑的座位坐满了人,每一部戏曲都是场场爆满,一直要到半夜才能缓缓落下帷幕。 瑞福园的掌柜为了接住这笔富贵,请了三个戏班分时段唱戏,不让任何来到戏班的观众失望。 从秋收之后,京城就开始变得热闹非凡起来,一方面是因为农户秋收之后,手中有点闲钱,他们要到市集购买各种农具,积攒钱粮多的,甚至想买耕牛。 这些农户好不容易来了一趟京城,自然想看看戏曲,听一场评书,又或者是去大澡堂子搓个澡,洗掉一年的疲惫,丰富一下精神生活。 所以从秋收之后,京城的各大戏班几乎是场场爆满,甚至那种街边简陋的戏班,也能得到不少的打赏。 瑞福戏院,二楼雅间。 金圣叹,夏允彝,张采,方以智,雷士俊等老朋友也相聚在一起。 金圣叹他是来报道公民议会的,而张采他们则是来看看老朋友的。 夏允彝奇怪道:“天如兄没有来京城吗?” 张采苦笑道:“秋收之后天如的身体就不好了,耐不得长途跋涉。北方本就寒酷,我就劝他留在金陵。” 夏允彝可惜好友不能相见,但还是说道:“把身体养好要紧。” 金圣叹道:“天如身体不好,你的身体又没问题,大不了你去江南看看他。” 夏允彝点头道:“出来日久,也的确应该回乡一趟了,徐师近来的身体越发不好了,也有回乡之念。” 金圣叹道:“徐师一生也算是圆满了,能亲眼看到这盛世应该是了无遗憾。” 要不是他亲眼所见,他也很难想象,大同社能把盛世推高到现在这种高度,这还是北方的旱灾不断的给大同社增加阻碍,当旱灾结束,中原只怕会步入一个前所未有的王朝盛世,这个盛世将会和三代比肩,每每想到这里金圣叹就热血沸腾,想要记录上这个盛世当中的所见所闻。 而后他继续问道:“仲彝,这几年你在京城忙碌什么?” 夏允彝道:“跟着徐师做学问,来到墨子学院,才知道万事万物皆有其大道。你们可知道,我等呼吸之间的空气也是有些重量,而且冷热不同,重量也不同,精神的热气球就是利用其原理,热气轻上升,冷气重下沉,只要用布造出了足够的热气,就能让人飞天。” 现在热气球也成为了京城最重要的旅游景点之一,用绳子绑住,然后带着游客飞到上百米的空中,观光整个京城。 光一个飞天的头衔就吸引了无数人,尤其是这段时间,坐热气球的人更多,只要是天气良好的时候,热气球景点下面总是排满了人。而这些收入也用于热气球的继续研发。 “我这段时间和师兄在测量天下万物的密度,已经测量出水,铁,铜,金,银等几十种日常常见的事物的密度。” 夏允彝虽然已经尽量简单的说了,但金圣叹他们第一次接触到密度的概念,觉得有点听懂了,又有点不懂,总之有点不明觉厉之感。 “抱歉,来晚了。”只是一个像农户的壮汉来到包间,对几人拱手道歉? 夏允彝笑道:“我们知道卧子你忙,能过来已经算是意外惊喜了。” 张采也说道:“忙是好事,要没有你们水利部带领农户修水渠,北方的旱灾还不知道会严重到何等境地。” 金圣叹询问道:“黄河工程不是结束了吗?你们水利部还这么忙?” 陈子龙解释道:“黄河工程虽然结束了,但天下各地依旧需要修水利设施,元首计划让整个民朝的田地都变成水浇地,这可是一个百年工程,哪有那么容易结束。” 金圣叹钦佩道:“元首的胸怀果然非我等人。” 大明的水浇地只有靠近河道的一点点田,而想要天下的土地都变成水浇地,那工程量简直难以想象,也只有民朝敢开启如此庞大的工程,当然也只有民朝有这样的财力。 夏允彝道:“现在想来还是公天下好,没了那些王公贵族,钱粮就能花在百姓身上,这才是真正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大明的税收不是用在军事,就是用在养官员,养宗亲上面,而大同社的钱粮大半用在新修水利,修建道路等基础工程建设,余下的也是用来义务教育与医疗服务上。 这几年天下的变化,让他们不得不承认,大同社比朝廷强了百倍都不止。 “铛铛铛!”这时候一阵锣鼓声音响,戏曲开幕。 瑞福园这幕戏曲叫《风中奇缘》,讲的是大同军赶走吕宋侵略者的故事,故事的主角讲的是一个大同军的团长,为了减少伤亡,快速的攻占马尼拉城。 团长接到命令,去动员吕宋部落,一起来反抗西班牙人残暴的统治。 然后在经历了一系列的故事,吕宋本土人与大同军共同努力下,攻占了马尼拉城,吊死了所有西班牙的入侵者。 最后这个团长,和这个土著部落的公主成亲,从此在马尼拉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这首戏曲一面世,就引起民朝的热潮,一方面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大家有代入感,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几年,不管是南北都在开海,现在民朝的百姓都知道,海外虽然有危险,但也蕴藏着财富和宝藏。 哪怕没有这些去了吕宋就能分100亩土地,也引起了很多人向往,当然向往归向往,但真正敢下定决心的人并不多。 金圣叹笑道:“据说东宁府也打算编一个和《风中奇缘》差不多的戏曲,以此来吸引移民。” 张采道:“东宁倒是一个宝地,土地肥沃,物产富饶,今年东宁向中原输入了上百万石粮食,白糖,冰糖也卖了200万斤,让金陵城白糖的价格下降了三成,现在金陵普通工匠,节日也敢买一斤冰糖宴请客人。” 方以智道:“那吕宋更是宝地,当地有香料,土地也肥沃,最重要的是还有一个大铜矿。这样一块宝地不但可以养活民朝百姓,其特产还能让整个中原的百姓受益。” 雷士俊苦笑道:“唯一的缺陷可能就是移民之策太残忍了,金陵城中,只要被抽中了要去吕宋的家,无不如丧考妣,江南的百姓闻移民无不胆寒。 陈子龙却脸色严肃道:“普通百姓哪怕害怕去海外,但有100亩土地也不至于如丧考妣,真正害怕的只怕是前朝士绅,但他们害怕也要去,这既是为了偿还他们欠下的债,也是为了天朝未来。” “天朝的未来?”众人感到一阵莫名其妙,大同社要扫除士绅他们明白,但这和天朝的未来有什么关系? 陈子龙道:“戏曲当中的西班牙帝国,距离我民朝有2万里之遥,但他们的舰队和城堡却建设在吕宋,这可是我天朝传统的藩国,爪哇被荷兰人攻占,他们还在东宁建立城池,葡萄牙人在澳门建立总督府。” “你们不要看这些西方之人在我民朝老实做生意,却不知道他们对待弱者是何等凶残,西班牙人屠灭了一个上千万人口的国家,把这些国家的百姓,贬为奴隶,帮助他们挖矿,现在我民朝强势,他们只敢老实做生意。但当我民朝虚弱,他们就会露出凶残的面目,以这些城市为据点,进攻我民朝。” 张采内心一紧道:“这些西方人不过是几千人,不至于有如此大的危害吧。” 陈子龙无奈道:“防微杜渐,当初老奴造反也只有13副铠甲,谁又能知道他能祸乱整个辽东?” “元首已经说了,几百年前西方开启了大航海时代,到处攻城略地,在我们的东方已经攻占了两块大陆,有两块大陆的资源,让西方国家国力快速增长,现在全球已经步入了大争之世,宛如春秋战国一般。 在这个时代,不变法图强而固步自封,只能被时代抛弃,变成春秋时代那些被吞并的国家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番话引起众人的巨大震动,在他们看来,天下战乱结束,再次步入盛世,大家应该享受盛世的繁华,却没想到元首目光长远,却已经看到了盛世的隐忧。 夏允彝神情严肃道:“元首目光长远,他有这样的担忧,显然这样的事情有可能发生,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等也的确是应该了解一下这些西方国家。” 金圣叹笑道:“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去西方各国去看看,说不定还能写出一篇像镜花缘一样的游记。” 陈子龙道:“现在鸿胪寺招募大使和武官去西方各国建立外交联系,仲彝兄真有了解西方之志,或可报名参加。” 陈子龙也不想看到自己这一位好友,就这样一直颓废下去。去西方当大使,虽然条件艰苦,但却可以在民朝站稳脚,等夏允彝从西方归来,他也好向元首举荐委以重任。 第441章,进以大同改造全球,退以联邦称霸世界 大同历十四年(公元1638年)11月1日,京城郊外,足球场。 冬日的京城虽然已经有了寒气,但京郊的足球场内气氛却极其火热。场内,二十二名工匠正为一只皮革缝制的足球激烈拼抢。看台上,上万观众呐喊声震天动地,声浪几乎要掀翻临时搭建的棚顶。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观众席上的两支“正规军”:一侧是数百名钢铁厂工人,身着统一藏蓝色短褂,喊着“千锤百炼,力贯长虹!”。 另一侧更是全场焦点,是京城第一纺织厂的“娘子军啦啦队”,几百名女工身着素色工装,却人人头扎鲜艳红巾,在领队指挥下,齐声高唱厂歌,声音清脆嘹亮,每当她们呐喊,总能引来四周球迷阵阵喝彩与善意的口哨声。 徐晨让朱斌在纺织厂内组织些文体活动,一来强身健体,二来凝聚人心。朱斌执行力极强,很快,在纺织厂内组建了足球队、围棋队、象棋队甚至读书社都建了起来。 起初只是厂内自娱自乐,但消息不胫而走,京城其他作坊纷纷效仿,那些竞技项目开始形成厂对厂的对抗赛。不过一年光景,以厂为单位的联赛开始形成,其中又以足球这对抗激烈、观赏性强的运动发展最盛。 每到休息日,各大作坊的球队便寻空地进行比赛,观者云集,蔚然成风。 直隶巡抚傅山得知此事,大手一挥,便将一处闲置校场拨出,稍加改造,成了这专业的足球场。自此,周末下午看球赛,成了京城市民雷打不动的新习俗。 今日场上厮杀正酣的,正是联赛中风头最劲的两支队伍:京城第一纺织厂队对阵京城第一钢铁厂队。 钢铁厂的队员不愧是干重体力活的,个个虎背熊腰,在场上奔跑起来如同移动的铁塔。 他们的打法大开大合,偏好长传冲吊,时不时就来一脚势大力沉的远程发炮,引得观众惊呼连连。只可惜,准头欠佳,皮球数次呼啸着偏离球门,砸起场边一片烟尘。 纺织厂队则截然不同,球员多是青年匠人,身材不如对手魁梧,却胜在灵活敏捷,传切配合默契,常常通过小范围的精妙传递,撕开钢铁厂看似坚固的防线,屡屡制造门前险情。 双方你来我往,攻防转换极快,比赛陷入胶着,也让观众大呼过瘾。 就在这时,钢铁厂一名前锋接后场长传,硬生生靠身体挤开防守,在禁区外突施冷箭!那球如出膛炮弹,划过一道低平的弧线,竟第一次精准地钻入了球门左下角! “好!”看台最佳观赛位置上,一个虬髯大汉猛地跳起来,蒲扇般的大手拍得身旁同伴一个趔趄,正是刚从朝鲜归来的张献忠。 他黝黑的脸上因兴奋而泛着红光,声若洪钟:“这球射得够劲!直娘贼的痛快!” 他身边坐着的,是王二、贺六、朱治和周晓珊等几位老友。张献忠环顾这热火朝天的场面,不禁感慨:“俺老张才离开京城一年,竟冒出这么个好玩意!还是你们会享福!回头俺在朝鲜也组个球队,练他一年,明年也来京城,跟你们这联赛球队比划比划!” 王二闻言,揶揄道:“你在日本刮地三尺,听说捞了五百多万两银子,富可敌国了,还在意这田间地头的游戏?” 张献忠脸色一肃认真道:“那是战争赔款,是朝鲜百姓用血汗换来的,每一两都要用在刀刃上,岂是俺老张的私财?” 贺六忍不住笑道:“了不得,了不得!如今开口闭口‘朝鲜百姓’,真有元首三分风范了。难怪朝鲜百姓对你如此拥戴,嚷嚷着要请你去做国王呢?” 张献忠想要做朝鲜王现在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大同社内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徐晨和刘永,李文兵也商议过,认为此事可为,一方面能加强对藩国的控制,另一方面也能安置功臣。 而大同军当中也有很多人支持张献忠的举动,大同军内部管理的太严了,元首又不愿意分封他们爵位,如果能学习张献忠在海外称王,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张献忠听到这话,下意识想咧嘴笑,又强行忍住,努力板起脸道:“俺也不过是秉持元首教诲,做了些分内之事。”可他眼角眉梢压抑不住的得意,早已出卖了他。 朱治看得分明,打趣道:“行了老张,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还装啥?心里美得很吧?” “有吗?真那么明显?”张献忠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终于不再掩饰,嘿嘿笑了两声,随即却又换上些许烦恼的神色,身体向前微倾,压低了声音:“哥几个都是自己人,俺要听听你们的主意。那边……确实有不少人想推俺做那朝鲜王。” 他顿了顿,眉头真正皱了起来:“可这事,俺心里不踏实。俺老张当了半辈子汉人,忽然去当朝鲜王,不成异族了? 再说了,咱们大同社讲究平等,不兴王侯将相那一套,元首他老人家都只是执政,俺跑去称王称霸,这,这还算大同社的人吗?社里会怎么想?元首又会怎么想?” 张献忠想不想当这朝鲜王,那肯定是想当了!只是元首都没当皇帝,他当这个王有点不踏实。 这个问题抛出来,几位老友都收起了玩笑之色,陷入了沉思,张献忠的顾虑并非多余。 王二最先开口,语气凝重:“老张,这事儿你得想清楚。你若真受了那朝鲜王位,莫说汉人身份,只怕大同社员的身份也难保。社内章程早已言明,大同社员人人平等,你如果称王,与社旨终究相悖。” 贺六皱眉头道:“大明那些王公贵族的混账样,大家都是见识过的,我是不想大同社也变成大明的模样,你如果真当了藩王了,我这泥腿子出身的人可高攀不起你这国王。” 张献忠默然,他担心的就是这种情况,他的根基全在大同社,没有元首支持,没有社里的兄弟支持,他这个朝鲜王是坐不稳的。 朱治沉吟片刻,忽然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老张,你刚从日本那边过来,可见识了他们那‘幕府将军’的搞法?天皇虽然名头叫的高,但事实上却是一个傀儡,军政实权全在德川将军手里。 我看这法子倒挺适合你现在的处境。你不妨奏请元首,仿此例册封你为‘朝鲜大将军’,总揽军政。让那李朝宗室继续做他们的朝鲜王,享受尊荣,掌管祭祀礼仪,但实权归你。如此,既安抚了朝鲜人心,又避免了称王的尴尬。” 贺六惊讶道:“这,这不是南明小朝廷玩的那套资政会的把戏吗?只是换了个名头。” “就是南明那套。”周晓珊接口道道“这套体制的关键在于实权归属资政院,若非遇上我们大同军摧枯拉朽,他们凭借这套虚君实权的体制,未必不能稳住半壁江山,所以你光当大将军还不够,还要管理好朝鲜的大同社。 但做好了,还是很有战斗力,你没见南明军队打的东吁军队一泻千里,两年时间歼灭东吁十几万大军,已经要把东吁灭国了。 此制之利,在于名实分离,便于操作。但其弊在于传承——你作为大将军,自然镇得住场面。可若想将来把权位传给你家小子,那就极大考验他自身的手段和威望了。名不正则言不顺,一旦主弱臣强,必生动荡。” 张献忠听得眼中精光闪烁,猛地一拍大腿:“妙啊。能管住俺这一代就足够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俺儿子要是有本事,也能坐稳这大将军的位置;要是没本事,就算俺给他留下个王位,也一样被人掀下来!就这么办!做个实权大将军,比那虚名大王踏实多了!” 球赛终场的哨音响起,人群在喧闹中逐渐散去。张献忠心中已有了决断。 是夜,张献忠径直求见徐晨。张献忠毫无隐瞒,将自己既渴望抓住机会安定朝鲜,又不愿背离大同社初衷的纠结,以及朱治等人提出的“朝鲜大将军、虚位朝鲜王”的构想和盘托出。 徐晨静静听完,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沉思良久道:“解决你身份的问题好办,大同社可以保留你汉人的身份。” 双国籍又不是什么新鲜事物,他还打算驱逐所有西方人之后,统合整个东方世界建立一个联邦体,再以此来让大同制度在全球推广,大同社控制朝鲜也有好几年时间,倒是可以用它来做个榜样和范例,在不引起反抗的情况下,大范围的瓦解东方世界的封建制度,建立工业化的现代制度。 用大同社元老逐步控制各个藩国,这也算是徐晨一点私心,对天朝文明的一个保底,进则以大同之志改造全球,退则以东方联邦称霸世界。 得到徐晨的认可,张献忠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他走出徐晨的书房,望着京城璀璨的星空,只觉得前途一片开阔,那朝鲜的千里江山,正等待着他以“大将军”之名统治。 大同历十四年(公元1638年)11月2日。 公民议会正式开启,以刘永为首的总理大臣府,宣读了大同社这一年的财政收入和财政开支。 而后督察院汇报了一年,抓捕到贪官污吏案件。然后就是户部尚书郭铭详细说了各项税收增长情况~~~。 六部加水利部,纺织部。轨道部纷纷说了下一年发展的计划。 下面的巡抚听到有铁路或者作坊这喜笑颜,没有大工程的则眉头紧皱。 这其中河南行省受益最大,一半的铁路建设项目都在他的境内,而为了提供铁轨,工部还在河南建立了一个五万吨级的大型钢铁厂。 没办法铁路对地形的要求太高,在关中修一里铁路要花20000两银子,但在中原只要五千两,再加上地形的优势,现阶段大同社铁路网络是以京城和开封为中心,辐射到四周行省。 在会议即将落下帷幕之际,两出意想不到的“大戏”接连上演,将整个会场引向了新的焦点。 就在徐晨做最后总结陈词前,一名身着朝鲜传统服饰的代表——崔勇,疾步走出朝鲜代表团的席位,在万众瞩目下,“扑通”一声跪倒在主席台前,神情激动,双手高高捧起一卷用素白棉布条精心缝制而成的长卷。 “元首大人,请您为我朝鲜百万生民做主!” 崔勇猛地将布卷展开,上面密密麻麻盖满了红色的手印,写满了或工整或歪斜的汉字。熟悉东方政治的人都清楚,这是“万民书”。 崔勇高声道:“朝鲜王李倧,昏聩失德,致女真多次入侵,生灵涂炭,此乃我朝鲜‘壬辰之乱’后又一国耻! 幸有天朝上将张献忠将军,仗义出兵,救我朝鲜于水火之中,先带领我朝鲜勇士剿灭了金国大敌,今年更亲率我朝鲜子弟,跨海东征,大破倭国于其巢穴,迫其纳款五百万两,雪我国耻,扬我国威!此等恩德,天高海深!”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激昂:“现今,我朝鲜上至士绅,下至黎庶,无人不感念张将军恩义!李倧之德,已不足以君临朝鲜!此万民书,乃是我朝鲜万民血诚所寄,共同举荐张献忠将军,为我朝鲜‘大将军’,总摄一切军政事务,护我疆土,佑我百姓!恳请元首顺应民意,恩准所请!” 会场内一片寂静,随即响起嗡嗡的议论声。 朝鲜上上下下现在都是张献忠的心腹,底层的百姓也被张献忠用土地收买了,本来大家还有点同情李倧的。 但去年张献忠带领朝鲜的军队攻入日本,而后从日本收刮到500万两的战争赔款。几百年的大敌就这样被张献忠的带领下压在脚底了,这下所有人都觉得,还是张献忠做他们的王更好。 对日战争的辉煌胜利则彻底征服了中下层的人心,民族自豪感空前高涨。此刻,那卷沉重的“万民书”,不过是最后、也是最正式的一道程序。 徐晨面色沉静如水,看不出丝毫波澜,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那卷充满恳切与力量的万民书上道:“将万民书呈上来。” 两名工作人员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从崔勇手中接过那巨大的布卷,一左一右,在全场代表和中外使节面前,缓缓展开示众。那无数鲜红的手印,代表朝鲜国家百姓的意志。 展示完毕,徐晨微微颔首,朗声道:“朝鲜之民意,浩荡如此,民心即天心。我大同民朝,尊重各国人民之自决权利。既然此乃朝鲜万民之公意,本人谨代表大同民朝,正式认可张献忠为朝鲜大将军,总揽朝鲜一切军政要务!望你谨记职责,善抚百姓,锐意革新,勿负朝鲜万民之厚望,勿负大同之志。” 早已等候在旁的张献忠,大步出列,面对徐晨,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道:“末将张献忠,领命!必鞠躬尽瘁,不负朝鲜万民之厚望。” 这一幕,让观礼席上的外国使节们神色各异,西方大使还无所谓,这套在他们西方已经是常态了,但像安南国的大使却面露忧愁,民朝如此强硬对外宣泄影响力,对他们这些藩国来说可不是好事情。 汉唐对汉人来说是前所未有的盛世,但对周边小国来说,那就是一场极其恐怖的灾难了,有多少国家就是毁灭在这两个王朝手中的,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坐在一旁的亨利奇怪询问道:“朝鲜国的将军为什么要民朝的元首来任命?” 弗朗西斯小声道:“朝鲜就是民朝的保护国,民朝的元首在东方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不要说任命作为将军,哪怕是当地国王继位,也要得到这位元首的认可,不然就是非法的。” 亨利王子恍然大悟,眼中闪过一丝新奇的目光, 就在众人还未从刚才的震撼中完全回过神时,又一名代表踉跄着扑到台前,跪地痛哭。来人衣衫略显陈旧,面容黝黑,正是来自爪哇巴达维亚的汉人代表龙耀文。 “元首!元首大人,请您为我等海外弃民做主啊!”龙耀文的哭声凄厉道:“我等汉民,祖辈因前明海禁、战乱,漂泊南洋,世代居于爪哇,胼手胝足,开垦荒地,经营商铺,只想求一安身立命之所!然而,然而那荷兰人,视我等如猪狗!” 他猛地抬起头,泪流满面,指着观礼席上脸色骤变的荷兰大使:“他们苛以重税,对我汉人课税竟是土人五倍之多!动辄肆意抓捕,侮辱殴打!我等辛苦积攒之家财,常被其以各种名目强夺!那巴达维亚总督府,便是吸食我汉人血汗的魔窟!请元首为我等做主,还我等海外汉民一个青天白日啊!” 这番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千层浪。会场内的代表们群情激愤,目光齐刷刷地射向荷兰使团的方向。 荷兰大使范·德·坎普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手中的礼仪手套几乎要被攥破。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荷兰人有没有压榨汉人? 当然有,巴达维亚拥有纯种血统的荷兰人不足5%,哪怕把混血加上去也不到一成,不压榨汉人如何建设巴达维亚城? 而巴达维亚城拥有的汉人超过了两成,加上混血大概有4成到一半左右,荷兰人不想办法压制一下汉人的势力,巴达维亚城,那就真的要变成汉人的城池了。 但他们能用的办法就非常少,他们也不是没有想过用本土的土著来做事,但土著很不能让人放心,因为经常偷懒且愚蠢,让他们种地,他们不会种,让他们搬运货物,不是把货物打碎就是掉到海里。 所以荷兰人想要经营巴达维亚,就需要汉人做一些修筑城池,开拓田地,搬运货物的苦力活。以前的汉人觉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也就忍了,但马尼拉海战之后,巴达维亚城的汉人就觉得忍不了了,荷兰人给当地汉人定的税收是其他人的五倍。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徐晨身上。 徐晨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声音冰冷得如同寒铁道:“坎普大使先生!对于我汉家同胞在爪哇所受的苦难,你是否应该给本元首,给我大同民朝一个明确的交代! 我朝一贯主张与各国友好通商,但友谊绝非纵容!贵国在巴达维亚的所作所为,是在肆意践踏我汉民尊严,挑战我朝底线!” 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范·德·坎普大使慌忙站起身,掏出手帕不停擦拭额头,用略带颤抖的声音辩解道:“尊敬的元首阁下!这其中定然存在一些误会,或许是地方官员执行政策出现了偏差,我向您保证,我会立刻将这一情况急报巴达维亚总督府,并呈报尼德兰联省共和国议会!我们一定会严肃调查,立即废除所有不公正的、歧视性的税收和政策!请元首阁下息怒!” 然而,得到了徐晨支持的龙耀文,此刻勇气倍增,他站起身,大声驳斥道:“误会?偏差?大使先生说得轻巧!你们荷兰人本身也是外来入侵者,凭什么在我汉人世代居住的土地上作威作福!我们现在正式告诉你们,巴达维亚的汉人,乃至所有受你们欺压的南洋百姓,都不欢迎你们!请你们离开!” 这话已近乎最后通牒。范·德·坎普大使吓得魂飞魄散,若是因此事引发与这个新兴东方巨人的军事冲突,荷兰在东印度群岛的经营可能毁于一旦。 他只能连连鞠躬,用近乎哀求的语气道:“元首阁下!请您看在两国长期友好贸易的份上,请给我们一些时间!尼德兰共和国一定会妥善处理此事,给您和所有海外汉民一个满意的答复!请相信我们的诚意!” 徐晨冷冷地注视着慌乱的荷兰大使道:“既然如此,此事便由我朝鸿胪寺卿,与贵使进行专门谈判。” 坐在一旁的鸿胪寺卿洪承畴立刻出列,躬身行礼,面无表情地应道:“属下,遵命!” 第442章,增殖过快的海商与环球航行 大同历十四年(公元1638年)11月5日,京城。 接下来的几天,大会终于没有意外,按流程平稳进行,各藩国进贡礼品给大同社,东吁王(朱常瀛)带来了两头大象,还有当地的翡翠佛像与十二生肖像等物品。 历史还是有一定惯性的,韦富带着一批翡翠去了江南,找最好的雕刻大师雕成各种珍贵的首饰与佛像。 这些首饰一经推出,以其艳丽的色彩极其受到富商妻女的欢迎,而后这股风潮快速从江南传到北方,在整个民朝流传,快速的压制了传统的玉石产业。 现在翡翠产业已经成为了东吁国最重要的外贸产业,每年能征收到百万两的税银。 所以祖泽润这些人也不遗余力推广翡翠饰品,这次的公民议会更是不能放过,他找了最好的翡翠原石,请最好的雕刻师傅,雕刻的进贡给大同色的翡翠。 当然东吁使团还运了一大批翡翠饰品,只等吸引京城富商的目光之后再把它们卖出去。 安南两大诸侯上供了一些沉香,苏木,紫檀,红檀,金丝楠木等珍贵的木料,还有一些在东南亚的珍奇野兽。 文莱等东南亚国家,弄了一些鹦鹉等各种色彩鲜丽的鸟,还有珍珠,珊瑚等当地的特产。 最让徐晨惊愕的是三佛齐使者居然还带了一对狮子过来,这玩意不应该是在非洲草原的吗?怎么东南亚也有? 这些藩国上供的礼物,大同社也进行了回礼,主要是中原的高档丝绸,茶叶,瓷器,这次还增加了白糖和冰糖,另外还有一些大同社的手工业制品。 大同社不至于让他们吃亏,当然也不会学这明朝做冤大头,大致价格是对的。 对那些使者而言,回礼只是小头,真正的大头是跟着他们商船带过来的东南亚特产,来到中原就能卖个几十倍的价格,再把中原的特产带回去,又是几十倍的利润。 这也是就是在大明时期,这些藩国为什么总喜欢朝贡的原因,说是朝贡,其实就是想到中原来贩卖货物。 当然现在好了很多,大同社开海之后,进入中原的货物只收5%的税,大明的海商,西方的海商,东南亚的海商把东南亚的特产卖到中原,货物量大了,价格就自然下降,同时这些藩国也不用再借着朝贡的名义,才能把本国的特产带到中原。 这几年东南亚的各种红檀,紫檀,黑檀木价格已经跌到了原本的三成,珊瑚更惨从最顶级的奢侈,价格一路跌到只有一成左右,现在那种家产刚过万两的小作坊主,咬咬牙也能买一件小的珊瑚做摆件。 当然明面上的大会召开的极其顺利,但大同社内部却已经暗潮涌动了,很多大同社的元老看向张献忠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表情。 会议结束后,徐晨在家里招待高迎祥父女,他调侃笑道:“社内都说说你高迎祥仁义无双,能给战友发300两银子的工钱。好多人连社里安排的差事都不干,直接跑到投靠你去了。” 高迎祥自从从大同军退役之后,就招揽了一些退役的士兵,购买了一艘商船,专门跑东南亚航线。 他从扬州江南这边装载丝绸,瓷器,茶叶,铁器和移民,然后停在东宁岛,吕宋停留,再由当地装白糖,然后卖给苏禄,文莱,三佛齐等东南亚各,再从东南亚国购买珍珠,珊瑚,香料,各种珍贵的木材,最后返回广州或者是扬州,就这样在东南亚转一圈,一般情况下大概可以赚个10倍的利润。 现在大同社发展最快的产业就是造船业,东南沿海每个行省都有自己的造船厂,而且还处于不断的扩张当中,民间大量私人资本都大量的投入到造船业当中,让造船业成了大同社发展最快的产业。 而造船业的大发展又带动上下游产业的发展,像船用的绳子帆布,钉船用的钉子,造船需要的木料,桐油沥青等行业。 造船业的发展还带动了辽东伐木业的扩展,辽东的原始森林当,每天都有生长了上百年的参天树木被砍伐下来,而后通过船只拖运到沿海的各个造船厂,整个产业欣欣向荣,几乎每天都有新的海船下水。 高迎祥原本就是做马帮生意,现在改成做海贸上手很快,加上又站在风口,自然是一飞冲天。 但光赚钱算不得什么,还不值得徐晨这样重视,现在整个民朝的海商都是这样赚的盆满钵满,号称船生金,一船货物拉出去,从东南亚各国转一圈,就可以拉一船黄金回来。 高迎祥不同,他招募大同军退役士兵不说,一船货物赚取的利润,按比例给船员发分红,基本上最低级的船员一年也能分300两银子,那些技术型的船员分的更多,跟他三年就可以在家乡修建砖房,置办店铺,再娶一房漂亮的媳妇。 就是因为高迎祥大方,有很多士兵退伍之后就直接投奔他了,现在他的船队有5艘货船,600多水手。 对这样富贵不忘照看战友的元老,徐晨自然乐意见到,对民朝来说,多几百个富户,比拥有一个百万富豪要好的多了。 高迎祥笑道:“元首,你这是在取笑俺老高,我才能照看几个兄弟,像元首你这样照顾十几万兄弟的,才是真正的大仁大义。” 两人又寒暄了一阵。徐晨又询问了高迎祥海上的经历。 通过交流,他发现海上贸易实在太赚钱了,不愧是江南士绅哪怕联手也要禁海的产业。 一艘船从东南亚转移,最少能赚几万两银子,多则有十几万,当然风险也极高,东南亚各地的海盗,甚至民朝本土的海盗,西方海盗都不少。但总的而言,随着大同社开海,成为海商的人越来越多。 徐晨倒不至于对这种事情有所忌惮,只是他对那些海上运回民朝的货物有点不满。 海商为了利润,进口的都是珍珠,珊瑚,各种珍贵的檀木,东南亚的珍奇异宝,只有船舱有空位,才会在东南亚进口一些大米,弄一些鸟粪石来压仓底,总的来说,海商还是喜欢进口利润更高的奢侈品。 但对大同社来说,进口粮食以及提高粮食产量的鸟粪石更加重要。 “看来要调整一些奢侈品的关税了!”虽然徐晨也知道这些奢侈品是平衡东南亚贸易最重要的货物,但这里面的利润就不能全部被海商拿走了。 还有海商积累资本的速度远远超出了徐晨的预料,一年就能积累十几万两银,再这样让他们增殖下去,恐怕没几年千万富豪都要出现。 个人所得税,资本得利税,奢侈品消费税这些税种看样子是要准备开始铺开。 这些作坊组积累资本的速度太快,容易造成不平,形成新的食利阶级,现在不想办法建立合理的制度,后人只怕更难实行了。 就这样双方聊到晚上。高迎祥在徐晨这里吃了晚饭,才回自己的府邸。 但他却没想到他刚回府,一众老兄弟却在他府上待了许久,有黄龙,张存孟,射天(射塌天),马回(老回回)等人。 射天着急道:“兄长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我等都等你半天!” 高迎祥笑道:“元首问了我一些南洋的事情,又留我在府上吃个便饭,所以才来晚。” 众人听到一阵激动。 黄龙询问道:“元首询问了您南洋的情况?” 高迎祥眉头紧皱,巡视众人道:“你们在军中应该比我更了解南洋的情况。” 马回道:“大哥,这不是军事情。”他拍了一下手道:“俺就直说了。张献忠他能在朝鲜当大将军,我等也想去东南亚各国去做将军。” “对呀,他老张做的,我们也做的。”射天较劲道。 张存孟白了众人一眼道:“什么叫老张做的,我们也做,我们是想帮元首,帮大同社看着东南亚各国。” “对,对对,对对。不沾泥说的对,这才是我们真正的想法。”众人又马上改口道。 高迎祥没好气道:“你们有这想法就和元首说,找我询问有什么用。” 射天尴尬道:“我等这不是担心,所以想请大哥询问一下元首的意思。” 高迎祥想了想道:“南洋各国说是国家,不过是一些原始野人的部落,这片地区毫无秩序,混乱无比。 如果你们想去的话,我估计元首是会答应的。但我也要和你们说好,辽东已经是我民朝最蛮荒的地,但南洋各地连辽东都不如,而且还有各种疟疾,水土不服的病症,再加上南洋的海盗,去南洋那真不是享福的,只怕你们还要吃一遍苦,到时候又不要叫苦。” 黄龙道:“为自己建立基业,这苦再苦我们也吃。” 张存孟道:“为了开拓大同之志,再苦再累我们也愿意干。” “那你们就把自己的想法上书给元首,元首肯定会量才而用。”高迎祥一阵翻白眼。 他还不能了解自己的这些老兄弟,说是志大才疏都算是客气,要不是有元首,他们早死在战场上了。 得到高迎祥的肯定之后,他这些老兄弟这才一阵放心。 大同社政务学院。 虽然此时已经夜已很深,但政务学院的学校依旧灯火通明。 一个青年走进了政务学院门口,门卫拦住他道:“你找谁?” “我找张采。” 门卫道:“登记一下。” 青年登记之后,门卫道:“那几个有亮光的教室就应该有张采。” “多谢!” 青年逐步走进教室。可以在教室外听到“Abcdefg”的朗读声音。 “受先兄!”青年在教室门口看到了自己想找的人激动道。 张采看过来,最开始有点不敢相信,而后马上跑出来道:“朝宗你还活着!” 夏允彝,方以智等人纷纷围过来,这些人都是知交好友,于是找一个有路灯的花园当中坐在一起。 张采询问道:“你这些年去哪里了?” 侯方域在金陵就是张溥与张采的小弟,只是江南大战的时候忽然消失了,他还以为侯方域死在战场上了。 侯方域悲伤道:“大战开启之前,父亲已经感到朝廷会战败,送我去了云南,我在云南生活了几年,后来朝廷进攻东,祖泽润找到小弟,任命小弟为孟养知府,今年东吁要上供民朝,我做大使才来到京城,听说受先兄你们在这里就找过来了。” 张采感叹道:“能活下来就好。” 侯方域看着众人道:“兄长,我听说了你们要去西夷之地做大使,这和流放有什么区别,你们都是治世之才,大同社不要你们,你们可以来东吁。” 从南明和大同社达成议和谈判,用土地交换军火和粮食,这些逃到西南的士绅顿时找到了安全之地,纷纷涌到东,就这两年时间有50余万士绅成为了东百姓,这些人成为了南明最重要的基本盘,维持他们在东的统治,就现阶段而言东吁是极其需要汉人的。 张采却摇头道:“我等皆自愿而为,现在天下是大争之世,我天朝不能继续闭关自守,要了解各文明各国的动态,相互学习,取其精华,弃其糟粕。” 东吁不过是个蛮荒小国,他们的志向不允许自己成为这样的小国之民。 夏允彝想了想道:“告诉端仁,即便是在东吁,也不要忘记我几社之志。” 他们早已经看开了,打算投入到建设这个盛世当中,自然不可能再走回头路,侯方域只能失望而回。 大同社已经决定要在欧洲各国建立大使,夏允彝他们被陈子龙举荐,成为了第一批大使。 而后大同社把他们集中起来,招聘西方人教士,弄了一个语言学习班,专门教授拉丁语和英语,法语,德语,葡萄牙语,西班牙语等等。 除此之外,徐晨还有两个想法,一是想完成一趟环球旅行,人家麦哲伦100多年前都完成了,而在民朝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世界是个球型。 反正民朝的舰队要在这批大使去欧洲,再直接继续实行从新大陆绕回来,双方的路程也差不了多少,还不如让民朝百姓开拓一下眼界。 第二个想法就是相找到新大陆了,打通前往新大陆的航道。 这个时间段新大陆的土著还应该有不少,西方人同化不了这些人,但不代表大同社同化不了。 徐晨可是看过后世印第安人的照片的,那鼻子,那眼睛,那神情和黄种人有什么区别? 几千万当地的土著就是大同社开拓新大陆最好的帮手,也是大同社建设大同世界最好的帮手。 大同社只要把他们武装起来,可以最小的代价夺取新大陆,把欧洲人赶回欧洲,打断他们工业积累的进程,这也算是为东方文明解决一个后患。 第443章,欲控制南洋,必先控制巨港 大同历十四年(公元1638年)12月5日,巴达维亚城。 一艘快船冲破南海的浪涛,历经一个多月的颠簸航行,终于抵达了荷属东印度公司的核心——巴达维亚港。而这艘海船带来了大同社的最后通牒。 巴达维亚总督府内,气氛凝重。 总督安东尼·范·迪门将来自荷兰大使的文书重重放在议桌上,环视着在座的巴达维亚议员。 “先生们,“他声音沙哑,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大同社元首给我们下了最后通牒:东印度公司若不撤离巴达维亚,他们的舰队就会向我们发起进攻。届时,我们的结局将和马尼拉的西班牙人一样——被吊死在港口的绞架上。“ “吊死“一词让在座的议员们不寒而栗。议长弗朗西斯·卡隆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领口,仿佛已经感受到绳索的粗糙。 “赛里斯人一向以文明自居,为何偏偏钟情于这种野蛮的处决方式?这完全不符合他们平日展现出的优雅。 而且历史上的赛里斯人不是对海洋毫无兴趣吗?二百多年前,他们的郑和率领庞大舰队远抵非洲,却未殖民一寸土地。如今的赛里斯人为何变了?“ 安东尼总督苦笑一声:“那是明朝。现在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全新的政权,他们的元首野心勃勃,要将''天朝文明''传播四方。这位元首已经盯上了我们的土地,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如何选择?“ “巴达维亚现在有多少战舰?多少士兵,能不能挡得住大同军的战舰?“一位议员急切地问道。 安东尼深吸一口气:“去年议会增派了六艘战舰和一千名陆军。现在我们拥有一支十二艘战舰的舰队和三千名陆军士兵。“ 不能说荷兰人没有危机感,马尼拉被大同社攻占之后,荷兰人就预感到大同社可能会进攻他们的巴达维亚城,荷兰议会虽然不敢发动对大同社的战争,但也增派了舰队和士兵。 现在巴达维亚的军事力在东方世界不可小觑的力量,甚至可以说凭着海军的机动性,能碾压大部分的东方国家,但对大同社来说,增加的这点军事力量,那就是笑话一般。 总督沉重道:“我们的对手拥有近三百艘战舰,据称陆军达百万之众。更重要的是,整个东方世界都是他们的盟友。一旦开战,我们将面对整个东方的敌意。“ 会议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这些议员都是荷兰最了解东方的人,他们清楚“百万大军“并非虚言——几十年来,这片土地上发生的战争,军队数量超过30万的战争就好几场,这场混战导致的死亡人数更是超过了荷兰全国人口。 这些战争让这些荷兰议员们知道,赛里斯是东方世界当之无愧的霸主,他们有力量碾压这片土地上任何的势力,包括他们。 弗朗西斯议长痛苦地闭上双眼:“这场战争不能打。赛里斯人就是东方的罗马帝国。一旦与他们为敌,共和国将永远失去东方。我们只能谈判,尽力维护共和国在东方的利益。“ “大同社元首虽然残暴,但也是讲道理的,他推行的自由贸易政策更是所有商人的福音。”其他议员纷纷附和。 商人的软弱性在此刻暴露无遗——当对手强大到不可战胜时,他们宁愿牺牲集体利益来保全自身。失去赛里斯贸易不仅意味着共和国损失一半的贸易额,更意味着他们每个人将损失数十万荷兰盾的收入。 “那么,我们举手表决,“安东尼总督沉重地说,“同意通过谈判让出巴达维亚城的,请举手。“ 一双双手臂在沉默中举起,仿佛一面面白旗。 “通知荷兰大使与赛里斯人谈判,尽量为共和国争取利益。“安东尼的声音里满是无奈。 大同历十四年(公元1638年)十二月五日,京城。 荷兰大使带着巴达维亚议会的决议,与大同社代表洪承畴进行了多日的谈判,达成了议和协议: 一、本着双方互利友好的原则,大同社出资一百万两白银购买巴达维亚城。 二、大同社保证巴达维亚城内荷兰人的人身和财产安全,不得在当地歧视荷兰居民; 三、不得强制改变荷兰人的风俗习惯和宗教信仰。 这几条洪承畴爽快答应。毕竟一旦开战,军费开支何止百万两?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这笔买卖相当划算。至于保护人身财产安全,中原地区的荷兰商馆都安然无恙,在爪哇自然也会一视同仁。 “我大同社实行宗教信仰自由,他们信什么神都可以,你们的作坊和店铺也能保留。“洪承畴捋着长须,话锋却突然一转,“但田地不行。今后爪哇是我大同社的领土,土地只能属于我大同社的百姓——除非这些荷兰人加入我民朝。“ 荷兰大使想了想,这也不是不可以,只要能保住财产,入民朝籍好像更加有利于他们,荷兰可是商人共和国,他们根本不在意国籍,只在意能不能赚钱,算起来东方的赛里斯更加强大,更能保护他们的财产。 就这样,双方的谈判仍在相对融洽的气氛中圆满完成。 大同历十五年(公元1639年)1月15日。 南海的暖风拂过爪哇岛,碧波万顷的海面上,一支悬挂着大同社龙旗的舰队正缓缓驶向巴达维亚港。南海舰队总督赵云飞伫立在旗舰“镇远号”的舰首,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着这座即将接管的城市。 张存孟脸色苍白的看着这座城市,内心无比庆幸道:“终于到了,俺老张还以为要死在大海上。” 赵云飞笑道:“谁让你要争这个爪哇总督,在南洋这里坐船和骑马一样都是要学会的技能,好在有了这一趟以后,你就不用担心再晕船的事了。” 爪哇被收复之后,徐晨安排总督管当地。张存孟拼尽全力得到这个位置。 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刚上战舰就会遭受这份罪,他是黄土高原出生娃,虽然会游泳,但哪里经过大海的波浪,刚上船没多久,就晕的上吐下泻,一直晕了三天才适应。 吴亚军好奇问道:“那么多兄弟想争这个总督,你是怎么胜出的?” 张存孟看着充满异域特色的巴达维亚城得意道:“那些老兄弟只知道打打杀杀,完全没揣摩过元首的心意,元首问他们要如何治理爪哇,他们就说训练军队,驱赶土著,建立坞堡,守住爪哇。” “他们也不想想,在南洋有哪支军队是我大同军的对手,建立坞堡能防谁?” “元首是把南洋看成了我大同社的钱袋子,比起发展军事,元首自然是更看重发展经济了,我就对元首说我到了爪哇,开垦荒地,教化土著,修筑码头,让爪哇早日成为我天朝之下之领土。” 陈诚竖起大拇指道:“还是你更加了解元首的心。修筑堡垒的确没有必要,南洋看上去四面通海,但实际上是一个比较封闭的海域,这其中巨港城是整个南洋的核心,控制了巨港就能控制南洋,进可以以巨港为据点对外扩张我天朝文明,退则可以巨港封锁整个南洋,保护我民朝上万里的海防线。” 吴亚军点头道:“巨港对南洋之重要,不亚于河套对关中,襄阳对湖广的重要性。” 赵云飞严肃道:“像大明那样有海无防,几万里的海洋线,让葡萄牙人,荷兰人,西班牙人四处乱窜,海外的藩国更是让这些入侵者随意攻占,如此掩耳盗铃的举动简直荒唐,这不但是对我天朝文明的不负责,更是对整个东方文明的不负责,现在这份责任我大同社要担任起来。” 比起闭关自守的大明军队,大同军更喜欢主动进攻,把危险消灭在萌芽阶段,在他们看来南洋自古以来就是民朝的故土,像大明那种外国舰队随意进入南洋地域,甚至建立殖民地,压榨他们汉人,简直就是耻辱。 现在他们已经开始制定计划,把整个西方国家的殖民地一个个拔除,而巨港这是他们南洋战略最核心的据点。 在他看来,南洋舰队把港口定在广东太过于深入民朝腹地,不利于大同军掌控整个南洋。 他们在地图上找了几年,发现巨港才是最适合成为他们南洋舰队驻扎的港口,现在他们已经打算让柔佛国归顺民朝,如此他南洋舰队就可符合礼仪的接管整个巨港城。 当赵云飞,张存孟踏上巴达维亚码头时,早已等候多时的汉人侨民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许多白发苍苍的老侨看着庞大的镇远舰热泪纵横,他们祖辈漂泊南洋,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亲眼见到故国的舰队前来接管这片土地。 鞭炮声从唐人街一路蔓延至荷兰城堡,红色的纸屑如雨纷飞,整个巴达维亚城沉浸在节日的狂欢中。孩童们追逐着奔跑,用生硬的闽南语喊着“大同来了!大同来了!” 在荷兰总督府前,赵云飞与张存孟他们主持了简单的升旗仪式。随着大同社的龙旗在旗杆顶端冉冉升起,港内所有战舰鸣炮二十一响,宣告这片土地正式纳入大同社的管辖。 大同历十五年(公元1639年)三月十五日,天津港。 天津港春寒料峭,却热闹非凡。十二艘新式战舰整齐地停泊在港内,旗舰更是大同社最新制造的3000吨级的主力战舰,配备了有120门火炮,火炮都是最新式的,钢质后膛炮,不管是威力还是射程都远远超过了原本的前膛炮,这些火炮将会为舰队提供最充足的武力保证。 现在这支战舰即将承担起历史性的使命,护送大使团远赴西方与进行东方世界第一次环球航行。 码头工人川流不息,将一桶桶淡水、腌制品和粮食搬运上船。特别准备的货舱内整齐摆放着景德镇瓷器、江南丝绸、武夷山茶叶,以及大同社新兴的工业产品:精钢铁器、雪白食盐和晶莹如冰的白糖。这些货物既是旅途用于交换补给。 徐晨亲临港口送行,他仔细打量着这支即将远航的舰队,目光中充满期待,这是郑和下西洋200年以来,汉人再一次发动的远征。 大航海时代已经步入中场,东方睡了200多年,此刻终于睡醒了,要奋起直追了。 “西方诸国虽处四海争霸之世,行事或有残暴之处,然亦有其可取之材。”徐晨对即将赴任欧洲总领事的卢象升和武官艾玄嘱咐道:“你们至欧陆后,当详察其政治体制、军事革新、文化思潮与经济政策,辑录成册,使我大同知天下文明进展之势。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方可不落人后。” 卢象升郑重行礼:“谨遵元首教诲,必当竭尽所能,窥西人之长,补我东方之短。” 卢象升自从大名府投降之后,又在大同社的地盘上巡视了好几年,尤其是看到了即便是北方连年遭受旱灾,但在大同社的组织下,百姓依旧没有饿死,沦为流民。 这次他彻底放下了心结,投靠大同社,成为了政务学院的教授,徐晨不忍心这样一位名臣就这样寂寂无名,这次去欧洲,徐晨就点名让卢象升成为欧洲的总领事。 身旁的艾玄紧接着道:“末将已精选五十名军官随行,定将欧陆各国军制、火器、舰船悉数勘察记录。” 徐晨又走向舰队总指挥李过,拍了拍他的肩膀:“西人百年前已完成环球航行,证实地圆之说。而我东方至今仍有人困于天圆地方之旧论。此次航程,你们就是我大同社的哥伦布、麦哲伦!愿你环航全球,亲证天地之形,扬我东方航海之威。” 李过单膝跪地,抱拳行礼:“末将必不负元首重托,纵有千难万险,亦将完成环球壮举,使我大同社不落于人后!” 码头另一侧,忙碌赶来的陈子龙紧握夏允彝与张采的双手:“仲彝、受先,尔等即是我民朝之张骞,此去万里,必当名垂青史!” 夏允彝含笑回应:“名垂青史非我所求,但能亲见异域文明,取长补短,于天下大势有所裨益,便不虚此行了。” 徐晨走来对曾经政见不同的夏允彝等人坦然道:“往日政见分歧已随前朝而去,如今我等皆要向前看。欧人能越二万里来我东方,百年前即已驾驶海船环行全球,此等勇气与求知精神,正是我等应当学习者。愿诸位一帆风顺,平安抵达。” “多谢元首!”使团成员齐声回应。 登船的号角响起,各位使节陆续登上战舰。桅杆上的风帆依次升起,在北风中鼓成满月。 码头上送行的人群挥手告别,舰队缓缓驶离港口,向着远方的海平线前进,让民朝舰队加入了全球航行时代。 大同历十五年(公元1639年)三月二十五日。 经过十日的航行,前往欧洲的舰队终于抵达了东宁岛玉溪港。眼前的景象令使团成员们惊叹不已,在这样的蛮荒之地忽然出现一座港口,的确让人感到惊喜。 昔日简陋的原木码头已被坚固的水泥码头取代,长达百丈的栈桥如同巨臂伸向深海,足以同时停靠十余艘大船。码头尽头矗立着一座十丈高的灯塔,塔顶的巨大鲸油灯昼夜不熄,为往来船只指引航向。港内帆樯如林,南北商船络绎不绝,在海面上形成了一条川流不息的航道。 东宁岛的位置太关键了,本地有白糖这种特产不说,还处于整个民朝的中心,大同社开海以来,北下南上的海船,都要在这里停靠,补充补给物资。 再加上这几年,每年都有好几万移民到东宁岛,去年更是一举移民了10万,现在整个岛上的人口超过了四十万,单人口而言已经算是比较繁华了。尤其是玉溪县,占据东宁岛一半的人口,开发的也是最早田地众多,土地肥沃,再加上农户拥有的土地众多,但以富裕程度来说,已经不输给中原普通的县了。 夏允彝当年是做过泉州知府的,他对东宁岛的情况也是有所了解,郑之龙在崇祯年间移民了几万百姓去耕作,但随着南明剿灭了郑志龙的势力,东宁岛就再也没有开发了。 后面还是大同社占据了这里,真正开发的时间不到10年时间了。但光靠这码头已经能看出这是一个新兴的港口城市,单以繁华而言,已经不输给江南的普通县城了。 “一年成邑,三年成都,古人诚不欺我。”夏允彝感叹道。 张采指着码头后方居民道:“听闻去年此地移民十万,关键是移民费用全部东宁府承担,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宝岛啊。“ 码头上忙碌的景象印证了这一点。装卸工人推着改良的双轮货车,将一袋袋白糖、稻米装船;商贩在新建的石板街道两旁叫卖;甚至还有专门兑换银钱的票号,港口设立了官办的补给站,专门为过往船只提供淡水和粮食。 舰队缓缓靠上码头,东宁知府叶汉闻讯赶来,热情地安排使团入住新落成的驿馆。 “此驿馆去岁方才建成,专为接待往来海商。“叶汉不无自豪地介绍道,“岛上现有学堂三十二所,医馆十三处,甚至还开办了观测天文的气象台,专门为有海船提供气象支持,减少航海风险。” 卢象升与艾玄自然也说了一番客套话,双方主客愉快结束了聊天。 正当舰队准备次日启程时,一个意外插曲打破了原定计划。被流放至此的徐霞客通过女婿冯墨的关系,请求面见使团负责人。年逾五旬的徐霞客虽鬓发斑白,但目光炯炯,精神矍铄。 “三位大人,“徐霞客躬身行礼,“在下三年来踏遍东宁山水,著《东宁游记》二卷。然岛内风光已尽收眼底,今闻舰队欲环航天下,恳请允我同行。愿为船队记录沿途地理风物,虽死无憾!“ 徐霞客发配到东宁也有三年时间,冯墨也成为了他的女婿,在他的照看下徐霞客一家人过的不算差,家里开垦了上百亩土地,其中一半种了甘蔗,每年收获季节都要请土著帮忙收割粮食和甘蔗,一年忙碌下来能赚个上百两银子,在东宁岛算是富裕之家。 只是徐霞客闲不住,不是逛逛日月潭,就是逛逛阿里山,但东宁岛虽然大,却经不住徐霞客是个旅游达人,三年时间他已经把岛上的里里外外逛了个遍。 这次当听说了,大同社的舰队要去欧洲各国,而且还要做环球航行,他内心那颗不安分的心又开始躁动起来了,不见识到天下万邦各种景色,他活着还有什么劲,而这次可能是人生当中唯一一次可以去外域的机会,他通过女婿的关系和叶汉的关系,请求登上舰队也加入这次环球航线。 卢象升、艾玄与李过商议后,认为他们这趟环球航行,的确要有人记录他们的故事,徐霞客显然是一个好的记录人,而且环球旅行的艰苦并不比流放在东宁更加艰苦,也不算是违反了他大同社处罚徐家人的,于是就允许徐霞客登舰。 徐霞客的家人赶到码头送行。女婿冯墨忧心忡忡:“岳父年事已高,此去万里波涛,叫我们如何放心?“ 徐霞客现在52岁,以这个时代的人的年纪来说,头以下已经进了土了,应该颐养天年啦,偏偏他就喜欢登山旅游,三年时间游遍了整个东陵岛,现在还要进行所谓的环球旅行。他女婿和他的儿子都担心,徐霞客就这样死在异域,落叶不能归根,是极其遗憾的事。 徐霞客却朗声笑道:“能亲眼见证天地之广阔,虽死何憾?困守此岛,纵活百年,亦如井底之蛙。“ 在家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徐霞客背着装满纸笔的行囊登上战舰。海风吹起他花白的胡须,眼中却闪烁着年轻人般的光彩。舰队再次启航时,船上多了一位特殊的乘客。 第444章,部落制的瓦解与土著新娘 大同历十五年(公元1639年)四月五日,吕宋城,莲塘村。 虽然才刚过4月,莲塘村却已经到了水稻收割的季节,风吹稻浪发出沙沙的声音,田地里已经能闻到稻香味。 何吾驺带着全家人和几户他雇佣的农业工匠在自家田地里辛苦收割。 何家人在吕宋扎根已经有两年多了,这两年时间,他们全家人开辟了200亩田地,其中一半用来种粮食,一半种植了,甘蔗,香料,棕榈油树,橡胶树。 除了棕榈油树和橡胶树还处于成长期,其他的经济作物已经开始产生收益,吕宋气候温和,一年可以三种,哪怕种植水稻,一亩田地也能赚五六两银子,而种植甘蔗,香料,亩产的收益更是超过了10两。 但即便是这样何吾驺依旧没有满足,这样低级的加工业利润是最低的。 他联合村里其他人家说服村长林飞买了机器,在村里建了稻米加工作坊,白糖加工作坊,直接卖大米和白糖给海商。 靠着产业深加工,稻香村一户农户一年收入百两轻轻松松。 “开饭了!”到了中午,何乾生的媳妇用独轮车,推着一大桶饭来到田地旁。 在收购的人纷纷从田地里出来,放下镰刀,在何乾生媳妇身边打饭。 收割稻谷是体力活,大家的伙食都不差,白米饭管够不说,肉食还有咸鱼,还有一个海带汤。 十几个身体稍微漆黑的土著,打好自己的饭,就找到个阴凉处坐,狼吞虎咽起来。 何吾驺与何乾生等人也坐在一起。 何吾驺边吃边说道:“等会儿你去问一下阿水他们,愿不愿意入籍?愿意入籍,愿意的话我何家给他担保。” 何乾生皱眉头道:“父亲,咱家已经有阿大,阿二,阿三三户农业工匠帮忙了,农忙的时候可以雇佣土著来帮忙,不用再继续招收人。” 何吾驺瞪了自己这个长子一眼道:“到现在我何家也不过只有200亩土地,你们三兄弟每人都分不出100亩,当年我何家在广东可是有几千亩土地,上百户农户,现在不过是三户,你担心个什么劲?” 何乾生担忧道:“儿子这不是害怕咱家开垦的土地太多,雇佣的工匠太多,到时候大同社又要说我们是士绅,再流放,孩儿都不知道我等会流放在何地。” 何吾驺恨铁不成钢道:“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也不想想,吕宋这里有几户汉人,大同社只嫌吕宋人少,哪有嫌人多的,徐晨以前说何家盘剥农户老夫也认了,但现在这些土地可是我和家人一亩一亩的开垦出来的。” 何吾驺干脆自己走过去,那些帮工的土著还有点惶恐的站起来鞠躬道:“何老爷。” 何吾驺慈眉善目笑道:“大家都,坐坐,能吃饱吧?吃不够再去打。” 众人纷纷点头道:“能吃饱,能吃饱。” 阿水等人对在何家做事还算是满意,能让他们吃饱饭不说,还有盐,有肉,有汤,比其他的地方好多了,对他们的态度也好。 何吾驺继续道:“一日给你们两斤粮食,够家里的人吃吗?” 这个时候阿水等土著露出一股仇恨的目光道:“够是够了,但族长要拿走一半,剩下的就不够。” 西班牙人被剿灭之后,土著与汉人共同生活在吕宋这片土地,当初在清洗西班牙人的时候。 赵云飞杀鸡儆猴,把马尼拉附近那些投靠西班牙人的土著部落全部剿灭干净,部落首领和长老全部被吊死,部众成为了吕宋第一批农业工匠。 而杀鸡儆猴的效果也极其好,吕宋的大部落都不敢得罪汉人,把自己的部落迁移的远远的。 但随着移民越来越多,汉人村落开始深入吕宋,同时因为开荒缺少人手,用布匹,粮食开始雇佣这些土著帮忙。 土著们也很快发现,与其冒着生命危险去打猎,还三天饿九顿,难以养活家小,不如去给汉人做帮工,虽然辛苦也累,但每天的收入却是实打实的,除了自己能吃饱饭之外,还能带两斤粮食回来,加上部落的猎物也能养活父母妻小。 但很快这些部落首领想到稳定收益的方法,就是把部众到汉人那边赚的粮食收缴上来,而后再供应部落,哪怕围猎的地盘少了一些,但实物却增加了一些。 最开始这些部众是没有反对的,因为他们本就是共同打猎,共同收获,共同享受,最多是部落首领和长老能最先吃。 但很快事情却发生了变化,这些土著的首领和长老发现给汉人做工,不但可以得到食物,还能得到精美的布匹,坚固耐用的铁器,甜美的冰糖,各种好吃的食物,好用的工具。 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这些淳朴的部落首领与长老快速的腐化,把自己部众的劳动成果换了换了布匹,换了白糖,换了各种食物和手工制品用来改善自己的生活。 土著他们只是淳朴,不是傻,当他们发现,自己越来越劳累,部落首领和长老生活的越来越好,穿着打扮越来越精美,和汉人也越来越像,他们的家人在部落当中还要劳作不说,连饭都吃不饱。 于是许多靠近汉人村落的部落发生了骚乱,又或者说是发生了一场场政变。 但即便是换了首领和长老,这些新的首领也会快速腐化,屠龙少年终成恶龙的故事在这些大大小小的部落当中,以快进几十倍的速度上演。 一个个部落崩溃又重组,又或者是直接崩溃之后投靠汉人 阿水的部落这两年已经换了三代头领。在死亡的威胁下,这些部落首领和长老终于害怕了,又或者是终于学聪明,部众打工赚的粮食只上交一半,说是为了部落发展,另外一半则由他们交给自家的亲人。 双方各退一步,阿水这些人虽然还痛恨自己的首领,但却也没有到硬要杀死他们的程度。 何吾驺笑道:“你们愿不愿意入籍莲塘村,到时候你们的工钱就可以涨到一两银,相当于一天赚5斤粮食,而且你们的妻子,父母也可以赚,房屋老夫来帮你们解决。” 这些可是会汉语的熟番,招揽过来就能给自家开荒,他何家想要在吕宋扎稳脚跟,重新复兴,可少不了这些土著出力。 阿水等人听到这话,学着汉人对何吾驺磕头道:“我们愿意投靠何老爷,让何老爷成为我们的头领。” 何吾驺开心笑道:“好好好,今天你们回去就把家小接过来,我给你们安排住处。” 阿水他们也果断,当晚就带着自己的父母妻儿投靠何吾驺。 话分两头经过了10天的航行,环球舰队停在了西班牙人修建的马尼拉城,现在的吕宋城。 吕宋总督鹿信带领当地的官员来迎接他们,吕宋城比起东宁岛又繁华三分。 吕宋港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有汉人,朝鲜人,日本人,南洋各国的人,也有红头发金头发的欧洲人, 西班牙人在马尼拉港建设了几十年,有不错的基础建设,而这两年大同社每年移民10万,加上本土归化的土著的劳动力,吕宋总督府治下的人口超过了百万。 人口多,能建设的工程也就更多,吕宋城不但有一个庞大的码头,因为土地肥沃,气候宜人,再加上原本基础就比较好,这几年吕宋开垦出百万亩的田地。 种植了胡椒,丁香,肉豆蔻等香料,因为有产业园又是规模化种植,各地的海商都从吕宋进口香料,而后贩卖到中原,虽然因为竞争对手多了,香料的价格下降的很快,但因为市场大,总利润还是上升的。 而吕宋除了有香料之外,还有甘蔗种植园,棕榈油树种植园,橡胶种植园等等,这其中甘蔗种植园已经开始生产白糖,吕宋糖开始销售到南亚各个国家。 而棕榈油树也即将结果,这将会成为吕宋下一个特产,只有橡胶种植园,种子种下去不过两年时间,想要真正收获还要等5年。 但儋州的橡胶种植园已经开始出胶了,广西行省现在最重要的特产居然是橡胶轮胎,橡胶鞋,卖的特别火爆,供不应求,橡胶的价格也是连连上涨,现在连葡萄牙人,西班牙人新大陆压仓底的货都改成橡胶了,一桶橡胶能卖十几两银子。 西班牙人还无所谓,觉得蚊子再小也是肉,抓捕新大陆的土作为奴隶大量的收割野生橡胶。 葡萄牙人倒有点经济头脑,他们看到橡胶的利润,已经开始在自己的殖民地建设橡胶种植园,这样就可以形成一条由新大路前往东方,最后回到葡萄牙的,橡胶丝绸贸易线,葡萄牙再也不用花珍贵的黄金白银去买丝绸,瓷器,茶叶等货物,减少国内的贵金属流失。 而且葡萄牙人现在正在想办法,把新大陆的特产运到东方来,看看有没有塞里斯人喜欢的东西,只要找到一种与赛里斯庞大的市场,源源不断的黄金白银就会如同潮水一般流向里斯本。 而吕宋最主要的财政收入则是铜矿区,去年他们炼出了上百万斤铜,三千斤白银和五百两黄金,矿区一年就弄出了20万两的收入,而且随着新式的高炉建设,吕宋每年能生产的铜矿也在快速提。 鹿信在总督府宴请卢象升等人,主客分座之后。 卢象升皱眉头道:“鹿总督,我观吕宋城当中,土著占据大半之数,常言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现在的情况对吕宋城来说未必是好事。” 鹿信无奈道:“吕宋当中本就土著众多,民朝运输一名汉人就要花费三四十两,去年光移民的花费就超过了300万,不用土著就没有现在的吕宋城。” 艾玄道:“城市可以慢慢建设,但你一次吸纳这么多土著很不安全,不要忘记他们曾经做过西班牙人的打手。” 鹿信无奈道:“本将阻止不了,朝廷移民多是青壮,这几年移民开拓出了田地,建好了房屋,基业已立,自然就想成家。 只是本土的汉人哪怕加上混血也不过是几万之数,适合成亲的女子只有了了几千人,根本不能满足十几万人的需求。” “有需求就有市场,你们不知道,现在的西班牙人,荷兰人,葡萄牙人还有南洋各国海商经常带一船一船的姑娘过来,有日本女子,朝鲜女子,东南亚各国的女子且不说,甚至连天竺女子,波斯女子都来了。” “我开始还以为这些人打算做奴隶买卖,想把这些奴隶主抓起来,但这些海商却说他们运的不是奴隶,而是新娘,他们收的彩礼都是运输这些新娘的船钱。 一个日本朝鲜的姑娘要彩礼80~100两之间,天竺波斯的女子稍微差一点,但也要50两以上的彩礼。南洋各国再次一点只要三四十两。” 而这些年吕宋开拓之后,大家手里都有钱,也出得起这些钱,青壮成家立业的心非常急。吕宋上下都在为他们说好话,某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新娘最多,价格最低廉的就是本土的土著,他们几乎不要彩礼,所以现在汉人和土著新娘成亲的情况非常多,这些土著新娘成亲了之后,就会带着自己全家人来投靠自己的丈夫,就形成了现在这种局面。 卢象升等人听完之后面面相觑,却没想到这其中内情如此复杂,十几万青壮要娶老婆,贸然阻止,只怕整个旅吕宋都要乱了。 话分两头,徐霞客一下船之后,就开始逛着吕宋,他先去了铜矿区,见识了吕宋铜矿的富饶,也看到了光着膀子穿着简陋衣服背着一筐筐矿石,行走在矿区的土著,还看到了冒着黑烟的高炉,高炉开炉铜水如洪流一般倾泻而出,形成了一个个色彩光鲜的铜锭。 而后他又在士兵的陪护下,去了吕宋的村落,看到村落4周收割的稻田,以及继续在生长的经济作物园。 最后他去了一个靠近汉地的土著部落,更见识了一场上百人规模的政变。 三天之后他回到舰队的船上,提笔记录道:吕宋城,位于东宁岛以南,原属苏禄国,后被西班牙人攻占,大同十三年,民朝收复吕宋,设立总督府,其岛富饶繁华,物产丰富,有铜矿,香料,白糖。 其地多有土著,愚昧,野蛮如同三代时期,共同劳作,共同生活。 然天朝文明开始影响其部落,三代之治已然瓦解,大有步入家天下趋势。 古人云,人心不古,禅让制亡,以吕宋部落观之,私产增多,则公天下瓦解??? 第445章,均别人的地容易与如此斗法 船队驶离吕宋城的第二日,徐霞客写的游记被艾玄他们看到。 前面的内容还无所谓,尤其是看到一个百人规模的小部落,只因为部落首领多买了几匹丝绸,购买了铁质的武器,就引的部众不满,被部众杀了,大家只是相视一笑,当做奇闻来看。 当看到:古人云,人心不古,禅让制亡,以吕宋部落观之,私产增多,则公天下瓦解??? 艾玄,李过等人勃然大怒,当即抓住徐霞客盘问道:“你写这段文章是什么意思?是想诅咒我大同社注定要败亡吗?” 徐霞客惶恐道:“各位将军,老朽无此意,老朽只是把自己这一路上所见所闻所感记录下来。而且这说的也不是大同社的事,而是老朽对三代禅让制度的猜想,和本朝全无关系,几位将军不要多想。” 李过冷哼道:“你们这些前朝的士绅,惯会隐喻,喜欢含沙射影,我大同社立志建立公天下,你却在这里写公天下败亡,这还不是诅咒是什么。” “元首终究还是太仁慈,你们这些士绅恶贯满盈,无恶不作,当初打进江南就应该对你们这些人斩草除根。” 艾玄,李过他们的吵闹终于引起船上其他人的注意。卢象升,夏允彝他们也纷纷过。 听到李过的话,众人更是怒气勃发,这不就是在点他们。 夏允彝当即冷哼一声道:“李上校,你好大的官威,元首都不以言罪人,振之公只是写游记,而且还是你们允许的,到你嘴中却又成了含沙射影。 你大同军的军规规定了可以这样冤枉无辜的百姓。要真有这一条,我倒是要回到民朝,问问元首是什么时候加这条军规的。” 艾玄拿出徐霞客最新写的游记道:“你们看看这上面写的内容,这不是诅咒我大同社是什么?” 卢象升,夏允彝,张采三人观看艾玄递过来的书稿,看到最后神情有点迟疑。 徐霞客马上道:“老夫万万没有此言,只是看到吕宋部落因为增加私产而瓦解才有此感悟,并没有想影射民朝的意。” 夏允彝相信徐霞客的话,徐霞客在江南的名声不小,江南大族都知道江阴徐家出了一个不乐仕途,喜欢游山水的子弟,人家在大明朝就不关心政治,怎么可能现在来含沙射影。 他坚定站在徐霞客一边道:“振之公说的是三皇五帝时期的公天下,夏启的确是以家庭下取代公天下,这是史家公认的事情。而非当今大同社要建立的公天下,你们不要对号入座。” “你这是在强词夺理!”艾玄不满道。 夏允彝冷笑道:“你们才是强词夺理,振之公说的是历史上本就发生的事情,你们难道还有办法回到夏启的时代,把夏启给杀了不成。” 卢象升劝说道:“两位将军,振之公只是无心之失,元首一向大度,不会在意此等小事,如果两位将军要抓住不放,反而有失元首的仁德,今日两位处罚振之公,元首知道此事必然会处罚两位将军。” 艾玄与李过两人思考片刻之后,却也认可了卢象升的话。 但艾玄还是说道:“最后这段要删掉,以后你写的游记要经过我们的过目。” 徐霞客松口气,感觉自己死里逃生,马上道:“日后老朽写完游记,定让两位将军先过目。” 这场冲突如此才结束了。 当李过与艾玄离开后,卢象升,夏允彝,张采等人我过来安慰徐霞客。 夏允彝好奇道:“吕宋真有很多部落,像先生书中所记载的那样,正在瓦解?” 徐霞客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道:“某亲眼看到一个部落首领被杀,就是因为他贪墨了太多的部落粮食。” 而后听护卫士兵说这样的事情在吕宋时有发生,原本这些部落共同打猎,共同收获,虽野蛮,但也民风淳朴,很有上古之风。 当大同军建立吕宋都督府之后,大量雇佣土著开荒修筑城池,导致这些部落的财产增加,部落首领认为这些是他们的财产,但部民却认为这些是他们所有人的财产。于是这些部落时常出现内部的纷争。 张采叹息道:“可惜某要去葡萄牙为大使,不然定要留在吕宋深入观察这些部落的变化。这或可让世人知道三代禅让制度消亡之谜。” 夏允彝道:“我等可以留下书信,让天如公派人去旅顺探查一下这些部落的变化。” 众人觉得这是个好办法,留书给张溥,让他派人去观察吕宋部落的变化。 只有徐霞客苦笑了,还是这些年轻人更大胆,知道了大同社的态度却依旧敢做这样动摇大同社根基的事情。 大同历十五年(公元1639年)5月1日,印度洋海域。 碧波万顷,海天一色。环球舰队劈波斩浪,在印度洋的蔚蓝水域中向南航行。 离开巨港已有近一个月,四周再也见不到任何熟悉的陆地轮廓,唯有浩瀚无边的海水在阳光下闪烁。 对卢象升等人而言,这片广袤海域已然是完全陌生的领域。 “报!测深锤显示水深已达一百二十寻!“水手的报告声在甲板上回荡, 李过道:“以往我朝海商最远只到巨港,再往西便是无人涉足的''天涯海角''了。“ 他们这一路不但要进行环球航行,还要记录这一路上的,风向,水文 徐霞客正在精心绘制的海图上做标注,闻言抬头道:“据《瀛涯胜览》记载,此去西南数千里便是天竺。可惜自郑和之后,再无人循此航线而行。“ 明代海商并非没有西进的野心,而是受限于技术与政策。在宋朝,海商普遍使用“牵星术“导航,通过观测星辰高度判断纬度。 然而明太祖朱元璋因担心民间借天象议论朝政,严禁私人研习天文,导致导航技术严重倒退。数百年来,大明海船只能紧贴海岸航行,依靠地标辨认方向。 转机发生在大同社执政后。徐晨亲自督办,在沿海各地设立“航海学堂“,聘请西洋传教士和阿拉伯导航员教授星象导航。 更革命性的是,大同社以京城太和殿为中心,划定了全球经纬度体系。如今每艘大同海船都配备了改良的六分仪、罗盘和精密航海钟。 “仰角三十二度七分!“导航员用6分仪器,大声报出北辰星的测量数据。助手迅速在一张特制的经纬网格图上标出位置。“根据计算,我船现位于西经二十六度,北纬六度附近。“ 卢象升赞叹道:“有了这经纬之法,航海果然便捷许多。元首设立航海学堂,实乃英明之举。“ “这些商贾倒是机灵。“李过站在舰桥上,望着远处尾随的商船笑道。 十日前,舰队在爪哇补给时,一个有趣的现象引起了使团的注意,港口中停泊着十余艘民间商船,当他们的舰队再次向西出发的时候,这些民间的商船也跟在其后。 元首派遣了一支环球舰队要去西方建立大使馆,并且让这支舰队环球航行一圈,这事情在民朝传开之后,引起了海商群体的轰动。 这是要打通新世界,开拓新市场,一些头脑灵活的海商纷纷停留在爪哇与巨港两地,等着环球舰队过,而后跟在他们身后开拓新的市场。 这些海商这样做的原因也很简单,随着大同社开海,同时从南到北不断建立造船,在民朝能造海船的船长大大小小有十几个,每年都有上百艘海船制造出来。 这些海船有一半是作为深海捕鱼船,另一半则是作为海贸的商船,竞争对手多了,竞争压力自然就强了。 海外的香料,檀木等珍贵的木料,珍珠,珊瑚价格都在肉眼可见的程度下。多数的海贸货物,一年可能就要跌掉一半的价格,以前能赚10万两,结果第二年走了一趟就只能赚5万两。 这对大部分海商来说不是少赚了5万两,而是亏了5万两,这个时候他们终于有点理解江南士绅,为什么要让朝廷严厉禁海,不把这些竞争对手挡在岸上,海上贸易的钱也不好赚。 为了生存下去那些大胆的海商跟着大同军的舰队,第一次来到这片陌生的海洋,开拓新的市场 一艘名叫“福昌号“的商船紧紧跟在舰队后方。船主正是韦富,望着前方大同舰队烦躁道:“怎么还看不到大陆?” 大副劝说道:“按照西夷人的说法,很快就要到唐僧取经的天竺。” 韦富抓起一把发泡好的豆芽菜。一口咬下嚼下肚子,而后恶狠狠道:“老子吃了这么多苦,这次不赚百倍之利,绝不收手。” 长时间的海上航行,船上新鲜的水果蔬菜都吃完了,清水都长上了绿藻,不能食用,现在只剩下发泡的豆芽菜与一些早准备好的果干。 日常的饮用水这是他们在巨港购买的几桶低度的甘蔗酒与其他果酒,船员们日常都是有点微醉的摊在甲板上。 韦富他们虽然已经有好几年的海上经历,但如此长时间的航行,太多预料之外的困难了,他们准备的再充分,到了海上却发现还是不足。 大副马上安慰道:“天竺多宝石和象牙,我等只要把丝绸瓷器卖到天竺,再购买当地的宝石象牙,百倍之利唾手可得。” 而在韦富海船后面则是罗汝才的海船,他的海船也算是海商当中最大,吨位有800吨,配备了120名水,都是他以前的老兄弟,船上还有十二门三千斤重的重型舰炮,这都是他托老兄弟关系,购买的大同社退役的重炮。 从大同社攻占江淮之地后,他的队伍就被收编了,士兵分了土地,军官老实的入了军校,那些油滑的都被遣散。 罗汝才也在遣散之列,但让他继续种地他是不愿意,做首领的那段时间他也留下了一些钱,正好当时扬州开海,他就用这笔钱购买了海船,做起了海上贸易。 这些年下来,他赚的家产不低,也时常接济一些老兄,遇到那些加入了大同社的老兄弟,他也不至于觉得自己太落魄。 罗汝才喝了一口低度的果酒道:“这都快一个月了,怎么还没见到天竺。” 下山虎道:“大哥,唐僧去天竺取经还要走十万八千里,我等不过航行一个多月,耐心一点,应该快到了。” 罗汝才看着四周的商船皱眉头道:“你说我们要不要继续向西前进去看看西方世界,看样子即便去了天竺,竞争对手也不少。” 这次来天竺的海商不少,他们或是租赁海船,或是合资购买新船,都期待着跟随官方舰队开辟新航线。 谁都知道新开辟的航道,利润最高,这一趟可能抵得上十几年海上贸易的利润,所以赶来印度洋的都是海商当中最大胆,最敢冒险的一批人。 下山虎苦着脸道:“大哥有大同舰队的保护,我得去天竺还算安全一些,在往西可是西夷的老家,他们可都是一些无法无天的海盗,我们的商船虽然坚固,但独虎架不住群狼。” 经过下山虎的劝说,罗汝才这才打消了前往欧洲的念头。 夜幕降临,舰队点燃导航灯笼,为后续商船指引方向,为这些商船提供保护。 星光下,卢象升对李过说:“这些商船虽然拖慢了航速,却是元首愿意看到的。通商万国,本就是此次远航的宗旨。“ 徐霞客在灯下奋笔疾书:“今见商船十余艘随行,皆欲往西洋求利。想当年三宝太监下西洋,船队虽宏伟,终成绝响。今民间海商竞相西进,实为千古未有的盛事“ 船队向北又行进了几日,终于再次见到了陆地港口。这个港口是东吁国的吉大港。 这座位于孟加拉湾东岸的港口城市,呈现出一幅奇特的多元景象。葡萄牙风格的白色教堂与缅甸式的金顶佛塔并肩而立,中式翘角飞檐的商会馆与阿拉伯风格的市集相映成趣,天竺,阿拉伯,东方,西方文明都在此交汇,造成了这种独特的景观。 这个港口原本是中南小国,阿拉干国的港口,几十年前被葡萄牙人用武力租借,让他们在南中地区得到了一个殖民港口,不过葡萄牙人的武力弱,加上这里不属于航道中心,本地又没有什么特产。 正规贸易葡萄牙人赚不到钱,只能印度洋四周这一片,天竺海盗与波斯海盗合作,成为了一个海盗的销账港口。 不过今年情况就发生了变化,南明军队在吞并东吁国之后,杜麟征顺势也吞并了只有几十万人口的阿拉干国,至此,吉大港也归东吁国所有。 杜麟征占据吉大港之后,立刻废除了阿拉干伦与葡萄牙人的殖民地条约,不过杜麟征却没有驱赶葡萄牙人。 而是严厉警告葡萄牙了,禁止他们和海盗合作,只能做正规的海上贸易,同时大修缮了吉大港,学大同社以这个港口为起点,也开始进行了开海。 环球舰队在吉大港停留,卢象升等人商议之后,决定休整十日。 而韦富,罗汝才这些海商也把自己的商船停靠在码头,把他们的海船上的一些货物贩卖,当然数量不多,毕竟东吁国连着民朝,韦富他们有的货物,东吁都可以在民朝买到,他们的主要目的地一就是天竺。 翌日,在当地一家东方风格的酒楼上,夏允彝、张采与杜麟征重逢了。 “仲彝!受先!终于又见到你们了!“杜麟征快步上前,紧紧握住故友的双手。他身着干练的武将常服,鬓角已添白发,面容比数年前沧桑许多。 夏允彝看着有些沧桑杜麟征感叹道:“瑞仁,这几年苦了你了。” 杜麟征带着一丝埋怨道:“我让朝宗去找你们,为什么不过来帮我?你忘记了当初我们成立几社匡扶天下的志向了吗?” 夏允彝洒脱笑道:“因为我们已经放下了,知道大明败亡不可挽回了,这不是一个天子,几个小人的过错,而是大明王公贵族,豪族士绅全部都腐化了,想要逆转大明的颓势,已经不是人力所为了。” 张采淡然道:“我等不过是凡夫俗子,终究做不到像元首那样逆天改命。” 杜麟征本想要说朝廷的社稷还在东吁延续,但想到当初他们在泉州的均田惨淡收场,仲彝有怨言也是应该的。 张采笑道:“你在东吁做的也不错,只怕天下人都没有想到,朝廷处于绝境,却能起死回生,瑞仁你真功不可没。” 杜麟征自嘲道:“那是,土地都没有了,均其他人的土地就容易多了,我等心心念念十几年的军户制度终于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实现了。” “有了东吁的经历,我反而觉得徐晨做的事情也很平常,清理别人的土地,却没有想到如此容易,我等当初努力错了方向,当初要清理辽东占据南中的土地可能更加容易。” “滴滴滴!”就在几人感叹的时候,街面上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哨声。 “不要跑!”一群锦衣卫追着几个读书人满街道跑,他们站在酒楼上可以看到,满街道的百姓或多或少在阻碍锦衣卫的行动,所以那几个书生虽然算不得太强壮,但还是逃脱了。 张采愕然道:“祖泽润还在抓乱党?” 以前他抓大同社也就算了,但现在这里是东吁,哪里来的大同社员,而且即便真有,祖泽润敢抓吗? 杜麟征道:“朝廷这段时间推广汉字禁绝一切东吁文字,现在抓的这些人,可能就是私藏东吁书籍的乱党吧。” 夏允彝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杜麟征,很难想象这样的话出自他的口。 杜麟征看到夏允彝神情苦涩道:“东吁有几百万百姓,而朝廷哪怕把跟过来的土司人口算上,也不足五十万,只有东吁人的十分之一,以小凌大,不禁绝东吁文字,同化东吁百姓,朝廷很难在东吁立下根基。” 他指着窗外街道上那些明显协助书生逃跑的百姓:“你看,即便我们为他们减轻赋税、分配土地,他们仍然视我们为外来者,可见禁书令是很有必要的,等过上百年之后,二者融为一体就好了。” 与此同时,徐霞客这在5个护卫的保护下,去了吉大港乡村,在道路旁的茶馆。他听到当地人说,有大师在斗法,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也跟着人群过去了。 斗法这事情在东宁岛也经常发生,东宁地区是新开拓的土地,原本是有一些天主教堂的,但大同社收复东宁之后,那些传教士就离开了,教堂也变成了学校或者是村庙。 但这世界哪个生态位有空缺,马上就会有其他人来填补,不到半年时间,中原的游方和尚与游方道士(神棍)就纷纷乘坐海船登岛,而后建立庙宇招揽信徒。 因为双方的地盘还没有彻底划分清楚,在做法事,驱邪,治病之时,经常起冲突,认为对方闯入了自己的地盘。 因此文的辩经,武的斗法时常出现,这一方面能打击竞争对手,另一方面也是传播信仰,于是东宁岛百姓经常看到大师道长如同耍杂技一般表演各种神通。 徐霞客可是有大同社的基础化学书籍,对那些所谓大师的神通,不能说样样清楚,但也清楚个十之八九。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一个有东吁特色的寺庙前,四周早已经遍布了百姓,有一个东吁打扮的大师,还有一个是中原大师的打扮。 徐霞客甚至看到有锦衣卫的身影,这让他眉头紧皱,锦衣卫可是饿狼,这场斗法只怕不简单。 两位大师很快开始辩法,四周的百姓虽然听不懂,但大受震撼,让出空地,看两位大师要准备斗法。 众人拉开一段距离,只见那位来自中原的大师,拿起自己手中的钢铁禅杖,一头对准东吁大师。 怎么禅杖冒烟?徐霞客满脸问号。 “轰!”一声巨响,东吁大师胸口直接被炸开了一个大洞,当场七窍流血而死。 中原大师傲然道:“能死在贫僧的奔雷禅杖之下,你也足够自傲了,以后这座寺庙由贫僧来做主持,还有谁不服?” 那些和尚个个惶恐行礼道:“拜见方丈。” 其他东吁百姓也纷纷向这位法力高强的中原大师跪拜。 徐霞客瞠目结舌,还能这样斗法的! 十天后,舰队舰队完成补给,继续向天竺前进。 徐霞客在舰船上拿出自己的纸笔记录道:“吉大港,原是南中小国阿拉干国之领土,30年前葡萄牙人在此建立港。 然西夷之人,拜金重利,建港口无利可图,便与天竺波斯海盗合作,成为销账之所。 大同15年,东吁都督杜麟征吞其地,灭其国,吉大港自此属东吁国。都督杜麟征为同化其国,焚其书籍,灭其文字。 东吁其国信奉佛教,其僧侣不守戒律,喜放借贷,盘剥信徒,其寺庙佛像金碧奢华,宛如王公贵族,都督杜麟征在东吁灭佛,以中原僧侣取代东吁僧侣。” 第446章,天竺文明的黄金时代 大同历十五年(公元1639年)5月16日,天竺大陆。 蔚蓝的印度洋上,庞大的环球舰队劈波斩浪,宛如一群移动的海洋巨兽。 在经历了经济港十日的休整与补给后,舰队士气高昂,一路向南航行。不到四日,了望塔上的水手便高声呼喊,远方的海平线上,一片辽阔大陆的轮廓逐渐清晰。 卢象升与艾玄并肩立于“威远”号旗舰的舰首,手持一份由各国传教士,加上民朝收集的地图与徐晨通过自己记忆当中的地图,画出来的全球地图。 这份地图大致的轮架框骨是由徐晨画出来,毕竟在这个时代,最了解全球各地地形的人只怕就是他了。 当然具体的国家和国界线,他肯定是不知道的,由这个世界的学者和西方的传教式填充。这才绘制出卢象升手中这一副全球精度最高的世界地图。 “经纬度吻合,海岸线走向亦与标注无异。”卢象升捋须沉吟,看着眼前这片陌生的大陆道:“若海图无误,此地便是数百年前玄奘法师孤身求法、写下《大唐西域记》所记述的天竺大陆了。遥想先贤壮志,我等今日乘巨舰而来,恍如隔世。” 越是靠近大陆,海面上的船只便愈发稠密。其中不少船只形制简陋,帆上绘着狰狞图案,显然是活跃于此地的海盗船。 然而,面对这支规模空前、旌旗招展的庞大舰队,尤其是那艘如同海上城堡、吨位远超三千吨的“威远”号巨舰,所有的海盗船都只敢远远窥探,无一敢上前挑衅。舰队所至之处,海盗望风遁逃,舰队一路畅通无阻,平安驶近了一处巨大的天然良港。 通过随行的通译,卢象升得知,此港名为“维沙卡帕特南”,而他们所登陆的这个国度,乃是天竺南方赫赫有名的南方强国——戈尔孔达王国。 舰队的到来,瞬间点燃了港口的喧嚣。如此规模的舰队,对于维沙卡帕特南的居民和官员而言,简直是神话般的景象。当港务官战战兢兢地登船询问,得知这支舰队来自遥远的东方“赛里斯”时,更是惊得几乎说不出话。 “东方天朝!是天朝的舰队!”消息如同插上翅膀,飞速传遍全城,也传到了城主府。 城主不敢怠慢,一方面以最高规格热情接待了卢象升、艾玄、张采等使团核心成员,安置于迎宾馆;另一方面,加急派出信使飞驰向国都戈尔孔达堡,向国王禀报这天降之喜。 接下来几天,卢象升等在迎宾馆中,派人想办法收集当地的情况,卢象升看着手中汇总的信息,眉头微蹙。 “天竺的情况比预想的要复杂。”他将情报递给艾玄和张采,“就目前所知,天竺大陆并非一统,而是诸国林立,形势颇类战国。北方有一霸主,名为莫卧儿帝国,其皇帝名为沙贾汉,确是一代雄主。继位十余年来,对内平定叛乱,对外四处征伐,开疆拓土,国势正处在鼎盛之期,已占据天竺大半疆土。” 只能说全球的悲喜各不同,历史上的大明,因为小冰河时期的气候,北方10年九旱,最终被农民起义军摧毁。 但地处赤道的天竺,却迎来了他们文明当中少有的盛世时期,小冰河时期降队的温度对处于赤道的天竺来说是刚刚好,此时天竺气候无异常,水汽充沛。 农业,手工业不断发展,经济占全球的比例不断扩张,根据后世学者的计算,可能达到了差不多1/4的程度,和还没有进入战乱的大明差不多。 气候温和,粮食增产,人口增多,又有西方人带来的黄金,白银,天竺各国也迎来了属于他们的黄金时代。 “莫卧儿皇帝为何未能一统天竺?”艾玄问道,都占据了天竺一大半的领地了,按照天朝的历史,不应该乘胜追击,彻底统一这片大陆。 卢象升道:“只因南方亦有强藩阻隔。其一便是我们所在的戈尔孔达国,另一位则是西边的比贾普尔王国,此二国结成联盟,倚仗德干高原之地利,加上自身实力不弱,死死挡住了莫卧儿南下的兵锋。” “尤其是这位戈尔孔达国王,阿卜杜拉·库特布·沙赫,亦非庸主。他十二岁登基,早年大权旁落于母族与权臣之手,却能隐忍不发,最终成功亲政,清算权贵,可谓英明果决。” 戈尔孔达国的国王沙赫也是一代明主他12岁登基,早年间的国家大权被他母亲和一位有权势的大臣掌控,但他后来成功亲政,也没有清算他母亲的家族和那个权臣的家族,他的性格比较仁慈温和,当然这些对一位帝王来说算不得什么。 天朝历史上有很多这样的小皇帝,成年之后夺取了权利,但他们并没有把国家治理好。 沙赫掌权之后,却把整个国家带入了强盛的状态,他的经济政策很开明,在位期间允许西方各国建立贸易站,加上他本国有丰富的钻石,宝石,国内的手工业也很发达,有精美的棉布,靛蓝、香料等货物,因为和西方开展了大量的黄金白银流入,国家日渐富裕。 同时这位国王为了抵挡莫卧儿帝国,振奋武力,一方面他大量修筑堡垒,以抵挡强敌,另一方面他则聘请荷兰人,葡萄牙人,西班牙人为军事顾问,购买他们的火枪,火炮,建立了一支强大的火枪军队。 沙赫还通过外交和军事手段,时而臣服纳贡,时而反抗,勉强维持了独立。他与其他德干苏丹国,尤其是比贾普尔王国,结成联盟,共同抵抗莫卧儿的扩张。 就是因为这两个国家的存在,莫卧儿难以一统整个天竺大陆。 张采插话道道:“依我看,这北方莫卧儿,好比战国之强秦,虎视眈眈。我等所在的戈尔孔达,坐拥钻石之利,富甲一方,偏安一隅,颇似齐国。那比贾普尔,军力不俗,堪当赵、魏。其余南方小邦,无非是韩、燕之流了。” 夏允彝却摇了摇头:“不尽然。战国诸雄,大多已是中央集权,郡县之制初显。而天竺诸国,无论莫卧儿还是戈尔孔达,其下仍有无数世袭的土邦王公,各有封地、军队、税权,形同春秋之封建诸侯,政令难以一统,此其内患之源。” 这时,艾玄提出了一个非常实际的问题道:“元首命我等西行,旨在广结邦交,畅通商路。然天竺邦国如此之多,势力如此错综复杂,莫非我们要派遣数十位大使常驻于此?使馆建设、人员派遣、日常用度,所费何其浩大,朝廷恐也难以支撑。” 众人皆陷入沉思。这确实是个难题,虽然大同社准备了许多的大使团,但他们也没预料到天竺会有这么多国家。 卢象升沉吟片刻道:“我等只需抓住主要关节即可。北方霸主莫卧儿,必须派遣大使,建立联系,而且这个大使必须是整个天竺的总领事,负责民朝天竺所有的军政事务。” 南方联盟之核心,戈尔孔达与比贾普尔,此二强邦亦需重点交往。此外,控扼印度洋航道要冲的狮子国(今斯里兰卡)亦不可忽视。 先行与此四地建立大使级邦交与商约,便足以搭建起我民朝在天竺的外交与商贸骨架。其余中小土邦,可待日后由驻此四地之大使相机联络,或奏请元首,日后另遣等级稍低之领事官员处置。” 艾玄、张采等人闻言,皆觉此策稳妥,既抓住了重点,又不至于摊子铺得过大,纷纷点头称善。 与此同时,维沙卡帕特南港的东南角,原本一片闲置的空地,此刻已俨然成为整个港口最喧嚣、最炙手可热的地方。 舰队登陆之后,卢象升请求当地的城主,划分一块土地,允许他们的海商来贩卖货物。 这对戈尔孔达国来说,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早已经有葡萄牙人,西班牙人,荷兰人在他们的国家建立了贸易站。 现在只不过是多了一个赛里斯人。在城主看来,这是他们国家繁荣的标志,连传说中富裕的东方人,后来到了他的国家建立了贸易站。 城主也极其大方在港口附近划分了一块千亩大小土地,允许民朝建立临时的商铺贩卖货物。 民朝海商们用一排排用船上备用的帆布、竹竿和木材迅速支起的摊位和帐篷,组成了一个充满异域东方风情的“赛里斯市场”。 与卢象升等官员思考国家战略的凝重不同,韦富和罗汝才等人,这几日简直是喜上眉梢,乐得合不拢嘴。 “大哥这地方真他娘的是天堂啊!”下山虎此刻搓着手,看着眼前摩肩接踵的人群,眼睛都在放光。 他原本负责护卫,现在也被拉来帮忙照看摊位,见识了什么叫真正的“富得流油”。 舰队一路行来,经历各异。之前的东吁国刚经战乱,满目疮痍,民生凋敝,贵族们也囊中羞涩,好东西根本卖不上价。 但这天竺的戈尔孔达国,完全是另一番天地。得益于其开明的贸易政策和丰富的钻石、宝石矿藏,再加上独特的种姓制度让财富高度集中于顶层的婆罗门和刹帝利手。这个国家积累了惊人的财富。这些高等种姓的贵族们,世代富贵,追求奢华享乐,消费能力极其惊人。 对于民朝海商而言,这里就是一个尚未被完全开发、购买力却强得可怕的“蓝海市场”。 韦富对罗汝才低声笑道:“罗兄,看见没?咱们带来的那些丝绸,在福州港装船时是什么价?在这里,翻个十几倍都有人抢着要!还有那景德镇的瓷器,在他们眼里简直比宝石还稀罕,我等再把本地的宝石,香料,染料带回去,又是几十倍的利润,这一趟不赚个十几万两银子,小弟不会收手。” 罗汝才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谁能想得到这里会有这么多宝石,这个国家看上去比我民朝还要富裕。” 此刻他们的摊位前被围得水泄不通。穿着华丽长袍、包着昂贵头巾的贵族们,带着大批仆从,指着货物,用夹杂着天竺的腔调激烈地讨价还价,或者干脆直接让仆人搬出沉甸甸的钱袋。 “这匹金色的锦缎,我要了!多少卢比?” “尊敬的先生,我们更愿意收黄金,或者等值的宝石。”通译在一旁忙得满头大汗。“宝石?有!看看这颗钻石如何?” 就在这时,人群外围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伴随着几声呵斥。围观的贵族和仆人们纷纷像遇到潮水般向两侧退开,让出一条通路。 只见一个穿着极其考究白色长袍、肤色较深、眼神倨傲的年轻男子,在一群身材高大、佩戴弯刀的护卫簇拥下,踱步而来。他脖子上粗大的金链和手指上硕大的钻石戒指,无声地宣告着他的地位和财富。 “是穆尔蒂家族的人!”有人低声惊呼,语气中充满了敬畏。“是卡比尔·穆尔蒂,城主的外甥,本地最大的钻石商人之一,看来好东西都要归他了。” 那位名叫卡比尔·穆尔蒂的青年,目光扫过摊位,最后定格在一匹展开来、在阳光下流光溢彩、绣着复杂龙凤呈祥图案的顶级蜀锦上。 他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占有欲,用手一指,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高声宣布:“这一批,所有的这种金色图案的丝绸,我们穆尔蒂家族全包了!” 他的声音带着天生的优越感。周围的婆罗门、刹帝利们虽然面露不甘,但显然对这个家族极其忌惮,无人敢出声竞价,只是惋惜地看着那匹美丽的锦缎。 正在摊位前主持交易的伙计被这阵势弄得一愣,他虽是胆大之人,但也感受到对方来头不小。 他定了定神,想起大哥罗汝才交代的底价,努力摆出镇定的样子,伸出两根手指,用生硬的、刚学的当地话夹杂着手势比划:“这…这一匹,要这个数…两锭!这样的…大银!”他生怕对方不理解,赶紧从柜台下拿出两个民朝标准的五十两银元宝,雪白的官银在阳光下晃眼。 卡比尔·穆尔蒂瞥了一眼那银元宝,嘴角勾起一丝轻蔑的冷笑。这种成色的白银虽然不错,但对他们家族而言,实在普通。他随意地一挥手,对身后的仆从吩咐了一句。 两名健壮的仆人立刻从后面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上,小心翼翼地抬下了一个看起来就十分沉重的檀木箱子。“砰”的一声,箱子被放在摊位前的空地上。当箱盖被掀开的一刹那,周围瞬间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只见箱子里铺着深色的天鹅绒,而上面堆满了各式各样未经镶嵌的宝石原石!鸽子蛋大小、晶莹剔透的无色钻石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火彩;如同鸽子鲜血般浓艳的红宝石;深邃如海洋般的蓝宝石;还有鲜艳的祖母绿、金绿猫眼……五颜六色的光芒交织在一起,仿佛将一道彩虹囚禁在了箱中,璀璨夺目的光华几乎要晃瞎人的眼睛。 许多围观的本地人都是一辈子没见过如此多、如此高品质的宝石聚集在一起。 伙计哪里见过这等场面,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一时竟忘了该怎么回话,下意识地就扭头看向身后的主心骨。 罗汝才立刻大步上前,脸上带着笑容说道:“朋友,您的豪爽配得上这些来自东方的珍宝,我们民朝的商人,最喜欢交您这样豪爽的朋友!这笔买卖,做了!” 接着,他手臂一挥,指向身后摊位上所有同样品质的蜀锦道:“您留下这箱宝石,这里所有的这种顶级丝绸,现在就全是属于您的了!祝我们交易愉快,友谊长存!” 他的话语通过通译准确传达,卡比尔·穆尔蒂闻言,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高傲地点了点头。一场价值连城的交易,就在这港口边,在一片惊叹与羡慕的目光中,瞬间达成。 周围的其他民朝海商看得心潮澎湃,更加卖力地吆喝起来,整个赛里斯市场的热度,被这箱璀璨的宝石推向了新的高潮。 第447章,天竺唐明皇与西天竺商社 就在韦富、罗汝才等海商在维沙卡帕特南的市集上赚得盆满钵满之时,卢象升率领的民朝使团也迎来了戈尔孔达国的最高礼遇。 在装饰着繁复波斯风格浮雕的城主府大厅内,卢象升等人正式觐见了国王阿卜杜拉·库特布·沙赫。 这位国王年纪约莫20出头,面容温和,眼神却透着精明,头包裹着镶嵌硕大钻石的包头,身着洁白的细棉布长袍,外罩一件华丽的刺绣坎肩,尽显一国之君的富足与气度。 卢象升依照大同社制定的外交礼仪行了一礼,随后让工作人员抬上早已备好的国礼:极品云锦、白釉瓷器、以及民朝的顶级茶叶。 “尊贵的戈尔孔达国王陛下,”通过通译卢象升道,“我代表民朝元首徐晨陛下及大同社,向您致以最诚挚的问候。这些来自东方的微薄之物,愿能为您的宫殿增添一丝光彩,亦是我民朝愿与贵国共享和平与繁荣的象征。” 阿卜杜拉·库特布·沙赫看着这些精美绝伦的礼物,眼中露出欣喜和赞叹。他尤其对那光滑如玉的瓷器爱不释手,沙赫身为一国元首自然也有瓷器,但却没有这次作为国礼的高档瓷器。 “赛里斯的富庶与文明,我一直心怀向往。”沙赫国王高兴地说,“你们的到来,是真主赐予戈尔孔达的福音。通商之事,我完全同意,并将给予你们与葡萄牙人、荷兰人同等的优惠待遇,甚至更多!至于建立大使级的联系,这正是我所期望的,这将使我们两大文明古国的友谊更加稳固。” 双方很快敲定了建立大使馆和签订通商条约的具体事宜。在戈尔孔达国的事务进展之顺利,超乎预期。 在维沙卡帕特南留下一位常驻大使负责筹建使馆后,环球舰队的主力再次起航,沿着印度西海岸北上,前往此时天竺大陆的真正霸主——莫卧儿帝国的核心区域。 经过数日航行,舰队抵达了帝国最重要的港口之一苏拉特。甫一靠岸,莫卧儿帝国的地方官员早已得到消息,以极高的规格接待了使团,并迅速安排他们前往帝国当时的首都——阿格拉。 莫卧儿帝国的繁华与强盛,与南方邦国又是另一番气象。通往阿格拉的道路宽阔而繁忙,到处都是来往商队。 在阿格拉宏伟的红砂岩宫殿内,卢象升等人终于见到了这位名震天竺的皇帝——沙贾汉,他正值壮年,面容威严,目光锐利如鹰,端坐在闻名遐迩的“孔雀王座”上,周围簇拥着文武大臣。 沙贾汉对民朝使团的到来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和兴奋。他不仅亲自接见,仪式极为隆重。 而卢象升等人有点被这宫殿的宝石光芒晃的睁不开眼睛,整个宫殿充满了黄金,白银,各种宝石,尤其是那个孔雀型的王座,在任何角度看它都会闪耀光芒。这种奢华的装饰在天朝几乎属于昏君的标配了。当然这里是莫卧儿帝国,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卢象升再次献上精心准备的国礼,苏锦,骨瓷,西湖龙井这些天朝特产。 沙贾汉的性格远比沙赫国王外放豪迈。他当即命令宫廷织匠将一匹苏锦拿去,现场量体裁衣,要即刻做一件新的丝绸袍出来,并向他的大臣和妃嫔们炫耀:“看!这是来自东方赛里斯元首的礼物!唯有最伟大的君主,才配拥有如此精美的织物!” 而后他拿起一件骨瓷,摸上去温润如玉,光线可透,宛如宝石,沙贾汉拿着骨瓷就爱不释手,不亏是天朝国礼,这些瓷器远胜各地的贵族,西方商贾上供给他的瓷器。 他认为天朝元首把天朝最好的宝物送了他,这是极其尊重他的表现,天朝的元首大方,他也不能小气。 兴致高昂的皇帝下令打开了皇宫的宝库。当库门开启时,连见多识广的卢象升等人也为之窒息。 里面堆满了来自帝国各地的奇珍异宝:成堆的金币、象牙雕刻、未经雕琢的巨大多彩宝石、波斯地毯、大马士革钢刀,光芒璀璨,几乎淹没了人的感官。 “天朝使者,”沙贾汉豪迈地一挥手,“你们元首带来的礼物深得我心。作为回礼,请从我的宝库中任意挑选你们喜爱的物品送给天朝元首。我,沙贾汉,拥有整个世界,乐于与朋友分享我的财富!” 随后,沙贾汉又亲自带领使团参观他引以为傲的宫殿群,他指着用大量黄金、宝石镶嵌的内饰和宏伟的庭院,带着一丝挑战意味,半开玩笑地问卢象升:“天朝使者,你来自东方上国,我的这座宫殿,与你们皇帝陛下的紫禁城相比如何?” 卢象升一时语塞。紫禁城已经成博物馆了,但他不好明说。而眼前的莫卧儿宫殿,则是将财富与权力以一种极其直观展现出来,在民朝这是一种暴发户的行为,会受到所有人的唾弃。 略一沉吟,卢象升道:“皇帝陛下的宫殿,宏伟壮丽,金碧辉煌,宛如神话殿堂,令人叹为观止。我朝的紫禁城,则更显古朴厚重,承载着天朝数千年的礼乐,两者如同日月,各擅胜场,皆为人间帝王的极致之作,非外臣所能轻易评判高下。” 沙贾汉闻言哈哈大笑,显然对这番巧妙的恭维十分受用。而后说出了一句让卢象升惊愕不已的话:“使者这话说的好,愿我们两国的友谊如同天上的日月,永不停歇。 我们或许本就不是外人。我莫卧儿皇室拥有尊贵的血统,我们的先祖是伟大的征服者帖木儿,而帖木儿先祖的家族,据传与成吉思汗的黄金家族血脉相连。如此说来,我们体内或许流淌着部分同源的血液,算起来,岂不是一家人?” 卢象升听完通译的转述,内心一时不知该如何吐槽。且不论帖木儿硬攀蒙古黄金家族这层关系有多牵强,即便真有,那也是蒙古人的血脉。 但他转念一想,如今漠南、漠北蒙古诸部已大多归顺民朝,成为天朝民族共同体的一部分,从这种“华夷一体”的新观念来看,沙贾汉这话歪打正着,莫卧儿帝国和民朝还真能扯上一点远房“兄弟”的关系。 他只得含糊地应和道:“陛下所言,亦是一段追溯历史渊源的佳话。” 使团在阿格拉硬受到了这位皇帝长时间的盛情款待,并与莫卧儿帝国达成了通商协议和互设大使馆的约定。 在整个天竺大陆停留了约三个月后,环球舰队完成了大部分预定任务。卢象升安排莫卧儿帝国的大使,天竺局势复杂,需要一位精明强干之人总揽事务。 他任命方以智为民朝总领天竺事务大使,常驻莫卧儿帝国阿格拉,统筹管理即将在莫卧儿帝国、戈尔孔达国、比贾普尔国及锡兰(狮子国)建立的四个大使馆,全权负责与天竺诸国的外交与通商事宜。 安排妥当后,庞大的环球舰队再次拔锚起航,驶出印度西海岸,朝着下一个重要目标——波斯帝国的港口进发。 而徐霞客游览莫卧儿帝国一个多月,在舰船上写下。 初入此邦,街市繁华之象乍现眼前,然细察之下,此国人分四等。贫富之悬若天渊。富者居广厦美宅,雕梁画栋,金银珠宝盈室,出行则车马喧嚣,奴仆成群。其府邸之内,珍馐罗列,丝竹管弦不绝于耳,生活之奢靡,直欲令人咋舌。 而贫者栖身于破庐陋室,风雨难蔽,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街头巷尾,常见骨瘦如柴之男女老幼,为一口残羹冷炙而奔波,为一片容身之地而哀号。 宗教之争,亦为莫卧儿帝国一大惨象。本土教徒与拜火教徒势同水火,彼此仇隙颇深。街头巷陌,不时可见冲突之场景,刀光剑影,血溅当场。双方皆以各自之信仰为圭臬,互不相让,全然不顾生灵涂炭。 至于当今君主沙贾汗,确有雄才大略。其治下之帝国,疆域广袤,国力强盛,称霸天竺。于建筑之上,更是颇有建树,举世无双。 然其生活之奢华,亦令人瞠目。为建宫殿,耗费无数钱财,征调大量民夫。百姓为此劳役繁重,苦累不堪。此等行径,恰似昔日唐明皇之作为。明皇曾开创开元盛世,然后期沉迷于声色犬马,骄奢淫逸,终致安史之乱,盛世崩塌。沙贾汗若不引以为戒,只怕莫卧儿帝国亦将步其后尘,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话分两头,民朝使团前往莫卧儿帝国的时候,韦富与罗汝才等一众海商,在维沙卡帕特南的市场上可谓是赚的盆满钵。 他们带来的丝绸、瓷器、茶叶被抢购一空,换回的不仅是成箱的金银币,更是大量天竺本地的紧俏,上等细棉布,璀璨生辉的钻石、红宝石、蓝宝石,天竺本土香料,以及价格不菲、色彩鲜艳的靛蓝等高档染料。 这些货物的价格高,体积小,为了不浪费自家的仓位,罗汝才与韦富等人,又大量的购买天竺女女奴,打算把这些女奴卖到南中再赚一份嫁妆钱。 财富到手喜悦之余,但一股隐忧也开始在船长们心中蔓延。如此庞大的财富聚集在异国他乡的海港,无异于小儿持金过市,这次他们可没有大同舰队保护,而他们船上的财宝,不回中原便不属于他们的。 罗汝才在众人准备离开之时,召集了所有来到天竺的民朝海商首领,在自己的座船上议事。 舱内,海商们围坐一堂,桌上摆着天竺的果酒,但众人神色却不如酒味那般轻松。 罗汝才率先开口,他环视众人,脸上虽带着笑容道:“诸位兄弟,咱们这趟算是发了一笔横财。但接下来,咱们就要和卢大人他们的舰队分道扬镳了。他们要继续西去波斯、欧罗巴,而咱们,得带着这满船的金银财宝回家。”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咱们现在就是海面上最肥的羔羊,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暗处盯着咱们。从天竺到南海,海盗多如牛毛,西洋的、天竺本地的、阿拉伯的,个个都不是善茬。若是分开走,落单的船只怕凶多吉少。 俺老罗提议,咱们这十几条船合在一处,结成船队,一同返航,一般的海盗见了这等阵势,量他们也不敢轻易上来找死!” 韦富立即点头附和:“罗大哥说得在理!这世道,想平平安安把钱赚回家,就得抱成团!猛虎虽凶,难敌群狼,更加不要说那些西夷人才是猛虎,咱们团结在一起,才有生路。” 这话说到了所有海商的心坎里。东海、南洋的海盗他们尚且熟悉,这天竺洋面的深浅,他们实在摸不透。 一想到要独自穿越这片陌生的、充满未知危险的海域,所有人都心里发毛。于是,组建联合船队返航的提议,立刻得到了全体的一致赞同。 见第一步目的达到,罗汝才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继续道:“兄弟们,这次是运气好,跟着官方舰队,又撞上了这天竺宝地。 但大家想想,这海上的生意,是不是越来越难做了?风险大,本钱高,竞争还他娘的越来越激烈!咱们这次是开拓了天竺市场,可这消息能瞒多久? 等咱们回去,福州、广州、松江府的那些大船东们闻着味就会扑过来!到时候,咱们还能不能像这次一样独占鳌头,赚这泼天的富贵?” 这话如同冷水滴入热油,让在场的海商们顿时交头接耳,面露忧色。 罗汝才趁热打铁:“常言道,一人力弱,众人力强。在海上单打独斗,就算偶尔赚次大钱,下一趟也可能血本无归,甚至丢了性命!但若是咱们联合起来呢?力量就壮大了!俺老罗是个粗人,但也听说了,西洋那些国家,什么荷兰、英吉利,都搞什么‘东印度公司’,人家国王都给特许状,几千几万人合起伙来,舰队、堡垒、军队样样俱全,垄断一方贸易,那才叫真的发财!在咱们民朝,北边有北河套商社经营草原买卖,西边有西域商社打通丝绸之路。可见,要想赚大钱、长久的钱,就得抱团!” 他猛地一拍桌子:“俺提议,趁此机会,咱们就在此地,成立咱们自己的‘西天竺商社’!以后这天竺的买卖,咱们一起做!定下章程,划好股份,赚了钱按股分红。采购、运输、销售、护卫,咱们统一调配,力量集中,成本还能降下来!这样才能抵挡后来的竞争,才能在这天竺洋面上站稳脚跟!” 此言一出,舱内海商们面面相觑,成立商社意味着要将各自的部分利益和自主权上交,由集体决策,这对于习惯了自己当船老大、说了算的他们来说,是个需要下很大决心的改变。 就在这时,韦富再次站出来支持老友,他语重心长地说:“罗大哥看得远啊!东海还算是我民朝的势力范围,南海舰队还能照拂一二。可这天竺海呢? 万里迢迢,来回近五个月航程,孤悬海外。你们谁有把握,下次自己单独再来,能安然无恙地穿过这片遍布海盗和西洋武装商船的海域? 西洋人的东印度公司,可是有战舰护航的!我等若不联合,下次再来,只怕不是来做生意,而是来给人家送船送钱的!只有成立商社,力量拧成一股绳,咱们才不至于被这些豺狼吞掉!” 韦富这番话如同醍醐灌顶,让众人豁然开朗。是啊,要想把这天竺的生意做成长久的买卖,而不是一锤子买卖,联合是唯一的出路。商社的模式在大同社多年的推广下,大家并不陌生,南明也有类似的广州十三行。无非是定下规矩,按出资和船只折股,利益共享,风险共担。 “某同意!成立天竺商社!算某一股!” “娘的,干了!单干是没出路,联合起来赚大钱!” “我也同意!罗大哥,韦大哥,你们见识广,这商社的章程,还得你们多费心!” 很快,在场的十几位海商首领全都表态同意。成立一个垄断对印贸易的松散商业联盟——西天竺商社。 翌日,十几艘满载货物和财富的民朝商船升起约定的信号旗,编组成一支颇具规模的船队,驶离了维沙卡帕特南港,开始了漫长的归途。 情况果然如他们所料。船队刚驶出港口不到一日,瞭望手就发出警报:后方和侧翼出现了密密麻麻数十艘大小船只,帆片上绘着狰狞的骷髅或奇异的神像,显然是闻风而来的天竺本土海盗集团。 这些海盗船大多由改造的商船或灵活的轻型船组成,装备极差,几乎看不到像样的火炮,战斗方式主要依靠驾船贴近,然后依靠人数优势进行跳帮白刃战。 “各船保持队形!火炮准备!”罗汝才作为临时推举的船队指挥,沉着下令。 商队中的武装商船,特别是罗汝才的乘风号和韦富的福昌号,露出了獠牙。这两艘由退役大同军战舰改装的商船,侧舷的炮窗纷纷打开,露出黑洞洞的炮口。 当海盗船进入射程后,“开火!”命令下达。 轰!轰!轰! 乘风号和福昌号侧的十门重炮发出了怒吼。实心铁球呼啸着砸向目标。天竺海盗船单薄的木板船体根本无法承受这种打击,只要被命中,轻则破开一个大洞,海水疯狂涌入,重则直接断成两截,迅速沉没。海面上顿时响起一片惊呼和惨叫声。 偶尔有几艘悍不畏死或特别灵活的海船躲过炮火,成功贴近,试图抛出钩索跳帮。 但他们面对的是高达八百吨级的巨船,船舷远比他们的船要高。罗汝才直接用自己的坚硬船头撞向贴近的小海盗船,将其碾压撞碎。 这场遭遇战很快变成了一边倒的驱逐。海盗们见识了对方凶猛的火力和庞大的体量,胆气尽失,纷纷转向逃离。船队有惊无险地通过了第一道考验。 然而,真正的考验在船队即将进入相对熟悉的马六甲海峡,靠近东海范畴时到来。 五艘悬挂着海盗旗帜的西洋快速帆船盯上了他们。这些船体型适中,但航速快,侧舷装备了数量可观的火炮,战术明显更加狡猾老练。 他们并不急于靠近,而是利用速度和射程优势,远远地绕着船队进行炮击,企图打乱船队阵型,分割落单的船只。 “稳住!向巨港方向且战且退!武装船跟我顶上去!”罗汝才临危不乱。 关键时刻,乘风号和福昌号再次成为中流砥柱。它们凭借更厚的船板装甲,硬抗了几发炮弹,同时用凶猛的炮火还击。罗汝才更是亲自操舵,指挥“乘风号”如同猛虎般冲向一艘企图切断船队后路的西洋海盗船,以一敌二,舰上他那120名经历过战火洗礼的老兄弟操作着火炮和火枪,打得极其顽强悍勇。 整个商队也同仇敌忾,其他商船上的小炮和火枪也拼命开火骚扰。 这场战斗远比对付天竺海盗激烈和危险得多,炮弹呼啸,木屑纷飞。最终,凭借数量的优势和两艘核心武装船的顽强战斗,西洋海盗船见占不到太大便宜,反而有被缠住的风险,见战船受损,悻悻地撤出了战斗。 船队不敢怠慢,拖着受伤的船只,加速驶入了民朝势力范围的南海,并在最近的民朝重要海外港口,巨港停靠。 在巨港,他们得到了充分的休整。受伤的船只得到修补,伤亡的人员得以安置,物资也得到了补充,更重要的是,到了这里,就意味着安全了。时常在南海巡航的民朝南海舰队分遣队,就是这片海域最强大的定海神针,没有任何海盗敢在此地公然袭击一支悬挂民朝旗帜的大型商队。 经过巨港的休整后,接下来的航程果然变得平静和安全了许多。天竺商社的海船,把天竺女奴卖给了巨港的移民。而后浩浩荡荡地驶向了天朝的怀抱。 第448章,奢侈品税与江南丰收 大同历十五年(公元1639年)8月25日,松江港。 经历了数月的海上颠簸与险阻,当熟悉的灯塔映入眼帘时,罗汝才、韦富以及天竺商社的所有成员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终于回来了。 松江港口内桅杆如林,船只往来如织,这些熟悉的场景让他们感到心里安稳。 “总算他娘的到家了!”罗汝才扶着“乘风号”的船舷,看着越来越近的码头,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船队缓缓驶入指定泊位,抛锚停稳。水手们迫不及待地搭起跳板,船员们则开始忙碌地准备卸货。 罗汝才、韦富等一众商首脚踏实地的感觉让他们倍感亲切,此刻他们脑子里想的,都是尽快将这批紧俏的天竺货送到期货交易所,卖个前所未有的好价钱。 然而,他们的好心情在市舶司衙门前戛然而止。 负责查验和征税的松江市舶司主事潘六,一位面色严肃带着一队税吏拦住了他们。 在仔细查验了货物申报单后,潘主事拿出一份盖有元首府大印的公文,面无表情地宣读:“根据元首府本年颁布第一号法令,自大同历十五年一月一日起,所有入关货物,需按新定税率课税。 其中,珍珠、钻石、各种宝石、珊瑚、象牙、犀角、麝香等共四十八种,被元首府明确认定为‘非必需奢侈品’,需征收百分之十五至百分之三十五不等的特别关税。” 他指着罗汝才他们的货单,语气不容置疑:“尔等所载货物,多为宝石、珍珠、珊瑚,依令当课以最高一档百分之三十五的关税。 此外所携之铜锭,课百分之十五关税,香料属于正常的进出口货,课百分之五关税,至于你们带的一些南洋稻米,鸟粪石,属于元首府鼓励进口的免税品,可以不予征税。” 这番话如同晴天霹雳,瞬间将在场所有海商炸沟通五雷轰顶一般。 百分之三十五的关税! 他们这次利润的大头几乎全在这些宝石,珍珠上,这一刀下去,等于是割走了他们三分之一还多的利润,韦富想到自己要拿出五六万两银子,心如刀割,这可是他九死一生才赚到的钱。 罗汝才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对潘六道:“潘主事,在下罗汝才,早年也是义军,你们高迎祥将军是我兄弟,俺和朱猛将军,当年在山西一起扛过枪、打过仗,是过命的交情!您看这税是不是能通融通融,稍微低那么一点?” 潘六惊愕道:“罗老板,原来是自家兄弟,俺以前也在朱将军手下当过兵。” “那就是自家兄弟了。”就在罗汝才等人,以为可以通融通融的时候。 潘六话音一转道:“但这元首令元首他老人家亲自拍板,三令五申必须严格执行的法令。这不是人情能通融的事,您就别为难我这小小的市舶司主事。” 一旁的韦富,心疼得脸都白了问道:“潘主事,元首一向提倡自由贸易,鼓励海运,以往关税极低,这才有了我民朝今日之繁华。为何突然对这些货课以如此重税? 我这趟拼死拼活,光海盗就遇到两群,也是九死一生才回来的,您看看这战船,这些颜色不一的甲板,就是被海盗的炮弹打碎的,在巨港简单修补的。 这趟出去我兄弟死了五个,伤了十二个,我等是拿命才换到这些货物,还要拿钱去抚恤这些兄弟的家眷。” 潘六叹了口气道:“我很同情韦老板的兄弟。但法令就是法令,你要觉得不满的话,可以去京城,在商贾大会上向元首提意见,我等只能执行上面的命令。” “而且我大同社虽然提倡自由贸易,但也要根据实际情况调节进口的货物。元首低关税,乃至免税,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让你们多运粮食回来!让老百姓有饭吃!是为了让你们多找鸟粪石回来!让田里能多打粮食!是为了铜锭、硫磺这些于国于民有用的东西!” “可你们看看你们,拼着命跑那么远,尽往回倒腾些什么,宝石、珍珠、珊瑚!这些东西除了镶在那些老爷太太们的帽子上、手指头上,摆在家里看,有什么用? 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衣穿?元首说了,此等奢靡之物,大量流入,徒然富了少数豪商,助长奢靡之风,于国计民生无半点益处!故而要课以重税,一则抑制无用奢侈品的输入,二则为国库开辟财源,用于修建水利、学堂、医院这些真正有用的地方,此乃行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而且你们这些宝石珍珠哪一样不是能赚个十几倍的利润,即便是缴纳35%的关税,你们的也能赚好几倍,就不要在我这里哭穷啦。” 潘六最后那句“于国计民生无半点益处”和“助长奢靡之风”,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穿了韦富最后一丝侥幸,他能从这两句话当中听出元首的不满。 而上一个让元首不满的群体就是大明的士绅,元首评价士绅只顾兼并土地、不顾百姓死活,于国无益,是天下之大害,要扫进历史的垃圾堆当中。 最终元首花费了10年时间,扫荡了整个天下的士绅,如今大明士绅已经南洋的雨林里开荒呢! 一股寒意从韦富的脊梁骨窜上来。难道元首已经对他们这些“唯利是图”的海商不满了? 下一个要被“整顿”的,会不会就是他们? 他仿佛已经看到无数官差前来查封商行、抄没家产的情景,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罗汝才也听出了话里的分量,知道此事绝无转圜余地。他咬了咬牙道:“罢了!既然是元首的令,那就是王法!这税我们交!” 可是百分之三十五的现银关税,数额实在太巨大,许多海商一时根本拿不出那么多流动资金。最终,大部分人只能选择先将一部分宝石珍珠,以“保税仓货物”的形式,抵押给市舶司,挂到松江期货交易市场上去售卖,约定卖得银钱后,优先抵扣税款。 然而,天竺的宝石,香料顶级的棉布出现在松江湖的期货交易市场,立刻引起了前所未有的轰动! 整个松江府的商界都被震动了!人们蜂拥而至,争相目睹那些来自神秘天竺的宝石,香料和棉布,这不是不是因为这些货物珍贵,南洋西域也有各种宝石。 而是因为罗汝才他们打通了前往天竺的商路,天竺几千年来就是富裕之地,一片蓝海再次出现在所有的海商面前,这对海贸利益不断下降,需要找寻新的利润点的他们来说太重要。 于是天竺的消息像野火一样从松江蔓延到苏州、杭州、金陵,进而席卷整个民朝。 “听说了吗?有商队找到天竺。” “天竺!就是唐僧取经的那个西天佛国?遍地黄金宝石?” “据说天竺人口和面积都与我民朝相当,富裕程度更是远远超过了南中南洋各国,一匹丝绸去了天竺能翻十几倍的利润。” 一时间,“天竺”成为了江南所有商人、士绅甚至平民百姓口中最热门的词汇。罗汝才、韦富等人的名字也伴随着这场财富传奇响彻大江南北。 虽然被课以重税,但他们带回的天竺货物引发了整个民朝的热潮,西天竺商社的名号,一炮而红。 大同历十五年(公元1639年)9月16日,金陵郊外。 就在整个松江府乃至江南的商界都为“天竺热”而沸腾,无数商人筹措资金、雇佣水手,梦想着驶向那片传说中遍布宝石与香料的土地时。 南直隶的三位核心大员巡抚李岩、按察使顾炎武,南直隶都护府都督朱猛,却在金陵郊外的一处实验田埂上。 与港口城市的浮躁狂热截然不同,这里的田野一片宁静祥和。时近初秋,稻田里金浪翻滚,饱满的稻穗压弯了禾秆,在微风中发出令人愉悦的“沙沙”声响,空气中弥漫着稻谷特有的清香。放眼望去,一片丰收在望的景象。 李岩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舒畅笑容。他蹲下身,仔细捻开一株稻穗,看着那密实饱满的谷粒,赞叹道:“宁人兄,朱兄,你们看这稻穗的成色和密度。依我看,若无意外,此田亩产超过600斤,若再加上早稻一季,这片试验田的年亩产,怕是要突破1000斤大关了!” 顾炎武笑道:“这一亩地,前前后后怕是有几十斤的鸟粪石,若是再没有这般产量,可真对不起元首府花大价钱从万里之外运回这些鸟粪石的苦心了。” 鸟粪石这价格不低,百斤大概是50文钱左右,这个价格已经不能再低了,再低的话就没有海上愿意带这种货物了。 而且即便是现在这种低价,也是因为大部分海商把鸟粪石作为压仓底的货物,属于顺带的货物,专门挖鸟粪石的商队,只有大同社的船队会在福建沿海这样干。 朱猛看着这些金黄色的稻谷,索性将袖子道:“与其在这里猜来猜去,咱们这就亲自量出一亩地,割了它,打出来多少谷子,那才是最实在的数字!” 李岩与顾炎武相视一笑,都觉得此议大妙,他们让随行的官吏用测绳量出三块一亩见方的田地,而后从农户借来镰刀,躬身便开始收割。 三人干起活来却毫不含糊,尤其是朱猛,田地打了几十年的交道。不多时,三块试验田的稻子便被收割完毕,捆扎好堆放在田埂上,随即用脚踏式脱粒机。给稻谷脱粒,而后称重。 第一块田:六百九十六斤! 第二块田:七百一十二斤! 第三块田:七百零六斤! 这个数字报出来时,连周围世代种田的老农都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呼:“一亩地打七百多斤谷子?老汉我种了一辈子地,从来没打过这么高的产量!” 李岩虽然欣喜,却保持着冷静,他抓起一把稻谷道:“这只是湿重,还需晾晒除去水分,估摸着最后能剩下六百二三十斤左右的干谷。” 朱猛喜道:“那也了不得!六百多斤!这一万亩实验田,差不多就能收上四万石粮食!这鸟粪石的威力,真是无穷!元首力排众议,花费巨资组建船队在福建南洋挖这玩意儿,真是高瞻远瞩,有鸟粪石增产,我大同社能安稳的度过这一年了。” 对,没有意外,今年中原,北直隶和山东地区再遭旱灾,部分地区还爆发了局部的蝗灾。幸亏大同社建立了严密的防灾体系,地方官员有权直接启动应急预案,组织人力扑灭蝗蝻、挖掘虫卵,甚至鼓励百姓捕捉蝗虫换钱,才将灾害控制在小范围内。 但旱情却难以根本缓解。尽管大力兴修水利,北方许多地区也只能改种耐旱的粟、高粱,亩产普遍仅百斤上下,粮食压力巨大。 “江南粮食如今已是我大同社安稳天下的基石。”李岩望着无垠的稻田,语气沉重而欣慰:“自收复江南以来,我们筑堤修渠,均田免赋,推广良种与新肥,粮食连年增产。如今每年有一千五百万石漕粮北运,方能平抑北方粮价,稳住大局,使百姓不致饥馑,社稷不致动荡。” 他转过身,看向松江府的方向,语气陡然变得锐利起来道:“那些从天竺运回来的珠宝钻石,固然耀眼,饥不可食,寒不可衣!于国于民,有何大用?不过是富家翁点缀厅堂的玩物罢了!” 他指着眼前金灿灿的稻谷,露出笑脸道:“唯有这粮食,才是真正的国之命脉,社稷根基,一斤鸟粪石能换来十斤粮食,这些看似不起眼的‘石头’,才是真正能让百姓吃饱肚子,让我大同江山稳如泰山的国之重器。” 他对顾炎武和朱猛说道:“此次回京城述职,我必当面向元首进言,陈明利害,应当增加鸟粪石的进口,必要之时可以补贴海商,让他们多运输鸟粪石回来。” 第449章,能干就干,不干滚蛋 大同历十五年(公元1639年)9月28,金陵城。 秋日的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孔晨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工匠常服,走进了位于金陵大功坊附近的“顺昌房牙行”。这身打扮与牙行内那些穿着绸缎、低声议价的富商们格格不入,引得几个闲坐的伙计投来好奇的目光。 然而,伙计李刚却并未因客人的衣着而有丝毫怠慢。他在这行当里干了十几年,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 民朝新立,富豪多为新贵,很多人去了一趟南洋就大发其财,这些人喜欢穿金戴,彰显自己的富贵,但也有衣着朴素,不讲究穿戴,却出手惊人富商,所以光凭衣着并不能确定这些人的身家。 李刚立刻堆起笑容迎了上去道:“这位东家,瞧着面生,是头次来小店?是想看看城里的宅院,还是城外的庄子?” 孔晨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扫了一眼牙行内的陈设淡然道:“想买一套庄园,清净些,地方要宽敞。价格嘛,” 他略一停顿道:“最高不超过三十万两。” 这话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让原本有些嘈杂的牙行瞬间安静了几分。几个伙计和正在看房的客人都下意识地望了过来,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探究。三十万两!这还是一个大财主 李刚脸上笑容更盛,甚至带上了几分恭维道:“失敬失敬!原来是位大东家!小人李刚,是这牙行的伙计。东家您贵姓?” “免贵姓孔。”孔晨的语气依旧平淡。 “孔东家,您这边请坐,喝杯茶,我这就把最近最好的几个庄子的图册和契单给您过目。”李刚将孔晨引至内间雅座,亲自沏上一杯上好的金山云雾茶,然后捧来几本厚厚的册子。 孔晨并未细看图册,只呷了口茶道:“图上看不真切,若有合适的,带我去实地看看。” “您是个爽快人!”李刚立刻应道:“正好,城西燕子矶附近有一处绝佳的庄园,原是前明保国公家的别业,风景、格局都是顶好的!我这就去雇车,您稍坐片刻。” 不多时,一辆半新的马车便载着二人出了金陵城,沿着江边道路而行。约莫半个时辰后,在一片依山傍水、林木葱茏之处,骡车停了下来。 映入孔晨眼帘的是一处规模宏大的庄园。虽略显幽静,但格局气象仍在。高耸的白墙,朱漆大门,门楼的砖雕精美绝伦,双显的富贵大气。 李刚一边引路,一边介绍道:“孔东家,这原是保国公家几代人苦心经营起来的避暑别庄,最盛时占地百余亩,包含了山林、池塘、水田。后来的事情您大概也知道,保国公家犯了事,被流放去了东宁岛拓荒,这产业自然也就充公了。” 他推开虚掩的侧门,里面是一个巨大的庭院干净整洁,巨大的湖石、荷花池、蜿蜒的廊道依旧能想象出昔日的繁华。 “按照咱民朝的新政,原有的耕田、池塘大部分都分给了周边的佃户和军功士了。如今剩下的,主要是这核心的居住园林部分,占地还有十二亩上下。 就是您看到的眼前这一部分,我们牙行定价不高,只要二十五万两。这价钱,光是这些梁柱木料、砖瓦湖石,当年保国公家花了不止百万两,这地方清幽又能坐看长江,实在是整个江南一等一的庄园,25万两买下这庄园您赚大钱。 孔晨默默地听着,负手在庄园里缓缓踱步。他穿过月洞门,走过九曲桥,登上半山的小亭极目远眺,长江如带,钟山如屏,景色绝佳。 孔晨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道:“再看看别处。” 李刚心里咯噔一下,但也不敢多问,只好应道:“好嘞!城东、城南还有几处好庄子,虽不及这保国庄大气,却也各有千秋。” 于是,这一日,李刚陪着孔晨几乎跑遍了金陵四郊。从玄武湖边的精致水榭,到栖霞山下的幽静山房,再到雨花台附近新建的、带着明显大同简约风格的富商宅院,一连看了十二处产业。 直到日头西斜,马车返回城中。在李刚几乎以为这位神秘的孔东家今日不会做出决定时。 “就保国公那个庄子吧。”他孔晨淡然道:“二十五万两,明日我们去工业钱庄,找刘掌柜办理转账交割,契税一并结清。” 李刚又惊又喜道:“孔东家真是快人快语!您放心,所有手续包在小人身上,定给您办得妥妥帖帖!” 翌日,双方去工业钱庄,转账并完成了房契,地契的交换,孔晨带着自己的妻子来到庄园门口道:“这就是我们的新家。” 孔晨媳妇看着这庞大的庄园奇怪道:“咱家不是在扬州吗?为什么要跑到金陵来买宅院?” 孔晨带着一丝回忆道:“当年元首在大同工业区就和我们说过江南盛景,当时我就下定决心以后赚钱,一定要在江南买一座庄园。” 他妻子为难道:“这庄园也太大了,大宝,二宝,三宝上学都不方便。” 孔晨瞪了媳妇一眼道:“你这妇道人家懂什么,上学不方便就坐马车,这里以后就是我孔家的根基了。” 接下来几天,孔晨招募土木工匠,庄园改造工程。 “师兄,师兄!”一阵急促的呼喊声伴随着马蹄声由远及近。只见孔晨的师弟冯远,满脸焦急地跳下马背,几乎是踉跄着冲到孔晨面前,也顾不得擦去满头的汗水。 “师兄,大事不好了!”冯远气喘吁吁,声音都带着颤音,“我们送去扬州火车工坊的那批主动轮连杆和汽缸阀门,有将近五成被验出不合格!全部被打回来了! 工坊的杨管事还发来文书,说不仅要扣掉我们这批货的全部款项,还要按合同扣罚两千两的押金!” 孔晨闻言,脸色“唰”地一下变得铁青,手中的卡尺险些掉在地上。两千两押金虽是肉疼,但他更担心的是另一件事“杨管事有没有说,以后还让不让我们供货?” 孔晨的“星晨作坊”起家于打造家具和马车,但最终发展起来却是因为给官营蒸汽机厂生产零配件。 靠着过硬的质量和当年在大同工业区积攒下的人脉,他的作坊一步步壮大,七年前成功申请到了一张民用蒸汽机制造牌照,开始生产用于田地抽水、工厂动力的中小型蒸汽机,自此星晨作坊发展一日千里,他的身价也快速提升,有了几十万两的积蓄。 可好景不长。大同社为了推广工业化,几乎在每个行省都批准了一到两家蒸汽机制造厂。牌照多了,竞争陡然激烈,虽然蒸汽抽水机效率与日俱增,但卖的价格却从550两下跌到150两了,连原来价格的三成都不到。孔晨为了保证自家的作坊利润,将目光投向了火车头制造。 随着南北战事的落幕,天下再次统一,军事开支减少,大同社把海量的钱财都投入建设铁路当中,各地铁路干线计划的推进,以中原,京城为核心的北方铁路网逐步铺设开,铁路每年都会增加2000余里。 随着铁路的增长,轨道部对火车头的需求与日俱增,一个火车头的造价高达5000余两,远远不是蒸汽抽水机机可比,为其提供核心零部件,利润丰厚且前景广阔。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动用了早年大同工业区留下的香火情,才从扬州火车工坊的采购管事杨田那里,拿到了试生产一批关键零部件的订单。 他本以为这次的订单会让他的作坊再次步入一个快车道,却没想到第一合作就出问题了。 “怎么回事?”孔晨皱眉头询问道。 冯远哭丧着脸道:“师兄,问题是出在人身上啊!咱们作坊的老师傅,这些年做惯了抽水机的零件,那些东西公差大,要求低,有时候差一点点也可以用,大家有没有在意。 可火车的零件,光是锻打的火候、铸铁的成分、切削的精度,要求就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加上以前我们为了生产蒸汽抽水机为了赶这批订单,加班加点多,人手不够,为了省钱,临时招了不少周边的农户来做粗加工,他们手艺根本跟不上!残次品能不多吗?” 孔晨气得一跺脚,这真是贪小便宜坏大事,他本以为嘱咐工匠仔细一点,提升零件的质量就可,却没想到还是出了事。 此刻,庄园的修缮已变得无关紧要。 “这里你先盯着,让工匠按图纸来,不要让他们偷工减料!”孔晨对自己妻子吩咐了一句。而后立刻对冯远道:“走!回扬州!” 两人在金陵码头包下了一艘快船,赶回了扬州城。但他们没有先回自己的作坊,而是直奔城外运河边的扬州火车制造工坊。 工坊采购处的管事杨田,一见到孔晨,脸色就沉了下来,他将一迭检验单“啪”地摔在桌上。 “老孔!你也是老师傅了!当初我怎么跟你说的?火车上的东西,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是要出人命的!你看看你送来的这都是些什么? 连杆强度不够,一测试就变形!就因为这批残次品,耽误了我们整个车头的组装进度,我这个月的绩效考核奖金全泡汤了!”杨田越说越气。 杨田也是当年大同工业区的老人,也是当年器械厂的学徒,而后等着大同社的官营作坊越办越大,他们这批学徒也开始分散在大同社的各个官办的作坊当中,成为了作坊当中的技术骨干和管理骨干。他是看在同出大同工业区、当初同为机械制造厂工匠,才给了孔晨这个机会,没想到却被坑得不轻。 孔晨自知理亏,姿态放得极低,连连拱手:“老杨,千错万错,都是我孔晨的错!是我管教不严,贪快求省,砸了招牌,还连累了你,我认罚,认罚!” 他拉着杨田来到工坊外不远处的一个酒馆,叫了一壶酒和几个小菜。孔晨亲自给杨田斟满酒,然后端起自己的酒杯,郑重道:“老杨,这第一杯,是我给你赔罪,是我办事不力!”说罢一饮而尽。 他又倒上第二杯:“这第二杯,是感谢老杨当初给我这个机会,是我辜负了你的信任!”再次饮尽。 第三杯满上:“这第三杯,是请杨兄再拉兄弟一把!罚金我一文不少立刻补上,但这供货的资格,万望杨兄能在厂长面前美言几句,再给一次机会!”三杯急酒下肚,孔晨酒气上头,脸色有些发红。 杨田看着他这副样子,气也消了些道:“老孔,不是我不讲情面。这火车零件和你们以前做的抽水机零件,那根本是两回事!火车头一动起来,那有上百匹马力,蒸汽抽水机才多大点劲儿?五马力顶天了!要求能一样吗?” 他压低了声音:“我已经硬着头皮去找过厂长了,好歹看在你我都是大同工业区出来的老人份上,厂长总算松了口,答应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但是!”杨田语气加重,“下一批货,如果验收合格率达标,没二话,你们以后就再也别想碰火车工坊的订单了!” 孔晨闻言,心中一块大石暂时落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他立刻又给自己斟满三杯酒,毫不犹豫地连续干完:“杨兄,大恩不言谢!这三杯,是兄弟我的保证!你放心,我回去就是不吃不睡,亲自盯着作坊,也绝对把下一批货做得漂漂亮亮!再出纰漏,我孔晨也没脸再来见你!” 离开酒馆,深秋的凉风吹在脸上,孔晨的酒意醒了大半,但心头那股紧迫感和沉甸甸的压力。 大同历十五年(公元1639年)10月3日,扬州城,星晨作坊。 寒风卷着运河的水汽,吹得“兴晨工坊”的招牌吱呀作响。工坊内,气氛比天气更加冰冷。 孔晨让师弟冯远将所有工匠召集到会议室当中。 几百余名工匠穿着沾满油污的粗布工服,沉默地站着,眼神里混杂着不安,他们也知道厂里除了残次品,上批货物都被退回来了。 孔晨铁青着脸,几步跨上一个堆放半成品木箱的高台,猛地从脚下抓起一根泛着冷光的活塞连杆,“哐当”一声将其狠狠砸在面前的铁砧上,刺耳的金属撞击声让所有人心里一颤。 “都睁开眼看看!看看!”孔晨的声音因愤怒而有些嘶哑,他举起那根连杆,指着一处不规则形状的缺口。 “这就是你们做出来的东西!送去扬州火车工坊整整一千个零部件,验下来有五百个是不合格的废品!我们兴晨工坊十几年攒下来的脸面,被你们这一次就丢得干干净净。” 长时间的沉默后,一个资历较老的王师傅忍不住嘟囔了一句道:“东家,这其实不能算是残次品,咱们这几年给各家做的抽水机零件,不都是这个标准,缺了这一点也没事,照样能用,人家其他人用,也没说不合格,就他火车工坊矫情,吹毛求疵,那么一丁点瑕疵也抓着不放。” 这话像是点燃了火药桶,孔晨彻底爆发了:“矫情?你说火车工坊矫情?!你们知不知道一个蒸汽抽水机卖多少钱?一百五十两!一个火车头卖多少钱?五千两!五千两白银!那是要拉着几十吨货物、上百号人,在铁轨上跑出一天几百里速度的国之重器!你们用做一百两玩意的手艺,去糊弄五千两的订单?你们脑子里装的都是刨花吗!” 这话激起了更大的反弹。另一个年轻气盛的工匠周英梗着脖子顶撞道:“东家!您说一个火车头值五千两!这我们都知道。可我们一个月才拿三两银子!您让我们拿三两银子的手艺,去为五千两的火车头负责?天下有这个道理吗? 您去打听打听,扬州城里能给火车头做核心部件的老师傅,哪个不是一个月十两银子起步?您给我们开多少,我们只赚了三两银子,就只干得出三两银子的活。” “对!小周说的在理,三两银子就想让我们干十两银子的活计?” “平时尽招些连锉刀都拿不稳的农夫来充数,让我们白教,工钱还不涨!” 底下顿时响起一片七嘴八舌的抱怨,积压已久的不满瞬间宣泄出来。工坊的效益连年增长,据说一年能有十几万两的利,东家前不久还去金陵豪掷几十万两买庄园,可他们的工钱却几乎是同业最低,还要时常被摊派培训廉价短工的任务。 孔晨被问得一时语塞,更是恼羞成怒道:“现在是跟你们讨论工钱的时候吗?现在是你们做出了残次品!差点砸了工坊的饭碗!工坊要是倒了,你们全都得喝西北风去!你们有没有一点‘以厂为家’的精神?” “以厂为家?”周英冷笑一声,豁出去了,“孔东家,我本不想撕破脸,既然您把话说到这份上,那我也就直说了!‘家’?谁家的爹娘让自家孩子累死累活还吃不饱饭? 您一年赚十几万两,在金陵买大庄园,我们呢?三年没涨过工钱了!这‘家’里的钱,您分给我们一星半点了吗?就这,还好意思让我们把这里当‘家’?” “你!”孔晨气得手指发抖,最后一点耐心也耗尽吼道:“能干就干!不能干就给我滚蛋!离了你们,我这工坊还开不下去了?!” “好!孔东家,您这话我记住了!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人家官营大厂,工钱高,做事情还公道,我们有手艺在手,还怕会被饿死不成。”周英一把扯下身上的工牌,狠狠摔在地上,转身就往外走。 车间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决裂惊呆了。 孔晨喘着粗气,环视剩下的人道:“还有谁要跟他一起走的?没有了吧? 好!既然留下,就都给我记住了!这批废品,让工坊损失惨重,押金罚金加起来好几千两!这个月的工钱,全部扣发!以儆效尤!” 这话如同冰水泼进油锅,瞬间炸开了锅! “东家!不能啊!” “一个月不发工钱,我们一家老小怎么活?” “孔东家,这罚的是不是太狠了?错我们认,可饭总得吃啊!” 孔晨正在气头上,丝毫不让步:“损失必须有人承担!还是那句话,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滚蛋!” 他的强硬暂时压住了场面,工匠们敢怒不敢言,但眼神里的怨愤却几乎要溢出来。 散工后,几个心怀不满的工匠聚到一起,找到了工坊里的“工匠兄弟会”会长李老头。 “李会长,您得给我们说句话啊!东家这太不讲情理了!” “对啊,全家就指着我这点工钱买米下锅呢,全扣了,这不是要逼死我们吗?” 李会长面露难色,搓着手道:“唉,这事儿,咱们也确实有错,做了那么多不合格的件,厂里损失那么大,一点不赔也不合适。 东家正在气头上,这样,我去试试,看能不能求求情,好歹发一点生活费,总不能真让大家饿肚子。” 这话一出口大家就失望,这李会长年纪大了,求稳怕事,平日里也没少得东家的小恩小惠,指望他去据理力争,恐怕是没什么希望。 于是工匠门又找到周英,说了要扣工钱的事情,和会长的态度。 周英看着众人沮丧的样子道:“求他没用!他和东家穿一条裤子!我们不能就这么认了!不能让这奸商无法无天!” “不认又能怎么办?孔东家听说在官府里也有关系,就算我们告到‘工匠司’去,等官老爷们慢悠悠开始查,我们早就饿死了!” 周英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我就不信这天下没有说理的地方!他孔晨能堵住官的耳朵,还能堵住天下人的嘴不成?” “你的意思是?” “走!”周英猛地站起身,“我们去找重民报主编高先生,他写的文章专为咱们小民说话!我们把这事捅到报纸上去,让全扬州、全江南的人都来评评这个理!” 第450章,作坊要转型,但代价去让工匠承担 大同历十五年(公元1639年)10月4日,扬州城,星晨作坊。 办公室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夕阳透过肮脏的玻璃窗,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投下昏黄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铁屑和煤灰特有的腥锈气。 孔成的办公桌上堆满了不合格零部件,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一只明显有砂眼的铸铁阀门,发出沉闷的“嗒、嗒”声。 孙星还是叹了口气,拿起一个气缸部件:“师兄,说句实在话,这些件儿,若是装到咱们以前做的蒸汽抽水机上,闭着眼睛都能过关。但大伙儿都是头一回接火车的活儿,心想不都是烧蒸汽的么?能差到哪儿去?谁成想。” 孔晨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得像刚磨好的车刀道:“差到哪里去?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抽水机慢上一分、漏上一丝,无非是少抽几桶水。可这零件要是装在飞驰的火车上。”他拿起一个尺寸略有偏差的连杆,“那就是车毁人亡!到时候,别说银子,你我的身家性命,乃至这厂子里上下百十口人的饭碗,都得砸进去!” 孔晨严厉道:“不要说这种没用的话了,火车作坊对零件的要求更高,这批零部件做不好,我们就没有下一批订单了,我们前期购买的机械投入全都打水漂,到时候就要损失好几万两银子,厂里的转型也彻底化为泡影。” “现在我们最重要的事情,是要生产出满足火车作坊要求的合格零件。” 孙星被说得哑口无言,脸色发白,一旁的冯远接口道:“师兄,你的意思我们明白。质量必须抓,这是生死线。孙星刚才的意思也不是推诿,只是工艺要求天差地别,咱们的老师傅就那么几位,大部分还是从周边村里招来的农户,农闲时来做工,手艺粗疏,心也不定。要让他们立刻达到火车作坊的标准,难啊。依我看,非得下狠心集中技术骨干,剔除生手,就算要用生手,也得经过长时间的严格培训才行。” 孙星马上道:“对啊,师兄,而且一文钱一文货。要求高了,工匠付出的心血和承担的风险就大了,工钱若是不提上去,只怕人心不稳,怨气一生,更别提做出合格的零件了。” 孔晨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焦躁:“工钱的事,可以商量。但现在火烧眉毛的是怎么把合格的东西做出来。” 他转向冯远,语气斩钉截铁:“质量要抓,就得从根子上抓!每一步工序都必须有检测,谁做的零件,谁就在流程卡上签名画押!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哪道工序出了问题,哪个流程走了样,是哪个工匠出的错,一查便知!查出来,就按规矩处罚,绝不容情!” 冯远眉头紧皱道:“师兄,这是不是太急了点?” 厂里的质量检测当然都是有,但一般情况下不会抓的这么紧,大家都是差不多了事的,一方面是因为几年前,蒸汽抽水机卖的极其火爆,抓质量抓的太紧,生产的效率就提不上来,同时因为用了太多短工,他们的手艺也有问题,卡的太严,很多的零部件就要报废,也会影响作坊的利润。 所以一般情况下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抽水机对零部件质量要求也没那么高,有点公差,只要不是太明显也能用。 “难以适应?就是因为过去太松垮,才有了今天这一堆废铁!”孔晨一掌拍在桌子上,那几个不合格的零件震得跳了一下。 “就这么定了!告诉所有工匠,从今天起,任何一个零部件,只要没通过质检,一律报废!报废件所用的原材料成本,直接从责任工匠的工钱里扣!” “扣工钱?”冯远愕然,“这是不是太严厉了?大家赚的都是辛苦钱,本就不多,这火车零件用料贵,真做坏几个,他们几天甚至一旬就白干了!” “不严厉不长记性!只有责任落到个人头上,肉疼了,他们才会真正用心!”孔晨不容置疑地打断他道:“去吧,立刻把新的检验和追责制度通知到每一个工匠,尤其是火车零部件车间的!” 孙星和冯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无奈和担忧,但见孔晨脸色铁青,知他已下定决心,只好硬着头皮去了。 新的制度一经公布,果然如同冷水滴进了滚油锅,整个工坊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做坏了还要扣钱?料钱从我们工钱里扣?厂里怎么能这么干!” “就是!我们才拿几个大子儿?这火车零件又复杂又费料,万一失手,岂不是还要倒贴?” “欺负人!太欺负人了!好处都是东家的,风险全摊给我们了?” “要是零件赚的钱都归我们,那扣料钱我们还认了!有这么办事的吗?” 工匠们围在一起,情绪激动,议论声、抱怨声、叫骂声混杂在机器的噪音里,让整个车间充满了躁动不安的气息。很快,有人开始摔打工具,消极怠工,生产火车零部件的车间几乎陷入了瘫痪状态。 孔晨闻讯赶来,站在一群面带愤懑的工匠面前。他看着那一张张被炉火熏黑、带着汗渍和不满的脸。 他提高了音量:“嚷嚷什么!以前的规矩养坏了习惯,才弄出这么多废品!作坊现在要活下去,就必须立新规矩,抓真质量!我还是那句话,觉得这规矩严,受不了的,现在就可以结账走人!门开着,绝不强留!” 他目光扫过人群道:“但是,只要选择留下来干的,就必须按新章程来!一步不能差,一点不能错!谁坏了规矩,我就找谁!” 人群中一阵骚动。一个膀大腰圆的粗壮工匠猛地将手中的榔头摔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妈的!工钱没见涨多少,屁规矩倒是一大堆!还要扣钱?受你这奸商的鸟气!老子不干了!” 说罢,骂骂咧咧地推开人群,径直向外走去。另有几个同样满腹怨气的工匠也跟着摔了家伙,嚷嚷着离去。 然而,更多的工匠只是沉默地看着,脸上有犹豫和担忧。他们拖家带口,需要这份工作糊口。最终,在一片压抑的寂静中,人们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工位旁。 接下来的日子,孔晨几乎扎在了生产车间。他亲自盯着每一道关键工序,拿着游标卡尺和样板一遍遍检测,要求每个工匠在流程卡上签字。冯远负责具体执行检测,孙星则带着技术最好的老师傅四处救火,指导纠正。 在如此高压之下,零部件的质量肉眼可见地提升了,报废率从一开始的骇人听闻逐渐下降,合格品的精度和强度终于摸到了火车作坊要求的门槛。 然而,与之相对应的,是整个生产效率的断崖式下跌。工匠们因为害怕出错被罚,每一个动作都变得格外小心翼翼,反复测量,不敢求快。 就在孔晨想着如何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提升效率。 冯远带着一丝害怕道:“师兄,重民报主编高登来我们场采访。” 孔晨皱眉头道:“这个祸害怎么想到来我们作坊。” 这几年重民社报道了多家作坊的事故,导致多位东家被抓,牵连了的官员也不少,虽然他的工厂没出大的事故,但他也不想招惹这个灾星。 冯远道:“好像只是周英他们找了高登,所以他才过来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去招待他。”孔晨皱眉头道。 说完孔晨就来一到厂房外,果然看到穿着一身长衫的高登。 孔晨故意使气抓住高登的手,又来一个拥抱道:“高主编,久仰大名,没想到您还能光顾我这个小作坊。” 孔晨做了一个早上的事,手上沾了铁屑,机油,衣服上也满是碎屑,极其邋遢,他这一套连环的动作下来,高登手上也满是机油,身上也满是铁屑。 但高登满不在意,孔晨弄了个寂寞,两人随即进入了厂房。 只见厂房内各种机械轰鸣,工匠按照工序一步步的在生产零部件,并没有人在意他们。 高登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道:“我听说孔东家也是大同工业区出来的?” 孔晨得意道:“没错,当年就是俺们第一批跟着元首,某还记得您的重民社就是那段时间成立的,你们的这些人专门给我们元首作对。” 他在大同工业区待过,是他人生最得意自豪的事情,也是在警告高登,他可是元首的人。 高登摇头道:“我们只是对做事的方法意见不同,没有所谓的做对,不过现在看来元首走的路是对的而已。” 而后他又感叹道:“孔东家你出自大同工业区,不过对于大同之志的理解却连我这个外人都不如。我听说孔东家您厂里工匠的工钱几乎是行业最低,各种福利待遇也不高,你的这番作风可一点不像是元首教出来的。” 孔晨有些尴尬,他倒是想提升一下工钱和福利待遇,但是利润就下降。他很快说解释道:“元首说过,我们这些作坊人多的雇佣工匠,就是对大同之治最好的帮助,我这个作坊有350多工匠,养活了350多个工匠和他们的家人。” 高登嘲讽道:“所以只因为他们出了一批不合格的产品,却要扣他们的工钱。这个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没了工钱他们该如何养活自己的家人?” 孔晨义正言辞道:“这只是为了明确厂里的规章制度,这是成长必须要付的代价,而且你不能光看到工匠的损失,也要看到我的损失啊,那些零部件已不合格,我几千两银子都没了。” “我做东家也不要容易,你看着眼前这个作坊,几十台机器在运转,几百个工匠要养活,这个作坊投入的就十几万两,每一天的费用就超过了500两,作坊一停,不但工匠要没收入,我也要损失500两。” 高登嘲讽道:“我听说孔东家前几天去金陵购买庄园,想来价格不低吧?” 孔晨警惕道:“这都是我用合法财产买的。” “我没说不合法,只是这350多个工匠为孔东家赚了一套庄园,你却依旧在吝啬他们三两银子的工钱,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孔晨只能把自己的困难也给摆出来道:“作坊虽然前几年赚了钱,但这些年生产蒸汽机的厂家越来越多,我能赚的钱也越来越少了。 所以才要产业升级做火车的零部件,升级失败,我赚的钱都要血本无归,现在作坊抓的严,也是为了工匠日后的饭碗,这是为了大家的长远利益。” 高登带着一丝鄙夷道:“孔东家不觉得您说的这番话,和当初的士绅很像,当初士绅也说他们养活了佃户,天灾一到他们也不肯降低租子。反过来还要盘剥他们少的可怜钱粮。 孔晨不满道:“这怎么能一样,这是工人做错了事情,我问心无愧。” 高登见他死鸭子嘴硬淡然道:“你的作坊要转型,但代价却让工匠承担,赚了钱你自己买庄园,却也没看到工匠有收入上的提升,你觉得这合理吗。” 孔晨道:“有什么不合理某承担的最大的代价,工匠只是按工钱做事,我也没亏待他们。” “某已经大致了解事情的原委了,你如果不愿意发放工钱,孔东家可以看一下3日后的重民报。”高登冷笑道。 孔晨嘴硬道:“我又没违法,还怕你报道?” 高登嘲讽笑道:“没违法最好。” 高登回到自己报社,周英等等待的人围上来道:“高主编,怎么样?” 高登冷笑道:“死鸭子嘴硬,你们先去工匠司上报此事,后天此事的原委就会上报,如果工匠司不管,正好过几天,某会去京城,我与元首还有几面之缘,也能说得上话。定能帮你们取得一个公道。” 周英等人激动道:“多谢高主编了。” 三日后,星晨作坊的事情就被报道出来了,一时间引起整个扬州城的骚动,尤其是工匠的不满,扣一个月的工钱,这还要不要他们生活? 工匠司主管看到重民报的文章,也很快行动。当即把孔晨招来,臭骂了一顿道:“你是不是想进去吃牢饭,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间,这是要被元首知道能有你好果子吃。” 孔晨委屈道:“工匠做错了事还不允许处罚,你知道这一趟我亏了多少吗?不算人情,我亏了差不多五千两。” 主管没好气道:“可以处罚,但不是这种方法,老孔不要给我找麻烦,马上把工匠的工钱给发了,还有我听说你们作坊都是15号以后才发工资的,以后给我月末发放,下次再敢晚一天,我工匠司直接给你处罚,而且是最顶格的处罚,保证罚的你肉痛,不敢再盯着工匠那几个工钱。” 想了想工匠司主官觉得还不保险,开了一张罚单,盖上了自己的印道:“缴纳1万两的罚款,这次的事情就算这样过了。” 孔晨几乎跳起来道:“还要罚钱,我才是受害者。” “少给我乱叫,你是想坐牢,还是想交罚款? 就凭你这事,关你个10天半个月都不冤枉,你也不想想,公民议会有多少是工匠农户议员,你这种身份能进得去吗,到时候只是被他们知道了,罚你个倾家荡产,你就知道错了。” 孔晨颓废道:“好,我交罚款。” 工匠司主官严厉警告道:“要安抚好工匠,再弄出乱子,你就准备去监狱过年。” 第451章,拜金的扬州与光报 大同历十五年(公元1639年)10月24日,扬州城火车站。 “呜呜呜!”随着一阵汽笛声音,火车缓缓启动,车轮与铁轨衔接处有节奏的撞击声透过厚重的木板传来,“哐当、哐当”,沉闷而持续,窗外,扬州城快速往后倒退,没一过功夫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事江淮大地的田野、村庄和河流出现在火车窗口。它们飞速向后掠去,化作一片模糊的绿意与流光。 在火车厢末尾的包间内,江淮巡抚罗伟包下了这节车厢,而后请高登一起踏上前往京城的火车。 车厢的书桌上,摊开的文件几乎占据了所有空间。罗伟翻阅着这一年来江淮行省的各项经济数据,为前往京城上计做在后的审阅。 对面,高登也在整理着另一摞文件,这是重民报着一年来,报道的各种工业事故合订本,本来他还没有太深的感受,但真合订起来,却让他震惊的发现,这一年来江淮行省居然有如此多的事故。发展产业不止能带来财富,他也是一家吞噬任命的残暴机器呀。 良久,罗伟合上自己面前最后一卷文书,长长吁了一口气,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他的目光落在高登手边那迭明显不同的文件上,沉吟片刻开口道:“凌云,能让我看看吗?” 高登动作一顿,抬眼看了看罗伟,默默将那摞文件推了过去:“可以。” 罗伟拿起最上面一份,仔细翻阅。越看,他的眉头皱得越紧。上面不再是宏大的数字和规划,而是一个个具体而微的案例:某厂学徒操作不慎被轧断手指,厂主仅付五两银子便不再过问;某纺织作坊拖欠女工三月工钱,管事恶言相向;某矿场安全措施简陋,上月发生塌陷,三人殒命,家属求告无门。 他尤其盯着那些拖欠工钱的案例,手指点着其中一行,抬头看向高登,语气带着不解道:“这些被拖欠工钱的工匠,为何不去衙门? 即便觉得县衙门槛高,也可去各地新设的工匠司申诉啊!那是元首特为保障工匠权益而设的衙门。” 高登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摇了摇头:“子瞻兄,你久在巡抚高位,你有多久没有见过农户和工匠了。” “那些工匠,十之八九来自周边农户,平生最怕的就是见官。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这老话刻在他们骨子里。更何况,许多人根本不知工匠司为何物。即便有胆大的去了,坊主、工头早已串通一气,咬定工匠不是他们作坊的,工匠如何取证?哪怕真调查也耗日时久,普通工匠哪里消耗的起。” 罗伟闻言,沉默了片刻,将文件轻轻放回桌上,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如此说来,是我失职了。” 高登淡然的看着他,他内心是认可这段话的,金陵同样有大量的作坊,却很少有作坊主敢这么干,只要工匠的利益受损,李巡抚的板子就会打到作坊主上,取证的责任李巡抚都是交给那些作坊主,拿不出来这些作方就要赔钱。 工匠司也会深入作坊,为工匠做主,这几年下来当地的作坊主已经知道李巡抚的秉性了,老实一点都不敢想这些小动作。不服气的则把作坊迁移出南直隶。 而在扬州,罗伟却要重证据,这看上去公平,但作坊主和工匠本身就不公平,你这讲公平就是笑话了。 罗伟忽然对侍坐在包厢门口的主簿武绍道:“小武,我有些事需与凌云兄单独详谈。” 武绍立刻起身,恭敬道:“是,巡抚。” 他悄然拉开包厢门,侧身出去,又轻轻将门带上,隔绝了外界的声响。 包厢内彻底只剩下两人,车轮的轰鸣声似乎也被这狭小的空间过滤得柔和了一些。 罗伟身体微微后靠,看着高登,脸上露出一丝追忆的笑容:“凌云,回想起来,我们似乎已有很久未曾像这般单独相聚了。” 高登也笑了笑:“你如今是封疆大吏,江淮行省的巡抚,事务千头万绪,自然不像从前那般清闲,可以时常聚首论道了。” 罗伟笑道:“便是再忙,旧友岂能相忘。我听小武说,这半年来,重民社的例行聚会,你也少有参加了?” 高登默然片刻,目光投向窗外飞速流转的景物,道:“或许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社中诸位友人,如今多在民朝为官,聚在一起,所言皆是漕运、税赋、矿场、垦荒,皆是政务大事。我一介白身,于此道并无建树,插不上话,旁观了几次,自觉无趣,反而显得格格不入,索性就不去了。” 罗伟叹息道:“没为官之前,我等认为朝廷的官员都是酒囊饭袋,当然这个想法也没错,大明的官员的确是酒囊饭袋。” 而后凝视着高登道:“凌云,你我是多年知交,不必虚言。你是否觉得我变了?变得与那些我们曾经抨击的庸官俗吏一般,只知沉溺于案牍公文。” 高登转过头,认真地看着罗伟道:“若与大明那些只知盘剥、欺上瞒下、视民生如草芥的官员相比。” 他看着火车外的田地,虽然依然收割,但农户却马上开始翻耕田地,准备种植冬小麦,农户基本上都牵着耕牛,田地也即便是都是水田,可以看到田地四周的水渠,密密麻麻覆盖了目光所及之处的所有田地。 也就是说光铁轨两边的上百万亩田地全部都是水浇地,这种景象在大明是不可能看到的。更加不要说他们乘坐的火车,这支直接改变天下格局的器械。 高登叹息道:“你们做的比大明好上十倍、百倍也不止。这一点,天下人有目共睹。但我若说你们未变,那是违心之言。或许是我过于苛求了。我知道你们已然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到了最好。” 他话锋一转,语气虽平淡,却透着一股执拗:“只是子瞻,我觉得公天下,不该仅仅是扬州城现下的样子。是的,扬州一年一小变,三年一大变,气象万千。人口逾百万,财富如百川汇海,天下商贾云集,工坊林立,日夜轰鸣,其富庶繁华,恐怕连当年的京城也有所不及。” “如今坊间传言,扬州有‘三十六象,七十二牛’。这些豪商巨贾的财富,近年成倍增长,富可敌城,成为了整个扬州城百姓追捧的对象。 但反观为他们劳作、创造这些财富的无数工匠,其工钱又增长了多少? 其生活又改善了多少? 劳作可还安稳? 伤病可有依靠? 扬州的百姓崇拜富户,以拜金为荣,鄙视穷人,认为他们懒惰,不上进,但真是的情况却是,这些富户拿走了普通人的利益,扬州城每出现一头象,就要有上万工匠受到压榨。 子瞻,我以为我们所要建设的大同世界,不应仅仅是国库充盈、巨室豪奢,更应是天下生民皆能安居乐业,共享太平。而非如今日这般,朱门财富日增,而穷檐艰辛如故。” 在扬州把家产超过百万称之为“象”,家产称过10万两的称之为“牛”,也就是说家产百万两,有三十六家,家产超过10万七十二两家,但真实的情况可能比这还要更多。 罗伟听完,没有立即反驳,而是深深叹了一口气道:“商贾重利而轻义,此事我岂能不知? 其盘剥工匠、钻营律法漏洞之事,我案头卷宗亦堆积如山。然则,凌云,扬州乃至整个江淮行省欲图发展,欲积累这‘公天下’的根基,现阶段却又实难离开这些逐利之商贾。” 他拿起方才合上的那份报告,手指点着上面的数据,语气变得沉凝而具体:“便拿去岁至今来说,我江淮行省新辟水浇地九十三万七千亩!为了让这近百万亩土地能旱涝保收,官府组织民力,新修水渠七百余里,加固堤坝数十处,兴建提水站十五座。为此,国库与地方投入白银逾五百万两,动员民夫三十五万人次!如此浩大工程,才换来江淮粮仓根基厚了一成有余!此间耗费巨万,若无商税支撑,从何而来?” “再说民生,”他又抽出另一份文书,“百吨级以上新式渔船,江淮今岁新增五十一艘!仅此一项,就让我江淮渔获量占天下总量三成有余。元首常言‘食有鱼’,这多出来的鱼获,能让天下百姓餐桌上每年多添数斤肉食。这造船之资、组织之力,都少不了商贾提供的税负。” “还有!”他语速加快道:“扬州府新建八大重工业区,新增钢铁作坊二十座,水泥窑、砖窑超百座!今岁扬州钢铁产出较去岁增四成,水泥灰砖等物增产过半。新建贯通府县的铁路三百里!凌云,这些!” 他重重地拍着那迭文件,“每一项投入,动辄以十万、百万银元计!总投入超过千万之巨!没有这些实实在在的投入,天下财富的总量如何增长?‘公天下’的根基又从何谈起?若无今日之积累,我等所畅想的大同世界,终究只是空中楼阁啊!” 高登静静地听着,这些数据与他平日所见所闻相差无几。江淮大地上日新月异的变化是肉眼可见的,从这方面来说,罗伟是一个干吏,整个大明官场能比及罗伟的官员也不到一手之数。罗伟在扬州建设的工程比起大明在扬州建设工程都要多。 然而他等罗伟说完,沉默了片刻道:“子瞻,你所言种种,皆是煌煌政绩我不否认。但我还记得,民朝初立之时,元首下令统计天下田亩户籍。得田十二亿亩,户三千六百万余万。即便粗粗平均,每户可得田三十三亩。就算一亩地仅产一石粮食,一个五口之家,每年亦有三十三石粮,人均近千斤粮食。按理说,这已是足够让天下人都吃饱,天下不应再有饿殍之事。”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罗伟:“但现实呢?大明二百余年,直至灭亡,依旧是‘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丰年谷贱伤农,灾年流离失所。饿殍遍地,流民百万,枯骨露于野。” “我并非否定你们所做的一切。我只是担忧,”高登的声音低沉下去,却更加清晰,“若天下之财,仍如滚雪球般只汇聚于少数豪商巨贾之手,而创造财富的工匠农户,其所得仅止于糊口,甚至困于欠薪伤病。 那么,大明旧日的惨剧,那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景象,会不会换一副面孔,重现在我民朝的新天地之下?” 面对如此尖锐的问题,罗伟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扬州发生的事情他完全不清楚是不可能的。 但元首提出了每年增加500万亩水浇地,钢铁水泥等建设的原材料每年要增加两成以上,巡抚衙门财力有限,就必须依靠商贾的投入了,要给他们一定的保护。 而且只要是发展产业,建设作坊,就必定会有各种事故,今年江淮行省光各种矿难事故就造成了上百人的伤亡,这几乎难以避免。 对这些作坊主苛待了,他们又不会去扩大生产不说,甚至还会逃离,元首定下了每年增加500万亩的水浇地,2000里的铁路,每年要增加40万吨的钢铁,这些目标要是没有商贾对作坊的投入,光靠民朝一家是很难完成的。 他只能叹息道:“某的能力只能做到现在的程度,真想要达到凌云你期待的世界,这只有元首能办到吧!” 大同历十五年(公元1639年)10月25日。 京城郊外,一片新平整出的空地上,一座十米高的砖石结构塔台拔地而起,在略显荒凉的背景下显得格外突兀。 塔身由灰砖砌成,抹着粗糙的水泥,顶端是一个四面开窗的小小望楼,看上去像烽火台,却又缺少了那股肃杀之气,反而透着几分古怪的新奇。 鲁班院的几位大匠正带着工匠们做最后的检查和调试,有人扛着粗长的铜管望远镜小心翼翼攀爬木梯,有人在塔底拉扯着一些绳索和镜面装置,忙碌却有序。 李自成背着手,眯着眼打量这奇特的建筑,脸上写满了怀疑。他绕着塔基走了一圈,粗糙的手掌摩挲着冰凉的砖缝,终于忍不住对身旁的徐晨开口道:“元首,这玩意儿……真能比八百里加急还快?俺老李在米脂当驿卒那会儿,最快的就是狼烟了。可那玩意儿除了告诉你‘贼来了’,屁用没有。您不会是在这塔顶也预备了一堆干狼粪吧?” 徐晨闻言也不禁失笑,摇头道:“若只是一堆狼烟,何须劳烦鲁班院诸位大匠耗时数月?此物名为‘光报’系统,靠的不是烟,是光。” 他抬手指向塔顶:“那望楼中设有特制的灯镜,以铰链和帘幕控制明灭,依特定密码闪烁。十里之外,另一座同样的塔台上,值守人员通过那架八倍的望远镜观测这些光信号,识别密码,记录下来,再迅速传递给下一站。如此一站接力一站,快如闪电。理论上,一条消息,一个时辰内便可传递千里之外。” 这一年时间徐晨没有闲着,有了火车和铁路之后,只要铁路网络继续扩张,民朝将会连成一个紧密的整体。 徐晨就想着应该加强一下信息的传播,弄个有线电报出来。 电力科技术这玩意儿上限极高,即便是他那个时代电网还在不断的提升,弄出什么特高压输电网络这些徐晨看不懂的东西。 但下限低也是真低,金属切割磁场产生电力,没有一点技术难度。这就是电力最基础的原理,网上弄几节电池,再弄些铜线,就能做出很多这样的视频。 徐晨找到磁铁,再找工匠把铜拉成极细的线,一个简易的发电机就出来了,甚至他找灯泡都不用找6000多种原材料,钨丝弄不到,但是竹炭还是很容易弄出来的。 再准备好一个透明的玻璃泡,想办法耗光其中的氧气,一个简易的灯泡就制造出来了,通过手摇式发电机可以不断为这个灯泡发电。 但到了这里基本上已经是徐晨所有的电力知识了,剩下的他就知道一点土豆能发电,还有就是干电池是石墨加锌做阴阳两极的材料,二极管是一个真空瓶加两个电极片,这几乎就掏光了他的电力知识。 靠着这一点电力学的知识,徐晨带着墨院与鲁班院十几个顶级大匠,电力学的定律倒是发现了一大堆,还有几个手摇就亮,不摇就不亮的灯泡。但他想要的有线电报还是没有弄出来。 后面徐晨一想,有线电报弄不出来,那就弄一个低配版的光报。光报系统技术门槛低,核心在于组织、密码和最重要的望远镜。一套简洁高效的密码本被迅速编订出来,利用现有望远镜技术放大观测距离,剩下的,就是建造这些塔台。 每隔10里左右建一个光报台,里面的工作人员都配备一台八倍的望远镜,然后再弄一套类似于摩斯码一样的密码,简单的光报系统就出现了。 据说这玩意儿在18,19世纪风靡过一段时间,等有线电报出现之后,才取而代之。 徐成简单的把光报原理和李自成说了一下,这里没有什么南理解的定理和公式,所以李自成还是很快懂了的。 但他粗犷的眉头却越皱越紧,沉吟半晌道:“元首,俺是个粗人,但这些年修建铁路,也知柴米贵。原来的驿站系统,虽说慢是慢了点儿,但辅以新修的铁路,传递公文军情也勉强够用。您这套光报,好是真好,快也是真快,可这耗费太大了。” 他掰着手指头算道:“俺刚才听了,十里一岗,这得建多少塔台?从京城到天津,二百七十里,就是二十七座!一座塔台就算只要三十两银子,这就是近千两!这还只是砖头水泥钱。” “建好了还得用人呐!”李自成的语气加重,“一个台子配四个人轮班看守,日夜不停吧?每人月俸就算二两,一年就是近一百两!二十七座台子,一年光是俸禄就要扔进去近三千两!这还只是京城到天津这一小段。” 他摊开手,脸上露出极度不赞同的神色:“咱们民朝现在有一千好几百个县,这要是全铺开,得建起几万座这样的塔台,每年光是养这些人的开销,就得像流水一样花出去上千万两白银! 元首,如今总理大臣府那边,他们天天都在琢磨着怎么省银子、搞建设、养民生。俺看,这套系统虽好,只怕第一个就过不了他们那关!为抢这点时间,花费巨万,值吗?” 徐晨早已料到李自成会有此问,他脸上不见丝毫挫败,反而露出一丝成竹在胸的笑容。 “鸿基,你所虑极是,若只供朝廷传递公文,确是靡费甚巨,难以为继。”他话锋一转,“但若这套系统,民间亦可用之呢?甚至,让民间商用成为主力,以其收益反哺系统运营,如何?” 他目光投向京城的方向道:“譬如京城的商家,极其想知道天津每天登陆的什么货物,便能占尽先机,这些人是乐意花这个钱的。 天津的东主,若能即刻收到京城总号的指令,便可避免措手不及。商机瞬息万变,时间便是金钱。我们可规定,民间商户欲传递消息,按字收费,譬如百里之内,一字百文,每增十里加收一文。如此商贾为了获取信息,必趋之若鹜。” “这样一来,”徐晨总结道,“光报系统非但不是纯耗国库的累赘,反而可能成为一项便民利国、甚至还能有所盈余的新政。朝廷紧要文书可优先传递,平日则向民间开放,以商养政,摊薄成本。鸿基,你以为此法可行否?” 徐晨可记得自己以前看的,以前的电报一个字,1毛钱,当时的人打电报,比文言文都简略。 李自成愣在原地,他显然没从“花钱”的思维里跳到“赚钱”的频道上来。他琢磨着“一字百文”的价格,再想想京城那些豪商为信息一掷千金的做派,觉得这玩意儿还真有可能会赚钱。 第452章,快要失控的财政与功臣云集 大同历十五年(公元1639年)11月5日,京城。 总理大臣府又开启了一年一度的税收统计,其中今年民朝税收再次增加了800万两,达到1亿1200万两这个前所未有的数字。 而粮食增产却极其缓慢,只增加了大概300万石左右,对比今年大同社投入了两千万两用于新修水利,可以说投入产出比极其差,哪怕用这些钱去购买粮食,也比这增长的粮食要多。 但即便是这样,这笔亏本的买卖也要做,没有这2000万两银子投入到水利设施建设当中,今年民朝粮食说不定就要减产。 今年北方虽然受到旱灾的影响,但大同社有这么多年抗旱的经验,旱灾的影响其实是有限。 只是大同社为了改变北方的气候,大量的土地,退耕还林,退耕还湖,黄河两岸五里范围,大同社会逐步清理这个范围的村庄,种植树木保持水土,以改善黄河的泥沙含量。 加上大同社今年在黄河两岸,规划了7个泄洪区,想要恢复上古时期巨野泽的盛景,以此恢复北方的湖泊系统,改善北方干旱的气候。 多种政策实施下去,北方有大量的田地,变成了湖泊和树林。再加上移民的原因,这才造成北方减少了600万石粮食的情况。 但这种减产对北方的生态环境以及农业生产的长期来说,是极其有利的。 当然大同社敢这样做,这和江南粮食的产能快速提升,南洋开发逐步开始反哺本土,东宁岛与吕宋大量粮食输入中原有关。 今年长江以南虽然也有洪涝,但新修水利之后,粮食增产明显,多收了900万石粮食,这样一减,一加当中,民朝的粮食还是处于增长区间。 按理来说税银在增加,粮食产能也在增加,刘永这个总理大臣应该感到很欣慰。 但实际上他看到今年的统计数据,眉头皱的都快压死苍蝇了。 民朝的财政开支也在增加,而且增加的更快。民朝行政开支已经平稳,军事开支,随着西南清剿土司战争的落幕,这块开支也在大规模的减少。 教育开支,医疗开支虽然也有所增加,但也在预算之内,移民开支,厚生金开支增加的也不多。 但修建铁路,水利等基础设施的开支却暴涨,导致民朝全年开支达到了1亿3000万,最终亏空了1800万两。 这表明刘永进行了三年减少财政支出政策,几乎全部没有达到目的。 刘永皱眉头道:“我大同社的巡抚哪来这么多钱? 他们每个工程我都是先把钱打到各家钱庄,怎么到年底就会有如此多的超出?” 户部尚书郭铭苦笑道:“他们制定工程计划的时候,钱往少的方向报,通过项目,做着做着就喊开超支了,户部再不给他们打钱,他们就没工钱给修水利设施的农户,逼得我们户部不得不增加预算。 地方上的工程,一般都会超支30%左右,而这些钱又是要给农户的,户部又不好不管,这样开支自然少不了了。” 刘永脸色不满道:“他们想借农户来压我们总理大臣府。” 三司使李富也委屈道:“超出30%都不算什么,好歹是用水利设施,我们三司衙门都快架空了。 地方上的钢铁厂,水泥厂,煤油灯厂,纺织厂,器械厂,蒸汽作坊,这些地方巡抚不经过我们三司使衙门同意,却挪用作坊的钱财。 您说一个钢铁厂要建什么纺织厂,石油作坊硬要为当地修桥铺路,本要上交的利润八成都用在地方上。我们想管都管不了。” 洪承畴去做鸿胪寺卿后,号称计相的三司使衙门,徐晨就任命了炮兵师长李富接管,他的想法是李富精于计算能管好三司衙门。 但随着战事的稳定,大同社由战时状态改为经济建设状态,各个行省都在兴修水利,修建道路,桥梁,铁路等基础设施,新建工业区建设作坊。 要做的事情太多,手中拥有的钱财太少。有一部分巡抚学着罗伟招商引资,而后建立作坊,增加税收,以此来增加巡抚衙门的收入。 但还有一部分巡抚觉得这太麻烦了,耗时太久了,就盯上了三司使下属的工厂了。 这些工厂都是高技术,高利润的产业,每个的收入那比一个工业区都多。 以延长石油工厂为例,光靠煤油和沥青,每年的利润就超过了500万两,这些年他们还开发了其他产品,利润每年都在提升,是大同社当之无愧的第一赚钱工厂。 这些工厂名义上由三司使官吏,但因为和地方上牵连很深,地方的巡抚衙门也有一定的影响,可以让这些利润为地方建设服务。 像是购买地方的发展债券,又或是在地方建设作坊,名义上是扩张的产业,但实际上却是被地方为地方巡抚工程服务。 这就让李富很不满了,自己这个计相几乎都被架空了,根本不能控制这些作坊的经营,甚至他们的利润都没有上交。 偏偏他又是小字辈,现在这批大同社的巡抚,都几乎是元老。比资历,比功劳,他也比不过。 他现在就无比后悔,早知道会这样,他当这个计相做什么! 当自己的炮兵师长不好吗?每天教教那些学员如何开炮,如何计算弹道,然后去火炮工厂视察,看看新式的火炮,这日子过得多好。哪里像现在,明明手下有那么多作坊就几乎不能控制。 听完之后,刘永脸色极其难看,不能再让地方这样继续各行其是了。 1800万两的财政赤字,这要放在大明就足够亡国了。也就是大同社积累足够,这笔财政赤字还能承担。 但再这样无序下去,从江南弄到了这3亿两黄金白银,要不了10年就会消耗殆尽。 统计完民朝这一年的财政收入和开支之后,徐晨去元首府汇报开支收入表道:“元首,不能让下面的地方巡,再继续这样随意扩大开支,去年财政赤字还只有不到800万,今年就增加到1800万了,这还是在想尽办法收缩的情况,再让他们搞下去,我大同社即便有时候金山也要花光。” 徐晨看完上面的数据眉头紧皱,显然这已经有点地方失控的表现,这个时代可不比后世,每一笔多的开支那都是真金白银。 而且这个趋势也非常不好,他在后世见多了这种情况不加以限制的话,今年是1800万了,明年可能就要涨到3800万,4800万,直至民朝的财政系统彻底崩溃,而后再重新来过。 徐晨询问道:“你打算如何制止这种行为?” 刘永道:“地方巡抚弄钱的地方有两个,一就是工程超支,逼着总理大臣府为他们擦屁股,我打算今年严明制度,再有超支的地方巡抚,由地方巡抚擦,知府弄出来的,由知府擦,县令弄出来的亏空,由县令擦,拿他们的公使钱来填。总之谁挖的坑谁去平。” 徐晨点头道:“应当要严明制度,权责对等,正好就借着此次的公民议会把这一次的新制度,告诫各地的巡抚。” 刘永继续道:“二就是明确作坊的管理权,像陕西巡抚黄松年,他今年一年就从陕西的石油作坊,钢铁作坊,纺织作坊用了上千万两银子用来建铁路。沥青马路和作坊,不能再让他们花大同社作坊的钱。” 徐晨想了想道:“只是抓大放小,大型的作坊严令由三司使衙门来管理,稍微次一点的则交给地方巡抚的衙门。再小一点交给知府衙门,县衙。 一些小的作坊我们管不过来,也没那个精力管,干脆就不管了。让他们自己去管,但要和他们说好权责分配,这些作坊赚的钱由他们支配,但亏了钱,也由他们地方巡抚来承担,不要再想民朝给他们擦屁股。” 刘永想了想,交一些作坊给地方管理,换他们承认那些大型作坊由总理大臣府控制也可以。 就在刘永和徐晨两人想办法压制地方巡花钱的冲动。 而在长安城郊外的足球场,明朝的这些巡抚就集合在一起观看足球。 今年随着高大壮与田见秀两人的努力,广西,贵州两地的土司力量终于被围剿干净,西南地区已经完成改土归流,由大同社的官员直接管理。 同时因为南明提前吞并了东吁国,杜麟征他们已经不想再在云南浪费时间,想要提前建设东吁国,于是两国谈判之后,大同社决定提前一年把交换云南的粮食和军火交给他们。他们则提前一年撤出云南,至此大同社正式统一了天下。 所以今年大同社的元老回来的特别多,高大壮田见秀这些在前线的将军也回来,在南洋的赵云飞,日本的杨秀头,朝鲜的张献忠等也全部回到京城。 高大壮看着这宏伟的水泥造足球场感叹道:“这还是我第一次来京城,却没想到如此繁华,光这一个足球场就能容纳上万人,却只为了让京城的百姓娱乐。” 西域总督王耀文也羡慕道:“这要在西域足够建一座坚固的堡垒了,这天下就是这样,穷的穷死,富的富死,我想修个铁路到现在还没有规划。” 而后他看向黄松年道:“老黄,天下的巡抚,你最富了,你可是我们西北王,能不能给我想想办法?” 关中是大同社的根基,这些年来一直都是民朝最富裕的行省,即便是这些年江淮行省,南直隶追了上来,但还是比陕西行省差半步。 而陕西的税收和物资也主要是供应给西域,河套,大漠等地,这三地都要靠关中的物资补给。所以才有了西北王的说法。 黄松年翻白眼没好气道:“你可不要给我找麻烦,我大同社连帝王都没有,哪来的什么西北王。” “元首大概又不会当真。”王耀文满不在意道。 黄松年摇头道:“你再拍马屁也没用,长安到哈密全程3500余里,而且一路还有高山戈壁,道路险险,元首都承担不起这条铁路的建设费用,更不要说我关中了。” 张献忠笑道:“你西域占着丝绸之路,还有各种宝石,玉石,想来应该也赚了不少钱,你自己慢慢修就是了,每年修个几百里,总有一天能贯通啊。” 王耀文苦脸道:“宝石就是再值钱,那也只有少数人买得起。更不要说这几年西南地区冒出一堆翡翠,这玩意儿更靓丽,挤占了玉石的市场,和田玉的价格都降了三成,我的日子也变得更难了。我还要镇压准格尔,哪里有闲钱修得起铁路这种奢侈的玩意儿。” 高大壮淡然道:“你何必心急,等几年就是了,西域是西北的屏障,元首迟早会修通连通西的铁路的,只是现在中原要紧。” 王耀文无奈道:“某没有大壮哥你命好。” 高大壮为两广都护府都督,这一年来大同社加大了对两广的投入,建立了甘蔗园,橡胶园,烟叶种植园,还投入了大量的金钱进行基础设施建设。 也正是因为有这些投入,西南地区快速稳定,当地的百姓都跟着大同社打工,建设经济作物园,根本不理会那些只会盘剥他们的土司。 田间秀笑道:“我西南你也妒忌,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你当是开玩笑。要不要我们俩换一换?” 王耀文无奈道:“都差不多,我西域不是戈壁就是沙漠,我去西域好几年看到的雨,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在区域挖水渠你都不能露天挖,要在地底下挖坎儿井,为了种粮食,我这几年每年都要带着士兵挖个几百里坎儿井,吃沙子都快吃饱了。” 而后他看向赵云飞羡慕道:“说来说去还是你们南洋好,那些海上一条船就有价值几万的货,光收税就让你们南洋舰队富的流油。” 赵云飞道:“个地有个地的苦,海商富裕,不代表南洋舰队富裕,现在我南洋舰队驻扎的巨港,出了港口就是一片原始森林,只能看到一些猴子,大海的风险也不比你区域少。” 第453章大同的最高目标,能按照自己的志向生活 京城,徐府。 暮色渐合,屋内早已点起了明亮的琉璃灯盏,将厅堂照得温暖而通透。南直隶巡抚李岩及其夫人来面见徐晨。 桑文今日特意早早从尚书衙门回了家,此刻正拉着红娘子的手,坐在偏厅的软榻上,眼中满是钦佩之色道:“妹妹的事迹,如今可是传遍了大江南北,连戏台上都唱着呢,妹妹当年艺高人胆大,是我们女子当中少有的巾帼英雄。” 红娘子虽历经风霜,但在桑文这般直白的赞叹下,也不免有些赧然,她笑着打断道:“桑尚书快别取笑我了,都是些过往的莽撞事,不值一提。倒是姐姐你,以女子之身官居一部尚书,执掌天下工造之事,这才是我辈女子楷模。” 与此同时,书房内的气氛则显得更为凝重些。 徐晨与李岩隔着一盏清茶对坐。徐晨仔细翻阅着李岩带来的南直隶民生经济简报,时而点头,时而沉思。 李岩呷了口茶,率先打破了沉默道:“元首,金陵城外的实验田,今年稻麦两季合计,亩产已逼近千斤大关!这其中,从南洋运来的那些鸟粪石,功不可没。此物确是增产神器,若能遍撒于江南沃土,粮食产出翻一番绝非虚言!只是”他话锋一转,叹道:“海商所能运抵的数量,相较于江南亿万亩良田,实在是杯水车薪。” 徐晨放下文书,苦笑摇头:“每年百万石,已是当下海运能力的极限。若专为运输此物组建船队,成本必将陡增,最终摊到田赋或是售价上,寻常农户根本无力承担。” 他心中也很无奈,民朝现在的科技树太低了,根本点不开合成氨技术。他倒记得好像是在南美有一个有一个露天的硝石矿,矿场特别多,据说当年的英格兰粮食增产就靠这个矿产。 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英国人也是因为占据了这个矿场,认为德国佬最多打半年,半年之后就没有火药了,谁知道人家弄出了合成氨。 这个消石矿倒是要找到,能供应整个欧洲就能供应民朝,也不需要供应太久,供应个几十年的时间呢,民朝应该就能点开合成氨技术,到时候粮食的产能才能彻底打破限制,突飞猛进。 李岩沉默片刻忽然道:“元首,这两年在金陵,我时常感到些许迷茫。” “哦?”徐晨抬眼看他,“有什么地方迷茫?” “南直隶近年来,确乎少有人饿死,寻常百姓的生活,比之前明末年,已是云泥之别。然而”李岩的声音低沉下去,“金陵城中的富户豪商,其财富积累之速,更令人咋舌。不过三四年光景,许多人家业便已恢复甚至远超往昔。先前被没收发卖的那些庄园田产,如今又纷纷被这些新富之家购入囊中。” “我殚精竭虑,所想所为,不过是提升工匠与农户的收入,然拼尽全力,亦只能勉强让他们得以温饱,有一间能住的屋子。 可那些富户,财富与日俱增。这这仿佛与我等昔日‘均田免赋’、追求大同的初衷,背道而驰了,难道我登拼死拼活就是为了消灭大明士绅,迎来我大同社的富豪?” 徐晨笑道:“能让百姓不饿死,于历代王朝而言,已是堪载史册的治世了。你这算是另类的自夸?” 李岩却无奈道:“元首,我只是惶恐,若听之任之,十数年后,这些新富是否会成为前明那般盘踞地方的豪强士绅,再次攫取天下大半财富?若真如此,我等抛头颅洒热血,革故鼎新,又有何意义?” 徐晨严肃询问道:“有很多人在江南购买庄园?” 李岩肯定地点头:“仅今年至今,记录在案的大型庄园交易便有三十四起。作价最低者亦需十数万两白银,最高的超过三十万两。” 这个数字让徐晨也略感吃惊。清洗江南才多久,这些人就这么有钱了? 民朝新立不过十数年,即便算上早期从关中带来的积累,能在如此短时间内聚敛起数十万两现银购买田产的富户,其财富膨胀的速度确实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沉吟良久道:“大同之志,非一蹴而就之事。它并非一个静止的终点,而是一个需要我们持续迈进的方向。你看,如今江南百姓已基本免于饥馁,这是第一步。下一步,便是要让他们不仅能吃饱,还能吃好,三餐有鱼有肉。再下一步,是让他们住上坚固敞亮的砖瓦房,让他们的子女皆有书可读。再之后,便是让他们在劳作之余,能有闲钱闲暇去听听评书,看看戏曲,丰富精神。 我所设想的大同之治,其最高境界,天下的百姓都能按照自己的兴趣志向来生活,如果真可以做到这一点的,我们期待的大同世界就降临了。 徐晨的目光变得深远道:“你若感到迷茫,就按照这些步骤,一步一步去实现它。每完成一步,便是向大同靠近了一步。” “一步步来做,实现温饱,继而提升按照自己的兴趣志向来生活。”李岩喃喃自语,眼中的迷茫逐渐被一种清晰的光芒所取代。 李岩想了想询问道:“但工匠单靠做工只怕很难实现这些,这几年商贾的财富不断提升,但工匠的工钱却少有提升,就以这几年的情况来看,想靠商贾实现天下大同,无异于缘木求鱼。” 徐晨道:“只为商贾做工,做的越勤快,商贾的财富自然越高,想要自己为自己做事,自己为自己创造财富,就要掌握作坊的股份,你可以在金陵试验作坊的股份归工匠所有,如此作坊兴旺,工匠能得到的钱财就越多,这就是掌握了生产资料的好处。” 李岩恍然大悟笑道:“元首,我明白了!我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了!” 徐晨继续道:“这只是优点,这种模式还有它的缺陷,市场竞争是残酷的,我民朝这些年因为各种原因倒闭的作坊为数不少,工匠拥有股份,你要承担市场竞争的残酷。作坊倒闭了,所有的财产就一无所有。所以你去实验的时候,最重要的是量力而为,有竞争优势的作坊就强化他,没有竞争优势的作坊该让它倒闭,就让它倒闭。” 当晚,留李岩夫妇吃饭。席间气氛融洽,吃完,李岩与红娘子便告辞返回招待所。 徐晨亲自将二人送至门口,望着马车消失在京城夜晚的街道尽头,他脸上的温和笑意渐渐收敛。 他负手立于阶前,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道:“这么快就买得起几十万两的庄园了么看来,是得想法子,压一压这些作坊主的气焰了。若是任其恣意膨胀,下一步,他们怕就不止满足于广置田产,而是要想着在这公民议会上,发出他们自己的声音了。” 京城,总理大臣衙署,气氛略显凝重。 刘永代表总理大臣府,刚刚向地方巡抚宣布了两项新规:其一,今后各项工程预算需严格核算,超支部分由地方巡抚衙门自行承担。 其二,各地巡抚不得再直接干涉属地内作坊经营,其管理权统归三司使。 消息一出,现场的巡抚们无不在内心哀嚎。前一条断了他们灵活腾挪资金的惯例,后一条更是几乎封死了他们筹措“小金库”的重要门路。 会议一散,河南巡抚陈子昂,陕西巡抚黄松年,山西巡抚魏青三人便不约而同地求见徐晨。 徐晨在书房接待了他们,桌上沏好一壶清茶,三人还来不及品茶,黄松年性子最急,刚坐下便诉苦道:“元首,不是我等叫屈,这兴修水利、铺设道路,动辄涉及万千民夫、无数物料,地况变幻莫测,工期绵长,预算实在难以精准。 常常是做着做着,便发现钱财不够了,难道我等还能因超支便将修了一半、利国利民的工程弃之不顾? 伯衡此法,未免有些强人所难啊!”陈子昂与魏青也附和黄松年的话。 徐晨耐心完笑道:“松年啊,你说的困难,我也知道,但据我所察,近年来各行省上报的超支,数额却‘精准’得很,十之八九都卡在三成上下浮动。这‘难以精准’的超支,何以能如此步调一致?” 几人一时间想不到该如何解释。 徐晨轻轻抿了口茶,目光扫过三人:“你们是不是忘记了,我兴修水利也建了10年,也就这两年放下了,建设水利工程上的事我能不懂!”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黄松年等人顿时语塞,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们这才猛然想起,元首可不是不出紫禁城的崇祯,天下最大黄河改道工程就是在元首手中完成的,他们那些在账目上腾挪的手段,在其眼中恐怕如同儿戏。 徐晨见气氛已到,语气转为恳切道:“我知道你们多报预算,是为地方多谋些建设款项,想法是好的。但是好心也会办坏事。民朝岁入有限,去年,国库亏空八百万两,今年再次亏损一千八百万两!长此以往,纵有金山银山,亦要坐吃山空。你们想要发展地方之心是好的,欲速则不达的错误。” 他顿了顿道:“至于干涉作坊运营,更是越权。李富执掌三司使,统管天下工坊商事,乃其本职。 你们仗着地利,频频插手,弄得他苦不堪言,前几日还向我抱怨,说再这般下去,不如去军事学院做个清闲的炮兵院长算了!” 陈子龙昂道:“元首,我等也只是想让辖下百姓的日子能过得好些、快些。” “天下岂有一蹴而就之事?”徐晨正色道,“有多少钱,办多少事。实事求是,量力而行,方是处理政务最稳健、最高效的法门。强行超前,只会透支根基,后患无穷。” 听到此处,陈子龙三人已然明白,严格预算与厘清权责之事,已是元首与总理大臣府的共同决议,绝无转圜余地。 徐晨看出他们的失落,话锋一转:“朝廷岁入捉襟见肘,百姓历经战乱灾荒,亦是家无余财。但天下就真的没有钱了吗?” 陈子昂诧异抬头:“自大同社革新以来,旧日豪绅已被清洗,如今还有何处富户?莫非元首是指海外?” 徐晨微微一笑:“你们或许不知道。仅今年江南地区售出价超十万两的庄园便有三十余座,所得银钱合计超过五百万两。看,这有钱人,仔细找找,还是大有人在的。” “五百万两!”这个数字让三人大为震惊。这足以修建千里铁路或两千余里水渠,是一笔足以改变一省面貌的巨款。 连他们都惊讶天下富商的财产,大同社清洗天下士绅才刚刚过十几年时间,大部分的商贾发家才不到10年呢。 “这些年工商业发展,海贸兴盛,豪商巨贾积累的财富远超你我想象。”徐晨解释道,“一座十几万两的庄园,于某些海商而言,不过是一年的利润罢了。” 他缓缓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如今朝廷与百姓匮乏,而此辈豪富,自当为国出力,均享富贵。我们可设‘个人所得税’。以月入十两为起征点,十两以下者不征,十两至五十两部分,税百分之五;五十两至五百两部分,税百分之十;五百两至五千两部分,税百分之十五;五千两至五万两部分,税百分之二十……以此类推,累进加征。若有人年入百万,课以四五成之税亦不为过。此税所得,可划为地方税,充实你等藩库。” 此议一出,黄松年眼中顿时放出光来。陕西富商不少,若真能推行此税,岁入何止增加几百万?能动用的资源未必减少太多。 陈子昂与魏青也明显心动,大同社养了这些作坊主十几年时间,现在朝廷亏空,自然要拿他们来填。 徐晨趁热打铁道:“此外,尚可增设‘奢侈品税’。” “奢侈品税?” “柴米油盐,民生必需品,自不当征税。”徐晨详解,“然如极品龙井、大红袍,价超数十上百两;名酒、烟丝、貂裘、苏绣、蜀锦等,非豪富不能消费之物,便可定为奢侈品,课以百分之十五至三十五的税赋。” “另,还可设‘房产税’。人均居所三十平米以下者免税,三十至五十平米部分,税百分之一;五十至一百平米,税百分之二;一百至五百平米,税百分之三;五百至一千平米,税百分之四;千平米以上,税百分之五。如此,既不过度伤及平民,亦可使拥有广厦千间的富贾多承担些社会责任。此二税亦归地方。”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陈子龙、黄松年、魏青三人脸上的愁容早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兴奋与期待。若真能如此,地方财源不仅未枯竭,反而可能更为广阔合规财源。 陈子昂当即拱手道:“元首深谋远虑,如此既能均富贵,又能纾解地方困窘,我等心服口服!我等必全力支持伯衡推行新制!” 黄松年与魏青亦随之郑重表态支持。 很快这个消息从陈子昂三人口中传播开了,大同社的各地巡抚对刘永的改制,抗拒心理大减,地方上多了这些正大光明的税,谁还愿意去动歪脑筋,违反制度的去克扣那些钱财。 至于商贾的意见,大同社高层满不在意,一方面他们还没有和商贾深入联姻,双方的利益交割不深。 在大同社巡抚等级的官员都要在大同报上登记自己的财产,这就导致了任何一个想要进步的官员,他们一般都不会和商贾牵连的太深,要不然的话等庶务部来调查他们的家产,一查有一座庄园,有十几万两银子的家产,只怕元首也会对他们失望。 另一方面大同社元老知道这些商贾,一年在江南买宅院就花了500多万两,内心感到愤恨不满。 这天下是他们打下来的,元首待他们不差,各种福利待遇也给足,但再怎么给福利待遇一年也不可能给十几万两,这些商贾趁着他们的东风,个个赚的盆满钵满,几十万两的庄园说买就买,这也就是民朝开国了,大家还得讲点规矩。要不然你这么多的钱就是过错。 现在元首要从商贾身上扒一层皮,贴补他们地方的巡抚衙门,他们举双手赞成,一点也不反对。 于是总理大臣刘永在公民议会上,宣读了这几项新的税制。 那些工匠议员和农户议员几乎全票通过,反正又伤不到他们的利益,10两银子以上就收税,他们倒是想要有10两银子的工钱,只可惜他们东家不给。 至于人均30平的房屋,大部分工匠都住在厂房,人均加起来连5平都没有,而且这房子还不属于他们的。农户就更加不用说了。他们最多就是有一些不值钱的稻草房,所以这些税也加不到他们头上。 只有刘永在商贾大会上宣读民朝的新税制。民朝商贾内心却哀嚎不已,但面上还是保持微笑,表示全力支持民朝的政策,举手全票通过了。 坐在下面的孔晨感到无比委屈了,他刚买的庄园,按照这个税率,他一年要上交12500两,这个钱足够买一套小四合院了。 第454章,邪道招人恨,果然不是没理由 大同历十五年(公元1639年)11月9日,京城,富祥茶馆。 “话说黑风寨有三位当家,大当家下山虎,二当家独眼龙,三当家奎木狼,皆是无法无天,心狠手辣之辈~~!” 茶馆的说书先生正在说着民朝群英传。大同社不限制这些说书先生改编百姓也爱听,所以这些说书先生也爱说。 而在包厢里面,陈子龙,黄宗羲,任大任,金圣叹,高登,侯方域几人边喝茶边听着这些戏曲。 金圣叹好奇问高登道:“元首真在天启年间就开始剿匪了?” 现场的人都看向高登,因为这个时间段的事只有他知道。 高登点头道:“那个时候元首已经建立了大同社与抗旱会,因为元首打击了米脂的柴霸,菜霸,粪霸,引起了以艾家为首的大族不满,艾家找了他家的黑手套,下山虎想杀元首,最后被元首带领抗旱会的民兵,剿灭了黑风寨,抓住了下山虎,并且还查出了艾家是幕后主使,然后灭了艾家。” 黄宗羲感叹道:“元首在大同社刚成立,就知道要对付谁士绅,目光长远,非我等可比。” 大同社还未占据关中之时,他认为大明的衰败,是因为天子昏聩,阉党贪贪腐,但经历了大同社获取天下过程,他终于明白天下这事坏就坏在士绅身上。 侯方域不解道:“这次民朝忽然加税,大同社就不担心引起天下动荡吗?” 侯方域感觉自己也很无辜,他们不过是卖点翡翠,赚点宝石加工行业的钱,就要征收35%的最高税率他们还想用卖翡翠的钱建一座钢铁厂,这一下就把东吁朝廷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 金圣叹冷笑道:“当初的大明朝如果有元首这样果断,把税加到盐税上,加到商贾身上,大明也不至于崩溃的那么快,自古以来只有农户造反的,还从未听说过商人造反,结果我大明天子到,把税钱加在农户身上了,对这些商家反而减税。最后官逼民反。” 高登却摇头道:“没有用的,即便朝廷把税加到士绅巨贾身上,他们还是会把这笔损失转嫁给农户身上,当时的大明已经行僵朽木,如同一具僵尸一般活着。任何措施和政策都已经难以取得成效了。” “天底下不缺发现问题的人,但如何解决问题却非常难,元首能带领大同社能直面问题,解决问题,所以才有天下今日的繁华。” 陈子龙笑道:“凌云此言不差,实事求是的发现问题,解决问,这才是我大同社的宗旨。现在民朝缺乏建设钱财,普通百姓也在天灾的影响下,家徒四壁,这种情况下收富户之税,均天下之财富,才是解决问题之道。哪天当这种简单的方法难以实行了,则说明我大同社开始失职了。” 侯方域羡慕道:“你们这种方法在东吁根本实行不了。” 陈子龙淡然一笑,南明虽然去了东吁有所振奋,重建了军户制度,但他本质上还是走大明的老路。 高登询问金圣叹道:“这大半年时间都没在扬州城看到你的身影,你跑到哪去了?” 金圣叹道:“我去了孟津,偃师县、巩县、孟津县、宜阳等县的乡村。” 任大任奇怪道:“我大同社的乡村有什么稀奇的东西吗?居然能吸引你大半年时间,我记得你最喜欢看热闹的了,居然能在枯燥的乡村待大半年时间,我对你刮目相看了。” 金圣叹神情复杂道:“现在中原的乡村可是一点都不枯燥无聊,那可是热闹的很,我可是看了一场场精彩的大戏。” 黄宗羲皱眉头道:“听你这阴阳怪气的口,难道中原出问题了,不应该呀,今年北方虽然减产,但实际上是因为移民加退耕还湖,重建黄河地区的泄洪区和湖泊生态,大量优质的良田变成了湖泊和树林,这才导致了粮食减产严重。” 金圣叹道:“去年我听说中原大旱的情况下,孟津粮食大丰收,我就觉得有问题,今年去看了,发现所谓的事实倒是事实,就是只说一部分是,就那今年孟津的丰收而言,河南行省得到的鸟粪都用在孟津县了,所以孟津县今年粮食的亩产才能夸张到两石。但其实大部分的田地亩产都不足一石。” 而后他幸灾乐祸道:“你们的陈巡抚估计是想上报一个祥瑞,大灾之年,中原的粮食还能达到两石,多大一个祥瑞,结果江南来个亩产千斤,还是水稻,小麦这种主粮。估计这也弄得陈巡抚不好意思继续宣传了。” 陈子龙皱眉头道:“今年我大同社各行省都在新建农场和经济作物园,南方经济作物园还要等待丰收,但北方的农村却基本上都是大丰收。” 金圣叹嘲讽道:“能不丰收,给最好的田地,最多的肥料。集中一县一府的力量就弄这一块土地,这还能不丰收,而后就这块土地代表全县的土地了。” “这等盛事我怎么能不参加,所以我把自己的所见所闻,通通记录下来,交给了元首,想来元首现在也应该看得到了。” 陈子龙哑然失笑,他刚说大同社员实事求是,遇到问题,解决问题,这就遇到了弄虚作假之事。 而后他只能深深的叹息,大同社员也是人,他们也需要政绩。 元首府。 徐晨正在翻阅着金圣叹,高登这些记者地方调查报告,在大同社内,记者的权限是很高的,说他们是白衣御史一点也不为过。 徐晨就是想要通过他们了解地方上发生的事情。对于那些歌功颂德的报告,他一律一扫而过,这些在民朝巡抚文书当中他看多了,不用继续再看一遍。 很快他就看到金圣叹的乡村调查报告,上面的内容让徐晨眉头紧皱,这上面的内容让他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历史轮回了。 去年以来,民朝下属各州县建设的农场越来越多,光上报的成立的农场就有上百个,而今年这些农场普遍丰收,亩产都是一石五斗以上的。 刚开始徐晨只是以为,建立了农场,提升了生产力,理顺了生产关系,粮食增加的数量也不算太多,所以他以为这是正常的现象。 结果金圣叹告诉他,下面的官员把鸟粪石都集中在农场当中,给农场最好的田地,最多的人力物力,这才有了现在的丰收。 而后大同社官员用农场的丰收代替成为全县丰收,这不就相当于跑出一个短跑的成绩,下面的官员却要乘上一个马拉松的距离,以此上报自己的功劳。 但其实这样的丰收对一州,一县来说其实是不划算的,把这些人力和鸟粪石用在更多的土地上,虽然不会出现一两块高产的田地,但整体上粮食的收益会更大。只是这样就不出众,这种田地泯然为众人,算不得成绩。 虽然这只是金圣叹一家之言,但根据他的经验来看,很大可能是真的。 徐春无奈叹息:“想要粮食增产,果然还是要多施化肥。” “邪道招人恨不是没有理由的,虽然能出成绩,但也要付出代价。” 而后他又看到高登的工匠调查报告,他知道工业化,从来不只是财富的制造机器,更是一个吞噬人命的恶魔。 所以对于工业化期间造成的死亡,有一定的承受能力,这是工业化必须要交的学费,可以减少,但不可能不交,哪怕是到了现代那些工业城市,机器切断手的事情也是一抓一大把。 他自认为给这个恶魔已经上了几道枷锁了,好歹能限制他吞噬人命的数量。 但显然他准备的枷锁在江淮行省几乎是失效了。官府的工匠司讲程序,根本不管工匠的实际需求,工厂的兄弟会听东家的。 徐晨喃喃自语道:“本土的招式不顶用,那就试试洋和尚的招式吧,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哪怕为了自己的利益,这些人也要站在工匠一边吧。” 资本果然就是这么贪婪,要把最后一个铜板也给转走,不想办法给他多套上几层枷锁,拉高他的底线,他能拖着整个世界进入地狱。 “高磊!” “在!” 徐晨道:“去找都察院的李文兵与税监部的刘宗敏过来。” 没多久,李文兵和刘宗敏来到元首府道:“元首您找我们?” 徐晨道:“坐!” 而后徐晨把高登的工匠调查报告给他们看。 李文兵看完眉头紧皱。 刘宗敏看完却压抑激动的内心道:“元首,俺明白您的想法,您是想让俺去扬州拷饷!” 从他成为税监尚书之后,每天都是看各种数据报表,看到他头都晕了,现在虚成这个任务终于能让他一展所长了。 徐晨哑然道:“这种方法只能在开国之时使用,现在不能再用了。扬州是我大同社最繁华之地,但当地的商贾已经开始想要违反我大同社的法令了,但现阶段商贾对我们要建设的大同世界还有用处。 你们去扬州就是去修理这些商贾,树木不修不直溜,对那些违法乱纪,偷税漏税的商贾对我们大同社没有作用,你们把他们毫不留情的清理出来。 以他们来警示其他商贾,让他们明白遵纪守法的重要性,这不但是在保护工匠,也是保护他们自己。” “这趟扬州之行,以文兵为主,你从旁协助,明白了吗?” “明白!” 而后两人离开元首府,徐晨看着两人身影道:“那些拉低下限的作坊不能留,要不然就是劣币驱逐良币。 到时候不要说4个时辰工作了,这些人敢蹬鼻子上脸,连工钱都不给。” 当晚徐晨在家招待土根,高俊,高烈等高家寨乡亲。 酒足饭饱之后,徐晨询问道:“高俊,你老实告诉我,孟津亩产两石,是不是你们集中了整个河南行省的鸟粪石弄到出来的?” “我也是种过地,亩产200多斤,凭你高俊的本事,咬咬牙还是能做得到的,但现在亩产300斤,还是在这种大旱之年,一个县的土地都能做到,高俊如果真有这种本事,神农庙就应该有你一个位置了。” 高俊,土根愕然,现场的气氛沉默下来,半天后,土根道:“元首,我们没想欺骗你呐,只是想弄个好成绩出来,亩产两石的麦子是真有,而且我们农场,还出栏了上万只鸡,养出了一头500斤重的猪,你要是不相信,我现在就回农场把这头猪拉给您看。” 徐晨没好气道:“你们亩产两石有什么用,民朝需要的是天下的粮食都有两石,一头猪有500斤我相信,但你能把每头猪都养到500斤重。” 他又不是没听过部队猪王的故事,专门用来检查的。 高俊道:“元首,您如果真能给我足够多的鸟粪石,我真能向您保证整个河南行省的亩产能达到两石。” 徐晨翻白眼道:“有足够的鸟粪石,我还能达到亩产千斤,这种祥瑞以后不要搞了,一步步修水利,提升粮食产能更重要,搞这种花架子对整个天下没有意义。” 而且你们不要以为这是好事,亩产越高,你们收的田赋就越多,到时候民朝按照你们上报的数字,平价购买粮食,到时候只怕你们要饿肚子卖俩。” 而后他严肃看着两人道:“民朝的事情你们少掺和,安安心心的种地,老老实实的上报收成,不要想走什么歪门邪道,有人威胁你们跟我说。” “但如果你们走上了邪路,造成了重大的损失,即便是我也保不住,你们听明白了吗?” 土根与高俊听徐晨说的这么严肃也是吓了一跳,马上道:“明白。” 大同社,招待所,孔晨找到了田见秀居住的地方。 莲娘一开门喜道:“孔大哥,你来了,来,小月,文华快来见过你们孔叔叔。” 这些年田见秀到处跑,莲娘为了照顾自己丈夫的生活,找到一份护士的差事也跟着田见秀在西南地区 而他父亲母亲跟着他大弟宋建国在耀州照顾自己的孙子。他二弟宋建华是戏曲团长,时常要深入北方的乡村,一家人已经很少见面,所以莲娘特别渴望遇到一些熟人。 田见秀的长女与儿子听话道:“孔叔叔好。。” 孔晨激动笑道:“好好,这是孔叔叔给你们的礼物。” 说着他从自己怀中拿出两件用黄金打造的长命锁。 这个时候田见秀看到这幕皱眉头道:“你也是知道社里的规矩,这么贵重的物品不能收,快拿回去。” 孔晨无奈道:“我以为以我们的关系,应该不用在意这些。” 田见秀道:“社里的规矩就是这样,就是亲兄弟也不行,拿回去。” 莲娘也说道:“孔大哥,你的心意我们收到了,这东西还是拿回去吧。” 孔晨无奈只能把两个长命锁收起来。 两人坐在大厅,莲娘给他们各自上了一杯茶。 孔晨看着田见秀道:“你苍老了很多,在西南的战事很不顺利吗?” 田见秀苦笑道:“那些土司倒不难打,只是西南的气候太恶劣了,很多士兵水土不服,病死了,我也生了一场大病,差点交代在西南。” “好在这一切都结束了。西南的土司已经清缴完了,以后这片广大的地区就归顺我大同社了。” 而后田见秀看着孔晨笑道:“你倒是富态了很多,看来这些年过得不差。” 孔晨笑道:“多亏了元首给的政策好,又有社里的兄弟们帮扶,这些年我的蒸汽纺织作坊越做越红火,今年开始接火车零部件的单子,利润还不错,一年还能赚个十几万两。” 而后他感到委屈道:“元首一直说要权责对等,但对我等太苛刻,我的蒸汽作坊,一年为大同社提供了几十万两银子的税收,养活了300多工匠,我对社里是小有功劳的。” “但这次,元首说加税就加税,个人所得税,奢侈品税,房产税板子全打在我们身上,这些税下来,一年又要多交好几万两银子。” 田见秀皱眉头道:“人要知足和感恩,当年我们在米脂是什么情况,全身穿的破破烂烂,如同乞丐,连一件遮羞的衣服都没有,但凡没有元首的赈济,我们兄弟早就饿死了。 但现在我成为了将军,你成为了一年能赚十几万两银子的富商,这些都是元首给我们的,我们又有什么资格抱怨?” 孔晨道:“我这也不是抱怨,只是感到委屈,我们交了这么多税,元首应当听听我们的意见。” 田见秀摇头道:“你贪心不足了,如果你去西南就会发现,这个天下还有很多人活着就拼尽了全力了,你现在的生活已经是天下最好的一批人了,这天下谁都有资格抱怨,就你没有。” “记住我的话,去了地方,老老实实的做事,元首说什么,你就去做什么,这么多年下来,听元首的话的人又有哪个吃亏了,我们兄弟都是普通人,只是因为抱住了元首,才乘势而起,想要保住现在富贵的日子,就要听元首的话。” 第455章,新世家与该交的学费 大同历十五年(公元1639年)11月11日,京城,刘府。 寒风已起,卷着几片枯叶扫过青石板街道。刘宗敏今日下值较早,他让夫人姜美娘准备一桌家常便饭,又特意让人去请了老丈人姜老太公和三位舅哥,姜让、姜瑄、姜镶过府一聚。 自刘宗敏出任税监尚书这要害职位后,姜老太公便极为识趣地主动收缩了家中所有产业。如今,姜家主要靠着大同社庶务部给姜让安排的一个军事学院教官过活,专门培训新式军官,倒也契合姜家将门的底蕴。 不一会儿,姜老太公便带着三个儿子到了。 门一开,刘宗敏的一双儿子刘建军、刘建国和小女儿刘欣怡便欢叫着扑了上来:“外公!大舅!二舅!三舅!” 姜老太公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弯下腰将两个外孙搂在怀里。姜让也笑着抱起小侄女,一时间,厅堂内充满了孩童的嬉笑声。 夫人姜美娘带着阿姨端上热腾腾的饭菜,虽无山珍海味,却也荤素得宜,甚是丰盛。 酒过三巡,饭桌上的气氛愈发融洽。刘宗敏放下酒杯,神色稍稍正式了些,对姜老太公道:“泰山大人,元首近日有差遣,命我南下扬州公干一段时日。我这一去,家中美娘她们,就烦请您和三位舅哥多多照应了。” “去扬州?”姜瑄闻言不由放下筷子,迟疑地问道:“妹夫,元首此番~莫非是要对扬州的商贾动真格的了!” 这不能怪他敏感,大同社起家时对前明士绅的雷霆手段犹在眼前,如今国库据说连年吃紧,养肥了十几年的商贾,岂不正是现成的“钱袋子”,大同社对士绅下手都毫不留情,更不要说这些商贾之辈。 刘宗敏回道:“元首的意思,是让扬州的商贾们更守些规矩,倒也没有清洗他们的想法。” 姜老太公立刻接口道:“宗敏放心去办你的差事,家中一切有老夫在,必然照看好。” 宴席散后,姜家父子四人同乘一辆马车返回。姜瑄还是忍不住再次开口:“父亲,您看元首此番,会不会像当年对待大明士绅那样,彻底清洗了扬州那帮暴发户?”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紧张,大同社可不是心慈手上之辈,即便是现在,每年还是要迁移几十万大明士绅去屯垦,大同社的清洗说是赶尽杀绝式也不为过。他担心大同社内部的政治气氛再次紧张起来,而他们姜家严格算起来也是前朝的余孽。 姜老太公靠在软垫上,微微摇头道:“去年江淮行省的商税涨了三成有余,今年看样子也只多不少。这些商人,眼下对元首和大同社还有大用。元首对有用之人,向来是大方,也极懂得保护。”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嘲讽道:“只是这帮大同社自己养出来的商贾,到底是泥腿子出身,骤得富贵,便忘了根本。车驾逾越规制,出行极尽奢靡,私下里富比王侯也就罢了,偏生还要张扬出来,唯恐天下不知。 这般做派,早已惹得大同社许多元老不满。正好,这几年朝廷开支浩大,财政吃紧,元首不拿他们来敲打立威,又该找谁呢?” “哼,”他轻哼一声,“无百年之底蕴,却学人家摆千年的谱。一朝乘风而起,恐怕终有一日也要随风而落。” 马车内沉默了片刻,人家好歹乘风而起过,哪里像他们三兄弟,只能待在军官学院教学生。 姜老太公叹了口气,声音缓和下来,带着一丝愧疚道:“老夫知道,你们兄弟三人心中有委屈。一身本事,却无处施展。甚至连经营些产业都关闭了。” 姜瑄最是不甘,闻言激动道:“父亲!自古以来,哪有不许尚书妻眷经商的道理? 妹夫位居高位,我等却要如此谨小慎微,甚至连做个富家翁都不行,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姜让和姜镶虽未说话,但神情也显露出同样的憋闷。一人得道,鸡犬未能升天,反而被捆得更紧,这让他们如何能心平气和? 姜老太公看着三个已至中年的儿子,缓缓道:“真龙天子说的话就是真理,这就是天朝自古以来的道理。 如今天下,元首虽未称帝,然其权势,远超太祖,恐唯有始皇帝可比。他说尚书的亲戚不能经商,便不能经商,那我等这些依附其上的,便只能忍着、受着!这才是天朝最大的道理!” 他反问道,“今年的事情你们还没看明白,经商致富,富可敌国又如何? 元首一纸政令,便能叫他们乖乖掏出大半家财!他们如今该庆幸民朝已立国十数年,法度渐全,若是在开国之初,他们的下场,只怕比前明士绅还要不如!” “所以,赚再多银子都是虚的,握不住,守不住,反而招祸!”姜老太公斩钉截铁道:“我们姜家的出路,不在你们这一代,而在朝阳、朝宗、朝晖他们身上!” 长子姜让的儿子姜朝阳,已从天津海军学院毕业,如今是一艘两百吨级护卫舰的连长,前途光明;次子姜瑄的儿子姜朝宗,即将从墨子学院毕业,未来可留校钻研学问,走清贵之路。三子姜镶的儿子姜朝晖,年纪虽小却学业优异,正备考机械学院。 “有你们妹夫在朝中看顾,朝阳他们这一代,必能在大同社内站稳脚跟,凭真才实学搏出功名。届时,我姜家才算是真正在民朝站稳脚跟,是真正的军伍世家、学术之门,这才是缨簪之家长治久安之道!” 马车在夜色中辘辘前行,姜老太公的一番话,吹散了姜瑄等人心中最后的不甘,虽然他们落魄了,但下一代好歹能出头。 话分两头,京城招待所的客房。从元首府邸归来的高俊、土根三人围坐在木桌旁,气氛有些沉闷,与窗外京城的静谧形成对比。 土根不满道:“俺还是想不通。咱们在孟津,起早贪黑,带着大伙儿引水、施肥,好不容易让亩产翻了一番,达到了两石,这放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大丰收!元首为啥还不满意?难道增产还有错吗?” 高俊苦笑一声,他拿起桌上的粗瓷茶壶,给每人倒了一杯已经微凉的茶水,缓缓道:“元首不是不满意增产。元首要的是整个中原,乃至整个北方的丰收,是惠及千万农户的普惠之策,而不是我们这样,几乎榨干了全省的人力物力,才堆出孟津一县的‘样板’。我们这是拆了东墙补西墙,孟津的田肥了,邻县的土却薄了。总账算下来,河南行省的粮仓,未必多出了一粒米。” 土根嘟囔道:“可咱们也没骗他呀,产量是实打实的。” “产量是真,但代价也是真。”高俊叹了口气,眼中露出一丝被现实打击后的清醒,“而且,我们这点成绩,和江南一比,简直不值一提。” 江南传出亩产千斤,最开始高俊是不相信的,他种了几十年的地,还能不清楚一个土地最高产能是多少,哪怕江南最肥沃的土地也不可能亩产千斤啊,除非是种土豆,红薯,后面他找了江南来的农户代表询问过,才又被打击到了。 他们在北方用尽各种方法浇水,南方就根本不缺水,他一亩土地施了十几斤的肥料,也不过增加了100多斤的产能,结果南方哪怕不施肥也能轻轻松松上300斤,施了肥,一亩地居然有600多斤,这让他第一次察觉到双方之间种地之间的差距,这已经不是他能力所能弥补的了。 而在土根他们郁闷之时,陈子龙过来询问了他们,元首对他们说了什么? 高俊苦笑道:“元首对我等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弄出亩产两石田地不满,认为我们这是在浪费。” 土根叹口气道:“不只是在浪费还有欺骗他的意思。” “即便如此,孟津的实验也并非全无意义。至少我们探明了中原土地的部分潜能,知道了鸟粪石这等肥料的奇效。若能广开肥源,或找到替代之法,未必不能逐步推广,可以极大的提高粮食产能。” 陈子昂想要凭借“农场制”做出一番政绩的念头仍未完全熄灭。然而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底气不足。鸟粪石依赖海运,价格高昂,如何能普惠北方? 高俊摇头叹道:“难,太难了。北地贫瘠,天时也不如南方。或许我们不该只盯着粮食亩产这一条路。发展养殖业,种植经济作物,才是更适合北方的出路。” 想到江南亩产千斤的冲击,陈子龙内心也动摇了,三倍的差距如同一道天堑,让人心生无力。他最终叹了口气,对高俊道:“既如此河南的农事,便多依你的想法来尝试吧。” 但他推广“农场制”的决心并未改变。一方面,这是他主导的政策,若能成功,便是他仕途上最坚实的政绩。 另一方面,集中化的农场也确实能更方便地调配人力物力,兴修一些他构想中的水利工程。 只是,元首今日的态度无疑是一盆冷水,让他意识到此事若不得中枢支持,必将寸步难行。 思前想后,陈子龙决定去寻总理大臣刘永。 次日,他便前往刘永府邸,将孟津之事和元首的训示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末了,他苦着脸道:“伯衡,我此举也是无奈。近年来北地旱灾频仍,民间颇有怨言,甚至有些前朝余孽暗中散播谣言,说我大同社杀戮过甚,有干天和,才致灾祸连连。我本想着造出一个‘祥瑞’,一则振奋民心,二则堵住那些宵小之口,谁知弄巧成拙,反惹元首不快。” 刘永气愤道:“亏得他们还有脸说当年的,我大同社会兴起,北方早已赤地千里,饿殍遍野,那个时候大明又可曾有过作为? 而后他又说道:“你这想法是好的,只是执行差了,你把鸟粪石全部集中在一县,一地的粮食增加了,河南行省总的粮食确实在下降,如此费力不讨好,以后还是别做了。” 陈子龙心中一惊,连忙称是,然后脸露忧愁道:“我就是担心元首会因为此事,限制农场制度的发展。” 刘永话锋一转,又道:“放心,这些年北方的灾荒,集中力量抗旱救灾,此乃正理。没有农场组织,单门独户的农户确实难以抵御大灾。元首并非不赞同农场制度本身,只是不喜你这种急功近利、弄虚作假的做法。做事须脚踏实地,循序渐进,有了差错,改正便是。农场制利大于弊,这一点,我与元首皆有共识。” 听到刘永这番表态,陈子龙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只要能得到这位总理大臣的明确支持,他的政策便有了继续推行下去的底气。 他郑重拱手道:“有伯衡公此言,便放心了!我定当吸取教训,脚踏实地,将农场制稳妥推行下去,绝不辜负元首与伯衡的期望!” 翌日,刘永来找到徐晨道:“元首,听闻昨日您召见了河南来的高俊、土根几人,就孟津县农事,有所训诫?” 徐晨严肃道:“伯衡,你消息倒是灵通。不错,我是斥责了他们。亩产两石?听着光鲜!可他们用了多少民力?耗费了多少本该分摊各处的鸟粪石?这分明是拆了全省的台,垫高他一县的脚,搞‘盆景’工程,弄虚作假的祥瑞! 我大同社起于微末,凭的就是务实。若都学着他们这般投机取巧,欺上瞒下,与明朝末年那些大搞‘胡表功’、这与粉饰太平的蛀虫有何区别?此风绝不可长,必须严厉刹住!” “元首,您所言极是,此风不可长。但是,”他话锋一转,目光诚恳地看着徐晨道:“自您当年在陕甘初创‘抗旱会’至今,整整十五年了!北方这片土地,就几乎没彻底风调雨顺过,大旱连年,蝗灾、雹灾亦不时而至。我大同社上下,从您到我,再到高俊、土根这些扎根地方的干部,哪一个不是绷紧了弦,将抗旱救灾视为头等大事,拼尽了全力?” 他微微前倾身体,语气加重了几分道:“这十五年来,我们挖渠打井,推广新种,组织互助,千方百计才勉强保住北方粮食未有大规模减产,未曾出现易子而食的惨剧。这其中艰辛,您是最清楚的。 高俊、土根他们想做出成绩,方法固然错了,急躁冒进,但其本心,未必不是想告诉天下人,即便在这旱魃肆虐之地,只要肯下死力,地也能多打粮食!他们是想给连续抗灾十五年、已身心俱疲的同僚和百姓们,打一剂强心针啊!” 刘永继续道:“再者,他们的做法固然代价巨大,不可推广,但客观上是否也证明了一件事?即便是北方的土地,只要肥力能跟上,产能仍有极大的潜力可挖!这至少告诉我们,增产的路子没有错,错的是目前代价太高。 那我们接下来的目标就非常明确了:不是否定增产,而是要想办法,要么找到更便宜易得的肥料替代鸟粪石,要么就想方设法大幅增加鸟粪石的输入。我们找到了一条虽然艰难但却正确的方向,这本身,或许就是孟津试验最大的价值。” 他最后恳切道:“元首,对于这些在抗旱一线苦苦支撑了十几年的人,现在需要一点鼓励,哪怕只是一个点头,肯定他们的方向是对的。过于严厉的斥责,恐怕会寒了人心,挫伤了这份难得的积极性啊。” 徐晨沉默了,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目光投向窗外萧索的冬景,良久,他缓缓吁出一口气,脸上的严厉终于化为一抹复杂的苦笑道:“罢了,天下十五年大旱,大家都不容易。方向没错,积极性更不该打击。不过你盯着一下地方,发展农场还是要以农户自愿为主,他们想退出,地方上不得阻碍。” 集约农业的农场制度,肯定是未来的发展趋势,他只是担心陈子昂他们急功近利,弄一些虚假的成绩,但如果现在就这样打击他们,又有可能让他们觉得,自己也反对农场制度,这又不符合他的心意了。 果然是想把握一个度是最难的,大家最容易做的还是走极端,看来有些该交的学费少不了。 “遵命!”刘永道。 第456章,工匠司不为工匠做主,那就不要了 大同历十五年(公元1639年)12月1日,扬州火车站。 “呜呜呜!”一阵轰鸣声音经过,一辆火车缓缓降速,最后彻底停下来。 “茶叶蛋,烤红薯,烤玉米!” “卖扬州炒饭,卖咸鱼干了。” 火车刚停下来,一堆小商小贩便围上了火车,把自己的实物展示给火车上的乘客看。 而这些乘客一路坐火车来到阳城,饿肚子的为数不少,纷纷围住了这些小摊贩的流动餐车。整个火车站四周可谓是一派熙熙攘攘、繁荣热闹的景象, 此时火车上的乘客挤满了站台,用挥汗如雨来形容此时的火车站,可谓是半点也不为过。 火车最后一节的包厢,李文兵,罗伟,刘宗敏,高登,金圣叹几人走出车厢。 李文兵看到眼前的景象也惊诧道:“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今日看此场景果然名不虚传,公台兄,你把扬州治理的不错。” 扬州是大同社最先一批开海的城市,加上大同社的低关税,允许外商购买商铺建设作坊等一系列利好的政策。 荷兰、英国、法国、葡萄牙、西班牙甚至丹麦商船纷纷涌到扬州,京城虽然是大同社的政治中心,但扬州才是经济中心,所以这里的海商特别多,新大陆,欧洲,非洲中东,东南亚海商带着各大洲数10个国家的特产,涌入扬州城,让这个本来就非常繁华的城市,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经济活力。 扬州得到大航海时代的红利也是最多的,甚至因为开海早,再加上大同社的强势,直接夺取了松江府的气运,成为了整个民朝的经济中心。 现在的扬州说是千帆云集,百国来朝也不为过。李文兵在京城也是见惯了盛世场景,但京城比及现在的扬州,多了三分的政治的严肃,少了三分的生活烟火气息。 罗伟苦笑道:“某终究太过于看重经济,少了几分政治的觉悟。” 督察御史,税监尚书组团来到扬州,显然元首对他不满,被督察院这一查下去。江淮行省不知道有多少官员会遭殃。重民社员大部分都在江淮为官,这对重民社是一记重创。 虽然他有预感高登的文书交给元首,会让元首不满,但他也没想到元首的动作会这么大,直接派出了督察御史与税监尚书组团来扬州,现在他都担忧自己能不能逃过一劫了。 李文兵宽慰道:“公台不要多想,只要做事情,肯定就有出错之处,我民朝不学大明,抓住一点错误就全盘否定一个人。弄什么不做不错这种荒唐之事,一点事情都不做的泥菩萨,对天下又有何益处?” “元首在临走之前交代过,江淮行省这些年税收增加了四倍多,粮食产量年年增长,每年向中原输入上千万石粮食,水渠,沥青马路,水浇地的增长,在民朝各个行省当中都是名列前茅的。江淮行省发展还是成绩多过于过错,这次我们过来也只是为了查漏补缺。” 罗伟现在算是大同社与其他党社共治天下的一个旗帜,同时他本人的能力也不差,这些年把江淮行省治理的井井有条,不管是农业和工业的发展都极其快,所以来扬州之前,徐晨对李文兵有所交代,不能把这个旗帜给砍倒了。 罗伟听到李文兵这话,内心稍安,他最担心的就是都察院借题发挥,否定他在扬州的这些年政绩。 好在元首圣明肯定了他的成绩,有这个前提,民朝对扬州的清洗,规模应该不会太大。 李文兵看着繁华的火车站感叹道:“扬州发展的如此繁华,但利益不能传导到下面,这份繁华和扬州的百万百姓又有何关系?” 金圣叹赞同道:“单以繁华而言,扬州还胜京城三分,但在均富贵上,罗巡抚你终究是忽视了这方面,京城工匠的工钱普遍在三四两之间,而扬州的短工只有二两银子,加上当地工匠司不作为,扬州工匠的待遇远远比不上京城的工匠,现在元首帮你补齐这个短板,这算是好事。” 高登道:“这些财富与其让那些财主买庄园,买马车,还不如多留几分给普通的工匠。 那些奸商就是蹬鼻子上脸之辈,你稍微对他们有所优待,他们就敢把这天捅给窟窿出来,你在用他们的时候,时常敲打必不可少,不用担心他们跑了,天下之大他们能跑到哪里去?不过是从我民朝的这个行省跑到另一个行省去了而已。” 罗伟只能苦笑,一番交流之后,几方人在火车站各自分开。 罗伟刚回到自己巡抚衙门,扬州知府牛金星,同知宋应策以及重民社其他官员也其来齐询问道:“社长,元首不会打算对我等下手吧?” 官场上就根本没什么秘密,罗伟等人还没回到扬州,元首派督察御史李文兵来扬州的消息就传开了。 这引起了整个扬州官场的哗然,督察御史来扬州,是个人都知道不是好事。 简直没天理,今年他们的税金增加了三成,为中原输入了上千万石粮食,这么好的政绩不说表彰,但也不应该处罚呀。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是高登给元首上报了一些工匠事故的文书,这让很多人把高登恨的牙痒痒。这一份文书上去,直接毁了他们一年的功劳啊。 如此背后捅他们刀子,还能算重民社自己人吗!重民社员对高登的不满达到最高峰,要不是他不此刻不在扬州,高低要教训他一顿。 罗伟看着众人严肃道:“我等行的正,坐的端,又何怕人查?” “你们把心放到肚子里,元首说了,我们江淮行省这些年发展迅,功劳大过于错误,这次督察院过来,只是为了查漏补缺,补全我江淮行省的短板。” 听到了这话,众人才松了一口气,元首不想清洗他们,只是不满扬州工匠待遇差的问题这就好。 这些他们也能理解,当年大同社在刚刚成立大同工业区,条件那么艰苦,元首还是要保证8小时工作,工业区有了钱财就马上给工匠发工钱,可见元首是极其看重工匠的。 而这些年扬州为了发展,加班是多一些,对工匠的关注也少了一些,这一点他们不如金陵城。 以前他们嘲讽李岩把金陵的商贾赶到他们扬州城来。许多人都多谢李岩帮他们增加政绩。 但现在看了,李岩不愧是元首的心腹,知道元首最看重什么,傻的反而是他们了。 有了罗伟的保证,这些人紧张的心情得到平复,但还是有社员不满道:“社长,凌云有半年时间没有参加我们的集会了,他现在和我们志不同,道不合,那就不要让他留在我重民社。” 罗伟听到这话一时间愕然,要知道最开始重民社三位元老就是刘南卿,贺函与高登,重民社就是三人开创,刘南卿和贺函已经死去,现在连高登都被开除,这让他感觉有点荒唐。 但其他社员也严肃道:“子昭兄说的没错,他现在更关注重民报,不愿意参加社团集会不说,也不愿意替我等宣传理念,我等理念不同,还是分开最好。” 他也不能违反所有社员的意志,罗伟无奈道:“下次我们集会通知凌云吧。” 与此同时,李文兵带着督察御史团,住进了扬州的招待所。 李青天来到扬州,这消息如同飓风一般传开,引起了扬州底层工匠和百姓的激动。 这些人纷纷涌向扬州的招待所,或是带着状纸,或者就是在家人的陪同下找到李文兵,诉说自己的冤屈和委屈。 三天时间,李文兵接了几百份状纸,大部分都是工匠诉说自己遭受的委屈。 整理这些状纸后,对那些违法乱纪,贪赃枉法的民朝官员,他当即派出督察御史把这些人抓起来。 收集这些贪官污吏的证据也很简单,没有那么多刑侦剧当中的斗智斗勇。 这种事情一向是欺上不瞒下,只要抓住这些官员的身边人审问一番就能得到证据,又或者是询问当地的百姓,就能得到足够的证据。 而后按罪责分别审判,重的直接判绞刑,轻的直接判全家流放爪哇。 抓完了这些有明显犯罪的官员之后,李文兵命令江淮行省各州府的工匠司主官来扬州集合。 扬州招待所,会议厅。 几十位江淮行省的工匠司主官相聚在一起,内心却坎坷不安。 督察御史李文兵,对百姓来说是大名鼎鼎的李青天,但对他们来说,虽然算不上是阎罗王,但也算是带着狗头铡的包青天。 大明还没灭亡之时,李文兵主要吊死大明的官员,等大明灭亡了,他主要的任务是吊死民朝官员。 这几日扬州百姓蜂拥去李文兵居住之地,他们也是知道的,那些被审判的官员更让他们慌张。 现在他们不知道的是这里的百姓有多少是要告他们状的,但往好的方面想,没有把他们抓起来,这说明没有他们的罪证。 只是都察院把他们召集起来,这些工匠司主官说不担忧那是假,现在他们只能回忆自己没做什么违法乱纪之事。 “都怪那该死的高登,他平日里为我们制造麻烦,我等看在罗巡府的面子上没与他计较,他倒好,去京城告我们的御状,简直岂有此理!”扬州工匠司主官周大佑气愤道。 官场当中几乎没有秘密,这次督察院为什么会来到扬州,就是因为高登在京城告他们的御状,以至于惹得元首大怒,直接派了督察御史过来。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大家还是想想吧,平日没留什么把柄,要是被督察御史抓住了,他可不是一个讲情面的人,这些年被他抓住的社员没有1万,也有8000了。” 周大佑又正色道:“我等都是按规章制度与法令办事情,没有违规之处,” 不少人的想法和周大佑一样,自己没有把柄,应该不会受到处罚。 而就在这个时候,李文兵到会议厅。 众人马上结束了谈话,纷纷坐下。 李文兵坐在台上严肃道:“谁是周大佑?” “下官在!”周大佑站起来道。 李文兵拿出一迭状纸道:“这里有100多位工匠,状告他们的东家,克扣了他们的赔偿款和工钱,你为什么不处理?” 周大佑马上站起来道:“我们工匠司一直都在维护工匠的利益,但这些工匠法令淡薄,他们不和作坊签订契约,我们去询问的时候,作坊的东家根本不承认工匠是他们工厂,工匠拿不出确实的证据,我们只能去查,但这种事情牵连日久,扬州工匠司只有只有32员官吏,我们几乎每天都在收集证据,我们人手不足,只能让工匠等待了。” 李文兵冷笑道:“找点证据很难吗,一个作坊几十上百个人,难道一个都不认识这个工匠,即便作坊的工匠被他们东家逼的说谎,但工厂四周的百姓连他们也会违心的说谎,你们是用心帮工匠解决麻烦,还是直接坐在官署当中等着工匠收集证据给你们!” “对作坊主要求公平公正,证据确凿,你们忘记自己官署叫什么名字了!工匠司!不为工匠做主,那要你们有什么用,让你们吃白饭不成!” 李文兵的一顿训斥,让议会厅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我已经上书了元首,江淮行省的工匠司官员不能履行职能,请求元首让你们去爪哇进行改造反省,元首已经同意,所以今天这个会议是通知你们,收拾行囊,做好准备去建设爪哇岛。” 李文斌的话音刚落,全场哗然,这一下把他们流放上万里,这几乎是除了判刑之外最重的处罚了。 周大佑马上站起来道:“我不服,我们没有做违反制度的事,客观的困难是存在的,怎么能因为此事就把我们流放。” 李文兵淡然道:“这不是流放。除了让你们反省,也是正常的职务调动,想要不去也可以,退社就行,以后你们作为民朝的百姓,只要不违法乱纪,没有人会管你。” 全场愕然,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正常的职务调动,堵的他们哑口无言。 话分两头,李文兵在清洗江淮工匠司,刘宗敏这相对粗暴了一些,直接调动当地税监士兵,找到扬州的那些名声不怎么好的大型作坊,先封厂后查账。 这一棒子打下去基本上没哪个作坊主能能逃得过去,这些人敢克扣工匠的工钱来增加利润,自然敢逃税漏税来增加利润。毕竟在他们看来,天下的作坊千千万,他们不至于那么倒霉被抓住。 结果刘宗敏确实一抓一个准,他抓到了偷税漏税之事,就直接把他们关了起来。 扬州监狱,一堆原本的富商此时关押在这里,个个失魂落魄。 孔晨慌张道:“不要关我,我愿意补税,我愿意交罚款。” 狱卒嘲讽道:“来到这里才说要补税,晚了,没有半个月时间不允许你们出来。” 孔晨快速道:“我以前也是大同社的老社员,工部尚书柳箭以前是我的老上级,西南都督田见秀将军是我的生死兄弟,我们是自己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正好李文兵过来听到了,他看着孔晨皱眉头道:“你也是老大同社员?” 孔晨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道:“李执政,你不认识我啦,我以前是土木十中队的小孔,当年高大壮将军,带我们去教训野狼帮,万马堂的时候,我们见过面的。” 李文兵虽然不认识孔晨,但能清楚说出他当年他们大同社教训万马堂的事情,应该是当初那批大同工业区的老人。 李文兵当即命人调来了孔晨的信息,看完之后他脸色当即就沉下来道:“亏得你还是大同社的老人,你就这样接受元首的教导?偷税漏税坑压工匠。” 孔晨紧张道:“李执政,我冤枉啊,有时候上交税收不及时,这是因为事务繁忙忘记了,我愿意补交啊,而且对于民朝的法令我是一点也不敢犯,工匠该给的工钱我给足,即便是有伤残的抚恤金我也不敢克扣啊。” 李文兵道:“是呀,压着法令的底线做事情,还说没克扣工钱,你们厂的工匠都是第二个月月中发工钱的,为什么不在当月的月末发!元首当年也是这样给你们发工钱的?” 孔晨无言以对,这样能拖半个月时间,作坊的资金周转也就容易,哪怕把这些人的工钱存在钱庄,半个月也有不少的利息,毕竟这个是几千两的工钱,利息的收入也不少。 “你倒是好的不学,学坏的,元首当年有了钱,立马帮你们建房,涨你们的工钱,安排夫子教导你们技术和学问,教导你们大同学问,这些好的,你为什么不学!学那些扬州的奸商坑害工匠,你对得起元首的教导!” 孔晨惭愧的低下头,不敢再反驳。 李文兵看到一身土财主的打扮,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怒道:“你是大同社的老人,更是罪加一等,来人记住,这个孔晨多关押半个月,安排他去修沥青马路,让他回忆回忆以前的生活。” “遵命!”狱卒道。 这一幕直接震慑住了其他人,本来还有一些大同工业区的老人想要喊冤拉关系,这下都不敢了。 第457章,从产业链淘汰与工匠持股 扬州,工匠司衙门。 昔日略显喧嚣的会议室,此刻气氛凝重。因前任主官玩忽职守,与商人流瀣一气,已被远贬爪哇。 如今坐在堂下的,是从关中紧急调来的实干派官员胡强、胡林,以及从南直隶选拔而来的周磊、赵旭等一批新面孔。他们神情肃穆,聆听着来自元首府新的指示。 台上,李文兵目光严肃扫视着这批新赴任的官员道:“元首对江淮工匠司前番作为,极为失望!工匠司之设,本意是让你们解决工匠之困苦,成为他们在朝廷中的依靠。” 但过去那些人呢?”他冷哼一声,“平日高坐这衙门口,官威十足,动辄要证据,要契约,说什么程序不合规矩。下了值,便与那些豪商巨贾在酒楼歌肆中杯盏交错,称兄道弟!这已非失职,而是背叛!” 他顿了顿,让这严厉的评判重重砸在每个人心上,继而道:“还有各作坊的工匠兄弟会,本应是工匠利益的守护者,如今却大多形同虚设,甚至沦为坊主欺压工匠的工具,可耻!” “你们来扬州,首要之务,便是彻底重组工匠兄弟会!”李文兵斩钉截铁地宣布,“第一项变革,便是会费来源。自即日起,兄弟会会费改由工匠自出,按其每月工钱抽取百分之一。这笔钱,须专款专用,用于兄弟会日常运作及为工匠维权之资。所有账目,必须清晰明白,按月张榜公示,接受全体工匠查验监督!” 这就是洋和尚的办法,拿谁的钱就给谁办事,工匠兄弟会拿了工匠的钱,哪怕看在这些钱的份上也要给工匠办事。 虽然这种方式在后世也暴露了很多缺陷,但又有哪种制度是没有缺陷的,总之需要人不断修改,大同社也需要探索更多的道路。 胡强、周磊等人齐声应道:“我等明白!” 李文兵声音提高了几分道:“都给我记住!工匠司,工匠司,你们的名字就决定了你们的职责!你们的立身之本,就是帮助工匠!今后,我不想再听到任何所谓‘客观中立’、‘居中调停’的托词!民朝或可讲此宽宏之语,但你们不行!若不能旗帜鲜明地维护工匠权益,工匠司便没有存在的必要!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台下众人凛然受命,声音整齐划一。 翌日,李文兵又召集了江淮行省所有官营大工坊的厂长及厂教喻。 面对这些掌握着实际生产管理权的要员,李文兵的语气同样毫不客气道:“你们须铭记,我大同社立志创建的,是一个‘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的大同世界!而不是建立一个富着阡陌,穷着无立锥之地的世界。 那样的世界产业再壮大,生产的财富再多,那也普通的百姓没有关系,那不过是一个属于富户的世界,你们要记住,任何一家依靠压榨工匠、吮吸匠血而牟利的私坊,都与我们背道而驰! 天下多一家如此压榨的作坊,我们离大同的理想就远一步!因此,你们肩负着一项重任:让这样的作坊在民朝无立锥之地,直至破产倒闭!” 他下达了明确的指令道:“从即日起,各厂重新严格审核所有零部件供应商资质。凡有虐待工匠、强迫超时劳作、吝于分享利润者,无论其价格多么低廉,一律从供货名录中清除!绝不姑息!” 最后,他目光扫过全场声音严厉道:“你们所管理的工坊,是我大同社的产业基石。你们不仅要负责创造财富,更肩负着净化风气、引领方向的重任!要像战场上的战士一样,坚决地去消灭那些压榨人的丑恶现象!明白了吗!” “明白了!”全场厂长与教喻齐声响应。 扬州火车制造工坊。 冯远带着场内的运输队,压运着五车火车零部件,进入工坊仓库当中。 工坊采购处的管事杨田对冯远招手,让他过来,冯远马上跑过去。 杨田询问道:“老孔还没出来?” 冯远尴尬道:“李执事说了,要俺们东家多劳作半个月。” 杨田叹息道:“我早就对他说了,不要学那些奸商做的那么过分,他一年赚十几万两银子,多分几万两出来,改善工匠的生活,死不了,这还能得到元首他那人家的好感。” “当年我们吃草根啃树皮的日子不一样过来了,现在富裕日子反而不会过了,压那几千两工钱有什么意思,这下好了,被李执政拿来当典型敲打了。” 冯远只能继续尴尬道:“我们东家已经知道错,现在我们就是月末发工钱,还补了三个月的工钱,算是为以前的事情偿债了。” 杨田摇头道:“现在知道错就晚了,李执政昨天开了会,要我们清理那些压榨工匠的作坊,不允许再和他们合作,你们星晨工坊也在其中,这批订单你们生产完了,我们就钱货两清了,以后不会再合作了。” 冯远惊恐求饶道:“我们知道错了改还不行吗,杨管事您看在我们东家的份上,万万不能取消订单呐。” 杨田摇头道:“我就是看在老孔的面子上,才给你们说的这么清楚。这是李执政的命令,谁敢违背,老孔就是太精明了,精明的过头了,连最后一个铜板都不愿意放过,现在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冯远面对这样突然爆发的危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想了半天,他也只能等到孔晨回来。 大同历十六年(公元1640年)1月11日,傍晚扬州城外,工地。 扬州城郊,劳役场。 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昏黄,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刺鼻的沥青气味。数百名服徭役者正埋头苦干,孔晨也在其中。他头上裹着汗巾,脸上戴着厚实的口罩,手中沉重的铁锹不断将混合着沥青的滚烫石料铲起、铺开,再用铁耙尽力将它们摊平。 身后,巨大的石碾被数人牵引着,轰隆隆地碾过新铺的路面,将其压实。一段宽阔平整的黑色沥青马路,就在这枯燥而艰辛的重复劳作中,一寸寸地向前延伸。 此时的孔晨,与一个多月前那位养尊处优的工坊主已是判若两人。原本微凸的肚腩早已消失不见,代之以重新紧实起来的肌肉;皮肤被晒得黝黑粗糙,手掌磨出了一层厚厚的老茧。虽然看上去有些落魄,但眼神中却少了以往的浮夸算计,多了几分沉静与踏实。 大同社的劳役制度虽为惩罚,却也遵循工匠法令:每日劳作严格限定八小时,饮食数量差一点,但能吃饱饭,尤其是扬州廉价的咸鱼干供应充足,保证了基本的肉食的供应,让他虽疲惫却不至垮掉。 “滴滴滴——!” 收工的哨声尖锐地响起,回荡在工地上空。 “劳作时间结束!全体都有,整理工具,列队返回!”看守高声喊道。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仔细将工具归拢到指定位置,然后拖着疲惫的身躯,排成还算整齐的队列,在看守的带领下,沉默地走向远处的监牢。 回去后先是简单的冲洗,洗去一身的沥青味和汗臭,然后便是等待一顿晚饭,吃完晚饭之后,他们还有看报读书的时间,10点钟之前准时休息,除了枯燥一些,这里的生活极其健康规律。 孔晨捧着粗陶碗,准备解决当日晚饭,一个洪亮的声音喊住了他: “孔晨!” “到!”他条件反射般地立正回应。 徭役队长走了过来,打量了他一下,语气平淡道:“你的处罚徭役期已满。你的家人来接你了,收拾一下你的私人物品,这就回去吧。” 孔晨愣在原地,足足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和酸楚猛地冲上鼻腔,让他眼眶瞬间发热。结束了,这日复一日的苦役,终于结束了! 他把私人的被褥和衣服全部送给自己的狱友,这种晦气的东西他再也不想看到。 而后在看守的查验和引导下,一步步走出了那扇沉重的铁门。 门外,夕阳的余晖有些刺眼。他眯起眼,看到了三个熟悉的身影正焦急地等候在那里。 “夫君!”他的妻子第一个冲上前,声音带着哭腔,仔细打量着他黑瘦的面庞,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你受苦了,瘦了好多。” “师兄!”师弟冯远和孙星也快步围了上来,神情复杂,既有重逢的喜悦,更多的却是难以掩饰的忧虑。 孔晨激动地握住妻子的手,又看向两位师弟,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没事,没事了,只当是重新体验了一把当年学徒打灰的日子,筋骨活动开了,反倒觉得精神了些。” 随即他询问道:“作坊没出什么大事吧?” 冯远和孙星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苦涩的神情。冯远叹了口气道:“师兄,火车作坊那边,最后一批订单做完,就再没有后续了。他们的采购杨管事明确说了,像我们这样苛待工匠、不顾朝廷法度的工坊,没有资格再留在他们的供应链里。我们做完手头这批活,和他们的合作就彻底断了。” “什么?!”孔晨如遭雷击,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为了接下火车作坊的订单,他贷了巨款购入专用机械,建起了生产车间,这才生产了半年不到,竟就此断绝?这巨大的投入瞬间化为泡影。 孙星在一旁补充,语气更是绝望:“还不止如此。我们还被江淮行省列入了采购蒸汽抽水机的黑名单……以后所有官府的订单,我们都接不到了。师兄,您知道的,官府的采购历来占我们生意的三分之一强啊,现在全都没了!” 一个个噩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孔晨刚刚获得自由的心上。他踉跄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巨大的恐慌。 断了和最大的买主、和代表着大同社官方的所有联系,这不仅意味着巨大的经济损失,更是一种被大同社彻底抛弃的宣告。 失去了这个最大的靠山,他这座原本看似稳固的工坊,该如何生存下去?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之感,将他紧紧包裹,令他透不过气来。 随着李文兵雷厉风行的手段铺开,江淮行省各大工业区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震荡。那些长期依赖压榨工匠、无视安全生产规章的私人作坊,被大同社官营工坊体系彻底剔除出供应链名单后,如同被抽走了根基的大树,迅速枯萎。 接不到订单,又面临工匠司越来越严格的监察和罚金,短短时间内,倒闭破产者不计其数。现在码头上,昔日趾高气扬的坊主们,如今面如死灰地等待着南下的海船,准备去南洋或是更远的地方碰碰运气。 幸存下来的作坊主们无不心惊胆战。他们彻底明白了,在大同社的地界上,玩弄那些盘剥工匠的“传统手段”已不再是风险,而是绝路。 官方根本无需直接查封,只需一道“不予采购”的命令,把他们踢出供应链,就足以让他们万劫不复。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们开始提升工匠工钱,紧急排查并整改所有安全隐患,昔日随意延长加班成了绝不敢触碰的红线。一股自上而下的“规范”风气,迅速在江淮的工坊间蔓延开来。 金陵城,巡抚衙门。 李岩站在一幅巨大的南直隶工坊分布图前,指尖重重地点在“金陵纺织厂”的位置上。从京城回来后,元首那些关于作坊改革的想法,一直在他脑海中盘旋。 正好这段时间南直隶理清了作坊的归属,马鞍山钢铁厂,金陵玻璃厂与一批大的作坊都归了三司使衙门。 但还有水泥厂、砖窑、造纸坊、茶园等中小型工坊,以及最重要的、规模惊人的桑蚕纺织园,归巡抚衙门管辖。 其中拥有五万亩桑田、百亩工厂,上万职工、年产三十万匹丝绸,年产值150万两的金陵纺织厂,无疑是庞然大物,也是李岩手中最重的筹码。他打算先以金陵纺织厂进行改革。 1月5日,金陵纺织厂最大的会议厅内,黑压压地坐满了人。从桑田的养护工、蚕园的养殖户,到缫丝、纺线、织造、印染各道工序的工匠代表,共计五百余人。 人们交头接耳,说着自己知道的八卦事件,这其中工匠们讨论最多的,自然是扬州这段时间的动荡。 虽然两者原本在同一个行省,但纺织厂的工匠已经能感受得到,他们最大竞争对手就是扬州的纺织厂业,同时那些压榨工匠作坊主被关押起来了。这些工匠自然幸灾乐祸讨论这些东家落魄的样,会议厅可谓是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而就在此时李岩走上主讲台,目光扫过全场,喧闹的大厅迅速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抬头挺胸的坐好。 “诸位工友同仁,”他的声音清晰而沉稳,“今日召集大家,是要宣布一项关乎纺织厂未来,也关乎诸位切身利益的重大改革。经南直隶巡抚衙门决议,并上报元首府核准,自即日起,将对金陵纺织厂实行股份制改革!” “股份制?”台下众人面面相觑,这个词他们倒听说过,松江哪里有很多上市的作坊,都是股份制的,这玩意儿和那些有钱的东家有关,和他们这些工匠又有什么关系? 李岩解释道:“为使我大同社发展之红利,能惠及每一位为之付出辛劳的工匠,巡抚衙门决定,拿出金陵纺织厂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依据各位的工龄、职级、贡献,配售予大家!” 此言一出,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工匠有惊喜、难以置信、疑虑种种情绪在人群中爆发开来。谁不知道纺织厂是下金蛋的母鸡? 去年营收超百万两,利润高达四十万两!若能分得近一半的红利,那差不多是20万两,平均下来几乎相当于每人每年多拿大半年的工钱! 但惊喜之余,巨大的疑虑也随之升起。当即有一位老工匠站起身,声音带着颤抖地问道:“李巡抚,这天大的好事,可是这厂子是大同社的产业,您拿出这么多股份分给俺们,社里真能同意?” 李岩似乎早料到有此一问,他抬手虚按,压下现场的骚动道:“大家放心,金陵纺织厂现归南直隶巡抚衙门管辖,此番改革,完全在巡抚职权之内。更重要的是,此项改革方案,已获元首府首肯!元首批示:‘可试行之’!” “元首都同意了?”这话如同定海神针,瞬间让大部分人的疑虑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狂喜和激动。 然而,李岩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但是,有好处,亦有责任!诸位需明白,做生意,有赚,亦有亏!购入股份,成为股东,日后工厂若遇经营困难,出现亏损,诸位也需按持股比例共同承担风险。天下没有只赚不赔的买卖,此事,还望诸位慎重思量,自愿认购。” 他最后道:“为管理这批股份,维护诸位股东权益,将由全体持股工匠选举代表,组建‘工匠大会’,并推选出监理人,参与工厂监督。具体章程,稍后会详细公布。” 李岩的话音落下,会场陷入了短暂的寂静,随即爆发出更加热烈的议论声,这种好事哪怕有风险,大家也愿意干。而且他们也不相信李巡抚会让他们吃亏。 第458章,欧洲的东方热潮与东方天使 大同历十六年(公元1640年)6月11日,伦敦,民朝大使馆。 此时大使馆还只是打了一圈地基,夏允彝戴着藤帽,穿着工匠服,巡视了一圈工地上的进度。 使馆武官李定国也脱了军装,穿上了工匠服,加入到建设的队伍当中,他熟练的拿起瓦刀,把砖头一块块切好,熟练程度完全不输给英国本土工匠。 大同社大使团经历了大半年时间,才来到了此行的最西端,也是欧洲最后一站伦敦。 大使团之所以走的这么慢,来的这么晚,也算是老祖宗留下的财富的一种回馈吧。 西行这一路的各个帝国,只要听说赛里斯王朝的大使团来到他们国家,都会热情的招待他们,和后世的比鄙夷不同。 现在的东方对中东欧洲各国来说,可谓是地上的天国,文明的灯塔,中东,欧洲学者心目中的理想国。 卢象升他们离开天竺地域,来到了当时的波斯帝国,波斯皇帝阿巴斯二世听说东方塞里斯王朝大使团来到自己的国家大喜。 几千年来,东方一直是富裕强盛的代表,整个中东乃至于欧洲都在流传着各种东方的故事,今日终于可以和东方帝国交流。 阿巴斯二世当即带着自己的丞相在都城的门口迎接卢向升他们,双方交换了国礼,然后达成了互建大使级外交以及自由贸易的一系列商贸政策。 而后阿巴斯二世,硬是让大使馆又多停留了两个多月,7月中旬大使团才能继续往西行进。 大使团来到了奥斯曼帝国,照例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奥斯曼帝国到了17世纪,已经有所衰落,和东汉差不多,出现了多位小皇帝,实权掌握在奥斯曼的皇太后手中,这位奥斯曼的皇太后也是极其喜欢东方的丝绸,精美的瓷器,又热情的招待了大使团一个多月。 而后从奥斯曼这里,大使团分成两支,一直由路上经过地中海,前往亚平宁半岛,从地中海前往法国,西班牙,葡萄牙等国。 另一支乘坐海船越过好望角,在大同16年1月15日,抵达了欧洲最西面的英国伦敦。 在伦敦,夏允彝他们也受到了英国国王查理一世为首的热烈欢迎。 早在大使团还没到欧洲之前,法国大使亨利提前回到欧洲,向当时的法国国王路易十三,通报了赛里斯帝国要和法国建立大使及联系的事情。 法国国王路易十三大喜,在民朝大使团还没来欧洲之前,他再次派遣了使团前往东方,不过这次是常驻大使,法国刚成立的东印度公司,更是雄心壮志的组建一支前所未有的商贸舰队前往东方,这次他们不把船队装满瓷器,茶叶,丝绸这些东方宝物,他们是不会回来的。 而亨利把自己在东方的所见所闻整理成册,撰写成亨利游记,轰动整个欧洲,比起几百年前的马可波罗游记。 亨利游记写的更具体,更直观,他用自己两个月在海上巡航,直观描述赛里斯帝国国土的广袤,把自己一路见到的城市,丰富的物产,富饶的市民,先进的科技技术,公平的议会制度,如同圣人王一般的元首。 一个强盛,富饶,文明强大帝国在亨利的笔中缓缓展现。 欧洲的大航海本来就是为了找寻前往东方的商路,尤其是在这本游记的最结尾,所有人都知道了赛里斯的元首,将会派遣一个庞大的大使团来到欧洲,更是把这股东方热潮推到了最高潮。 一时间整个欧洲大大小小的国家,不管靠不靠海,有没有舰队和商船,都开始成立东印度公司,打算趁着这股热潮去东方大发一笔。 整个欧洲的国王,大贵族,大商贾,都翘首以盼等待塞里斯帝国的大使团来到自己的国家。 英国国王查理一世,对赛里斯大使团更是翘首以盼。 这位查理一世在历史书上也算是大名鼎鼎的国王,他和那位断头的路易十六堪称欧洲双壁,都是开启欧洲资本主义制度标志性的人。 在夏允彝大使团来英国的前几个月,这位国王刚吃了一个大败仗。 查理一世试图在苏格兰强制推行英国国教的祈祷书和教会制度,引发了苏格兰人的强烈不满。苏格兰人组成了国民誓约派军队进行反抗。 而后查理一世仓促组织军队前往苏格兰作战,但他的军队准备不足,士气低落。而苏格兰军队则士气高昂,且作战经验丰富。 最终查理一世的军队未能取得胜利,被迫与苏格兰签订了《贝里克条约》,承认了苏格兰教会的独立性,这一失败也加剧了他在国内的政治危机。 所以他也盼望着赛里斯大使团来到英国,让此作为一件政治事件巩固他英国国王威望。 第二则是想早日开通与塞里斯帝国的贸易,因为在英国关税是属于国王可以征收的税,增加关税就是增加他的收入。 而大使团的到来也没有让他失望,送的国礼,有如同流光一般的丝绸,有薄如蝉翼却散发着宝石光芒的骨瓷,这些国礼一看就比东印度公司从赛里斯购买的瓷器和丝绸,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即便他是国王,也从来没见过这些宝物,这些宝物估计是赛里斯皇室珍藏,所以才从来没有在市面上见到过,想来是因为这次大使团来欧洲,赛里斯的元首才慷慨的打开了自己的宝库,拿出了这些前所未有的宝物作为国礼 同时因为这一站已经是欧洲的最后一站,李过把舰队当中的丝绸,瓷器,各种香料,宝石全部在英国贩卖,换成粮食,低度的果酒,备用的帆布,木料,铁器等等实用的货物,在英国进行了最后一轮维护,就一路航行,向着新大陆前进! 而舰队货物被早有准备的查理一世全部购买下,加上几倍的价格,再贩卖出去,一举偿还了债务不说,还丰富了查理一世的国库。 但查理一世也面对一个难题,赛里斯大使团送了宝物一般的丝绸和瓷器。但他的国库却是空空的,根本拿不出什么值钱的宝物,黄金白银倒是有一点,但拿这种东西当国礼送给赛里斯的元首,连他都要鄙视自己是个暴发户。 最终查理一世送出了几十匹英国最高档的天鹅绒,用黄金宝石点缀装扮了一辆马车,作为国礼送给了赛里斯的元首。 但他还是觉得自己送的国礼还是配不上赛里斯元首的礼物,让他有些丢面子。 当他了解到大使团想在伦敦附近建立一个大使馆,他大笔一挥,把自己一个拥有200英亩的庄农场送给了大使团,允许他们在这片农场上建立大使馆。 而后查理一世,再次带着自己的军队,前往苏格兰,要把自己丢失的面子夺回来。 而夏允彝他们也的确需要这样一个大使馆,所以6月开始出太阳的时候,他们招工建设一个江南园林氏的大使馆。 夏允彝看到李定国熟练的手艺,惊愕笑道:“没想到你们军校还教这些?” 李定国道:“我从小就在父母的带领下跟着元首,当时我父亲就是泥瓦匠,专门修房屋的,这玩意儿我6岁就开始上手。” 而后他抱怨道:“英国工匠太笨了,修房屋的速度太慢了,我可打听过了,这个小国也就6~8月有点太阳,我们的大使馆要是没趁这两个月建设好,我等只怕又要在那种粪坑一样的城市多待几个月。” 这个时间线的李定国算是比较幸运,父母在做流民的时候,就被徐晨吸纳进大同工业区,而后成为了专门建房的泥瓦匠,李定国也在工业区的小学里上学,算是根正红苗的大同社老人了。而后他一路上中学,17岁考上军官学院。 去年洪承畴去军官学院招募武官的时候,即将毕业的李定国想着没仗打了,去见识外面的世界也不差,于是他被分配到在英国当武官。 来到英国之前,李定国是有一定吃苦准备的,毕竟是蛮荒之国,哪怕自己睡在树上,他都有这样的准备。 但即便是他做了准备,也想不到条件会这么恶劣,这么艰难。最开始来到英国见到伦敦城的时候,这是他对英国感官最好的时候。 17世纪的英国已经开始逐步城市化了,人口也开始增多,伦敦有20多万人,有庞大的毛纺织产业,其他炼铁,砖窑,制陶等手工业也算是繁荣。 在李定国看来,伦敦城大概相当于民朝比较繁华的大县城。 对于英国这种只有几百万人口的小国而言,这样的都城不算差。 但等进了城池他就大失所望,伦敦的卫生环境极差,差的可以说超出了他的想,城中没有完善的排水系统,污水基本上是往街道倒,甚至连屎尿都能看到,城市里到处弥漫着一种恶臭的尿骚味,他很难想象当地的人是如何居住在这种环境当中的。 最开始大使馆每日居住在伦敦的客栈当中,这样的生活对他们来说,这就好像居住在茅厕一旁一样,每日都是煎熬。 后面还是在面见查理一世的时候,夏允彝他们才愕然的发现,国王居住的皇宫,居然是在都城之外,看来英国国王也知道伦敦脏乱差,只是他们为什么不把都城治理好? 也就从那天开始,夏允彝他们租了当地子爵的庄园,在伦敦的郊区居住,但大使馆总共有上百人,庄园很难容纳大使馆所有人日常的生活。 所以在查理一世送给他们一个农场,夏允彝他们就有了建设一个大使馆的想法,反正伦敦城他们是一刻也待不住。 巡视完了大使馆的工程进度,夏允彝又来到大使馆下属的田地当中,去年播种的冬小麦,已经长得郁郁葱葱。 本地农户老约翰拿着木叉,警惕的看着四周,自从他们农场粮食前所未有的丰收,各种陌生人就出现在他们农场四周,甚至有小偷打算偷走他们的麦子,老约翰已经打跑了许多人了。 现在农场的农夫两班倒的看着自己的麦子,有敢来偷的,打死勿论。 当老约翰看到夏允彝,他走过来拿下自己的草帽行礼笑道:“夏爵士,您的方法真好用,老约翰种了一辈子的麦子,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的麦子,以我估计今年的产能应该会翻一倍以上。” 英国虽然开始逐步进入工业化时代,但他们粮食产能依旧远远不如东方,最多从种一粒收八粒,把产能大致提升到亩产八九十斤上下,只有东方的一半到三分之一之间。 夏允彝看到了老约翰他们种地的方法简直看不过去,带着他们去伦敦承包了几条街道的农家肥,而后教他们堆肥,施肥增加田地的肥力,现在这块田地的麦子大概有一石多,等继续增加肥力,亩产突破两石乃至更多不成问题。 对老约翰来说赛里斯人成为了他们的主人或者说是东家,对他们来说,宛如一下子步入天堂。 他们虽然为国王耕作,但大部分的收入都要上交给国王,还要承担繁重的劳役,尤其是查理一世国库空虚,对他们的压榨就更重。 但等他们的成为了赛里斯人的农户之后,日子一下就变好了,这位博学多才的夏爵士和他们约定,田地的农作物三七分。本来他们还在哀嚎,结果夏爵士却说七成的粮食收益是他们的,而且税收还由夏爵士上交,这简直让他们不敢相信,这不会是天使降临吧? 后面夏爵士,看他们过的悲苦,又想办法买了布匹,教他们如何缝制赛里斯元首,制造出来的劳动衣服,说是劳动时候穿的。 农场的农户有生以来,第一次穿到新衣服,一人有两套可以换着穿,而且是全家人都换上了新衣,连没有劳动力的小孩都有,村里的小孩也被集中起来,请了一个年轻的牧师教导他们文字。夏爵士有时候也会去小学,教他们孩子赛里斯的文字和语言。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老约翰等人认为夏允彝是从东方来的天使,对他的话言听计从。 夏允彝说那些肮脏之物是农家肥,可以让粮食增产,他们就坚定的相信这是农家肥,肯定能让粮食丰收。 而后他们亲眼看着,自己家田地的小麦茁壮成长,远远超过了他记忆当中任何一场大丰收。田地里的粮食更坚定了他夏允彝是东方来的天使这个信念。 第459章,上帝必然在东方,天堂必然在赛里斯 伦敦郊外,初夏的风掠过广袤的田野,带来泥土和作物生长的气息。在一片明显与周遭不同的麦田旁,一个穿着黑色神袍的年轻人正目瞪口呆地站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片属于赛里斯大使馆的田地里,麦苗茁壮得令人难以置信,墨绿色的叶片宽厚挺拔,麦秆粗壮,已长至人小腿高,沉甸甸的麦穗初具雏形。而属于本地农户的麦田,麦苗却仍显稀拉黄弱,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老约翰原本正警惕地巡视着田埂,以为又来了偷麦穗的贼人——近来这里可是招了不少红眼病。待看清来人后,他松弛下来笑容:“原来是威尔金斯神父,您也来看我们赛里斯的麦子?” 年轻的威尔金斯神父仍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指着那一片长势疯狂的麦田,语气中充满了探究的欲望:“老约翰,这田地,你们都用了赛里斯人说的那个‘农家肥’?” “当然!”老约翰的胸膛挺得更高了,语气中带着扬眉吐气的快意,“当初那些城里来的老爷们,坐着华丽的马车,隔着老远捏着鼻子嘲笑夏爵士,说他是东方的‘粪便伯爵’现在看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傻瓜?粮食不会说谎,神父!” 当初,夏允彝带着老约翰等本地农户,推着粪车,穿梭于伦敦城的街巷,大肆收集人畜粪便、垃圾灰烬等一切被英国人视为污秽不洁之物,着实在整个上层社会引发了轩然大波。 此时的欧洲,虽有个别地区零星使用粪肥,但因宗教观念,尤其是天主教视粪便为极度不洁,城乡对立以及信息闭塞,远未成为主流。夏允彝的举动,在伦敦的沙龙和宴会中成了最热门的笑料。 “那位东方伯爵在收集什么?他莫非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或许赛里斯人认为那是西方的香料?哈哈哈!” “离他远点,天知道那些‘东方秘术’会不会带来瘟疫!” 讥讽、猜测、鄙夷纷至沓来,夏允彝成为了整个英国上流社会的热点。每有宴会必然拿他出来说事,他的所有动作都成为了众人嘲笑的话题。他几乎被整个英国上流社交圈孤立,毕竟谁也不想和污秽沾染关系,那会让他们被上流社会嘲讽。 甚至若非夏允彝背后代表着那个神秘而富庶的东方帝国,恐怕早有牧师把他当成巫师,给他来一套火刑葬礼。 连累的老约翰等人也受到了其他农户的嘲讽,称他们为掏粪人,他们这样搞下去田地肯定要绝收,老约翰等人心中既怒又有一丝惶恐。毕竟施农家肥他们也是第一次,要不是对夏允彝充满信任,他们也不敢这么做,现在这么多人否定他们的行动,他们现在也担心这样施肥是不是正确? 然而,情况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变得不对劲了。起初是出于看笑话的心态,贵族们会派人或亲自前来“关心”这片施了肥的田地。 很快他们笑不出来了。赛里斯田里的麦子,以一种肉眼可见的、近乎魔法的速度疯狂生长,将周边所有田地远远甩在身后,等快接近夏收的时候,那密集繁茂的场景,麦秆都被沉甸甸的麦粒压弯,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这片土地将会迎来一次前所未有的大丰收。 嘲笑变成了惊疑,惊疑又变成了难以置信的好奇。一些拥有大量土地的乡绅和农场主开始意识到这其中蕴含的巨大价值,开始来这片农场取经,甚至有人暗中悬赏,企图偷取一些麦穗或泥土去研究,这才有了老约翰如今的警惕。 威尔金斯神父与那些只想获取好处的人不同。他既是神职人员,更是一位严谨的自然哲学研究者,他想理解这现象背后的原理,而非仅仅占有结果。 他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找了夏允彝。 “夏先生,请原谅我的冒昧,”威尔金斯恭敬地行了一礼,开门见山地问道,“那些污秽之物,为何能让粮食获得如此惊人的丰收?这其中的原理究竟是什么?” 夏允彝对这位好学的神父印象不错,徐光启老师当年就与利玛窦等西方传教士相交甚笃,他也和天主教多位教士相交,他耐心解释道:“根据我民朝农学多年的研究,作物的生长,依赖于土壤中特定的元素。其中,最重要的便是氮、磷、钾三种。” 他随手拾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写下三个字,尽管威尔金斯不认识汉字,但夏允彝的讲解道:“人的尿液和粪便中,富含氮元素,能让作物茎叶繁茂;鸟粪、骨粉中,磷元素最多,利于开花结果;而草木燃烧后的灰烬,则富含钾元素,能使根系强壮,籽粒饱满。这便是‘农家肥’的奥秘。” 他顿了顿,看向周围广袤但贫瘠的土地,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你们的土地其实很肥沃,但你们的耕作技术太落后了。在我民朝,只有未经开垦的生荒地,产量才会如此之低。你们不懂补充地力,只知道一味索取,最终只能靠长期休耕来让土地自然恢复,这实在是巨大的浪费。或许,这正是你们国家人口远少于东方的原因之一,粮食的产出,决定了能养活人口的数量。” 威尔金斯神父听得极为专注,虽然“氮磷钾”对他而言是全新的概念,但“作物生长需要特定元素”这个核心思想,却完美契合了他所信奉的自然哲学观,远比将其归因于魔法或神迹更令人信服。 他心悦诚服地感叹道:“看来,我们英国在农业上的认知,远远落后于赛里斯帝国。您的知识令人惊叹。” 随后,他郑重地提出请求:“夏先生,在这片麦田收割之时,我能否邀请一些同样热爱自然哲学的朋友前来参观?我保证,他们绝无恶意,只是出于对知识的渴求。” 夏允彝爽快地点头:“当然可以。知识不应被隐藏,应当惠及天下。” “万分感谢!”威尔金斯神父再次行礼,满怀兴奋与思考地离开了。 一旁的老约翰却急得直跺脚,等神父走远,他立刻对夏允彝说:“夏爵士!您怎么能就这样告诉他了?这能让麦子增产的技术,是咱们赛里斯宝贵的财富啊!应该像守护金币一样守护它,怎么能白白让这些外人学了去?” 经过这大半年的相处,老约翰早已将自己视为了“赛里斯人”。连他们村子的名字,都在他的带动下,被村民们半开玩笑地改叫了“赛里斯村”。在他朴素的认知里,好东西自然要紧紧攥在自己人手里。 夏允彝闻言,只是温和地笑了笑道:“我们大同社追求的,是‘天下大同’。” 老约翰叹息道:“爵士,您是从东方的天堂来的,不知道人间的险恶,尤其是在英国。您这样善良慷慨,将来会吃大亏的!” 经过了这半年多的相处,他也知道夏允彝说的天下大同,就和圣经当中的伊甸园一样,夏允彝说的话,老约翰听了之后会很自然的转化成为圣经当中内容。他现在已经把大使馆的利益看成是自己的利益,没办法,夏允彝他们给的太多了。 农场收获,夏允彝将七成的产出分给他们这些农户,自己只留三成用作使馆开销。 就是说这次建设大使馆,老约翰这些村民本着感恩的心态,打算免费给赛里斯人做事。 但让他们没想到的事情,大使馆一天包了他们两顿伙食,让他们吃到饱,还有羊肉和鱼肉,给他们和赛里斯骑士一样的待遇。 建房屋上午做4个小时,中午让他们午睡,下午再做4个小时,明明太阳还没有落下,还能继续干活。 但夏爵士就是不同意,说大同社规定的一天只能干8个小时的活,剩下8个小时睡觉,8个小时属于自己。 老约翰自动翻译成为,上帝只允许他们干8个小时的。超过了8个小时都是违反了上帝意志的事情,既然是上帝的意志,哪怕是东方上帝,他们也就不好违背了,于是赛里斯村的村民是整个英国第一批学会睡午觉的农民。 现在大同在老约翰心中等同于上帝的另一个称呼。更关键的是他们事情不白干还有工钱,夏爵士一天给一先令的工钱,这个是城市老爷才有的待遇。 “赛里斯村”的所有青壮劳力都在为大使馆工作,人手不够时,他们宁愿偷偷介绍信得过的亲戚过来,也严防死守,生怕消息泄露,让外人来占了“他们赛里斯人的便宜”。 在老约翰看来,夏爵士和他的大同社什么都好,就是在天堂待久了,居然想在英国这样的污秽之地建立一个天堂,让他这个英国老农都忍不住要替他们操心。 八月的伦敦郊外,暑气渐盛。自威尔金斯神父首次造访后,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大家也放下了顾忌,前来观察麦田生长情况的人日渐增多。 其中尤以拥有大量土地的英国乡绅和农场主最为积极。最初的好奇与怀疑,已逐渐被眼前这片疯狂生长的麦田所带来的巨大利益预期所取代。 当麦穗日渐饱满金黄,接近收割之时,夏允彝都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间已重新融入了英国上层社会的交际圈,那些曾经因“粪便伯爵”称号而对他关闭的沙龙大门,又悄然为他打开了。 在这些交往中,威尔金斯神父和一位名叫杰拉德的年轻乡绅与夏允彝最为投契。 经过这段时间交流夏允彝才知道天主教在西方居然有这么多教派,这个威尔金斯神父是清教派,教派的教义,崇尚节俭,反对奢靡。 按理说这样的教义是好的,和儒家理学很像,而发展也和理学差不多,上层的贵族依旧花天酒地,享受奢靡,不去限制,却教导底层的农户勤劳和节俭。 夏允彝当年在江南就看不上理学,现在对这个所谓的新教派自然也不感冒,不过他还是比较喜欢和有探索精神的威尔金斯交流。 而杰拉德却是一个比较有正义感的年轻人,他对英国的圈地运动极其愤怒,他认为土地是上帝给所有信徒的,圈地运动是在违背上帝的旨意,魔鬼的运动。 杰拉德家族原本在家乡有一块土地自由民,但被当地的贵族圈走用来养羊,杰拉德全家人只能逃到伦敦来求活。 万幸的是他父亲有点经商的天赋,在他们全家人还没被抓做奴隶的时候,找到了一份工作,然后经过了几十年成为了一家拥有店铺的小商人。 当时的英国有条法律,任何的流浪汉只要30天内没找到工作,被人举报,就会被奖励给举报人作为奴隶,因为有这段经历,他对圈地运动极其仇恨。 当他在听说了大同社的均田制度,把田地30亩一等份,分给了所有农户,极其激动认为找到了自己的政治理,经常询问民朝的土地政策。 三人时常在大使馆内或田埂边交谈从农业知识到政治理念,再到民朝的大同理念,他们时有共鸣,也时有交锋。 一日午后,杰拉德和威尔金斯被夏允彝留在大使馆用午饭,杰拉德惊讶地发现,那些普通的工匠、甚至雇佣的本地农工,餐盘里竟也盛放着松软香甜的赛里斯面包和冒着热气的浓稠肉汤,汤里还能见到实实在在的肉块。 更让他瞠目结舌的是,用罢午餐,这些工匠并未立刻返回工地,反而三五成群地找阴凉处坐下,或靠着墙根闭目养神,坦然地“偷懒”起来。 “夏先生,”杰拉德忍不住指着那些休息的工匠,语气中充满不解甚至一丝愤慨,“您支付了一天一先令的高昂工钱,他们就如此光明正大地怠惰?这简直是对雇主财富的盗窃!” 夏允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解释道:“这是我们与工匠的约定。每日劳作,分为上午四小时,下午四小时。如今正午刚过,是一天中最酷热的时候,让他们休息片刻,避开这段暑气,下午开工时效率反而更高,也能避免中暑的风险。” “一天只工作八小时?还支付一先令?”杰拉德的惊愕更深道:“这太荒谬了!伦敦城里的作坊,哪个不是从天亮干到天黑。” 要知道现在的英国已经有不少机械化的作坊,里面工匠工作的时间普遍有十五六个小时。虽然现在的英国作坊主还没自豪到三年时间就能把一个青壮压榨到死,但也相差无几。 夏允彝解释道:“8小时工作制,是我们民朝推行的政治理念之一,更是正式的法令,即便是现在在英国,我们也不能违法民朝的法令。” 而后他自豪道:“8小时工作,8小时休息,8小时属于自己,我们大同社在整个国家推行这个理念,我以为英国也应当实行这样的八小时制度。” 一旁的威尔金斯神父也皱起了眉头道:“夏先生,贵国或许过于富庶了,但也太懒惰了,上帝赐予我们一天二十四小时,八小时用于安眠恢复体力,其余十六小时理应奉献给工作和祷告。勤奋与节俭,是上帝赋予信徒神圣的职责,是通往救赎的途径。如此缩短工时,让工匠懒惰,上帝不会喜欢。” 夏允彝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知道这是英国清教的理念之一。清教简朴崇拜,反对祭坛、彩窗等“偶像崇拜“,仅以《圣经》为唯一权威。主张会众民主管理(公理制),反对主教自上而下的等级制。个人虔诚:强调严格道德纪律,反对饮酒、赌博、戏剧等“堕落娱乐“。 这些他都是比较赞同的,但他们将勤奋跟节俭视为神圣的义务,这一点他就很不赞同。 “威尔金斯神父,杰拉德先生,”夏允彝严肃道:“在我民朝历史上,也曾有一个影响深远的学派,名为‘理学’。其先贤最初的本意,是希望用‘存天理,灭人欲’的准则来约束上层贵族的骄奢淫逸,节制他们无穷无尽的欲望。” “然而,”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讥讽,“后来的统治者与士绅却将这套理论用在了底层百姓身上。百姓想要吃饱穿暖、有遮风避雨之所,这些最基本的生存需求,反而被他们视作需要被灭除的‘人欲’。他们用这套道理,心安理得地继续榨取本已困苦的百姓,来维持自己的奢靡生活。” 他看向杰拉德:“您看到我的工匠吃一碗有肉的汤,几个馒头,便觉得他们奢侈、怠惰。 试问,若今日坐在这里享用同样餐食的是某位英国公爵伯爵,您还会觉得这是奢侈吗?” 杰拉德下意识地回答:“若我国贵族的生活仅止于此,那几乎可被誉为圣徒般的节俭了!” “正是如此!”夏允彝立刻道,“问题并非在于工匠吃了什么,而在于你们的贵族宴会过于穷奢极欲,以至于让你们对‘正常’生活的标准产生了扭曲的判断。您觉得工作八小时太少,不够勤奋,但我却认为,让工匠每日工作十五六个小时,这已非勤奋,而是残忍!”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扫过两位人道:“请问二位,您们自己或是您们所认识的任何一位英国贵族,是否曾像那些工匠一样,每天亲身劳作十五六个小时?” 威尔金斯试图辩解:“但我见过许多作坊主,他们兢兢业业,每日工作远超16个小时,他们的财富也因此不断增长,这无疑是上帝对其美德的回报。” 夏允彝闻言冷笑一声:“那么,那些同样工作了十五六个小时的工匠呢?他们的工钱可曾因此增长? 事实恐怕正相反。正因为一个人被迫干了原本需要两个人才能完成的活计,才导致另一个人失去工作,沦为伦敦街头无数的乞丐之一! 失业者越多,作坊主就越发有恃无恐,可以肆意压低在岗工匠的工钱。这使得工匠陷入一个可怕的悖论:他们越是‘勤奋’,他们的东家就越是富裕,而他们自身以及整个工匠阶层,反而越是穷困!” “如果真如您所说,工作时间越长,财富就越多,”夏允彝直视着威尔金斯,“那么如今英国最富有的人,应该是那些在作坊里日夜不停劳作的工匠,而不是那些从不亲手劳作、只需举办宴会和收取地租的贵族与商贾! 但现实情况是伦敦的流民到处都是,工匠连一间属于他们的房子,他们赚的工钱甚至不能养活自己的家人,你这套理论连自身都无法逻辑自洽,又怎能说服他人呢?” 这一番话,如同重锤锤威尔金斯的心上,其他教士或者会说上帝规定人要节俭,勤劳。 但威尔金斯他也是一个科学家,自然不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上帝,他发现清教理论有漏洞,逻辑不自洽,只会想办法补上这个漏。 时间很快到了八月中旬,英国接连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他们那位雄心勃勃的英国国王查理一世,再次在北方的战场上被苏格兰人击败,狼狈地逃回了伦敦。 消息传来,伦敦的咖啡馆和贵族宴会上充满了对国王的讥讽与调侃,这位推崇君权神社的国王,也没办法让上帝帮他打胜仗。 而第二件,则真正轰动了整个伦敦,尤其是所有依靠土地生活的人们,赛里斯大使馆的农场正式收割,经测量核算,平均每英亩土地竟然产出了惊人的三十三蒲式耳小麦!这个产量,是周边最好田地的三倍还多! 三倍的产量!这意味着无法想象的财富和食物! 如果说之前还有贵族出于矜持对“粪便农业”嗤之以鼻,那么在这赤裸裸的、无法辩驳的产量面前,所有的矫情和偏见都被彻底粉碎了。 尤其是那些拥有大量田产的乡绅和农场主,巨大的利益如同磁石般吸引着他们。 霎时间,夏允彝成了伦敦最受欢迎的客人。邀请函雪片般飞来,宴会、沙龙、私人会谈,这些农场主迫切地想要从他这里得到增产的“秘诀”,堆肥技术也不是什么高深的科技,大同社的农经更是多次印刷遍布全国。 夏允彝把农经翻译成英文,在宴会上送给那些想要的农场主,他还有点小想法,希望这些农场主好歹把伦敦的粪便运出去,他来伦敦也有一年时间,但除了最开始贸然闯进了伦敦城与带领老约翰他们收集农家肥。 剩下的一年时间,他根本不敢踏出这座城市,哪怕有人邀请他,他也不敢去,第一次去伦敦的经历实在让他感到恐怖,他很难理解伦敦人为什么会乐意生活在这样一个粪坑当中。 第460章,乌鸦不要说猪黑与相似的士绅 大同历十六年(公元1640年)10月11日,伦敦,沃里克伯爵庄园。 夏收之后夏允彝得到的宴会请帖就非常多,最开始他参加了几次,但吃了几次英国的黑暗料理,又看到了仰望星空派,着实把他震惊住了。 再加上他不喜欢英国宴会上那种奢靡滥交的习气,减少了和这些人的交往。 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大使馆内收集英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信息,英国各种物价的数据,为民朝海商来英国贸易打下基。 但前天英国的沃里克伯爵仆人送来的请帖,夏允彝知道此人是英国的海军大臣,在英国有较高的地位,他也不好拒绝。 于是就坐着马车来到了沃里克伯爵的庄园。 “夏先生,我们到了!”车夫小约翰开口道。 小约翰就是老约翰的长子,自从英国的上流阶层接纳了夏允彝,他就经常需要参加宴会邀请。 但他对英国不熟悉,自然需要一个熟悉伦敦的马车车夫,于是老约翰就自告奋勇的推荐了自己的长子小约翰,说他儿子小约翰曾经在伦敦城中做过小商贩,熟悉伦敦各地庄园。 夏允彝以一个月一英镑的价格雇佣小约翰作为大使馆的马夫。 夏允彝下了马车,来到庄园门口递了请柬。 沃里克伯爵仆人,看到夏允彝的样貌,知道这是传说中的赛里斯国大使,礼貌的请他进入。 一进入宴会的大厅,里面的人为数不少,还有一支乐队在大殿的一旁,演奏着抒情的音乐。 夏允彝环视一圈,走到了威尔金斯身边。其他英国贵族士绅看到夏允彝,有点诧异的看着他,毕竟赛里斯大使,是伦敦这一年来的热点,但见过他的人还真不多。 威尔金斯笑问道:“夏,这段时间你在做什么?” 夏允彝道:“记录你们英国的风土人情和当地物价,看看什么货物好贩卖,为下一步为民朝商人来英国贸易打下基础。 还有就是在想该如何改善自己的伙食,毕竟你们英国的仰望星空派,太充满想象力了,我实在是习惯不了。” 威尔金斯只能苦笑,熟悉之后,他也在大使馆吃过几顿饭,各种没有吃过的面条,赛里斯的馒头,花卷,包子,土豆炖牛肉等赛里斯特色的美食,明明就是普通的菜肴,但经过铁锅爆炒之后,居然会变得如此的美味。 吃过几次赛里斯的美味,他不得不承认两国食物之间的差距,比政治文化的差距更大。 夏允彝无奈道:“你们英国的玻璃价格太高昂了,我本打算建一个半亩的玻璃大棚,就在我民朝大概只要需要500两左右,本来我的那些同僚大家一起凑凑钱是可以制造的,但在英国却要花费2000英镑,贵了10倍都不止,计划落空,我现在正在想办法用其他的东西来代替玻璃。” 夏允彝都难以理解,这么穷的一个国家,怎么物价会这么高,他这个大使,俸禄加来英国的津贴,每个月有100两银子,换算成英镑大概是33英镑左右,哪怕在英国也算是相当高的俸禄了。 但只买得起几块做窗户的玻璃,其他各种铁器。布匹还有其他的手工业产品价格都极其高昂,这就逼得夏允彝不得不想办法自给自足。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物价都比较高,粮食,牛肉,羊肉这些食物的物价相对来说反而是低一些,尤其是羊肉比民朝低了大概五倍,所以大使馆这半年买羊肉买的非常多。 威尔金斯诧异道:“玻璃大棚?” 夏允彝道:“这是一种冬天能长出蔬菜的建筑,作物的生长不但需要各种元素,还需要土壤当中的水,太阳带来的阳光和热量,冬季之所以万物凋零,就是因为太阳带来的热量不足。 我所在的墨子学院当过老师,学院有一个研究农业的教授根据这一特性,用玻璃把土地罩起来,而后再用炉子加温,弄出一种能在零下十几度依旧保持作物生长的建筑,它就叫玻璃大棚。 虽然造价高昂,但却可以满足,冬季的蔬菜需求,在我们的都城已经有十几个这样的大棚了,普通的百姓在节日的时候,也能买到几斤这样的高价蔬菜。” 威尔金斯听完惊叹道:“你们赛里斯人简直是农业之神达努!” 赛里斯人粮食产能是他们的好几倍,现在居然还能弄出冬季生产粮食的玻璃大棚,这简直和神话传说一样。 就在此时沃里克伯爵罗伯特.里奇听到夏允彝的话道:“夏大使,您真能让土地冬天也能长粮食?” 夏允彝道:“可以,但花费极其高昂。大概你们十分之一英亩的土地,改造的成本就需要2000英镑,就是几千英亩田地粮食产出的收入。 所以玻璃大棚用来种地其实不划算,在冬季种植蔬菜,再以比肉食还要高几倍的价格卖出去,这些蔬菜可以改善生活,减少败血症,但即便是在我民朝只有都城才有几座这样的玻璃大棚。” 大厅当中其他的英国士绅听到了夏允彝的话,吃惊无比,几千英镑就造一个小小的玻璃房子,难怪连奢侈的赛里斯人都造不起。 夏允彝看不惯英国贵族的奢侈滥交,但英国贵族士绅对夏允彝也是差不多的看法,这就是一个大贵族出身的败家子。 给农户7成的收益还不包税,还给农户做衣服,简直就是傻子。 赛里斯人简直就是脑子有问题,用自己领民做事情,居然还给钱,而且还是一天一先令,还包伙食,给农民吃牛肉,羊肉,还有什么8小时工作制更是让他们嗤之以鼻,都付了工钱了,还让他们歇,这种行为连败家子都不会干。夏允彝简直就是哪个大贵族出生的傻二代。 不过他们还是喜欢和这样的傻二代玩,一方面是他赛里斯大使的身份,另一方面他们也抱着想占便宜的想法。 沃里克伯爵罗伯特.里奇想了想笑道:“冬日里能种出新鲜的蔬菜,这应该是个很好的买卖,我愿意出2000英镑资助夏大使建立玻璃大棚,大棚的产出我要占一半。” 大航海给西方的贵族带来了大量的财富,他们除了用这些财富花天酒地的开宴会之外,资助各种科学家也是他们炫耀财富的一种方式。 当然后面这种天使投资逐渐出现巨额的回报,这种有利可图的习俗就流传了下来了,最终形成了风险投资这种模式。 夏允彝想了想道:“可以!” 在一众乡绅惊叹的目光当中,这笔天使投资达成协议。 但这场宴会的主角却不是夏允彝,而是一个叫约翰皮姆的议员。 约翰皮姆对着众人道:“我们的国王又败,看来上帝并不认可他的军权,所以才让他屡战屡败~~~。” 现场的众人一阵哈哈大笑,查理一世和他的父亲詹姆斯一世,都是君权神授的坚定拥护者。 其中詹姆斯一世是当时欧洲最有学识的君主之一。他著有《自由君主制的真正法律》等著作,系统阐述了“君权神授”理论,认为国王只对上帝负责,而非议会或人民。 ·他主持编纂了著名的《詹姆士王圣经》,这本英文版圣经语言优美,对英语文学和宗教产生了深远影响。 只可惜时代变了,他的理论,他的学说并不能得到这个时代英国的有产者认可。 夏允彝看着这个演讲起来滔滔不绝的约翰.皮姆,内心感慨万千,这一幕似曾相识的场景他太熟悉了。 两个相隔几万里的国家,竟有如此相近的场景。 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他知道英国有一个最高议会,能限制国王的权利,这些人和当年的东林党一样反对皇权,甚至他们比东林党更激进,更有组织。 东林党只是一个松散的团体,他们是通过斗争阉党团结起来的,但他们也只敢斗阉党,却不敢把矛头对准大明的皇帝。 还是等崇祯帝继位之后,有了大同社这个榜样,大家通过资政院团结起来开始把矛头对准大明的天子,但那个时候大同社已经势不可挡了。东林党的所有举动,反而像是垂死挣扎。 而英国却有个议会来限制国王,只可惜这个议会已经被现任的国王解散了10余年了,所以这个国家各地士绅和国王的关系也极其紧张,他们对自己本国国王的战败,不但不悲伤,反而幸灾乐祸。 而对英国的国王派与议会派,夏允彝都不感冒,觉得双方是乌鸦落在猪身上都是黑的。 先说现在的英国国王查理一世,他感觉此人的性格和当年的崇祯帝几乎一模一样,有雄心壮志,却又志大才疏,对外战争屡战屡败。 性格也极其固执,议会明明是一个很好的沟通渠道,他却关闭了十几年,哪怕国家陷入了严重的财政危机,他也不愿重新开启。 这一点和当年崇祯帝做的选择几乎是一模一样,当年他们也想要开启资政会,崇祯帝也是极力阻拦。 当然这不代表夏允彝喜欢英国的议会派,在夏允彝看来,这些所谓的英国士绅和大明士绅,不说一模一样,那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自私自利,贪婪成性。 英国大片的国有土地,就是被这些贪婪的士绅强行圈禁,这可以说和当年他在泉州看到的当地士绅所作所为一模一样。 这些士绅对待工匠也是一模一样,每天让他们当差十五六个小时,对,工匠的工钱少的可怜,能拖就拖,甚至还不给,对于生病的工匠直接丢出去,让工匠自生自灭。 这一套熟悉的手法。以至于让夏允彝以为大明已在万里之外的小国重新复生了。 甚至这些士绅更贪婪,更无耻,他们把持议会,弄出了一个什么流浪汉法案,规定任何人失业30天,找不到工作被人举报,就会成为举报者的奴隶。 这种无耻的法令看的夏允彝目瞪口呆,大明士绅多少还要站在道德的高地来维护自己的利益,和英国的士绅就正大光明的显示自己的无耻,从这一点来说大明士绅多少还要点脸,比不过他们, 而就在夏允彝陷入沉思时,这个约翰.皮姆却询问道:“夏大使,我听说你们赛里斯的元首下达任何命令都要经过议会的认可,这是不是真的?” 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夏允彝,夏允彝也有一丝愕然,你们内部斗争和我民朝有什么关系? ~~~~~~~~~~~~~~~~~~~~~~~~~~~~~~~~~~~~ 现场的这些英国贵族士绅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了,赛里斯居然是一个没有国王和贵族的类似于荷兰那样的国。不对,荷兰还有贵族,赛里斯应该和威尼斯那样的小国体制一样。 约翰.皮姆激动道:“强大的赛里斯帝国也有议会,但他们却没有国王,可见议会才是一个国家强盛的根本,有没有国王根本无所谓。” 第461章,叛国者查理一世 伦敦的初冬,寒意渐浓。夏允彝并未料到,自己在沃里克伯爵庄园一番话,竟会以如此迅猛而扭曲的方式传遍全城,成为了议会派进攻王室的长箭。 翌日,一种类似于报纸的粗糙印刷小抄,便贴满了伦敦桥头、圣保罗大教堂外以及各主要街市的布告栏。 其标题耸人听闻,内容更是极尽夸张之能事,仿若后世的“震惊体”:什么《东方天国赛里斯强盛之谜:皆因议会之制!》 文章用充满想象力的笔触,描绘了一个近乎乌托邦的赛里斯:国土无边富饶,军力威震寰宇,市民富足安乐,官员清廉如水,而那位神秘的元首更是英明睿智如哲人王。 描述完一个完美的理想国之后,话音一转,告诉所有人这一切辉煌的根源,被归功于其“议会制度”,它被描述为一种能充分释放民智、汇聚民力、创造无限财富的完美机制。 赞美完“议会制度”,笔锋随即一转,开始猛烈抨击英国的现状:士兵在苏格兰战场上懦弱溃败,官员贪腐成风,国王查理一世昏聩无能,只知道任用宠臣、横征暴敛。 文章厉声质问:英国为何如此衰败落后?根源就在于国王粗暴地关闭了议会,独揽大权,阻塞了民意与国之生机! 最后,它发出激昂的呼吁:英国若想重现伊丽莎白时代的荣光,走向繁荣富强,就必须立刻重开议会! 而这背后自然少不了那些对王权不满的乡绅议员和清教领袖的暗中推动。 这篇精心炮制的小作文迅速在伦敦发酵,从咖啡馆到酒馆,从交易所到市集,人们争相传阅、议论纷纷。 普通的伦敦市民或许无法验证赛里斯是否真如文章描述的那般完美如天堂,但他们对自己正在忍受的一切却感同身受。 国王为战争强行摊派的税收、各级官吏的层层盘剥、生活成本的不断上涨,还有对外战败的失落,所有这些切肤之痛,都让他们极易相信并接受任何指责国王和权贵的言论。 在伦敦市民看来,只要是反对国王的,他们就愿意叫好。 更何况,描述赛里斯的场景还未必是假的,关于赛里斯人“愚蠢的慷慨”的传闻,正通过为大使馆工作的工匠和农夫之口,在伦敦街头悄悄流传。 那个赛里斯使者死板地遵守八小时工作制,太阳还没有落下,也不许加班;给低贱的工匠吃牛肉、羊肉这种只有节日才能享用的食物;甚至把农场收获的大部分粮食都分给了农夫。 市民们在嘲笑赛里斯人“不会当家”、“败家”的同时,内心深处又何尝没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羡慕? 当这些传闻和小抄终于传到夏允彝耳中时,他恍然惊觉,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成了英国国内政治斗争的一枚棋子,被议会派利用了。 他立即决定明哲保身。接下来的日子,他谢绝了一切议会派人士的宴会邀请,深居简出,只待在大使馆内,竭力避免再卷入英国的政治漩涡,以免引起国王的误解和不满。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十月二十一日,在那篇小抄流传十天后,国王的侍从还是来到了大使馆,郑重其事地邀请夏允彝前往白厅宫觐见查理一世。 夏允彝心中忐忑,却无法拒绝,只得跟随侍从前往。 白厅宫是此时英国的政治中心和国王的主要居所之一。查理一世在此处理政务、举行宫廷仪式和接待外国使节。 它位于伦敦威斯敏斯特,规模宏大,拥有众多的宫殿建筑和庭院。这里设有国王的私人住所、办公区域、宴会厅、觐见厅等,是英国国家权力的象征。 夏允彝被引入一间装饰极尽奢华的宫殿,见到了面色阴郁的国王查理一世。 接连两次败于苏格兰人,让这位坚信“君权神授”的国王显得既愤怒又狼狈,此时这位国王比第一次见面时略显苍老。 他尚未开口,身旁的宠臣乔治·迪格比勋爵便已脸色不善地抢先发难道:“夏先生,您近期的言论在伦敦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严重损害了陛下的声誉!贵国这是在公然干涉我国内政!如果您不能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解释,我国有权将您驱逐出境!” 夏允彝心中苦笑,面上却保持镇定,向查理一世微微躬身道:“陛下,若我无心的言论被他人利用,进而影响到您,我深表歉意。我及我所代表的民朝,绝无干涉英国内政之意。” 查理一世摆了摆手,制止了还想发作的迪格比。 他盯着夏允彝,神情异常严肃,甚至带着一种难以理解的“关切”说道:“夏先生,您要明白,议会里充满了蛀虫和奸佞小人!您务必尽快提醒你们的元首,一定要警惕,绝不能让这等小人掌握权力!” 夏允彝闻言愕然,只得谨慎地回答:“陛下,各国国情不同。我民朝目前政局尚算稳定,并未发生如贵国这般激烈的矛盾。” 查理一世脸上露出惊诧的神色:“你们的元首是如何控制住那些议员的?” 在他根深蒂固的观念里,议员天生就是王权的死对头,他根本无法想象一个君主如何能与议会和平共处,甚至从中受益。 夏允彝沉吟片刻,只能尽量简略地介绍了民朝建立的历程,强调了其源于广大百姓的支持,而非一家一姓之私产。 查理一世听得既敬佩于那位元首的赫赫武功,又对他自我设限的行为感到无比困惑道,一位如同凯撒般建立了不世功业的君王,竟然会自愿相信并依靠议会制度? “你们的元首迟早会为此后悔的。”查理一世痛惜道。 夏允彝努力绷紧面孔,生怕一丝嘲讽的笑意会泄露出来,他只能保持沉默。 查理一世似乎也觉得话题扯远了道:“夏先生,这次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但我希望,您日后不要再与议会派那些人有所牵连。” 夏允彝立刻保证:“陛下放心,民朝绝无意愿干涉贵国内政。” 正事谈完,宫殿内的气氛本该缓和,但查理一世脸上却浮现出一丝窘迫和犹豫,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他看向一旁的财政大臣理查德·韦斯顿。 韦斯顿会意,干咳一声,代为开口道:“夏先生,陛下目睹您经营农场的卓越才能,深感钦佩。陛下有意聘请您担任皇家宫廷大臣,负责管理陛下的私人庄园与农事,不知夏先生是否愿意接受此项荣誉?” 夏允彝彻底愣住了,惊愕地看向查理一世。 这位国王的思维跳跃实在让他难以跟上——前一刻还在警告他不要干涉内政,下一刻就想聘请他当宫廷大臣? 其实查理一世也是被巨大的财政压力逼的没有办法。 英国经历了伊丽莎白一世几十年的励精图治,军力强悍打败了西班牙这个强敌,财政也极其健康,靠着招商海盗,打劫西班白银舰队,和东印度公司的扩张,国家的财政处于结余的状态。 后世很多学习世界历史的人都很奇怪,伊丽莎白时期英国人打败了西班牙的无敌舰队,怎么英国没有正式取代西班牙成为新的世界霸主? 这中间西班牙的霸权还持续了几十年,还多了海上马车夫荷兰和他们竞争,英国的正式称霸还要等100年以后。 因为这其中英国又出了两位昏君。一位是詹姆斯一世,他虽然从伊丽莎白手中记忆成了一个强盛的英国,但他挥霍无度,宫廷开销巨大,对宠臣极其慷慨,导致王室负债累累,尽管议会给予的拨款已相当慷慨,但仍无法填补他的财政窟窿。 他被迫采取各种议会之外的“特权征税”和卖官鬻爵,大量出售爵位头衔来增加收入,这些行为被视为违法和腐败,引起了新兴资产阶级和乡绅的强烈反感。 可以说詹姆斯一世伊丽莎白一世打下的良好基础毁于一旦,让查理一世接手的一个烂摊,偏偏这位不是雍正式的填坑帝,而是一个崇祯式的铁头王。 他继承了自己老子和议会的矛盾,直接关闭议会十几年,想通过战争转移国内的矛盾,但两次对苏格兰战争的惨败,不仅耗空了国库,还背上了沉重的战争赔款(西方的政治体制太奇怪,查理一世也是苏格兰的国王,国王向自己的国家进行战争赔款??)。此刻他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当他听说夏允彝竟能将一片普通农场的产出提升三倍,就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若是皇家庄园都能有如此产出,那将是何等巨大的收入!足以让他摆脱财政困境,甚至再次筹划对苏格兰的战争。于是,这才有了这个极其突兀又不合外交惯例的邀请。 夏允彝迅速回过神来,礼貌地回绝:“陛下厚爱,我感激不尽。但我乃民朝正式任命的官员,岂能再担任他国官职?此事关乎国体与忠诚,请恕我万万不能接受。” 查理一世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失望和尴尬,他勉强笑了笑,试图挽回颜面:“呵呵,无妨,无妨。大使先生,我也只是开个玩笑,您不必放在心上。” 会谈就在这略显怪异和尴尬的气氛中结束了。 夏允彝行礼告退,走出白厅宫时,深秋的冷风吹在他脸上,让他内心的感受非常奇怪,英国国王和议会派的斗争,让他有种重回大明之感,这场斗争他能置身事外,才能更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当年做的事情是何等的愚蠢。 自白厅宫会面后,夏允彝愈发谨言慎行,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了大使馆旁的玻璃大棚建设上。 但很快伦敦市面上,又开始流传赛里面元首的各种传说和故事,什么战无不胜,屡屡以弱胜强战胜强敌。智慧和先知一样,遇到任何困难都能想出解决的办法。 赛里斯之所以如此强大,不是因为他们议会强大,而是他们元首强大,他的力量和智慧得到了上帝的祝福,才能百战百胜,成为赛里斯的元首,议会不过是元首皇冠上的点缀物。 夏允彝愕然的发现,这里很多故事与他说给查理一世听事迹很像,而这个谣言是谁放出来的,也是显而易见之事。 这样英雄史诗式的故事,反而更受英国百姓的欢迎,更容易流传,英国的吟唱诗人,已经开始改编赛里斯王的故事了。 但对于经历过明末党争的夏允彝,英伦岛上保皇党与议会派愈演愈烈的内斗毫无兴趣,只觉得这剧本似曾相识,甚至有些乏味。 比起那些权力争斗,他更关心眼前这片土地能否在隆冬时节产出绿意盎然的黄瓜、茄子、豆角、卷心菜和白萝卜,改善自己的伙食。 得益于沃里克伯爵资助的两千英镑,他几乎买空了伦敦市面上所有能寻到的平板玻璃。在老约翰和村民们热火朝天的劳作下,一座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水晶宫”在郊野拔地而起。 杰拉德赞叹道:“这可是真是一座奇观,比教堂更靓丽,更神圣。” 夏允彝翻白眼道:“这就是一座稍显昂贵的农业建筑,只要你们国家的玻璃价格下降,这样的建筑可以更多的。” 威尔金斯此时就像个农夫一样,一颗颗的把白菜,茄子等农作物的种子,埋在早已经翻好的土地当中,再用水壶浇上水,然后等在种子破土发芽,在冬天土地能种出蔬菜,让他充满了好奇心,他打算一步步的看,这片土地是如何变成一块蔬菜园? 杰拉德想了想道:“夏,这座蔬菜园真生产了,请你把这些蔬菜交给我来贩卖,我保证给你最高的价格。” 英国虽然没有种植反季节蔬菜的技术,但因为靠近地中海,会有不少的海商把地中海其他国家耐运输的蔬菜,运到英国来贩卖,当然这种蔬菜的价格极其高昂,价格从几先令到一英镑都有,几乎等同于等价的白银。 他完全能想象到如果这座水晶宫内满是蔬菜,这会是多大一笔财富? 夏允彝摇头道:“这种蔬菜园面积并不大,要保证大使馆的需求,剩下一半的利润要交给沃里克伯爵,难以对外贩卖。如果你想卖反季节蔬菜,我可以教你如何打造这样的玻璃大棚。” 杰拉德苦笑的摇头道:“这样一个玻璃大棚的造价是我全部财产的好几倍,我可打造不起。” 而后他感叹道:“你们赛里斯人真奢侈,贵族都享用不起的蔬菜,你们说吃就吃,虽然你说赛里斯已经没有贵族,但我却认为这才是真正的贵族派头。不用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但只要能用,哪怕再奢侈,对你们来说也只是一件普通的物品。” 威尔金斯忽然开口道:“夏,你富有而又慷慨,朴实不奢华,不乱交,比我们清教徒还清教徒,要不要加入我们新教?” 夏允彝摇头道:“我有自己的信仰,就是要建立大同世界,而且我也有自己的学派,所以抱歉了。” 威尔金斯满脸可惜的摇头。 大使馆附近的水晶宫很快成了伦敦一景,吸引了众多好奇的富商绅士乘坐马车前来围观。人们对赛里斯人宣称能在严寒冬季种植出新鲜蔬菜的说法普遍抱以怀疑和嘲笑,但夏允彝对此充耳不闻。 与此同时,英国的政局气氛越发的紧张了。因为战败,查理一世急需资金支付对苏格兰的战争赔款,想要筹集战争,就需要在英国加税。 而由约翰·皮姆、奥利弗·克伦威尔等人主导的议会反对派则强硬要求国王必须先重开议会,否则拒绝拨款。双方僵持不下。 平衡很快被打破。因筹集不到赔款,苏格兰起义军趁机南下,攻占了英格兰北部重镇纽卡斯尔,兵锋直指伦敦。 面临外敌压境的巨大压力,查理一世不得不再次向议会屈服求助。 然而,重开的议会已完全被反对派掌控。他们迅速通过了一系列旨在永久限制王权的法案: 《三年法案》规定议会必须至少每三年召开一次,且国王无权随意解散。 废除星室法庭等被视为国王推行专制统治的工具。 以及最致命的一击——要求处决国王的宠臣、爱尔兰总督斯特拉福德伯爵,议会指控他“企图以军队颠覆英格兰法律”。 查理一世起初试图庇护自己最得力的臣子,但约翰·皮姆去伦敦市区演讲,动员了上万名激愤的伦敦市民,持续包围白厅宫,高声请愿(暴动),要求处死“叛国者”。 惊恐万分的查理一世最终屈服,签署了斯特拉福德伯爵的死刑令,亲手背叛了自己最忠诚的仆人。这一举动极大地损害了国王的威望,也让议会派彻底看清了他的外强中干与软弱。 夏允彝冷眼旁观着这一切,这约翰·皮姆手段比当年东林党领袖左光斗等人手段狠辣,态度强硬多了。 而查理一世手段却远不如熹宗皇帝,如此出卖自己的心腹,以后英国国王必然会成为议会派的傀儡。斯特拉福伯爵,这成为了大英的袁崇焕,党争的牺牲品。 大同历十六年(公元1640年)12月11日。 对于远在伦敦的夏允彝、李定国等民朝人员而言,是一个如同节日般值得庆贺的日子。 一艘战舰护卫着五艘满载货物的商船,缓缓驶入了泰晤士河,停靠在伦敦码头。 战舰上的军官带来了他们长达半年的俸禄,送来了大使馆所有工作人员和护卫武官期盼已久的家书,以及一大批来自国内的书籍和全年的大同报。通过这些还散发着油墨香的报纸,夏允彝他们得以详细了解过去一年里民朝发生的种种变化。 然而支舰队的到来,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本已沸腾的英国政治油锅,激起了更大的波澜。 几乎被财政逼疯的查理一世,在得知民朝商船满载着丝绸、瓷器、茶叶、精铁等紧俏货物抵达后,仿佛看到了解决燃眉之急的救命稻草。 他立刻派遣自己的侄子鲁伯特亲王率兵“控制”了码头区域,名义上是维持秩序,实则封锁港口,禁止其他英国商人私下与民朝商队接触。 紧接着,查理一世通过财政大臣理查德·韦斯顿,紧急联系了与王室有来往的荷兰银行家,由荷兰银行家提供贷款给他,他用这笔贷款独家买下民朝船队的所有货物。 荷兰的银行家也是无利不起早之辈,查理一世的信用本已经到了垃圾级,根本不会有银行家会给一个即将成为傀儡的国王贷款的。 但也不知道是查理一世身边哪个卧龙凤雏想到一个绝世奇招,由荷兰的银行家来伦敦借钱给查理一世,而后查理一世购买下民朝海商船上所有丝绸,瓷器,茶叶,铁器等货物,再转卖给荷兰银行家,这样就可以保证他们的利益了。 荷兰的银行间商议一阵,认为这是一笔无风险利润高的买卖。当即答应下来。 于是这趟奇特的交易就此完成,查理一世借钱购买民朝货物,他再转手卖给荷兰银行家,赚取了十几万英镑利润。 而荷兰银行家也不吃亏,他们吞下这笔货物,再提升几倍的价格卖给欧洲的贵族,能赚几十万的利润。 这笔买卖看上去双赢没有输家,但最大的输家就是伦敦的贸易商,他们还激动的等待着这笔泼天的富贵,结果转身荷兰的商队把东方的货物全部拉走。 当他们知道了查理一世与荷兰银行家之间的交易,整个英国的有产阶层,尤其是那些原本指望从中分一杯羹的伦敦商人、贸易商和乡绅的愤怒如同火山般爆发了! 他们被国王彻底排除在这桩利润丰厚的贸易之外,本该由英国商人赚取的利润,全部流入了国王和荷兰人的口袋。 “叛国!这是赤裸裸的叛国!” “国王为了自己的钱袋,出卖了所有英国人的利益!” “他与荷兰人勾结,劫掠了自己的国家!” 类似的指控瞬间传遍伦敦的大街小巷,并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全国扩散。 查理一世本就岌岌可危的声誉彻底扫地,“叛国者”的帽子被牢牢扣在了他的头上。 第462章,私有财产既不神圣,也不是不可侵犯 大同历十六年(公元1640年)12月26日。伦敦,民朝大使馆。 就在查理一世和议会派斗争愈发激烈的时候,夏允彝种植的反季节蔬菜开始悄然成熟。 最开始是成熟较早的,白菜,卷心菜,有了这些蔬菜,大使馆的武官和士兵终于在吃面条的时候能放些白菜,也能吃点蔬菜包子,后面豆角,白萝卜,黄瓜也纷纷成熟,大使馆餐桌菜肴变得更加丰富了。 夏允彝按照约定让小约翰驾着马,运输一半的白菜,萝卜黄瓜等蔬菜到沃里克伯爵。 沃里克伯爵惊喜无比,为了炫耀,当即就开办了一场蔬菜宴,还请求夏允彝派大使的厨娘帮他做一桌地道的赛里斯菜肴。 夏允彝想了想就派了三个厨娘过去,这场蔬菜宴轰动了整个伦敦的贵族圈,在这大冬天能吃到新鲜可口,充满绿色的蔬菜,不但是巨大的享受,更是极有面子的事情,贵族不就是要独一无二,而现在伦敦冬天弄到新鲜的蔬菜,就是独一无二的本事。 连英国国王查理一世都派来使者,来到大使馆请求购买一些蔬菜,夏允彝只能命人摘了100斤黄瓜,豆角,萝卜等蔬菜,交给英国国王的使者。 查理一世倒是虎倒架子不散,转头派使者也送了一批礼物过来,价值大概值上百英镑。 其他英国贵族也纷纷来到大使馆,也想请求一些蔬菜,不过夏允彝表示大使馆也没有多余的蔬菜,想要购买蔬菜,请联系沃里克伯爵。 此事让沃里克伯爵极其有面子,原本投资夏允彝的2000英镑他也没打算回本,但现在看来不但能回本,还能让他大赚一笔,最关键的是这些蔬菜,极大的扩充了家族的人脉。 农历12月29日,民朝除夕夜,夏允彝他们打扫大使馆的卫生,购买牛肉,羊肉,准备好除夕的年夜饭,甚至连老约翰他们也加入到东方新年当,现在他们是赛里斯人,过东方的新年很合理。 什么!他们不久前刚过了圣诞,身为上帝的子民他们过圣诞这不是很合理的事情。 不过这一天,出现了一个意外的访客,杰拉德忍饥挨饿的来到了大使馆,看到他落魄的样子。夏允彝都大吃一惊,先让他吃了一顿饱饭,而后关心道:“你这是怎么了?” 杰拉德悲伤中带着一丝愤怒道:“民朝的商船来到伦敦,你们的商人带来了大量的丝绸,我认为可以大赚一笔,于是找了伦敦当地的帮派,借了2000英镑,花钱贿赂了伦敦的市政官,打算购买丝绸再运到苏格兰去贩卖,结果国王把所有的商品独吞了不说,还让荷兰人拉走了,我的家产全部用来偿还这笔高利贷了,现在我破产了。” 夏允彝摇头道:“你这生意也做的太激进了,拿出全部的身家不说,还借高利贷,这哪里是在做生意,简直就是在赌博,哪怕这一次你不破产,以后也会破产的。” 杰拉德委屈道:“贩卖丝绸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谁能知道国王会联合荷兰人出卖了我们,要不然我也不会冒险借高利贷,原本想购买的丝绸买不到了,贿赂官员的钱财也拿不出来了,高利贷的利息却那么高,最终我把所有的家产都赔光了。” 而后他愤怒说道:“王权专制果然是天下最邪恶的,国王为了自己的利益竟然敢出卖国家的利益,英国不需要这样的国王。” 这事情连夏允彝都不知道该如何说了,剧本都一模一样。当年崇祯也是缺军费想要收刮扬州盐商,引起整个大明的不满,只不过查理一世成功而已。 不过他很怀疑,就这一点钱财能解决他现在的困境,从杰拉德的情况来看,查理一世的举动让整个英国上下更痛恨他了。 吃完年夜饭之后,夏允彝从自己的卧室当中,拿了一封金元出来道:“这些钱财你拿着用于暂时周转。” 民朝内部已经实现了信用货币,或者是说以粮食为抵押的信用货币。 但对外贸易,大同社还没有那么强大的军事影响力,能影响整个全球各国接受他们的粮票。 所以徐晨弄出金元跟银元用于对外贸易,一枚银元重七钱二分,和历史上的袁大头差不多,用冲压机压制而成,造型精美,抵一两银子,金元则相对小一圈,重四钱八两,抵10两银子。 这只是暂时的代替品,等大同社的影响力上来了,再逐步用金元卷,银元卷取代,在最后逐步过渡到信誉货币的时代。 杰拉德看的这些做工精美的金币,非常感动,但想了想推回去道:“我们是朋友,我很看重这份友谊,我不想我们的友谊被金钱污染。” 夏允彝想了想道:“我们大使馆有一份翻译的工作,月薪三英镑,正好你这一年学了汉语,汉字适合这份工作。” 大使馆除了收集英国的政治,文化,经济等信息,另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传播大同之治的思想,船队送来的报纸和书籍,除了给他们观看之外。 最重要的是翻译成英文在英国传播,而这个任务光靠夏允彝一个人是很难完成,必须要请一些翻译人员。 杰拉德眼前一亮道:“也是8小时工作制?” 杰拉德也是一位有雄心壮志的商人,他想等自己积累到了足够的钱财,购买一艘海船去东方贩卖丝绸,所以这一年时间,他也经常去赛里斯村蹭课,学汉字,汉语就是为了去东方贸易能用的上,当然现在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夏允彝笑道:“而且是上五休二。” 杰拉德感叹道:“你们才是上帝最忠贞的使民,英国的作坊主们,为了利润已经不让工匠去教堂祷告了,这是违背上帝意志的事。” 除了杰拉德之外,威尔金斯和他带来的一个叫约翰.弥尔顿的诗人也加入到翻译的行列当中。 ~~~~~~~~~~~~ 约翰.弥尔顿不相信道:“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光第一段的目标你们就难以实现。” 夏允彝淡然道:“第一段反而是最快实现的,现在我们民朝有元首,没有皇帝,民朝的土地是属于民朝所有百姓的,土地就是天下最大的财富,这笔财富为公,则天下为公初步实现。” 弥尔顿嘲讽道:“这不就是公田制,这是我们英国几百年前就有的制度,夏,你怎么好意思拿出来炫耀,现在我英国已经不用这种落后的制度。” 夏允彝摇头道:“不一样,你们与其说是公田制,不如说是王田制,整个英国的田地都是属于国王,国王在把这些土地分封给各地的贵族,贵族再把这些土地百姓耕作,英国的农夫除了有活口的口粮之外,一无所有,这种王田制度是我民朝2000年前的制度。” “后面我民朝也私田,就是一块土地可以属于私人,也能自由买,但这样做的后果,有权有势的人土地越来越多,无钱无势的人,成为流民只能饿死。 当流民积攒到一定程度,形成了百万的规模,他们就会推翻这个腐朽的王朝,建立新的王朝,但新王朝并没有改变私田制,于是又出现流氓,流民多了再推翻这个王朝,我们民朝把这称之为治乱轮回,大概每两三百年会出现一次,最近的一次就是大明王朝被我们元首推翻。” 威尔金斯,米尔顿,杰拉德三人愕然,内心忽然有一股惶恐,民朝历史上的私田制不就是现在英国的制度,也就是说他们英国也会被流浪汉给推翻? 这个想法一出现一股寒气直冲他们的心头,因为他们想起,圈地运动场士绅把越来越多的公田,归于他们私人名下,导致大量的农夫没有田地耕作,只能到伦敦城当流浪汉,现在伦敦城中的流浪汉越来越多,这不正好和赛里斯王朝对应的上了。 夏允彝不知道三人内心的想法继续说道:“但我们的均田制是按照土地多寡与富饶程度,分成30亩到100亩之间分给农户。现在我们民朝一户农户少则可以每年生产3000斤的粮食,多则有上万斤,这些粮食只需要交三成税,余下的都归他们自己所有。所以民朝初步解决了明朝饿死人的问题。” 想了一想,担心他们不懂民朝的重量单位,夏允彝又说道:“差不多相当于你们这里3300英镑的重量。” 威尔金斯羡慕道:“英国光伦敦城每年就要饿死几千人,赛里斯人口比我们英国多几十倍,却能解决饥饿的问题,这真是一个难以想象的强盛帝国,欧洲有史以来记载的任何强盛帝国只怕都没有做到这一点。” 但弥尔顿忽然察觉到不对劲的事情道:“夏,你不是说你们赛里斯经历了2000年的私田制,现在却又变成了公田制,这可是一个国家的田地,你们哪来这么多钱财来购买如此多的田地,你们的乡绅难道会愿意出卖自己的土地?” 威尔金斯与杰拉德也是一脸奇怪的看着夏允彝,他们还真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夏允彝淡然道:“我们建立的是公天下,公天下的制度本身就没有私田,又何来的买卖?” 弥尔顿不敢置信道:“你们直接没收了,赛里斯乡绅的私田。” 夏允彝点头道:“要这样说也可以。” 弥尔顿激动愤怒道:“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你们怎么能做出如此违反上帝意志的事情?” 夏允彝看着弥尔顿,就好像在看着10年前的自己,当年他去了米脂知道元首以清洗米脂所有士绅,也是这个表情,觉得自己认知的世界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内心充满了愤怒,当时的他正义感爆发,打算大义凛然的斥责元首。 他带着一丝怀念道:“私有财产神圣不可轻犯,这话本身就有问题。” 弥尔顿带着一丝崇高的信仰坚定道:“私有财产是上帝赋予人最大权利,侵犯了私人财产就是违反了上帝的,这是真理,怎么可能会有问题?” 夏允彝淡然道:“私产神圣不可侵犯,那公产是不是一样也不可轻犯?” 弥尔顿眉头紧皱,这个说法还从来没提过,但他想了想道:“没错。” 夏允彝道:“那你们英国的圈地运动,不就是私产侵害的公产,本身就是违反法令的事情,又哪来的神圣可言?” 弥尔顿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威尔金斯马上道:“英国士绅购买土地是花了钱的,所以是合法的财产应该受到保护。” 夏允彝淡然笑道:“在我们民朝士绅也是用合法手段购买土地,但我们民朝一亩地能生产一石以上的粮食,而士绅购买普遍只花几石甚至几斗粮食就购买一亩土地。” 弥尔顿惊讶道:“你们的农户为什么要这么便宜的卖出自己的土地,这田地的价格甚至比不上土地本身的产出。” 夏允彝道:“是啊,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傻,用这么低廉的价格把自己的土地给卖掉,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英国,根据我得到的信息,早些年你们英国的土地一亩只需要几先令,现在也不过要两三英镑而已,基本上一年至两年的收入就能覆盖掉这个价格。” 杰拉德愤怒道:“当初我家的田地就是10先令一亩卖掉的,我父亲不想卖,但被当地乡绅打了一顿,差点死在家乡。夏说的没错,你们的私产来源本身就不合法,又哪来的神圣不可侵犯?” 夏允彝继续道:“我们民朝没收士绅的土地,最主要就是因为民朝士绅霸占田地,既不能改进生产工具,提升粮食产量,又不能用这些财产保家卫,当时士绅拥护的大明,有两亿的人口,百万的大军,但却打不赢一个几十万人口的小国,那些士绅甚至不愿意出钱给明朝来平定叛乱,哪有享受权利却不付出义务的?” “最终于元首以农户组建的军队击败了士绅的王朝,建立了现在公天下的民朝。” 第463章:有产者:“还没到你们上台的时间” 听完夏允彝的话,威尔金斯神父为私田制辩护道:“夏先生,我们必须承认,私田制最大的正义性,在于它极大地激励了乡绅阶层向土地投入资金,从而提升了粮食的产能!‘进步’,这就是私田制无可辩驳的正义!” “从圈地运动以来,英国的羊毛产量增加了几十倍,田地的亩产也增加了两倍多,这些羊毛为纺织厂提供了更多的原材料,让国家的财富增加,增加了粮食,也让英国养活了更多的人口,其进步的意义是毋庸置疑的。” 夏允彝微笑道:“这一点,我承认确有进步意义。即便在我民朝历史上,井田制最终被私田制取代,根本原因也在于私田能激发耕作者的热情,产出更多粮食。 “但是,”他话锋一转道:“根据我民朝漫长历史所见的规律,乡绅阶层天然厌恶风险,追求旱涝保收的稳定收益。他们最终几乎必然会将土地出租给佃农,收取固定的、往往高昂的地租。 随之而来的,便是对土地长期投入的减少,水利设施逐渐荒废。更严重的是,为了最大化自身利益,他们会千方百计地隐匿田产,偷逃国家赋税,最终导致整个王朝的财政系统崩溃,根基动摇,从这个时候开始,他们就从进步者变成了阻碍者,用我们民朝的话来说,这就是国之大害,若贵国不未雨绸缪,设法遏制此势,快则百年,慢则两百年,必见此景。” 杰拉德不禁好奇地追问:“赛里斯现在的公田制,你又说私田曾经取代了公田,这岂不是走了回头路?你这两个说法显得有些冲突?” 夏允彝从容解释道:“并不是回头路,原因有二。其一,是生产力的巨大进步。我们拥有了更强大的机械和水利设施,能够开垦、灌溉以往无法利用的土地,极大的提升了粮食的产量。 其二是利益分配的重构。过去的井田,其产出大部分被贵族攫取,农民所得甚少,自然毫无积极性,私田也因为固定的地租,旱涝保收的保证了他们的利益,使得他们不愿意对土地投入,田地上千年来的产能几乎没有增加。 而民朝的均田,能确保土地产出的绝大部分归于耕作的农民和支撑农业的社稷,极大地激发了他们的劳作热情。 同时,我们把农户组织起来,统一兴修水利,推广堆肥、选种等新技术。如今我民朝江南之地,稻麦两季,亩产普遍可达五六百斤。若换算成你们的单位,大致相当于每一英亩土地能产出近六十蒲式耳的小麦。” 这个数字让杰拉德等人倒吸一口凉气。弥尔顿虽然震惊于产量,但骨子里对私有财产的信仰让他难以接受公田制度更优越的说法。 他反驳道:“你们赛里斯人的耕作技术更为先进,这点我承认。但你要说公田制度本身比私田制更先进,我绝不相信!唯有明确的、属于私人的财产,才能激发人类内心最深处的投入和创造的积极性!” 夏允彝淡然一笑,无意强求对方接受:“信与不信,事实如此。我民朝确实已无传统意义上的私田,而我们的粮食产能一年胜一年。” 这场辩论虽然没有改变这弥尔顿他们的想法,但却在他们心中种下了对遥远东方制度强烈的好奇心。 他们开始不满足于只翻译那些,理论性的文章,而是想要了解更多有关赛里斯人的信息,赛里斯人国土有多大,他们的政治,经济,文化,产业的发展如何?普通的百姓生活又是什么样子? 而想要获得这些信息最好的方法,除了乘坐海船去东方之外,就是在大使馆看赛里斯人的报纸。 威尔金斯、杰拉德、弥尔顿等人都是这个时代英国的精英,他们的学习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三人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学习汉语汉字。不过数月,已能磕磕绊绊地阅读大使馆收到的《大同报》。 然而,越是阅读这些来自东方的报纸,他们内心的震撼与迷茫就越是强烈。 报纸上充斥着他们难以想象的报道:绵延数千里的铁路和水泥水渠网络;一座庞大的纺织厂一年能产出上百万匹棉布,并且正在进行“股份制改革”,让普通工匠也能成为分享利润的“股东”。 而最让他们瞠目结舌的,是关于一家年产“十万吨”钢铁的巨厂的报道。 他们了解“吨”这个赛里斯单位,与英吨相仿,10万吨这个数字已经大的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他们看到这个报道,想象的就是一座钢铁巨山摆在他们面前,赛里斯人怎么制造的出这么多钢?又如何用得了这么多钢铁,这些钢铁平均分给伦敦的每一个市民,每个人都得得到上千磅的铁。 为了有更真实的对比,他们特意去打听一下伦敦几家钢铁厂,全年的钢铁消耗与产出,经过计算得出,可能还不到三千吨。 杰拉德拿着报纸的手都在颤抖,声音充满了不可置信:“差距怎么可能如此巨大?我们英国最大、最繁华的城市,其钢铁产能,竟然可能还不到赛里斯一个工厂的三十分之一?” 弥尔顿的第一反应是拒绝相信:“这不可能!这定是夸大其词的政治宣传!是谎言,这才一个工厂就有这么多钢铁,赛里斯人练那么多钢铁做什么?难道他们以钢铁为食物不成?” 威尔金斯神父苦笑道:“我询问过夏,他说赛里斯人很多机器都是用钢铁制造,一台机器消耗的钢铁从几吨到几十吨不等,还有我们一直想不明白的铁路,就正如他的名字一样,是铁做的路,不过他们不是把铁铺成路一样,主要是铺成矿洞里的轨道,赛里斯有一种叫火车的机械专门行进在这种铁路上,据说这种火车一次能拉几十吨的货物。” “怎么可能会有能拉几十吨货物的车,夏肯定在骗我们。” 他苦笑着指着报纸上密密麻麻的汉字和精确的数据:“夏,没有必要远渡重洋带这些来欺骗我们。 如今在欧洲市场上,质量最好、价格却更低的钢铁制品来自哪里?正是赛里斯!它们跨越了两万里惊涛骇浪而来,依然比我们的铁匠铺生产的更优质、更廉价!这本身就在证明他们的实力。” 他继续翻动着报纸,语气越发沉重:“而且,你们看,在这些报纸上,建设钢铁厂甚至算不上最惊人的新闻。看看这一条——关于在全国推广‘义务教育’,一年内增加了两百万孩童入学,两百万!这几乎相当于半个英国的人口,这还只是增加的量,你们能想象,半个英国的孩子同时坐在教室里读书的未来吗?” “还有这一篇,讨论如何逐步将全国工匠的最低月俸提升至‘三两’白银,这差不多相当于一英镑。 在伦敦,能拿到这个工钱的工匠已算是幸运儿,但他们需要每天工作十五六个小时!而赛里斯的工匠,不仅有望拿到这份收入,还只需工作八小时,有午休,每星期两天的休沐!” “太多的新闻,我甚至看不太懂,但大受震撼。赛里斯太强大了,强大得令人窒息,甚至令人绝望。他们谈论的‘大同世界’,听起来,听起来就像是圣经中描绘的地上天国。 他们的元首和议员,在认真地讨论如何让最普通的市民增加收入,过得更好。” 威尔金斯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道:“骄傲的赛里斯人,已经在着手建设他们的地上的天国了。 而我们英国呢?王权专制依旧在压榨人民,军队在外接连败北,贵族贪污腐败,物价飞涨,人民在哀嚎声中度日。” 长时间的沉默笼罩了房间,几人都在努力消化自己得到的信息。 杰拉德率先开口道:“王国的整体局势,并非我们这样的小人物能够改变的。或许我们可以从自己能做的事情开始。学习赛里斯人,在我的庄园里,尝试建立一种类似他们‘公田制’的管理模式,让农夫能分享更多产出,也加大对土地的投入。” 弥尔顿立刻表示反对:“杰拉德!你这是在学习历史的倒车!私有财产权是自由的基石!” 杰拉德却冷笑一声,语气异常坚定:“弥尔顿,看看这些报纸!强者是赛里斯人。模仿强者,学习强者,这才是真正的进步! 如果他们的道路能带来如此强大的力量,那么即便它看起来是‘倒退’,也值得我们学习!” 伦敦的冬日,空气清冷而潮湿,酒馆当中炉火燃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旺。杰拉德与弥尔顿的辩论虽无果而终,但杰拉德却成了《大同报》最积极的宣传者。 他将报纸上那些令人瞠目结舌的数据和制度,散播到了伦敦的各个酒馆、学者俱乐部和贵族的沙龙。 “先生们,你们能想象吗?赛里斯人的一座钢铁厂,年产十万吨!十万吨!这可能比我们整个英国的年产量还要高!” “还有他们的纺织厂,一年能产出上百万匹布!比我们伦敦所有作坊加起来还要多,去年我们也只是出口了7万匹羊毛。” “他们正在让两百万孩子走进学堂,几乎相当于我们一半的人口!” “八小时工作!每周休息两天!还有‘厚生金’、‘工伤险’,上帝啊,赛里斯人保证了他们市民从生到死的一切。这简直是《圣经》里描绘的福地!” “不可能,一座炼铁炉只能练几十斤的铁,10万吨铁的话,除非塞里斯人有一座拥有百万人口的城市在炼铁。” 但一个拥有铁坊的作坊主道:“如果赛里斯人用高炉的话,一次可练几百几千英镑的铁,我知道欧洲的高炉技术就是从东方学习过来的,说不定他们有更大的高炉,但他们哪来那么多木炭,10万吨,那几乎要砍光整个英国的森林。” 17世纪的英国已经有高炉了,在鼓风设备方面不断优化,使用水力鼓风装置提高了鼓风效率,使得炉内温度更易控制,有助于提高铁的产量和质量。 但他们炼铁依旧属于木炭作为原材料,一方面是他们没办法消除煤炭当中的杂质,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当时的英国有大量的森林,英国的铁厂并不缺少原材料。 直到18世纪,英国的森林几乎被砍光了,焦炭逐渐取代木炭成为高炉炼铁的主要燃料,英国的炼铁业才迎来更大的发展,而现在用木炭炼铁的英国,即便是高炉的炼铁产能极其有限。 杰拉德道:“我打听过了,赛里斯人的高炉极其的庞大,据说炉子高达30码。” 那个铁坊作坊主不敢置信道:“哦,我的上帝,这是何等的神器,如果真有如此大的高炉我倒相信赛里斯人有一个10万吨的钢铁厂。” 而后他怀疑道:“只是他们如何准备木炭,全英国的森林都不知道能不能供应得起这个钢铁厂?” 杰拉德道:“赛里斯人用的是更加耐烧的煤炭。” “煤炭,不,不,不!杰拉德先生,你不是铁匠不知道,煤炭炼的铁基本上不能用。” 杰拉德语塞,他根本不懂炼铁的事,于是道:“或许赛里斯人掌握了去除木炭当中杂质的方法。想想现在整个欧洲都在用赛里斯人优质的钢铁,他们肯定有更好的技术。” 这些铁厂的作坊主无言以对了,现在欧洲优质的钢材都是用赛里斯人,他们本土的钢价格不但贵,质量差,而且产量极低,哪怕是到了现在欧洲优质的钢价格和白银也是相差不多,这也是民朝的海商为什么会万里迢迢运输钢材来欧洲的原因,一船钢能换一船银,太赚钱了。 但还是有作坊主怀疑道:但“八小时工作!每周休息两天!还有‘厚生金’、‘工伤险’,这些根本不可能实,工匠只工作这么短的时间,作坊根本没有利润,更加不要是什么厚生金,工伤险,这会让我们作坊破产,更多人失业没有饭吃。 杰拉德冷笑道:“人家赛里斯人可以做,我们英国人为什么不可以做? 难道你认为我们英国人不是上帝的子民,赛里斯人能做到的事情我们做不到,赛里斯人能有时间休息,我们却连让上帝子民祷告的时间都给不了。” 作坊主被说的哑口无言,这一年多来关于赛里斯人固执的8小时工作制,上五休二等等制度流传整个伦敦,一度成为大家嘲讽的对象,认为他们太傻了,一个人的活分成两个,三个人去做,而且还给一个人三个人的工资。 有伦敦的作坊主高调宣传道:“我能花十分之一的钱做和赛里斯人一样的事情,他们太懒惰了,也就是我们英国商人没去赛里斯经商,要不然他们全部会被淘汰。” 这还赢得英国有产者们的阵阵欢迎,毕竟工匠可能会羡慕这些制度,但他们却深恶痛绝,什么8小时,什么上五休二,什么厚生金,工伤保险这简直就是魔鬼的制度。 同时他们羡慕,赛里斯人那么有钱,偏偏赛里斯人又那么愚蠢,他们要是在赛里斯经商那该多好,只怕到时候黄金都能堆满他们的房屋。 随着杰拉德等人的不断宣传,一个强大富饶的赛里斯,再次出现,民朝那些数据对于17世纪的英国绅士和学者而言,夸张得如同天方夜谭,像是从神话故事里摘录出来的。 如果这一切属实,那么赛里斯与其说是一个国家,不如说更接近他们想象中的伊甸园——难道上帝的应许之地,真的在遥远的东方? 怀疑与好奇驱使着越来越多的英国学者、思想家、甚至一些开明的乡绅,主动前往赛里斯大使馆,希望与夏允彝当面交流。 夏允彝淡然的用事实和数据一一回应。此时已有不少英国的商人、船员甚至冒险家真正到达过民朝的主要港口,如广州、扬州、天津,他们带回来的见闻,虽然零碎,却从侧面印证了《大同报》上许多描述的可靠性。这些来自“自己人”的证言,具有更强的说服力。 学者们最终在一片惊愕中,不得不逐渐接受一个震惊的结论道:赛里斯人似乎真的在建设一个“地上的天国”。它的富饶、它的制度、它的野心,都远远超出了欧洲的想象。 这股“赛里斯风潮”迅速席卷英国社会,但其引发的回响却在不同阶层中产生了截然不同、甚至彼此冲突的解读。 英国国王查理一世透过这些传闻,看到的是一位权力远胜于他的东方元首形象,能够大规模调动资源建设国家,似乎不受任何制约。这更加刺激了他追求绝对王权的野心,他觉得自己对议会太懦弱了。渴望能像那位元首一样“大权独揽”。 议会派乡绅与议员,他们则兴奋地看到了一个议会的榜样, 他们极力宣扬赛里斯人以议会为最高的权力机构。 但这种宣传却也引起了乡绅议会内部的分裂,很多议员他们只是想夺取国王的权利,让英国过渡到虚君制度,但却不是废除国王,更不想没有国王。于是议会派分裂了。 加之,爱尔兰人再次起义,为了镇压爱尔兰起义军,议会派内部也形成了分裂,一部分议员认为应该给国王拨款,让他组建军队去平定爱尔兰的叛乱。 另一部分议员则认为不能拨款,要组建军队,也是他们组建军队,这让议会内部的分裂变得更加严重。 与此同时,议会派的基本盘,市民与农户也出现了裂痕。 普通市民与工匠,他们被“八小时工作制”、“上五休二”、“厚生金”、“工伤险”等概念深深吸引。 他们开始抱怨自己每天长达十五六个小时的苦役,抱怨没有时间休息和祷告,抱怨生活的毫无保障。东方的制度为他们描绘了一种以前不敢想象的生活可能性。 有句俗语说的好,没见过光明之前的人还能忍受黑暗,但只要见了光明之后,黑暗便难以忍受了。 农户们也知道了关于赛里斯“均田制”以及赛里斯人为他们的田地修水坝,水渠,在大灾之年还会减少他们的税赋,甚至赈济他们,农户也要求议会学习赛里斯人的制度。 议员却对赛里斯的工匠福利制度却嗤之以鼻,认为“八小时工作”和“上五休二”简直是懒惰的邪道,会摧毁国家的竞争力。 而伦敦的市民和工匠也很快发现,那些口口声声代表他们对抗国王的议会领袖,似乎只想要权力,并不关心他们的福祉。 一种新的意识开始觉醒,他们也需要为自己争取利益!于是,一部分市民阶层开始分化出来,他们的口号不再是单纯地“支持议会”,而是明确要求“保障工匠权益”、“学习赛里斯的用工制度”!在夏允彝这个意外因素的影响下,某个不该现在出现的团体提前出现了。 这一切让议会派的绅士们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惶恐和尴尬境地。 他们突然发现自己腹背受敌:前面是尚未斗倒、依然掌握着军队和传统权威的国王,身后则是他们原本以为可以驱使的市民力量,如今却开始索要现实的、昂贵的回报。 他们自然极不情愿将这些利益分润出去。但在当下与国王斗争的白热化阶段,他们又极度需要伦敦市民和工匠的支持。 于是,他们只好开始“画大饼”,做出模糊的承诺, 面对民众提出为何不能直接向赛里斯看齐的质疑,他们则拿出了万能的托辞:“先生们,请耐心!赛里斯拥有几千年的文明积累,我们不可能用几年时间就走过别人几千年的路程。当前最紧要的,是先争取我们的自由,其他的,将来都会有的!” 然而,希望的种子一旦播下,便再难遏制其生长。 第464章,《大同圣经法典》 杰拉德家,书房内炉火熊熊,杰拉德伏案疾书,鹅毛笔尖在粗糙的纸面上沙沙作响, 他胸中澎湃的激情和思想,通过这只鹅毛笔不断书写出来。 桌角堆满了他这半年来抄写的《大同报》《重民报》《民生报》等报刊以及大同社指导书籍《大同集》里面记录了大同社从建立到开国以来重要的内容,这些书籍成为了他汲取灵感的养分来源。 通过这些数据,他脑海中拼凑出一个强盛的国家,强大的军队,富饶的市民,发达的产业,一个民主自由的公民之国。 他根据民朝的数据,再结合英国本土的,花了一个多月时间,终于把东方的智慧和西方的现实融合在一本书籍上,它的封面上没有任何作者署名,只简洁地写着几个墨迹淋漓的英文字母:《大同圣经法典》。 当他的思想结出了一颗成熟果实,杰拉德迫不及待的跑到民朝大使馆,此时威尔金斯,弥尔顿也在大使馆进行着抄书工作。 弥尔顿不满道:“你这大半个月人都看不到,到哪里去啦,可不要忘记夏可是给了你三英镑的工钱。” 杰拉德满不在意道:“我在和上帝进行心灵的交流。” 弥尔顿嘲讽道:“就凭你也想和上帝交流。” 杰拉德不至于弥尔顿时嘲讽,而是把这本书籍给夏允彝道:“这是我找到的改变英国方法,按照我写的方法去做,英国就能走的和民朝一样的道路,虽然现在两国还有差距,但我相信英国人的智慧并不比民朝市民低,我们沿着你们走出来的大道行走,迟早将会追上民朝。” 夏允彝看着封面道:“《大同圣经法典》?” 圣经与大同之治怎么联系在一起? 杰拉德看出他的疑惑道:“在我看来,《大同集》就是东方的圣经,圣经有伊甸园,你们有大同世界,圣经有圣子指引,你们也有元首指引,天主教有牧师帮助上帝牧守百姓,你们也有大同社员,夏,你不滥交,不奢靡,平日的生活不是看书就是写作,比苦修士还苦修士,你们的士兵也和善有礼,我在他们身上看到了骑士的美德,他们就如同圣殿骑士一般,你看看这是不是有很多相同之处!” 夏允彝觉得一阵好笑,还能这样牵强附会。威尔金斯与弥尔顿也怀着一脸的好奇心围上来。 而后夏允彝便打开了这本所谓的《大同圣经法典》。 它的开篇第一句话,便如一道闪电,劈入了所有阅读者的心扉: “当人类第一次用篱笆圈占土地,并对他的兄弟说:‘这是我的,你不可拥有’之时,压迫的种子便已种下,背离上帝之爱的罪愆由此开端。” 夏允彝还无所谓,因为他不是英国人,对圈地运动感受不深,甚至并不理解这句话的内在含义。 但威尔金斯与弥尔顿却眉头紧皱,他们知道这第一句话就是在否定圈地运动。 这几乎是在挑战了英国数百年来土地私有制的合法性。紧接着,杰拉德引用了《圣经》中的典故,宣称土地是上帝赐予所有子民的共同礼物任何将其据为私有、并以此压榨耕种者血汗的行为,都是对上帝意志的公然违背。 他写道:“土地不应是贵族纹章上的装饰,不应是乡绅账簿上的数字,它乃是孕育生命的母体,是滋养万民的根基。它理当归属于全体人民,由愿意耕种并守护它的人共同经营!” 在政治体制上,他大力推崇赛里斯的“科举”之制,称之为“闪耀着理性之光的伟大发明”:“权力不应源自血统与恩宠,而应托付给那些通过严格考试、证明了其智慧与德行的贤能之士。 我们必须建立面向所有男孩(他尚未敢提女孩)的义务教育学堂,让知识的明灯照亮每一个灵魂,使人不再因愚昧而受欺,因无知而顺从!” 在经济政策上,他大力推崇赛里斯元首的自由贸易与重商主义,工厂生产货物才能增加社会的财富,财富自由流通才能促进工厂的发展。 他这些政治经济的政策融合了清教平等思想、原始公天下理念和东方制度的主张。 三人看完之后都在思考,这其中弥尔顿最反,他嘲讽感道:“你这是在写17世纪的乌托邦,你甚至还不如托马斯,托马斯还规定人只需要工作6小时,受教育的人不分男女,你连女孩都不敢写上去。” 乌托邦是托马斯.莫尔,根据当时英国社会贫富差距悬殊的现象,写的一部抨击英国贵族的书籍,书成型的时间是1516年,当时的英国有产者开始启蒙。英国贵族、地主等统治阶层生活奢华,大肆圈占土地,出现了“羊吃人”的现象,导致大量农民失去土地,沦为乞丐和流浪者,广大普通民众却生活困苦,温饱难以保障。 乌托邦前半部分是抨击英国社会的乱象,社会不平等,法律不公正,政治腐败等现象。 后半部分则是理想社会的一个描述,像什么财产公有,只要工作6小时,普及义务教育,男女都能接受等等。 就是因为太过于空想化了,英国的贵族并不觉得这是在冒犯自己,反而嘲讽托马斯是一个空想家,所以《乌托邦》反而能在英国整个欧洲流传开。 而现在杰拉德的《大同圣经法典》在弥尔顿看来,这就是新时代的乌托邦。 杰拉德马上反驳道:“我这不是空想,这是赛里斯已经实现了的事情,哪怕是在东方世界,但它是现实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既然是现实的东西,怎么能说是空想?” 弥尔顿冷笑道:“英国的土地在国王,贵族,乡绅手中,你有办法从他们手中得到土地,第一步都进行不下去,你这所谓的《大同圣经法典》有什么意义?” “或者说你想挑起对国王和乡绅的内战,从他们手中夺取土地?” 杰拉德愕然,他光想着学习大同社的公田制,却忘记了大同社元首,想要建立这套制度,却是组建了几十万军队,杀了几百万士绅,这套制度才能推广开。 杰拉德想了想道:“英国还有荒地,我可以带你流民去开荒,只要公田制度能产生的收益大过私田,这套制度就能积累越来越多的财富,逐步购买私田壮大,最终把整个英国的私田全部购买下来。” 弥尔顿嘲讽道:“那你要想办法先活1000年。” 夏允彝内心奇特,这不就是当初天如兄想要推广的赎买制度,但这套制度终究是胎死腹中,以他在大明的经验,士绅对土地是死都不会放手,如果没有强大的武力,根本不可能推广赎买制度,但已经有强大的武力了,又何必出钱去购买土地? 夏允彝劝说道:“士绅是不可能出卖土地的,只要你这书籍一出来就会遭到他们的打击,如果你想活下去,这部书还是不要公开的好。” 杰拉德摇头道:“夏,多谢你的好意,我情愿死,也要把自己这思想的传播开来。” 弥尔顿不满道:“夏,我们英国虽然不像赛里斯那么开放自由,但我们英国的有产者,都是自由的信徒和斗士,我们提倡言论自由,反对专政,除了专制的国王,不会有人对他下手。” 夏允彝无奈摇头,弥尔顿他们显然还没意识到这篇文章只要发出去,就是对有产者的战争宣言,是你死我活的战争,怎么可能不流血。 弥尔顿看到夏允彝的神情,觉得自己的信念被人鄙视了,怒道:“夏,如果杰拉德真死在有产者手中,我在此对上帝宣告,以后我将会是公田制的狂热拥护者,他没有做到的事情,我会接着帮他做到。” 杰拉德笑道:“要不你现在加入我们,你的诗之所以没人看,就是因为你的脚离开了地面,去开荒的话说不定能激发你的灵感。” 弥尔顿道:“放心,在你的农场还没建立起来之前,我的诗肯定会发表出来,轰动整个伦敦。” 威尔斯金劝说道:“其实你可以删掉那些关于公田制的想法,其他向科举选拔官员,推广义务教育,自由贸易,发展产业都会受到有产者的欢迎,他们甚至可以把你推成议员。” 杰拉德否定道:“如果没有公田制,那么《大同圣经法典》就没有灵魂,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又怎么能活下去。” 夏允彝无奈道:“但如果你想推广自己的思想,那就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同时找志同道合之人,只有你身边的人越多,你才能越安全。” 想了想他又说道:“我建议你去伦敦城发展自己志同道合的伙伴,一方面伦敦城人口多,他们受到压榨更加严酷,另一方面伦敦城现在比较混,适合你发展。” 现在议会派和国王斗争激烈,而议会派靠的就是伦敦的市民支持他们才敢和王国斗争,而国王也是担心伦敦市民造反,所以不敢对那些反对自己的议员动武。 杰拉德如果能拉拢伦敦市民,在短时间内议会派就需要杰拉德的力量,可以给他争取发展的时间。 杰拉德想了想道:“英国的流浪汉他们的处境更加艰难,他们更需要我,我还是打算带领他们开荒,建立一个和赛里斯人一样的农场,英国的荒地还有很多足够养活这个国家的流民。” 夏允彝想了想,从图书馆找了一本《基础农经》道:“要开荒,多看看上面的内容,如果有看不懂的地方,可以找我来帮你翻译。” “《农经》!多谢你了,夏。”杰拉德高兴的接过了书籍。 而后杰拉德又在酒馆,咖啡厅这些公共场所宣传自己的《大同圣经法典》,把自己打算建立一个公田制农场的事情宣告出去,还在伦敦城中招募流浪汉,购买农具,工具和粮食,做好开荒的准备。 而他的《大同圣经法典》如同在一锅已经烧沸腾的水当中,投入了巨石,激起了层层巨浪。 剑桥,牛津大学的年轻学子们争相传阅、热烈辩论,一些理想主义的学者为之击节赞赏,认为它指明了超越当下政治纷争的、更根本的正义之路。 但更多的学子认为,这是在破坏神圣的私有财产,是违反国家法律之事,公田就是在加强国王的专制统,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支持公田制学子拿出最好的论证道:“赛里斯人就是公田制,他们的元首,把土地分成了5~15亩(英亩)一块,分给赛里斯的公民,这份土地是他们国家主人的身份。” “我们英国不是有产者太多,而是有产者太少,有一些人占据了太多的土地,让一些人成为了流浪汉,失去了成为国家主人的能力,公田将是解决这一问题的唯一方法。 “拥有国家的公民,这是多神圣多高尚的话呀,这才是赛里斯人强盛几千年的根本,是世间的真理。” 这句话点燃了牛津和剑桥年轻士子的理想和热情,他们不少人也加入了杰拉德的开拓团体当中。 然而,在伦敦的议会、各地的乡绅俱乐部和贵族的庄园里,《大同圣经法典》带来的则完全是惊恐与愤怒。 “无耻!亵渎!这是要颠覆整个国家的基础!”一位乡绅议员在咖啡馆里愤怒地将小册子摔在桌上。 “土地归全民?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谁还会用心经营自己的产业?”另一位地主忧心忡忡。 “考试选官?让那些泥腿子的孩子和我们的儿子平起平坐?这简直是对千年秩序最恶毒的攻击!”一位贵族嗤之以鼻。 《大同圣经法典》出现之后,杰拉德瞬间成为了英国统治阶层眼中的极端危险分子。他触动的是比国王与议会之争更为根基的东西。 财产私有制度本身,无论是保皇党还是议会派,其核心成员都建立在土地私有制之上,在这一个根本点上,他们的利益惊人地一致。 但偏偏此时议会派和王权派斗争的激烈,议会派不敢动,杰拉德生怕引起伦敦市民的不满,查理一世这听多了这种危言耸听的理论,他现在最大的敌人是议会派,对杰拉德这样的小苍蝇他根本没时间关注。 第465章,英国内战与公田制实验 大同历十七年(公元1641年)11月22日,伦敦。 英国的都城政治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了,就好像要把这座城市凝固一般。由爱尔兰天主义引发的风暴,终于猛烈地回卷至英格兰本土,撕裂了议会派内部,分裂出来的长老派双方的矛盾正式公开化,其核心直指一个国家最根本的权力——军权。 以约翰·皮姆为首的激进派坚持要求由议会掌控军队,否则无法信任国王会使用军队去镇压叛乱而非对付议会本身。 而长老派,则显得更为保守和谨慎,他们虽然也限制王权,但希望保持“王在议会”的传统宪政框架,担心彻底剥夺国王的军事指挥权会导致无法挽回的决裂,甚至引发内战。 两派的争吵从密室蔓延到议会大厅,昔日共同对抗国王的阵线出现了深深的裂痕。 而处于这场风暴核心的查理一世感觉自己被逼到了悬崖边上。议会不仅想要他对国管理的权利,现在更试图夺走他的军权,这是君主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权利。 王后亨利埃塔·玛丽亚,她不断鼓动丈夫:“不能再妥协,必须强硬起来,是时候给那些叛逆的议员们一个永世难忘的教训了,彻底关闭该死的议会,抓住那些叛国的议员。” 但查理一世迟迟难以下定决心,议会是英国几百年来的传统,从他这十几年的经验来看,英国的贵族乡绅不能接受议会被关闭的事情,另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议会派的实力并不比他差。 议会派领袖约翰·皮姆知道想要通过法案决议,来统一认识弥合议会派的分歧。同时为了彻底占据道德制高点,他向全国控诉国王的“暴政”,他联合多位议员,精心起草了一份冗长而详尽的文件《大抗议书》。 这份文件如同一份公诉书,历数了查理一世自1625年登基以来所有的“罪状”:未经议会同意强行征税、出售垄断特许权敛财、宠信奸臣(如斯特拉福德伯爵)、纵容天主教势力、以及最近为支付苏格兰赔款而做出的“出卖国家利益”的行为等等。 1641年11月22日,这份《大抗议书》在下议院进行表决。 议会派和长老派辩论异常激烈,持续了整个深夜。最终,在凌晨时分,它以惊心动魄的11票微弱优势(159票对148票)获得通过。 但这微弱的胜利非但没有弥合分歧,反而将议会内部的矛盾彻底公开化和白热化。 许多长老派议员惊恐地意识到,皮姆等人走的太远了,这不再是限制王权,而是意在推翻君主制,这超过了他们允许的限度。 查理一世被《大抗议书》的通过彻底激怒,议会的分裂也让他看到了战胜议会派的机会。他决定不再妥协,要利用自己尚且掌握的军事权威,做最后一搏。 11月23日,他亲自率领几百名卫兵,气势汹汹地直奔议会,意图以“叛国”罪名亲自逮捕皮姆、汉普登、霍利斯、斯特罗德和哈斯勒里格这五名议员领袖。 然而,查理一世身边已经四面漏风,他刚决定武力抓捕议员,宫中的同情者提前送出了警报给了约翰.皮姆等人。 当国王的队伍抵达威斯敏斯特时,那五名议员已经提前几分钟从一条秘密通道逃离,躲入了伦敦城,伦敦的市民一向支持议会厌恶王权专政。历来支持议会的地方。 逃到了伦敦的约翰.皮姆等人,并没有坐以待毙,而是命人敲响了伦敦的警钟。 “咚!咚!咚!” 很快,伦敦城内各处教堂警钟长鸣,沉重而急促的钟声划破寒冷的天空。 瞬间,伦敦城沸腾了。店铺纷纷关门,工匠放下工具,市民们拿起一切能作为武器的东西——火枪、长剑、短刀、棍棒,甚至铁匠的锤子。没有武器的人则抓起木棍或厨房里的厨刀。他们冲出家门,从四面八方涌向约定的聚集点,圣保罗大教堂前的广场周围。 此时,杰拉德正在城中一家铁匠铺里,为他的农场购置最后一批开荒所需的农具和工具。 他的实验虽然招致贵族乡绅的憎恶,但也吸引了一些理想主义者的支持。牛津剑桥的年轻学生、一些心怀信念的清教绅士为他提供了资金、粮食甚至耕牛耕马。 夏允彝也在大使馆营地边缘腾出一些房间,帮他安置了招募来的两百名流民,并提供基本的医疗和卫生保障。再由李定国给他们一定的基础军事训练,他知道这肯定会用的上的。 听到警钟,杰拉德猛地一愣,他想不通哪里的敌人会在此时进攻伦敦? 不过他抓起刚买来防身铁剑,紧紧捆扎在腰间,毫不犹豫地冲出了铁匠铺,汇入奔跑的人流,奔向圣保罗广场。 当他赶到广场时,眼前已是人山人海。成千上万的伦敦市民——学徒、工匠、商人、水手——聚集在一起,他们的呼喊声、武器的碰撞声、以及依旧回荡的警钟声。 杰拉德握紧了手中的剑,站入了人群之中。 伦敦,圣保罗大教堂前的广场上,人声鼎沸,刀枪如林。数万带着各式武器的市民聚集于此。 议会领袖约翰·皮姆站在临时搭建的木台上,他正声嘶力竭的大喊,希望自己的声音被更多人听到。 “伦敦的市民们!国王已经背弃了他的誓言,撕毁了《大宪章》的神圣传统!他竟敢亲自带领士兵,闯入议会,意图抓捕你们选举出来的代表!这种赤裸裸的专制暴行,你们能答应吗?!” “不答应!绝不答应!”震耳欲聋的怒吼如同火山喷发,响彻广场上空,无数拳头和武器被高高举起。 “那么,我恳请你们,英勇的伦敦市民们,拿起你们的武器,捍卫我们的议会,反抗专制的国王!”皮姆发出了武装呼吁。 就在群情达到顶峰之际,一个响亮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压过了喧嚣:“权利与责任是对等的!我们可以拿起武器保护议会,但议会能给我们什么承诺?”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发声者身上,正是杰拉德。他挤开人群,走到台前,目光灼灼地盯着台上的皮姆道:“告诉我你的名字,先生。” “杰拉德·温斯坦莱。一个乡下农民的儿子。”杰拉德朗声回答,。 皮姆的眉头立刻紧锁起来,这个突如其来的插曲打乱了他精心准备的动员节奏。杰拉德,这个名字他也听过,是近来以《大同圣经法典》搅动风云的麻烦人物。 牛津剑桥不少的学子也支持他,伦敦市民也谈论他准备学习赛里斯人建立公田制农场的事情,虽然有调侃有嘲讽,他不自量力,但更多的人是希望他能成功。 杰拉德毫不畏惧,转向黑压压的人群,高声喊道:“是的,我们渴望自由!但请这位尊贵的议员向我们所有人保证,在驱逐了专制的国王之后,议会是否将立刻废除那部将穷人变为奴隶的《济贫法》?是否将废除所有压迫市民自由、践踏穷人尊严的恶法?” 这番话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冷水,瞬间点醒了被“自由”、“权利”等宏大口号所激动的普通市民。他们中的许多人,尤其是学徒、工匠和贫民,立刻想起了那部令人憎恶的法律。 “对!该死的《济贫法》必须废除!” “还有国王增加的消费,那些压迫我们的恶法!” “约翰.皮姆先生,我们要承诺!” 人群的呐喊转向了更具体、更切身的需求。 人只能知道认知以内的东西,17世纪的英国自然也没有哪个贵族国王会有那么好心,赈济贫苦的流浪汉,而是会想尽办法榨干这些流浪汉最后一点价值。 当时英国的《济贫法》规定,对于那些被认定为“无业游民”的穷人,会被强制送入习艺所进行劳动。 习艺所的劳动条件恶劣,工作强度极大,普通百姓一旦被归入此类,就如同陷入苦海。 例如,许多穷人仅仅因为暂时失业或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就会被抓进习艺所,在那里长时间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却只能获得微薄的食物和住宿条件。 关键是它还有惩罚性措施,如果穷人拒绝进入习艺所或者在习艺所中不服从管理,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这些惩罚包括鞭打、监禁等。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这种法律规定使得他们在贫困的处境下还要面临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进一步加剧了他们的苦难。 与其说是济贫法,不如说是为奴隶工厂准备劳动力。所以这些名为救济实为压榨的法律,让伦敦的市民深恶痛绝。 “很好,温斯坦莱先生,你的诉求,议会听到了!”而后皮姆与其他几位议会领袖快速交换了眼神,局势不容他犹豫。 他深吸一口气,大声回应道:“好!我,约翰·皮姆,以议会之名向你们承诺!待我们驱逐了践踏法律的国王,巩固了议会的权威,必将推动表决,废除这些不公正的《济贫法》及一切压迫人民的恶法!自由,将属于所有的英国人!” 有了明确的承诺市民们的斗志被彻底激***敦城的武库被打开,虽然火枪数量有限,但长矛、剑、斧头乃至草叉被大量分发下去。 议会迅速以“保卫伦敦、捍卫议会自由”的名义,组建起了一支约两万人的市民军。 这支队伍装备杂乱,训练不足,但他们的斗志和对国王的愤怒,让他们的长剑指向了自己的国王。 杰拉德站在人群中,手心因紧张而出汗,他望向白厅宫的方向,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不确定感,英国真的要爆发内战? 这时,一个身材结实、面色严肃、手持一杆长枪的中年人走到他身边,忽然开口:“我叫克伦威尔,奥利弗.克伦威尔。我读过你的《大同圣经法典》,写得很大胆,很多想法很有意思,不过,关于土地公有的那部分,我无法赞同。” 杰拉德有些惊讶地看向这位来自亨廷顿的乡绅议员道:“谢谢您的认可,克伦威尔先生。至于您不赞同的部分,我尊重您的看法,思想的自由本就该如此。” 克伦威尔严肃道:“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这是上帝赋予人不可分割的权利,是世间的真理之一。” 杰拉德马上反驳道:“哦,不,不,不,克伦威尔先生,这个世间还有东方世界,他们就是公田制度,所谓私有财产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神圣,私田制度是把原本属于所有英国人的土地,被那些有产者们圈起来了,这不但不神圣,反而天然就带有原罪。” 杰拉德继续追问道:“克伦威尔先生,你承不承认,这个世间是上帝创造?” 克伦威尔点头道:“当然?” 杰拉德冷笑道:“那你们有产者又哪来的权利,用几根篱笆圈住上帝创造的世界,并且还向所有人宣告这是属于你们的私产,还要上帝向你们保证这份资产神圣不可侵犯。 上帝创造这个世界是属于所有人的,只有公田制才是符合上帝心意的制度。” 克伦威尔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杰拉德从政治上和宗教上否定了私田的神圣性。 他只能无奈道:“杰拉德先生,您的口才堪比约翰.皮姆先生。” 就在此时,一阵骚动从城墙方向传来。消息很快传开:查理一世陛下亲率数百名骑兵来到了伦敦城外。 克伦威尔与杰拉德当即登上伦敦城城墙,城墙之外几百名皇家卫队,全副武装的列阵在前,这支原本应该保卫英国的军队,此刻他们的长剑却对准了自己的都城。 查理一世看到城墙上密密麻麻、手持各种武器的市民,看到他们脸上决绝抵抗的神情时,这位国王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与彻底的失落。他意识到,他已经失去了这座都城的民心,这座城市已经不属于他了。 没有进行任何尝试,查理一世调转马头,带着他的卫队黯然撤退。 他返回白厅宫,带上王后和王子,在一批仍然忠于他的贵族和近半数下议院议员的追随下,仓促离开伦敦,向北方的约克郡撤退。这些人从此被称为“骑士党”,即王党。 伦敦市民看到国王的旗帜远去,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和呐喊,他们为这场兵不血刃的胜利而疯狂庆祝。 然而,一旁的克伦威尔脸色却无比凝重,他望着北方道:“这仅仅是开始,内战已经不可避免了。” 杰拉德安慰他道:“胜利一定会属于英国市民。国王一人的专制,不可能压制几百万渴望自由的灵魂。” 克伦威尔闻言,转过头,严峻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一丝带着血性的笑意道:“说得对,胜利必将属于我们。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杰拉德先生。” 伦敦的黄昏下,两个背景、理念截然不同的人,因为共同对抗王权的目标而站在了一起。但谁都知道,国王被驱逐并不是事情的结束,而是一场内战的导火索。 大同历十八年(公元1642年)2月2日。 查理一世离开伦敦后,前往诺丁汉郡,在那里升起了他的王旗,召集他忠诚的军队,然后在各地收管粮食和武器,征召民夫扩充军队。 以约翰.皮姆为代表的议会派,也以伦敦为基地,训练属于他们的议会军,双方都在筹集物资,训练军队,双方都在做大战前的最后准备。 但杰拉德却没有加入这场大战,而是而是带着已经召集好的流浪汉和准备好物资开始了自己的理想,建立一个没有等级的世界。 伦敦,汉普斯特德荒野。 时值初春,这片广袤的荒地依旧显得荒凉而冷峻。低矮的灌木丛肆意蔓延,嶙峋的怪石半埋于土中,高大的乔木与低矮的杂树争夺着阳光,风吹过时,发出沙沙的声响,更显此地人烟稀少,平日里唯有盗匪或冒险者才会涉足。 然而,这一天,荒野的寂静被彻底打破。十几辆沉重的马车碾过崎岖的小道,马车上有成袋的谷物、迭放的布匹、成捆的帐篷、以及各式各样崭新而坚固的农具——铁锹、犁铧、斧头、锯子,甚至还有一套小型的铁匠炉具。 几百名男女跟随在车队旁,他们的衣着虽仍简朴,但面色红润,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与干劲,与数月前面黄肌瘦的流浪汉模样判若两人。 杰拉德·温斯坦莱站在一处稍高的坡地上,对着这群被他聚集起来,高声喊道:“大家辛苦了!我们到了!这里就是我们将用双手创造未来的地方!现在,我们首先安营扎寨,建立起能遮风避雨的营房!” “是,先生!”众人齐声应和,声音洪亮,带着一股蓬勃的朝气。 几个月的饱饭、基本的医疗和纪律训练,让他们恢复了健康和体魄,他们也知道这是在为自己开荒,所以精神头非常充足,这些人也想重新开始,建立自己的房屋,开拓出属于自己的土地,摆脱流浪汉的身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他们迅速而有序地开始卸车,支起帐篷,清理出营地的空地,哪怕没人监督他们,他们也积极的干着各种事情,每个人都透着一股建设家园的热情。 跟着过来的夏允彝弯下腰,抓起一把脚下的泥土,在指尖捻了捻。土壤呈浅褐色,夹杂着细小的砂石和未完全腐烂的草根,触感粗糙而贫瘠。他微微皱眉,对身边的杰拉德说道:“此地土质硗薄,不是良田,而且林木如此繁茂,开垦起来,耗费人力物力必将极大。” 汉普斯特德虽距伦敦仅约四十五里,但在17世纪的英格兰,此类未开发的荒野比比皆是。甚至正因为木材资源极其丰富,英国的铁匠坊至今仍广泛使用木炭而非煤炭作为主要燃料。 这片土地绝对不算风水宝地,不然的话也不会一直荒着呢。这里的荒野当中有大量杂树,杂草,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石头,让那些开荒的人遭罪了,一群人一天能开荒一亩地,那就是谢天谢地的事情。更关键的是这片荒野是石头长期风化形成的土壤,肥力也不算太好。 杰拉德却显得乐观笑道:“夏,这些树木并非全然是障碍。它们将成为我们搭建房屋、制作家具的第一批材料,砍伐下的木材也可运往伦敦售卖,换取我们急需的资金。至于田地肥力可以慢慢滋养。你传授的堆制农家肥之法,我已牢记于心,并开始着手准备了。” 一旁的李定国扫视着四周茂密的林地和起伏的地形道:“想要开拓出这片荒地,你们要下死力气,不但要开荒,光养地都要好几年,好在你们这边水不缺,气候也不算寒冷,最好先期种植大豆养地,可以自己弄一个压榨作坊,能提供一些开拓的资金来源,当年我跟着元首在关中开荒过,我的经验比你纷纷,等我休息的时候,再来给你指导。” 杰拉德感激道:“多谢了,李。” 弥儿顿看着四周的环境道:“你要是真能在这里建立公田农场,我就真承认公田制比私田制优秀。” 在他看来杰拉德能在这么恶劣的环境种植出粮食,他还真不好说什么私田制度更加优秀。 杰拉德自信道:“那你就准备等着认输吧。” 威尔金斯神父则神情肃穆,他划了个十字道:“我将留在这里。作为上帝的仆人,我要用祷告为这片土地和其上的人们祈求祝福。” 他也想看看,在英国公田制能不能实现,如果能,那么上帝的伊甸园真有可能降临英国,而不是只出现在东方,这对信仰上帝的子民来说,也太难堪了,公田制能建设成功,这说明东方世界能做到的事情他们也可以做到。 “那就让我们开始吧,”他举起一把崭新的斧头,重重砍向一棵碗口粗的树干,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声响,宣告着一场公田制实验的开始。 第466章:为什么要把城池建在民朝的领地上 大同历十八年(公元1642年)4月12日。 世界岛的西端战火连天,按照原本的历史规律,这个战乱将会持续几十年,最终被历史定义为光荣革命。 而在世界岛的东端,因为徐晨的到来,提前结束了乱世。 这些年中原的天灾虽然依旧不断,但靠着不断扩张的水利设施,退耕还湖,退耕还林,从中原移民减少人口密度,恢复生态。旱灾的影响已经愈发衰落,这几年即便是顶着旱灾,北方的粮食还是在增长当中。 而在东方唯一战乱弥漫的国度就只剩下日本了。原本历史上德川幕府应该进入他的稳定时期,但因为大同社支持日本的起义军,天草四郎得到了大同军火枪火炮,帮忙训练军队,提供粮食,火药等后勤物资。 天草四郎的义军越打越强,此时已经完全占据了整个九州岛,并且开始进攻本州岛。 德川幕府虽然最开始被打蒙了,但此时的德川幕府毕竟不是200多年后腐朽的幕府。 此时的他们有大量从战国时代遗留的老将,他们的军队依旧没有腐朽,保持战斗力,甚至连日本的民间,都没有从战国当中走出来,保留着军事动员能力。 德川幕府的组织力和执行力还是很强大,在反应过来之后,他们先向荷兰人,西班牙人购买火枪,聘请教官,训练新式的火枪军队,在民间拉壮丁,重新组建大军。 加上义军执行对大名贵族赶尽杀绝的政策,用他们的土地得到农民的支,用他们的财产,购买军火粮草。 原本打算看德川幕府笑话的日本大名和贵族,看到九州贵族的惨剧,吓得冷汗直流,再也不敢看德川幕府的笑话,加上幕府家老游说日本各地大名。 把中原发生的事情和他们讲了一遍,让他们知道日本义军学习的就是中原王朝,如果大家不想办法把一造反者镇压下去,日本的华族武家全得完蛋。 唇亡齿寒,面对对他们赶尽杀绝的义军,各地大名一个个征召军队加入到幕府军当中。 至此,两方势力在本州岛本土,进行了残酷的拉锯战,半个日本都陷入战火当中。 虾夷岛,总督府。 总督孔有德从睡梦中醒来,初春还有点寒冷,他准备穿衣服,但身体刚一动,就惊醒了他两个小妾,或者说是两房婆娘。 两人迅速帮助孔有德穿好大同社的冬装。他也习惯了这种服侍,整个人一动不动的等着衣服穿好,才走出了大门。 他这两个婆娘是松前家送过来,现在应该叫做松家了。 大同15年,有辽东的海商经过虾夷岛附近,发现了这个岛屿和本地的土著阿依努人,双方交流之后发现这个岛上皮毛丰富,还有大量的硫磺矿,至此吸引了大量的海商前来贸易。 大同16年,孙可望命令一团士兵占领了虾夷岛,并且把岛上的部落首领带到京城,让他们献上岛上的地图(孙可望自己命人做的)。 徐晨一看这地图乐了,这不就是北海道,他接受了阿依奴人的归顺,把虾鱼岛归入民朝,并且建立了虾夷都护府,任命孔有德为都督,而后开始从中原迁移人口,充实虾夷岛。 至于原本的松前家? 你为什么要把城池建在我民朝的领地上? 孔有德本想要驱赶松前家,但松前家主松前光广,见风使舵的本事非常厉害。 此时德川幕府和日本的起义军交战激烈,半个日本都燃烧起来了,这要逃回日本本土,松前家肯定要做德川幕府的炮灰了。 他知道都护府缺少女子,从自己领地和日本本土,召集了上千的女子,送到了都护府,还把自家两个女儿送给了孔有德,并且表示他们还有办法继续给都护府送女子。 孔有德听完之后不好对松前家下手。他和都护府的高层商议之后,决定留下这个松前家。 此时大同社有大量的土地需要开发,吕宋,棉兰岛,爪哇每年都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 虾夷岛属于民朝版图微不足道的存在,一年移民也不过万余人,关键九成多都是男人,这种情况不改善男女比例,都护府是难以存在下去的。 于是孔有德他们就留下了松前家,让他们去日本本土,招募女子或者是女子多的家庭,来到虾夷岛,两年时间招募了好几万,平衡了都护府的人口。 松前家也非常识趣,改名为松家,正式脱离了和德川幕府的从属关系,现在也穿大同服,说汉话,写汉字,除了人稍微矮了一点,已经和一般的汉人无二。 孔有德出了总督府,骑着马来到了港口区。 这个港口是孔有德当初登陆虾夷岛建设的,也是岛上最重要的基础设施,中原的粮食,各种货物和移民都是通过这个岛上登陆虾夷,虾夷的货物也是通过这个港口输入到中原,这是他们最重要的财政来源。 这港口主要是用原木为钉,木板铺设,在港口外有几艘海船,在捕鱼,这也是总督府最重要的食物来源之一。 鱼肉算是这些土著的主食之一,当地还有鲑鱼回巡的事情,基本上每年秋季岛上的土著会大量捕捉鲑鱼,作为冬季最重要的食物来源。 他也吃过鲑鱼肉,爽滑可口,肉质鲜美,是不可多得的美食,他见大量鲑鱼产卵之后,就这样白白死去,觉得太浪费了,要是建立一个鱼肉罐作坊,为虾夷岛增加一项特产,只可惜虾夷岛太落后了,到现在他的想法也没得到实施。 “大哥!”都督府参谋长李九成招呼道,他身后跟着的是都督府教喻吴习礼。 孔有德点点头,而后看着略显冷清码头道:“商船数量也太少了,辽东港口几乎每天都有商船停靠,我们虾夷岛也太冷清了,这种模样继续下去,我们都督府什么时候才能兴旺?” 李九成苦笑道:“大哥,人家商人也是要赚钱的,我们岛上除了一些皮毛,硫磺矿还有什么?几艘商船就可以把这些东西全部装满,人家赚不到钱,为什么来我们这里?难道到这来享受寒风不成?” 虽然同样是都护府,辽东都护府与西域都护府,因为特殊的地理位置与历史渊源是嫡长子。 吕宋,爪哇,棉兰岛当地不是有铜矿就是有香料,鸟粪石等特产,哪怕是种甘蔗那也能发财,投入建设几年就能产生效益,最次也属于庶子行列。 只有他们虾夷岛,面积小,人口少,气候恶劣,还没什么值钱的特产,纯投入,无产出。他们属于家生子,姥姥不疼,舅舅爱,他去太尉府都只能和旅长坐在一起。 岛上的人口把土著加上去也就几万人,连太尉府对他们的要求,也是不出现动乱即可。 总理府每年移民上万,之后对他们可以说是不管不问,他们在民朝的地位也就相当于一个大点的县。 孔有德皱眉头道:“关键是要有人口,总理大臣府每年只移民上万人,这点能够干什么,开荒都开不了多少土地。” 李九成认清现实道:“大哥,现在哪里不缺人口,能有上万人就不错,我们再到日本找点婆娘,这不就有2万人了,等他们生下小孩,一年一个,要不了10年,虾夷岛会繁华起来的。” 但孔有德提起这事就来气道:“我们都督府可给了150亩土地,就这样中原的百姓还不愿意来,想当年我家都没有150亩土地,就在以前拥有这么多土地,都可以当地主了。” 李九成翻白眼道:“大哥,中原的土地和虾夷的土地能比吗?” 他想了想道:“要不,我们去倭寇那里去招点人,那里战火连天,到处都是活不下去的流民,而且这些日本人种田也比土著好,也听话省事,做工也比土著麻利。” 孔有德摇头道:“土著虽然笨,但他们没有文化,很容易被同化成汉人,倭寇再差,但他们还是有国家,不能再招倭寇,再招下去虾夷岛要成倭寇的,要不是松家还有点用处,我连他们都不想留,虾夷岛想要稳下来还是要多招我们自己人。” 吴习礼想了想询问道:“都督,蒙古勇士你要不要,要的话我可以想办法联络一下部落,都督你争取太尉府的同意,一年来个两三万人不成问题。中原的百姓不喜欢北海道,但对我们蒙古勇士来说,北海道的风雪根本算不了什么。” “蒙古人?”孔有德想了想道:“蒙古人在大漠深处,你们能适应虾夷岛的气候。” 大同社也迁移过蒙古人去南洋地区,毕竟中原天灾不断,蒙古草原的干旱自然也少不了,小冰河时期降水线北移,蒙古草原有大量的草场退化成沙漠,大漠已经难以承担那么多人口,所以就有用蒙古人填充南洋诸岛的想法。 但这几年下来效果并不怎么好,蒙古人难以适应南洋炎热的气候,出现了大量水土不服的情况,在南洋,蒙古人的死亡率是汉人的三倍,几乎每年都要死5%的人,这还是在加强医疗,严查卫生的情况,要是减少了医疗的投入,每年死一两成的人口都有可能。 所以这些年,总理大臣府已经不再向南洋地区迁移蒙古人,而是把他们填充到辽东。 吴习礼点头道:“我就很适应这里的气候,我们蒙古人怕热不怕冷,虾鱼岛的气候和大漠很像,尤其是冬天的落雪,所以蒙古人来岛上应该可以很快适应。 而且我认为岛上的荒地太多,开荒需要投入的人力物力太大了,但如果建设牧场,放牧却不需要花费多少能力来建设,我岛上到处都是优质的牧场,不管是养马还是养牛都可以,只要牧场形成了规模,我们也可以把牲口卖到中原去,这也可以成为都督府的一项特产,到时候都督就不用担心海上不过来。” 孔有德沉思了片刻道:“教喻你把你的想法整理成文件,我们共同署名上报元首。” 而就在这个时候李习礼惊愕道:“大哥,有船队过来。” 孔有德奇怪道:“有船队过来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他看一下海面,整个人也惊愕住了,因为一支极其庞大的舰队,隐隐约约的从海面出现,这支舰队每一艘船都比来到这里商船要大,其中最大的一艘旗舰,更是如同山岳一般,缓缓的向他们压过来,压迫感十足。 “这是我大同社的主力战舰?”孔有德有点奇怪了,怎么会有舰队来着?他们这种蛮荒之地。 吴习礼用望远镜看到舰队的风帆破破烂烂,北海舰队根本不会把战舰弄成这样,他忽然灵光一闪道:“这是环球舰队?他们绕世界一圈回来啦!” “环球舰队!”孔有德,李九成两人恍然大悟,对呀,只有环球舰队才有这么庞大的战舰群,也只有他们才会来到虾夷岛 “三年了他们终于回来,快,快快,命令炮兵放礼炮,欢迎我大从军的勇士归来。” 李九成激动道:“遵命!” “轰轰轰!”一声声的礼炮声音响,炮声震动了都督府全城的人。 大家都来到码头区。观看这支归来的舰队,当他们看到占据庞大的身躯,一个个惊愕的说不出话来,虽然虾夷岛也有商船经过,但普遍都是500吨以下的,因为再大点的商船来到这里也装不满货,浪费仓位。 和眼前这支舰队旗舰是五千吨级,船桅有10丈高,主桅杆五个,船身上挂满了大大小小难以计数的船帆,所以远远的望过去就像一座大山压过来,压迫感十足,许多人甚至神情紧止,不敢大声说。 舰队缓缓的靠近虾夷岛的码头,但因为码头太过于简陋,停到5艘战舰就被码头给堆满了,余下的战舰只能暂时停靠在港口之外。 环球舰队旗舰的甲板放下,略显邋遢的李过看着众人走向了孔有德询问道:“这里是民朝的国土?” 孔有德点头道:“这里是虾夷岛,两年前归顺我民朝,元首在此建立了虾夷都护府,我是都督孔有德,虾夷都护府后面就是辽东。” 李过激动高喊道:“回来啦,我们终于回来了。” 随着李过的高声呐喊,跟在他身边的士兵,也欢喜的呐喊道:“我们终于回家啦。” 第467章:新大陆人:我们,一样。 大同历十八年(公元1642年)4月25日,天津港。 海风带着咸涩气息拂过码头,却吹不散人群的喧闹。港区各处张灯结彩,旌旗飘扬,孩童在人群中穿梭,小贩的叫卖声比往日更加响亮,但大部分人的目光天津港的海面,每出现一艘海船都会引起一阵骚动。 李过他们在虾夷岛上休整三天,而孔有德通过快船提前向天津卫汇报环球舰队即将反航的消息,所以天津卫的市民才会提前来到港口,准备迎接他们。 “听说他们看见了会喷火的山,差点回不来了!” “胡扯,分明是找到了遍地黄金的国度,我都听说书先生说过了,西班牙人穷的跟乞丐一样,他们就是在新大陆发现了金山,才有钱来购买我们的丝绸。” “金山!”在场的市民都有点向往,其中一人道:“要不是太远太危险了,我也想去见识见识所谓的金山是什么模样。” 一人鄙视道:“你就是三国里的袁绍,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义,不付出点代价,你凭什么到金山,吕宋倒是有一座铜山,县衙敲锣打鼓的动员移民。也没见你去啊。” 那个尴尬道:“吕宋蛇虫鼠蚁极多,而且还是蛮荒之地,城外还有土著,10个人就有两个人会死在当地,还是留在中原好,虽然不能发财,但日子却算是安稳。” “老贾说的没错,过安稳日子最重要,去了海外可能还没发财,先把命丢。”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老贾的话,对大家来说,民朝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找份差事最重要,正经人家谁跑到海外去冒险? “你们不去,我去,不冒点风险,这钱凭什么让你挣,我可不想一辈子给人家打工,当牛做马,老天爷叫我到这世间是为了办大事。” 现场市民羡慕的看着这个说要去新大陆的人,这些年通过海贸发财的人越来越多,已经有一部分人开始向往能带来财富的大海。 但随着战乱的结束,粮食产能的提升,产业的发展,中原的生活也变得越来越好,大部分的人不愿意舍弃这样安稳的生活,所以只能羡慕的看着那些先行者。 人群议论纷纷,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那无垠的蓝色远方。站在港务局二楼观景台上的杨秀头放下望远镜,手指不经意地敲打着栏杆。 “三年零四个月,”他喃喃自语,“探查出前往新大陆的航道舰队总算回来了,我北海舰队,终于可以困龙升天了。” 北海舰队总教喻陈安轩笑道:“新大陆距离我们有几万里之遥,我等一下准备好上书元首,制造更大。更安全的战舰,我北海舰队今年也要多招海军士兵,进行扩充了。还有最重要的事,上书总理大臣府,扩编舰队,若是再晚半年,总理大臣府就要把下一批造舰经费全划给南海舰队了。” 总参谋长云廷笑道:“我看天津造船厂新的旗舰就不错,总吨位超过了7000吨有五根桅杆,可以配备120门火炮,80门新型的钢炮,需要1000名士兵来操作,这就很适合我们当我们北海舰队的旗舰。” 三人听到这话哈哈大笑,几年的郁闷之心被一扫而光。 这五年对北海舰队而言是比较失落的五年,因为他们能巡视的海域,就是朝鲜,日本等地,帮助日本义军运输粮草和武器,除此之外就再无任务,元首严禁他们过度插手日本的内战,一时间北海舰队几乎无事可做。 与之相对应的则是南洋舰队,不断的发展壮大,扩充人手。 南洋舰队总督赵云飞,先上书元首把南洋舰队的基地,移到了南中地区的巨港,光这一步就锁死了整个南洋海域,而后南洋舰队不断的清洗南洋地区的海盗,在南洋建设军港,建立定期巡航制度,南洋地区的航道安全了不止10倍,再也没有大的海商敢做公然打劫之事。 而后南海舰队在稳定南洋海域之后,以巨港为起点,势力向天竺海域,并且和狮子国国王达成了军事协议,在当地租了港口,巡航的海域扩充了一倍都不止。 去年赵云飞在太尉府上报了南洋舰队十年发展规划,要把海军基地扩充炎洲大陆,在当地建立军港,形成定居巡航制度,维护民朝海商利益,南洋舰队一路把巡航扩充到上万里之外的海域去了。 这就导致了南海舰队巡视的海域,比北海舰队宽阔了10倍都不止,这些年双方竞争军费的时候,北海舰队根本竞争不过南海舰队。 双方只要一竞争,赵云飞就会说:“你们北海舰队主要的任务是守护民朝的都城,至于对外开拓的任务就交给我们南海舰队了,只要我民朝的海商到了哪里,南洋舰队就会保护到哪。” 这番话气的杨秀头想和赵云飞比试一番。 但偏偏总理大臣刘永却非常认可这样的话,北方没有太大需要巡视的海域,北海舰队还是以守护国门为主,南洋舰队却要保护南洋群岛,维护天竺海洋,开拓炎洲海域的商路,总理大臣府在资源有限的情况,只能尽量把更多的资源拨到需要开拓的南海舰队。 这就导致了这几年,新制造的战舰大部分都分给了南海舰队,海军培训的军官,招募的海军士兵,也大部分到了南海舰队,南海舰队的规模不断扩张。舰队的总吨位和兵力现在已经超过了北海舰队五倍以上,而北海舰队只更换了几艘战舰。 杨秀头等北海舰队指挥官痛定思痛,发现想要改变被压制的处境,只有打通前往新大陆的航道。 大同社的高层,对新大陆不是一无所知,他们也通过传教士知道有这样一块大陆,只是他们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想要改变北海舰队的处境,唯一的希望就是环球舰队找到新大陆,这样他们才有发展的方向。 杨秀头他们可谓是望穿秋水,他们都没想到这趟环球航行居然会这么久,整整三年时间还没回来。 而今天他们终于回来了,杨秀头等人简直热泪盈眶,有了航海图,他们就可以前往新大陆,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让总理大臣府拨款建造新的战舰,扩编更多的军官和士兵。 港区最好的位置上,北方海商会的会长沈良正与几位大商人聊着家常。他手中把玩着两颗玉球,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海平面。 “会长,这次咱们可得抢在先头。听说新大陆的金银遍地都是,我们北方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南洋,这次看那些南方人神气什么。”一个年轻海商激动地说。 其他海商也纷纷附和,现在的明朝可不单只有南北舰队的矛盾,南北海商的矛盾也是极其激烈的。 几年前,天下尚未一统之时,大同社因为率先开海,同时也支持北方的商人进行海上贸易,这种支持是全方位的,既帮他们制造更坚固,更安全,运货量更大的海船,又帮他们建立了钱庄体系,让他们能以更低的利息借贷购买货物,建立了期货交易市场,能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最合适的价格卖出自己手中的货。 那段时间真是他们的黄金岁月,朝鲜市场被打开,日本人因为限制贸易也被元首斥责,一船货物出海,就能赚回一艘海船。 但这样的好日子持续的时间非常短,天下一统之后情况就变了,大同社不断开拓新的都督府,整个南洋都处于民朝的保护当中。南洋南中有几十个藩国,几千万的人口,特产众多,物产富饶,甚至越过巨港之后,还有天竺文明,波斯文明,奥斯曼文明,欧罗巴文明。 南方有无尽广阔的世,与之相比北方除了朝鲜跟日本之外,就再无其他番国,越过日本外海,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大海。 这些年南方的海商实力越来越强,北方就基本上到了发展的极限了,甚至于他们都要开始往南洋跑。 但南洋已经被南方海商看成了是自己的地方,怎么可能允许他人插手,但北方的海商大部分和大同社有关系,大同社也不喜欢江南再出现一个强大的南方势力,所以在官面上还是支持北方海商的。 这些北方佬南下抢地盘,哪怕你们有朝廷的关系,我打不过你,也要恶心死你。 所以北方海商去江南,南洋总会受到各种限制,你买丝绸,丝绸的价格就会比别人高,卖香料,香料的价格又比别人低,总之用尽各种手段再搜刮你一遍。 这钱赚的窝囊,北方的海商明白想要打破僵局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到那些欧罗巴伦说的新大陆,今天李过他们的舰队回归,他们终于有前往新大陆的航线了。 沈良笑道:“急什么?航线图又跑不了。倒是要看看李过带回了什么好东西。” 忽然,远处瞭望塔上传来喊声:“看见了,环球舰队回来啦!” 顿时,整个港口沸腾了。人们挤向码头边缘,小个子跳着脚,有备而来的拿出望远镜。乐队开始调试乐器,准备迎接英雄的归来。 杨秀头三人快步走下观景台,卫兵为他们开出一条路。北海舰队的军官们已经整齐列队,等待着环球航行舰队的归来。 “望远镜。”杨秀头伸手,副官急忙递上一支黄铜望远镜。 透过镜片,一支伤痕累累的舰队缓缓映入眼帘。领头的主力舰主桅杆上有明显的修补痕迹,船体的漆色已被海水侵蚀得斑驳陆离,就像一位身经百战的勇士,即便伤痕累累却依然前进。 “他们经历了不少风浪啊。”陈安轩轻声道。 云廷点头:“环球航行不是儿戏。听说西方人进行环球航行的时候,死了一大半的人。” 而后他感叹道:“不知道这次有多少人回来?” 随着舰队渐行渐近,港口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礼炮开始鸣响,二十一响致敬礼炮震天动地,白烟在海风中飘散。 环球舰队缓缓靠岸,抛锚声、缆绳拉扯声、水手呼喊声混杂在一起。跳板放下那一刻,全场突然安静下来。 李过第一个走下船。他比三年前离港时瘦了许多,脸颊凹陷,皮肤被晒成了古铜色,但步伐依然稳健。当他踏上天津港的土地时,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激动。 “都督!李过率环球航行舰队归来,请指示!”他走到杨秀头面前,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杨秀头还礼,然后大步上前,紧紧握住李过的肩膀:“好!好!你们是我民朝的英雄,是新时代的张骞班固!辛苦了!” 李过笑道:“幸不辱命。” 就在这时,船上下来的一群穿着奇异服饰的人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他们皮肤呈古铜色,脸上绘有彩色纹路,身着羽毛装饰的披风,眼神中既有好奇也有警惕。 李过低声对杨秀头说:“这些是新大陆西部几个大部落的首领和王子。在新大陆,西班牙人,葡萄牙人已经殖民了上百年根基非常深厚,同时还有荷兰人,英格兰人,法兰西人,欧罗巴多国已经登陆新大陆,进行了长则上百年,少则几十年的经营,新大陆的东岸已经遍布欧罗巴伦的势力,我们大同社想要在新大陆站稳脚跟,只能先从西岸开拓,这必须要这些本土人帮助。” 杨秀头眼睛一亮:“做得对!这些人必须招待好。”他转身对副官命令:“立即准备最好的驿馆,按最高礼节接待贵客!” 商人们此时已经迫不及待地围了上来。沈良率先开口:“李将军,请问新大陆。” 杨秀头抬手打断:“诸位,环球航行的勇士们刚刚归来,需要休息。三日后,我们将在海事厅举行通报会,届时所有的航道信息都会向你们公开。” 沈良等人这才满意的的离开。 在卫兵的护送下,李过和杨秀头等人离开了码头。那些来自新大陆的客人好奇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指着高耸的建筑和拥挤的人群低声交谈。 前往驿馆的马车上,李过简要汇报了航行情况:“最困难的阶段是穿越炎洲的风暴角,我们损失了一艘船。但幸运的是,我们找到了一条相对安全的航线。新大陆东岸几乎全是欧罗巴出国的殖民地,尤其是在新大陆中断的这一段,这是新大陆的精华地区,有丰富的白银黄金矿,据说西班牙人开采了100多年,用大帆船来运输黄金白银,到现在还没挖光,每年还能为西班牙人提供几吨的白银,几百公斤的黄金,就是靠着这笔财富,西班牙国成为了欧罗巴的霸主,四面出击,进攻敌人。 陈安轩惊讶道:“难怪欧罗巴人说新大陆有金山,原本某还只是以为形容当地富饶,却没想到是真有一座金山啊。” 李过继续道:“为了越过新大陆,我们的舰队按照地图一直往南航行,航行了上万里,才找到了继续向西的航道。 新大陆的西岸地势险峻,但天然良港不少,当地部落对欧洲殖民者颇有不满,这是我们可利用的机会。” 杨秀头听得入神:“西班牙人的势力范围有多大?” “在新大陆中段和一些富饶的岛屿,这里也是整个新大陆的精华所在。同时整个东岸几乎都在他们控制之下,荷兰人和英国人在北部有一些殖民地。只有西岸欧罗巴人还没有实力开拓,几乎都是无主之地。” 李过从包里取出一卷海图,“这是我们绘制的航线图和新大陆西岸地图。” 杨秀头展开海图,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新大陆居然是两块大陆,看其面积远超过南洋,甚至不比神洲小多少。” 李过道:“新大陆的潜力远超南洋,只是需要时间和资源去开发。” 到达驿馆后,杨秀头亲自安排新大陆的土著入住。由于语言不通,李过不得不充当临时翻译,向部落首领们解释各种安排。 年长的部落祭祀用生硬的汉语说:“大船,很好。我们,一样。”他的话引起了一阵笑声。 杨秀头笑道:“没错,我们是一样的,可能500年前还是同一个祖宗。” 虽然这句话那个部落祭司听不懂,但他还是跟着一起笑了。 杨秀头对李过说:“你们休息几天,后天随我进京面见元首。这次航行成功,元首必定欢喜。” 次日清晨,天津港依然热闹非凡。环球航行归来的消息已经传遍大街小巷,酒馆里人人都在谈论新大陆的传说。 码头上,工人们正从舰队上卸下一箱箱奇怪的货物:色彩斑斓的羽毛、从未见过的植物种子、奇形怪状的矿石,还有新大陆本土的野牛,因为野性难寻,李过他们只能做成标本带过来,但它的体型却比本土的黄牛大两倍都不止,当然最多的还是各种黄金白银矿,当这些搬下来的时候,引起的轰动是最大,前面的那些最多只是新奇,黄金白银可是真正的财富,这些黄金白银更坚定了民朝冒险者想踏入新大陆的决心。 而此时,李过正在驿馆内,向来自新大陆的客人展示民朝的地图和强大。他指着地图上的大明疆域,比划着讲解,部落王子们睁大眼睛,显然被这个庞大帝国的版图震撼了,有专门的官员教导他们礼仪,并且为他们量身高,准备礼服,当然他们还需要穿着本土的服饰先让民朝上下认识。 第三天黎明时分,一队精锐骑兵护送着几辆豪华马车离开天津,向着京城方向驶去。 马车内,李过仔细检查着要呈给元首的礼物:新大陆的地图、特产样本,以及各部落首领写给元首的信件——当然,是由李过代笔的。 第468章,金山与500亩田地的诱惑 环球舰队回归的信息当日就通过光报传至京城,次日下午,杨秀头派遣的快马信使便抵达元首府。徐晨得到了于新大陆的详细报告,当即命令召集大同社高层会议。 元首府的议事厅内。 一张有李过他们标注过的环球地图,挂在了元首府最显眼的位置,这上面,标注最详细的是民朝的领土,接下来是南中,南洋地区,从天竺开始,只是大概标注了这些地区的地形,和当地的几座都城。 而到炎洲大陆之后,更是只画了一个大概的轮廓,标注了几个势力的范围,而在新大陆,更是连内部的山川地理都不知道,只划定了大致的地理轮廓和新大陆的各方势力。 通过这张地图可以很明显的看到,欧罗巴大陆各方势在新大陆跑马圈地。 刘永、李文兵、郭铭、蒋乡泉、常五、王二、贺六看着地图惊愕于西班牙与葡萄牙在欧洲本土的渺小,在新大陆战绩地域之广阔,几乎百倍于他们本土。 王二不解道:“如此蛇吞象,这些欧罗巴伦是如何做到管理如此大的地盘?” 徐晨道:“欧罗巴人只在沿海占据了一些地盘建立了城池,但因为当地的土著文明等级低,他们甚至连青铜器都没有,根本抵挡不住欧罗巴人的火枪,所以国家纷纷沦陷,欧罗巴大陆在新大陆跑马圈,根本不把当地的国家当国家看,也不把当地人当人看。” “啪”的一声,蒋乡泉猛地拍案而起,面色铁青:“这些西班牙人简直禽兽不如!为了金银,竟将整个部落的土著逼入矿洞,日夜劳作至死,完不成任务居然还要砍死人的妻儿,这岂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连禽兽都干不出来。” 几人奇怪,而后看了蒋乡泉手中的文件,上面记录着西班牙殖民者逼迫土就能挖矿石,导致当地土著十不存一,他们在矿洞附近发现了堆积如山的尸骸。 徐晨却知道西班牙人作的恶比他们想象的要大十倍,百倍,按照后世学者的估算,当时的墨西哥湾附近有2000多万的人口,秘鲁附近也有千万人口。 但到了17世纪,墨西哥湾的土著人口只有百万上下,秘鲁附近只有50万上下,因为缺少挖矿的人手,以至于逼的西班牙人,开始去非洲抓黑奴,帮他们开矿,种地,英国人去往新大陆主要的贸易货物就是黑奴,他们也是靠的这个贸易,赚取了前往新大陆建立殖民地的原始资金。 徐晨道:“骂人并不能解决问题。那最好的回应,是带领当地土著将这些恶贯满盈者一个个吊死在他们的矿洞前。但新大陆文明程度较低,多为部落形态,难以对抗欧罗巴人的火枪火炮。” 他站起身,走到悬挂的世界地图前:“西班牙人在新大陆已经营百余年,根深蒂固。我们是后来者,却有一项他们无法比拟的优势。” 徐晨的手指划过太平洋,“新大陆的土著,无论发色、身形还是面容,都与我们相似。他们的先祖以前应该和我们一样的,只是大陆分隔开了。” 这一点徐晨说的底气十足,他穿越前,已经有学说证实了,新大陆的人和东亚的人,都是同一个祖先,分开的时候也就是15000年左右,也就是他们走的时间稍微早了一点,不然他们高低见过黄帝大战蚩尤。 刘永若有所悟:“元首是想让这些土著认祖归宗?” “正是。”徐晨转身面对众人,“泽蕴,你负责召集一批博学大儒,让他们与那些来自新大陆的首领会面,考究两地历史文化的相通之处,五帝时期可能赶不上了,看看他们是不是天皇伏羲时分裂出来的部落?” 郭铭皱起眉头:“元首,教化可以,但不必编造谎言吧?” 徐晨笑道:“这可不是谎言,欧罗巴人,西域人,天竺人明显和我们不一样,而这些土著虽然相隔万里,但他们的发色,身形,脸型都和我们一样,这必然是同一个祖宗的血脉。” “而我们的竞争对手很多很强大,新大陆对我大同社来说至关重要,有了这个大陆的资源,我们的产业会发展的更快,百姓能获得更多的资源,让我们能更快的实现大同世界。” “但如果让欧罗巴伦获得了新大陆的资源,他们就会想办法打造战船,火枪,火炮,而后奴役全世界人,看看他们在新大陆无法无天,无恶不作的事迹,再想想他们在南洋地区做的事情。 从这里就能看清楚这些人的嘴脸,他们说是商人,实际上就是海盗,只是他们暂时还打不过我们大同社,只能收起这副嘴脸,当个正常的商人,但只要我大同市衰落下来,他们马上就会露出海盗的嘴脸。” “所以打击他们在新大陆的势力,就是为全世界除恶,而我们想要快速在新大陆站稳脚跟,就必须和本土土著联合起来,还有比血脉一家人更快的融合方式吗。” 李文兵淡然道:“何谓谎言?我天朝一向以文化认同为重。金发白肤者尚可视为汉人血脉,这些与我们同样黑发黑眸黄肤之人,为何不能是同源同种?” “如果真按血统论,我们是不是也要把大漠的蒙古人当做异族,那你是打算去守北海的万里疆域吗?” 没错,现在民朝也有一批金发碧眼的汉人,这些人主要来自两个地区,一个地区是西域都护府。 西域都护府在大同社征战中原的时候,停歇了近十年时间。但等中原一统之后,西域都护府几乎每年都有战事。 王耀文前三年打乌司藏,一方面向高原进军,收复拉萨,配合西南都护府的田见秀,清洗了高原上所有的土司家族,又派遣宗教司的天师与佛爷教育了一番高原上的喇叭们,让他们知道生命的可贵。 这些喇嘛们也是优秀的学生,他们让出了高原当中三分之二的寺庙,改成了佛寺和道观。 现在天师教联络中原各地的教派,打算在昆仑山,修建一座宏大的西王母庙,把昆仑山打造成为道教的福地之一。 中原的佛教各派,也打算在这片佛祖曾经待过的地方,建立一座堪比灵山一样的寺庙。 高原平定之后,都护府向西扩张地盘收复了叶尔羌汗国,哈萨克汗国。向西北地区进攻准格尔人,想让他们臣服。 王耀文更是派出了使者,想要劝降他,保证他投降,可以给他家族西域商社的股份,子女在京城读书,可以参军,也可以从政,给他们一定议员的名额。 这套政治攻势在西域可谓是无往不利,你不愿意做民朝狗,有的是愿意做民朝狗的人。 叶尔羌汗王稍微迟疑了几日,就直接被自己手下剁下了脑袋,作为进步的阶梯献给了王耀文。 哈萨克汗王看到自己老朋友的下场,吓得冷汗直流,当即跑到哈密,向王耀文表达了归顺民朝的想法。 而大同社也没有亏待他们,给这两个汗国的贵族首领得到了10%的西域商社,给他们分了三个议员名额。给哈萨克汗他们在京城,置办宅院,建立了产业,权利虽然没有了,但富贵的生活还是可以保得住的。 但准格尔汗巴托尔晖台吉是一代枭雄,他有独霸西域的野心,让他做狗,哪怕是富贵人家的狗,他不愿意也极其鄙视这些人。 他对汗国内部的控制也不是叶尔羌汗国可以比的,内部没办法分裂他们。 王耀文只能动用军事手段,在天山三次击败了巴托尔晖台吉,但他开始打起了游击战,坚决不和西域都护府团以上的军事单位会战,打不过就向天山以北跑。 而罗刹人为了保证自己地盘的安全,也支持粮草和军火给准格尔,还允许他的部落去北方休整。 这就让王耀文感到极其恶心,准格尔人成为了脚背上的癞蛤蟆一样,给不了多大的伤害,但就是能恶心死你。 西域状况传到京城之后,徐晨没有时间在西域这种穷地给巴托尔晖台吉玩什么争霸游戏,西域打仗的消耗是中原的十几倍,有这个钱他派几艘船,迁一批移民,就能占据比西域还大10倍的大陆,他没有时间和精力与整个继续消耗。 于是徐晨派遣使者和巴托尔晖台吉谈判,表示只要他愿意退出伊利河流域,退到天山以北,大同社可以保证不但不进攻他,还可以给予一定的军事资源。 有本事你和罗刹人去打,打下多大的地盘,他们大同社都予以承认,我大同社可以成为你整个征讨西方的最强后勤。 但如果你还要继续恶心我们大同社,我大同社就调转进攻的方向,把主要的精力对付准格尔。抓到的牧民我也不杀,直接把他们迁移到南洋去,我大同社在南洋有上万岛屿,你准格尔所有的部落都不够填进去的。 巴托尔晖台吉看到了徐晨的书信,真被吓到了,因为大同社这几年遵从大漠移民几十万蒙古人去南洋。 他就是仗着民朝不杀自己的牧民,才敢和大同社继续打游击,但如果大同社来,这样斩草除根式的大战,那要不了两年时间,准格尔就可能消失。 巴托尔晖台吉和自己的部下上映一天之后,认为大同社还是太强大了,他们根本没有战胜的希望。 反而是北面的罗刹人,人少地盘大,还好打,他们以前也是蒙古人治下的奴隶,现在我们学习成吉思汗,再次征服了罗刹人,也算是恢复了了成吉思汗的荣光,和那些给汉人做狗的同胞那可是完全不同,他们依旧是草原上的独狼。 在徐晨的威胁下,巴托尔晖台吉妥协了,让出了伊犁河谷天山以南的所有领地。大同社也遵守诺言,给了他们1万条燧发枪,10门火炮,1万斤火药,还有一些牛羊和粮食。 巴托尔晖台吉得到大同社的军火之后,立刻调转刀口,直接杀向了罗刹国,占据了中亚地区大部分草原和森林。 西域的完整版图,自此被大同社控制,而西域一大批金发碧眼的当地人,转换了身份,成为了汉人,帮助民朝守住这片疆域。 而另一批金发碧眼的汉人则处于北海以北的广大地区,金国被剿灭之后,多尔衮带着金国的残部,一路逃到北方,攻占罗刹国建立的殖民点,他们杀戮当地人,掠夺当地人的物资和粮草,获得短暂的补给。 孙可望则在后面追击,多尔滚为了活命,只能一路向西,几乎把罗刹国在东方建立的殖民地全部摧毁了。 孙可望一路追击了上万里,都快到西域了,这才无奈的放弃了继续追杀金国残部的想法。 但这一路接收的土地却成了一个难题,这里虽然大,但条件太恶劣了,大漠都没有多少人愿意去,更不要说北海以北的地区了,那片地区连蒙古人都不愿意去放牧。 当地有一些蒙古和西方的混血种,大同社收服了他们,给他们部落武器和粮食,还给这些部落一些钱财,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他们守住这片广大的土地,于是这些部落就成为了民朝第二批金发碧眼的汉人。 所以李文兵才说金发白肤也可以称之为汉人,更不要说是同发同种。 刘永接话道:“文化教化本就是我天朝所长。认同我天朝文明者,皆可为自己人。” 对于李文兵的话,刘永生坚决赞同的,因为占据土地容易,但你想要移民就非常艰难,每年因为移民问题,地方上可谓是鸡飞狗跳,一大堆乱糟糟的事。 关键是花了这么大代价,移民的花费还极其,现在民朝像南洋移民,平均的花费是每人30两银子左右,而现在新大陆距离中原有2万里之遥,哪怕保守估计移民的花费,要超过150两到200之间,哪怕是移民10万,差不多要花费1500万到2000万两之间,这几乎和现在的移民费用相当,若不教化土著以为己用,新大陆想要成为民朝的优质资产,那还不知道要花多少时? 徐晨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教化新大陆土著,是为天朝文明立千年根基。若今日决策失误,我等都将背负历史责任。” 他内心清楚,这个时代西方尚未完全控制新大陆,那里的印第安人估计仍有数千万之众。若能将这些人口组织起来,完全有能力将西班牙、英格兰、荷兰、法兰西等欧罗巴势力逐出新大陆。 掌握两块新大陆,再加上正在开发的南洲,全球绝大部分宜居土地都将归于天朝文明旗下。这将使中华文明在接下来的数百年全球竞争中占据绝对地理优势。 除非西方拼命攀科技树,达到星际航行的程度,否则难有翻身之日。 作为穿越者,徐晨知“地大物博、人口众多”的重要性。 后世澳大利亚仅靠卖铁矿就能成为发达国家,而天朝却因人均资源匮乏而受制于人。 更因为欧洲文明掌握了全球大部分资源,他们可以通过产业链控制定价权——他们卖什么,什么就贵;你卖什么,什么就便宜。做最辛苦的工作,却连一成的利润都分不到,连奴隶工都不如。 那些白皮卖铁矿的收入居然比炼钢的收入高10倍都不止,凭的什么?不就是因为他们控制了产业链。 徐晨受过那么多年的窝囊气,如今有能力改变这一切,自然不会重蹈覆辙。只要占据新大陆,天朝文明就可以像后世西方文明占据主导地位了,后世的子孙即便是败家,那也能败个几百年。 要是能逼到西方各国即便是挺为了天下的工业中心,但你买什么,什么贵,你卖什么,什么便宜,我占据的地盘多,就可以用一个农工业剪刀差,让你成为牛马,也算是出了后世一口恶气了。 刘永眉头紧锁:“元首,现在最大的难题是如何让百姓愿意去新大陆? 近年我们已向海外移民三百余万人,民间怨声载道。南洋不过数千里,已有如此大的反对声浪,如今要去两万里外的蛮荒大陆,恐难有百姓自愿前往。若强制实行,只怕民怨沸腾。” 会场顿时寂静无声。众人都明白移民新大陆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但也清楚刘永所言非虚。普通百姓安土重迁,连南洋都不愿去,何况是遥远未知的新大陆。 徐晨踱步至窗前,望着庭院中盛开的梅花,良久方道:“移民不愿去,是因为我们对新大陆的宣传不足。李过带回的那些土著王子,就是最好的活广告。” 徐晨笑道:“新大陆的金山就是我们最好的宣传广告。” 旧金山的位置可在他的脑海里。 徐晨看向蒋乡泉道“在大同报的头版头条登上,我大同社将在新大陆实行田地法令,愿意去新大陆开荒的人,可以获得500亩土地。” “五百亩?”李文兵皱眉头道:“如此大块的土地,只怕不符合我们大同社均田令。” 徐晨道:“如果是他们自己开拓出来的,那就符合,不同的地区要有不同的政策,现在新大陆还不属于我民朝,百姓开荒就是为天朝的文明立功,他们有资格获得这些土地。” 第469章,朱由检家的牛皮膏药 大同历十八年(公元1642年)5月15日,京城。 清晨的阳光尚未升起,外界看起来还有点昏暗,周氏,袁氏,田氏就开始穿衣洗漱,这动静把朱由检也给吵醒了。 他不满道:“现在你们起的越来越早,回来的也越来越晚,连孩子都不带了。” 周氏忙碌道:“我叫了油崧过来,等会儿他会过来带幼薇他们,我们没有时间了,夫君你买点油条,豆浆给幼薇他们当早饭。” 说完三人就背上挎包,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朱由检气愤道:“简直是礼崩乐坏,妇道人家抛头露脸,学人经商,算怎么回事?” 但他也只敢这样背后发泄,因为现在管着这个家的财政大权的是周氏。 自从徐晨弄做缝纫机之后,缝制衣服的效率一下提升了几十倍,再加上标准化的工序,缝制衣服的成本,降低了一大半。 京城第一纺织厂,干脆从纺织布匹转型到生产衣服,每个月都能缝制出十几万件衣服,而且价格极其低廉,比市场上裁缝店便宜了近一半,夏天穿的短衫,甚至快接近了布料的价格,各种物美价廉的衣服横扫了整个京城的成衣市场。 一时间打的京城各家裁缝店哀嚎不已,除非技术特别好的高级裁缝,又或者是有财力购买缝纫机,跟上这一波产业升级的裁缝,那种手艺一般的裁缝基本上是失业,被工业化的模式的成衣取代。 但与之相对应的是,缝纫机又创造出一个成衣市场,随着成衣的价格不断降低,越来越多的市民发现,与其让自家的婆娘花好几天时间缝制一件衣服,还不如购买廉价的成衣,把省下来的时间用去赚钱。 技术的提升,衣服成本的降低,导致成衣市场不断扩大,周氏算是跟上这波潮流的了。 她与朱由检团聚之后,虽然手上还有一笔钱财,但担心坐吃山空,三人做起了高档裁缝,补贴家用,她们原本在紫禁城就见惯了各种高档的衣物,缝制起来也自然得心应手,而在京城最不缺少的就是有钱人,他们也需要高档的衣服来显摆自己的身份。 周氏她们独特的身份,也给她们缝制的衣服带来高溢价权,所以周氏的裁缝店开起来之后,生意一直很好,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 于是朱由检的三个媳妇成为了家里的顶梁柱,当缝纫机出来之后,周氏也马上跟进,市场扩大导致周氏需要扩充人手,现在她们的成衣作坊已经扩张到十几人的规模,生产的衣服也一直供不应求,尤其是现在春夏换季季节,更是她们那个小作坊最忙碌的时候。 一时间朱由检的三个老婆都忙碌于创业当中,家里的小孩只能交给朱由检来带,这自然引发了他的不满。 朱由检起来洗漱,而后对西厢房道:“幼薇,快把你弟弟叫醒,穿衣起来洗漱,爹去给你们买早餐。” 朱慈烺马上探出头道:“爹,我要吃蛋糕。” 朱由检没好气道:“我看你是想吃巴掌。” 蛋糕自然是徐晨弄出来的,投靠大同社的蒙古部落越来越多,为了减少那些部落首领对他们原本部落的影响力, 大同社基本上是把这些部落首领全家迁移到京城,给他们一定的富裕生活,算是大同社版本的杯酒释兵权,但直接把他们当猪养又不符合大同社的宗旨。 所以徐晨一般帮助他们弄个产业来自己养活自己,林丹汗遗孀弄的是羊毛纺织厂,科尔沁等部落弄的是奶粉,奶茶行业,西域来的部落,徐晨干脆就帮他们弄了一些连锁蛋糕产业。 草原并不缺奶制品,正好这几年,大同社几个甘蔗种植园都进入了丰收季节,大量蔗糖涌入民朝,提供了价格低廉的优质原材料。 而蛋糕本就是奶油与蔗糖制造的,在这个尚未摆脱饥饿的时代,对普通人来说就是无上的美味,于是蛋糕连锁店,如雨后的蘑菇一般快速冒出来。 以至于现在民朝的百姓把蛋糕看成了西域的特产,蛋糕店不是西域式的建筑,里面没有一口西域口腔的伙计都不算是正宗,倒也算是解决了不少西域人就业的问题。 朱由检去街面上的早餐店,包了十几根油条,打了一桶皮蛋瘦肉粥,又装了一小桶的豆浆,而后回家。 “大伯来抓你们了!” “抓不着,抓不着!” 刚一进家门,就听到院子里面吵吵闹闹的声音。 朱由检板着脸道:“不要玩了,过来吃饭。” “哦!”朱幼薇等人听话的来到餐桌,他们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自己的父亲和大伯的关系不好。 “这么丰盛!”朱由崧不客气的坐在桌子上,他还非常有礼貌,先给那些小的打,然后自己再打一大碗,毫不客气的开吃起来。 朱由检看到这没脸没皮的朱由崧眉头紧皱,他很不喜欢自己这个堂兄,去紫禁城当戏子供人游乐,把老朱家最后一点脸都给丢干净了。 天天正事不干,跟着他那个小舅子,整天游荡在戏院,茶馆,勾栏瓦舍,最近还兴致勃勃的弄什么足球队,结果当戏子的那点钱又全贴进去了,整天来他家打秋风,甩都甩不掉。 这家伙嘴甜,又善于见风使舵,知道这个家哪个人掌握财政大权,对周氏三人极尽讨好,所以周氏三人对朱由崧感官不差,也经常给他一定的帮扶。 “由检,你要不要投资我们足球队?现在京城的足球市场多火爆,我的球队只要打进了足球联赛,不但有门票的分红,球员的身价也会暴涨,到时候随便卖一个球员,都比你办报社一年赚的钱还多。”朱由崧吃饱了之后,开始想办法给自己拉赞助。 他在紫禁城当差,虽然俸禄高,但花销也大,而且他真正赚钱的时间,也就10月,11月公民议会那段时间,那段时间来到紫禁城的富人多,他们出手也阔绰。 平常也没多少人看他耍宝,他最多也就领个固定的工钱,加上打赏一年大概有300两的收入,这已经是民朝一个比较富裕农户十年的收入。 但对朱由崧来说,依旧不够花,看几场戏,去勾栏瓦舍看看舞蹈,打赏花魁,基本上刚过完年他赚的钱就会全部花光,剩下的时间他只能到朱由检这里打秋风。 去年他和周文耀两人看到足球市场火爆,把家底拿出来弄了一支小型的足球队,结果没想到,足球队的开销这么大,他们没打进正规联赛根本赚不到几个钱,十几个队员的工钱却不少,现在他迫切需要一个有钱的大户来资助自己的足球队。 朱由检面无表情道:“不投。” 朱由崧不甘心道:“要不我给你打点广告,把你的民生报几个字印在我们队员的球衣上,现在我们一场比赛可是有几百上千人看,一年能打几十场,也有几万人观看,这就有几万人知道你的报社了。” 朱由检冷笑道:“你让我们报社来打广告?” 朱由崧这才反应过来,都是别人找报社打广告,他们这勉强能算是同行。 “吃饱了,该做事了,看好幼薇他们,敢带他们去勾栏瓦舍,我打断你的腿。”朱由检严厉声音吓了朱由崧一跳, 他马上道:“放心好了,我哪里会带幼薇为他们去那种场所。” 而后朱由检驾驶着自己的马车,前往民生报社,路上他又点了几十个包子,装了两大桶的粥和豆浆,驾驶着马车停在报社旁的一个工地。 “春生来搭把手,把这些粥和豆浆端下来。” 工地里的春生马上道:“东家给我们送早餐来了,都过来搭把手。” “好嘞!”几个工匠出来,把马车上的食物端下来,然后一人分几个包子,再要了一碗粥,各自蹲在工地的角落开吃起。 现在民朝的农村都开始农场化,但因为人才的缺乏,投入的缺乏,实际上增加的粮食不多。 春生想了想决定靠山吃山,在农闲时节,组织自己村里人,来京城做土木工。 正好朱由检的民生报要扩大,把原本的木屋改成三层的砖石楼,于是他就把这个项目交给了春生他们来做,这才有春生帮他做工的这一幕。 春生对朱由检道:“朝廷这一次太大方了,500亩田地说送就送出去,我们村里人都在议论要不要去新大陆。” 新一期的《大同报》如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民朝激起了层层涟漪。 它向整个天下的百姓宣告,民朝的环球舰队正式完成了环球航行,不仅找到了新大陆,还在那里寻到了同胞兄弟。 紧接着,报纸的下一个版面开始详细刊登环球航行途中所遇到的国家文明、风土人情,以及遭遇的种种灾害。大汉的其他报刊也纷纷转载这条消息,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整个民朝各地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对于普通百姓而言,这消息大多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们觉得这不过证明了西洋人能做到的事,民朝同样能够做到。至于那遥远的新大陆和其他陌生的文明国家,大家热闹看完也就继续过自己的日子了。 然而,很快《大同报》又刊登出一则重磅消息:朝廷将会颁布新大陆土地法令,前往新大陆的人能够获得 500亩土地,并且在开垦的前 5年免税,后五年也只收一半的田赋。 这一消息瞬间如同热油中滴入了水,引起了民朝百姓的极大热情。民朝虽已开始工业化进程,但本质上依旧是个农业国家,500亩土地对百姓来说,诱惑大得惊人。 “500亩土地,当年俺们村地主家都没这么多田地,那得是官老爷才有这么多土地。”春生满脸羡慕地说道。 “你以为这 500亩土地都是良田啊,那都是荒地,周围都是野人,开荒难度大,外界还危险着呢,所以朝廷才会这么大方。即便你真开出来了,你种得过来吗?”朱由检翻了个白眼理智地分析道。 这段时间,关于新大陆的新闻铺天盖地。有说法称那些土著是华夏的遗族,只是意外去了新大陆,如今归来认祖归宗;还有传言说新大陆到处都是金银,随便在外面走都能捡到一块狗头金;甚至有人讲新大陆物产富饶,连牛都比中原的大,博物馆里还摆放着专门的标本。朱由检也去看了,不得不承认,新大陆的牛确实大得惊人。 但朱由检敏锐地察觉到,这股关于新大陆的风潮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而幕后推手十之八九就是大同社。 这些年中原虽然依旧会爆发旱灾,但由于水利设施日益完善,旱灾的影响已极小。同时,大同社大力发展产业,吸纳了大量农户,并且积极对外开拓,既减少了中原的人口压力,又让开拓地区的粮食输入到中原,缓解了旱灾的影响。 去年光南洋地区输入的粮食就超过了千万石,这些因素使得旱灾的影响几乎微乎其微。在朱由检看来,整个中原百业兴旺,普通百姓也能吃饱饭,天下仿佛进入了太平盛世。 当然,这个盛世也并非毫无瑕疵。几乎每年都有几十万人口移民海外,其中江南士绅占了绝大多数。 这些年,江南已经有不少小报明褒暗贬地批评大同社的移民政策过于苛刻,无视百姓的苦难。江南还编了不少戏曲,像《桃花扇》《石头记》等,讲述的就是一些家庭原本生活幸福,却因移民令而妻离子散,只能前往南洋生活的故事。 朱由检了解到这些情况后,乐在心头,苍天有眼,让你们不给大明缴税。他对徐晨有很多不满,尤其是不满徐晨胡编乱造他先祖的事迹,抹黑自己的祖宗。但对于徐晨流放前明士绅这一举措,他几乎是举双手赞成,认为就应该给这些人应有的报应。 春生听了朱由检的话,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道:“那也是 500亩土地,种不过来,我大不了刀耕火种,只要地够大,收的粮食就够多。” 春生家现在只有 30亩土地,他媳妇给他生了三个娃,而且还都是男娃。如今孩子们都在上学,家里的开支很大,就是因为开销大,他才组织同村人来京城做土木活,只有这样才能勉强维持家里的收支平衡。 但孩子们越来越大,以后要娶媳妇、建新房、置办家业,光靠家里这 30亩地远远不够。 朱由检继续劝说道:“你自己可要想清楚,500亩荒地虽然大,但估计要你全家开拓几十年。新大陆那里有猛兽、有野人,可不像中原这样太平。据说南洋那边开拓的村落,农夫种地都要带着枪,你想过那样的日子吗?” 春生听了,不禁迟疑起来。他确实想让自己的儿子过上好日子,但去了新大陆似乎变得更加危险了。 “你们是怎么想的?都到新大陆了,还种什么地?当然是想办法去挖金矿,那西班牙人不就是靠着金矿富裕了。朝廷要是招人去新大陆我就去,然后想办法去挖矿,我也不贪心,挖到几块狗头金,赚够 1万两我就回来,以后我就可以过上富裕的生活。”一个路人听到他们的谈话居然也加入进来。 朱由检笑道:“1万两还叫不贪心,且不说你赚不赚得到这么多钱,就算你赚到了,新大陆可是在 2万里之外,你如何带着这些狗头金回来?” “有钱还回不来,你们这些读书人就是想得多。”壮汉不屑地回应道。 新大陆的出现,不仅引起了普通百姓的热议,商贾尤其是海商们更是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一个发财的机会。 这些年,南洋几乎成为民朝海商的自留地。南海舰队剿灭了海盗,各地总督府又积极建设港口、开荒,南洋的生意虽然好做了,但竞争对手也增多了,利润被逐渐摊薄。 现在那些喜欢冒险的海商,都纷纷前往天竺大陆、波斯大陆,甚至远渡重洋去欧罗巴大陆闯荡。虽然危险性高,但利润也大得惊人,去一趟欧罗巴,能赚十几倍的利润。只要利润高,就有人敢冒险,欧罗巴的商人敢到东方,东方的商人也敢去欧罗巴。 而现在朝廷发现了新大陆,而且还是传说中的金银大陆,要是打通了这条航道,去金银大陆拉一船金子回来,就可以直接养老了。于是,他们纷纷往京城赶,渴望能在这场新大陆的财富盛宴中分得一杯羹。 大同历十八年(公元1642年)5月22日,京城。 在墨子学院的招待所里,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在花园的小径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刘宗周、黄道周、钱谦益、张溥、徐霞客齐聚于此。他们皆是受大同社之邀,前来与新大陆的部落首领进行交流,此刻正围坐在花园中,交流着从土著那里得到的信息。 钱谦益轻抚着胡须,神色略带思索地说道:“这些部落,有血祭的习俗,他们的文字竟和殷商的甲骨文有几分相似,你们说,他们会不会是殷商的后裔呢?” 刘宗周听后,立刻摇了摇头道:“不可能,殷商距离我们虽有3000年的历史,但要是殷商的后裔,怎么可能不会制造马车,连青铜器也不会制造呢?若真是如此,岂不是太贬低我们的先祖了。” 徐霞客马上道:“不会制造青铜器还真怪不了他们。新大陆虽然号称有金山银山,但偏偏缺乏铜矿和铁矿。这就导致当地的土著只能使用石器,在面对那些欧罗巴人用火枪、刀剑进攻时,自然节节败退。这并非他们武力低微,实在是武器不如人啊。 而且他们崇拜的羽翼神,其形态就是应龙的样子。天下诸国大多崇拜神灵,唯有他们和我们民朝一样崇拜先祖。这种相同的模样、相同的神灵崇拜以及对先祖的尊崇,足以说明他们必定和我们是同一个祖先。” 黄道周皱了皱眉头,提出了疑问:“如果他们真是殷商的后裔,怎么可能连车都不会制造?” 这一问,让徐霞客一时无言以对。 钱谦益见状,笑着开口道:“话不能这么说。西方人称呼他们为印第安人,这或许和殷商很有关系。” 钱谦益心里明白,元首把他们召集过来,就是希望能证明这些土著是华夏的后裔,这样民朝就能在法统上占据新大陆。 黄道周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元首又何必找我们这些人过来呢,自己写几篇文章证明一下不就行了。” 张溥微微一笑,说道:“此次元首可没有胡乱猜测。黄师,你也见到了那些土著的样子,他们和我们汉人几乎没有半分不像之处。要是他们穿上汉服,不说话,黄师你能分辨出他们是不是汉民吗?” 黄道周迟疑道:“这也是我感到奇怪的地方。他们竟和我们汉人如此相像,不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出现两个相像的种族也是有可能的。” 张溥接着说道:“黄师,我们民朝进行了环球航行,一路上遇到了几十上百个国家。据将士们说,除了新大陆的人跟我们相像之外,这上百个国家里再也没有人和我们汉人一样。 西域虽然和中原相连,但西域人的长相与我们不同;大漠和中原相距不远,可蒙古人的脸型也和我们有差异;南洋人、波斯人、天竺人也都和我们汉人不一样。反而在2万里之外的新大陆,那里的人却和我们如此相似。如果我们双方不是同一个祖先,实在不符合常理。” 黄道周被说得无言以对。民朝并非像闭关锁国的大清,随着开海和对外开拓,民朝高层对世界的认识越来越广泛,知道的文明和国家也越来越多。 刘宗周思索了片刻,点头说道:“或许真如天如所说,我们以前是同一个先祖,只是因为某种原因他们去了新大陆。” 张溥接着分析道:“车辆是由轩辕黄帝制造的,而这些土著连车都不会制造。不会制造青铜器还可以用当地没有铜矿来解释,但连车都不会制造,这说明他们离开中原的时候,轩辕黄帝还没诞生。 说不定元首猜测的是真的,他们是伏羲氏时期迁移到新大陆的,所以他们对天文学极其精通,甚至不输给我们民朝。” 钱谦益连忙点头称是:“必然是如此了!天如你去了一趟南洋,学问也变得日渐精深起来。” 几年前,张采写了信给张溥,让他找人去观察吕宋野人部落发生的变动,并把他们讨论公天下的变化想法告知张溥。 这引起了张溥的浓厚兴趣,他亲自前往吕宋,在当地待了两年多,仔细观察了十几个部落的变化。 而后,他写出了《天道论》。在书中,他以吕宋部落为范例,深入探索了吕宋部落猎头习性的原委。他认为,是岛上资源有限,难以养活太多的人口,为了减少竞争对手,于是海岛上的部落就演化出了猎头的习性。这个习俗虽然残忍,但他却认为这是天道演化下,适合岛上部落的制度,还提出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观点,成为了民朝学术的新热点。 第470章:南中诸国:去了新大陆就不能再打我们 大同历十八年(公元1642年)6月15日,虾夷岛。富安城郊区。 初夏的虾夷岛,海风带着咸湿气息吹过一片片初垦的田地。孔有德骑在战马上,带着一小队亲兵沿着新开辟的土路缓行。 越靠近富安城,稻田长得越发茂盛,绿油油的禾苗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都督您看,这附近的田地打理得不错。”亲兵队长指着路旁整齐的田垄说道。 孔有德点头,脸上露出满意之色。作为虾夷都护府都督,他亲眼见证这片土地从蛮荒之地逐渐变成民朝在北疆的重要据点,他成就感十足。 然而随着他们远离富安城,景象逐渐变化。水稻田被稀疏的麦田取代,地里甚至可见未清理干净的石块,显然是刀耕火种的粗放式耕作。亩产只有几十斤,但好在这里不缺土地,质量不够用,数量凑,虽然粮食产能只有中原的1/3,但一户分个上百亩,年产能还是一样的。 几个土著打扮的农夫正在田间劳作,见到骑兵队伍,忙停下活计躬身行礼。北海道气候恶劣,本土的土著并不多,他们的头人去了京城,这些部落被打散分散在各个汉人的村落当中,而后通过联姻,已经融入到汉人的生活当中。 正午时分,他们抵达一个屯垦点。村口瞭望台上的哨兵早已发现这支队伍,村长赵荣急匆匆迎了出来。他是个四十上下的汉子,脸上带着久经风霜的刚毅,左颊一道刀疤记录着他不平凡的过去。 “将军您怎么来了!”赵荣躬身行礼,动作仍带着军人的干脆利落。 孔有德下马回礼:“来看看今年的开垦情况。老赵,你这村子经营得不错啊。” 赵荣是东江镇老兵,全家死于与金人的战斗。大同社攻破沈阳灭金后,他大仇得报,退役务农。虾夷都护府成立时,他第一批报名前来,如今已娶了日本妻子,生了两个孩子,在此落地生根。 “今年又开了六百亩地,计划再开四百亩种大豆养地,过几年就能改种水稻了。”赵荣汇报道,眼中透着自豪。 孔有德拍拍他的肩:“做得不错。有什么需要都督府帮忙的?” 赵荣顿时来了精神:“将军,村里还有三十几个光棍汉,您能不能想想办法,弄些日本女子来相亲?娶了妻生了娃,大家才算真正安定下来。” 孔有德沉吟片刻:“秋收后你让他们收拾整齐,我在富安城办个相亲会。看对眼的就成亲,都督府给每对新人送十两贺礼。” 赵荣喜形于色:“多谢将军!将军留下来吃顿饭吧,昨日刚打了只鹿~” 话未说完,一骑快马飞奔而至。骑兵翻身下马:“都督,北海舰队补给舰到了,还带来太尉府急令,教喻请您速回都督府!” 孔有德遗憾地对赵荣摇摇头:“饭下次再吃,公务要紧。” 一行人快马加鞭返回富安城。还未到港口,已见十余艘舰船泊在湾内,这在平日罕见的虾夷岛堪称盛况。 都督府内,教喻吴习礼正与一位海军军官交谈。见孔有德进来,忙介绍道:“都督,这位是北海舰队少校姜朝阳,此次为我们带来补给。” 孔有德与姜朝阳见礼后,副手李九成激动地递上一份文件:“大哥,我们要转运了!元首要开拓新大陆,虾夷岛将成为最重要的补给基地!” 孔有德仔细阅读文件,越看越是振奋。元首亲自下令,要在虾夷岛修建大型码头、设立造船厂,并建立包括木器、水泥、砖窑、器械、纺织在内的基础工业区,全部由元首府调拨人员和物资。 “太好了!”孔有德击掌道,“昔日建个鱼肉罐头厂都难,如今直接来个工业区!” 姜朝阳补充道:“元首府要求立即扩建码头、修建灯塔,为开发新大陆做好后勤准备。虾夷岛地处北海航道要冲,将来不仅是补给站,更可能是前往新大陆的跳板。” 孔有德神色肃然:“保证完成任务!” 接下来的日子,虾夷岛一改往日宁静。原来的木制码头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砖石水泥建造的十座新码头,停泊能力扩大十倍不止。两座巨大的灯塔开始奠基施工,夜间工地点燃的火把如同繁星落地。 接下来的半年间,每月都有船队抵达,带来大量物资和工匠。造船厂最先建成,随后水泥厂、砖窑、木器厂、纺织厂相继拔地而起。富安城周边俨然成了一个蓬勃发展的工业区。 大同历十八年(公元1642年)11月15日,京城。 今年公民议会异常热闹,整个民朝的富商云集京城,还有大量的想去金山的冒险家,他们也停留在京城。 这大半年时间,对民朝百姓而言,新大陆可以说是霸榜的热点,任何的八卦新闻都少不了它。 5月环球舰队回归,并带回来在新大陆发现华夏遗族的消息,轰动了整个民朝。 6月元首府宣布,任何愿意去新大陆的人,都可以获得500亩土地。再次轰动所有人,不少农户都心动。 7月份的时候,大儒钱谦益,刘宗周,黄道周,张溥他们联合考据出,新大陆的土著是三皇五帝,天皇伏羲氏的遗族,伏羲定四方,派遣一支羲和部落的人,一直往东方行走,他们一直走到辽东以北,通过冰架,到达了新大陆,而后因为新大陆气候恶劣,又一直往南迁徙,最终难到了新大陆的南方,经过了几千年的发展,建立了一个叫玛雅的国家。 而证据就是他们崇拜的神灵羽蛇神形象,就是伏羲“龙身人首”图腾与当地鸟类崇拜的结合体,他们也有崇拜先祖的习性,更重要的是他们自称是太阳的后裔,这些都与伏羲是高度吻合,总之找到了大量和伏羲族高度相关的习性。 当然这些略显学术意义的报道,对普通人来说,太过于高深了,既然这么多高深学问的大儒都认可了,他们是华夏遗族的身份,那大概率是真的。 尤其是京城看过这些新大陆土著的人更加相信了,京城百姓见多识广,民朝开国之后,四夷宾服,万邦来朝,什么西域人,大漠人,欧罗巴人,天竺人,波斯人,大家什么人没见过,看到这些人的外貌,就能明显看出这是异族人。 但只有这些新大陆的土著,那鼻子,那眼睛,那头发,跟汉人可以说是一模一样,这说不是同一个祖先出来的,大家也不相信。 只有在京城的西班牙,葡萄牙,荷兰,法兰西,英吉利大使他们看到这些报道忧心忡忡,新大陆已经有多股势力进去了,他们自己都觉得拥挤了,现在又来了民朝这样的庞然大物,以后他们在新大陆的竞争将会更加激烈。 因为新大陆的消息,今年的公民议会显得波澜不惊,粮食增加了500万石,税收增加了1000万,赤字终于减少到不足500万两,但这些已经不能引起所有人的关注。 大家的关注点都在公民议会之后,天朝藩国大会。 这次藩国大会,整个东方国家都派来了使者,他们也想见见这个所谓的华夏遗族,当他们看到那些土著的面孔之后,内心也相信了民朝的宣传,只有欧罗巴的大使,他们坐在会场的旁边,脸色凝重。 徐晨笑着对四周的藩国大使道:“此次环球旅行,本次想弥补我东方世界没有人进行环球航行,证明大地是个球形这一遗憾,却没想到意外的在新大陆找到了伏羲氏的遗脉,分离了3000年,他们终于来到了祖地,真是值得可喜可贺的事。” “为了庆祝这难得的回归,我民朝决定重修太昊陵,举办公祭大典,让天皇也看看他遗留的后代。” 侯方域马上站起来对徐晨行礼道:“伏羲遗族,重新回到祖地,这不但是民朝喜事,更是我等东方世界的大喜之事,请元首也允许我等,参拜太昊陵,见证这一3000年的盛事。” “伏羲遗族,重新回到祖地,这不但是民朝喜事,更是我等东方世界的大喜之事,请元首也允许我等藩国,参拜太昊陵,见证这一3000年的盛事。”其他南中各国的使者看到侯方域的动作,马上有样学样。 看到欧罗巴诸国的大使莫名其妙,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用得着那么激动吗,看那脸色好像死里逃生一般。 南中诸国的使者要是听到欧罗巴诸国使者内心的疑问,肯定会一番老人的姿态教育他们一番道。 你们和民朝才交流了几年,真以为这个脾气好,讲道理才是他真正的面孔,那只是你们距离的太远,交流的太少。而后不住的摇头道,你们太年轻了。 狂暴,霸道,不讲理这才是这个国家的常态,他好不容易消停了几百年,这几百年没有再打他们。 但大同社又把天朝调回狂暴模式,他们现在不乖巧一点,只怕连国家都保不住。 你们知道新大陆对我们意味着什么吗,那是救命的稻草,希望的灯塔。 听到了徐晨让新大陆土著认祖归宗,南中各国内心松了一口气,甚至连东吁使者侯方域都松口气,民朝战略重心转移到新大陆,应该不会对他们动手。 东方各国和天朝做邻居了几千年,对这个庞然大物的秉性可谓是了如指掌。 武力强悍则四面出击,以吊民伐罪为借口,把整个东方世界暴打一顿,运气好丢半条命还能活下来,运气不好,整个国家都给吞掉了,只能在天朝的历史上留下寥寥几个字,某某国,不服王化,伐灭之。 知不知道最近一个差点被吞并的国家就是安南,只有内敛的宋明他们才能过几百年安稳的日子。 但民朝显然不是一个内敛的王朝,还未一统天下,就吞并了整个大漠,蒙古人成为了民朝的治下之民,江南还没统一,朝鲜王就成了傀儡。 天下一统之后,民朝就对南洋出击,把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荷兰人赶出了南洋,但民朝自己却在南洋成立了多个都护府,几年时间移了300万汉人到南洋。 这几年,先攻占了高原,又吞并了西域三个汗国,支持日本的义军,让半个日本陷入战火当中。 现在南中各国的国王看一看民朝的地图,一个如同盛唐一般的庞然大物再次出现在东方,这个庞然大物几乎挤满了整个东方世界。 更让他们瑟瑟发抖的,民朝从北到南的打了一圈,国土面积膨胀了一倍,只剩下他们还没有被民朝盯上。 现在即便是徐晨对他们说,自己不想打南中,大家就这样和平友好的自由贸易。但南中各国也不相信,甚至连杜麟征他们也不相信。 他们可是从中原出来的,更了解天朝秉性,徐晨带领大同社四面出击,到处移民,显然是想要远超秦皇汉武的功绩,现在徐晨不过40出头,怎么可能停下他征战天下的野心? 只怕等南洋消化完之后,民朝下一个进攻的方向必然是他们,更让他们绝望的是,即便是他们联合起来,也无力反抗民朝这个庞然大物。 新大陆的出现,可以说是给南中各国在绝望当中,点燃了一盏希望的明灯。 6月新大陆的消息就传到南中各国,7月民朝考据出新大陆土著是伏羲氏遗族,他们就明白民朝这是盯上了新大陆。 还是那句话,他们太了解天朝的习性,民朝做一个动作,他们就知道下一步民朝会做什么。 把新大陆考据出是伏羲氏的地方,这样就可以自古以来的名义宣布新大陆是天朝的领地,而后就可以像开发南洋一样,向新大陆移民,占据整个新大陆。 但这是好事啊,他们也通过民朝的报纸知道了,新大陆几乎是民朝的两倍,想要消化如此大的一片疆域,没有几百年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完成。 这样几百年内,民朝就不会对他们动手,至于几百年之后的事,民朝都未必会存在,他们又何必在意。 第471章,轮到北方大户做出牺牲 大同历十八年(公元1642年)11月25日,京城。 元首府的会客厅内,徐晨面对着一群特殊的客人——以金尚为首的新大陆部落代表要求见他。 看到徐晨,金尚上前一步用熟练的汉语恭敬道:“伟大的元首,我等希望能前往先祖太昊陵墓祭拜,恳请您应允这个请求。” 徐晨略显惊讶:“太昊陵尚在修缮之中,诸位不妨多待些时日,待修缮完毕再去不迟。” 金尚目光坚定:“既是先祖陵墓,自当由我等后人亲手修缮,方显诚意。” 徐晨不知的是,金尚来自印加帝国残余势力。西班牙人虽征服了印加大部分领土,但在秘鲁维尔卡班巴山区,印加后裔建立了抵抗政权。1572年,末代印加国王图帕克·阿马鲁被西班牙人处决,新印加王国灭亡,大部分印加人沦为西班牙统治下的农奴和矿工,只有少数部落逃入深山苟延残喘,被奴役的印加人一直想要反抗西班牙人残暴的统治。 金尚在意外遇到民朝环球舰队后,仿佛看到了救星。他带着十几个部落首领的子嗣,远渡重洋寻求拯救族人的方法。 在京城的这大半年,他见识了一个前所未见的文明:高耸的建筑、繁华的街市、精湛的工艺,这简直就是他们传说当中记载的神国。 作为印加祭祀,金尚从内心深处相信了同源之说——他们确实是太阳的后裔,今天终于回归先祖之地,得到先祖之地的帮助,我们一定能解救被奴役的族人,所以金尚现在是想要早日带着在祖地的军队去帮助自己的族人。 徐晨虽不了解金尚复杂的内心世界,但还是同意他们的请求道:“既然如此,我即刻安排人护送你们前往。” 待金尚一行人离去后,徐晨召来赵胜和吴亚军。 “元首府决定设立新大陆都护府,任命你们二人为新大陆总督和教喻。”徐晨开门见山,“你们的首要任务是在新大陆西岸建立稳固的据点。李过留下二百人修建的坞堡可作为临时基地。” 徐晨带他们来到一幅精细的新大陆地图前——这是根据李过的勘探和他自己的记忆绘制的。他指着后世旧金山的位置:“据此地情报,此处极可能有丰富金矿。你们可先带人勘探开采,将第一批黄金带回民朝,以吸引更多移民。” 赵胜疑惑道:“元首如何得知此地有金?” 徐晨神秘一笑:“李过在此地和土著交易了大量的黄金,以土著人的炼制能力,此地必然有大量的金矿。” 用黄金诱惑,这种方式虽俗,却有效。历史上这座金矿曾吸引上百万人前去淘金。 民朝不需要那么多,有几十万足够。加之教化当地土著——他们与民朝去一样貌相似,只需一两代人便可同化。不必像西班牙人那样杀戮原住民后再移民,初期的开拓有个几十万人就足够民朝在新大陆站稳脚跟。 不过提到了西班牙的杀戮,徐晨忽然想到,杀死当地人最多的,不是火枪,火炮,而是天花病毒,因为新大陆没有和世界岛有联系,当地的人对天花几乎毫无免疫力,面对天花疫情一死死一大片。 想到这里,徐晨严肃道:“还有一事至关紧要,你们带上医师和牛痘疫苗,为土著部落接种,防治天花。那些欧洲人恶毒至极,故意将天花患者的衣物卖给土著,导致整村整户地死亡。” 赵胜震惊道:“竟有如此丧尽天良之举!” 民朝已经有成熟的牛痘接种技术,现在民朝百姓都接种了牛痘,天花在这片土地再也难以肆虐了。但赵胜是见过天花肆虐的场景的,他实难想象有人居然会恶毒到这种程度,利用天花疫症来害人,如此十恶不赦,丧心病狂。 “哪怕各种经典当中想象的恶魔,也不及他们作恶的万分之一。”徐晨叹息道,西方大航海以来造成的杀戮,数以亿计,光在新大陆就屠杀了几千万的人,贩卖黑奴又弄死了上亿人。在东亚的入侵杀戮更加不用说。 “如今这些土著是我们的盟友,绝不能这种恶事在新大陆继续发生。这段时间你们带领金尚等人,参观我民朝,你们要多学习新大陆的语言,了解新大陆情况,做好万全准备。一旦启程,一切就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遵命!”二人齐声应道。 三日后,赵胜带领金尚一行人启程前往中原参拜太昊陵,他们这一路坐着火车,金尚透过车窗好奇地观察着这个陌生的国度。火车对他们来说简直如同神器一般。而这种神器在这个国度却是最平常的事物。 途经河南境内时,广袤的农田和密集的村落让新大陆来客惊叹不已。金尚忍不住问:“赵将军,这片土地养育了多少子民?” 赵胜自豪道:“仅河南一省,就有超过千万人口。” 金尚目瞪口呆——这比他整个印加帝国的人口还要多! 抵达太昊陵时,虽如徐晨所说仍在修缮,但宏伟的规模已让金尚等人肃然起敬。他们按照刚刚学会的汉礼焚香祭拜,虔诚之情溢于言表,用完了汉礼之后,他们还穿上了本族的服饰,跳起了土著人的祭祀舞蹈,他们还想搞个血祭,被赵胜阻止,给他们弄来了一头牛代替。 祭祀结束后,金尚抓了一把陵前的泥土小心包好,对赵胜说:“我要将先祖之地的土壤带回去,让族人都能感受到这份联系。” 赵胜感动之余向金尚说了民朝即将启程前往新大陆的计划。金尚激动地抓住赵胜的手:“太好了,我们的祖人有救了。” 大同历十八年(公元1642年)12月5日,元首府。 徐晨找来刘永与李文兵两人商议开拓新大陆的事情。 徐晨严肃道:“新大陆足够容纳亿万农户开拓,但我们的竞争对手很多,所以现在时间极其宝贵,我们现在就要开始准备好移民的问题。” 刘永苦笑:“移民一直都是总理大臣府最头疼的事情,现在江南大户不是迁移到南洋就是逃到东吁,这几年江南士林因为此事对我大同社抱怨极大,说我等决断了江南的文脉,还写出《桃花扇》《石头记》等抱怨。” 李文兵淡然道:“他们有什么资格抱怨,当年他们是如何对江南农户的,百万人流离失所,饿殍遍地,江南农户卖儿卖女,十里秦淮河就是他们的罪证。 现在他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了吗? 卖儿卖女的吗? 他们一年在南洋开拓才死几千人,享受了200年富裕的生活,这才吃了几年的苦,他们吃的苦不及当年江南农户吃苦的十分之一,有什么值得哀嚎的。” 徐晨摆手道:“不必在意这些苍蝇的的吵闹,自有后人会正确评价这段历史。现在有多少人报名愿意参加开拓新大陆?” 刘永道:“农户大概有两千人,这些农户大部分都是这几年分家的农户,他们获得的土地少,难以满足生活,打算去新大陆闯一闯,这些农户大部分有老婆,踏实本分,另外还有2000多市民报名,这些大多数都是城市的二流子,想要去新大陆发财,要不是实在缺少人手,我不会让他们去新大陆。” 徐晨皱眉头道:“四千人!” 这数量比他预估的少太多了。 刘永道:“张献忠到时候上书了总理大臣府,说他愿意提供一批移民,请求让朝鲜也在新大陆建立几个据点。” 徐晨笑道:“他这个朝鲜将军倒是越做越称职了,告诉他暂时不许。” 徐晨想到几个月前孔有德上书要求招募一些蒙古移民,打算在虾夷岛建立马场牧场,这个方法好像也可以用在新大陆,以新大陆现在的情况,开拓田地耗费巨大,但放放牧倒是方便很多。 徐晨想了想道:“从大漠再招一千蒙古人过去。” 李文兵担忧道:“蒙古人的威胁比朝鲜人大十倍,百倍不止,我担心他们去了新大陆会脱离我们大同社的掌控。” 徐晨笑道:“时代已经变了。自从步枪出现之后,蒙古人只能能歌善舞了,蒙古人虽然武力强悍,但他们文化就虚弱,反而更容易依附我汉人。” 李文兵道:“即便如此,新大陆我们汉人还是应该占据七成以上的名额,招太多蒙古人去新大陆,只怕会为人做嫁衣。” 徐晨沉思半天道:“开发南洋江南迁移了三百万大户,现在轮到北方大户做出牺牲了,” 刘永担忧道:“北方士绅已经有大量迁移到辽东河套与西域,而且这些人加入我民朝已经有十年时间,再迁移他们,造成的骚乱只怕会比江南更甚。” 徐晨严肃道:“有再多的委屈,抱怨也要去,在新大陆的稳脚,是我民朝千年的根基,他们当政可以苦一苦百姓,迁移农户移民屯边,现在我民朝当政,他们为什么不能苦一苦。” “总理大臣府开始统计户籍,先做好准备,明年先移民5000去新大陆站稳脚跟,后年再移民1万,往后再逐步增加移民的数量,总之要在10年内,我民朝在新大陆的人口要超过五十万。” 刘永道:“遵命!” 大同历十八年(公元1642年)12月8日,京城,朱由检家。 冬季的寒风不断刮,朱由检独坐在书房的油灯下,眉头紧锁地整理着手中的文件。 一个月前,遵化一个农户找到民生报在当地采风的记者,告诉记者,当地又出现了很多黑矿,但在黑矿打工的人却是异族,说一些他们根本听不懂的话。 民生报记者乔装打扮,深入了这些黑矿洞,花了大半个月时间,才得到了第一手的资料上报给他。 纸上密密麻麻记录着令人触目惊心见闻,那些黑煤矿主,因为元首府抓的严,如今的黑煤矿不再雇用本地人,而是通过海商和牙人,从贫穷的朝鲜和战乱的日本运来矿工,这些人的工钱只有民朝矿工的三分之一,各种福利,保险待遇也全无,算上这一部分,一个日本,朝鲜矿工成本只有民朝矿工的1/5。 而且这些异乡人语言不通,举目无亲,即便死在矿洞里,也只需赔上十几两银子了事,根据记者的调查,遵化的煤矿今年就发生了五起矿难,但都被这些作坊主掩盖了,因为没有人报案,当地的官府也不知情。 朱由检想的更深,只怕是知情也会装作不知情。这要上报,影响仕途不说,还会影响煤矿的开采,哪怕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他们也会假装看不见。 随着民朝工业化进程,蒸汽机、铁路、炼钢厂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年钢铁产量已达四百万吨,耗煤一千二百万吨。加上民用需求,其他蒸汽机的消耗,全国年耗煤超过两千万吨。如此巨大的需求,煤矿高昂的价格,根本阻挡不住,私采乱挖的场景。 对民朝很多有矿场的州县,开矿已经成为了他们最重要的收入来源。因为利益巨大,即便在大同社高压统治下,黑煤矿依然如野草般顽强存在。 “畜生!”朱由检忍不住骂出声,眼前又浮现出自己当年被关押在矿洞中的情景。那些黑暗、潮湿、窒息的日子,成为他永生难忘的噩梦,也让他立誓要与这些吃人的矿主斗争到底。 正当他奋笔疾书时,门外传来一阵笑语。妻子周氏与袁氏、田氏一同归来,三人脸上带着疲惫但却精神振奋,她们有自己的事业,而不需要再依附别人,事业的成功让她们精神有极大的满足。 “晚饭时间都过了,还不知道回来。”朱由检收起稿件,没好气地说。 周氏带着歉意道:“最近绣坊接了大单,实在忙得脱不开身。好在忙完这笔订单,后面就能轻松些了。” “吃过了吗?” “还没呢。” 朱由检朝里间喊道:“幼薇,把热好的饭菜端过来!” “知道啦!”十四岁的朱幼薇应声而出,身后跟着几个弟弟,一人端饭,几人端菜,很快就在桌上摆好了简单的四菜一汤。 周氏三人感动地看着孩子们:“等过几天娘闲下来,就带你们去游乐园玩。” “好!我要坐大火车!”朱慈烺等人欢呼雀跃道。 “我还要吃蛋糕,喝奶茶,还要去动物园看大象。” 一家人正享受这温馨时刻,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朱幼薇跑去开门,只见外祖父周奎和舅舅周耀文慌张地闯进来。 “姐夫,大事不好了!”周耀文脸色苍白,“学校校长今天找我谈话,问我要不要去新大陆开拓!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周奎老泪纵横:“文炳已经去了辽东,文耀要是再走,我周家可就绝后了啊!” 朱由检皱眉问道:“你答应了吗?” “当然没有!谁愿意去那种蛮荒之地!”周耀文几乎是喊出来的。 周氏也慌了神:“夫君,你想想办法。新大陆比辽东还要遥远,这一去只怕今生都回不了京师了。” 朱由检苦笑道:“我能有什么办法?大同社开发南洋,迁移了南方三百万士绅,南方大族几乎被整族整族地迁走。据说他们制定了一个名单,田产超过五百亩的,都在移民之列。” 他顿了顿,语气沉重:“我估计北方大族也会有一个这样的名单。等新大陆移民不足时,大同社就会按这个名单强制迁移。岳丈家只怕也在名单之上。” 周奎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这可如何是好?耀文要是也走了,百年之后谁给我送终?” 朱由检长叹一声:“早做准备吧。江南大族迁移完了,现在轮到北方了。” 周耀文突然激动起来:“我不去!死也不去!我大哥已经去辽东屯垦了,我周家已经出人了,没有这样欺负人的。” 朱由检呵斥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已经享福过大明富贵,现在就该承担这些差事,这就是大同社的道理,你反抗的了吗。” 屋内一片死寂,只有油灯噼啪作响。 朱由检看着惶恐的岳父和内弟,又看看担忧的妻子,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即便他能够揭露黑煤矿的黑暗,却无法对抗这个时代的洪流。 夜深了,周奎父子也找不到解决问题的方法,忧心忡忡地离去。 大同历十九年(公元1642年)二月初五。 天津港笼罩在初春的寒雾中,却掩不住港区空前的繁忙景象。十二艘新式战舰停泊在港区核心位置,这些是北海舰队为太平洋远洋航行特制的舰船——船体更长更宽,帆装设计更适合利用季风,船舱内还配备了最新式的蒸汽辅助动力装置,可在无风或逆风时提供动力,当然因为蒸汽动力效率差,航程路行太短,现在蒸汽轮船大部分在内河航行,或者在沿海进行短途的航运,唯一进行的比较远的,就是福州到东宁岛这段。 “这些就是即将调拨给北海舰队的新战舰?“杨秀头站在码头上,难掩激动之情。作为北海舰队都督,他等待这一天已经太久。 陈安轩扶了扶眼镜,翻看着手中的清单:“正是。每舰配备八十二门钢炮,载重七千二百吨,蒸汽辅助动力,航速可达十节,更重要的是,舱内设计了特制水密隔舱,抗沉性大大增强。“ 云廷笑道:“有了这些,横渡太平洋不再是梦想。“ 港区另一侧,工人们正将各种物资装船:成袋的稻米和小麦、捆捆布匹、箱箱铁器工具,还有分解包装的蒸汽机、织布机和土高炉零部件——这些都是为新大陆总督府准备的,确保他们能在当地快速建立基础的工业体系。 “小心点!那是精密仪器!“一名管事高声指挥着,“先装重型设备,粮食和布匹最后装!“ 龙门吊把一件件几千斤重的零部件吊进船舱当中。 与此同时,五千多名移民聚集在港区特设的营地里,接受最后的体检和登记。这些移民成分复杂, 上千蒙古人排着队伍,好奇的看着码头上的大船,他们将利用新大陆地广人稀的特点发展牧业。 两千多中原农户带着农具种子,被五百亩土地的承诺所吸引,近两千冒险家则轻装简从,带着探矿工具和发财梦想。 “到了新大陆,真的每人能给五百亩地?“一个中年农夫紧张地问官员。 “白纸黑字,绝不食言。“官员指着布告上的总督府大印,“前五年免税,之后只收半税。“ 旁边一个蒙古汉子插话:“草原有多大?“ “听说新大陆的草原一眼望不到边,比蒙古草原还要辽阔!“ 不远处,一群冒险家围在一起研究地图:“金矿据说在西班牙人的地盘上,我等要想办法集合起来抢下一座矿,这才好挖金子。“ 三月初五。 天津港晴空万里。三十二艘舰船整齐排列,帆缆如织。除了十二艘军舰外,还有以沈良为首的北方海商组成的二十艘商船。这些商船同样满载货物:瓷器、丝绸、茶叶,铁器以及各种在新大陆可能稀缺的商品,同时他们还承担着一部分的移民任务,元首府给他们运费,这能极大的减少他们此行的成本。 “起锚!“号令声中,巨大的铁锚缓缓升起。 港岸上,送行的人群挥舞着手帕和帽子,呐喊祝福。 移民们挤在船舷边,向岸上的亲人最后道别。许多人眼中含着泪水,不知此去是福是祸。 徐晨亲自到港口送行,对赵胜和吴亚军最后叮嘱:“新大陆就托付给你们。记住要抓住主要矛盾,在新大陆我们的主要敌人就是欧罗巴诸国,其中以西班牙为首,当地的土著是我们最好的盟友,要团结他们打击西班牙为首的欧罗巴诸国。“ “我等明白。“二人躬身领命。 礼炮轰鸣二十一响,舰队在风帆的共同推动下,缓缓驶出港口。为首的威远号上升起信号旗:“跟随我“。 这支混合舰队将在虾夷岛进行最后休整和补给,然后直面浩瀚的太平洋,向着未知的新大陆进发,舰队渐行渐远,最终化作海天一线上的一排白点,逐渐消失。 第472章,东方版风中奇缘 大同历十九年(公元1642年)6月6日,新大陆,望汉城。 这是一个极其原始的港口小城池,城池外部包了城墙砖,内部夯土,高度大概三米多一点,每隔几米有一个突出的建楼,城池靠近大海的那一边则是一个码头,它的主体结构用原木木板铺成,少部分有砖头的结构,是个典型的中式港口城池。 城池的东面靠近城池的地方,有一些田地,田地当中稀稀拉拉的种植了小麦,土豆,玉米等作物,士兵教着土著如何除草,施肥,松土等农耕技能。 有几个冒烟的砖窑,在士兵的教导下,土著们正在打砖坯,打好之后放在阴凉处晾晒。 不远处有一些森林,一些土著拿着斧头砍伐木材,这些木材修整好,会有专门的平板车,把他们运输到仓库当中。 而在靠近城市的东面,这是一个露天的市场,市场内不少的土著带着自己部落的特产准备的交易,几个归化了的土著,穿着皮甲拿着长矛,站在市场四周,当市场当中出现纠纷,他们会马上出现予以制止。 城池内部大部分的建筑,都是用粗大的原木做支架,屋顶顶着茅草和棕榈树,柱子上连树皮都没刨干净,底部这是个半窑洞式的结构,极具洪荒气息。 城池内有一个庞大的手工区,这里的建筑大部分都是砖石结构,内部面积比较大,有点文明的气息。 一群学徒在大匠的带领下,把一根根原木放在蒸汽锯床上。 “滋滋滋!”一阵刺耳的摩擦声音传来,原木很快就锯成了木板。 锯木厂厂长盯着他们动作,用当地土著话骂道:“一个个给我按安全规范做事,这蒸汽锯不是开玩笑,已经有5个人死在他上面了,你们不想死就给我注意点。” “还有你不要以为你是我小舅子,我就不骂你了,这是蒸汽锯,我认你,这家伙可不认你,擦到了你即便是我小舅子也一样会断手断脚。不想残废。就老实的按照安全规定做。” 然后他用汉话骂道:“老爷子把我送进军队,是想让我光宗耀祖的,这下倒好了,来了这块蛮荒之地,又干回老本行了。” “你们这些土著咋就这么笨,猪都比你们聪明,一个个就知道往电锯身上撞,老爷子要是知道我,弄个木材厂,还弄死了5个学徒,肯定要把我逐出家。弄得我跟个杀人凶手一样,我都快要被你们逼疯了。” 李过安排了一个连的士兵,在新大陆建立坞堡,等待他们下一次的到来。 连长刘文秀,教喻艾能奇带领士兵,在当地建窑洞,烧砖修筑城池。 但很快他们就和当地的土著接触了,双方第一次接触还算是友好,当地的土著部落送给他们一些北美野牛肉,士兵们则给了土著一些食盐,咸鱼干。 这次的交易双方都很满意,都觉得对方大方,交流开始频繁起来。 刘文秀觉得靠着他们100多人筑城花费的时间太多了,可以利用当地的土著劳动力。 于是他就以食盐为货币,一斤食盐雇佣当地土著10个人,来到望汉城劳作一天,对于大同军来说,食盐根本花不了多少劳动力,整平一块盐田,再弄一下木风车抽水,源源不断的食盐就能被猛烈的阳光晒出来。 但对于新大陆土著,食盐可是硬通货,10个人劳作的一天,就能得到一斤食盐,对当地土著来说是极其划算的事。 于是望汉城四周几个部落,纷纷派青壮过来打工。 靠着这些外来的劳动,望汉城的城墙快速被修筑起来,刘文秀他们还把当初留在这里的蒸汽机,改成了一个蒸汽锯床,在士兵当中找懂得木器活的,建立了这个木器加工厂,又开始生产独轮车,平板车,这些手工业产品在新大陆这里也销售的非常火爆,那些部落都需要这种运输工具。 留下来的这些士兵,不是农夫就是工匠出身,大部分都有一手手艺活。 于是望汉城中建立一个手工业区,炼铁铺,木匠铺,石器铺,纺织作坊,皮革作坊纷纷出现。 因为人手不够刘文秀又想办法从当地购买一些奴隶,让他们穿汉服,说汉话,学汉字,进行一定的军事训练,而后把他们安排进手工业区,做工匠学徒,跟着民朝士兵学习手工业,于是望汉城又多了平板小船,麻布,渔网等高利润,高技术的科技产品。 就这样过了半年多的时间,望汉城成为了这片土地的科技中心,经济中心,贸易中心,城中归化的汉民有2000余人,手工业工匠上千人,余下的人打鱼开荒,平常还雇佣2000土著让他们伐木,采石,建设港口,修整道路,开垦田地,与方圆五百里,几十个部落建立了贸易联系。 然而新大陆可不只有热情好客的土著,望汉城积累的财富越来越多,终于吸引来了贪婪的目光。一支以游牧和劫掠为生的土著部落,垂涎于望汉城富裕,联合了周边十几个大小部落,组成了一支万人的联军,浩浩荡荡地向望汉城扑来,意图将望汉城据为己有。 土著联军的消息到望汉城,刘文秀与艾能奇非但没有惊慌,反而激动得摩拳擦掌。这一年多来,他们终日与木材、石头、荒地打交道,一身武艺无处施展,早已憋闷难耐。 “终于能做点像样的事情!”教喻艾能奇用油擦拭着步枪,咧嘴笑道。 而望汉城其他管事士兵,拿起自己的长枪,用油擦拭保养,但他们的眼中却充满了对战争的渴望,比起没完没了的劳作,战争更能激发他们的激情。 刘文秀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道:“整军,备战,让这些土著也知道,我们虽然仁慈,但也不是好欺负的。” 战斗在城外的开阔地上爆发,其过程与其说是战争,不如说是一场单方面的武力展示。 土著联军战士们挥舞着黑曜石战棍和长矛,背着简陋的短弓,脸上涂着狰狞的油彩,发出震天的呼喊发起了冲锋。 然而,他们面对的是跨越了数个时代的军事科技,科技差距比三体人和地球人之间都要大。 刘文秀大吼道:“迫击炮速射五轮。” “轰,轰,轰!” 两门迫击炮同时开火,士兵们不断把炮弹放进炮管,每发射出去一枚,又接着放一枚,不到10秒钟时间,10枚迫击炮弹就被发射出去。 炮弹划着弧线落入联军冲锋集群的后方和中央,每一次爆炸都伴随着冲天而起的泥土和残肢断臂。 巨大的声响和无法理解的毁灭方式,彻底击垮了土著战士们的精神。他们无法理解这是什么巫术或神罚。 大同军士兵分散在城池外两道战壕当中,冷静举起了他们手中的步枪。 “预备——放!”刘文秀一声令下。 “砰砰砰!” 第一轮齐射如同死亡的雷鸣,冲在最前的勇士如割麦般倒下。未等土著从这巨响和恐怖的杀伤中反应过来,第二轮、第三轮齐射接踵而至。弹丸毫不费力地击穿木盾和土著的身体,鲜血四溅,带来巨大的混乱与恐慌。 仅仅五轮炮击和一轮步枪齐射之后,这支万人的联军便彻底崩溃了。 土著的士兵丢弃武器,惊恐万状地四散逃入丛林,刘文秀趁是领兵追击,俘虏了两千人,并且把这次的肇事者的头颅给砍了下来。 这一战大同军击毙上千敌人,俘虏2000余士兵,彻底击溃了这个部落联盟。 这场“大战”的胜利,消息以比快马还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西海岸,其影响远超战斗本身。一个强大的万人部落联盟,竟被望汉城区区百名战士,轻而易举地击溃?这在他们看来,唯有天神下凡才能做到。 自此一役,望汉城的威严笼罩了方圆千里。再没有任何一个部落敢生出觊觎之心,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敬畏。 甚至刘文秀无形中被推上了“盟主”的地位。周边部落之间若产生矛盾,不再诉诸武力厮杀,而是会主动来到望汉城,请求“刘首领”进行仲裁。刘文秀给出的解决方案往往能让双方首领信服,有效避免了无谓的冲突。 到最后,甚至当有远方来的部落入侵这片区域时,当地的土著部落会第一时间联合起来,并向望汉城求援,恳请“刘首领”带领他们共同抵抗强敌,显然已经把刘文秀看成了部落联盟的首领。 码头区。 刘文秀与艾能奇两人各自拿个鱼竿,坐在这里垂钓。 刘文秀道:“老艾,我们在新大陆待了多久?” 艾能奇平淡道:“如果算上东海岸登陆的时间有两年,只算西海有一年时间。” 刘文秀压抑自己内心的躁动道:“这都一年时间,海军舰队还没有回来,元首是不是把我们给忘记了,又或者是李上校的舰队出了问题,根本没有返回中,要不然不可能一年多了,还不了迎接我们。” 艾能奇平静道:“你不要自己吓自己了。我们的舰队度过了那么多大风大浪都没有成,怎么可能在这片平静的海洋沉没,只不过距离太远了,返回总是要花点时间的。” 刘文秀烦躁道:“但也不至于要这么久,我可不想留在这蛮荒世界当这些土人的王,我还想回到中原。” 他想了想道:“要不我们也建艘海船,这样哪怕是李上校出事故了,我们也可以返回中原。” 艾能奇劝说道:“当初李上校给我们的命令就是在这里建立坞堡,为我大同社在新大陆建立根基,你现在返回是违反军令的事情,而且自己建造海船也太异想天开了,你敢乘坐那些土著建的海船,他们连制造个平板船都会漏水。” 刘文秀想了一想又颓废的瘫坐在椅子上,他的确不敢。 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看到海面上有几个黑点,他盯了一会儿,发现黑点越来越大。 “老艾,你看看那是不是海船,你视力好一些,看看是不是我看错了?” 艾奇能把目光从鱼竿移到远处的外行,而后惊愕道:“真是海船,而且是我大同社的战舰。” “某在这里!某在这里!”刘文秀疯狂欢呼,他此时已经能看清,海对面的确是他们大同社的战舰。 艾能奇看到这支庞大的舰队缓缓驶过来,松了口气道:“终于来啦!” 显然他的内心压力也很大。而在城池四周的大同军士兵,知道大同舰队回来了,纷纷激动的涌到码头,载歌载舞的狂欢。 他们的举动吸引了大量的土著也跟着过来,而后他们就看到了如同山岳一般的战舰,不少的土著甚至跪下祈祷。 半日后,战舰靠近码头,铁锚被丢下来,一个个士兵下船开始固定船只,士兵们开始下船。 刘文秀马上冲过去道:“我是环球舰队连长刘文秀,奉上校李过之命令,在新大陆建立城池,不知来的是哪位将军?” 赵胜过来笑道:“你是刘翔之子?” 刘文秀道:“将军认识家父。” 赵胜笑道:“没想到在新大陆还能看见故人之后,我是原第四师长赵胜,你父亲以前也在我手下当过兵。” 刘文秀惊喜道:“原来是赵将军,家父时常提起将军之大名。” 而后艾能奇带领大同军士兵过来参见赵胜等人。 吴亚军看着码头不远的城池笑问道:“这座城池看上去人口不少,给我们介绍介绍这座城池的情况吧。” 艾能奇道:“城池的常住人口有4000多,我等在新大陆这一年时间,为了修筑城墙,教化了当地四千土著,他们现在已经能说汉话,行汉礼,我等还与方圆千里43个部落建五万人立了联盟,他们愿意听从我大同军的调动,” 赵胜看着他们欣慰点头道:“你们不错,可以说是圆满完成了我大同社交给你们的任务,你们都是我大同社的英雄,因为你们的存在,我大同社才能这里建立一座新城,你们的功劳本将定会上报元首府予以表彰。 刘文秀与艾能奇等人都露出了笑脸,他们四年的艰辛终于得到了认可了。 赵胜继续道:“元首已经决定在新大陆成立都护府,本将是新任的都督。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一个是继续留在新大陆,本将可以给你们升三级留用,另一个选择则是跟着杨将军的舰队返回中原,将由元首对你们进行表彰。” 刘文秀刚想说什么,被杨秀头制止道:“不用这么快下定决心,我的舰队会在这里停留半个月时间,你们利用这半个月时间,仔细的想清楚,这关乎你们的前程,万万马虎不得。” 第473章,新大陆局势与火炮教化 大同历十九年(公元1642年)6月7日,新大陆,望汉城,都督府。 一张由探险队和土著情报拼凑而成的简陋地图铺在木桌上,刘文秀的手指在上面缓缓移动,向在场的赵胜、吴亚军、杨秀头、陈安轩,云廷等人分析着周遭的局势。 “诸位将军请看。”刘文秀点指望汉城所在的位置,“我们所在的这片谷地,虽被群山环抱,易守难攻,但平原狭小,耕地有限,难以支撑大规模发展。 根据探马回报,北方数十里外,有一片广袤无垠的大平原,土地肥沃,河流纵横,那才是未来的粮仓根基之地。可惜,我们眼下最缺的就是人手,只能望而兴叹。” 赵胜仔细看了看地图,望汉城所属的地方,是一块河流弄出来的冲击平原,四周都是高山峡谷,在北方不远处,有一块比较大的盆地,依旧是群山环绕。 他点头道:“小也有小的好处,此地群山环绕,只需要在北,东,西,三个方向的峡谷处,修筑五个要塞,安排一个连的士兵,就可以保护好这片平原地区,对还处于弱小的我们这就是最好的保护。” 杨秀头点头道:“老赵说的有理,守住了这五个关卡,安全有了保障,我们的农户才好在此地开荒。” 刘文秀手指向南移动,落在一片标注着西班牙旗帜的区域。“南下,是西班牙人的地盘,新西班牙总督区,其北方重镇在‘新墨西哥’,据贸易往来的土著说,那里西班牙人的城池不少,统治以开采金银矿和贵族大庄园为主,奴役着大量土著人口,这块地区田地肥沃,人口稠密,具体有多少人口还没探查清楚,但肯定有百万以上,是整个新大陆的精华所在。” 接着,刘文秀的手指沿着海岸线划了一个大圈:“从我们西海岸以南,直到南方的广阔土地,几乎都被西班牙和葡萄牙这两个伊比利亚国家瓜分。西班牙占西、葡占东。西班牙之地富藏金银,葡萄牙之地则多辟为牧场庄园。这两国虽在欧洲只是小邦,在此地却俨然是庞然大物,占据着最富饶、人口最稠密的区域。” 艾能奇补充道:“新大陆的北方东海岸,也有欧罗巴人的据点。荷兰人与英格兰人似乎只有些零星的贸易站,不成气候。倒是法兰西的毛皮商人活动频繁,他们的足迹已沿着河流深入内陆,我们北面的部落也曾与他们有过接触。” 赵胜凝视着地图思考半天道:“西班牙人将是我们在此地最大的潜在对手。他们根基深厚,钱粮充足,可动员的兵力数以万计,现在我等难以抵挡,暂时不可交锋,我等当下首要之务,乃是稳固望汉城根基,广积粮,缓称王,绝不可轻易挑衅西班牙人。” 杨秀头看着庞大的西班牙殖民地感叹道:“难怪元首要说,我们在新大陆的主要敌人是西班牙人,他们占据了新大陆大部分的地盘,治下的人口也最多,还有金银矿,人口多,钱粮又充足,可以算是新大陆最强悍的势力。” 陈安轩冷哼一声道:“这些西夷,能以小临大,靠的不过是火枪火炮之利,行事残暴不仁,视土著如牛马。依我看,只需将火器售与当地土著,西班牙人的统治便会如沙滩上的城堡,一推即倒。不行仁义,岂能长久?” 赵胜立刻摇头反驳:“这虽然直指要害,但过于冒险,我们也是新大陆的外来者,若是贸然武装土著,一个不慎,非但灭不了西班牙人,我等也可能被混乱的浪潮赶出这片大陆。” 吴亚军道:“那我等该如何向金尚他们说?” 赵胜道:“为今之计,对金尚等人,我们可以答应相助,但方式需变通。我们不直接提供大批武器,而是提出为他们‘培训军官’。 就说不懂火器战术,纵有利器亦是无用。培训一批懂得排兵布阵、使用火器的骨干,需耗时数年。如此,既安抚了盟友,也为我们自己争取到了宝贵的发展时间。可让金尚先回部落,挑选一批忠诚可靠的青年送来望汉城,由我军中教习严格训练。这样,何时起事,如何起事,主动权便掌握在我们手中。” 众人思考片刻,均觉此计老成持重,纷纷点头认可。 杨秀头道:“移民也是个大问题,这些年我大同社向海外移了几百万人,在西域,河套,辽东等地也移民百万。现在大部分人根本不想到新大陆来,我们把蒙古人算上也只移民了5000人。” 赵胜道:“元首不是给我们弄了一个金矿的地图,老杨,休整之后,你率舰队主力北上,按图索骥,务必找到传言中的那座‘金山’!只要发现富金矿的消息传回中原,不愁没有冒险者和淘金客蜂拥而至。我在此坐镇,全力建设总督府,巩固根本。” 杨秀头郑重点头:“明白!待舰队补给完毕,我即刻北上!” 赵胜看着地图道:“望汉城这片平原有多少个部落?” 艾能奇道:“附近有九大部落,皆以打鱼捕猎为生,有少量的耕地,但也是刀耕火种,不过本地的玉米土豆产能不低,勉强也能养活不少人,望汉城修筑后,这些部落有一大半的青壮,为我等开拓,伐木,采矿为生。” 赵胜道:“现在应当让他们归化了,刘文秀。” “末将在!” “把这些头人全部召集起来,就说本都要宴请他们” 而后他看向杨秀头道:“非壮丽无以重威,借你的旗舰一用,我来招待这些部落首领。” 杨秀头笑道:“可以。” 话分两头,且说随船抵达的海商首领沈良,在护卫的簇拥下,看着这座新兴的望汉城。 城内的景象让久历繁华的商贾们有些失望。尽管规划整齐,房屋多是新建的砖木结构,内部有一个简单的手工业区,对于土著而言已是天堂,但在沈良眼中,不过是个规模大些的乡村集镇,市面冷清,商品寥寥。 直到他们信步来到东城门的“互市”,景象才为之一变。只见空地上挤满了各部落的土著摊贩,男子头插艳丽羽毛,脸涂彩泥,女子身着皮裙,佩着骨饰,熙熙攘攘,别具风情。摊位上摆的多是色彩斑斓的鸟羽、各种兽皮,其中最值钱的当属厚实坚韧的北美野牛皮。 唯一让沈良眼前一亮的,是几种罕见的木材。一种木质通红,纹理细腻,看着便觉喜庆吉祥;另一种则散发着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显然是上等的香木。 掌柜低声道:“会长,此二木运回中原,或可值些银两。但仅靠这点特产,恐怕难抵此番远航的巨大成本啊。此地太蛮荒了,若无数十年开发,难成气候。” 沈良却微笑道:“白费,西班牙人在新大陆经营了几十年,不在这里找到了大银矿,如此广袤大陆,岂会只有羽毛兽皮,大家耐心一些。” 三日后,在刘文秀的邀请下,九大部落首领和祭祀来到望汉城。 当他们看到如同山岳一般的风帆战列,各个震惊的目瞪口呆,不少祭祀更是直接趴在地上,开始祭拜。 他们登上战舰的甲板,在刘文秀与艾能奇的指挥下,分两列各自坐下。 而后刘文秀指着首座道:“这位是我民朝的赵胜赵将军,他以后将会是新大陆总督。” 赵胜笑道:“各位,根据我民朝考据,各位的先祖也是我民朝的现在,大家都是一家人,是一家人自然要相互扶持,本将想要各位带领部落加入望汉城,以后大家共同开发这片土地,由我民朝带领大家过上富裕的生活,保卫你们部落的安全,不知各位酋长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刘文秀则用当地的土著语翻译了一遍。 这些酋长和祭祀眉头紧皱,他们文明虽然原始,但人又不傻,说什么带他们过上富裕的生活保卫他们部落的安全,这不就是想把他们给吞并。 但他们又不敢拒绝,望汉城凭借着上百人战胜了一个强大的部落联盟,他们也害怕拒绝之后,望汉城进攻他们,气氛就这样僵住了。 赵胜淡然道:“看来各位是担心我们民朝不能保护大家的安全。” “战舰起锚!”随着赵胜一声令下,巨舰起锚,缓缓驶向开阔的海面。而后沿着海岸平行,战舰来到一处乱石滩旁,在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稳定下来。炮窗全部打开,露出一排排黝黑锃亮的炮口时,气氛骤然紧张起来。赵胜目光扫过面露不安的客人们,随即向传令官点头示意。 “目标正前方乱石滩——各炮位,齐射预备!” 旗语挥下。下一秒,天地变色! “轰——!!!” “轰——!!!”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连成一片,仿佛九天惊雷在头顶炸开,整个舰体都在微微颤抖。浓烈的白烟瞬间从炮口喷涌而出,遮蔽了小半个海面。灼热的气浪和刺鼻的硝烟味扑面而来,让从未经历过此等场面的土著首领们骇然失色,几乎从椅子上滑落。 几乎在炮声响起的同时,远处那片坚硬的乱石滩仿佛被无形巨锤狠狠砸中。巨石崩裂,碎屑横飞,烟尘滚滚而起,原本嶙峋的礁石区眨眼间被削平、轰碎,面目全非。 海风渐渐吹散硝烟,露出了炮击后的惨状。死寂,一片死寂。首领和祭祀们僵在原地,脸色煞白,瞳孔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难以置信。他们部落中最勇猛的战士,最强大的武器,在这毁天灭地的“神罚”面前,简直如同孩童的玩具。 沉默很快被打破,一位最德高望重的老祭祀颤巍巍地离开座位,朝着赵胜五体投地,用颤抖的声音高呼:“天神!这是天神的力量!我们愿意臣服!愿意带领我们的部落,永世归顺民朝,成为汉民!” 这一声呼喊如同导火索,其他首领和祭祀纷纷效仿,顷刻间甲板上跪倒一片,宣誓效忠之声此起彼伏。 在这超越他们认知的绝对力量面前,任何犹豫和反抗的念头都已烟消云散。 不用刘文秀翻译,赵胜看他们动作也明白这些人已经诚服,他大笑的扶起这些部落首领和祭祀道:“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本都督为你们准备了最好的宅院,你们就搬到望汉城来居住吧。” 而后又拍了拍手,端出丝绸,棉布,白糖,茶叶作为礼物,给每人都分发了一份道:“这是本将的一点心意。” 看到这些礼物,抚摸着靓丽的丝绸。这些部落首领与祭祀断绝了想要反抗的想法了。 把那些部落首领弄到望汉城之后,赵胜对刘文秀与艾能奇道:“从今天开始准备军屯,百户为一个军屯村,设立一连长,把这九大部落的人全部打散,按照土著和汉民一比一,九大部落的部众能分的多散就分多散,让汉民与土著联姻,他们只要成亲,都督府就给一匹棉布,两斤白糖,一石粮食做贺礼。” “我等明白!”刘文秀与艾能奇点头道。 实际上双方的联姻一直在进行,最开始留驻的一连士兵本以为很快会回到民朝,但等大半年都毫无消息,很多人就娶了当地土著妻子,现在成家的人已经占据这批士兵的一大半。 而后赵胜又看着一个光头的和尚和一个道士道:“慧能大师,张天师,我都督府能支持你们两人建造庙宇和道观,但你们也要拿出自己的本事,土著祭祀就在城中,现在你们要想办法让他们认可我们的三清佛祖,认可我们的祖先就是他们的祖先。” 慧能和张洪任点头道:“都督放心,贫僧(贫道)定让他们归依佛祖(三清)。 慧能与张洪任离开总督府,都露出了一种复杂的神情。 大同社崛起之后,中原各种寺庙道观,神婆神棍都遭到了毫不留情清洗,寺庙道观的田产通通没收。和尚,道士连经书都念不明白,通通强制还俗,敢放高利贷的,通通抓起来关押,劳动改造,这一套连环招下来,中原的和尚,道士少了九成。 大同社的清洗比三武一宗还要猛烈,但福祸相依,随着民朝不断扩张,道教,佛教势力也在剧烈扩张,在大同社的支持下,道教,佛教在高原建立的寺庙,吞下了喇叭教的大部分地盘。 在西域扩张,打的那些拜火教徒灰飞烟灭。他们在大漠建立寺庙道观,在南洋诸国建立寺庙道观。 现在他们居然来到一块全新的大陆,建立势力,因为寺庙建的太多了,以至于和尚和道士都不够用,大同社不得已开办佛道寺院,专门培养正规的道士,和尚。 要是他们能在新大陆这片土地把佛门道教推广开,那么他们就是新的达摩与天师。 想到这里两人精神振奋起来,定要让这些土著认祖归宗,拜在佛祖三清的麾下。 赵胜笼络住土著的上层之后,在险要的峡谷之地,建立城关,锁住了望汉城这一片平原。建立军屯村,中原来的农户看着属于自己的500亩土地,乐的喜笑颜开,开始努力开荒。 最如鱼得水的,则是那些来自草原的蒙古移民。当他们看到无边荒原上成群奔腾的北美野牛时,眼中迸发出狂热的光芒。首领满岳带着蒙古小伙子们,带着猎枪,出击一次,便猎获数十头野牛,还活捉了十几头小牛犊和两头母牛。 满岳兴奋地对赵胜说:“赵都督,这些大傢伙力气惊人!成年的野性难驯,但这些牛犊子从小养大,野性必减。待其长大,顽劣的宰杀吃肉,温顺的留作种牛,不出几年,便可驯化出能拉车耕田的好牲畜!这真是上天赐予的宝库啊!” 于是,农户得到了渴望的土地,牧民发现了驯养野牛的希望,他们都在这片新土地上找到了安身立命之所。 六月十五日,印加部落联盟腹地经过五天的跋涉,吴亚军护送着金尚一行人终于回到了他们位于安第斯山脉深处的部落。 金尚的归来,在整个部落联盟中引起了巨大的轰动。族人聚集在广场上,围着风尘仆仆的归乡者,期待着他带来外界,尤其是那个传说中“东方神国”的消息。 在篝火旁,面对翘首以盼的族人,金尚将他数月来的见闻,对着自己同胞诉说,自己找到了神国,也找到了他们的先祖。 “我到了神的国度!那里的城池高耸入云,汉人都住在石头和砖块砌成的坚固房屋里,再大的风雨也无法撼动!他们耕种着一眼望不到边的田地,产出的粮食像山一样高,能喂饱每一个子民,没有人挨饿!” 他拿起一小块随身带回的精盐:“看!他们吃的盐,像高山顶上的白雪一样纯净洁白!” 他又展示了一小块棉布和丝绸:“他们穿的衣服,要么像云朵一样柔软洁白,要么像彩虹一样绚丽光滑,每个人都像沐浴着神光的勇士般强壮体面!” 他的描述越发激昂:“当太阳落下,神国并没有陷入黑暗。汉人用一种叫‘煤油灯’的神奇物件,将整个城市照亮,夜晚如同白昼,人们可以在光亮中欢聚、交易!他们用黑色的石头铺路,平坦坚硬,雨水也无法使其泥泞。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们有一种叫‘铁路’的巨大脉络,连接着数百座城池。铁路上奔跑着‘火之神灵’——火车!它吞噬一种黑色的石头,就能爆发出无穷力量,拖着如山般的货物,一夜之间就能从我们世界的东头跑到西头!在他们的‘市坊’里,汇聚了天下所有的珍宝:丝绸、瓷器、玻璃、冰糖,应有尽有!” 最后,他掷地有声地宣告:“而创造并统治着这片神国的汉人,与我们流着相似的血脉!我们同是太阳神的后裔,我们也是汉人,理应同神国里的汉人一样强大。” 金尚充满神话色彩的叙述,让普通的部落民众听得如痴如醉,眼中充满了无限的向往。 然而,部落的长老和祭祀们却眉头紧锁,面露疑虑。他们是最接近“神”的人,反而最不相信如此完美无缺的“神国”。 我们让你是去找援军,不是让你编造一个更奇幻的神话,神话已经救不了他们的部落了,只有更强大的军队才行。 一位年长的祭祀忍不住打断他:“金尚,我们派你去是寻求现实的盟友和武器,你找到了吗?” 吴亚军知道现在自己要要站出来了。 “这位祭祀,我可以向你演示一番。” 吴亚军当即命令随行的一个小队大同士兵进行了一次火器演练。 “预备——放!” “砰!砰!砰!” 燧发枪齐射的巨响在山谷间回荡,远处作为靶子的木桩被打得木屑纷飞。紧接着,一名士兵操作迫击炮,一枚炮弹呼啸着飞出,在远处的空地上炸起一团烟尘和泥土。 这短促而高效的武力展示,比金尚千言万语都更具说服力。长老和祭祀们看到这远超西班牙火器的威力,激动的热泪盈眶,他们之所以打不过西班牙人,不就是缺少这些武器。 吴亚军这才开口道:“各位首领,金尚说的话都是真的,我们汉人兄弟来了,你们的苦难就要结束。 我们已在西海岸建立‘望汉城’。若你们真心想要反抗西班牙人,光有勇气不够,需要有强大的武器。一支懂得使用先进武器、精通战术纪律的军队。我们愿意帮助你们训练这样的军队。请派遣你们忠诚勇敢的青年,随我前往望汉城,我们将把他们训练成真正的战士。” 面对如此强大的武力背书,部落首领祭祀们经过紧急商议,最终决定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十几个部落共同凑出了五百名最精壮、最可靠的青年勇士,跟着汉人兄弟去学习火器战法来对付西班牙人。 第474章,金山与西班牙走私商 大同历十九年(公元1642年)6月12日,新大陆,西海岸北部 杨秀头率领的北海舰队分队,按照徐晨提供的地图,沿海岸线北上,终于抵达了地图上标记的那个海湾。 与杨秀头同行的还有刘文秀,一方面是因为他懂当地的土著语,可以最好的沟通当地的土著部落,另一方面他以“百人击破部落联盟”的威名早已沿着海岸线传播。 到达目的地之后,舰队在一个天然良湾抛锚后,他们尝试与当地部落接触。果然,该部落的首领一听说“刘文秀”的名字,立刻表现出敬畏,并热情地邀请他们到部落做客。 一行人进入到这个部落之后,杨秀头内心松了口气,他们来对地方了。因为这个部落的生产工具还非常原始,以木材和石器为主。 但部落首领、祭祀以及重要的武士身上,却佩戴着大量的黄金饰品,甚至连普通的部众都挂着粗大的金项链、雕刻着简单图案的金牌、金耳环,黄金在这里像普通的装饰品一样常见。 这无疑证实了此地蕴藏着丰富的黄金资源。 杨秀头顺势拿出了十匹光彩夺目的丝绸作为礼物,提出希望用这些“神国的织物”交换一些黄金。 当地部落首领抚摸着流光的丝绸,毫不犹豫地命人取来了好几块天然的狗头金和形状各异的金块,其中一块形似牛头金,分量极重。这玩意哪怕是在民朝都是宝物。 交易顺利完成,杨秀头立刻派出随行的专业勘探人员沿着附近的河流寻找。 结果令人振奋,在第一条较大的河床中,他们就发现了闪烁的金沙。士兵们用最简陋的工具进行淘洗,仅仅几天功夫,就收获了超过几十斤的黄金! 老矿工激动得声音发颤道:“杨将军!了不得啊!这~这遍地是黄金啊!老夫一辈子见过的金矿,加起来也不及这里百分之一!这条山脉,简直就是一条金龙!” 找到金矿之后,杨秀头强压下心中的狂喜,当机立断在此地安营扎寨,派遣士兵,修筑城池和港口,派快船通知赵胜,让他派遣人手来金矿区 同时本着天朝人热情好客,有来有回的原则,请当地的部落首领酋长来自己的营地,让他们享受了一顿天朝美食,请他们看了一场火炮试射。 当地的部落首领当即磕头拜服,请求加入天朝,至此这块土地纳入了民朝统治之下,杨秀头把这片地区称之为金山,修筑的城池称之为金山城。 大同历十九年(公元1642年)7月2日,新大陆,望汉城。 赵胜带着一队骑兵出了城池,巡视望汉城建设的进度。这次赵胜带来了5000移民和1000士兵,有了充足的劳动力之后,望汉城进入一个快速发展阶段。 先是在能进入望汉城的5个山谷修筑了5座城关,把这片平原保护起来。 开拓的田地不再仅限于望汉城附近,而是沿着河道附近星星点点的出现了九个军屯村,村子用原木围成城墙,村外则是一片被开垦的土地,此时部分土地已经种下了土豆和玉米。 另一块荒地,大块的石子已经被捡走,上百名农户散落在这片土地,一人在前面拉犁,一人后面扶犁,艰难的开垦着这块蛮荒之地,虽然艰辛,但他们的脸上却布满了笑容,能拥有500亩土地,足够他们在当地开枝散叶,延续百年了。 田地旁边有两头小牛犊,悠闲的在田地旁啃着青草,时不时的看着那田地旁的农户,它们穿上了牛鼻绳,被农户带到田地边,让它们适应田地的环境。 赵胜皱眉头道:“没有牲口开荒太艰难了。” 艾能奇苦笑道:“本地的牛野性难驯,即便是给他们穿上牛鼻绳,但也时常撞人,只能杀了吃肉,根本不能用来耕作,也不能用来拉货。 真不知道这些土著是怎么想,本地有这么多的野牛,他们居然没有想过驯化它们用来耕地拉货。” 赵胜也只能无奈摇摇头,因为仓位有限,他们只带了30匹战马过来,耕牛则一头未带,当时他们也没想到,这片大陆的野人居然不会驯化耕牛。 现在只能看满岳这些蒙古人能不能多抓一下牛犊,把他们驯化成耕牛。 满岳这些蒙古人来到新大陆之后,一部分人在城中的手工作坊做事,另外一部分则组成狩猎队,在当时的土著带领下,狩猎当地的野牛群,狩猎队的收获已经成为望汉城主要的食物来源之一了。 现在望汉城食物,动不动就是土豆烧牛肉,玉米炖牛肉,要不就是整块的酱牛肉,许多人吃的已经开始怀念家乡的蔬菜。没办法,在这片地区最好打的猎物就是野牛。 新大陆文明等级本就低,只有阿兹特克,玛雅,印加三大文明,他们也最多攀到原始奴隶城邦制,就被青铜科技树锁死,不能继续攀升。 而在新大陆的北方,受制于恶劣的气候,北极的寒风动不动横扫大陆,文明的等级更低,处于原始的部落制度,他们打猎主要靠木质长矛,黑曜石长矛,这就导致了当地的北美野牛数量极其庞大,甚至比新大陆的人口还要多。 后世的专家学者估算这个时期的北美野牛大概有3000万~6000万头之间,它们是当地土著,食物,衣服,住所的原材料。 当然后来美国人不断西进北美野牛一度杀的只剩下1000头,差点灭绝,以至于到了互联网时代,很多人以为北美的大型牲口都被扑杀灭绝,当地的原始人没有发展木车的动力。 就在赵胜准备去巡视北关的时候,一阵“咚咚咚”的警戒的鼓声响起。 赵胜脸色凝重道:“回望汉城!” 骑兵小队在赵胜的带领下快速返回望汉城。 回到城池之后,整个城池都处于紧张的气氛当中,工坊停了,所有的人排队从武库拿出了火枪,登上城墙警戒,城墙上的火炮,也开始调整位。在港口区看到了5艘风帆战舰,停在外海。 赵胜脸色凝重道:“西班牙商船?” 虽然只是商船,而且他们还是垂直向的港口没有敌意,但赵胜并没有放松警惕,这个时代的商船可以变成战舰,商人也可以变成海盗。 更不要说西班牙人在新大陆势力庞大,如果他们要对望汉城动手,凭都督府的势力,很难抵挡得住西班牙人。 一艘小船登上了西班牙人的商船,没过多久小船返回对赵胜道:“都督,这些西班牙人带着货物想和我们贸易,他们想在港口停靠,并且出售他们的货物。” 艾能奇道:“都督要不要把他们赶走?” 赵胜想了想道:“不需要,这样反而显得我们心虚,允许他们船停靠港口,但要在我们的指挥下。” 赵胜的命令很快下达,5艘西班牙人的海船,缓缓靠岸。 这时一个西班牙人在士兵的带领下来到赵胜面前,而后行了一个西方礼道:“我叫雷耶斯,西班牙子爵,见过民朝总督。” 赵胜也学过西班牙语,能听懂雷耶斯的话。他淡然道:“你们有什么货物?” 雷耶斯带着一股自傲道:“我们的货物是金银,或者说,总督您这里有什么货物是我们需要的?” 赵胜有点愕然,这么豪横,海贸值只带金银,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赵胜却不知道,新西班牙总督府,最大的特产就是金银,其中萨卡特卡斯银巅峰时期一年出产的白银就有200吨~300吨之间,是全球最大的银矿。 新西班牙总督区的西班牙人真穷得只剩下钱了。美洲殖民官员蒙特斯科拉罗斯,给西班牙国王写信说:“在这里,买一束纸要付10个金比索,买一个钟要付100金比索,买一匹马要付3000到4000金比索,一比索差不多是27g,关键这单位不是白银是黄金,一匹马要卖2000~3000两的黄金,就可以看出当地的物价是如何的高了。” 造成这原因也很简单,西班牙人在美洲开采了太多的黄金,白银,偏偏当地的手工业产品奇缺,西班牙人手工业哪怕在西方都算不上强大,就更不要说殖民地。 同时在西班牙人在美洲大肆屠杀,导致当地的人口大量减少,少数的人口都集中在采矿业,贵族的大庄园当中,自然就没有手工业者来生产货物,这就导致了西班牙的殖民地,各种生活用品奇缺无比,殖民者拿着金银都买不到东西。 按理来说西班牙人的殖民地如此缺少日常用品,欧洲的海商应该拼命的往西班牙的殖民地输入货物。 有一段时间的确是西班牙海商带着日常生活用品去殖民地,再从殖民地运回黄金白银,美洲的商品不在那么短期。 但西班牙国王打仗缺钱了。想到了一个缺德的发财主意。他给大帆船贸易定了限额,且许多商品不许在西班牙的殖民地销售,于是西班牙的殖民地依旧处于钱多货少的状态。 这种定额制度逐步演化成一张张许可证,西班牙的殖民地不允许停靠他国的商船,即便是本国的商船,要把货物贩卖到西班牙的殖民,每个仓位都需要许可证。 这些许可证只能由王室颁发,弄得跟明朝的盐引一样,但最终西班牙王室也没收到很多钱,原因也和大明一样。 这些许可证被西班牙国王大肆分发给自己的亲信贵族,而后这些贵族再转卖给商人。 在这期间贵族大发其财,西班牙的商人要拿出全部的身家,来购买所谓的许可证。西班牙的殖民地却饱受日常生活用品缺乏的痛苦,对西班牙王国怨气丛生。 国家的财政收入也没有增长,导致西班牙国即便是拥有一个大陆的金银,依旧多次破产。 当然有利润就商人,三倍的利润,商人就敢买吊死自己的绳索,更不要说这有几十倍的利润。 欧洲海商通过他们在新大陆的各个殖民地,中转货物,走私到了西班牙人的殖民地,赚取了海量的利益,帮助了这些国家维持住了前期殖民地扩张的资金。 现在这些走私商的货物量已经远远超过了西班牙本国商人定额的货物量。 西班牙国王设置了多个监察的官员,多层监察体系,但根本没有用,这些监察的官员只要到了美洲,很快就会同流合污,成为利益链当中的一份子。 而这次西班牙商船过来,是因为他们听说,在新西班牙总督区,出现了东方殖民地。 最开始西班牙人不在意,毕竟那种穷地方,除了野人和寒风啥都没有,西班牙人100多年都没有北上一步,自然不会关注这个东方的殖民地。 但几天前,一个消息传到了墨西哥城,东方殖民地派出了一支庞大的舰队抵挡新大陆,这就引起很多新大陆,本土的西班牙贵族的目光了。 东方这么庞大的一支舰队,登陆了新大陆,他们应该带来了东方的丝绸,茶叶,瓷器这些高档货物吧。 去年,李过环球旅行到了新大陆的时候,在新大陆出售了一批丝绸,瓷器,茶叶,引起了当地贵族疯狂的抢夺。 以前他们用的都是本土转运过来的次等货,哪有这种从东方购买丝绸高级,这些丝绸,瓷器,在这一年时间,成为了这些贵族炫耀的资本。 于是一些大胆的本土贵,拿出了自己地窖里面的金银,带着船队来到望汉城,才有了雷耶斯等人都到了。 了解到这些西班牙人真是只想购买货物,赵胜把港口区清理出一块空地,招来沈良他们,让他们和西班牙人交易。 沈良他们大喜过望,本来以为这批货物他们要低价卖给都督府,却没想到现在遇到大金主。 他们当即把自己准备好的丝绸,棉布,瓷器,镜子,白糖,铁器等货物全部搬出来,展示给西班牙人看。 双方经过一阵讨价还价,西班牙人买走了所有的丝绸,瓷器,镜子,铁器也买走了一部分,不过白糖他们没有要。 总之来说这是一场双赢的买卖,西班牙人用低了几倍的价格买到了一批特级的丝绸,瓷器。 沈良以民朝本土20倍到50倍之间价格清空了所有的丝绸,瓷器,并且双方还约定了下一年交易的时间,新大陆的商路就在这样一场意外的相遇当中打开了。 第475章,朱由检的上书 大同历十九年(公元1642年)9月12日,新大陆,望汉城码头。 秋日的海风带着一丝凉意,却吹不散码头上的热烈与忙碌。七艘战舰,停靠在码头,不断有工匠把新大陆的货物装进去。 这其中有来自金山城矿脉的天然金块与金沙,从西班牙殖民地辗转贸易得来的墨西哥银元和新铸银锭,一捆捆纹理优美、散发着特殊香气的珍贵木材,还有上等烟草、各种罕见的兽皮和羽毛,将船舱塞得满满当当。 除了这些货物,更有一批特殊的乘客,几十位来自归顺部落的首领和祭祀,他们此行将跟随舰队远渡重洋,前往中原,去参拜始祖太昊陵,完成“认祖归宗”的仪式。 舰队指挥官杨秀头与留守新大陆的总督赵胜并肩站在码头栈桥尽头。杨秀头用力拍了拍赵胜的肩膀,笑道:“老赵,我这一回去,新大陆这一大摊子,可就全交给你们了。” 赵胜神色淡然道:“不过是筑城、开荒、种地,领着大伙儿把日子过好。这可是咱们大同社员的老本行,要是连地都种不好,还叫什么大同社员?” 众人听到此话哈哈大笑,离别的凝重气氛也冲淡了不少。 杨秀头正色道:“战舰我留下五艘给你,足以拱卫海疆,震慑屑小。你还有什么紧急需要的东西,趁我还没走,赶紧说,我回去后一定尽力筹措,尽快送来。” 赵胜收敛笑容,略一沉吟,伸出两根手指:“两样当务之急。第一,是人口!金山城以北那片平原,沃野千里,若有足够的人口,我便可设立大型军垦区,既能产粮自足,又能屏藩核心地带。 第二,是蒸汽机!如今不管是伐木厂的锯木、器械厂的锻造,还是垦荒队急需的抽水排涝,都极需要大量的蒸汽机,哪怕型号老一些,只要皮实耐用就好!有了它们,我们开发的效率能提升数倍不止!” 一旁的陈安轩郑重道:“你的要求,我记下了。人口和机器,我们回去后定当向元首禀明此事,诸位留守的兄弟,多多保重!” “保重!” “一路顺风!” 告别声中,杨秀头、陈安轩等人转身,踏过跳板,登上了旗舰“威远”号。甲板上的水手们各就各位,号令声此起彼伏。 随着巨大的船帆缓缓升起,饱受海风,锚链哗啦啦地被收起。舰队如同苏醒的巨鲸,开始缓缓移动,驶离码头。 赵胜、吴亚军,艾能奇等人站在岸边,不断挥手,直到舰队的帆影在天际线上渐渐模糊,最终与海天一色。 大同历十九年(公元1642年)9月15日,京城,朱由检家。 晴空万里无云,太阳虽然不像盛夏那么炎热,但依旧炙烤着大地。 朱由检把自家的马车牵到门道:“快点,那么磨蹭做什么?” “你先等会儿,还有一些东西要带!”周氏喊道。 朱慈烺等几个小子戴着草帽,背着水壶已经冲出来,朱由检一个个把他们抱上自家的马车道:“坐好不许吵闹。” 几人这才坐好,但没几下又打打闹闹起来,朱由检也一脸无可奈何。 等了没多久,周氏三人带着朱幼稚出来,几人皆穿着工匠服,头戴草帽,全身包的严严实实,而后一个个上马车。 等人都到齐之后,朱由检坐上马车,“驾!”马鞭轻轻一挥,马车驶出了大门,驶进了街道,很快就加入车辆的洪流当中。 路上朱由检嘱咐道:“去了春生叔家,你们要听话懂事,不要给春生叔找麻烦,更不要乱跑。” 朱幼薇六人用稚嫩的口吻保证道:“知道了!” 而后朱由检又看着周氏三人道:“你们也多看着一点这几个小。” 周氏笑道:“夫君放心,乡村的小孩都是在田间玩闹的,大家都会相互照看,只要不去池塘边都没多大危险。” 朱由检无奈道:“现在的学校真麻烦,这是让学生去体验功课,还是让我等做功课。” 每年秋季开学不久,乡村的小学就会放假,让小孩回家帮忙收割,本来这和城里娃无关,但今年各地都要求带着孩子去农村帮忙收割体验生活,末了,还要写一篇300字到500字不等的心得体会上交。 朱由检无奈,只能趁着这个周末,带自家的小孩,去下湾村,帮助春生去收割麦子,周氏她们担心孩子在农村有意外,所以也跟的过来了。 就这样马车从城区驾驶到郊区,京城的地面已经实现全沥青马路了,下湾村也享受到这福利,到村里的路都是沥青马路极为平整,行驶在这样的马路上,马车极其平稳快速,朱由校他们花了半个多时辰就来到下湾村。 此时的下湾村,已经被一片金色的麦子包围,微风吹拂,麦浪发出哗哗的声音,这一幕让人感觉极其舒适。 周氏深吸一口笑道:“这里可比作坊好多了,看来以后我们要常来。” 田地里满是忙碌的农户,刷刷刷,镰刀在太阳下闪过锋利的光芒,农户只要一挥动一束麦子就被割断。 朱由检站起来叫道:“春生!” 正在收割麦子春生听到有人在喊他,站起身来,看到了麦田旁的朱由检笑道:“朱先生。” 而后他跑过去道:“你们来了。” 朱由检道:“麻烦你了。” 春生笑道:“你们帮俺收割,俺还要说多谢呢,哪里来的麻烦?” “走,先回俺家。” 春生坐上了马车,在朱由检的驾驶下,来到了下湾村,一栋双层的砖房面前。 朱由检惊讶道:“这是你建的房子?” 春生得意笑道:“多亏了朱先生给我们介绍了一些工程,这两年俺赚了不少钱,眼看着娃也大了,家里的房子也不够大,于是请了村里人帮忙,盖起了这栋砖房,也就购买了一些砖头和水泥,房子都是自己村里人帮忙的,请大伙吃了几顿。” 春生说的谦虚,但那份得意的神情却表露无意,能在农村盖一栋两层的砖房,在四里八乡那也是属于可以自傲的事情。 谁看到这栋砖房,不要竖起大拇指说一句能人。 果然朱由检竖起大拇指道:“了不起!” 听到这话,春生笑的更得意。 朱由检环视了一周,发现和和春生一样砖房有5栋,余下的房屋也是用土坯做的瓦房,他第一次来到下湾村时,见到的麦草房,现在已经看不到了。可见这几年即便是旱灾不断,但大伙的日子还是逐渐好过。 朱由校把马车停在院子里,朱慈烺迫不及待下马车道:“春生叔,给我一把镰刀,我去给你麦子。” 春生笑着摸了他的脑袋道:“镰刀太危险了,你们就帮忙打包麦子。” 朱由检道:“镰刀给我们,既然都来了,就帮你家把麦子割完。” 春生迟疑道:“割麦子可是非常辛苦的,要不您还是带着夫人,先在俺家休息会儿吧。” 朱由检佯装生气道:“你以为我是那种手不能扛,肩不能提的文弱书生吗?来,今天我们就来比试一番,让你也知道读书人割麦子的速度。” 春生拗不过朱由检,只能从家里拿了4把镰刀给朱由检四人。 只能再次来到田地,春生的媳妇和三哥还在田地当中忙碌的收割。 春生叫道:“大头!” “哎!” 春生道:“你带着姐姐和弟弟们,教他们如何打包麦子,打完了就用家里的牛车把麦子带回去。” “哎!” 而后大头就教几个小如何用麦秆把麦子一捆捆的捆起来,几小玩的有趣,一时间田间地倒也充满了孩童的欢笑。 朱由检和周氏等人也加入了收割的队伍当中。周氏她们虽然当过皇后,贵妃,但都是小门小户出,农活虽然没干过,但一些家务还是干过的,更不要说这几年在为人缝制衣服,也是辛苦劳动过,收割麦子虽然比不上春生媳妇,但也不算慢。 只有朱由检,他这几年虽然历练出来,但他大部分的时间还是以写文章为主,做体力劳动还是有点难以适应,尤其是他犟,硬是要跟春生比速度,收割了没多久就汗流满面,人也累的腰酸背,但他硬是要追上春生的步伐,那只能死要面子活受罪。 到了午间,春生的媳妇提前回去做饭,而后叫自己儿子大头招呼众人回去吃饭。 朱由检这一抬起头,“哎呦!”顿觉得自己腰要断了一般。 春生马上过来扶着他道:“先生,你何必这么犟,慢慢割就是了,您是读书人,哪里吃得了这样的苦。” 朱由检道:“这话可不对,几年前元首可是带着一批大同社员修黄河大堤,他们也是读书。” 春生扶着他道:“我等哪能和元首比。” 朱由检感叹道:“我今日才知道你们的辛苦,从这方面来说,读书人还是要经常下地,不然的话,容易像元首说的那样,双脚离了地,不沾地气,不说人话。” 几人坐着春生家的牛车回去。一路上村民们不断的向朱由检打招呼。 “朱先生,走,去俺家吃饭。”二狗一只手拉着朱由检就想往自己家走。 春生笑骂道:“二狗,你这是想让我难堪,朱先生他帮我割了半天的麦子,最后跑到你家去吃饭,那我这张脸往哪里放,去,去,去,不要在这里捣乱。” 周氏有点惊讶道:“夫君,没想到你在下湾村如此有威望?” 春生笑道:“朱先生可是我们村的救命恩人,大概在十几年前吧,村里发大水,虽然我们守着大坝,但还是出现了管漏,要不是朱先生用身体挡住,我们村当时就要被水淹了,后面朱先生又给俺们村,救回了在黑矿的青壮,帮俺们介绍工程,这份恩情俺们全村人都记。” 周氏摸着朱由检的手,明白他当时的想法,内心感到一阵惶恐,脸色都有点变白了。 朱由检反过来抓住周氏的手安慰道:“已经过去了,现在我只想要照看好你们。” 来到春生家,春生把自家的牛牵到牛棚。 而春生婆娘煮了一些面条,每个人碗里加了一个鸡蛋,还烧了一只鸡,对农村来说算是比较丰盛了。 朱由检皱眉头道:“太破费了。” 春生笑道:“都是自家养的,有什么破费不破费,而且现在也不比前几年,一只鸡还是杀得起。” 到了下午,春生媳妇教朱幼薇他们如何用踏板脱粒机,把麦粒脱粒,朱慈烺几小踩踏板踩的起劲。又带的几小,把捆好的麦草堆成个麦草房,在里面进进出出,玩的不亦乐乎。 到了晚上,春生把凉席铺在自家的平台上,弄了几张干净的毛毯给朱由检全家人,众人都睡在平台上。 大人们经过了一天的劳累,此时只坐在这里纳凉,周氏和春生老婆说一些家常的话。 朱由检则和春生说了一些村里的事。 “今年的粮食收成怎么样?”朱由检询问道。 春生喜道:“算是个小丰收吧,一亩地有九斗粮,今年应该会比去年多增加三五石麦子。” 经过了10多年干旱的折磨,北方对于丰收的标准已经极为降低,以前一石只能算平常年份,一石五斗才能算是丰收之年,低于一石只能算欠收。 但现在亩产八斗就能算是平常年份,超过这个数字就可以算是小丰收。 只有朱慈烺几人和春生家三个小子,精力无穷,玩闹了半天,一直到天空布满了星斗,这才感到疲惫,回到父母身边。 “阿爹,村里的星星好亮。”朱慈烺好奇道。 朱由检抚摸着他头笑道:“星星一直都是这么亮,只是因为城市路灯太多了。” 翌日下午,朱由检又给春生家割了一日麦子,下午的时候,全家坐上马车准备离开了。 春生劝说道:“又让先生劳累一天,要不吃了晚饭再回去吧?” 朱由检摇头道:“太晚了不好赶路,他们明日还要上课。” 春生也就不劝说了。 朱慈烺和大头也是依依不舍,大头把自己这两天,用麦秆编的蟋蟀一人送了一只,朱慈烺就更加不舍得离开了。 他坐在马车上流着眼泪喊道:“过年啦,你也到我家来做客,春生叔,你记得要把大头带过来。” 春生笑道:“俺知道了!” 结束了这两天的农村生活,朱由检一家又回到正轨当中。 10月3日,朱由检忽然发现大同报,到处都在报道今年丰收的,直隶粮食亩产超过了一石五斗。 朱由校? 齐鲁日报说今年山东大丰收,亩产超过了一石八斗。 朱由检?? 洛阳日报说,今年中原大丰收,亩产超过两石。 朱由检??? 关中日报说,关中大丰收,亩产超过了三石。 朱由检???? 难道他去的是个假下湾村? 一时间整个整个北方到处都是丰收的喜报,以至于整个京城都是喜气洋洋的,大家都认为,这场旱灾终于结束。 朱由检找到春生询问情况,春生满不在意道:“是县令让我们多报一点,说这样喜庆,反正田赋是固定的,多报一点也不碍事。” 朱由校却觉得这其中有问题,他又去了几个村子,询问了秋收事宜,而后把自己统计的数据,写成一份文书,通过民声报的渠道,上交给了元首府。 10月6日,徐晨在元首府看到朱由检的文书,他不由得苦笑道:“还算可以,吹牛没有吹上天。” 他在这份文书写上知道了。 递给了任大任道:“交给民生报主编。” “遵命!” 大同历二十年,公元1643年1月17日,民朝,天津卫码头。 新年刚过的气息尚未散尽,码头上下的官吏们虽已返岗,魂却似乎还留在节假的慵懒里。 海关衙署内,炭盆烧得正旺,几名书吏捧着热茶,围坐闲谈,呵出的白气与茶香混在一处。 “都说新大陆是金山银山,怎地这一年反倒没了声响?”海关吏李永喜啜了口茶奇怪道:“为了拓那新土,朝廷年前可是掀了好大一场风波,辽东、直隶几省,查抄了多少黑矿?抓了上下怕不止万人,都等着往那新大陆发配呢。” 他说的正是年初《民朝公报》连篇累牍报道的“黑矿案”。督察御史李文兵雷厉风行,数个督察团分赴五省,端了上百处罔顾人命的私窑,解救矿工数千,揭出掩埋的矿难数十起,涉案的矿主、工头乃至包庇的胥吏,抓了数百,牵连家眷,确有过万之数。 这般动静,在趋平稳的民朝,已算得上惊天大案。市井间早有议论,说朝廷这是为填充新大陆,才下了如此狠手。 另一老吏齐洪强嗤笑一声,拨弄着茶碗盖:“你这是只知其一。三个月前,沈良那帮海商不是回来了? 在天津卫停了不到一月,又急匆匆扬帆而去。若新大陆真是穷山恶水,无利可图,他们何至于如此奔波? 不是没消息,是有人不想让消息传开罢咧。等着瞧吧,待官府的舰队回来,那新大陆的风潮,又会遍布整个天下。” 正说着,窗外码头传来一阵骚动。李永喜探头一望,只见海天相接处,几个黑点渐次放大,桅杆如林,巨帆蔽日。“是船队!看旗号,是北海舰队!是杨指挥使的舰队回来了!”他惊呼道。 闲散气氛一扫而空,众官吏赶忙整理衣冠,各就各位。码头上顿时忙碌起来,引航的小旗挥舞,号子声此起彼伏。 舰队缓缓驶入港湾,为首的正是旗舰“威远号”。船刚靠稳,码头工役习惯性地便要上前搭跳板卸货,却被船上一排手持长枪、神色冷峻的士兵拦住:“退后!此船货物,由舰队官兵亲自搬运,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只见一名军官模样的骑手快马离船,不多时,便引来整整一营的士兵登船,显然这批货物极其珍贵。 接下来的一幕,让见多识广的码头老吏们都瞪大了眼睛:船上抬下的箱子,看着不大,却需两名精壮军汉合力,步履沉重,压得跳板吱呀作响。箱子被小心翼翼地装上等候的马车,车辕都被压得深深下沉。 “这分量莫非是黄金?”李永喜喃喃道。 周围的码头工人更是交头接耳,经验告诉他们,如此沉重的箱笼,内中所盛,非金即银。 “咔嚓”一声,一个箱子的提手断裂,箱子重重摔在码头青石板上,箱盖震开,黄澄澄、亮闪闪的金沙顿时泼洒出来,在冬日黯淡的阳光下,刺得人眼花缭乱! “真是黄金!全是金子!”这一下,人群彻底炸开了锅,惊呼声、吸气声、羡慕的咒骂声响成一片。 负责警戒的军官脸色一变,立刻又调来一营士兵,刀出鞘,枪前指,才算勉强控制住骚动的场面。 但这“新大陆舰队满载黄金归来”的消息,已是纸包不住火,瞬间传遍了整个天津卫。 在码头不远处的一座临海茶楼雅间里,舰队指挥使杨秀头端着杯热茶,凭窗俯瞰着码头道:“太史公所言不虚,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眼前这一番景象,何愁新大陆不再添数万移民?” 陈安轩问道:“小四,我们离京一年有余,朝中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高小四苦笑道:“大事还真有。李督察办的黑矿案,牵连甚广。查实的矿难死人就有三四百,那些黑了心的矿主,塌方了不救人,反而只顾挖矿赚钱,简直是丧尽天良! 这次督察院是动了真格,从上到下抓了几千人,罪大恶极的已明正典刑,余者连同家眷,怕是要尽数流徙新大陆。不少涉事的大同社员,也未能幸免。” 云廷感应道:“这些商人果然是要钱不要命。” 杨秀头想了想道:“其实,只要是挖矿就少不了死人,可能是我的思想不够高吧,但我觉得与其是自己人,不如是外人。” 高小四道:“已经开始改啦,现在直接有我民朝和朝鲜的将军府,与日本义军对接,他们走正规流程进入民朝,除了养老金之外,其他的都享受和我民朝工匠一样待遇,矿业都督府打算由大同社接管,论这些人胡作非为,还不知道害死多少人。” 杨秀头点头道:“就该是这样。” 而后高小四小声道:“元首准备退了,也就这一两年的事了,新的元首应该是刘永先生了。” 杨秀头惊愕中带着一丝惶恐道:“这是真的?” 高小四严肃的点点头。 现场气氛凝重起来,再也没有刚才的轻松。 几人谈话间,码头上的消息已如野火燎原。“北海舰队带回七船金银!”的说法越传越神,越传越夸张。很快,天津卫的百姓们开始咒骂起先前回来的沈良等海商: “好个沈胖子!亏他还是咱天津卫出去的人,在新大陆发了这等横财,回来却像个闷嘴葫芦,半个字不透风!” “可不是?当初问他,只推说那边荒凉,没啥油水。原来是打着独吞的主意,想悄悄回去再捞一笔,连乡里都骗!” “真是无商不奸,有利忘义!” 当初沈良船队返津时,确实讳莫如深,对外只称航行艰难,所获寥寥。大家也没怀疑,如今官舰归来,带来了七船黄金,再回想沈良等人的鬼祟行径,百姓无不愤慨,唾骂这些海商“不当人子”。 新大陆的财富,伴随着对奸商的鄙夷,成为天津卫这个新年伊始最炙手可热的话题。 但在整个民朝高层,却在为徐晨之后的民朝格局暗潮涌动。 第476章,新大陆商社成立与疯狂的股票 大同历二十年(公元1643年)2月17日。 经过了一个多月的疯传播,尤其是民朝这些年建立的光报体系,已经把大汉的主要大城市给联通起来,消息传递的时间变得更快,10天时间,几乎整个民朝范围内,都知道北海舰队在新大陆找到了金山。一时间整个明朝的商贾都在望天津卫赶。 天津卫,股票交易所。 高秀英对着一众豪商道:“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元首不但在新大陆找到了一座金山,还打通了和西班牙人殖民地的贸易联系,西班牙的殖民地有大量的银矿,沈良他们一匹蜀锦卖了3000两银子,一个骨瓷卖了2500两。” 在场的都是一方巨贾,平日几万十几万的生意也做过,但像这样翻个三四十倍的利润,哪怕是海贸这利润也太高了。 泰升号的掌柜田然妒忌道:“难怪沈良他们急匆匆的回来,又急匆匆的离开。” 温家钱庄掌柜温益道:“海上贸易第一趟的利润是最高的,后面是逐步递减, 5~10年后利润就会趋于平稳,就像现在的天竺贸易一般,已经不如前两年。 但前往新大陆风险巨大,沈良他们也是靠的北海舰队才打通贸易渠道,如果我等去新大陆的话,势力单薄只怕有可能人财两空。” 随着环球舰队回归,民朝的海商开始睁眼望世界,他们为了追逐的利润,像个西方冒险家一样,把商船开到更远的地方。 没办法,远洋贸易就是这样,高风险,高利润,海船去的地方越远利润越高。 现在前往南洋的货船是最安全的,南洋舰队十几年如一日的清洗海盗,建立巡航舰队。被抓住的海盗一般都会被旅顺的铜矿区,在矿区挖矿,一般情况下活不过三年。 所以南洋是民朝掌控最严密的海域,现在不管是汉人还是西方人都不敢在当地做海盗,只有一些不知死活的天竺人,波斯人意外的闯进来,一般他们活不过一个月,就会被抓住当矿工。 次一等的则是巨港到天竺的商路,这条商道上天竺海盗,波斯海盗如跗骨之蛆,只要看到他们的商船就会冲上来,虽然这些海盗船小,大部分没有火炮,但架不住他们数量多,又有欧罗巴人为虎作伥,时常还是有些商船会被攻破。 而利润最高,风险最大,则是前往欧罗巴的商船,钢铁能卖出白银的价格,顶级的丝绸能卖出黄金的价格,只要到达目的地,赚个几十倍利润轻轻松松。 但这一路不管是去欧罗巴还是回欧罗巴,都风险极大,三成多的海船会消失在这片海域当中,像这种新开辟的航道风险是最大的。 高秀英道:“所以我们的时间有限,只有团结起来,我们才能在新大陆站稳脚跟,我打算建立新大陆商社,想要联合各位前辈去新大陆闯一闯。” 在场的十几位商贾想了想,纷纷同意了,他们虽然在民朝本土能呼风唤雨,但去了新大陆终究是势单力薄。 高秀英道:“我等各家各拿出五条最好的商船,按照商船的造价作为股本,作价300万两占六成股份,对外募集200万两,用于购买货物,和船队的运营费用,一两一股共发行200万股,各位前辈以为意下如何?” “可以!”众人纷纷认可这个计划。 翌日,北方是十二家商贾,各自拿出五条商船,组建了新大陆商社,要去新大陆开拓贸易的消息瞬间传开了,引起了整个天津卫的轰 天津酒楼当中,一个中年八卦客激动道:“现在已经查清楚了,新大陆不但有座金山,还有好几座银山,只不过银山没有在我们手中,被西班牙人占住了。 沈良他们就是和西班牙人交易的,因为西班牙人挖了一座银山出来,银子太多了,所以在当地银子不值钱,货物值钱,我们大汉的一匹丝绸能在当地卖三千两,各种瓷器有的卖两三千了。” 四周的听众一片哗然,丝绸在大汉贵一点的也就二三十两,便宜点的几两到十几两都有,瓷器也是差不多的价,这翻了100多倍的利润,虽然他们知道海上贸易赚钱,但也没想到能这么赚。 “那沈良这奸商不赚翻了。”一个天津人愤愤不平道。 “那也是人家有本事,敢跟的舰北海舰队冒险去新大陆,最终人家抓住了这机会,我等就没这本事。” “我等小民哪有这本事购买海船和货物去新大陆贸易,这泼天富贵终究到不了我们的手中。”一个工匠模样的人可惜道。 “新大陆商社就是我们最好的机会。”刚刚那个八卦客一副好为人师的样子道:“我们拿不出几千两去买商船。 但拿个几两十几两银去买新大陆上市的股票确实可以的,一两银子一张股票虽然贵,但你想想把新大陆的货物运过来,一趟赚50万两,不过分吧。 相当于我们投一两银子进去就能赚一钱,一年两趟,只要5年就能回本,剩下的就是躺着赚钱。” 经过这些八卦客的解释,众人意识到购买新大陆商社股票是他们搭上新大陆财富风潮最好的机会。 大同历二十年(公元1643年)3月17日。 经过了一个多月的紧张筹备,新大陆商社今日在天津的股票交易所发行。 一时间,几千人挤满来到股票交易所,及交易所附近的茶馆,可谓是人潮涌动,喧嚣震天。 而在这其中有几个金发碧眼欧罗巴人,挤在拥挤的股票交易所当中,这些人都是欧洲诸国大使。 亨利不敢置信道:“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哪怕是阿姆斯特丹也从未看到过如此的景象,民朝的有产者有这么多吗?” 胡安讽刺道:“荷兰那群马车夫,他们才富了几年,用赛里斯的话,他们不过是一群暴发户,赛里斯可是富裕了几千年,这个国家流淌着牛奶和蜂蜜,其财富比世界其他国家加起来都多。” 英格兰和法兰西是百年死敌,那么西班牙人和荷兰人在东方世界也是百年死敌,在民朝进攻西班牙人之前,就是荷兰人一直在拔除西班牙人在东方的殖民地。 而之所以限定在东方这个范围,因为现在的西班牙被西欧诸国围攻,葡萄牙想办法脱离了他们的掌控,荷兰人也在法兰西的帮助下独立。 当然现在西班牙还没承认荷兰人的独立,一直在荷兰人交战,这场战争从1566年一直打到现在,双方还没有正式停,历史上这一场西班牙与荷兰人之间的战争被称之为80年战争。 但这还没结束,西班牙为了保护在中欧的哈布斯堡家族,和普鲁士,瑞典,丹麦,法兰西等西欧诸国在战斗,前期西班牙人屡战屡胜,击败了普鲁士等中欧各国,西班牙方阵在整个欧洲横行无忌。 但在西班牙越是胜利,越引起了欧洲诸国的恐慌,他们担心西班牙独霸欧洲。纷纷加入了对西班牙人的围剿,最后一个加入战场的就是法兰西。 半个欧洲都沦为战场,这场大战一直打了30多年,哪怕到现在还没有结束这场战争。 这就是被西方历史上称之为30年战争,也是一场西欧诸国围殴西班牙的战斗,哪怕西班牙有一个大陆的银矿,也经不起30年战争的开销。 甚至可以说,就是因为这场30年战争的失败,西班牙被踢下克欧洲霸主的宝座,日不落帝国也因此逐渐衰败。 被围殴可能是欧洲霸主的宿命,后世的法兰西,德意志想称霸欧洲,但终究被群殴失败,到了后世欧洲依旧是散装的样子,甚至被人端上餐桌。 因为西班牙到处都是敌人,胡安为西班牙大使,不可能把自己彻底孤立,所以他只选择了荷兰人作为自己的仇敌,对其他各国的大使还是很友好的。 亨利有点担忧道:“法兰西东印度公司,已经破产了两次,这个新大陆商社会不会也破产?” 胡安道:“股票就是这样高风险高收益,如果不危险,那十个人都跑到新大陆去了,哪来这么多利润? “根据我观察,民朝的股票交易所还是很老实的,上市前的检查也很严格,很少有骗子的商社,这10多年来,我虽然也购买过亏损的商社的股票,但总体来说还是赚钱的商社多,10年来我在股票交易所已经赚了上千两银子。 现在我把其他股票都卖了。打算把我的养老钱全部用来购买新大陆上市的股票,我看好这只股票能翻10倍。” 有胡安这个老股票的话,亨利终于稍微安心,也打算压上自己的老本。 “当当当!”钟声敲响,一个声音喊道:“新大陆商社的股票正式销售。” “我要购买100两新新大陆商社股票。”一个商人打扮的人说道。 他把自己的100两粮票递给伙计,没多久伙计就递出来一迭股票。 “我要20两。”另一个人说道。 就这样购买着股票的人群缓慢的向前移动。 到了胡安他们的时候,胡安豪气拿出自己的存折道:“我要买2300股。” 伙计有点惊讶这个欧罗巴人如此有钱,但马上道:“您是新大陆商社的大客户,请跟我来。” 说完伙计请胡安去包间,亨利只能一脸羡慕的看着两人离开。 他知道胡安曾经做过民朝海军教官,和大同社的多位海军将领有亲密的关系,也就是通过这层关系胡安有多家商社的股份,在东方赚下了庞大的家产,在东方的欧罗巴人,就属胡安最大方,所以亨利才经常和胡安交流。 而他虽然是法国的贵族,但家族的钱不是他的钱,更不要说他现在还在东方世界,根本没办法动员家族的力量。 他只有自己的大使俸禄,虽然这笔钱对普通百姓来说比较高,但用来购买股票就算不得多。 果然轮到亨利,他道:“我购买50股!” 不到三天时间,新大陆商社的股份就被销售一空。 高兰英他们拿着这些钱,购买丝绸,瓷器,茶叶等各种奢侈品。 与此同时,太尉府也给了他们一笔生意,需要他们的船舱运输1000名移民,每名移民安全抵达新大陆,太尉府会给他们100两银子,也就是说新大陆商社船还没有去新大陆,就赚了10万两银子。 双方的契约签订之后,新大陆上市的股票,瞬间涨到一两一钱一股,到了傍晚更是缓慢的爬升一两二钱。 坐在茶馆的胡安看到收盘之后的价格,再也压抑不住喜悦道:“我就说了,这支股票能涨10倍,现在已经涨了两成,一下就赚了460两。欧罗巴大陆有哪位国王会这么大方,老弟听我的没错,想要发财还是来东方。” 第477章,基层不满与大同社走过来的路 大同历二十年(公元1643年)6月17日,京城第一农场。 夏日的麦田,金黄一片,热浪裹挟着麦香翻滚,看的让人心情舒畅。 一阵阵“嘟!嘟!嘟!”的汽笛声打破了乡间的静谧,一台模样笨重、不断向外喷吐着黑烟的钢铁怪物,正缓慢而坚定地在麦浪中前行。 这正是徐晨带着墨子院和鲁班院工匠鼓捣出的新玩意儿——蒸汽收割机。它的前部装着几个带有锋利刮板的转轮,随着轮子旋转,成熟的麦秆被齐刷刷割断,然后通过一个简易的传送带抛到一侧。徐晨亲自带着五个农场工匠跟在后面,手脚麻利地将割下的麦子捆扎起来,效率惊人。 在这台机器的另一侧,相隔百步的另一块同等大小的麦田里,刘永和李文兵则领着足足五十名经验丰富的农场工匠,人人手持锋利的镰刀,弯腰弓背,挥汗如雨地进行着传统的人工收割。 尽管他们人数占优,也拼尽全力,但收割的速度明显落后于那台隆隆作响的钢铁机器。 徐晨说自己的机器能比得上几十个农户效率,刘永他们对这笨重且毛病不断的铁家伙深表怀疑,于是便有了这场别开生面的比试。 眼看机器作业的麦田即将收割完毕,胜利在望,突然,“哐当”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紧接着是一阵令人牙酸的噪音,那台蒸汽收割机猛地一顿,彻底趴窝,黑烟也变成了无力飘散的细缕。 徐晨快步上前,皱着眉头对驾驶座上的高磊喊道:“石头!搞什么名堂?眼看就要赢了,怎么在这节骨眼上掉链子?” 高磊一脸无辜地从驾驶舱探出头道:“元首,这机器哪天不闹几次脾气?抛锚才是常态,不抛锚那叫反常!这可真不赖俺的驾驶手艺!” 这时,工匠头领姜云龙带着几个徒弟提着工具箱匆匆跑来,钻到机器底下捣鼓了半天,再出来时浑身沾满了煤炭和油渍。他对徐晨报告道:“元首,查清楚了,一个传动齿轮崩了齿,换上个备用的就能接着干。” 这台以蒸汽收割机,对当前的材料工艺是极大的考验。普通的铸铁件太脆,容易损坏;想要用更坚韧的钢材,切削加工又是难题,要研发新式机床。而且,为了产生足够的蒸汽动力,零部件不得不造得更大更重,陷入了一种“动力不足加大锅炉,锅炉大了又更重”的循环。 眼前这台原型机显得十分粗糙,却已经是多次调试验证的,动力勉强够用,运行起来既费煤又费水,加一次煤最多能跑半小时,若改用木柴或秸秆,效率就更低了,能坚持一刻钟就算不错。 徐晨看着瘫痪的机器,问姜云龙:“依你看,还要多久才能造出真正实用可靠的蒸汽拖拉机?” 姜云龙面露难色道:“这真说不准。只能不断试错改进。想要更耐用、更强韧的零件,一方面得继续试验新的合金配方,另一方面,也得改造我们的水压机,用更大的压力来锻压出质量更好的毛坯,这是一个系统工程。” 徐晨闻言,轻轻叹了口气。他原本还指望能多造些这类机械运往新大陆,加速那边的开拓进程,现在看来,短期内是难以指望了。 这时,刘永和李文兵走了过来,两人都是满头大汗,衣衫尽湿,脸上却带着如释重负的笑意。 刘永抹了把汗笑道:“元首,看来这次是我们侥幸胜了。您这铁牛,关键时刻还是靠不住啊。” 徐晨也笑了,不服输地说:“伯衡,你们别得意。再给我半年时间改进,届时我们再比过!” 刘永连连摆手道:“免了免了,这样的胜利,体验一次就够了。” 他刚才真以为要输了,没想到机器最后关头掉了链子。再给元首半年时间,那铁家伙恐怕就真不是人力能抗衡的了。 李文兵笑道:“元首,这机器若能解决容易故障的毛病,确实是开荒、收割的神器。对于辽东、新大陆、西域那些地广人稀之地,价值不可估量。这个发明,比您鼓捣的那些……嗯,可实在多了。” 在李文兵他们看来,徐晨在天下一统之后有几分不务正业,到处弄的技术发明,一会儿弄光报,当然这玩意儿虽然成本高,但效果也非常有用,现在从金城传信息到广东只需要一日,极其便利,有民间商家承担成本,花费朝廷还能成。 还有玻璃大棚解决了京城百姓冬天吃新鲜蔬菜的问题,虽然有点贵,是肉价的十几倍。 但有一些就毫无用处,像什么电灯,需要一个人不断手摇才能亮,一停就灭,还有什么二极管有线电报,投入好几年,每年都要花上百万两银子,却没有什么成效。 刘永也笑道:“这玩意才是我们需要,元首要马上建立一个这样的作坊,争取在秋收之前能量产这种拖拉机,还能赶得上秋收秋种。” 徐晨听出了他们的弦外之音,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研发之道,本就是十次摸索九次空,但不能因此就不去摸索。甚至可以说,墨子院和鲁班院,才是我大同社未来能否长盛不衰的两大根基!” 后世,徐晨可是看到了一个霸主,只停留了30年,霸权就变得岌岌可危了,进入工业化时代。所有人都被科技这根鞭子赶着往前走,停下来的开始就是步入深渊的开始,没有人会等你。 他目光扫过刘永和李文兵,语气坚定:“我们所做的一切,归根结底是为了提升生产力,让百姓过得更好。我大同社若不引领天下,还有什么资格自称代表天下人。 所以你们要牢记,将来无论谁坐在元首的位置上,对墨子院、鲁班院的投入都绝不能削减!探索世界、革新技术的脚步,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我们若停滞不前,别人就会赶超。也许只要懈怠三十年,我们可能就会从领先变为落后,那时再想追赶,就难如登天了。” 刘永听到徐晨提及“将来谁坐在元首位置上”,忍不住劝说道:“元首,您是不是多考虑一下,前明官员七八十岁不致仕者亦不鲜见,您如今连五十都未到,正是年富力强之时。” 现在民朝兴盛完全超出了刘永的意料之外,国土面积之大是大明的两倍,也只有盛唐和元朝能比。 百姓富裕,产业兴旺,哪怕历史上的文景之治,开元盛世,强悍盛唐的文治武功也难以和民朝此时的局面相比。 即便当年刘永决定追随徐晨,也想象不到他们会建立如此一番丰功伟绩,而现在这个掌舵人居然想退下来,他的内心是感到迷茫惶恐的,本能的想让徐晨留在这个位置。 徐晨看着这位老战友笑道:“伯衡,一个健康、有活力的制度,远比依赖某个英明领袖个人更重要。若我一直占据这个位置直到老死,那我大同社所追求的‘公天下’,与换了个名号的家天下、皇帝制,又有何本质区别?” 他语重心长道:“将来你们若担此重任,一定要时刻铭记我大同社的立社之本:行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要坚决打击那些不事生产、坐享其成的食利阶层,用心保护所有辛勤劳动的工匠和农户。 他们才是我大同社最坚实、最可靠的根基,如果本末倒置了,培养一批压榨工匠的食利者,那我们就沦为大明之流。” 刘永和李文兵闻言,收敛了笑容,郑重地拱手齐声道:“元首教诲,我等铭记于心!” 从农场回来没几天,刘永就上报了各地丰收的情,结果这次丰收的产能,三石是基础线,四石,五石,六石比比皆是。 徐晨皱眉头道:“你相信这上报的产能?” 刘永道:“这些年北方粮食的产能也的确在逐步恢复,加上使用鸟粪石,有些田地的确能达到这个产能,可能有所夸大,但大家本性还是好的,关键是元首我们不能让下面的人泄气,不然事情就不好干了。” 徐晨摇头道:“我只怕他们牛皮吹上天,实事求是建水坝,修水渠才是提高粮食产能最好的方法,而不是吹牛,我们努力了近20年时间,也只是扛住了北方这10年的天灾,这几年倒好了,也没见有什么大动作,粮食就翻着个头的往上涨,不制止这种不正之风,以后谁还会踏实做事!” 徐晨对黄宗羲道:“去把傅山给我找过来。” “遵命!” 没多久,傅山来到元首府行礼道:“元首,您找某有何吩咐?” 徐晨找出京师日报道:“亩产600斤的麦子,这你也相信?” 傅山道:“属下亲眼所见,小麦长得颗粒饱满,下官亲自看他们收割了一亩,的确是有600多斤。” 徐晨冷笑道:“少数田地弄出600斤麦子,我相信,但你要说真个北直隶的麦子都是六百斤,你傅山相信吗?” “你看看这些报纸的报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整个北方的田地都有600斤的亩产,要是这么容易就能提高粮食产能,那我们辛苦这20年,又是给黄河改道,又是新修水利,这算什么,做无用功吗?” “这段时间每个县下面你都去看看,看看是不是每个县的粮食产能都像报纸上说的那么高,不要被人骗了,还沾沾自喜。” 傅山苦着脸道“遵命!” 对下面的情况他也不是完全不知道,现在所以人都知道元首要退下了,大同社位置变动极大。 很多人县令,知府也当了10年,所以想在这关键的时候更加进步。 但谁能想进步的人太多了,也内卷上了,大家本来增加了三成左右,结果那个增加一倍,这个增加两倍,就成了现在这个模样,所有人都停不下来了。 傅山离开后,刘永道:“元首,下面的人本意还是好的。” 徐晨严厉道:“虚假的永远是假的,我们每年请几千个学子统计天下的各项货物的数据,就是为了得到最精确的数字,好做出准确的判断。这就跟打仗一样,明明你只有1万兵,下面去给你报个10万兵力出来,这要上战场是会打大败仗。” 徐晨想了想道:“任大任。” “属下在!” “命令各行省巡抚,都督今年提前9月来到京城。” “遵命!” 大同历二十年(公元1643年)6月28日,孟津农场。 “当当当当当。”一场热闹的表彰大会正在开幕。 上千农村工匠带着小板凳坐在下,脸色平静的看台上。 而在高台上,十几个披红挂彩优秀代表登台领取他们的奖品。 以土根为管理层给上来的工匠每人发了一双新式橡胶鞋,一桶油,一斤糖就这样没有了,这奖励比往年少了很多,所以大家的脸色也很难看。 高俊忍不住道:“表彰大会不开了,我做农场厂长10多年,就没开过这么落魄的奖励大会。这哪里是在奖励,这是在羞辱我们。” 说完他气冲冲的走。土根马上安抚众人道:“厂长有事先离开,大会继续开,号鼓手敲起来。” “当当当!”激昂的音乐再次响起,但还是已经没有多少人在意了。 大同历二十年(公元1643年)7月8日,新安县钢铁厂。 新安县是整个河南府少有的煤矿中心,境内有大量的优质煤矿,位置又处于三门峡与洛阳之间,既能利用黄河河道,又有洛阳这个庞大的市场,是天然适合建设大型钢铁厂的基地。 河南巡抚陈子昂早在5年前,就有想在这里规划建个钢铁厂的想法,但他的规划上报总理大臣府,一直都没得到通过。 三年前,巡抚陈子昂干脆就撇开了总理大臣府,号召整个洛阳行省,自力更生建设钢铁厂。 两年时间,巡抚衙门筹集上千万两,终于开通了新安钢铁厂的建设计划。 而新安钢铁厂规划就要做民朝第一钢铁厂,有整个民朝最高的高炉,一次炼铁上百吨,整个钢铁厂年产铁20万吨,钢5万吨。 花了一年多时间,钢铁厂终于建立起来,今天就是新安钢铁厂出铁的日子,陈子昂带领巡抚衙门的高层来观看整个行省的重点工程。 厂长朱达看到众多的高层激动介绍道:“我们新安钢铁厂的高是整个天下容量最大,一次炼铁百吨,现在一斤铁是20文,1吨是40两,一炉就可以炼出价值四千两的铁,全年预估的产值能达到840万两,利润二百万两。” 陈子昂听完这些介绍率先鼓掌,其他人也是纷纷鼓掌,只有来参观的高俊土根等河南府农场高层脸色严肃,为了支持这个钢铁,他们农场几乎被搜刮干净了。 中午,朱达带领众人来到钢铁厂的食堂吃饭。钢铁厂的食堂是个厂房是个建筑,内部面积极大,有几百个餐桌,能同时容纳3000人吃饭。 陈子昂看着食堂内部,有丰富的鸡鸭鱼肉笑道:“不会是因为我们来了,你们才会给食堂改善伙食吧?” 朱达自傲道:“这就是我们工匠平时吃的,我们钢铁厂做的都是重体力活不吃肉,不吃有油水的食物,哪里搬得动钢材。” 高俊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把筷子撂下道:“是啊,你们这些不养鸡养鸭的,大鱼大肉吃着,我们农场的工匠辛苦的养鸡养鸭,全部送到你们嘴里。” 朱达反驳道:“高俊你不要在这儿胡言乱语。我们这都是花市场价钱买的。” 高俊冷哼道:“那你建钢铁厂的上千万两银子是天上掉下来的,我们一只鸡卖出去,也不过百文钱左右,为你这钢铁厂,我们孟津所有的农场拿了30万两银子出,这就是300万只鸡,足够把你们撑死。” 而后他扫视了这个食堂道:“看到这些鸡鸭就来气,不吃啦!” 被高俊这一趟搅和,现场高兴的气氛全无,一众高层只能面面相窥,那些跟过来的小吏内心甚至有几分窃喜,终于有人为他们出口气了。 这个钢铁厂可不只有农场付出,他们的公使钱也降到了最低,去年他们忙碌一年只有5两银子的福利,今年他们领的福利居然只有一桶油,一袋南阳稻米,这两年他们的待遇肉眼可见的下降。只是他们没有高俊那样的后台赶路不敢言呐。 陈子昂内心也很无奈,为了建设这个钢铁厂,河南巡抚衙门投入了太多的资源了,下面已经开始不满了。 大同历二十年(公元1643年)9月1日,京城,元首府。 民朝几十位封疆大吏汇聚,他们各自以亲疏远近,聚在一起。 张献忠询问道:“老王,元首他老人家真要退下来。” 王二点头道:“元首说了我大同社是公天下,要有正常的轮换,后年就退下来了,就是不知道总理大臣和督察御史,谁接任元首?” 张献忠不可思议道:“元首比俺老张都年轻,这就退了。俺老张这是不是也要退?” 贺六笑道:“你想退,自然就可以退。” 张献忠尴尬笑了笑不说话,他好不容易走到了朝鲜大将军的位置,自然不会退下来。 而是转移话题道:“最近各省什么情况,粮食的产能越长越高,但我朝鲜的粮食依旧能卖到天津卫,俺老张看报纸都感觉一头雾水。” 王二摇头道:“还不是元首这事闹,他老人家退下了。有一批人得下来,有一批人得换,大家在巡抚的位置上待了10年了,谁不想更进一步?下面的知府县令想不想进,要进步就要有政绩。” 张献忠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傅山、李岩,王如金、薛宗周四人相聚在一起。 薛宗周羡慕道:“听说今年你们丰收了,这场灾害总算过去了,不像我,在云南移民,种橡胶,种甘蔗,种烟草,修桥梁,修索桥,修道路,关键是橡胶还要长好几年,当地的百姓穷的连衣服都穿不起几件。” 王金如道:“我们贵州更惨,很多地区根本不适合生活,这些年移民30万人去南洋,好歹有口饭吃,人均的田地也多了一些,但在那种地方修道路,除非元首亲自作坐镇,否则想修建一些基础设施根本不可能。贵州百姓能吃个饱饭,我就觉得天下太平了。” 李岩想了想道:“要不我们结个互助组,我安排人到你们那边去建个罐头厂,正好可以利用你贵州的各种水果。” 王金如喜道:“感谢!” 傅山却苦笑道:“什么所谓的丰收都是下面的人乱,元首已经生气了。” 李岩道:“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很多的官员都变得浮夸起来,我下面的县里有好几个说他们弄出的十石水稻。我斥责他们一顿,让他们不要胡说八道。” 而在另一边,陈子昂对黄松年道:“我说粮食三石,你就弄一个四石,你就不怕牛皮吹破天了?” 黄松年淡然道:“我关中一直是大同社的粮仓,你都可以三石我为什么不能四石。” 而后他反问道:“你们中原一向是买我们关中的钢铁,又何必建一个所谓的天下第一钢铁厂,上千万两银子,足够修2000多里铁路,把你中原所有县城连接起来,这笔钱花的冤枉。” 陈子昂淡然道:“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有了钢铁厂还怕修不了几千里的铁路吗?” 这10多年的发展,关中和中原因为远离海岸,大航海的红利基本上没吃到。双方都在发展钢铁行业,机械行业,倒有几分同行是冤家的势头了,当然比工业现在还是中原差一些,但中原有地理位置的优势,铁路修的四通八达,能勾连四方富裕地区,这是它的优势。 而就在此时,高磊过来道:“元首让我请各位巡抚去京城第一农场。” 众人感觉一阵莫名其妙,议事不在元首府,跑到农场去做什么? 但大家还是跟着高磊走,大院里停了几辆公共马车,大同社的一众巡抚和将军登上了马车,很快就来到了第一农场。 当他们下了马车,就看到了戴着草帽,肩背一条黑毛巾,手里拿着一把镰刀徐晨。 徐晨看着众人笑道:“我大同社以抗旱救灾起家,大家十几年前都是拿着铁锹,镰刀挖水渠,收割粮食,但想来大家已经很久没有收割过粮食了。今天大伙在重新体验一番如何,就当是回忆我们走过来的路。” 第478章,劳动改造与心得体会 大同历二十年(公元1643年)9月1日,京城第一农场。 烈日当空,万里无云,阳光照射下天地发出金色的光芒,麦子随着微风摇摆有如麦浪。 田地当中,有几十个身体微微发福的中年人,戴着一顶全新的草帽,手中拿着闪着银光的镰刀,在缓慢的收割稻,他们当中有许多人还非常生疏,但没多久就熟练起来。 在阳光的照射下,他们汗流满面,时不时的拿着毛巾擦着自己的汗,没多久,雪白的毛巾也逐渐染黑。 张献忠靠近自己身边的大壮埋怨道:“这次俺老张算是被你们给牵连了,好端端的被元首罚来割麦子。” 大壮刷刷把自己眼前几把麦子割完道:“有什么好抱怨的,在场有谁没收过麦子,现在割麦子也好,省的有些人忘本。” 张献忠无奈道:“大壮你总是把话给聊死。” 他抬起头看着其他人,陈子昂等人状态比他还差,张献忠好歹是武将出身,这些年他也经常骑马巡视朝鲜,身体的状态退步不是太多。 而陈子昂,黄松年他们本就是读书人出身,这些年当巡抚也很少做重体力活,此时的状态自然极差,时不时要用手捶几下腰。 张献忠幸灾乐祸道:“老陈他们这番算是被元首狠狠的教育了一番了,让他们胡来。” 高大壮不忍心看着自己老战友这么落魄,走到他身边去帮助。 陈子龙看到大壮苦笑道:“没想到这种落魄的样子让你看到了。” 大壮道:“还算好,当年你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长衫的样子,我也看过,现在还不算是落魄,元首只是让大家回忆回忆当年的自己。” 陈子昂愕然,而后悠悠道:“那已经是20多年前的事了,20年转瞬即逝,却没想到时间流逝的这么快。” 当年他不过是个落魄的秀才,饭都吃不饱了,这才加入大同社想要混口饱饭,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有今日的权势,现在想一想,这20年物是人非,已是换了个天地,再回想自己这20年的变化竟是如此之大,一时间他内心也是感慨万千。 这场收割一直持续到中午,农场的工匠,推来的餐车道:“元首,吃饭了可以歇歇了。” 徐晨起身用手浙住自己的眼,太阳悬挂天空,发出一阵阵热浪。 “大家可以起身,洗漱一番,吃饭。”徐晨道。 众人这才起身,离开麦田,来到田地旁的水渠当中,洗脸,洗手,拿的农场准备好的餐盘,打菜,打饭,农场的伙食不差,两个蔬菜,一个土豆烧牛肉,还有一桶绿豆汤作为饭后消暑的食物。 打完饭之后,众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张献忠这些武将躲在一个阴凉处,大口扒饭。 吃完之后,张献忠拍着自己的肚子感叹道:“好久没有这么好的胃口了。” 王二笑道:“你这就是吃多了,不干活,真让你每天累死累活,啥都吃。” 张献忠反驳道:“俺老张努力拼搏了半辈子,就是不想累死累活。” 而后他捶了自己的老腰哀嚎道:“陈书生他们弄出来的,却让俺老张遭受了无妄之灾。” 贺六摇头道:“还不是钱闹的,你以为只有各行省这样,这两年杨大头和老赵关系闹得很僵,拍桌子争预算已经不是一次,两次。” “但朝廷赚钱再多也不够花,又要修水渠抗旱,需要修铁路,修沥青马路,还要建设新城区,工业区,钢铁厂,又要建学校,医院,这两年移民的开支又大,每年都要花上千万两银子,每个都要花钱,每个都很重要,那只能靠本事去争去抢了。” 张献忠听完之后感叹道:“谁不是这样的,以前朝鲜一年征税也就100多万两,我都觉得花不完,但现在一年收入上千万两,却依旧不够花。” “谁都知道金大陆有金山银山,但俺老张却没钱组建船队,这次过来本是想找老武的四海钱庄贷款组建一支船队去新大陆。” 贺六不相信道:“你这样的财主也没钱了?” 这些年张献忠在朝鲜当将军,这些年的日子过的口味是极其舒服。 他一方面捕鲸行业,鲸油,鲸鱼肉,奢侈品龙涎香,骨粉做的肥料,都在民朝极其受欢迎,一年能赚几百万两银子。 还开发了人参产业,贺六他们还意外的成为了张献忠人参产业的推销员。 当时张献忠以关心老朋友的名义,送来大量的人参,说给他们补身体。 当时贺六他们也没有多想,还觉得张建忠为人仗义,知道惦记他们的身体,他们按照大同社的规矩,上报元首府,再买下了张献忠的这些礼品。 但张献忠转身就派人宣扬出去,大同社的高层都在用朝鲜的人参,他又翻出了本草纲目宣传。人参能益气养血,延年益寿。 这让朝鲜参受到了整个民朝富户的,价格翻跟头的似的往上涨,换个人生产业一年就能让张献忠赚个上百万两年的,靠着这两个产业,再加上粮食出口产业,张献忠在朝鲜建钢铁厂,修铁路,日子可谓是过得红红火火。 张献忠叹息道:“俺老张虽然赚的多,但花的也多。” 而后他羡慕的看着高大壮道:“比不过大壮,他这两广都督才是做的最舒服,没钢铁厂元首帮他去建钢铁,两广贫穷,元首就给他弄个橡胶园,还有甘蔗园,烟草园,我们大同社有点好东西全在你地盘上,一桶橡胶40两银子,俺老张都看的眼红。” 高大壮淡然道:“那只是因为两广适合种植这些东西,要不我给你几粒橡胶种子,看你老张有本事在朝鲜种植橡胶来。” 张献忠道“钢铁厂又怎么说,你看看那陈书生,为了一个钢铁厂,求元首求了两年,硬是没有办下来,反倒是你,还没说就在儋州修了一个钢铁厂。” 高大壮道:“那是因为儋州有高品质的铁矿,适合建钢铁厂。” 王二替大壮说话道:“这点我得替大壮说几句,橡胶园可不只是在儋州种植,云南也在种,甚至贵州,四川也在种,只是种不活而已,像贵州就有很多烟草园,甘蔗园,因为西南这些地方就适合发展这些产业。 儋州铁矿品质高达六成,炼制的成本低,炼出来一个钢铁质量高,这是老天赏饭吃,怎么能怪元首偏心,你也没把朝鲜的钢铁厂安置在南方。元首向来大公无私,布置产业一向是根据当地的特色来布置。” 张献忠想一想不得不承认,大壮真是运气好,老天爷赏饭吃,没办法度假。 众人一阵午休闲聊,到了下午1点,休息完了之后又顶着烈日继续收割。 就这样一直收割到了晚上,徐成把他们集中起来道:“今天我们一共收割了52亩麦田,我叫高勇把这些麦子,按照一亩一亩的脱粒,集中起来,现在大家一起来看看,我们今天的收成如何?” 而后徐晨对着高勇道:“当着所有人的面,称这是麦子的重量,并且大声的说出来。” 高勇道:“遵命!” 而后他带着几个农场的工匠,用一根横木吊着一杆大秤,把已经装到麻袋里的麦子,一袋袋的秤重,并且大声汇报数字道:“162斤, 166斤,175斤~~~。” 高勇不断的说着数字,大致都是在160~170之间,有几个袋是是150和180的,但却连一个超过200的数字都没有。 数字报完所有人都一言不发,但徐晨却严厉道:“第一农场已经算是我大同社管理的好的农场了,用上南方来的鸟粪石,堆了土化肥,精耕细作,但老天爷不赏脸,我们做了十分的努力,一场干旱下来,却让我们只收获了1分的粮食,亩产只有一石上下。” 而后徐晨命令高磊拿过一迭报纸道:“看看你们上面写的是什么,三石,四石,五石,数字一个比一个高,越来越夸张,你们这是在比赛吹牛吗?” 徐晨把报纸丢到他们脚下。呵斥道:“丢人现眼,你们这是在全天下百姓面前丢人现眼。你们以为大家都不知道一亩田地能种出多少粮,只是因为你们位高权重,大家不敢戳破而已。” “但这样的谎言却只能骗自己,却骗不了天下人。明朝的官员最擅长撒谎,明明天下大旱,但他们却睁着眼睛说瞎话,说天下丰收,明明整个关中已经流民遍地了,但他们却偏要说关中太平无事。” “大旱之年继续征缴田赋,这些明朝的官员为了自己的乌纱帽害死了多少人,我们都是亲身经历,亲眼所见,现在你们也想变成胡廷宴这样的昏官不成。” “这一个月你们都在这里,收割粮食,好好反省反省,每个星期给我一篇反省的体会。”说完徐晨离开这里。 王二等人看到徐晨走后松了口气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元首发这么大的脾气。” 高大壮道:“连胡廷宴都拿出来做例子了,看来元首这次是真生气了,老兄弟们做的也太过火了,大家要比政绩,那要凭真本事,搞这套弄虚作假就不怪元首生气了。” 张献忠却哀嚎道:“还有一个月时间,俺老张这一个月该怎么过,还要写心得体会,这不是当年贺虎成他们写的,简直是丢人现眼。” 高大壮拍了拍张献忠的肚子道:“只当是刮刮油了,仔细思考一下自己这些年,是不是过得太舒服了,还有没有想起我们的大同之治。 我以为这心得体会才是点睛之笔,这就像是海上的灯塔,可以让我们知道自己有没有偏离航向,忘记没忘记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加入大同社。” 王二钦佩道:“大壮兄弟的学问倒是日渐精深,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俺佩服。” 接下来的日子对张献忠等人,确是煎熬,睡在农场的八人工匠房,每天天不亮就去农场的田地收割,中午休息一个小时,下午接的收割到天河,循环往复。 不过熬过了最艰难的头三天,他们开始逐渐适应农场的生活。 他们才发财京城第一农场的条件真不差,有自己的戏院,平时农场的工匠会自己组织编排戏曲,晚上大家自娱自乐,农场内部有农场子弟小学,有图书馆,还有一个足球场,还有一个小型的市场,能满足日常的基本生活,可以说这就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小世界。 这样一个花费高昂的农场,却让农村上千的工匠生活的非常好,三餐能吃饱,日常还有肉。肉都是农场养殖场自家产,所以不用花钱。 年底还能给农场的工匠30两左右的分红,这已经不比长安城的工匠工钱差多少,但他们自给自足,分红的钱确实属于他们小家庭的,夫妻两人一年就能攒下60两银子,这生活品质比明朝时期的小地主都要高。 高大壮感叹道:“要是全天下都像第一农场,大同世界应该就降临了。” 贺六摇头道:“短时间内很难做到,种地也是有技术要求的,维持这样一个农场,都不说其中的投入,就是各项技术普通农户也做不来。要不然我大同社成立了那么多农场,但大部分人也只是勉强能吃饱肚子。 不过这已经是前所未有的盛世了。当年俺在卫所,能吃饱饭的时间屈指可数。” 张献忠他们一路参观的农场,他更是想着,农场有哪些制度能用在朝鲜国。 但很快他们发现了一件让他们惊愕的事情,第一农场居然有10亩玻璃大棚,只是玻璃已经拆下了,但钢铁骨架还在。 有玻璃大棚他们不惊讶,这些年金城附近这样的大棚为数不少,但10亩土地的大棚他们的确是第一次见到,毕竟玻璃的价格也不低,一亩大棚的建设成本就是几百两银子,这10亩大棚的建设成本就是两三千两,这对一个农场来说可不是一笔小钱。 张献忠饶有兴趣询问高勇道:“用玻璃做大棚能赚钱?” 高勇自豪道:“说日进斗金那是夸张,但说是日进斗银却也不差,现在天气太热,还没装玻璃,但等过几日就要翻耕土地,种下萝卜,豆角,黄瓜,茄子等蔬菜,等到了10月中下旬,就要开始装玻璃,11月的时候天气寒冷,就是大棚蔬菜上市的季节,萝卜,豆角,黄瓜他们的价格就没有低于一百文的,一亩地一个冬季的产值就是上百两,这10亩大棚一年就是上千两的产值,你说赚不赚钱。” 张献忠道:“朝鲜有半年时间都是在冰天雪地当中,更加需要蔬菜,要是我在朝鲜也弄个玻璃大棚,那只怕比京城还要赚钱。” 贺六翻白眼道:“白痴,京城有天下的富商云集,还有西域,大漠,南洋,天竺,波斯,欧罗巴的富商,只有他们才吃得起上百文钱的蔬菜,普通人还是在地窖里屯白菜,你把玻璃大棚搬到朝鲜去,几个人吃得起。” 张献忠想了想道:“那我就建个小点的,俺老张自己用也行。” 第479章,新生代与新大陆的财富热潮 大同历二十年(公元1643年)9月6日。 京城第一农场,初秋的午后阳光依旧炽烈,道路两旁的田地,金黄黄的一片,农户忙碌的在其中收割粮食,丰收的喜悦让他们即便是汗流浃背,但脸上依旧有笑意。 一辆公共马车晃晃悠悠地在农场外围的土路旁停下,车门打开,跳下来两个半大小子,都穿着干净的学生装,手里提着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大包小包。 其中一个小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眯着眼打量眼前一望无际的麦田和远处隐约的房舍,疑惑道:“徐浩,是这儿吗?可别走错了。” 被称作徐浩的少年个头稍高,他肯定地点点头:“错不了,这就是第一农场,我前年跟着我爹来过一次。不过张叔叔他们具体在哪块地干活,就得进去问问了。” 两人刚走到农场大门口,就被门卫出声拦下:“喂,那两个小子,这里是农场重地,不是你们玩耍的地方,快回去吧!” 徐浩闻声抬头,脸上露出笑容:“周叔,是我,徐浩啊!” 门卫周延仔细一看,推开小门走出来:“哎呦,真是徐公子!怎么跑这儿来了?难不成你们学堂的社会实践课也安排来割麦子?这季节可都快收完了。” 徐浩摇摇头,指了指身边的同学:“周叔,我们是来找人的。这是我同学张耀,他父亲是张献忠张将军,听说就在咱们农场,我们来看看他。” 周延恍然大悟,打量了一下有些腼腆的张耀笑道:“原来是找张将军!顺着我手指这条路一直往东走,看到一片坡地,那块麦田就是张将军他们小队负责的,这会儿肯定还在忙活呢。快去吧!” 谢过周延,两个少年沿着土路向农场深处走去。路两旁,不少农户正在忙碌地收割、捆扎,有人认出了徐浩,纷纷笑着打招呼,徐浩也一一礼貌回应。 没多久,他们就看到了坡地上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正和几个人一起,挥舞着镰刀,熟练地割着麦子。 “爹!”张耀惊喜地喊了一声,快步跑了过去。 张献忠闻声直起腰,看到儿子,脸上绽开笑容,放下镰刀走出麦田:“臭小子,不在学堂好好上学,跑这儿来干啥?”他嘴上责怪,眼里却满是笑意,能找到这里来,说明他这个儿子有孝心。 张献忠成了朝鲜将军,把自己儿子送到京城,他名义上说这样更好教育自己的儿子,能让他知道自己是个汉人。但内心的想法徐晨是明白,这就是质子。 但徐晨也不在意这些,就让张耀在京城读书,还和自己儿子是同班同学。 张耀把手里沉甸甸的包裹提了提,小声道:“我听人说您被元首罚在这里干活,怕您吃不好,带了点吃的来看看您。” 张献忠一听,又是感动又无奈,蒲扇般的大手揉了揉儿子的脑袋:“啥罚不罚的?这叫体验民生,接受再教育!懂不懂?真本事不光在学堂里学,这田间地头里的学问大着呢!” “张叔叔,张耀也是担心您。”徐浩上前一步道:“他不熟悉路,我陪他过来的。” “阿浩也来了。”张献忠看到徐浩更是高兴。这时,同在附近劳作的高大壮、王二、贺六几人也围了过来。 徐浩十分懂事,挨个问好:“高叔叔好,王叔叔好,贺叔叔好。” “哎,阿浩都长这么高了!”高大壮感慨地打量着徐浩,“今年该上几年级了?” “高叔叔,我上初三了。” “初三?那不是马上就要考学府了?”王二插话道。 徐浩点点头。 大同社实现的是6年义务教育,蒙学之后是三年中学,三年中学之后就考学府,或者是各个技术学校,如果连技术学校都没考上,一般情况下,农户的小孩在家就是帮助自己的父母务农,等再长大一点,跟着同乡去城市打工,工匠的小孩只是托关系到店铺当学徒,父母有关系的,则想办法进官营作坊,吃一份稳定的庄稼。 王二立刻来了精神,拍着胸脯说:“阿浩,听王叔的,一定要考军事学堂!到时候王叔亲自教你打枪,保证你百发百中!” 张献忠也连连附和:“没错!阿浩,你小子一看就是将门虎子,天生就是带兵打仗的材料!以后肯定是个大将军!” 徐浩却微微皱起眉头,有些为难地说:“可是我父亲更希望我考墨子学院。他说希望我以后能成为科学家,研究些机器,造福百姓。” 贺六一听,加大嗓门道:“那哪成!你可是元首的儿子,怎么能不懂军事?听叔叔们的,准没错,必须考军事学堂!” 张献忠搂过徐浩的肩膀,压低声音道:“阿浩,元首也说过,张献忠道:“只要是人就会犯错,这是元首说过的话,用在这里就没错了,这事儿你得听叔叔们的!你想想,领兵打仗多有意思? 能打枪,能放炮,还能坐上那个热气球,飞到天上去看敌情!等过段日子叔叔们这边‘学业’结束了,就带你去靶场,让你打个够,再教你开炮,怎么样?” 徐浩毕竟还是个少年,听到打枪放炮、热气球这些,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兴奋地点头:“好!张叔叔,那我们可说定了,不许反悔!” “绝不反悔!”张献忠拍着胸脯保证。 虽然徐晨已经打算退下来,践行公天下的理念,但张献忠他们骨子里还是更相信血脉传承,所以更想要徐浩成为一个军官,一步步升上去成为元首,以此来维护他们的利益。 这时,张耀赶紧把带来的烧鸭、卤肉等食物拿出来。张献忠见状,豪爽地对着坡地上劳作的众人大手一挥:“兄弟们,都歇会儿!我儿子带好吃的来了,见者有份!” 众人说说笑笑地从田里来到路边的树荫下。农场的伙食不算差,但也不是天天有肉,这段时间劳动强度大,大家也确实馋了,都没跟张献忠客气。 田里劳作的陈子昂等人也走了过来。听到张献忠等人怂恿徐浩考军事学堂。 陈子昂开口道:“阿浩,这天下的大仗硬仗,差不多都被我们这帮老家伙打完了。你若是真想为百姓做事,不如去考政务学院,将来治理地方,那才是真正的造福一方。” 张献忠一听就不乐意了,梗着脖子道:“陈书生,你这话我可不同意!海外那么大,国家那么多,仗怎么可能打得完?再说了,元首家的公子,要是不会领兵打仗,那不成笑话了?” 陈子昂反驳道:“正因为是元首家的公子,才更应该学习治理之道,走文政之路,这才是长治久安的根本!”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竟为了徐浩未来的前程争执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大。徐浩站在中间,看着这两位为自己争吵的叔叔,只能无奈地挠挠头,一脸哭笑不得。 而在一旁的傅山与李岩满脸无奈的看着这一幕。 李岩苦笑道:“他们难道不知道元首想要让阿浩去墨子学院的想法?” 傅山叹口气道:“知道,但他们更相信血脉传承的权利,对我们建立的公天下没有信心。” 李岩摇头道:“他们是大同社员都如此,想要重建公天下何其难。” 傅山却鼓舞李岩道:“这些将军大半生都生活在家天下当中,三观已经固定,想要改变,除非他们学问精通到圣贤的程度。 但像阿浩他们这代人却不同,他们从小生活在公天下的世界当中,他们不会相信血脉传承,也不会相信什么天生贵种,等他们这一代人逐步取代了我们的位置,公天下才算是真正建立了稳固的根基。” 李岩内心有点振奋道:“倒是我想一步登天,青主说的没错,随着阿浩这一代人的长大,公天下将会成为一股浩浩荡荡的洪流不可阻挡。” 大同历二十年(公元1643年)9月16日,天津卫造船厂。 要说大汉这些年发展最快的产业,造船业必然榜上有名,自从民朝开海,直接搬开了造船业身上最重的大山,民朝造船业就开始蓬勃发展。 等着大同社一统天下。而后开始对外开拓,不断和藩国签订友好通商协议。打开了朝鲜市场,日本市场,控制整个南洋,南中地区。 尤其是环球舰队归来之后,民朝得到了全球贸易的地图,开拓了眼界。民朝海商不断的对外开拓,海上贸易的市场成倍增,短短十年增加了几十倍。 天下想要加入海贸的人,就必须要购买一艘海船,这就造就了造船10多年黄金发展时期,只要船造出来就能卖出去,许多造船厂的订单排到一两年之后。民朝每年都在增加几个造船厂,但即便是这样海船依旧供不应。 天津卫造船,建立于大同8年,厂长孙元化学贯中西,船厂建立之初,就能建造千吨级的宝船。 这12年造船厂更是不断的扩大,半个天津卫的海岸线都被他们用来做船坞,造船厂有大大小小15个船坞,每年能制造几十艘大型宝船,是天津卫最赚钱的作坊,也是整个天津卫最支柱的产业。 徐晨巡视天津卫造船厂的,正好就见到一艘千吨级货船下水,订货船的商贾显然非常着急,船刚下水没多久,确定了安全他就安排自己的水手,驾驶着这艘海船,去了天津卫码头。 徐晨有点惊愕道:“他们这么急?” 孙元化笑道:“他们急着赶往新大陆,现在天津会流传着一句话,一船货物一船金,意思说带一船货物去新大陆,就能换一船黄金回来。” “这一年来,我即便把造船的价格提升了三成,但订单依旧在纷纷涌来,订单已经排到一年后了。” “现在造船厂实行四班倒,几乎每隔几天就有艘货船下水,现在我们制造的最快的是千吨级的货船,从铺设龙骨到海船建造完成正式下水,只是需要两个月时间。” 而后孙元化自傲道:“去年我们的我们的盈利是200万两,今年到现在我们船厂已经赚了300多万了,年底盈利应该会超过400万年。” 不怪孙元化如此骄傲,这笔钱已经可以和明朝全年的税银相当,哪怕是在全球当中,这个收入也超过了绝大部分国家的税收。说天津卫造船厂富可敌国一点也不为过。 徐晨询问道:“现在你们有多少造船的工匠?” 孙元化道:“六千余人,每班有上千人。” “造船的工匠你们如何解决?”徐晨继续询问道。 孙元化道:“我们和北海舰队达成合作协,他们退役的士兵,会进行三个月的培训,然后安排到我们的造船厂,水手本就懂一定的造船技术,经过三个月培训之后,已经可以算是熟练的工匠了,有北海舰队的帮助极大的满足了我们用工的需求。” 徐晨皱眉头道:“四班倒用人是不是太多了?要是造船业也没有这么兴盛,如此多的工匠又如何安排?” 孙元化迟疑道:“元首,现在整个民朝的造船厂到处都是抢的,只有人手不够,哪里有嫌多的。” “而且现在我们民朝多了一个新大陆,需要的海船数量最起码在10年内还是在快速增长。” 但徐晨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民朝的造船业本就发展很快,新大陆的出现,宛如烈火烹油,但这却未必是好事。 这让他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他记得自己小时候,一个行业忽然火爆,疯狂开工厂,产能急剧扩张,没几年就盛极而衰。 尤其是那首大街小巷的呼喊,“江南皮革厂,江南皮革厂,它倒闭了。老板黄鹤带着他的小姨子跑了。” 即便是几十年过去了,这对他来说依旧是记忆深刻。因为周而复始的次数太过多了。以至于连他都能总结出,发现新产业,疯狂扩张,产能过剩,极致的压缩成本。把产业做烂,热钱退出。这已经形成一个规律了,那些热情并不能发展产业,反而容易把产业给做烂了。 离开天津卫造船厂之后,他来到了天津卫,股票交易所。 天津知府高小四指着股票交易所内涌动的人潮笑道:“元首,这一年多来,光和新大陆有关的商社上市,就有15家,只要上市的商社要不了半年股票的价格就会翻一番。今年天津卫的税收可能会翻一番。” 要知道天津卫人口有七十万,在民朝境内算是前五这大城市,现在还能增加一倍的税收,可以说是一个奇迹。 这是新大陆带来的奇迹,是西班牙殖民地庞大的市场和新大陆金山共同带来的奇迹。 这波财富的洪流,第一个进入的港口就是天津卫,承接了一个大陆的财富,即便是天津卫这样的大城市,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繁华。 现在高小四得意志满,打算趁着这一波财富的潮流,让天津卫也成为像京城那样的百万人口的城市。 徐晨听完只能无奈的苦笑了,他已经能看到结局了。但却很难阻止,一方面是人的贪欲起来了,根本不可能阻止的了,另一方面则是,这股浪潮对大同社也是好事。 原本大同社计划今年向新大陆移民一万人,但因为民间商船增多,移民的成本从150两降低到100两,移民数量也增加到3万。 而这还不包括民间自发的移民。很多了想要去金山淘金的,抵押上全部的身家。跑到了新大陆。甚至很多海船跑到了新大陆,水手都去挖金矿了,船长想回来都回不来,没办法,只能留在当地挖金矿了。 这股风潮可能会在未来带来危害。但却实打实的增加了几倍的移民数量。对大同社开发新大陆是一个绝对的利好助力。 想要让这股风潮降温,只有等容易挖的金矿挖光了。西班牙殖民地日常生活用品的价格也降低到,利润没有几十倍有那么疯狂,这股风潮才有可能会降温,在此之前徐晨能做的,只有叮嘱四海钱庄收紧贷款,即便是有贷款,也要有足够的抵押物。 大同历二十年(公元1643年)10月1日。 一列由扬州开往京城的蒸汽火车,如同钢铁巨龙,呼啸着行驶在平坦的原野上。巨大的车轮碾压着铁轨,发出有节奏的轰鸣,车头烟囱喷出的浓烟被疾风吹成长长的黑色飘带。 在一间装饰相对考究的包厢内,坐着由侯方域率领的东吁国留学生代表团。这些年轻人,多半是东吁国权贵子弟,其中更包括了“太子”朱由榔。他们基本是南明政权在中南半岛挣扎存续后,新一代的掌权阶层或后备力量。历经多年经营,杜麟征、沐天波等人终于在东吁国的根基初步稳固。 生存已不再是首要威胁,但如何发展壮大,成了摆在东吁高层面前的新难题。几经商议,即便内心对大同社充满复杂的嫉恨与畏惧,他们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大同社的文治武功,已远超历代中原王朝,其国力之强盛,如日中天,光芒刺目。 东吁不求能与之比肩,但至少不能被甩开太远。他们派遣子弟留学,深入学习大同社的发展经验,于是借此次藩王朝贡大会之机,东吁将这批精心挑选的年轻一代送往民朝,成为其第一批系统学习的“留学生”。 朱由榔趴在车窗边,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农田、村庄和远处如黛的山峦,脸上写满了惊异。“这便是大同社的火车?传闻可日行千里,果真名不虚传!” 与历史上那个颠沛流离、最终被缢死的悲惨命运相比,此时的朱由榔无疑“幸福”了许多,至少无需东奔西跑。 然而,他内心却充满失落。他虽顶着“太子”名号,但其父隆武天子在一系列令人失望的操作后,早已大权旁落,被杜麟征、沐天波、祖泽润等实权派架空,成了名副其实的泥塑菩萨。他这个太子,自然也毫无实权,好处是远离权力漩涡,行动相对自由,坏处则是壮志难酬,只能做个富贵闲人。 侯方域坐在他对面,闻言感叹道:“殿下,大同社发展之速,实乃亘古未有。一年一小变,三年一大变。如今的中原,与十年前相比,已是天壤之别。” “大同社对待士绅固然严苛,但其发展工商、兴修铁路、鼓励实学的路径,却是对的。他们已然走出了一条与历代王朝截然不同的富强之路。我东吁若不想被时代抛弃,必须效仿学习。至少,这铁路一定要修,有了铁路,调兵遣将、镇压境内不服的土司便容易得多。还有钢铁、造船、纺织诸业,皆需发展,国家方能强盛。” 东吁国内大部分地区虽已臣服,但边远山区的土司时叛时降,始终是个隐患。有一个强盛的大同社作为活生生的榜样,杜麟征等人对于发展产业达成了共识,这才有了此次留学之举。 侯方域身上还带着更重要的任务:试探向大同社寻求贷款,帮助东吁修建自己的铁路系统。没办法,这个时代大部分国家都是农业国家,尤其是南中的小国积累本就不足,想要修建价格高昂的铁路。对他们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只能求助于外部。 朱由榔自幼在传统农业社会的氛围中长大,后又长期处于逃亡和寄人篱下的状态,他的世界观仍停留在旧的框架内,对于发展工商、兴建铁路这些“奇技淫巧”之事,本能地缺乏兴趣。 他拿起一份在扬州买的报纸,指着上面的文章岔开话题:“侯先生,这报纸上都在议论徐晨将要退位,有说刘永会接任,也有说李文兵有望。徐晨,他真的会舍得放下这天下第一人的位置?” 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拱手让人,这在他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 侯方域苦笑道:“殿下,徐晨此人,往往言行合一。他既公开表露此意,多半是真有意践行。但这毕竟是天下至高的权柄,能否真正放下,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敢断言。若他真能做到,那大同社所宣扬的‘公天下’,便算是有了最有力的注脚。” 禅让,这可是只存在于上古传说里的制度。他也想见到这个制度真正实现。 第480章,赏朕五两,封户部尚书 大同历二十年(公元1643年)10月3日。 列车抵达京城。东吁大使侯方域向鸿胪寺递交文书,表达了派遣留学生入学的正式请求。 鸿胪寺卿洪承畴上书元首府,徐晨很快批复同意,将这三百名东吁子弟分散安排到京城的墨子学院、鲁班院、钢铁学院,机械学院,纺织学院等各类学府中学习。 安顿好学生后,侯方域抽空去拜访了他的老朋友张溥,金圣叹和高登。自然谈及了当前最热门的徐晨退位传闻。 金圣叹立刻激动起来,几乎是手舞足蹈道:“千古盛事!此乃千古未有之盛事!禅让之制,湮灭数千载,今日竟能重现于世!我等何其有幸,能亲眼见证!元首若能践行此言,身体力行,证明了‘公天下’非虚言,便是当世的圣人。” 他本就是徐晨最狂热的崇拜者,现在更是把徐晨看成是当世圣人一般。 一旁的高登却慢悠悠地品了口茶淡然道:“若采兄,且慢激动。距离元首任期届满尚有两年光阴。尘埃落定之前,一切皆有可能。待到他真正步下权位的那一日,你再欢呼也不迟。” 因为5年前的事情,他和重民社终究是分道扬镳,重民社成员全票通过开除高登重民社员的身份,他的《重民报》被迫改成《工匠报》。 就是因为他经历的背叛和变动太多了,知道看一个人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看一个人做什么,只要徐晨还没有从元首之位下来,这一切就会有变数。 张溥淡然道:“元首可是一个改天换地之人,其意志坚定如钢铁,又岂是寻常帝王可比,他现在就是在为两年后的事情做准备。” 而后张溥笑道:“京城第一农场的事情你们都听说了吗?” 侯方域好奇道:“什么事?” ~~~~~~~~~~~~~~~~~~~~~~~~~~~~~~~~~~~。 这毕竟是不是什么好事情,《大同报》自然就没报道,其他的报纸自然更不敢太过于宣传了。哪怕金圣叹的《明镜报》也一样,他虽然狂傲,但也不是傻子,他也不敢一下把大同市所有高层给得罪了,所以这件事情在京城几乎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但出了京城之后还是没有传开。 侯方域愕然道:“竟如此简单粗鄙?” 张溥自嘲道:“那你以为会多复杂,元首虽然不称帝,但他的权势又何曾低于哪位开国皇帝?这就是开国的好处,没有那些昏聩之辈,哪怕犯错也可以马上改正。” ~~~~~~~~~~~~~~~~~~~~~~~~~~~~~~~~~~~。 张溥看着众人道:“前日我见了元首,他提议想让我等复社成员,入民朝为官,你们若想为百姓做一点事,我可以把你们的名字上报过去。” 经历了这件事情,徐晨觉得还是要在民朝多加入一些其他学社成员,地方州府最好还是不要弄成一言堂。 金圣叹拒绝道:“进了官场万般不由人,只怕想说真话都难,我这个人骨头硬,不喜欢说假话,进了官场只怕会得罪人,我很喜欢现在主编的身份,遇到不平事,想管就管,遇到贪官污吏,想骂就骂。” 高登道:“我也无意官场。” 张溥看着自己新的小弟道:“尔农,某看你胸中大志,就举荐你到元首府。” 王夫之兴喜行礼道:“多谢天如先生。” 话分两头,朱由榔来到京城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拜见自己的叔叔,也是在大同社官位最高的治蝗总督朱之极。 他在黄河两岸治蝗10多年,可谓是劳苦功高,让整个北方即便干旱了10多年,但蝗灾却从未大规模爆发过。 徐晨更是知道朱之极功劳有多大,崇祯年间有记载的大蝗灾就有四次,每次都是波及到整个北方,小蝗灾更是难以计数,而这些灾害在朱之极治理下,根本就没有出现。 所以朱之极这些年在民朝过的不差,不但在官场上位高权重,还带出了一批懂治理环境的学生,这些学生都在黄河两地为官,他本人也没有因为身份受到歧视。 不过朱之极知道自己身份敏感,谨小慎微,大部分的时候都不会和前明宗室有联系。朱由榔自然吃了个闭门羹。 朱由榔本来是想寻求朱之极的帮助,让自己的父亲重新夺回权力。 看到大门紧闭的朱府,知道这个叔叔不愿意帮助他,也只能无奈的叹口气。 而后一个人游历在这座陌生的城市,虽然京城曾经是大明的都城,但朱由榔生活在衡阳,从小到大就没来过京城,他对京城的印象完全是来自于他父亲小时候对他的诉说。 但经过大同社十几年的改造,现在的京城和朱常瀛讲述当中已经是两个样子。 街道两旁都是五六层的砖石建筑,看上去显得异常高大,街道两旁种上了树木,漆黑的沥青马路上,马车川流不息,热闹非凡。和勃故那种,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雨,这所城市干净的可怕。 但这座城池就和他记忆当中大明城池没有一丝相似之处。 马路两边也是人潮涌动,有匆忙的工匠,也有穿着补丁衣服的农户,还有看着报纸读书人,乘坐马车的豪商,西域人,南洋人,南中人,天竺人,波斯人,这座城市的外来人口太多了,甚至他看到10个路人当中就有两个是外族人。 朱由榔感叹道:“这就是万邦来朝的都城吗,果然和大明不一样,东吁更被衬托的如同蛮荒一般。” 眼前的场景只能让它,盛唐时期万邦来朝的景象。 整个京城变动最小的可能就是紫禁城,朱由榔跟着人群来到了紫禁城。 他正感叹王帝王居住的场所,现在已经成为普通百姓可以随意进出的地方。 “10文钱一张票。”一个套着红袖的工作人员拦住了他道。 “这还要收费?”朱由榔愕然。 工作人员看了看他一眼,尤其是那一身前明时期的打扮,口气有几分不善道:“一看你这样子就是外地来的乡巴佬,不收钱,这紫禁城怎么维修?还穿这一身,你们的皇帝都在这里当差了。” 说着,朱由榔顺着工作人员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着一个穿着明朝龙袍的人和游客在一起。他当即拿了10文钱交给工作人员,而后跑过去。 朱由崧还不清楚怎么回事,只是看到朱由榔知道来大客户,像这种还穿着旧式的长衫的人,一般对大明还有感情,出手极其大。 当即走过去道:“你想不想成为我大明的尚书,打赏朕五两,朕给你一个户部尚书,给10两的话,阁老也可以考虑考虑。” 朱由榔递过五个金元悲伤道:“陛下,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朱由崧看到这五枚金币,喜悦再也压抑不住了,他大半个月的打赏就来了,果然是个冤大头。 朱由崧接过赏钱,从自己腰间拿出一个仿制小玉玺,把早已经准备好的纸质圣旨拿出来盖了上去,而后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朕把你的名字写上去,这道圣旨就是完成了。” “朱由榔!” “朱由榔?”朱由崧惊愕的看着眼前这个人道:“你是那位叔叔的子嗣?” 朱元璋早就把自己子孙后代的名字给排序好了,所以光听名字,朱家的宗亲就能知道这个人是自己的叔叔还是侄子? 朱由崧看着自己这个堂弟有点尴尬,虽然这份活轻松还赚钱,但突然间遇到了自家的亲戚,他还是感觉到有点羞愧和尴尬的,这不亚于后世的网红,看到自己的亲戚在看自己的直播。 “家父是东吁王!”朱由榔道。 朱由崧这才恍然大悟,现在朱氏的宗亲不说穷的和乞丐一样,但的确没几个富人,只有东吁王勉强保留了一份祖宗留下来的香火。 “堂弟,你怎么来京城?” 觉得自己人更加可靠,朱由榔想了想道:“我父亲想夺回东吁的大权,想要寻求大同社的帮助。” 朱由崧听到这话,差点笑出声来道:“叔父在西南的表现,我还是知道一点的,不要说为太祖皇帝长脸了,说是丢尽了祖宗的脸也不为过。” 朱由榔听到这话也是脸色发红,他父亲每次大同社还没打过来就先逃了,说是闻敌而逃也不为过,他也的确没脸说这些光辉战绩。 朱由崧问道:“看你出手这么大方,想来叔父在东吁过的也不算差,杜麟征每年给伯父多少金花银?” 朱由榔脸色难看道:“每年只有10万两银子,还有一个万亩的庄园。” “哇,杜麟征,祖泽润他们如此大方,给了每年10万两,居然还有一个万亩的庄园?”朱由崧的确是惊到了,他可知道自己这个叔叔只是傀儡。 只看现在的朝鲜王,张献忠每年只给他五千两银子,穷的和海对面的天皇一样,穿个衣服都要打补丁。 朱由榔道:“是我岳父据理力争才有的,祖泽润这个奸臣最开始只打算给我们一万两。” 朱由崧羡慕道:“沐家没有白吃我朱氏这两百多年的俸禄。” 而后他拍着自己堂弟的肩膀道:“看开点吧,你看我只能在这紫禁城当中,娱乐民朝的百姓,一年下来也就赚个两三百两,朱由检现在还要靠着自己的老婆周氏,袁氏,田氏养活。” “再看看你们这一支,东吁虽然小,但好歹是一国,叔叔虽然没有权利,一个万亩庄园和10万两的金花银,好歹保住了你们的富贵,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就凭叔叔那本事,怎么可能斗得过杜麟征他们,我怕堂弟你们再弄下去,不但眼前的富贵生活保不住,小命都有可能难保住。” 朱由榔惊愕道:“你不是先帝?” 他一直以为眼前这个穿龙袍的人是朱由检,所以才会那么悲伤,一国之君沦为戏子,供人娱乐。 “我是福王世子朱由崧,虽不是朱由检,也是你堂哥。” 而后他找到紫禁城的工作人员,把自己身上龙袍一脱道:“家里来人了,我请休假五天。” 工作人员道:“朱胖子你可要想好,你能赚钱的时间就这么两个月,你这假一请,一个月的工钱就没了。” 朱由崧高傲的抬起头道:“我岂是如此斤斤计较的。” 眼前这个堂弟,明显是个大款,而且人还看着傻不愣登,现在当然要想办法傍住这个大款。 说完就走到朱由榔身边道:“看你这样子是想去见朱由检,我带你去看看他,看他现在过的生活,同时也让你和叔叔死心,安安心心的吃着这份富贵,不要再折腾了,我怕你们继续折腾下去,祖宗的这份香火都要折腾没了。” 说完朱由崧拉着自己的堂弟坐上了自己的马车,一路向着朱由检家赶过去。 来到朱由检家,他推开大门道:“大伯带客人来了。” “大伯!”朱幼薇等人听到他的声音一个个跑出来。 朱慈烺抱住他大腿道:“大伯,我要去看足球赛。” 朱由崧笑道:“好,好好,正好大伯的足球队福临门足球队比赛,等会儿我们一起去看。” 而后他指着朱由榔道:“这是你们父亲的堂弟,也是你们的叔叔,叫叔叔。” “叔叔好!”朱幼薇等人马上道。 朱由榔看着眼前这个少年迟疑道:“这是陛下?” 他虽然没见过朱由检,但却见过朱慈烺,小孩子虽然变化快,但从眉目当中还能看出这是当年那个小皇帝。 “对!”朱由崧感叹道:“从这一点来说,我们都要感谢徐晨,历朝历代皇室宗亲哪有我们过的这么好,不用生活在恐惧当中。” 而后他又幸灾乐祸道:“当然对大明的士绅来说,这样的日子就是煎熬了。” 第481章,三个末代皇帝与吕宋的呼声 和朱由榔进行了一番交流后,朱幼薇等六个小,便在朱由崧的带领下,兴高采烈地爬上了那辆略显陈旧的马车。他轻松地一扬马鞭,喝了声“驾!”,马车便稳稳当当地驶出了宅院。 马车缓行,很快汇入了京城的主干道,行驶了不到一刻钟,他们便抵达了目的地——崇文坊。 刚转入坊口,一股喧嚣的热浪便扑面而来。朱由榔一眼便望见了一个半圆形的庞大建筑,其外围早已被各式小吃摊贩占据,蒸包子的白气、烤红薯的甜香、炸鸡排的焦香、还有茶叶蛋的卤味混杂在一起,勾人食欲。摊主们嘹亮的吆喝声与顾客的讨价还价声交织成一片热闹的市井气息。 朱由崧熟练地将马车驶入一旁的停马场。朱由榔看着眼前景象,不禁惊愕地脱口而出:“这里是大同社高层居住的区域吗?怎会有如此多的马车?” 像这样密集停放在一起、规模堪比小型军营的停车场,还是头一回见。马车样式繁多,有简朴的,也有装饰讲究的,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 朱由崧闻言,嗤笑一声,一边拴好马缰道:“你想多了。如今草原尽归大同社所有,马匹价格早已大跌。一匹普通的马不过十两银子,这样的马车四五两就能置办一辆。十五两银子,不过是京城里一个熟练工匠半年的工钱。眼下但凡是家里有些闲钱的,谁不买一辆马车代步?不然你以为街上川流不息的车马都是哪来的?现在京城可是有马车上的城市说法。” 他拍了拍朱由榔的肩膀,带着几分戏谑道:“东吁虽是小国,你好歹也是太子,莫要像初进城的乡巴佬似的,看什么都大惊小怪。紧跟着我,看好这群小皮猴,可别走散了。” “都下车,排好队,一个个牵着手!”朱由崧招呼孩子们,他对带孩子显然很有心得,毕竟在他手头拮据时,没少去朱由检家蹭饭,顺带帮忙照看子侄,朱由检家可谓是他最稳固的铁杆庄稼。 一行人出了停车场,路过小吃摊时,孩子们的脚步就挪不动了。 有朱由榔这位“东吁太子”在场,朱由崧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打秋风的好机会,他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地开始点单:“老板,来八杯超大杯的奶茶,珍珠多加!” “八份炸鸡排,两份放辣,六份原味!” “爆米花给我来上八桶!” 朱慈良等六小顿时欢呼雀跃:“大伯万岁!” 只有朱由榔苦笑着,默默地从钱袋里掏出银钱付账。他看着手中一大包零嘴,在看着已经非常适应民朝生活是朱由崧和他的那些侄女,侄子们,好像只有他没有走出大明灭亡的阴影。 抱着零食,他们随着人流走进了球场,在最前排、靠近自己支持的锦绣坊球队后方坐下。 没错,这支球队就是周氏的锦绣坊赞助的,最开始周氏本是不打算浪费钱的,但架不住朱由崧找来周耀文,两人一通游说,最终周氏还是每年赞助了他们100两,还赞助了他们球衣球鞋,让他们这支小小的球队能维持下去。 朱由崧环视了一圈座无虚席的球场,颇为满意地笑道:“今儿个人气不错,看样子得有五千人。” 经过多年发展和徐晨提供的完善规则,民朝的足球联赛已蓬勃发展起来,形成了甲、乙、丙三级体系,当然因为交通的问题,足球联赛还是在一个城市内部玩。 只有京城这里不同,京城与天津卫距离不远,又连通的铁路,京,通,津三个城市组成了一个城市群,这个城市群大概有两三百万人口,这个球迷的体量足够组成一个小型的联赛圈。 所以它们的球队数量最多,甲级四支球队,乙级八支,背后皆有大型作坊赞助,算是职业球队。 到了丙级就属于业余级了,都是一些业余爱好者,数量有几十支,球队时常解散,也并不固定。 朱由崧这支足球队就是丙级,球员大部分都是兼职来踢球的,有店铺的伙计也有作坊的工匠,成员可谓是五花八门,也没有固定的工钱,基本上踢完一场球,大家每人分一些。 球赛尚未开始,双方的主教练正在场边对球员做最后部署。锦绣足球队的教练正是周耀文。 朱慈良等人看到周耀文,立刻挥舞着小手大喊:“舅舅加油!” 这种业余球队请不起专业教练,通常由组织者朱由崧和周耀文兼任。今日朱由崧要上班,指挥重任便落在了周耀文肩上。 周耀文闻声看来,见到朱由崧一行人,走过来指的是孩子们手中满满的零食,诧异道:“朱胖子,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么大方?” 朱由崧咧嘴一笑,指了指身旁的朱由榔:“有贵人请客。这位是东吁国的太子,咱们堂弟朱由榔,以后要来京城留学。你待会儿把看家本领都使出来,踢得漂亮点,说不定太子爷一高兴,就赞助咱们球队了。” “东吁?”周耀文恍然,但他也只是点点头,并未表现出过多敬畏。在如今的大明京城,一个东吁太子的名头,远不如一场精彩的球赛来得实在。 很快,开场哨声响起。球场上,两支丙级球队展开了激烈拼抢。他们的技战术远谈不上精湛,阵型也有些松散,勉强能看到前锋线和后卫线,靠的就是猛拼猛抢,大开大合,犯规和失误时有发生。 “铲他,撞他,不要太软!”朱由崧大吼的指挥道。 看台上的观众们也为自己支持的球队呐喊助威,声浪一阵高过一阵。 朱由榔置身于这狂热的气氛中,感到十分奇特。 这种数千平民齐聚一堂、为一项娱乐活动尽情欢呼的场景,在等级森严的勃固是难以想象的。 他凑近朱由崧,压低声音问道:“民朝,就不担心这么多百姓聚集,无所事事,会引发骚乱吗?” 朱由崧正为一次精彩的扑救叫好,闻言不以为然地答道:“大家有吃有穿,日子有奔头,有什么好骚乱的? 以前的大明,会担心读书人造反吗? 这里的球迷,用大同社的话说,那就是国家的主人,谁闲着没事砸自己家?” 朱由榔摇了摇头道:“‘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圣贤书上说了几千年,又何曾真正实现过?” 朱由崧目光仍追随着球场上的皮球,随口应道:“空口说白话自然没人信。可元首带着大同社不但这么喊,也实实在在这么做了。百姓们看得见、摸得着,日子一年比一年好,自然也就信了,把自己当主人了。” 这场比赛,最终福临门队以三比一战胜了锦绣坊队。 回去的路上,朱慈良等几个孩子还在兴奋地讨论着进球瞬间,意犹未尽。 马车刚驶入朱由检家的院子,早已等候多时的朱由检便沉着脸走了出来。 他先是瞪了几个孩子一眼,冷声道:“作业都写完了吗?又跟着大伯出去野了一天!” 朱慈良等人顿时像霜打的茄子,蔫头耷脑,不敢吱声,乖乖溜回书房去了。 朱由崧却浑不在意,跳下马车,嬉皮笑脸道:“你就知道冲自己儿子耍威风。” “哼,总好过某些人不务正业,终日嬉游!”朱由检反唇相讥。 “我不务正业?”朱由崧提高了声调,“你好?开个报社,到现在还在亏钱,全靠弟妹养家。我好歹一年还能凭本事赚个三四百两银子呢!懒得跟你吵。” 他话锋一转,拉过身后的朱由榔,“说正事,这位是东吁王的太子,咱们的堂弟朱由榔,要来京城留学,往后几年都在。都是自家亲戚,认识一下。” “朱由榔~”朱由检的目光落在眼前这位堂弟身上,神色复杂。他对闻敌而逃的隆武皇帝,内心颇有微词,觉得太丢祖宗的脸了,他在京城都期盼这个叔叔好歹和大同社较量一场,不要丢太祖皇帝的脸,但现实却是一次次让他失望。 只是想到自己曾经的境遇,他也无资格指责他人,终究将那份不快压了下去,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朱由崧笑道:“我们那位叔叔,现在安全了,又想大权独揽了,他来留学想要让大同社帮忙对付杜麟征等人。” 朱由检叹口气道:“告诉叔叔不要折腾,联络大同社人简直就是在引狼入室,你们也不想想,大同社的徐晨自己都不当皇帝,你们请大同社去东吁,失败了,你们父子小命不保,成功了,大同社也会直接把你们贬为平民,到时候连富贵的日子都过不了了,折腾这些事情做什么,你们父子既无本事又无胆量,安安心心的守着太祖的灵位,为太祖提供香火,这可能是你们最大的作用了。” 朱由榔:!!! 为什么所有人都看不起我们父子! 大同历二十年(公元1643年)11月13日,京城。 公民议会召开在即,京城火车站愈发繁忙,来自各行省的议员们带着各地的提案,搭乘着火车汇聚于首都。 京城东火车站,何吾驺下了火车,看着这个陌生又繁华京城自傲道:“京城,我何吾驺又回来了!” 何乾生苦笑道:“父亲,你又何必趟这趟浑水,我们全家老老实实的在吕宋生活不好吗?” 这些年,何家通过雇佣土著帮忙开荒,家族又有了上千亩土地,农业工匠上百人,家族以种植甘蔗,棕榈油,香料为主,家族有制糖厂和油料作坊的股份,何家经历了一阵低谷,通过吕宋的本土优势,以及吕宋都督府的政策支持,快速的转型成为了以经济作物园为主的产业作坊主,一年能赚五千两银。 这两年橡胶也开始产胶,每年能增加两千两银子的收入。这在吕宋也是上等富裕人家。他们在吕宋的地位已经回复到和大明时期一样了,在总督府也能说上一两句话。 对何乾生来说,吕宋的生活已经不差了,他就想这样安稳的过完这一辈子。 但何吾驺仍不满足,何家的家产虽然还没完全恢复,但以现在的增长势头,最多10年,何家的产业就可以追上当年在广东的规模。但吕宋这种蛮荒之地做个乡绅有什么意思,只有在京城有影响力,才是真正的大户。 经济规模不等于话语权,他们吕宋没有公民议员,他们的声音就不可能被元首府听到,他们的教育还受到限制,吕宋虽然有蒙学,但中学的数量却极少,还没有考学府的名额。 民朝虽然改天换地,但底色依旧是几千年的传统,想要在民朝有影响力,就要学而优则仕,连学府的名额都没有,他们吕宋又如何出官员,如何对大同社有影响力,又如何保证自己的利益? 何吾驺这些在明朝体系下的士绅,恢复过来之后,明白吕宋的模式不能继续下去,没有官场上的人替他们出头,他们辛苦攒下来的家业,迟早会沦为他人的家产,所以才有了这次何吾驺来到京城。 只不过何乾生却担心,他父亲这么出头,何家又会受到大同社的打击,他实在是不想再经历一次重新开拓家业的艰苦了。 何吾驺恨铁不成钢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今时不同往日,以前我们何家是大同社的敌人,元首自然可以毫不留情的打压我们。但现在我们也在大同社的体系当中,为父代表的是两百万吕宋百姓的声音,大同社只要不想自损根基,就不可能动老夫。” “元首,看上去狠辣,但其实是心慈手软之辈,只看民朝取代大明,百姓死了多少次,士绅死了多少?大明的皇室他都没有杀,历朝历代改朝换代哪次不是杀的血流成河,只有民朝取代大明死的人最少。” 何乾生暗道:“但士绅死的最多。父亲你哪来那么大的自信,徐晨不会动你。” 但他终究阻止不了自己父亲走进元首府。 “吕宋临时公民议员何吾驺求见?”徐晨听到黄宗羲的话感到莫名其妙。 黄宗羲抵过一份文书道:“这是吕宋总督鹿信的书信。” 徐晨打开书信,上面鹿信说何吾驺是吕宋200万公民推举的议员,但因为没有大同社承认,所以只是临时议员,他是带着吕宋的民意去京城。 徐晨好奇道:“请这位何议员进来吧。” 何吾驺进入元首府和徐晨行礼就马上问道:“元首,我们吕宋算不算民朝的国土?” 徐晨道:“当然算。” 何吾驺道:“那为什么吕宋没有公民议员,元首建立议会就是要上情下达,让天下人通过议会治理国家。 但何以我吕宋没有自己的议员,又如何治理天下? 连西域,大漠都有自己的议员,我吕宋每年为大同社输入粮食,白糖,香料,橡胶,金银铜矿,每年上缴的利税超过了600万两,比贡献,吕宋远超过西域,大漠,我们要有属于自己的待遇。” 徐晨抱歉道:“此事是我们元首府疏忽,今年已然来不及,这次公民议会之后,等民朝讨论之后就安排吕宋的公民议会名额。” 何吾驺大喜,但却脸色严肃继续道:“还有,还有我吕宋要求平等受教育的权,学府每年要给我吕宋学子保留名额。” 徐晨道:“明年的中考会把吕宋学子纳入进来。” 何吾驺继续道:“现在我吕宋有大量的货物输入民朝,但交通和基础设施却极其落后,我等请求元首府为吕宋修一条贯穿吕宋的铁路。” 而后他递上一份文书道:“我吕宋200万百姓的呼声接在上面,只求民朝不要区别对待我们。” 徐晨接过书信道:“我会仔细观看,只要是合理的诉求,元首府都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还请何议员给元首府一点时间。” 何吾驺满意的离开元首府,他儿子何乾生差点站不起来,还需要老父亲去扶。 他不满道:“看你的样子,为父的脸都被你丢光。” 何乾生苦笑道:“孩儿都快被父亲您吓死,您怎么能如此大声和元首说话。” 何吾驺摇头道:“终究是历练少了,大同社内部的斗争远不如当年大明,当年大明争斗哪年不要死几个人。但大同社又何曾有人是因为政治斗争而死的。 现在为父代表的是吕宋,你有什么好怕的,看看,元首不和颜悦色的和为父交流,这才是真正大英雄,大豪杰的气魄。 元首要的是一个全新的天下,而不是斤斤计较的仇恨。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只有拥抱这个新时代,我们何家可以过的更好。” 何乾生惭愧道:“儿子让您失望了。” 何吾驺看着自己老实的儿子摇头道:“算了,你还是老老实实的继承家业吧。” 元首府。 何吾驺他们离开后,徐晨命任大任找来吕宋的资料,发现这10年来,吕宋等地的发展速度远超过他的想象。 虽然可能有点自夸。但在这个时代,汉人是最优质的生产代表,300万汉人下南洋,对南洋的发展起到了质的飞跃,超越西方人百年的时间。 现在吕宋不但能承担移民的开销,还有大量的税收,甚至以他们的资源继续发展下去,将来吕宋的财富不会输给江南。 徐晨看完喃喃自语道:“是要把吕宋等地纳入民朝体系当中,英格兰的错误,民朝不能再犯一次。” 第482章,俺想解散农场与平山头 这次来京城的人,不但有像何吾驺想要提升政治地位,还是许多抱怨的议员。 高俊和土根就是怀着满腹的委屈来到徐晨的府邸。 “高大伯,土根叔你们喝茶!”徐乐端出两杯茶道,两人来到徐晨家,但徐晨还没有回来,接待两人的是徐晨的三个小孩。 徐浩,徐绍跟着后面道:“高大伯,土根叔,你们好。” 两人看着徐乐三人道:“这几年功夫没见,个子窜的比大伯都要高了,你们长大了!” 土根笑道:“大姑娘,几年没见越发的漂亮了,考上了学府吗?” 徐乐道:“考上了京城军事学院,宣传专业,以后我也要学着父亲一样,宣传大同之治的理想。” 高俊笑道:“这也算是女承父业,不过现在民朝在建设大同世界,等过几年可能就建设好了。” 徐乐想了想道:“那我就去其他国家宣传大同之治,我也学着父亲,带领百姓推翻那些士绅。” 高俊竖起大拇指道:“不愧是元首的姑娘,志向远大,高伯伯佩服。” 而后徐浩也说道:“我明年也报考军事学院。” 还在上初一的徐绍马上道:“我也要上军校,我要当大将军。” 这个时候徐晨回来道:“谁要当大将军?” 徐乐马上道:“父亲,高大伯和土根叔来找您了。” 徐晨看着两人笑道:“听说你在河南直接给老陈甩脸色,场面闹得很难看。” 高俊气愤道:“那是陈巡抚太欺负人了,以前他支持我们建农场,我们还挺高兴。人多力量大,巡抚给的政策也好,现在我算是看清楚,他这是打算把我们农场都当成钱袋子。” 徐晨想了想道:“我们去书房说。” 一进门,没了那些小辈在,高俊就忍不住大倒苦水:“元首,咱们那农场不容易,大家起早贪黑,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养大的家禽,好不容易有点收成,结果结算下来,大部分利润都被巡抚衙门以各种名目拿走了。 落到我们手里的,还能剩几个子儿?现在农场里怨声载道,大家都觉得,这样出心出力,结果自家锅里的油星都没见多一点儿,完全是白忙活! 好多老伙计都打算散伙了,回去就种自家那一亩三分地,收入虽不高,至少实在。农闲时再去城里打点零工,算下来比在农场里累死累活还强!” 徐晨面色严肃道:“有这样抱怨的人,多吗?” 一旁的土根试图缓和气氛:“元首,其实,也不算太多,大伙儿主要是累了,发发牢骚罢了,这种事情怎么能当真。” 高俊却立刻反驳:“怎么不多?这话我几乎天天听,人人都说!要不是实在憋屈,俺们也不会大老远跑来烦您。” 徐晨点了点头,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沉声道:“当初建立农场就说过,自愿加入,来去自由。 如果真有人觉得不划算,想退出,你们绝不能阻拦。强扭的瓜不甜。农户种地,连自己碗里的饭都做不了主,那还忙活个什么劲儿?散了也就散了吧。” 高俊听到这话,像是卸下了重担,长舒一口气:“有元首您这句话,俺就放心了!回去也好跟大家交代。” 土根却面露忧色,低声对高俊说:“你这不是想把好不容易聚起来的人心给拆散了吗?” 徐晨反而为高俊土根道:“你的想法我明白,希望大伙儿抱成团,力量大。但农场归根结底是要盈利的,是要让参与者过上好日子的。 如果它不仅不赚钱,反而成了大家的负担,让大伙心生怨气,那它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高俊把真实情况反映上来,没有错。掩盖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高俊之后,又有关中来的议员,山西,山东,北直隶议员,他们都像徐晨表达不满。不满自己的粮食被各地巡抚衙门拿走去建设作坊。 当他又接待一批不满的议员之后,徐晨也只能疲惫的叹口气。 桑文心痛的过来给徐晨按摩道:“夫君,明明地方上的情况在变好,这两年也没听说有大的旱灾,蝗灾,大家的生活也在变好,抱怨的人更多了。” 徐晨苦笑道:“工匠的生活在变好,农户却未必,要不然今年就不会有这么多抱怨。” 翌日,徐晨将刘永和李文兵两位召到办公室,将高俊反映的情况向他们通报,并提前通气:“元首府很快会下发一份正式文书,再次明确各地农场自愿,任何地方巡抚衙门,州县不得以任何理由阻挠。你们也要密切关注此事。” 徐晨想了想道:“你们督察御史,成立御史团专门去地方监督此事,要以农户自己的想法为主,坚决的站在农户这一边。” 李文兵眉头紧皱道:“农场的好处是实实在在能看得到,这些年北方干旱连连,全靠农场维护产能,但这样做的话,农场只怕会大量的解散。” 刘永叹了口气,脸上带着惋惜:“唉,大家联合在一起劲往一处。才能增产增收,这本是好事。” “好意也能办坏事。”徐晨站起身道:“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如果联合起来真的大有可为,农户自己就会主动维护。 现在他们想散伙,正说明当前的农场模式无利可图,甚至成了负担。 这样的农场,就像一个内部化脓的伤口,强留着只会危害全身。果断解散,就是把脓包挖掉,虽然痛,但有利于长远健康。” 李文兵皱着眉头,提出了不同意见:“元首,我赞成整顿,但不赞成就这样一刀切地放任解散。虽然农场出了点问题,但改过来就好了。” 徐晨转过身道:“文兵,你的顾虑有道理。但眼下农户已经失去了信心,没有积极性的组织是没有生命力的。我们强行维持,只会让怨气在内部积累,最终酿成更大的矛盾。 先放手,让他们自己选择。我相信,经过时间的洗礼,如果合作的优势确实存在,将来条件成熟时,农户自然会用脚投票,组建出真正符合他们利益的新的联合体。” 他停顿片刻道:“这件事也反映出另一个问题。一些地方的巡抚在一个位置上待得久了,很容易就把一个行省看成了自己的‘地盘’,政策执行上容易偏离我们原本的政策,甚至上下其手,这不利于政令畅通,借着这次机会,正好对封疆大吏们进行一次调整。” 他走到地图前道:“将陕西巡抚黄松年,调任河南巡抚。重民社的罗伟在南方搞经济有一套,调他去山东,山东近年发展有些滞后了,需要他这样的干将去提振一下。 另外,将原固原、甘州、肃州、凤翔府等地合并,新设立‘西凉行省’,让周天去担任首任巡抚,稳定西北。孙可望和王耀文也调动一下岗位,交流历练。” “这些年随着海军规模的不断扩张,和我大同社海外利益增多,需要有专门的管理机构。” 成立海军都督府,陆军都督府,属于太尉府直辖的部门,海军都督由赵云飞担任。由杨秀头接任南海总督,李过接任北海总督。” “陆军都督府大都督由高大壮接任,两广总督由将军张存孟接任。” 刘永与李文兵两人点头道:“同意。” 刘永感叹道:“的确是要调动一下各地巡抚和将军,我等才好施政。” 徐晨道:“不但地方要调动,京城的尚书也要下地方,大家相互交流一下,不能老是待在一个地方。” “接下来两年,你们总理府逐步规划这些巡抚和将军的调动。” “遵命!”刘永道。 各地巡抚搞小山头危害还不算大,但如果大同社的各个都督也弄山头,那是要出大问题的,这次的事情让两人也觉得,这些将军是要调动一下。 最后,徐晨的手指点向了地图上遥远的美洲西海岸:“至于金山地区,对我民朝的重要性日益凸显。让陈子昂去新大陆,担任金山都护府的都督。” 这次的事情最出头的就是黄松年与陈子昂两人了,尤其是陈子昂,起了一个极坏的头。极大损害了大同社的威望,必须要给与处罚。 不过说到金山,徐晨的语气中也难免流露出一丝感慨。他最初只知道那里有个大金矿,但具体规模并不清楚。 而这两年通过持续的开采和税收,惊人的财富才真正显现出来,去年,民朝通过官方开采和税收,从金山获得了二十万两黄金,折算成白银就是三百万两! 而今年势头更猛,仅上半年,入库的黄金就已达到三十万两,全年预计很可能突破六十万两大关。这还仅仅是官方账面上的数字,若算上民间淘金者的收获,整个金山地区一年产出的黄金价值可能高达两三百万两,相当于四千五百万两白银! 这笔巨额收入,几乎占到民朝岁入的两成。徐晨此刻才真切地体会到,历史上这个超级金矿为何能凭一己之力缓解一场全球的经济危机。 一年凭空增加数千万两白银的购买力,对于任何一个经济体来说,都是足以扭转乾坤的强心剂。 刘永看着金山感叹道:“这片大陆简直就是个宝藏大陆。今年民朝税收增加了两成,突破1亿8000万两。” 也不怪刘永如此感叹,民朝虽然的税收每年都在增加,但因为基数太大,这些年的增长已经很缓慢。 去年还不明显,今年因为新大陆税收直接增加了3000万两,多了3000万两财政收入,总理大臣府能做的事情就太多,不管是修铁路,修港口,修沥青马路,改造城市,修工业区,建设医管学校,手中能动用的活钱变得更多,能做的事情变多了不说,还能平复地方不满的情绪。 最后徐晨又说了何吾驺的事情道:“只是虽小但却不能小看,如果我们民朝区别对待南洋,即便现在我都还能掌控南阳地区,但迟早还是会失去的。 所以这次要解决的不但是吕宋的问题,东宁岛,爪哇总督府,棉兰总督,文莱总督府,马来总督府都要给他们议员的名额,学府中考也要给这些地区保留一定的名额,这样才好让当地的读书人对民朝有归属感,总理大臣府规划基础设施,你要把这些地方纳入进来。”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后世的西班牙,葡萄牙殖民新大陆上百,最终还是被本土人推翻了。 其他的殖民者也没好到哪里去,基本上还是打回了本土,虽然靠着几百年的抢劫过来的财富,还过了一段发达国家的日子,但徐晨已经见到他们日落西山了,已经连发达国家的体面都维持不住。徐晨不希望这样的事情也出现在大同社这里。 刘永皱眉头道:“遵命!” 刘永询问道:“元首,东吁国想邀请我国帮助他们修建铁路。这段时间其他各藩国也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东吁国小民贫,其国土大部分又处于高山群岭当中,修建铁路难度极大,花费极高。某担心帮助他们修铁路之后,他们偿还不起修建的费用,我民朝应当与于拒绝。” 徐晨一脸奇怪的看着刘永,这对后世的列强来说,筑路权需要打仗才能获得的,现在送过来,刘永反而不想要了。 不过徐晨很快就想明白了,前世那些殖民帝国大部分都完成了第一次工业化,他们资金过剩,且工业化需要更多的原材料和市场,金融资本想要获利必须要有实物,所以才拼命的修筑铁路,增强他们获取殖民地商品市场和原料产地的能力。 但民朝体量太大了,即便徐晨献祭了整个大明的士绅,十几年时间依旧不够完成初步的工业化,现实是民朝本土也很缺少工业化的资金,整个大明士绅的财富投入到民朝基础设施建设,但资金依旧不够,所以他才不愿意把宝贵的资源浪费在东吁国。 徐晨道:“帮助藩国修建铁路网,既可以彰显我民朝仁慈,让藩国归心,也可以加强我们和藩国之间的联系,同时能让藩国的货物为我们建设大同世界服务,我以为建设东吁国铁路网对民朝有百利而无一害,应当与支持。” 李文兵劝说道:“元首,关键是东吁国小不自知,他想要我们民朝给他们修5000里的铁路网,我询问过弘基,以东吁的地形复杂,需要大量修建铁路桥,一里铁路成本最起码需要2万两银子,5000里的铁路网要花费上亿白银,和东一年的财政收入也不过就500万两银子左右,他们连还利息都还不起。” “咳咳!”徐晨也被吓住了,5000里铁路网真敢想,大同社最开始一年也不过就是修几百里铁路,即便到现在,也只有1500里左右,不是不想多修,而是实在拿不出钱。 民间商贾开始几年对铁路网很有热情,但随着铁路网不断的扩张,修筑的难度越来越大,成本越来越高,修铁路想回本太难了,需要花十几年时间,而现在哪怕开个纺织厂3~5年就能回本,所以民间的东家更喜欢开作坊,而不是费力不讨好的去修铁路。 当然如果铁路修好了,交给他们运营,他们倒是非常乐意。但大同社对这样的呼声,一向是铁拳打击。 徐晨道:“和东吁大使商议,大家先去一段小铁路,验证一番,看看能不能盈利,至于抵押物,东吁国拿不出来,铁路工程就属于我们两国合作,民朝出钱出技术,东吁出人,出土地,铁路的股份我明朝可要占51%,由双方共同经营,但主导权要归我们民朝。” 刘永想了想道:“如此倒是可以答应下。” 大同历二十年(公元1643年)11月13日,京城。 今年可谓是大戏连连。先是何吾驺他们要求吕宋获得议员名额,元首答应,吕宋得到10个议员名额,爪哇总督府,棉兰总督府,文莱总督府府,马来总督府有八个,东宁府三个。 同时总理大臣府把五大都护府纳入纳入明朝财政规划当中,以后他们也可以享受本土待遇。 第二个事情则更加轰动,元首府宣布农场可自由解散。 这几乎否定了大同社这10年来的政策,连带的效应就是大同社文武高层进行了大范围的调动。 此事轰动了整个京城,无数的八卦客都在讨论,这位将军为什么要调动,那位巡抚又为什么要调到其他行省去。 大同社一向讲究无为而治,极少发生大的变动,而像如今这样大范围调动高层的官员,可以说是开国的第一次。 不过所有人都有一个明确的背锅人,就是河南巡抚陈子昂了。 他原本就是大同市的元老,在大同军中屡立战功,功勋卓著,在中原当巡抚期间,带领中原的百姓抗击了旱灾,蝗灾,洪灾。政绩极其出色,但因为这次祥瑞的事件,导致大量农户要退出农场,后果极其恶劣。 这样一位文武都极其出色的大同社元老,受此牵连却要贬到金山当总督。 第483章,大同社的根基与朱由检的面子 大同历二十年(公元1643年)11月25日,京城,农学院。 京城的冬日,寒风凛冽,但农学院食堂里却热气腾腾。朱由榔刚刚结束一上午的理论课,正对着眼前的饭菜狼吞虎咽。这倒不是学院的伙食有多精美,实在是上学以来体力消耗巨大,让他这个曾经的东吁太子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了。 正当他埋头苦干时,肩膀被人用力拍了一下。抬头一看,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结实中年农家汉道:“师弟,别吃了!老师叫咱们去玻璃大棚那边,帮忙摘黄瓜,急活儿!” 此人就是朱由榔的师兄赵卓,每次看到他,朱由榔都觉得礼崩乐坏,他这个师兄根本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读书人,是个彻头彻尾的农家汉。 赵卓家祖上三代没有出过一个读书人,他祖父是个农户,父亲是个佃户,如果真按历史线走的话,他和他的父亲大概率,沦为明末乱世的两具枯骨。 但大同社改变了这一切,不但提前结束了乱世,还历经十余年抗旱救灾,保住了北方大多数的人口。 赵卓父子在快饿死之前,等到分田地了,有了30亩土地,虽然旱灾依旧连绵不绝,但日子却逐渐好过起来,渐渐的能吃上饱饭。 尤其是赵卓这个农户的儿子也能上蒙学,不过他因为年纪大,也有可能真不是读书的料,几年学习下来,只起了一个扫盲的作用,日常读写不成问题,甚至字还写的很秀气,稍微复杂一点的运算不懂,复杂的文章也看不懂,所以没有考上中学,依旧跟他父亲一起务农。 但他种田是把好手,靠着自己蒙学的水准,能读懂《农经》各种土化肥都懂调配,各项农业新技术也学的快,他种的地产能比其他人高三成左右。 于是在他26岁的时候,被当地农场推荐成为了优秀农户代表,来到京城接受表彰,爬了长城,逛了紫禁城,而后被大同社安排进入农学院学习,现在已经是一位大四的农学学子了。 像他这样的学子在农学院为数不少,大概占据一半的数量,都是由每年的农业优秀代表入学,只要年纪没超过30岁,一般都会安排他们继续学习,而后毕业分配到各县作为从事农业相关的衙门和农场的技术员,场长等等,成为大同社新生代的力量。 而其他像钢铁学院,蒸汽学院,机械学院等纯应用的学院,普遍都有一半的学子是一线优秀的工匠,在学院这里接受再学习,再教育,而后作为技术员,在安排下到工厂里,这些工匠和农户也是大同社的根基,他们牢牢的深入到民朝第一产业和第二产业当中。 朱由榔一听,脸立刻垮了下来,咽下嘴里的食物,试图挣扎道:“师兄,我那篇《作物轮作概论》的笔记还没背完呢?” 赵卓一把将他拉起来,不由分说道:“实践就是最好的老师!光背书本有什么用?地里的活儿才是真学问。赶紧的,马车都在外面等着了!”朱由榔只能苦笑着放下筷子,裹紧棉袄,跟在这位精力充沛的师兄身后。 自从去年十月,他们这批来自东吁的“留学生”被分配到大明各地的学院,朱由榔的幻想就一个接一个地破灭。他原以为学院生活,不过是捧着圣贤书诵读。 可现实让他目瞪口呆,所谓学院里的读书人大部分都是粗糙的汉子。 钢铁学院的学生正在炼钢炉旁挥汗如雨,蒸汽学院的学生在作坊里拆装机器,铁道学院的学生更是要肩扛手抬沉重的铁轨。 这哪里有半分读书人的样子? 略一打听后,他觉得相比之下,农学院应该是最“风雅”也最轻松的,甚至脑补出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隐士画面。 然而,现实很快给了他沉重一击。第一个月的理论课结束后,实践课便接踵而至。 第一课就是学习四种农家肥的调制方法。当朱由榔终于明白“农家肥”究竟是何物,并亲眼看到、闻到那些原料时,他当场呕吐不止,花了一个星期,才终于能戴着厚布口罩,强忍着不适开始动手操作。 那位严厉的农学老师好像盯上他一样,就把他当成了最好的劳动力,开荒、播种、施肥、除草……各种农活轮番上阵,简直把他当驴来使唤,他这一辈子吃过的苦都没有这几个月经历的苦难多。 两人顶着寒风,快步来到学院西南角的玻璃大棚区。这片由无数块透明玻璃拼接而成的农业建筑,占地足有二十亩,是农学院最引以为傲的资产,也是全院造价最高的设施,这20亩的玻璃大棚造价整整六万两。 当初震惊京城的反季节蔬菜,最早就是在这里试验成功的。随着技术成熟,大棚面积不断扩大,从最初仅供学院教师学员冬季尝鲜,发展到供应全院,如今更是与京城几家大作坊建立了稳定的合作关系,成了农学院少数能赚钱的项目。 “快点儿!”师兄赵卓催促着,掀开厚重的棉布门帘。一股混合着泥土和植物清香的暖流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外面的严寒,仿佛一步从隆冬跨入了暖春。两人赶紧脱掉笨重的棉外衣,走到属于他们小组负责的黄瓜种植区。 另一位学长周丹已经在那里忙活起来了,他抬头看到朱由榔,立刻喊道:“师弟,别愣着了!赶紧动手摘!玻璃作坊的马车就在外面等着呢,这次要一万斤黄瓜,天黑前必须装车!” 朱由榔瞬间眼前一黑,一阵天昏地暗,哀嚎道:“一万斤?平时不都是一千斤,一千斤地送吗?这次怎么要这么多?他们玻璃作坊是打算把黄瓜当新年贺礼满京城派送不成?” 周丹一边手脚麻利地将鲜嫩的黄瓜摘下放入身边的柳条筐,一边解释道:“没错,就是当年货!这不是过年了嘛,玻璃作坊、钢铁作坊这些大东家,都要给职工发年货。 咱们这反季节黄瓜,稀罕又好吃,可是抢手货!别抱怨了,他们生意好,咱们明年的实验经费和新玻璃器具才有着落。快动手!” 朱由榔叹了口气,认命地挽起袖子,加入采摘的行列。十几个农学院的学员,在这片温暖的玻璃穹顶下,化身为熟练的菜农,弯腰、伸手、采摘、放置,动作循环往复。从日头正中的中午,一直忙到夜幕低垂,窗外寒风呼啸,棚内却人人汗流浃背。 当最后一筐黄瓜过秤、装上车,听着马车辚辚远去的声音,朱由榔感觉自己的腰都快直不起来了,浑身像散了架一般。 而赵卓,周丹几人却是用毛巾擦了自己额头上的汗,稍微活动一下身体,就觉得恢复了一些精力,都有一种完成任务的高兴。他们看着已经软趴在地上的朱由榔摇头道:“师弟,你要多锻炼锻炼,就这么点活就累趴下了,我们农学生都是要下田地的,就你这身子板可不行。” 朱由榔快要哭了,你们这里是在教农业技术?这是把我当佃户用。 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几乎是爬回了自己的寝室。倒在硬板床上时,他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窗外是京城的万家灯火,窗内是他这个异国太子沉重的呼吸声。 大同历二十年,公元1643年12月30日。 京城已是银装素裹,年关的喜庆气氛弥漫在大街小巷。位于崇文坊附近的“民生报社”内,却依旧忙碌着最后的收尾工作。 社长朱由检,此刻正穿着一件半旧的棉袍,脸上带着一丝难得的笑意。他手里拿着一迭早已准备好的红包,对着报社里仅剩的几位编辑和排版工匠说道:“辛苦一年了,来,这是给各位的红包,提前祝大家新年安康。” “多谢主编!”编辑们纷纷上前,恭敬地接过那份沉甸甸的红色。 悄悄用手一捏,厚度惊人,有人忍不住当场打开,发现里面竟是足足两个月的工钱,顿时激动得声音都提高了八度,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与此同时,报社的管事王承恩和王之心,正忙着给每位员工分发年货。年货不算奢华,是十斤腌制好的鲸鱼肉、一篮子新鲜的鸡蛋,以及几根水灵灵的反季节白萝卜。 在这冬日里,这几根白萝卜反而成了最稀罕的物事,没有门路即便有钱都买不到。不少编辑心里已经盘算好,年夜饭时定要将这萝卜摆在餐桌最显眼的位置,好让来访的亲戚们都瞧瞧。 待员工们千恩万谢地离去,报社里只剩下朱由检和王承恩、王之心三人。 朱由检看向这两位陪伴他度过最艰难岁月的旧人语气温和道:“承恩,之心,家里年夜饭都准备好了,要不,一起去我那里凑合一顿?” 王承恩脸上笑容躬身回道:“老爷好意,老奴心领了。只是犬子今日要从机械作坊放假回来,老奴也得回去张罗张罗,一家人团团圆圆过个年。” 王之心也连忙附和:“俺家那小子也回来了,就不打扰您一家团聚了。” 天下安定后,他们两人都回到故乡,从本家亲戚中过继了品行端正的孤儿延续香火,然后带到京城,如今也算是有子送终,晚年有了依靠。 朱由检闻言,将特意留下的两个更厚实的红包塞到他们手中:“既如此,就不强留你们了。拿着,给孩子们买点新衣。祝你们新年安好。” “多谢老爷!祝老爷新年万事顺遂!”两人没有推辞,恭敬接过。 送走二人,朱由检仔细检查了门窗火烛,这才锁上报社的大门,缓步朝家的方向走去。 除夕的傍晚,京城街道比往日冷清了许多,各种商队的马车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简陋的牛车驴车,上面载满了各种果盘,零嘴,糕点等年货。 街道两旁也不时有穿着全新棉衣的顽童,央求自己的父母购买南洋果脯,虽然大部分都挨了巴掌,但还是有一部分顽童的心愿得到满足。 这些年随着粮食不断增长,粮食危机解除,再加上大同攻占南洋,各种热带的水果开始在京城流行,当然以这个时代的物流体系,冷链肯定是做不到的。 但却可以把水果做成果干,果脯运到京城,这虽然依旧价格不菲,但通过海运能极大的减少物流成本,加上这个时代京城也是天下工钱最高的地方之一,在节假日倒也买得起一些过年用的果脯。 中产的人家,甚至可以奢侈的买一些水果罐头,作为自家新年派面的礼物,现在西南地区,两广地区水果罐头已经成为很多当地州县的支柱产业。 而顶级的富豪更加奢侈,直接通过海运,把整株果树装在盆栽当中,运到京城来,当然这样的热带水果价格也贵的惊人,基本上等价于白银。 这几年又出现新的风朝,大同社计的一种快帆船。船体极尽流体型,风帆能兜住各个方向的风力,时速最高超过了70里,昼夜不停的航行能1日航行1500余里,本来这是作为南海舰队的通信舰。 但有商贾发现商机,购买这种通讯舰,从福建运输荔枝,两昼夜便可到京城,南洋的香蕉,菠萝,芒果,椰子等热带水果,也最多三四日就可以抵达京城,再加上一定的保鲜技术,南洋的水果就能送到京城的富贵人家餐桌。 这种快船能携带的货物有限,还需要两班水手轮流操帆船,但因为京城市场大,越来越多的商人加入这个利润高风险大的行业。 “啪啪啪!”零星的爆竹声已开始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 几个不怕冷的顽童,穿着新棉袄,手里拿着线香,在街边寻找未燃的哑炮,小心翼翼地点燃,然后捂着耳朵跑开,留下“啪”的一声脆响和一阵欢快的笑声。 看着这充满烟火气的太平景象,朱由检心中感慨万千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真可谓是太平盛世了。” 再想到一个多月前大同社的公民大会,汇聚了天下的精英,商讨国家的农田水利建,基础设施建设,商讨教化万民,医疗,甚至讨论百姓的养老问题。 这些都是他当皇帝之前幻想都难以幻想的场景,而现在却出现了一个这样的盛世,此刻他内心就有点低落,因为这个盛世是在大明灭亡之后才出现的。 好在,这丝低落并未持续太久。刚踏进家门,朱慈烺、朱媺娖等儿女便欢叫着围了上来。周氏和田氏,袁氏早已提前关了各自的作坊,在家中张罗了一桌丰盛的年夜饭。 屋内灯火通明,饭菜飘香,充满了家的温暖。 “你怎么来我家!”让他有些意外的是,朱由崧带着媳妇来了,连东吁留学生朱由榔也一同出现在家中。 朱由崧早已经习惯了朱由检的冷嘲热讽,他蛮不在意道:“过年就是要一家人团聚,你在京城不就我这几个亲戚。” 朱由榔却有点不好意思,现在学院放假了,大部分人都回家了,他在京城无家可归,不知怎的就想到了朱由检这里。 众人围坐在一张大圆桌旁,气氛热闹。朱由崧率先举杯,笑着对周氏说:“弟妹,大哥我祝你新年之后,作坊生意越发红火,财源广进!” 周氏笑着回敬:“借大伯吉言!” 朱由崧又转向朱由检,带着几分调侃道:“也祝你这《民生报》来年能扭亏为盈,至少少亏点。 弟妹赚钱不易,你这个当家的不心疼,我这个做大伯的看着都心疼。” 这话倒是出自真心,他打听过,朱由检这报社每月起码亏上百两银子,一年下来就是上千两,抵得上他好几年的工钱了,以前是败家的皇帝,现在是个败家的爷们儿,十足的一个败家子。 朱由检面色不变,淡然回应:“不劳你费心。” 朱由崧嘿嘿一笑,又对着朱由榔道:“也祝堂弟你在农学院学业有成,早日学成归国,造福东吁百姓啊!” 没想到这句话像是戳中了朱由榔的伤心处,他竟放下筷子,眼圈一红,带着哭腔道:“学业有成?那大同社分明是在害我!我如今每天都活得生不如死~~” 朱由崧顿时来了兴趣:“哦,还有此事!快说来听听,也让大伙儿新年乐呵乐呵。” 他内心是不信的,大同社连朱由检都容下了,何必为难一个无足轻重的东吁太子? 朱由榔如同找到了宣泄口,委屈地倒起苦水:“他们让我去弄什么农家肥!你们是不知道那有多脏多臭! 还要下地翻土,这几天更是天天逼着我摘黄瓜,一天要摘几千斤,腰都快累断了!他们就是想用这种法子把我累死,其心歹毒!这学我不留了,我要回东吁去!” 朱由检闻言,眉头一皱,放下酒杯,严厉地看着他:“糊涂!你父亲因为逃跑,这是名誉扫地,你若连这点求学之苦都吃不得,半途而废逃回东吁,东吁文武官员谁会看得起你?届时,只怕你这太子之位都难保!” 朱由崧也收敛了玩笑神色,诧异道:“农学院的实践课业是重些,这我有所耳闻,但不至于刻意折磨学生吧?你是不是哪里得罪了师长?” 朱由榔更委屈了:“我没有啊!我感觉那个姓徐的先生,从开学就看我不顺眼,从来没给过我好脸色!” 朱由崧追问:“你先生叫什么名字?” “徐浮远。” “徐浮远?”朱由崧恍然大悟,拍了下大腿,“原来是他!这就难怪了,徐浮远当年是‘几社’骨干,一心想在江南推行清丈田亩、抑制兼并,却遭到当地士绅百般阻挠,未能成功。他一位至交好友周立勋更是在后来的乱局中死于非命。 因此,他对大明朝的宗室、勋贵、士绅阶层抱有极深的成见。你虽是东吁太子,只怕他这是把对旧朝的怨气,迁怒到你身上了呀!” 朱由崧同情地拍了拍朱由榔的肩膀:“摊上这么个先生,你小子有的苦头吃了。” 朱由检沉吟片刻道“罢了。过年之后,我找个机会,去和徐先生说一说。让他就事论事,教学归教学,莫要因旧怨刻意针对你。但你自己也需端正态度,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朱由检虽然也是亡国之君,但明朝的遗臣子还是比较尊重他的,因为他是真在想办法救大明,也比较像个人。尤其是有隆武天子做比较之后,朱由检好歹保留了大明的体面。 朱由榔激动道:“多谢堂哥。” 大同历二十一年(公元1644年)3月13日,新大陆,外海。 “都督快到望汉城了。”舰队指挥官郑芝凤道。 陈子昂淡然道:“我已经看到灯塔。” “望汉城,望汉城!以后我站在新大陆也要望着大汉的方向。”此时的陈子昂比起半年前的意气风发,显得落魄了许多。 他本想更进一步,却没想到太过急躁,以至于一遭踏错满盘皆输,来到新大陆再想回京城那就难了。 郑芝凤安慰道:“金山一年出产上百万两黄金,是我大同社最重要的都护府,元首派您来,显然是想让你再建功立业的,都督,您怎可颓废?” 看到自己落魄的上司,他也只能劝说让他振奋起来,郑芝凤将会是金山都护府的舰队指挥官,上级如果颓废了,他的差事就难做了。 半天之后,船队逐渐,靠山望汉城码头。 新大陆都督赵胜,教喻吴亚军前来迎接陈子昂。 陈子昂看到两位老朋友苦涩道:“让你们看到我落魄的样子了。” 赵胜笑道:“这算什么落魄,能比得上当年你偷偷的把社里的粮食偷给自己的妻儿吃,那么艰难的时刻都熬过来了,难道是富贵的日子还过不好。” 吴亚军也笑道:“新大陆虽然是一片空白,但却是广大天地,可以大有一番作为。” 赵胜道:“一座金山在那里,你还担心做不出成绩。” 陈子昂的内心稍微好一些,的确,这样的空白之地不用担心做不出成绩,有金山在手,他也不用担心没有足够的钱财让他施政。 第484章,战乱下的伦敦与雾都孤儿 大同历二十一年(公元1644年)3月13日,伦敦郊区,农贸市场。 一群穿着落魄,身上满是补丁衣服的市民,妇女,儿童,甚至一些残疾的人,天还没有亮就排着队伍。 3月的伦敦极其寒冷,还夹杂的浓雾,排队的人瑟瑟发抖,为了取暖,亲人相互拥抱一起,另一些市民披着用麦草做的保暖衣,站立在这寒风当中,期待着望着浓雾的方向。 英格兰的内战已经打了两年多,这场后世记载在史书当中的英国资产阶级革命,好像议会派摧枯拉朽,摧毁了英格兰的国王军队,而后建立了资产阶级的制度。 但实际上这两年的战况却是国王军占据了上风,因为查理一世占据了道义的上风,他可以以平叛的名义,号召英国各地贵族带领军队给他作战,英国士兵上千年来接受王权思想,他们对为国王征战没有多少抵抗的心理。 但议会军就不一样,英国的有产者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财产为国王而战斗,但英国的农户和市民就没办法被这些有产者说服,要为了他们的财产而造国王的反。 甚至很多议会派的士兵,在知道自己要与国王战斗,士气低落,加上议会派内部也有很多贵族,他们各自为战,这就导致了议会派的军队屡战屡败,查理一世的军队一度打到了伦敦的郊区。 议会派惊恐无比,号召伦敦士兵组建民兵团,抵抗国王军。 而此时已经被伦敦市民推选为议员的杰拉德,趁机拉拢一些同情农民和市民的议员,提交了《田地法》,该法案最核心的一条就是任何一个英格兰国籍的公民,都有权利开垦十英亩的荒地,并且前5年不收税,后5年只收一半的税。 这条法案是杰拉德他们垦荒之后,英国的税收部门就马上找到他们,要他们交税,关键他们那块地才刚刚开拓,本身就付出了极大的成本,新的土地粮食产能还不高,根本交不起税,要不是有夏允彝提供了钱财,杰拉德他们刚开垦出来的田地,就要被伦敦市政府没收了,经历了这一次的事件,杰拉德才有提出《土地法案》的想法。 最开始杰拉德的《田地法案》刚被提出,就遭到了所有议会派的否决。 有产者甚至嘲讽杰拉德:“一个乡下的农村小子,既然异想天开的想占英格兰的便宜。” 那段时间杰拉德成为了伦敦上层人嘲讽的对象,甚至还给他取了一个乡下小子的外号。 但这些有产者议员高兴没几天,国王军队居然就快打到伦敦城下来,这个时候他们才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田地,财产还需要农户和市民保护。 杰拉德在这个时间再次提出了《田地法案》。 并且当着所有议员的面发布演讲道:“现在是你们需要给我们一个交代,你们和国王有什么区别? 我一个农民的儿子为什么要为你这个有产者战斗? 伦敦城有我的房子吗?英国有我的田地吗? 既然都一样,那我为什么要抵抗国王?” 而在议会院之外,更有上万伦敦的市民和农户包围了议会院,现场几百名英国议员惊恐无比的听着外面的声音。 “我们要有属于自己的田地。” “我们要有属于自己的房子。” 已经被推为议长的约翰.皮姆听到议会外市民和农户的呼喊声音,一时间有种历史轮回之感。 看到年轻的杰拉德,就好像看到另一个自己,几年前他也是用这一招,让查理一世被迫放弃了自己的心腹,声望大跌,最终他只能被迫逃离伦敦。 而现在另一个年轻人,用相同的方法,给自己交出了一份和查理一世一样的卷子。 约翰.皮姆显然比查理一世更明白,政治是妥协的艺术,他知道现在议会派需要伦敦的市民和农户来保护议会。再次拒绝《田地法案》,只能把伦敦的市民与农户推向查理一世,到时候他们会被伦敦市民抓住,被查理一世以叛国罪斩首。 所以约翰.皮姆花了三天时间说服了绝大多数议员,《田地法案》以绝对多数票得到通过。 伦敦市民和农户知道法案通过士气大振,组建了2万市民军,在伦敦郊区组织了查理一世的军队,这其中杰拉德民兵团更是身先士卒,带领一个团的民兵击溃了国王军的一个主力团,为击败国王军立下了汗马功,查理一世放弃攻占伦敦的想法。 但这却不是战争的转折点,占据上风的依旧是国王军,议会军在战场上多次战败,1643年,甚至可以称之为议会派的苦难之年。 7月13日,朗德韦唐战役,议会军惨败。威廉·沃勒爵士领导的议会军被保王党将领拉尔夫·霍普顿爵士击溃,议会军在英格兰西南部的力量几乎被摧毁。 9月20日,纽伯里战役议会军遭到国王军重创。 北部战线,阿德瓦尔顿荒原战役,议会军决定性惨败。费迪南多·费尔法克斯勋爵领导的北部议会军被纽卡斯尔侯爵率领的王党军彻底击败。此役后,整个英格兰北部,除赫尔等少数港口外,几乎都落入王党手中。 议会派只有在温斯比战役击败了纽卡斯尔侯爵的国王军。克伦威尔的骑兵战术崭露头角。 此战巩固了议会派对英格兰东部的控制,但战场的局势依旧是查理一世的王国军占据优势,议会军为了获取胜利,已经开始讨论与苏格兰结盟的事宜。 两年的英国内战,议会军与王国军在英格兰最繁华的地区来回拉扯,直接打崩了英格兰的经济。 现在的英格兰贸易受阻,国内交通线受到战争威胁,货物运输变得困难且不安全。 伦敦作为重要的商业中心,货物的流通受到极大阻碍,商人面临货物运输途中被抢劫或延误的风险,导致商品的供应和销售都出现问题。 对外贸易也受到冲击。欧洲大陆国家对英国国内的革命局势持观望态度,部分国家出于政治和经济利益的考虑,对英国实施贸易限制。 同时,战争导致英国海军力量分散,无法有效保护海上贸易航线,使得英国商船在海上遭遇海盗,曾经的海盗之国,现在也要苦恼他国的海盗对他们的袭扰。 为了支持战争,议会和国王都需要大量的资金。议会通过发行债券、征收新税等方式来筹集资金,但这些措施导致财政压力增大,并且引发了民众的不满。 伦敦的金融市场受到财政困境的影响,投资者对政府的信心下降,债券的发行变得困难,利率上升。 银行系统也面临挑战。由于战争的不确定性,许多人担心银行的安全性,纷纷提取存款,导致银行资金紧张。 一些小型银行甚至面临倒闭的风险,金融体系的稳定性受到威胁。 战争期间,货币的铸造和流通也出现问题。为了满足财政需求,政府可能会增加货币的发行量,导致货币贬值。 同时,由于市场混乱,货币的流通速度减慢,人们更倾向于储存实物而非货币,进一步影响了经济的正常运转。 战争导致社会秩序不稳定,伦敦的市场出现混乱局面。物价波动剧烈,由于商品供应不稳定,一些生活必需品如粮食、日用品等价格大幅上涨,市场供需关系失衡。 此外,市场上还出现了投机倒把和囤积居奇的现象,进一步加剧了市场的混乱。 而这些市民之所以在伦敦外的市场排队,因为这里已经是他们唯一能以较低廉的价格,获取食物的地方。 东方的云彩微微发红,一支庞大的队伍缓慢的从迷雾当中走出来。 “来了,来了,他们来了。”这些排队的市民们激动。 很快就有十几辆马车,来到了这些摊位前,而后把马车里面,早上烤好的面包摆出来,一时间面包的香气遍布整个市场。 伙计大声道:“两便士一个黑面包,每人只能买两个。” 和另一个伙计,手里拿着一个木棍,这站在排队的人一旁道:“把队伍排好,不允许插队,不允许重新返回来,敢多拿面包的,打死勿论。” “给我来两个黑面包。”排在前面妇女把4个便士递过去,接过两个黑面包,站在外面的伙计,就拿着一种彩色的粉笔,在她手上画了一笔。 这是一种专门的颜料,短时间内是很难擦干净的,也是为了防止拿了面包的人又折返过来。 就这样买面包的队伍,快速的缩短,无数伦敦的市民,买完面包或是在这里吃,或是直接带回家。 如果他们在离开市场之前,都会来到杰拉德身边,对他躬身行礼表示感谢道:“杰拉德先生,要不是您的平价面包,我们活不过这个冬季,您是伦敦的良心。” 杰拉德听到这赞扬只能苦笑了,他所谓的伦敦良心也只能做这么多。 虽然他的农场已经开垦出了1000多亩的土地,而且他学习赛里斯的《农经》扫荡了伦敦城的农家肥,粮食的收成并不算太差。 但这点粮食显然是不可能满足整个伦敦市民的需求,他还是靠着夏允彝联络大同社其他大使馆,想办法购买了一批小麦,才能勉强维持现在平价黑面包的发放,但他也快支撑不住了,想到这里杰拉德抓紧了自己写的《谷物法案》。 他和夏允彝交流时,得知赛里斯也曾经发生过严重的干旱,半个国家都遭受干旱,而且一连干旱了十几年,当时赛里斯的元首制定了粮票制度,规定了每个人每天的口粮,保证了赛里斯几千万人度过了这场危机。 杰拉德如获至宝,要是学习赛里斯人,能把谷物的价格压下来,英国就不用饿死这么多人。 与此同时,有一些离开的市民,看向市场的东南角,吸了几口空气中的香气,里面的肉香,让所有的市民都感到一阵痴迷,狠狠的深吸了几口气责骂道:“那些肮脏的小崽子居然能吃肉面包,简直是在浪费上帝赐给这世间食物。” 市场东南角,一大群雾都的孤儿,带着一种好奇且惶恐的内心看着这里,四周的香味让他们痴迷。 他们很多人都是第一次来这里,听说这里有廉价的黑面包,还有好心的赛里斯人,发放免费的肉面包给他们这些孤儿。 一般情况下,这些有社会经验的雾都孤儿,是不会相信有这么好的事情。 在伦敦城当中,任何对他们友好的事情,那都是一个个陷阱,只要踩进去,他们的下场都不会好。 但赛里斯人却是一个例外,哪怕是他们这些孤儿也知道,赛里斯人,人傻,钱多,还大方,关键是他们很善良,就像神话中的天使一样,所以他们才敢跑到伦敦城外。 老约翰慈祥道:“来,先到这水盆来洗手,吃东西之前先洗手,这样才不容易生病,洗干净了再去排队。” 这些孤儿很听话,一个个把手洗干净,而且去排队,李定国笑呵呵的看着这些小萝卜道:“来一人两个包子,拿了之后,到那边桌子上坐着,不吃完不允许离开。” 这些小孩也很听话,拿了包子,就按照他指的一个矮桌那边坐过去,还有一些孤儿,根本不听,拿了包子就往外面跑。 但李定国对这样的事情早有准备,他的这个是摊位是半封闭的,只有一个出口。 而出口那里小约翰早带着人堵在那里了,他凶神恶煞道:“吃完了才许离开,敢现在走,我就把你吃了。” 这些雾都孤儿差点被吓哭了,一个个只能委屈的,返回市集,坐在桌子上,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的这些所谓的肉面包,里面的汤汁都不愿意放过,吸的干干净净,然后再开吃起来。 肉面包的味道是这些语言贫瘠的雾都孤儿难以形容,每个人都觉得这是他们人生当中吃到的最好美味。 李定国看到这幕也只能叹口气,走到几个比较瘦弱的小孩身边,摸了摸他们的头,又给他们递了一个包子。 这场景让他回忆起自己小时候,那个时候他跟着父母逃荒,天天忍饥挨饿,父母已经在商议要卖掉他,当时恐惧的情绪占据了他的内心。 但他从未怪过自己的父母,因为他知道父母是想让他活下去。万幸他们一家人碰到了元首,全家人的命运才得到改变。 李定国看着昏暗的伦敦城,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怒火道:“这个世道到处都是大明。” 第485章,《谷物法案》与割裂的伦敦 大同历二十一年(公元1644年)3月14日,伦敦。 泰晤士河上弥漫的晨雾尚未完全散去,威斯敏斯特宫的议会厅内却已充满了火药味。 英格兰的议员们正在为这场漫长内战的走向和日益严峻的国内局势进行着激烈的辩论。 杰拉德·温斯坦利,此刻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雄狮,站在议会大厅中央道:“先生们!请你们睁开眼睛看看窗外的伦敦!一个黑面包的价格已经疯涨到了五便士!这是战前价格的三倍! 一个辛勤劳作一天的工匠,用他全部的工钱,甚至无法填饱自己的肚子,更别提养活他妻子和饥饿的孩子! 整个伦敦,无数妇女被迫出卖身体,孩童沦为窃贼,几十万市民每天都在饥饿的深渊边缘挣扎,与死亡搏斗! 我们的战士在前线为‘自由议会’流血牺牲,而他们的亲人,却在我们的首都,在我们这些议员的眼皮底下活活饿死!” 他的目光如电、看着衣着体面的议员们吼道:“而你们,高贵的绅士们,国家的决策者们,又在做什么?你们悠闲地品尝着下午茶,举办着奢华的宴会,在剧院里为戏剧鼓掌!你们对伦敦城正在发生的悲剧,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他猛地停顿,将鄙夷的视线牢牢钉在一位衣着尤为华丽、体态臃肿的议员身上道:“哦,不,我说错了。我们‘高贵’的菲利普爵士并没有闲着!他正在不遗余力地囤积居奇,把救命的粮食锁进他私人的粮仓,让市场更加紧缺!他名下面包坊里出售的,是掺满了木屑和砂石、连狗都可能嫌弃的‘面包’!这是用饥饿在榨取同胞的鲜血!” 被点名的菲利普爵士瞬间涨红了脸,他猛地站起身,肥胖的手指颤抖地指向杰拉德道:“你!你这个粗鄙的乡巴佬!你竟敢在神圣的议会里污蔑一位绅士的名誉!我要求与你决斗!用鲜血来洗刷你的诽谤!” 杰拉德脸上露出冰冷的笑容,他一步一步地向菲利普走去。 这两年,他不仅在议会斗争,更亲自带领着一群同胞在荒野开垦,餐风露宿,锻炼出了一身结实的肌肉。他们还接受了李定国提供的军事训练,去年查理一世的军队,打到伦敦郊区,他组织伦敦民兵抗击在第一线,经过了战场的历练,他周身散发着战场杀伐之气的压迫感,让养尊处优的菲利普感到了本能的恐惧。 “你,你想干什么?”菲利普的声音带上了颤音,身体不自觉地向后仰,试图远离这座逼近的“大山”。 在距离菲利普仅一步之遥时,杰拉德忽然从自己粗糙的羊毛外套内侧掏出一个物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砸向菲利普的脑袋! “砰!”一声闷响。 菲利普惨叫一声,被砸得眼冒金星,踉跄着跌坐回他的软垫座椅上。 议会厅内瞬间一片哗然! “暴行!这是对议会神圣的亵渎!”一位老派议员愤怒地敲着桌子,“卫兵!把这个无法无天的乡巴佬赶出去!” 但四周的卫兵看了看情况,确是一动不动,他们也对伦敦高昂的粮食价格不满,对奸商菲利普,以次参好感到痛恨,他们也有亲人在挨饿,自然不可能驱赶为他们说话的杰拉德。 杰拉德打完菲利普之后,他高高举起刚才行凶的“武器”,让所有议员都看清他所谓的凶器。那是一块颜色深黑、表面粗糙、坚硬如石头的黑面包。 他嘲讽的声音响彻大厅:“污蔑?诸位请看!这就是从我们‘尊贵的’菲利普爵士面包店里买来的‘面包,如果这能算作行凶的武器,那么我在此举报,菲利普爵士正在公然贩卖可以用来行凶的‘武器’给伦敦的市民!” 四周的议员们看着他手中那块足以当砖头使用的“面包”,再看到被它砸得头晕目眩、狼狈不堪的菲利普,一些与菲利普不睦或有隙的议员忍不住发出了低低的窃笑声,菲利普居然被自己的面包给砸晕了,这一幕太具有喜感了。 他们平日食用的是精细柔软的白面包,从未想过底层民众赖以活命的黑面包,竟能坚硬到如此地步。 然而,那些自身也有面包房的议员,脸色则变得异常难看。在面包里掺杂沙石,是行业内心照不宣的“传统”,是盘剥底层、最大化利润的手段,但历来是“只能做,不能说,更不能在议会说”。杰拉德这个不按规矩行事的“野蛮人”,彻底撕碎了这层遮羞布。 一位名叫罗素的议员试图缓和紧张的气氛,他站起身,用安抚的语气说道:“杰拉德先生,请冷静。我们都知民众的苦难。但现在是战争时期,我们的商路受到王党舰队和欧陆诸国的干扰,粮食短缺和价格上涨是无奈的现实。只有赢得战争,恢复秩序,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我们当前一切应以战事为重,以大局为重。” “罗素议员说得对!有些人就是缺乏大局观,总是借题发挥,试图扰乱议会的秩序!”立刻有议员附和道,话语中充满了对杰拉德的讽刺。 这些人大多是拥有广阔庄园的农场主和土地贵族,一年前杰拉德推动,将公地分给无地农民的《土地法案》,以及战前废除的《收容法案》,早已让他们对杰拉德恨之入骨。 杰拉德发出一声冷笑,声音盖过了嘈杂:“大局?我正是为了大局,为了赢得这场战争,才站在这里提出这些议案!前线为什么屡屡受挫? 因为我们的士兵缺乏斗志。 他们为什么缺乏斗志? 因为他们的心被后方的饥饿撕碎了!他们的妻子在乞讨,他们的孩子在夭折! 你们知道,就在这个冬天,伦敦城活活饿死了多少人?” 他抛出的问题让许多议员面面相觑,他们确实不了解,也不关心具体的数字,一群低贱的流浪汉,伦敦城哪一年不会冻死,饿死这样一批人,这已经是他们习以为常的事情,自然就不会有人在意。 杰拉德的声音带着沉痛和愤怒,一字一句道:“去年十一月,饿死一千三百人!十二月,一千五百人!今年一月,超过一千八百人!就在刚刚过去的二月,依然有一千一百多个灵魂被饥饿夺走!而昨天,就在昨天,伦敦城又有三十二人饿死,其中二十个,是年龄不到十二岁的孩子,他们是我们英格兰的希望,但这些希望还没成长起来就夭折了。”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漠然或尴尬的脸庞:“先生们,伦敦正在被饥饿吞噬!这些死去的人,很多都是前线士兵的父母、妻儿!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们指望我们的士兵如何怀着必死的决心去战斗?” 议员罗素脸色凝重的站起道:“在场所有的议员,我建议议会暂停5分,让我们所有人为这些饥饿而死的人,祷告,愿天堂没有饥饿。” 现场几百议员面色严肃的站立去,脱帽祷告。 5分钟过后,所有议员坐下,罗素无奈道:“战争没有结束,伦敦城缺乏粮食,即便是我们也变不出粮食,现在只能希望前线战胜国王军,结束这场战争,伦敦才能恢复原来的秩序。” 杰拉德冷笑道:“伦敦城有粮食。根据我的统计,菲利普爵士,你和你的同伙囤积的粮食,足够二十万伦敦市民吃上半年!” 已经从眩晕中缓过气来的菲利普,非但不以为耻,反而扬起下巴,傲慢地反驳:“就算我有粮食,那也是上帝保佑和我经营有方!难道要像你这个伪善的乡巴佬一样,把粮食便宜卖掉,让自己破产吗? 听说要不是那些好管闲事的赛里斯人接济,你的那个小农场早就支撑不下去了吧!” 他的话引来了一阵附和的嘲笑,杰拉德发放低价的黑面包,极大的影响他们的收入,有这个搅局者,他们没办法把黑面包的价格拉升到更高。 本来他们打算看杰拉德的笑话,毕竟杰拉德只有一个1000亩的农场,还养着好几百流浪汉,根本拿不出多少面包。 结果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杰拉德通过赛里斯人的关系,从欧洲各地运来麦子,维持住了这条救济线,让现场的议员损失了很大一笔财富,连带的现场的一员也痛恨上多管闲事的赛里斯人。 “上帝保护所有人的私有财产,粮食价格再贵,那也是菲利普爵士自己的财产。” “上帝?”杰拉德目光锐利地转向那名议员道:“克劳德议员,你刚才说‘上帝保护所有人的私有财产’。那么,我想请问,英格兰的国民难道不也是上帝的子民,是上帝珍贵的财产吗? 让上帝的子民、上帝的财产活活饿死,算不算是损害了上帝更神圣的财产? 请问,是菲利普爵士粮仓里的谷物更神圣,还是那些被饿死的、上帝赋予的灵魂更神圣?” 克劳德议员被他问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杰拉德趁势提高了音量,抛出了他酝酿已久的方案:“在东方的赛里斯帝国,几年前他们同样遭遇了一场波及半个国家的特大旱灾,粮食极度匮乏。但他们的元首,通过一种叫做‘粮票制度’的方法,成功地度过了危机! 他们强制征用了全国所有的粮食,然后根据每个人对国家的贡献和需求,定量分配! 士兵,保家卫国者,优先级最高,每日口粮定额相当于我们的三磅;重体力工匠,比如铸炮厂、钢铁厂的工人,次之,定额接近三磅;妇女和老人再次,两磅;儿童,一磅半! 先生们,我认为,我们英格兰现在正面临着类似的危机,我们必须拿出勇气,学习这种有效的办法! 我正式提议,制定《谷物法案》,强制征收境内所有囤积的粮食,以战前的公平价格收购,然后按照士兵、工匠、妇女、老人、儿童的不同等级,统一分配口粮,确保没有人被饿死,确保前线的士兵没有后顾之忧!” 此议一出,全场瞬间炸开了锅! “强制征收?这是抢劫!” “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这是暴政,和查理一世的专制有何区别?” 菲利普声嘶力竭地大喊:“他是王党分子!他想摧毁我们的自由!” 杰拉德猛地一拍桌子,怒吼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污蔑!当查理一世带着卫兵要来议会抓捕约翰·皮姆先生时,是我在伦敦城保护了议员的安全。我亲眼看着那个暴君在伦敦市民的怒吼中狼狈逃离! 去年,查理一世的军队兵临伦敦城下,是我带着上千名由工匠和农夫组成的民兵战斗在最前线,我用长枪击穿了三个王党士兵的胸膛! 我在为议会流血的时候,你们这些高喊‘财产神圣’的绅士们,又在哪里?你们杀了几个王党?” “想要赢得战争,就必须让粮食价格降下来!必须让前线的士兵知道,他们的家人能得到温饱!” “你这是胡说八道!你只是想抢夺我们的财产!” 整个议会大厅彻底陷入了混乱,怒吼声、斥骂声、拍桌声不绝于耳,昔日庄重的议事殿堂此刻比伦敦桥下最喧闹的菜市场还要不堪。 若非杰拉德手中那块堪比板砖的黑面包,以及他周身那股令人忌惮的煞气,恐怕早已有激动的议员要冲上来与他进行“肢体辩论”了。 杰拉德提出的《谷物法案》在议会投票中毫无悬念地失败了。 然而,这个被视为“异端”和“暴政”的法案,其内容却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在伦敦的街头巷尾、咖啡馆和行会大厅中流传开来。 尽管伦敦的权贵们对此嗤之以鼻,认为这不过是那个乡巴佬议员的又一次疯狂表演。 但杰拉德并未气馁,他也开始发挥自己的舆论影响力。 在夏允彝的指导下,他创办了一份名为《大同正义报》的刊物。 最开始报刊主要是介绍赛里斯各种科学技术发展的历史,《论语》《道德经》《孙子兵法》等等诸子百家的经典。 因为是第一份正式的报刊,《大同正义报》如洪水一般横扫整个伦敦,现在已经成为了伦敦贵族和上层人士,必看的报刊。 伦敦的酒馆也会购买报刊,从上面了解赛里斯的故事,然后对赛里斯人的生活充满了向往,宛如在听一个成年的童话,以此逃避残酷的现实。 这次杰拉德自己的报纸,用通俗的语言,详尽地阐述了《谷物法案》的内容和初衷,不是为了抢夺私有财产,而是为了生存,为了前线的胜利。 报纸一经发行,立刻在伦敦中下层市民中引起了巨大反响。粮食价格翻了三倍,早已将底层百姓逼到了绝境,即便是那些原本支持议会的“忠诚市民”,也感到难以承受。 一部分经营工坊、依赖雇佣劳动力的议员也开始对高粮价感到不满,工匠虽然可以如同牛马一样压榨,但牛马也需要饲料, 如今“饲料”价格飞涨,他们不得不提高工钱以维持工人的基本生存,这直接导致生产成本激增,利润空间被严重挤压。在生意本就难做的战争时期,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然而,此时所谓的“英国资产阶级革命”,其主导权很大程度上仍掌握在拥有大量土地的庄园贵族手中。 他们可以自给自足,高昂的粮价非但无损其利益,反而能让他们通过出售余粮获得暴利,并借此打击那些依赖购买粮食的工商业竞争对手。因此,他们极力维持高粮价,并以“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作为最有力的盾牌。 相比之下,新兴的工商业议员在议会中的力量和话语权,远不能与根基深厚的庄园贵族相提并论。 但杰拉德的横空出世和他掀起的舆论风暴,彻底搅动了伦敦的政治格局。 他成功地将市民阶级和部分工商业者的不满情绪汇聚起来,矛头直指那些囤积居奇的庄园贵族。 原本看似统一的“议会派”,瞬间分裂为两派:一方是以杰拉德为代表,支持干预市场、平抑粮价的“干预派”。 另一方则是以庄园贵族为核心,坚决捍卫私有财产、反对任何形式强征的“自由派”。 双方的争论从威斯敏斯特的议会大厅,蔓延到牛津大学的辩论社,再到贵族们的私人沙龙,争吵激烈,寸步不让。 尽管“自由派”凭借其传统势力和“私有财产”的法理优势暂时占据上风。 但杰拉德通过《大同正义报》不断发声,成功调动起伦敦市民的愤怒。民众开始有组织地聚集在那些名声狼藉的粮商宅邸外抗议,舆论战打得如火如荼,一方占据了政治高层,另一方则赢得了基层民心,粮食问题正在撕裂整个伦敦城。 这天,杰拉德正在《大同正义报》的报馆内,与编辑们紧张地编排新一期内容,准备继续向庄园贵族开火。 一名衣着体面、举止得体的仆人找到了他:“杰拉德议员,我家老爷希望能与您见一面。” 杰拉德认出这是议会领袖约翰·皮姆的仆人,便放下手中的校样,跟着他登上了一辆等候在外的封闭马车,前往议长约翰·皮姆位于伦敦的宅邸。 约翰.皮姆宅。 英国爆发内战后,作为议会派核心人物和精神领袖的约翰·皮姆便一直拖着病体处理繁重政务,最终积劳成疾,一病不起。 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他已于去年十二月逝世。但在这个时空,得益于民朝大使馆派来的大夫李启华的精心救治,他奇迹般地挺了过来,只是身体依旧极度虚弱,只能卧病在床。 李启华他先用温度计测量了皮姆的体温,又用听诊器仔细听了听他的心肺,眉头微蹙。 “皮姆议员,您现在的身体状况,最需要的是静养,思虑过甚于病情恢复极为不利。”李启华劝诫道。 约翰·皮姆靠在厚厚的枕头上,脸色苍白如纸,他咳嗽了两声,苦涩地笑了笑:“李大夫,感谢您的好意。但国家正处于内战的水深火热之中,我如何能安心休息?” 他的目光转向房间另一侧静立旁观的夏允彝,语气变得真诚道:“夏先生,也要感谢您。您拯救了许多伦敦孩子的生命。我代表英格兰,感谢您的善举。” 夏允彝淡然道:“皮姆议员过誉了。这只是一个有良知的人,面对人间惨剧时应有的举动。”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冷峻道:“在我看来,一个民族,如果连自己孩子的生死都可以漠视,那么这个民族很难拥有光明的未来。” 约翰·皮姆的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无奈地苦笑:“你们赛里斯人,都是如此如此善良吗?” 夏允彝摇了摇头:“并非一直如此。坦白说,十几年前,我的故国也曾有过类似你们如今的景象,甚至更为惨烈。 但我们有幸,出现了元首,他用军事手段彻底改变了我的国家,现在我的国家,几乎没有孩童会因饥饿而夭折。他们大多能在宽敞明亮的学堂里读书识字。” 约翰·皮姆的眼中流露出由衷的敬佩和向往道:“这简直是柏拉图理想国中的‘哲人王’降临人间,你们赛里斯人真幸运。” 他顿了顿道:“其实,我们英格兰也有《济贫法》和济贫院体系,只是英格兰不像赛里斯那般富庶,实在无力供养如此多的孤儿和贫民。” 夏允彝这次没有掩饰他的嘲讽:“请原谅我的直言,皮姆议员,这或许不符合外交礼仪,但请允许我嘲讽你们英格兰的人虚伪,你们所谓的济贫院,将人当作奴隶驱使,环境恶劣,管理残酷,许多孤儿和流浪者宁愿在街头等死也不愿进去,因为那里意味着生不如死。那与其说是济贫院,不如说是一座披着合法外衣的魔窟更为贴切。” 约翰·皮姆被这番尖锐的批评刺痛了,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晕,声音更加虚弱道:“不能拿英格兰与赛里斯相比,我们只是一个困于贫瘠岛屿的国度,所有人都在挣扎求存。 在济贫院,至少他们能得到一口延续生命的面包。我们的官员,也远不如你们赛里斯的官员那样富有怜悯之心,清正廉洁,这已经是我们目前能做到的极限。” 房间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皮姆粗重的呼吸声,目光在夏允彝道:“夏,我有一个请求。我可以通过议会的程序,将用于救济的款项和粮食,交由您来管理和分发?我希望您能帮忙照看好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 夏允彝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愕然。他本能地觉得这不合规矩,一个外国使节直接参与接收和分配本国的救济款项,这在外交上极为敏感。 但当他想到那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骨瘦如柴的孩童身影时,夏允彝点了点头道:“如果这能真正帮助到那些孩子,我愿意尽力一试。” 第486章,各退一步与想要组建新军的克伦威尔 就在约翰皮姆和夏允彝交流的时候。 “老爷,杰拉德议员来了!”管家进来询问道。 约翰皮姆道:“请他进来。” 杰拉德走进卧室,看着约翰皮姆满脸担忧的行礼道:“议长,希望你的病情赶快好转,没有你的议会,就如同一群无法交流的野兽,他们除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不会做出任何正确的选择。” 对这位议会派的领袖,杰拉德还是极其尊重,他算是少数人关心民众,能做出正确选择的领袖。 约翰皮姆听到这话笑道:“议会就是让所有人都有说话的地方,你也是议会的一份子,看到你,我反而觉得议会充满了希望。” 杰拉德笑道:“多谢议长的夸赞。” 夏允彝则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这两年他深入的关注着英格兰的这场内战,因为他发现这和当年的那场战争有几分相似? 都是有三个势力,在英格兰这里,代表国王的王党,代表庄园主和作坊主的议会派,而杰拉德则代表农户小市民,工匠这些群体。 而当时的大明,也是有大同社,东林党,以及皇室三股力量。 唯一的不同之处,在大明,元首组建的大同社势力太强大,几年时间就清洗了大明在关中的势力,其强大的实力,逼的东林党只能和天子联合。 但这个联合极其不成功,双方为了争夺主导权,几乎让大明瘫痪。这给了元首各个击破的机会。 而在英格兰,王党势力强大,议会派需要联合杰拉德代表的市民势力,即便是双方联合起来,在英格兰依旧是王党势力强大。 同时在联合的两方,议会派的实力比东林党更强大,夏允彝也必须承认,约翰皮姆能力比周延儒,侯恂之流,更加强大,他能团结英格兰各方势力对着最强大的敌人开战。 而相对而言,不管是周延儒还是侯恂,绝大部分的精力都在用在对付内部的政敌,他们几乎没有给大同社带来任何困难,就给击溃了。 而杰拉德的能力则远不如元首,经济上他没办法做的像元首一样,组建大同工业区,获取足够的钱财,满足屯垦和救济这两方需求。 政治上他到现在都没办法联合英格兰国内同情市民的人,甚至到现在他都没想到,要组建一个会社,在议会当中为市民争取利益。 组织力也是远远不如,元首组建大同社后,花了不到一年时间就组织起2万农户,而现在他也只组织了上千人,开办了五个公有农场。 所以夏允彝很好奇,最终英格兰的三方势力,混战之后会出现什么模样? 会不会走上一条和民朝不一样的道路,这条道路会呈现什么样子? 即便到现在夏允彝还是有一个心结,他想看看按自己设想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他发现英格兰的内战好像能满足他这个愿望。 就在夏允彝对英格兰三方势力显然幻想的时候。 杰拉德开始对约翰皮姆推销自己的《谷物法案》 “议长,这是能彻底解决英格兰粮食价格高,市民冷冻挨饿的办法,只要后方稳定了,前线的战士才有士气击溃国王军。” 约翰皮姆却询问道:“伦敦有几十万人口,有说是20万,也有说是30万,到现在我们都不清楚伦敦城具体有多少人,这种情况下你如何能保证,把粮食分给每一个人。” 杰拉德自信道:“当年赛里斯的元首先统计了人口,议长,在这里我得向你推广赛里斯人的先进经验,他们大概在2000年前,为了统计人口,建立了户籍制度,以此来记录全国的人口,又建立了田籍,这样赛里斯皇帝就能知道一个国家,要征多少税,而不至于税务太高逼着百姓造反。” 约翰皮姆笑问道:“你有没有想过要统计这些人口需要多少学者,伦敦有牛津和剑桥大学,还能找到一些学者,但其他的城市怎么办?” 杰拉德还真没有想到这点,他看向夏允彝道:“赛里斯人口比我们英格兰多了几十倍,你们元首当初是如何解决此事?” 夏允彝淡然道:“当时我国的识字人口大概在三成上下,现在我们我国经过了十几年普及教育,全国大概有一多半的人口能书写文章。” 杰拉德,约翰皮姆:!!! 英格兰这里识字的人口估计也就是个一成左右,这还只是简单的懂一点字的人,要做到能进行复杂的登记学习的人,估计100个人里只有五六个,根本不能和赛里斯比。 约翰皮姆不管东方继续问道:“还有你如何保证那些官员不会弄虚作假?故意多报人口,从议会手中多获取粮食,再卖到黑市上去?” 杰拉德想到英国的城中那些贪官污吏,尤其是两年前他如何破产,不就是因为想要贿赂这些贪官污吏。 所以他知道约翰皮姆的估计是非常有道理,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些贪官污吏会多报几倍的人口,低价获取粮食,在高价在黑市倒卖。 约翰皮姆继续道:“你想要以低廉的价格购买粮食,那些有粮食的人不答应怎么办?” 杰拉德道:“用军队逼迫他们交出粮食,当年赛里斯的元首也是这样做的。 而后他激动道:“私人财产虽然不可侵犯,但人的生命权应该高于财产权。” 约翰皮姆点头道:“我赞同你说的话,但我们要面对现实,现在手中有粮食,都是我军的将领的,他们现在领兵在外对外打仗,会会浴血奋战,我们却在这里强制没收他们的粮食,你说他们会怎么想,前线会不会打败仗?” 杰拉德沉默了,他没想到自己提的法案,有那么多难以实行的地方。 半天才问道:“难道我们就对伦敦城暴涨的粮价不管不顾?看着伦敦市民就这样饿死。” 约翰皮姆道:“当然不是,你把方案改一下,规定粮食价格最高不超过战前的两倍,同时议会会想办法多从欧洲购粮,压制伦敦的粮食价格。” 杰拉德终于被约翰皮姆说服。 杰拉德和夏允彝离开约翰皮姆家的时候。 夏允彝叹息,当年江南就缺少一个这样的人。 杰拉德则坚定道:“夏,今年我们要再开荒两千英亩,等我们的公有农场壮大起来,我就用低价的麦子让菲利普这些奸商破产。” 夏允彝道:“经过这两年验证,伦敦这里适合种土豆,玉米和红薯的产能非常低,如果想要救更多的人,我建议你在6个农场当中种植土豆,在伦敦附近种土豆,一亩土豆的产能比比小麦要高2~3倍。” 杰拉德坚定道:“好,我们就种植土豆。” 接下来几天,约翰皮姆在自己家里面,不断的召见议会派核心成员,用在前线查理一世要挟,警告他们不想战争失败沦为叛国者,就把粮食的价格降下来。 “只有战胜了查理一世,大家的私有财产才能保住,不然,现在赚再多的英镑,也不过是为国王积攒财富。” 面对约翰皮姆这样赤裸裸的威胁,3月17日,英国议会投票,以微弱的优势,通过了《谷物最高指导价格法案》。 该法案明确确定英格兰各种粮食的价格不应当超过战前的两倍,违者将会没收所有的粮食,罚款2000英镑。 大同历二十一年(公元1644年)3月20日,伦敦,汉普斯特德荒野。 春耕的时间到了,英格兰内战的双方,不约而同的停止了战争。 英国依旧保持了中世纪的传统,只保留少量的军官作为常备军,战争的时候就征召农夫。 这样的军队战斗力差,组织力差,上战场容易溃败,可以说缺点一大堆,但有一个优点就是便宜,几乎不花钱。 而另一个缺陷就是春耕秋收的时候不能打仗,因为这会破坏后方的粮食生产。于是双方几乎心照不宣的解散了一批士兵,让他们回家春耕。 杰拉德带着农场的农户翻耕土地,把小块的土豆播种下去,4周也有几百开荒的流浪汉。 他在伦敦城内招募了一批流浪汉,以一天一个黑面包的价格,招募他们来开荒 这价格对现在的伦敦城来算是比较高的了,一天的工作能让他们全家吃两三天的面包,如果只是一个人的话,省着点吃,能吃四五天。 所以被杰拉德雇佣的流浪汉,开荒起来都非常积极,这份差事可能决定他们未来是生是死。 正当杰拉德用着从民朝学来的曲辕犁翻耕土地,远处一支骑兵小队向他们奔驰而来。 “所有人集结起来,汤姆去通知招人把枪领出来。”杰拉德等人心生警惕,伦敦的郊区可不安全,他们的农场遭受过多次的盗贼。 但很快他看清了来人,轻松下来笑道:“哦!原来是我们的大英雄克伦威尔回来了。” 克伦威尔也下了马,跑过去和杰拉德拥抱笑道:“你疯狮杰拉德的名字,我在前线也听说过,尤其是你用面包砸晕菲利普的事迹。” 两人一年前在伦敦郊区,并肩作战,击退了查理一世的军队,双方的友谊更进一步加深,现在两人时常会书信交流自己遇到的烦恼。 克伦威尔竖起大拇指道:“干的漂亮,你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情。” 菲利普这些奸商,在某方面可以说是非常公平的,他不会因为你端的枪,在保护他的财产,就会在你吃的面包当中,少参一点木屑。 吃点木屑面包不会死人,也不会影响前线的战斗力,但少赚一点英镑,对菲利普这些奸商来说,他可能真会心疼死。 只是菲利普这些人在后方大发国难财,对处于前线的克伦威尔等将领来说,就是从背后打他们黑枪。 国王军本来就强大,他们有更多的军事贵族,士兵的组织力更强。议会军内部,因为派系混乱,军心士气涣散,结果后勤还出问题,这简直是在增加他们战争的难度,克伦威尔在作战的时候,有许多次都想打死伦敦的那些奸商。 克伦威尔看着四周的田地道:“这好像种的不是麦子。” 杰拉德道:“土豆的产能更高一些,能养活更多的人,所以今年农场种的都是土豆。” 克伦威尔继续问道:“今年你准备开荒多少亩?” 克伦威尔这一路上看到了荒野当中,有大量的农户,流浪汉在开荒,这幕让他感到欣慰,认为《田地法案》是好的,可以极大的提升议会派的实力。 “两千亩!公有农场已经扩张到六个,这些农场的产出将会养活3000人,这还不是极限,伦敦的荒地还很多,要不了20年时间,我们的农场把整个英格兰的荒地全部开垦完,到时候英格兰就不会有饿死的人。” 而后杰拉德激动道:“想想吧,整个英格兰的农户都有自己的田地,伦敦城将不会有流浪汉,孩童将会在宽敞明亮的学校里读书。” 克伦威尔感叹道:“如果真做到了,那就是地上天国降临在英格兰。” 两人感叹一阵后,杰拉德询问道:“前线情况如何?” 克伦威尔叹息道:“非常不好,那些长老派将领战斗意愿非常保守,甚至可以说是恐惧和国王战斗,他们加入议会派,并非想要推翻查理一世,推翻君主制,他们居然天真的认为,自己是在纠正一个误入歧途的国王,而非消灭国王,这样的人大量在军中前线怎么打的好仗?” 在不久之前,克林威尔就和自己的上级曼彻斯特伯爵闹翻了。 他认为议会军在战场上应该更积极主动,寻找国王军的破绽,把他们歼灭,取得最后的胜利。 而上级曼彻斯特伯爵则说什么:“如果我们击败国王九十九次,他仍然是国王,他的后代也仍然是国王,但如果国王哪怕只击败我们一次,我们就将被处以绞刑,我们的后代将沦为乞丐。” 这句话赤裸裸地揭示了这些贵族将领的内心对彻底胜利的恐惧,他们不相信也害怕一个没有国王的英国。 也就是从这开始,克伦威尔明白,这些长老派的贵族将领,和他们从来都不是一条心,他们反对国王是因为国王侵占他们的利益,只要国王愿意改变,他们马上出卖议会向国王投降。 杰拉德冷笑道:“这些大贵族从来不是支持议会,他们只是反对国王。难怪你们在前线总是失败,有这样叛徒指挥我们的军队前线怎么可能打得了,议会应该把他们清洗出去,没收他们的粮食财产,充当军费,支持军队战斗。” 克伦威尔笑道:“我也是这样的想法,这次回来就是想取得议长的支持,剥夺长老派的兵权,建立新军,一支用清教徒思想武装的军队,这支军队将会廉洁正直,勇敢无畏,他们将会击败查理一世的大军。” 杰拉德笑道:“这用赛里斯人的话来说,就是英雄所见略同。” “哈哈哈!”两人爽朗的笑声,充满了这片荒原。 第487章,有产者:“英格兰人能吃苦,不怕吃苦” 大同历二十一年(公元1644年)3月21日 克伦威尔抵达伦敦后,休整一晚便迫不及待地前往议会领袖约翰·皮姆家。他心中积压了太多关于前线的忧患,急需向这位精神领袖倾诉。 “哦,我们前线的英雄回来了。”病榻上的约翰·皮姆勉强支起身子,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 看到曾经精力充沛的议长被病痛折磨得如此形销骨立,克伦威尔心中一阵刺痛道:“皮姆先生,国家正值存亡之际,此刻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您的智慧。请您务必保重身体。” 约翰·皮姆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声音虚弱却带着关切:“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告诉我,前线的情况究竟如何?士兵们的士气怎么样?” 克伦威尔深吸一口气道:“先生,我很想给您带来捷报,但现实不容乐观。我们的总司令埃塞克斯伯爵,他对国王仍抱有幻想,作战时束手束脚,一味避战防守,多次错失歼灭王党军队的良机。 后勤供应更是混乱不堪,士兵们时常挨饿,武器弹药也经常短缺。在那些贵族军官的影响下,许多士兵甚至对向‘国王的军队’开枪感到犹豫和畏惧!” 约翰·皮姆听完,苍白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沉默了片刻问道:“那么,依你之见,我们该如何扭转这不利的局面?” 克伦威尔眼中闪烁着坚定而锐利的光芒道:“我们必须进行一次彻底的清洗!将那些脑子里只有王国和特权的贵族军官从指挥岗位上清除出去! 我们需要建立一支全新的军队,一支真正属于议会、属于英格兰未来的军队! 它不能是临时征召、农忙即散的农夫,而应该是经过严格训练、具备钢铁般意志和精湛战斗技能的职业军人!他们应当享有稳定的军饷,能够常年服役,成为专业化、纪律严明的战争机器——一支‘新模范军’。” 约翰·皮姆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他浑浊的眼睛望着天花板,权衡着其中的利弊与风险。最终,他缓缓开口道:“我会尽力向议会提议,授权组建这样一支‘新模范军’。克伦威尔,将是这支军队统帅的合适人选。” 克伦威尔闻言,心中一喜,但随即追问道:“那么,那些怯战的旧军官呢?不清理他们,这场战争我们没有办法获得胜利。” 约翰·皮姆脸上露出苦涩无奈的笑容:“我的孩子,做事要一步步来。你们年轻人总是如此急切,恨不能一日做完所有的事情。 但政治是妥协的艺术。军中大半军官都出身贵族,若强行清洗,必将引发长老派的强烈反对,导致议会彻底分裂,那将是我们的末日。我们不能在对抗国王的同时,再制造一个强大的内部敌人。” 克伦威尔情绪有些激动:“先生!正是因为我们过往的妥协太多,才使得我们在战场上难以彻底击败那个暴君!” “耐心点,克伦威尔。”约翰.皮姆疲惫道:“议会军大部分军官都是长老派,清洗他们必然导致我们的军队崩溃,直至战败。做这件事需要时间和策略。”看着克伦威尔明显不服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皮姆补充道,“新模范军的建立本身就是突破口,先掌握核心力量,再图后续。” 带着一丝失落,克伦威尔离开了皮姆的宅邸。 他信步走在伦敦的街道上,伦敦城内以往那股令人作呕的恶臭确实减轻了不少。 现在郊区的农场现在竞相购买城里的粪便肥田,甚至催生了一些黑帮势力划分“地盘”来垄断这条财路,在夏允彝的引领下,伦敦出现了一种全新帮派粪霸。 但此刻伦敦街头的景象却让他更加忧心。流浪汉和乞丐的数量有增无减,许多面黄肌瘦的妇女在街角阴暗处徘徊,等待着可能的“顾客”。 更刺目的是那些缺胳膊少腿、眼神空洞的伤兵,他们像被遗弃的垃圾般瘫坐在路边,静静等待死亡的降临。 克伦威尔知道,这些都是为议会事业流过血的士兵,如今却得不到应有的抚恤,命运凄惨。他心中充满同情与愤怒,却无力改变这一切。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阵喧哗与骚动,许多市民和流浪汉围拢在一起。 克伦威尔好奇地走上前,看到一个身材肥胖、面目凶狠的中年嬷嬷,正对着一个挂着“希望之家”牌子的孤儿院大门咆哮。 “你们这些该死的外乡人!凭什么赶我走?我在这家孤儿院待了十年!这里是我的地方!”她挥舞着粗壮的手臂,试图煽动围观者的情绪,“大家都来看看啊!这些赛里斯人欺负我们伦敦人啦!” 几个一看就是混混模样的人在人群中起哄,试图引起伦敦人的共愤,让他们一起来对付赛里斯人,但现场的市民更多的是看热闹,他们反而对那位嬷嬷指指点点,不少人充满了愤怒。 克伦威尔注意到孤儿院门口站着两名赛里斯的士兵,虽然他们没有穿军服,但克伦威尔还是认出他们了。 他向身旁一位看起来知情的市民询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那位市民压低声音,带着快意说道:“您不知道,议长把伦敦所有孤儿院交给赛里斯人管理了。他们一查账就发现,我们和教会捐给孤儿院的善款,大部分都被这个莫莉嬷嬷给吞了!” 旁边另一人插嘴道:“这事儿我们街坊谁不知道? 她把钱全花在自己身上了,孤儿院的孩子们饿得皮包骨,每年不是死十几个孩子,都是被这毒妇害的!我们向治安官、向教会举报过多少次,根本没人管!今天总算有人来收拾她了!” 这个时代的英格兰人,对土著狠,对自己人一样狠,孤儿院四周的伦敦居民,虽然对内部的情况一无所知,但一年死十几个孩子,是个人都知道这孤儿院肯定有问题啊。 “动手了!”人群中有人惊呼。 只见那十几个混混见煽动无效,便掏出棍棒,冲向那两名赛里斯士兵。围观的市民们都为那两名士兵捏了一把汗。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他们目瞪口呆。那两名士兵动作迅捷如电,力量惊人,彼此间配合默契,只用了几记干净利落的擒拿和格挡,伴随着几声闷响和惨叫,便将那十几个混混全部打翻在地,痛苦呻吟。那些欺软怕硬的家伙见势不妙,连滚爬爬地逃走了。 克伦威尔目睹此景,眼中爆发出炽热的光芒。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士兵,强壮、纪律严明、行动高效,面对挑衅冷静,守护弱者,他内心激动地呐喊:“这就是我想要的士兵!英格兰需要的,正是这样一支如同赛里斯军队般强大而正直的力量!” 他整理了一下衣襟,大步走上前道:“我是议员奥利弗·克伦威尔,有要事希望拜见贵国大使,或是此地的负责人。” 士兵打量了他一下,低声交流几句,其中一人转身进去通报,随后示意克伦威尔可以入内。 一走进孤儿院略显简陋的大厅,一群饿的面黄肌瘦的小孩正排着队。 赛里斯人的大夫正在为他们检查身体,每检查完一个,大夫就会给他们一粒糖奖励他们,孤儿院的孩子都会露出惊喜的表情。 “杰拉德?你怎么也在这里?”克伦威尔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还看到了伦敦知名的学者威尔金斯神父和有名的诗人约翰·弥尔顿。 杰拉德抬起头,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我们在想办法,看如何能为伦敦这二十七所孤儿院筹集到足够的运作资金。你能相信吗?议会每年只拨给上万名孤儿总共300英镑!平均下来,一个孩子一年只有七先令!这可怜的钱甚至还要支付里面那些嬷嬷的工资!” “这么点钱,孤儿院以前是怎么维持下来的?”克伦威尔感到难以置信。 威尔金斯教士语气平和却带着沉重道:“一部分依靠好心人的不定期捐款,本地教会也会支援一些。偶尔有家庭领养孩子会支付少许费用。 最后,也是最普遍的,是一些孤儿院自己有一点土地种菜,或者让大一点的孩子纺纱、做点手工,勉强维持。即便如此,每年因为疾病和营养不良死去的孤儿,数量依然惊人。” 威尔金斯虽然同情这些孤儿的遭遇,但却也习以为然了,在这个残酷的世界,死亡太平常了,平常到他已经习以为常。 一夏允彝,面色凝重道:“当务之急,是为这些孩子找到一个稳定、可持续的资金来源。” 威尔金斯立刻表态:“我可以从我的教区设法挤出500英镑捐赠。” 杰拉德摸了摸口袋,苦笑道:“你知道的,我没什么钱。但我可以捐赠一些土豆和小麦过来。” 诗人弥尔顿耸耸肩,带着文人特有的洒脱道:“我最多只能拿得出50英镑,而且接下来一个月只能去你们大使馆吃饭了,要不然我也要饿死。” 克伦威尔毫不犹豫地掏出自己的钱夹,取出一张票据:“这是伦敦银行见票即付的100英镑银行券,是我的一点心意。” “我代表孩子们感谢您,克伦威尔先生。”夏允彝郑重地接过。 这句感谢却让克伦威尔感到一阵脸热。一个外国人,在为伦敦的孤儿奔走筹款,自己这个本国议员反而像是局外人。 “但这些钱仍然是杯水车薪。夏,你有什么长远的办法吗?”杰拉德看向夏允彝道。 夏允彝沉吟片刻,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终坚定地说:“我考虑创办一个纺织工坊,用其产生的利润,来长期支持孤儿院的运作。” 杰拉德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是认真的?现在伦敦到处都是纺织工坊,那些工坊每天让工人干十四五个小时,就为了压低成本。你打算用这些孤儿去和他们竞争?而且现在还在打仗,布匹市场很不稳定!” 夏允彝的目光投向窗外那些正在院子里安静活动、面色依然苍白的孩子们,语气平静道:“我知道困难很大。但我想试一试。” 翌日,夏允彝来到了喧嚣混乱的伦敦码头。这里的空气中混杂着咸腥的海风、货物腐烂的味道以及劳工的汗臭。 他在一处堆满了板条箱和麻袋的仓库区,找到了正在休息的韦富。 “夏大使?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您怎么屈尊到我这儿来了?”韦富看到夏允彝,显得十分诧异,连忙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迎上来。 韦富此次远航英格兰,除了传统的丝绸、瓷器和茶叶,还夹带了一批特殊的“硬货”,上万条燧发火枪。 他听闻英格兰内战正酣,特意从民朝的兵器局采购了一批淘汰的二手,甚至可能是三手军火。 当年大同军与南明政权的战争规模浩大,双方投入兵力超过五十万,遗留下的各类火器数量惊人。 天下一统后,随着大同军逐步换装先进的金属定装弹步枪,这些老旧的燧发枪便成了亟待处理的库存。 十几年下来,民朝不断试图向海外清空这些二手军火。 但南洋市场狭小,很快饱和。后来,一些像韦富这样的海商发现,欧洲小国林立,战事频繁,军火需求极大。 他们以几两银子的废铁价从官方或南洋都护府收购这些旧枪,精心翻修保养后运至欧洲,往往能卖出数十甚至上百两银子的高价,利润高达二十倍。 如今每年约有十万支民朝火枪流入欧洲市场,按照民朝仓库二手军火的量,这笔生意还能做个五六年。 韦富就是这条暴利链条上的重要一环。夏允彝内心对这等唯利是图的军火贩子颇有微词,因此韦富对他的到访感到格外奇怪。 夏允彝没有寒暄,直接问道:“你运来的那些木质纺纱机和织布机,作价多少?” 韦富闻言一愣。他此次除了军火,确实还顺手运来了一批民朝淘汰的旧式木质纺织机。 原因无他,近年来民朝大规模普及蒸汽动力的新式纺织机械,这些手工操作的旧设备便被大量淘汰。 韦富以近乎废木料的价钱从曹少安的旧关系网中收购了这批“破烂”,本想看看在英格兰有无市场,却不料碰上战乱,本地纺织业凋敝,这批机器根本无人问津,成了压仓底的累赘。 韦富堆起笑容:“夏大使您要是看得上,尽管拿去!反正放在这儿也是占地方,就当结个善缘,日后还望大使多多关照。” 夏允彝面色平静,坚持道:“不必,公是公,私是私。该多少价钱,你直说便是。” 韦富见他态度坚决无奈道:“既然如此,您就给个五百两银子吧,权当运费和辛苦钱。我也好赶紧把这堆‘破烂’清仓,准备返航了。” 夏允彝没有还价,直接从怀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民朝银元,点数交付。韦富接过沉甸甸的银元,脸上笑开了花,心中却更加疑惑,这位清高的大使要这些淘汰机器何用。 很快,这批木质纺织机被运到了民朝大使馆附近一处临时改造的空房屋当中。夏允彝带着杰拉德、弥尔顿等人前来查看。 “这就是你们民朝的纺织机?”杰拉德看着眼前结构复杂、带着众多轮轴和纱锭的木质框架,好奇地围着转圈。与他印象中英格兰家庭里那种简单、笨重的纺车截然不同。 诗人弥尔顿则皱着眉头,他虽不谙工匠之事,但也觉得这机器形态奇特:“怎么会如此复杂?这么多轮子联动,这真是纺纱用的机器?” 此时,距离历史上珍妮纺纱机的发明还有一百多年。这个时代的英格兰纺织技术相对落后,主要依靠人力密集型的家庭作坊,效率低下。 而在东方,无论是民朝还是印度,手工纺织技术都已达到巅峰,其产品的质量和效率一度让工业革命初期的英国都难以竞争。 夏允彝抚摸着其中一台纺机光滑的木架,语气中带着一丝追忆与自豪:“没错,这就是我民朝曾经广泛使用的纺织机。我国的元首,在创业之初,依靠类似的机器积累起最初的资本,进而一步步推动变革,最终缔造了大同社会。” 机器买过来了,自然是建厂房招工人,花了不到一个月时间,一个崭新的羊毛布生产作坊就建立好,所有的机器都按照流程的步骤摆放。 最后则是招工了,夏允彝很想去伦敦招工,但老约翰认为这种高效机器是“秘密武器”,不能让外人知晓,他动员了自己村子里的妇女前来帮忙,甚至连他的儿子小约翰也来了,负责给羊毛进行初步的脱脂处理。 5月3日,这座羊毛作坊正式开工杰拉德等人也来参观。 “咔咔!”作坊的工序让杰拉德等人看得目不转睛。工匠们使用梳毛机将杂乱羊毛梳理成顺滑蓬松的毛条,这一步虽然比英格兰传统工具效率高些,但尚在理解范围内。 然而,当进入纺纱流程时,他们彻底被震撼了。只见一名熟练的女工操作下,一台机器上的二十个纱锭同时飞速旋转起来!纤细的毛条被均匀地牵伸、加捻,变成结实的纱线,缠绕在纱锭上。这效率,远超他们认知中一人一次只能纺一根纱的传统方式。 后续的织布流程,所使用的改良织机也比英格兰现有的织布机速度快上近一倍,而且织出的布匹更加紧密平整。 杰拉德瞪大了眼睛,半晌才合上嘴巴,喃喃道:“上帝啊!我现在完全相信,这家纺织厂足以支撑起所有孤儿院的运作了,如果你的工厂规模扩大,凭借这样的机器,恐怕会把伦敦大半的纺织作坊都挤垮。” 夏允彝淡然道:“这些机器的秘密终究会逐步被人知晓。” 而后他道:“杰拉德,你以前是布商,我想请你帮忙购买羊毛和贩卖我们生产的羊毛布。” 杰拉德用手摸着一匹刚纺织出来的羊毛布笑道:“现在伦敦的羊毛都因为战争快挤压的破产,羊毛不值钱,如果你的羊毛布都是这个质量,应该可以卖出5英镑一匹。” 想了想杰拉德道:“你们在最外围再打上一个赛里斯的标签,我能把它卖出七英镑,八英镑的价格。” 弥尔顿也说道:“我可以在诗会当中帮你们推销布匹,我的听众都是有钱人,他们肯定喜欢这些优质的羊毛布。” 杰拉德和米尔顿是一个行动派,他利用自己过去贩卖布匹时积累的关系网络,找到了相熟的羊毛商人。 由于内战导致出口受阻,英格兰本土的羊毛价格大跌,很多羊毛商不是破产,就是把自家的羊毛堆在仓库当中,看着它腐烂发霉。 这反而为杰拉德低价采购优质原料提供了良机,他一连找了三家羊毛商以赚钱一半的价格,订购了他们未来一年的羊毛。 而贩卖布匹也更加简单,他直接找到自己以前的老雇主,先让他们感受了一下羊毛布质量,而后把羊毛布最外围的几个英文单词读出来道当着他的面读出来道:“赛,里,斯!” “这质感,这质量只有赛里斯人才能纺织出来,看在我们以前是朋友的份上,我算你七英镑一匹。” “杰拉德,你成为议员之后,还没有忘记我们这些老朋友,我这里有一瓶法国波尔多的葡萄酒,我也不会喝,你拿去品尝一番。”他的老朋友摸着不比激动道,尤其是布匹外围的赛里斯几个字母,就好像冒出了金光一般。 即便现在是战争时期,英国的贵族依旧为东方货物疯狂,丝绸,瓷器这些东西太贵,他们这种小商人没关系,也没本钱贩卖。 但现在赛里斯人的羊毛价格却不到伦敦羊毛布的一倍,这简直是送给他发财的机会。 而弥尔顿就在诗会当中推销,因为质量上乘,还有赛里斯的标签,受到那些中小贵族追捧。 只用了不到半个月时间,这批赛里斯的羊毛布,就风靡了整个伦敦小贵族,小有产者,房东等伦敦的中产阶级。 现在羊毛经销商围着杰拉德,求他多给自己供应一些羊毛布。 面对这样幸福的烦恼,杰拉德找到夏允彝道:“你最好提供10倍的羊毛布,不然的话,我会被那些羊毛经销商给撕碎的。” 夏允彝笑道:“那就招工,扩充产能吧。” “你帮忙去伦敦贴个招工告示,招聘羊毛纺织女工,1日工作8个小时,包伙食,上五休二,你们这边没有养老保险,养老保险就折成工钱,一个月的工钱一英镑六先令,本人出现工伤和疾病由我们作坊来提供治疗。” 杰拉德感叹道:“终于可以在伦敦实行赛里斯的制度了。” 一旁的弥尔顿更是激动道:“伦敦城终于出现赛里斯的制度了,我要写一首长篇诗,来记录这场盛世,这是地上天国的开始。” 只有威尔金斯觉得这样做不太好,但看着激动的几人,他没有把自己的顾忌说出来。 果然这个招工通告,引起了整个伦敦城的沸腾,整个城市的市民阶级都躁动起来。 “赛里斯人来伦敦城招工,一个月的工钱一英镑六先令,而且每天只需要上8个小时,上五休二。”整个伦敦城的市民都沸腾。 尤其是那些纺织女工,她们连夜赶往大使馆,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甚至连男工匠也抱着一丝希望,排起了队伍。这份工作收入不但比他们高了三倍,而且工作的时间也只有他们工作的三分之一,这相当于他们增加了10倍的收入,没有一个工匠能忍住这样的诱惑。 而伦敦城的有产者则勃然大怒,他们相聚在一起,对这种行为口诛笔伐。 “这是赛里斯人的阴谋,给这么高的工钱,他们是想把我们英格兰人养废了。” “没错,勤劳是我们英格兰人的美德,我每天工作十五六个小时,如此才能觉得自己过得充实,8小时工作简直是撒旦的诱惑。” 哪怕是稍微中立的有产者还是抱怨道:“我们英格兰人能吃苦,不怕吃苦,赛里斯人怎么能把他们的制度用到我们英格兰。” 激进派更是愤怒道:“这是赛里斯人的阴谋,他们是想让我们英格兰的纺织厂破产,好让他们趁机兼并我们,我要告到伦敦市政厅,告到伦敦法院,告到议会去。” 第488章,山寨与朱由检的嘲讽 大同历二十二年(公元1644年)2月21日,伦敦,约翰.皮姆家。 议会派另一位领袖约翰.汉普登苦口婆心道:“皮姆,不能让赛里斯人的纺织厂继续存在下去,已经有上百位议员向我抱怨,赛里斯人摧毁了伦敦原本的秩序,工匠再也不像以前那样诚恳,勤劳。 而是动不动抱怨,要学习赛里斯人的8小时工作,要上五休二,还说什么休息是他们向上帝祷告应有的权利。整个伦敦都处于混乱当中,因为赛里斯人,伦敦的市民和我们分裂了,大敌当前,伦敦不能分立。” 约翰.皮姆淡然道:“我们的有产者不是说了,像赛里斯人那样给工匠,高工钱,高福利,迟早会破产,大家连这点时间都等不了了。” 顿时现场的气氛有点尴尬了。最开始英国的有产者虽然愤怒赛里斯人,来到他们英格兰的国土,却不讲他们英格兰的规矩。 但大部分人还是以看热闹为主,他们一个女工只要5~6先令工钱,只有赛里斯人的三分之一,每天还要工作十五六个小时,什么上五休二,根本就没有,只要没有死就要一直工作,死了那就换一个人。 更不要说还要提供什么一日三餐,每个季度还提供两件工作服,哪怕是朗伯德街(当时的英国金融大街)职员都没有这个高的待遇。 任何一个算术合格的有产者都能算出,赛里斯人用工成本是他们的十几倍,这种情况他们不要说赚钱,不赔死就是万幸了。 当时伦敦的贵族,有产者在宴会的时候,就会拿这件事情来打赌,赌赛里斯大使能坚持多久时间?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半年? 大部人打赌坚持不了一个月,还有的人认为赛里斯人富裕,光大使的俸禄就能坚持三个月,只有少数人认为说不定可以坚持半年,但有一点是他们的共识,赛里斯人把他们本国的那套拿到英格兰来用,肯定要破产。 不要说他们,哪怕是伦敦的市民也是这样的想法,十几倍的用工成本,赛里斯人的工厂坚持不了多久。 伦敦的赌场甚至为了此事开了盘口,一时间这个小小的纺织作坊,牵动了伦敦城上下几十万人的心。 但事情的发展却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之外。 一个月! 两个月! 赛里斯人坚持下来,他们的订单越来越多,赛里斯布风靡整个伦敦城不说,还风靡欧洲其他国家。 赛里斯人的订单越来越多,又进行了两轮的扩招,现在赛里斯人的工厂有2000多职工,也就意味着有2000个家庭,因为赛里斯人过上了体面的生活。 更让伦敦其他市民羡慕妒忌恨的是,这些纺织工的工钱不但比他们高三倍,居然还有一个月的半年奖,两个月的年终奖,也就是说他们只做了12个月的事,却得到了15个月的工钱,这怎么能不让伦敦其他市民羡慕妒忌恨。 而且这个作坊赚到的钱不但养活了这些工匠,甚至连伦敦的孤儿都被他们养的白白胖胖,还给这些孤儿请的老师教他们读书时间。赛里斯人甚至开始翻修伦敦的孤儿院。 到了这个时候,伦敦所有人才意识到,原来给一英镑以上的工钱,一天只工作8小时,上五休二,作坊还是能赚钱的。 这就让伦敦市民极其不满了,你们这些有产者一直说不能节省工时,减少了工时,英格兰的纺织品就没有竞争力,作坊就会破产,所有人就会饿肚子。 但现在有个实实在在的例子摆在所有人面前,减少工时,增加工钱,作坊不会破产。 一时间整个伦敦市民阶级骚动不已,在杰拉德的组织下,伦敦市民发动了多起罢工,要求增加工钱,减少工作时长,要求向赛里斯人学习。 “我们和赛里斯人不同,学习他们只能让作坊破产。”有产者还是这一套话术。 但伦敦的市民根本不听,他们鄙视道:“你们没本事赚钱,就换有本事的人赚钱上台。” “作坊开不下去就请赛里斯人来开。” “说的没错,让赛里斯人来开作坊。” 到这个时候伦敦的有产者才意识到,赛里斯人的作坊,是在撅断他们的根基,不能让这个作坊继续开下去了。 约翰.汉普登无奈道:“我承认,赛里斯人的本事很大,他们有办法执行他们的制度,但英格兰其他有产者是没办法执行这套制度的,真要实行这制度整个英格兰的作坊都会破产。” 克伦威尔严厉道:“我反对,赛里斯人的作坊纳税是最高的,而且他们的布匹还能出口到欧洲其他国家,有力的支持了议会的财政,现在让他们关闭作坊,其他人作坊生产的羊毛布能畅销整个欧洲吗?” “更加不要说,赛里斯人雇佣了500多位伤兵和他们的妻子,议会不能给他们足够的补偿,赛里斯人帮助议会做到了,现在要他们关闭作坊,你们有没有想过前线士兵会怎么想?” “赛里斯人四班倒的雇佣员,他们的作坊有2000多人,这就是2000多个家庭的,你让他们关闭作坊影响这2000个家庭,这2000个家庭后面是上万伦敦市民,汉普顿议员你是想让伦敦彻底混乱吗?” 克伦威尔一字一顿道:“赛里斯人的作坊有效的减少了伦敦的流浪汉,我以为其他作坊主,也学习赛里斯人三班倒,伦敦城也不会有流浪汉。 “现在我认可赛里斯人的做法,伦敦其他的作坊主,他们对工匠压榨的时间太长了,学习赛里斯人,伦敦就需要两倍的工匠,现在的流浪汉就有一份差,伦敦城也不会这么动荡。” 袖约翰.汉普登摇头道:“我们的作坊没有赛里斯人那么赚钱,哪怕不增加工匠雇佣两倍的人手,这些作坊会破产。” 克伦威尔冷笑道:“我不是伦敦的市民,我有自己的信息渠道,我知道已经很多的纺织作坊主,在偷偷山寨赛里斯人的纺织机,他们的产能已经增加了好几倍了,但却依旧吝啬,既不肯增加工钱,也不肯减少工作的时长。” 克伦威尔对约翰.皮姆道:“从法律的上来,伦敦的这些作坊,已经违反了议会的《垄断法令》,他们山寨赛里斯人的纺织技术却一分钱也不给。” 没错,英格兰的有产者对赛里斯人的作坊声讨之外,自然也想学习他们的先进经验,工匠的待遇不符合英格兰的传统,自然不用学,但他们20锭的纺纱机,能提升两倍以上效率的纺织机确是这些有产者需要的。 在他们派出各种商业间谍的情况下,这些机器用了不到三个月就被他们山寨出来了,导致英格兰的纺织业效率直线提升,利润也提升了好几倍。 当然这些都是他们凭本事挣的,至于工匠提升工钱,减少工作时长,想都不要想,他们有什么功劳能换取这样的待遇。 袖约翰.汉普登气愤道:“你身为英格兰人的议员,怎么能站在赛里斯人的立场上为他们说话。” 克伦威尔冷笑道:“就因为我是英国的议员,我才站在赛里斯人这边。 他们的纺织技术提升了英格兰的纺织业,他们的作坊让更多伦敦的市民过上了体面的生活,他们赚的利润,全部用在伦敦的国民。 这个过程赛里斯人没有赚到一丝的利益,反而用他们在纺织业赚到的利润全部用在英格兰国民身上,我为什么不站在他们一边?” “如果英格兰的有产者,也能像赛里斯人那样,把羊毛布卖遍整个欧洲,多招募工匠,减少英格兰的流浪汉,会议会增加税收,我也可以站在他们这一边。” 听完两人的争吵约翰.皮姆道:“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这是上帝的意志。在赛里斯人没做任何违法英格兰法律之事,我们无权关闭他们的作坊,更加不能关闭他们的作坊。” “大家不要忘记,我们和赛里斯人是签订了条约,约定双方的商人自由的登入两国的港口,进行贸易往来和购买商铺作坊,现在如果我们关闭了赛里斯人的作坊,东印度公司在东方的店铺怎么办?” 前面的话不能让约翰.汉普登满意,但这句却让他们不得不停止对赛里斯人的攻击,东印度公司现在在赛里斯已经有庞大的产业,他们可以在英格兰吞并赛里斯人的作坊,那么赛里斯人也可以没收东印度公司在赛里斯的店铺。 他们的损失会比赛里斯人多十倍,更重要的是东印度公司都有可能会赛里斯这个庞大的市场。 要知道现在英国东印度公司,因为内战的关系,受到了荷兰人,法兰西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激烈的打压,各个方向的利润大减。只有在赛里斯保持了正常的增长,有10万英镑的利润,已经占据了东印度公司近一半的利润。 最终在赛里斯强大的国力面前,约翰.汉普等人只能妥协。 当他们离开之后,约翰.皮姆对克伦威尔道:“你要记住,赛里斯人能有效提升英格兰的国力,现在英格兰不是赛里斯人的作坊太多,而是又太少了,如果有十几个这样的作坊,英格兰的国力能提升一倍,你要好好利用赛里斯,他们的技术,他们的制度,他们的文化都值得我们英格兰学习。” 克伦威尔点头道:“我明白。” 大同历二十二年(公元1644年)3月2日,京城,朱由检家。 “吃着呢!”朱由检全家人正在吃晚饭,朱由崧再次来到过来,他毫不客气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朱由检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 周氏笑道:“幼薇,快快给大伯拿碗筷过来。” “知道了!” “大伯给!” 朱由崧笑道:“幼薇真贤惠,以后定会成为贤妻良母,等你从学府学成归来,大伯给你介绍一个贤婿。” 朱由检没好气道:“你能认识什么好人?” 朱由崧不服气道:“看不起我,来,看看这是什么?” 朱慈良惊喜道:“这是球票?” 朱由崧笑道:“没错,大伯的球队,明年就要到乙级联赛去踢球,到时候一张球票值三十文钱,而且球场更大,能容纳上万球迷,能赚更多的钱,大伯要有钱了,来,这是给你们的年票,一人一张,以后一年你们看我锦绣队球赛都不用花钱。” 朱慈良几小马上接过笑道:“多谢大伯。” 周氏笑道:“我们锦绣坊是不是应该增加一些广告钱?” 朱由崧大气道:“看弟妹说的,我是那么见钱眼开的人吗?我们是自己人,广告钱不涨,只要我的球队还在,永远都是这个价。” 朱由检嘲讽道:“你这种银元球队有什么值得骄傲?” 朱由崧的球队之所以能打进乙级联赛,原因就是他找到了新的金主,就是朱由榔。 经历了农学院的事情之后,他发现京城的这些亲戚还是有些作用的,于是增加了和朱由检他们的交流。 这就给朱由崧可乘之机了,他本就想抱住这根大腿,更加不要说朱由榔主动送上门来。 于是他成为了朱由崧的导游,带他逛京城的勾栏瓦舍,看各种球赛,还想办法忽悠他投资了2000两给自己的球队,就是靠着这笔巨额的投资,他的锦绣足球队能购买到优质的球员,才最终打进了乙级联赛。 当然他的这个做法,也被京城其他的业余球队鄙视,大家都是靠着自己人打球赛老老实实的晋级,你去挥舞银子挖人来晋级,这样的晋级根本不是真本事。 朱由崧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道:“能晋级就是成功者。” 朱由检鄙视的神情更重了。 朱由崧满不在意道:“光顾着说这些事,都忘记和你们说正事。” 他小声道:“我有一条发财的门路,你们想不想也投一笔?” 朱由检鄙夷道:“你能有什么门路?” 朱由崧摇头道:“徐晨没有把你们禁锢在京城,但你们自己却把自己禁锢,你说说这些年你出过几次京城?只怕你们到现在还不知道天津卫发生了什么事吧?” “什么?”周氏担忧道:“大伯,你不要被人骗了。” 朱由崧笑道:“我说的是天津卫的股票交易市场,我买了200两郑氏船队的股票,半年时间涨了三倍,现在已经值600两了,新大陆有金山银山在,那钱太好赚了,去了的船队拉一船货,就能拉一船金银回来,我也就是没本钱,要不然自己购购买一艘海船去新大陆。” 而后他得意的拿出自己手中的一迭股票道:“现在也不差,让别人替我赚钱,根据我的研究,这股票还得涨。” 朱由检不信道:“你还有这本事?” 朱由崧道:“这是以前没机会发挥,”而后他严肃道:“你看看我们大同社开发新大陆才开发了多少,连1%都不到,就这么点土地就能发现一座金矿,西班牙人也发现了多座银矿,可见新大陆是多么富裕。 新大陆还有那么广大的地区没有开发,哪怕十分之一有金矿,那也是10座大金矿,所以去往新大陆商队的股票最起码还能翻10倍,这也就是自家的亲戚,我才把这个发财的机会告诉你们,你们可要赶快上船,晚了的话可就赶不上趟了。” 朱由检冷脸道:“如此偷奸耍滑,迟早没好下场。” 朱由崧不满道:“你这就是见不得人好,反正我是打算压上身家了,你们就看着我发财吧。” 朱由检摇头道:“吃了这么多亏你还不肯接受教训,天下的好事,什么时候轮到普通的百姓,当年你在洛阳城又看到哪个百姓会因为意外之财而发家的,你还以为你自己是大明的王爷,有好事,还能轮得到你。” “你现在的样子和赌徒有什么不同,我劝你老实一点,把球队搞好,好歹有一份事业。” 周氏也劝说道:“大伯,听由检的话吧,我们身份特殊,太过于出头,引人注目,终究是会惹来麻烦的,还是老老实实的过完余生的好,发财的事情就不要想。” 朱由崧不服气道:“朱由检,你这就是嫉妒,你等着,要不了一年时间我就可以发财了,到时候我再让你看看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第489章,法兰西舞团与第三代计算器 大同历二十二年(公元1644年)4月12日,京城,朱由榔府邸。 书房内,朱由榔正伏案疾书,给他在东吁的父亲朱常瀛写信。经过近两年民朝生活的洗礼,他眉宇间的稚气已褪去不少,长时间务农倒让他看上去精壮许多了。 “父王,儿子近日与农学院及鲁班院的师兄们闲谈得知,今年天津卫的橡胶行市,价格又上扬了一成。因大同社近年来不断研发出橡胶新用途所致。 一位在鲁班院的师兄,发明了一种可充气的‘轮胎’,以橡胶制成,外覆皮革,装配于车轮之上,能极大缓解颠簸,提升乘坐舒适与行驶速度。 此物一经推出,颇受追捧,京城马车都在改装充气轮胎。如此一来,橡胶用途愈广,消耗量激增。 如今儋州、南洋等地的橡胶产出,已远远跟不上需求。师兄断言,即便将那些尚未成材的橡胶园预估产量算入,未来十几载,橡胶恐仍将供不应求。” 写到这里,他笔锋顿了顿,想起农学院老师强调的“科学种植”,又继续写道:“故此,儿确信,橡胶园在未来十数年内,无异于能下金蛋的母鸡,利益巨大。恳请父王务必悉心照看我东吁之橡胶园,万不可为节省小利而疏忽管理。 尤其需重金延请儋州或南洋来的专业农技员,负责园区的日常看护与病害防治。此等投入,关乎橡胶苗之成活与未来产出,乃是关键,切莫因小失大,致使前功尽弃。” 搁下笔,朱由榔轻轻吹干墨迹。自那次朱由检出面说情后,他在农学院的境遇确实改善不少,那位徐浮远先生虽依旧严厉,却不再刻意针对。而他也在这种半工半读的实践中,学到了真东西。 经过了朱由检的劝说之后,朱由崧可能是彻底死心了,再也不想着大权独揽的事了,而是把所有精力都花在赚钱和享乐。 去年暑假归国,他说服父王,利用东吁盛产的热带水果,兴建了一座果脯、罐头加工厂。 他通过京城的关系,从鲁班院的师兄那里弄到了一批民朝已逐渐普及的密封罐头设备。生产的番荔枝罐头、椰子汁罐头以及芒果干等。 因其风味独特、便于储存,通过海商销往民朝各地,而这种轻工食品业,利润高,投入小,见效快。 正好民朝这几年工匠工钱提升,城市的市民十几年增加了一倍,像这种食品加工行业受到第一批富起来的市民阶级的欢迎,第一年便净赚了五千两白银,让他父王也刮目相看,去了京城是学到了真本事。 “堂弟!由榔堂弟!在家吗?” 门外传来福王朱由崧洪亮的嗓音,打断了朱由榔的思绪。他起身开门,只见朱由崧和周耀文二人笑嘻嘻地站在门外。 “二位兄长,今日怎有空过来?”朱由榔问道。 朱由崧挤挤眼,一脸神秘与兴奋:“好事!前门坊新来的那个法兰西舞团,知道不? 她们排演了一出什么‘天鹅舞’,嘿!说是法兰西宫廷里流行的玩意儿!那帮舞姬,啧啧,皮肤白的晃眼,脖子修长,腿脚功夫更是了得,跳起来真跟天鹅似的!才演了几场,就在京城轰动了!大哥我特意来带你去开开眼,见识见识这欧罗巴的风情!” 周耀文在一旁帮腔道:“是啊,由榔大兄。听闻欧罗巴的歌舞,虽不似我东方这般含蓄庄重,却另有一番,嗯,狂野奔放的味道,值得一观。” 其实朱由崧早就心痒难耐,只是他把大部分闲钱都投进了天津卫的股市,手头活钱反倒有些紧巴巴。 周耀文更是囊中羞涩,他虽有夫子俸禄,加上足球队的分红和家中,周氏接济,一年也能进账近二百两,但在京城这销金窟,他那点银子根本不经花,是标准的“月光”。因此,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了身边这位最大方的“金主”——东吁太子朱由榔。 朱由榔本就是个喜好玩乐的性子,只是前些年,大明都要亡国了,他跟着自己父亲东奔西跑,想纨绔都纨绔不起来,后面好不容易安稳了一些。但东吁本来就是小国,他的父亲也没掌握权利,加上东吁本就贫瘠,尤其是杜麟征均田之后,整个东吁成为了一个大农村,也没什么可玩乐的地方。 还是来京城后,被朱由崧带着,颇有些恢复纨绔本色的趋势。他闻言果然来了兴趣:“哦?法兰西宫廷的舞蹈?那倒真要见识一番。” 三人当即乘上朱由榔的马车,直奔前门坊。自大同社开海通商,各国商贾云集京师,最开的欧罗巴诸国大使在此。 后面欧罗巴商贾也开始汇聚,前门坊一带逐渐形成了欧罗巴商人聚居的街市,连带着的,便是各种带有异域风情的店铺,酒馆与剧院如雨后春笋般出现,这个市坊逐步被改造的如同欧罗巴城市一般。 而随着海商增多,许多在欧洲混得并不如意的乐团、舞团,还有一些雕塑家,画家。不惜远渡重洋来此淘金,毕竟,东方的富庶是出了名的。 三人走进那家装饰着洛可可风格纹样的“法兰西剧院”,果然是人声鼎沸,排下都是那些血气方刚的青年工匠。 舞台上,一群金发碧眼的舞者,身着洁白的芭蕾舞裙,正随着悠扬的异国乐曲翩翩起舞。她们足尖轻点,裙裾飞扬,高难度的抬腿、旋转动作,引得台下观众阵阵喝彩。 朱由榔看得津津有味,点头道:“舞姿确与中土不同,颇有几分异域的狂放之美。” 周耀文对比以前看到明朝的宫廷舞道:“宫廷舞蹈规矩太多,反不如这个来得直接,更引人入胜。” 现场气氛热烈,观众打赏不断。朱由榔看得兴起,豪爽地抓出一把民朝铸造的银元,其中夹杂着几枚金币,哗啦一声抛向舞台前方。清脆的钱币落地声和闪亮的金光,顿时引得那些舞女们纷纷向他所在的包厢方向屈膝行礼,眼波流转,满是感激。 舞团的团主费兰迪在后台乐得合不拢嘴,深感这趟东方之旅来得太值了,一个月的收入堪比过去两年。 朱由榔心情舒畅,对朱由崧道:“果然京城才是享乐之地,东吁与之相比,真如乡下农庄一般。” 朱由崧趁机凑近低声道:“堂弟请大哥看歌舞,大哥也指你一条发财的路子。如今天津卫的股市火爆异常,尤其是涉及新大陆金矿、航线的商社股票,几乎是买什么涨什么!哥哥我半年本金就翻了三倍!以堂弟你的本钱,若是投入进去,赚得必定更多!” 朱由榔闻言,却摇了摇头道:“恐怕要辜负兄长美意了。小弟的资金,几乎都投到新建的橡胶园里了。如今在京城,只剩下些日常用度的零钱,就算入市,也赚不了多少。” 周耀文在一旁听了,羡慕道:“投资橡胶园也是极好的!如今橡胶利润惊人,前几年早早建园的都发了大财。这稳当的收益,未必就比去新大陆冒险差。” 他看着谈笑风生的朱由榔和朱由崧看着眼前的两人,周耀文忽然有点沮丧,一个是太子,哪怕没什么权利说建橡胶园就建了,哪怕是朱由崧赚的也比他多,现在还去股市了。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沮丧,暗自叹了口气。 而在他们不远处的一个包厢里,西班牙大使胡安和法国大使亨利也在观看表演。 亨利听着外面包厢传来的喧闹和钱币声,皱了皱眉头低声道:“真正欣赏天鹅舞,应该是安静的欣赏艺术,不该是这样的氛围。这些民朝人,终究是些暴发户,只知道把钱往台上扔。” 胡安晃着手中的葡萄酒杯,笑道:“亨利,这是京城的习俗,入乡随俗吧。我去过扬州,那边的风气更‘雅’一些,他们流行给心仪的舞姬赠送‘花篮’,谁得的‘花’多,谁就是‘花魁’。不过那‘花’可不便宜,听说最贵的一‘朵’要价十两银子呢,曾经在江南极盛行。” 亨利酸溜溜地哼一声道:“该死的暴发户。” 胡安倒是看得开,调侃道:“若论暴发户,我们西班牙和你们法兰西,靠着航海和殖民起家,也就富裕了这几百年,民朝人却富裕了几千年。” “这白玫瑰舞团,算是赚大了。”亨利转移了话题,语气中难掩羡慕,京城米贵,亨利虽然是大使,但来钱的门路并不多,花钱的地方却不少。 胡安点头:“只有勇敢者才能获得黄金。白玫瑰舞团敢跨越重洋来东方,就该他们赚这笔钱。 就像我们西班牙人,当年勇敢闯入未知海域,最终收获了新大陆的银山。” 他说着,语气中也带上了一丝复杂的情绪道“当然,还有这些民朝人,他们运气更好,直接在我们西班牙眼皮底下找到了一座真正的金山!” 新大陆金山的消息传回欧洲后,从西班牙王室到普通贵族,无不捶胸顿足,悔恨交加。那座传说中的金山,距离他们在美洲的殖民地仅数百里之遥,他们统治那里百余年,却一直以为那是片毫无价值的蛮荒之地,未曾深入勘探。 结果民朝人一去,不到两年就发现了如此巨大的富源,这感觉如同宝藏一直埋在自家后院,却被外人挖走了一般。 亨利觉得自己被冒犯了,法兰西在新大陆也有殖民地,但啥东西都没有,气候还极其恶劣,他们只能和当地的土著做一些贸易往来,属于新大陆最受鄙视的势力之一。 但他立刻挺起胸膛,在另一个领域找回尊严:“哼,在殖民地上,我法兰西或许暂不如西班牙,但在科学领域,我法兰西才是欧陆当之无愧的魁首!这一点,就连民朝人也承认!” 胡安对此倒无法反驳,反而流露出真正的羡慕之色。民朝有“墨院”与“鲁班院”两大学术重镇,汇聚天下英才。 而五年前与前年,先后有布莱士·帕斯卡与勒内.迪卡尔两位法兰西学者聘为墨院的客座教授,专授数学。据说他们每月薪俸高达三百两白银,这几乎相当于欧洲一国宫廷大臣的收入。 胡安感叹道:“大同社对于有真才实学的科学家,确实是慷慨大方,令人钦佩。” 就在胡安与亨利在剧院包厢里,带着复杂心情谈论着笛卡尔与帕斯卡在民朝的优渥待遇时,他们谈论的对象,正置身于京城墨子学院的一间实验室中。 这里的气氛与剧院的浮华喧嚣截然不同,空气里弥漫着机油、金属的味道。 实验室中央,矗立着一个近一人高的庞然大物,那是一台极其复杂的机械装置,由数百个精心打磨的黄铜齿轮、联动杆、凸轮和转轴构成,在煤气灯的照耀下闪烁着冷静而精密的光芒。 这便是帕斯卡与笛卡尔带领团队历时五载心血研制的“三代计算器”,后世称之为“差分机”的原型。 帕斯卡神情专注,鼻尖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正进行着最后阶段的组装,小心翼翼地将几个关键的控制杆安装到位。他的手指修长而稳定,仿佛与这些冰冷的零件有着某种天然的默契。站在一旁的笛卡尔,则拿着厚厚一迭设计图纸,不时进行着最后的核对,他深邃的目光扫过每一个部件。 “好了,”帕斯卡终于直起身,长长舒了一口气,用袖口擦了擦额角的汗,“理论上,所有部件都已就位。现在,需要一组数据来验证它是否真的活过来了。” 笛卡尔闻言,随手从旁边的草稿纸上写下了一组复杂的函数递给帕斯卡:“用这个试试。” 帕斯卡接过纸条,走到差分机前的一个输入台前。那里有一排可以拨动的数字盘和几个功能选择杆。他依照函数要求,一丝不苟地设定好初始值和运算规则。这个过程本身,就带着一种仪式感。 “输入完成。”帕斯卡说道,然后他握住了机器侧面一个硕大的曲柄手柄,不断的旋转,旁边的几个学徒想要过来帮忙,都被他制止。 笛卡尔也同时拿起羽毛笔,铺开新的演算纸,进行手工计算,以对比结果。 帕斯卡开始用力摇动曲柄。起初有些滞涩,但随着齿轮的啮合与传导,整台差分机仿佛从沉睡中被唤醒,内部发出了低沉而有序的“咔哒”声和“嗡嗡”的轻鸣。 黄铜齿轮层层转动,联动杆此起彼伏,凸轮推动着刻有数字的转轮飞速跳变,一种独属于精密机械的动态美感,在实验室中无声地绽放。这声音在帕斯卡听来,宛如天籁。 不过片刻,输出端的一组转轮缓缓停止了转动,稳定地显示出一串数字。 “答案出来了。”帕斯卡看着输出窗口,清晰地报出了一个答案。 而笛卡尔不为所动,继续忙碌的记。在一刻钟后,也刚刚放下笔。 他把答案递过去,又抬头看了看机器显示的数字,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而又无比欣慰的神情。 两者完全一致,而机器所用的时间,不足他手工计算的百分之一! “我们成功了!”笛卡尔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走上前,如同抚摸一件绝世艺术品般,轻轻触碰着差分机冰冷的金属外壳道:“它真的能思考的,以一种纯粹机械的方式,这是新生命!” 实验室里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那些跟随他们日夜奋战的学徒和工匠们激动地拥抱在一起,五年来的无数次失败、调试、修改,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回报。 这台能够自动计算复杂函数的机器,无疑是这个时代计算能力的巅峰之作。 “快!快去禀告元首!”帕斯卡激动地对一名学徒喊道,他的脸上洋溢着巨大满足感。 没过多久,徐晨快步走进了实验室询问道:“听说我们第三代计算机研发成功了?” 帕斯卡如释重负道:“是的,元首!我们成功了!这台机器,它可以快速预测行星的运行轨迹,精度远超以往,它可以用于航海,快速解算复杂定位;它可以在工程学上,精确计算建筑结构和机械零件的应力与尺寸~~任何需要大量复杂计算的领域,无论是天文、航海、工程、建筑,甚至是政府统计和金融,它都将带来革命性的改变!” 帕斯卡原本是法兰西税吏的儿子,在数学上有点天赋,他想要帮助自己父亲减轻负担,想要制造一种计算的机器。 当时民朝的大使来到法兰西,这位大使博学多才,受到所有人的追捧,他在一次偶然的闲聊之中,知道自己想要研究一种计算的机器。 结果这位大使告诉他,民朝已经有这种机器了,可以做几位的加减法? 而后卢象升把徐晨弄出来帕斯卡计算机的原理,说给了原本发明这个机器的人听了。 帕斯卡听完原理之后如获至宝,花了三天时间,就根据这个原理研究出这种计算器。 卢象升对帕斯卡的动手能力大为吃惊,询问他愿不愿意去民朝留学,可以去研发更先进的计算器。 帕斯卡和自己的父母商议一阵之后,答应了前往东方的塞里斯留学。 当他来到赛里斯京城之后,才发现他们的元首再次升级了计算器(布莱尼茨计算器),这次的计算器不但能做加减法,还能再做乘除法。 赛里斯人已经把计算器研发到第二代,但他面见了赛里斯的这位元首之后发现,他依旧没有止步,想要研究出一种能计算函数的第三代计算器,更关键的是元首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他。 后面更是找来了,法国有名的数学家笛卡尔辅助他,花了5年时间,他终于做出来第三代计算机,总算是没有辜负元首的期待。 徐晨围绕着这台庞然大物走了圈,仔细端详着每一个精巧的部件,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轻轻抚摸着光滑的金属表面连声赞道:“好!好!太好了!” 他立刻做出指示:“这台原型机,立刻送往计算器作坊,召集最好的工匠,依照图纸和标准,先紧急制造一百台!首批成品,优先配发给税监部、三司度支司使用。” 徐晨来自后世,喜欢用大数据说话,他治理国家,极度依赖各种数据,这使得民朝的元首府、总理大臣府以及三司衙门每年都需要处理海量数据。 为了应对这一需求,大同社早年专门成立了数学院,培养了数千名计算人才。 这些学子主要工具仍是算盘。每年上计统计时期,便是这些学子的“噩梦”,各个行省数据汇总,他们要噼里啪啦的算盘声要持续月余,不仅辛苦,而且易错。 为了减轻计算压力,徐晨凭借记忆,先是引导工匠制造出了可以进行加减运算的帕斯卡计算器。 徐晨命名为一代计算器,几年后,又在此基础上升级,研制出了能够进行乘除运算的第二代计算器,也就是历史上的莱布尼茨计算器。 这两代机器虽然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压力,但面对日益庞大的数据量和更复杂的函数计算需求,依然力不从心。 于是,他想到了更强大的工具,英国人查尔斯.巴贝奇研发的差分机,也就是机器计算机。 这个时代大同社虽然没有查尔斯·巴贝奇,但却有幸汇聚了帕斯卡和笛卡尔这两位数学巨匠,民朝手工业水准也远超英国,同时他手中还有天量的资金,这些外在的条件远比当年的巴贝奇要好。 徐晨将构想和部分原理告知他们,并提供全力支持,将研制任务交给了他们,经过了5年多时间研究,这台差分机终于研究出来。 徐晨郑重宣布道:“这台划时代的机器,将被命名为‘帕卡计算器’,以铭记帕斯卡先生与笛卡尔先生在此项伟业中的卓越贡献!” 他接着看向帕斯卡、笛卡尔以及所有参与研制的成员道:“此外,我宣布,此后每一台正式投产的‘帕卡计算器’,其售出利润的百分之一,将分别授予帕斯卡先生与笛卡尔先生,而所有参与此项目的助手与大匠,将共同分享百分之五的利润!” “元首万岁!”实验室再次被欢呼声淹没。对于这些研究者而言,丰厚的利润回报固然可喜,但元首对他们劳动与智慧的高度认可和尊重,更是让他们感到自豪。 徐晨微笑着等待欢呼声平息,然后鼓励道:“诸位,请先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但这并非终点,我们的探索不应止步。我希望诸位能在此基础上,继续思考如何让这台机器运算更庞大的数据,处理更复杂的模型。” 徐晨记得有人在差分机制造的百年纪念日,弄了一台天下最强大的机械计算机,其运算能力相当于2万次每秒的电子计算机,可见这三代计算器还有很多提升的潜能,在第一次科技革命时期,不要说2万次的运算,就是5000次都能算是镇国神器了。 第490章,朱由检的发现与钱庄风险 大同历二十二年(公元1644年)5月12日,京城,体育馆工地。 朱由检提着一包烤鸭,来到工地的大门前道:“孙大爷。” 孙大爷道:“朱记者,你又来看春生他们。” 朱由检随身拿出自己烟盒抽出一支烟给孙大爷道:“麻烦您帮忙开个门。” 孙大爷接过烟夹在自己耳后笑道:“还是带烟嘴的,这可是要给老周头他们显摆显摆再抽。” 烟草大概是万历年间传到大明境内,不过主要种植的地方就是福建,广东这些沿海地区,并且快速扩散。在浙江,嘉兴等地,崇祯《嘉兴县志》记载当地“遍处栽种,虽二尺童子,莫不食烟。” 崇祯刚继位的时候,还禁了一次烟草,只是明朝的基层基本上瘫痪了,所谓的禁烟不过是有名无实。 等民朝建立,天下的干旱一年比一年严,自然不可能浪费土地,种植烟草这种经济作物。 所以大同社也是严厉禁止福建,广东行省种植烟,禁止18岁以下的未成年人吸食烟草,发现有孩童抽烟行为。家长要服徭役一天。 在大同社的强力打击之下,福建,广东行省的烟草种植几乎断绝。 但天朝人烟草消费的习惯已经养成。而且随着收入提升,烟民群体不断扩大,从最初的沿海地区居民,逐渐发展到社会各阶层。 沿海地区没有烟草了,烟丝价格飙升。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荷兰人,英格兰人看到了利润,他们的烟草纷纷涌入民朝,一度成为了他们最赚钱的经济作物之一。 等大同社攻占西南地区之后,西南的地形早就决定了,当地的百姓想要吃饱饭非常艰难,大同社也没有财力进行大规模的基建。 只能一方面迁移西南地区的百姓,增加人均的耕地面积,允许西南等地建立烟草种植园,实行烟草专卖制度,并且徐晨还把后世的那种带嘴香烟也弄了出来。 经过了这几年的发展,烟草行业已经成为了西南地区最重要的经济支柱和财政来源。 专卖制度一方面提高了香烟的价格,打击了烟民,另外一方面,烟草专卖制度也成为了大同社的一项救济政策。 一般情况下,能获得烟草证的,都是大同军的伤兵,民朝的老弱孤残,再给他们弄一个小木屋式的小卖部,树立在繁华的街道上,这些弱势群体靠着销售烟草,零食与报纸,能获得一份温饱的收入养活一家人。 孙大爷给朱由检开门,他带着食物来到工地的一处窝棚。这处窝棚极其简陋,背靠着一处城墙,用几个木材搭建主梁,再用木板,稻草搭在最上面。 这建筑水平完美的实现了夏热冬冷,房子里面有一排排的大通铺,都是用木板搭建的,上面铺了凉席。棚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缕夕阳从墙壁和屋顶的缝隙钻进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每个铺位上都放着一个硬邦邦的稻谷枕头和一张补丁迭着补丁、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毛毯。粗略数去,这小小的空间里,竟要挤下十几二十条汉子。 朱由检默默地将带来的食物放在角落里一张矮脚木桌上,那桌子腿还用石块垫着才能放稳。 没多久,外面传来了喧闹声和井轱辘的吱扭声。春生、二狗他们收工回来了,正就着屋外的水井,冲洗着满身的灰土和疲惫。看到朱由检,他们脸上立刻绽放出惊喜的笑容。 “朱先生,您来了?”春生用粗布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率先打招呼。 朱由检笑道:“知道你们在这边做工,顺路过来看看。带了只煌上煌的烤鸭,大家一起尝尝。” 二狗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这让您破费了,多不好意思。” 春生爽朗地拍拍二狗的肩膀:“朱先生是自家人,客气啥?快,把桌子拼起来!” 众人七手八脚将几张矮桌拼成一张大桌,朱由检带来的烤鸭被熟练地剁开装盘,油光锃亮,香气四溢。 春生还变戏法似的从通铺底下抱出一个小坛子,得意地说:“藏了点的米酒,今天朱先生来,正好开了!” 一人倒上一粗瓷碗,就着烤鸭,就着村里谁家娶了新媳妇、谁家地里收了新瓜果的八卦,尤其是春生,现在已经兴致勃勃的,打算和村民筹钱建立一家砖窑场。 春生道:“现在京城到处都是工地,砖头供不应求,肯定可以赚钱,到时候大家也能过上城里人的日子。” 一时间棚屋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酒过三巡,二狗脸上泛着红光,忽然放下碗,有些犹豫地看向朱由检:“朱先生,有个事,想问问您?” “但说无妨。”朱由检夹起一块鸭肉道。 “就是那张氏钱庄,您听说过吗?它家底厚不厚实?信用咋样?”二狗问道。 朱由检略感意外:“张氏钱庄?规模不算顶大,但信用一向不错。他们主要和朝廷户部的农政司合作,给农户发放购买农具、耕牛的贷款,这些年好像也没听说有出现什么问题。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二狗一听来了精神:“是这样,最近张氏钱庄的人来我们村,说只要我们存钱进去,就给三成利!一年下来,一年下来10两银子能变成13两银子。” “三成利息!”朱由检眉头瞬间拧紧。 “这绝对是骗子!”他语气斩钉截铁。 如今大同社为扶持实业,官方钱庄的存款年息一般在五分左右,贷款利息也控制在一成多一点。民间钱庄利差更薄,因为他们的钱庄给利息少,百姓就根本不愿意存钱到他们那,这就逼得他们不得不比官营钱庄高一分的利息。 三成利息,比贷款利息还高出一大截,钱庄靠什么盈利? 除了拆东墙补西墙的骗局,他想不出别的可能。 春生在一旁摇头道:“朱先生,这张东家跟我们村打交道十几年了,村里大半的农具、那头宝贝似的耕牛,还有那台抽水机,都是找他贷的款才置办下的。他不是骗子。” “怎么可能?”朱由检更加难以置信。 春生解释道:“我听人说,这张东家把钱都投去了天津卫的股市,专买那些去新大陆的商社股票,赚了海海的银子,所以才给我们这么高的利息。但我觉得这事儿悬乎,让大家伙都先别急着存。” 二狗有些不服气,嘟囔道:“春生哥,别的事俺听你的,可这事,东山村的人去年就存了,利钱都拿到手了,真真的!” 朱由检面色严肃起来,放下碗筷,目光扫过围坐的众人:“春生说得对,这很可能是个陷阱! 张氏钱庄能给这么高的利息,前提是他在股市上赚得更多。可股市风云变幻,哪有只赚不赔的道理? 一旦他投的商社亏了,或者新大陆的生意出了问题,他拿什么付你们这么高的利息?到时候,别说利息,你们的本钱都可能拿不回来!” 二狗还是不甘心:“可大家都说,现在去天津卫股票市场,闭着眼睛买那些去新大陆商社的股票,都能挣钱。” “天下哪有这等不劳而获的好事!”朱由检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丝厉色,“若是人人都不事生产,只想靠钱生钱,那市面上的货物、地里的粮食从何而来?即便堆着一座金山银山,不能吃不能穿,又有何用!” 春生也正色道:“都听见朱先生的话了吧,朱先生是见过大世面、有大学问的人,他的话还能有错?咱们庄稼人,就得靠力气和手艺吃饭,这才稳稳当当。” 朱由检道:“你们现在想着三成利息,有没有想过,未来可能自己的本金都保不住,没了这笔钱,你们的娃如何上学,你们未来又该如何生活?” 朱由检拍的这张简陋的矮桌道:“你们吃了这么大苦赚的钱,难道想就这样白白被人骗走?” 在朱由检和春生的连番劝说下,下湾村的村民们暂时压下了心中那团被高息点燃的躁动火焰。 然而,这次谈话却让朱由检心生警惕。随后几日,他走访了京城周边的几个村庄,所见所闻让他心惊肉跳。大量像张氏钱庄这样的小钱庄,正以令人咋舌的高息疯狂吸纳村民存款。 利息从最初的一成、一成半,一路飙升至两成五、三成!许多村民抵挡不住诱惑,将多年积攒的血汗钱甚至卖粮所得,尽数存入。 而这些钱庄吸纳巨资后,或是盲目冲入已然狂热的天津卫股市,追逐那些号称通往“新大陆金山”的商社股票,或是自己筹资组建船队,一头扎进前往远洋贸易当中。 为了验证真实性,他还乘坐火车去了一趟天津卫,结果发现天津卫股票交易市场更加疯狂,整个天津卫的市民都开始买股票,不少的商社股票的价格翻了十几倍,一张普票十几两银子,即便新大陆真有一座金山,那也赚不到多少钱。 只可惜现在购买股票的天津卫市民已经没有理智了,尤其是他还发现,天津卫还有几十只船队准备前往新大陆,这么多商队想要前往新大陆,到时候不要说赚钱了,能保本就是万幸。 朱由检仿佛已经听到了那泡沫破裂前的细微嘶响。他不敢怠慢,回到住处,立刻铺开纸笔,将所见所闻、所思所虑,详尽地写成一封文书,火速呈递至元首府。 大同历二十二年(公元1644年)6月2日,京城,元首府 夏日的阳光透过琉璃窗,洒在元首府书房光洁的地面上。徐晨放下手中的钢笔,揉了揉有些酸胀的腕关节,抬眼看向侍立在一旁的几位年轻文书,任大任、黄宗羲、王夫之。 这些年轻人跟着他历练了几年,眼神中早已褪去了初来时的青涩,取而代之的是沉稳与干练。 “今年的公民议会后,我就要从这个位置上退下来了。”徐晨的声音平和,带着一丝感叹道:“你们跟了我这些年,也是时候考虑前程了。有什么想法,今日不妨说说。” 任大任率先开口道:“元首,这些年聆听教诲,参与机要,深感学问需经世致用。学生想去地方上,亲眼看看政令如何落地,百姓疾苦究竟何在,在实践中验证所学。” 徐晨赞许地点点头:“志在四方,脚踏实地。那就下地方从一任知府做起,这担子不轻,你要有所准备。” “多谢元首!” 黄宗羲接着说道:“学生性情更喜与数据、条例打交道。观历年户籍、税赋、工矿产出之数据,其中可见国势消长,民生起伏。若能于此道深耕,或能于宏观处窥见治理之要。” 徐晨沉吟片刻:“三代计算器研制成功,未来民朝将会统计更多的数据,三司使正需你这样既有学识又耐得下性子钻研的年轻人。去那里,整理分析天下钱粮数据,为我大同社决策提供依据。” 王夫子亦躬身道:“某虽不才,亦愿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请元首成全。” 徐晨看着眼前三位朝气蓬勃的年轻人,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那你也去地方历练历练吧,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只有深入地方,接了地气,才能真正懂得如何治理这个庞大的国家。你们的未来,我很期待。” 和他们聊完之后,徐晨又看了各地记者上报过来的文书,最开始徐晨还是一脸欣慰的看着这些文书,当看到朱由检的文书之后,他整个人脸色大变。 “黄宗羲,你去京城附近的乡村,看看那些民间钱庄是不是在高息揽储。” “遵命!”黄宗羲当即离开。 “王夫之!” “属下在。” “你去一趟天津卫,去看看当地股票交易所的情况,看完之后一五一十的和我汇报。” “遵命!” 虽然这只是朱由检的汇报,但徐晨根据后世的经验,知道这大概率是真事。 这些人什么德行他太清楚,根本就见不得利益,有三倍的利益,他们感冒着绞死的风险,而现在新大陆的利润何止三倍,30倍都有,这些钱庄已经疯了。 第491章,拆雷与掀桌子的西班牙国王 大同历二十二年(公元1644年)6月6日,京城。 元首府内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雨前的闷热。徐晨将一份厚厚的调查报告递给刘永和李文兵。 这是黄宗羲和王夫之两人在直隶调查和天津卫的成果,字里行间表露出来的危机,让见惯风浪的两人也是脸色大变。 北直隶地区众多钱庄,尤其是像张氏钱庄这样的中小钱庄,正以高达三分的年息,疯狂吸纳民间存款,二是天津卫股票交易所在过去一年内,竟有三十家号称经营新大陆贸易的商社挂牌上市,募集资金总额骇人听闻。 李文兵“啪”地一声合上报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压抑着怒火道:“胆大包天!我大同社新大陆岁入折算不过九百万元上下,可这帮蠹虫,光是募集的白银就超过了三千万元!他们拿什么去支付每年近千万的利息? 这根本就是一场建立在流沙上的骗局,注定要崩塌!届时,北直隶多少百姓的血汗钱将血本无归? 我大同社二十年励精图治,好不容易让百姓稍得温饱,就要毁于这群逐利之徒之手,必须严惩,要让天下人知道有些底线碰不得。” 民朝大部分的作坊利润只有两三成之间,有的还更低。光这个利息已经超过了绝大部分作坊盈利了,钱庄本身不产生利润,这些钱庄的东家哪里去找钱,偿还这三成的利息,即便是新大陆也也偿还不起这个利息。 作为民朝高层,他们都清楚新大陆的真实情况。金山虽富,但大部分财富沉淀在个体淘金者手中,海商利润的大头在于与新大陆西班牙、葡萄牙殖民地的贸易。然而这两块殖民地总人口不过千万,市场容量有限。 此前因货物稀缺,利润尚可,但如今一年冒出几十家商社,疯狂造船运货,供需关系瞬间逆转。“物以稀为贵”的道理反过来就是“货多则贱”。 三千万元本金的年息就要九百万,这几乎要榨干整个新大陆贸易的所有利润,那些真正跑船的海商和水手,还能赚到什么?这套体系根本维持不下去。 刘永眉头紧锁道:“但若此刻我们骤然动手严惩,只怕会立刻引爆恐慌,导致挤兑风潮。这些钱庄吸储的钱,想必早已投入到造船、购货、招募水手之中,甚至高位接盘了股市里的泡沫。 一旦事发,他们根本拿不出现银兑付。到时候,受损失最重的,还是那些相信他们、将身家性命存进去的百姓。” “更加严重的是,新大陆的产业关乎移民,造船业,纺织业,机械行业,牵连多个产业,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不慎就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 徐晨长长叹了口气,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崩盘是必然的,躲是躲不过去的。我已令高小四暂停所有新商社的上市审核,希望能先堵住缺口,减少损失。 眼下最棘手的,确是如何最大限度保住百姓的本金。粗略估算,涉及百姓存款超过三千万,加上商人自己的投入和固定资产,整个盘子在五六千万元之巨。他们想赚几倍的利润,可就算把新大陆榨干也偿还不了这些利息。” 三人陷入沉默,苦苦思索破局之策。钱已化作海船、货物和人工,散了出去,强行追缴,无异于痴人说梦。 半晌,徐晨打破沉默,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与决断:“事已至此,只能亡羊补牢。必须立刻制定并颁布更严格的《商社上市法案》与《钱庄业管理条例》。 明确区分投资钱庄与商业钱庄的区别。投资钱庄可进行高风险投资,但必须明确告知储户风险,且不得向普通民众高息揽储。 商业钱庄则只允许从事传统存贷业务,严格限制其资金流向,绝不允许再涉足股市等高风险投资。此类乱象,决不可再发生!”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刘永:“你以总理大臣的名义,紧急召集北直隶所有民营钱庄东家,召开临时钱庄大会。 将新条例的框架告知他们,并勒令他们限期清理违规高息揽储,让他们逐步把钱从股市里面取出来。 明确警告他们,若因他们的冒进导致百姓存款受损,我大同社不仅会让他们破产,更要追究其个人乃至家族的责任! 偿还不了,那就全家流放新大陆,亲自下矿坑,用挖矿的钱来偿还欠债,此事刻不容缓,立即去办。” 刘永重重点头:“我明白了。” 徐晨继续道:“文兵,你坐镇天津卫执行新的《商社上市法案》,不允许他们继续通过股市筹钱。” 李文兵道:“遵命!” 大同历二十二年(公元1644年)6月10日,总理大臣府议事厅。 厅内聚集了北方各大民营钱庄的东家,人头攒动,相熟的东家聚在一起,他们面上大多带着轻松甚至兴奋的神情,交流着最近的“大好钱景”。 自从新大陆被发现金山之后,又打通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富裕市场,西班牙人的银山,因为减少了西班牙国王这个中间环节,大家再也不用绕大半个地球,经过西班牙本土交易了,极大的提升了利润,民朝的商家也享受到一波新大陆的红利。 “张东家,听说您也筹组船队,要亲自下海搏一把了?”有人向张氏钱庄的东家张扬搭话。 张扬志得意满地笑道:“放贷,操心费力,也就赚那几分钱的薄利。哪里比得上去新大陆的买卖,跑一趟,运气好就是十几二十倍的利润!这钱庄的生意,是越来越没做头了。” 在场众人大多心有戚戚焉。大同社与民间钱庄虽有合作,尤其在分散、小额、风险可控的农业贷款领域,官方钱庄难以覆盖,便由民营钱庄在监管下运营。 徐晨知道官营钱庄,是很难看上那种几两银子,十几两银子的贷款业务,但有需求就有市场,这是限制不了的,与其让高利贷占据这片小市场,还不如干脆直接让给民营钱庄。 所以像农业贷,由大同社负责担农户,钱庄的钱也不会给农户,而是直接购买农具给农户本人,因为利息低,一般情况下农户都是能偿还的,偿还不了也简单。 大同社下属有的是挖矿的高工钱的活,偿还不了债务,挖个半年一年的矿,基本上就能把债给还掉。 这种体系的好处是风险低,几乎没什么坏账,坏处是利润低,也赚不到太多的钱。尤其是相比前明时期动辄“九出十三归”的高利贷,如今的利润确实显得“微薄”。 “是啊,开个纺织厂、面粉厂,一年下来也有两三成利润。只有我们钱庄,风险不小,赚头却最小。” “好在如今有了股市,咱们也能分一杯羹,跟上这新大陆的东风了!” “正是,正是!” 就在众人沉浸于财富梦想之际,刘永面色冷峻地步入议事厅,原本喧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刘永没有寒暄,开门见山,声音冷冽如冰:“今日召集各位,只因我大同社发现,尔等钱庄业违规高息揽储。” 一句话如同惊雷,炸得在场东家们脸色发白,有人急忙辩解:“刘相明鉴!我等并未违反现行钱庄法令,利息都是按期支付的!” “按期支付?”刘永冷笑一声,目光如刀扫过众人,“你们拿什么来支付?我民朝在新大陆,一年税入折银不过九百万元! 而你们许以三成的高息,每年需要支付的利息就接近千万两之巨,即便有西班牙的殖民地,但你们真当西班牙殖民地的贵族是任人宰割的肥羊?还是以为新大陆的黄金是你们家后院种的?” 他提高了声调道:“据我大同社最新得到的消息,因货船涌入过多,丝绸、瓷器等货物在新大陆的售价,已不及前年的三分之一!而且还在持续下跌!在这种情况下,你们投入巨资的商社股票,还能维持高位? 一旦股价暴跌,你们投入的本金都将大幅缩水,拿什么去兑现那三成的利息承诺?本来你们自寻死路,我大同社管不了,那你们拉着普通百姓,就不要怪我大同社重点打击。” 这番来自官方的最新市场动态,如同冷水泼头,让许多还沉浸在暴富美梦中的钱庄东家们彻底清醒,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他们只看到早期冒险家赚得盆满钵满,却忽略了市场最基本的供需规律,现在有了总理大臣府第一手信息,哪怕他们有最简单的推理也能得知,一旦新大陆的利润不如预期,股票的价格肯定要下降,他们把钱庄的钱,全部投到股市当中,不要说下降,就是增长低于三成对他们来说就是亏本的。 刘永看着他们苍白的脸色,语气森然道:“现在,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立刻着手清理违规高息存款,把利息给我降到法定范围之内!在大崩盘到来之前,尽可能挽回局面,我大同社或可既往不咎。但若有人阳奉阴违,或是处置不力。” 他严厉的一字一句地说道:“导致百姓存款遭受损失,那就不仅仅是你们倾家荡产就能了事的。你们,乃至你们的家眷,都要负责偿还!若偿还不了,很简单,全家流放新大陆去挖矿还债!直到还清百姓的每一文钱为止!都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 “遵命,刘相!” “我等回去立刻办理!” 一众钱庄东家如蒙大赦,又似惊弓之鸟,连声应承,再不敢有半分侥幸。 会后,刘永立刻向徐晨汇报了情况。徐晨当即召蒋乡泉与傅山。 徐晨严肃地指示二人:“你们立刻组织人手,严密监控各大钱庄的动静。对于百姓的提款要求,原则是尽全力保障他们的本金安全,至于那些不切实际的高息要求,一律予以驳回! 明确告知他们,三成利息属违规高利贷,民朝不予承认,亦不受保护。动作一定要快,要果断!这个雷,越早拆除,我们损失越小。” “遵命!”蒋乡泉和傅山肃然领命。 大同历二十二年(公元1644年)6月16日,天津知府衙门 知府衙门此刻如同集市,十几位衣着光鲜、却面带焦虑的海商前来陈情。为首一人几乎是声泪俱下地陈情: “高知府!您行行好,为何突然禁止我等商社上市?我们的海船已经订造,开始雇佣水手,万事俱备,只欠上市融资这股东风去采购货物!您这一纸禁令,简直是掐断了我们的生路啊!还不如就在这里把我们法办了,省得眼睁睁看着家业败亡!” 高小四被吵得头疼,指着公案上一份刚从京城加急送来的公文:“诸位东家,非是本官与诸位为难。此乃总理大臣府亲自下令,半年之内,严禁所有新商社,尤其是涉及新大陆贸易的商社上市融资。此乃国策,本官岂敢违逆?” 见众人依旧不肯散去,他叹了口气,拿出一份刚刚印发的《商社上市临时管理条例》递了过去:“罢了,这是朝廷新拟的临时章程,你们自己看吧。若能符合上面的要求,或可有一线转机。” 商人们如获至宝,争先恐后地翻阅起来。然而,仅仅看到第一条“需提供连续三年盈利记录及完税证明”,多数人的脸色就瞬间变得惨白。 他们多是看准新大陆风口才临时组建的商社,哪里来的三年盈利? 真等上三年,别说上市,恐怕早就债台高筑,破产清算无数次了。绝望的情绪在人群中弥漫开来。 知府衙门。 高小四有点抱怨道:“元首是怎么想的,现在天津百业兴旺,弄一个这样的条例,这不影响天津卫的发展。” 李文兵恨铁不成钢道:“你个莽夫,去新大陆上市的商社增加了几十个,这么多货物去新大陆,怎么可能赚到钱,没有利润如何维持现在的股价?股市一旦崩盘,多少百姓的收入就会毁于一旦。 元首和我们说了多少次,股市尽量不要让普通的百姓加入,现在倒好,天津卫几乎无人不炒股,甚至连街口抓卫生的大爷都开始炒股了,你一脚踏进了悬崖,还不知道危险,元首这是让我来拉你出来。” 高小四迟疑道:“有这么严重?” 李文兵恨铁不成钢道:“叫你多读书你不听,这种事情在欧罗巴很常见,无数的百姓破产,还发明了一个词叫郁金香泡沫。” 而后他叹口气道:“只希望现在能赶得及减少损失。” 天津卫,股票交易所 与衙门的愁云惨淡相比,股票交易所内原本是一片热闹。朱由崧正死死盯着报价板上那串令他心跳加速的数字——他重仓持有的“郑氏远洋船队”股票,已经飙升至每股八元! 他肥胖的脸上堆满了抑制不住的笑容,掰着手指头计算:“照这个势头,年底突破十元大有希望!我当初真是慧眼识珠,朱由检去后悔去吧。” 旁边一个精瘦的股民看他得意的样子,嗤笑道:“老哥,你这玩法太保守了!光用自己的本金能赚几个钱?你看我,从钱庄贷了一千二百元,全压了上去,现在翻了一番还不止!我本金才二百元,赚的却比你多一倍!这年头,得学会用别人的钱生钱!” 朱由崧闻言,如同醍醐灌顶,猛地一拍大腿:“对啊!我怎就没想到!”他立刻盘算起来,若将手中这价值八百元的股票抵押给钱庄,至少能再贷出五六百元,重新投入股市,年底利润岂不是又能翻番! 他还有一个球队,再抵押一个两千元不成问题,朱由崧是个行动派,他说干就干,把自己的股票和球队在天津卫一家本土钱庄做了抵押,得到得到了2500元。 而后后全部买入郑氏商社的股票,然后他看着正式上市的股票,从8.8涨到8.9眼看着就要突破每股9元了。 但此时异变陡生。原本一路上扬的报价板,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住,开始停滞不前,紧接着,几支热门的新大陆商社股票价格后面,悄然下跌,并且跌幅逐渐扩大。 交易所内喧闹的声音渐渐平息,一种不安的窃窃私语开始蔓延。 “怎么回事?怎么跌了?” “莫慌莫慌,技术调整!新大陆的金山银海还没搬空呢!回调即是买入良机!”股民试图安抚众人,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朱由崧本来恐慌的内心,也被安抚下来,他自言自语道:“没错,这是技术调整。” 这番说辞暂时起了一些作用。然而,第二天一开市,恐慌如同瘟疫般爆发。 几乎所有与新大陆相关的股票,开盘即暴跌,普遍跌幅超过一成!交易所内瞬间炸开了锅,所有人都惊慌失措了。 就在人心惶惶之际,一个更加致命的消息如同惊雷般在交易所炸响,一个商人连滚爬爬地冲进来,面无血色地嘶喊道:“不好了!西班牙国王下令严查走私,我们在新大陆的十二艘商船连同货物全被扣押了!西班牙总督府宣布,禁止一切我民朝货物进入其殖民地!”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随即爆发出更大的混乱。 新大陆贸易的利润,超过七成来自于向西班牙殖民地倾销丝绸、瓷器和茶叶。这条贸易路线被斩断,意味着相关商社的盈利预期被直接腰斩,甚至可能血本无归! “抛!快抛!” “我出一百股‘太平洋商社’,每股十元!不,八元!谁要?” “郑氏船队!我这里有郑氏船队480股,三千元就卖!”朱由崧也彻底慌了神,贪婪被恐惧彻底取代,他声嘶力竭地叫卖,只求能保住本金。 然而,市场信心已然崩溃。恐慌引发了踩踏式出逃,所有人都想跑,却没有人愿意接盘。价格越压越低,抛售的单子堆积如山。 当天收盘时,天津卫股票交易所经历了自成立以来最黑暗的一天,主要股票暴跌超过两成,一场真正的股灾降临了。 “西班牙严打走私,新大陆贸易濒临断绝”的消息,像野火一样烧遍了天津卫的每一个角落。所有人都明白,那些画着金山银山大饼的股票,完了。 有时候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徐晨他们想要在这颗炸弹没有爆炸之前,缓慢的拆了这颗炸弹。 但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人物的想法,那就是西班牙国王菲利普四世的想法。 菲利普四世的大军正在欧陆上,和法兰西,荷兰,瑞典等强国对战,他急切需要军费,来应对越来越庞大的财政开支,以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而他最重要的钱袋子就是新大陆的殖民地,以前他靠做中间商,赚取了最庞大的利益,现在这笔钱几乎断绝了,战争都维持不下去了。 最开始菲利普四世还不想和民朝彻底翻脸,只是派遣自己的钦差大臣想办法打击走私,但一连打击了两年,根本没有任何效果,来自新大陆的税收越来越低,已经到快要断绝的程度了。 菲利普四世愤怒了,既然你们这些刁民不给钱,那所有人都不要赚钱了。 他直接派出了自己的舰队去新大陆,封锁了自家殖民地的港口,抓捕所有走私商,直接断绝了新大陆所有的贸易往来。 这消息经过三个月时间传到了天津卫,直接导致了天津卫股市的崩盘,这间接导致徐晨所有的努力全部失效。 知府高小四和坐镇天津卫的李文兵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不敢有丝毫怠慢,一面下令加强交易所及周边治安巡逻,防止民变,一面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向京城的元首府发出紧急求救文书。 京城,元首府 徐晨接到急报,面色凝重。他知此刻强行干预市场已无济于事,首要任务是防止恐慌无限蔓延,争取应对时间。 他果断采取了来自后世的应急手段。一紧急停牌,下令天津卫股票交易所即刻起暂停所有交易三日,强制给市场降温,避免非理性的连续暴跌,让投资者有缓冲时间冷静思考。 制定涨跌停板制度,紧急颁布《证券市场稳定临时条例》,规定日后所有股票单日涨跌幅不得超过前一日收盘价的一成,以此减缓市场波动,遏制恐慌情绪的瞬间释放。 然而,政策的出台需要时间,而恐慌的传导却快如闪电。 股灾的消息,伴随着“钱庄可能无法兑付高息”的流言,如同瘟疫般迅速传遍了北直隶。那些将毕生积蓄、卖粮所得存入钱庄,指望高息获利的老百姓们,瞬间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 “快!快去钱庄把钱取出来!” “晚了就什么都没了!” 一场波及更广、影响更深远的金融挤兑风潮,不可避免的道来。 第492章朱由崧:江湖救急 大同历二十二年(公元1644年)7月6日,京城,民生报主编办公室。 十几个穿着补丁衣服的农户对着朱由检哭诉道:“朱主编,俺们听说你是京城赫赫有名的朱青天,专门为我们这些穷人出头的,你可一定要帮帮我们啊,信昌钱庄的东家明明跟我们说好了三成的利息,现在不要说利息了,连本钱都拿不回来。” “这个是我们的棺材本呐,这钱要拿不回来,我等就不活了。” “朱青天,求你一定要帮帮我们呐。” 这些人边哭边下跪,弄的朱由检烦躁不已,他大声道:“好了,哭哭哭,现在哭有什么用处。三成利息你们也敢相信,你看哪个作坊一年能赚个三成利息,你们自己也是种地的,能不知道赚银子的辛苦。 那是要在太阳底下一滴汗摔成八瓣,一文一文攒,你们怎么不想想天下怎么会有掉馒头的好事,轮到你们来捡。” 其他事情朱由检还能帮这些农户出头,但现在信昌全庄都倒闭了,东家也跑了,即便东家没跑,信昌钱庄的钱大部分都投入到股市当中,现在几乎跌没了,这钱根本就拿不出来,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被朱由检这样一番斥责,所有人都吓得不敢说话了。半天才切切诺诺道:“我等错了,不该贪心的,我等不要利息了,只要求本钱回来即可。” 朱由检询问道:“去顺天府报案了吗?” “报了,但衙役叫我们等通知,但顺天府到处都是报案的人。”一个农户无奈道。 现在到顺天府报案的人几乎要把衙门给围住了,这些农户想尽各种办法想挽回自己的损失。找京城各大报社帮忙,也成为了他们的救命稻草了。 朱由检道:“那就等顺天府处理,元首是不可能不管此事。” “你们也要吸取这次的教训,记住起贪欲必然会遭殃,我等这种底层的草民,发财的事轮不到我等,要靠自己的力气和手艺吃饭。” 就这样朱由检把这些农户劝说出去。 而在报社内部,原本活跃的气氛今天却异常死寂,不管是报社的记者,还是印刷的工匠,做事都死气沉沉,脸色可是极其难看。 “你们这是怎么了?”朱由检皱眉头道。 万康苦着脸道:“主编,我也买了新大陆商社的股票,我是10元买的,现在跌的只剩下3元了。” “你还有3元,我买的周氏商社已经跌的只剩下五角了,我半辈子的积蓄都没了。” 报社的记者算是京城的中产阶级,收入不菲,加上他们常年要去采风,消息极其灵通。 天津卫股票市场火爆没多久,他们就有所了解,万康的人观察一段时间之后,确定这股市真能赚钱,趁着假日乘火车去天津购买了股票,现在全部套牢了。 朱由检听到他们的话,不由得勃然大怒:“亏得你们还是记者,这种不劳而获的欺骗方式,你们自己采访了多少受害者,那些农户没见识被骗也就算了,你们也没见识?” 万康苦着脸道:“主编,人家河套商社,西域商社,天竺商社都可以赚钱,甚至新大陆商社前两年也是在赚钱,他们光两年的分红就足够抵消原始股的价格了。” “这是说来说去还是怪天津卫知府,本来这是可以赚钱的生意,他拼命的让商社上市,弄得大家所有人都赚不到钱。” 就是因为他们见多识广,知道河套商社,西域商社,天竺商社的事情成立以来就没有亏过钱,前面三个商社成立的时候他们没赶上,当他们看到天津卫的股票市场火爆,才果断的投入自己的老本。但他们哪里有见过金融危机。 朱由检厉声道:“狡辩,你们不起贪心又怎么会有现在的损失。” 众人惭愧的低下了头。 王之心劝说道:“股价是虚的,跌了就跌了,新大陆又没消失,商社也没倒闭,钱总是会缓慢的赚回来。” 而后他又对记者们道:“你们现在安心做事,股票的事就不要管,事情闹大了,元首是不可能不管,大家安心等着元首处理的结果。” 万康等人想了想,发现除此之外他们好像也做不了什么。 朱由检道:“万康跟我去顺天府衙门,看看现场情况,真是教训深刻,我等一定要让百姓知道,这种不劳而获的事情都是骗局,起了贪念都不会有好下场。” 两人离开报社,一路前往顺天府。 而就在顺天府不远处街边茶馆,胡安与亨利两人找个位置坐下道:“给我们来两杯茶。” 伙计看着两人带着一丝质问的口吻道:“你们是西班牙人?” “怎么了?”亨利奇怪道。 伙计冷脸道:“西班牙人是我民朝的仇敌,我们不招待西班牙人。” 胡安马上道:“我们是法兰西人。” 伙计这才给两人弄了一杯茶过来。 亨利靠近胡安苦着脸道:“先生,菲利普四世要禁海的消息为什么不通知我,现在我的股票只剩下不到两成的价值了,我半辈子的身家灰飞烟灭了。” 胡安苦着脸道:“你最多只损失了几百元,我可损失了几千元,这可是我几十年来在民朝攒下的养老钱,现在全没了,只留下一堆没人要的股票。” “啊!”亨利不敢相信,这样的消息连胡安都不知道。 胡安愤怒道:“英格兰人驱逐自己的君主果然是有道理的,这些君主简直就是疯子,自由贸易,说断就断,完全不在乎普通市民的损失。 他们是如此的无理残暴,独断专行,西班牙帝国这些年江河日下,就是因为有这些独断专行的君主。” “啊!”亨利觉得自己三观都要震碎,不久前他们讨论英格兰内战,胡安还是个十足的保皇派,认为议会派背叛国王是乱臣贼子。对英国的议会派整口诛笔伐了三天。 亨利也是个保皇派,但现在他老大哥胡安正在气头上,他也不好反驳。 只能转移话题,对着几千包围顺天府的人群道:“这些市民围着市政厅做什么,他们的钱不是被那些银行家和有产者给欺骗了,他们应该去找那些银行家和有产者。” 这种金融危机在西方太常见了,荷兰的郁金香金融泡沫,他们法兰西两次组建东印度公司,两次破产,东印度公司的股票都成废纸了,大家也只是自认倒霉,从来没想过要国王挽回他们的损失。 胡安万幸道:“这就是赛里斯和西方不同了。他们的君王自称是上天之子,是上天委派他们来统治这个国家,市民应当接受他们的统治。 但对应的赛里斯的君王也要帮助市民解决问题,田地遭灾了,上天震怒,和他们君王有关,他们的君王要道歉,要赈济百姓让他们活下。 当赛里斯的君王做不到这一点,百姓们就会拿起他们的武器,推翻这位残暴的君王。” “赛里斯人自有皇帝以来,上千年来都是按照这套秩序运转的,虽然现在民朝是共和制,但这套传统依旧深刻在赛里斯市民的脑海当中,” 亨利惊讶道:“这是什么逻辑,赛里斯这也能算是君主制?” 胡安道:“这是东方人的逻辑,所以他们的元首必然会管此事,我等的股票说不定还能涨回来。” “来了,是直隶巡抚府傅山,他是元首的学生,深得元首的信任,他来处理此事,我们的钱最大限度能挽回损失了。” 顺天府衙门大门口,百姓们看到傅山出来马上围上去道:“巡抚大人,您要为我等草民做主。” “我等的血汗钱都被那些奸商骗走了。” “青天大老爷为我等做主。”众人闹哄哄的喊道,共同的心愿是让傅山为他们做主。 傅山大声道:“大家放心,此事我大同社,定会为大家做主,但这样围着也不是个办法,这样吧,大家先到正东坊的体育馆休息,而后你们选出三位代表来到巡抚衙门,代表大家来监督我大同社处理此事如何?” 现场的市民想了想同意下来,傅山当即调拨了上百辆公共马,把这些人先运到体育馆安置。 看着这一切的万康小声道:“主编,你说元首能不能解决这次的危机?” 朱由检摇头道:“这些钱该花的都花出去了,牵连的钱庄和作坊这么多,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方法能妥善解决此事。” “现在我们去采访这些百姓!” 当日朱由检处理完一天的新闻报告,带着疲惫的心情回到自己家。 周氏等人却已经早准备好一桌丰盛的晚饭,朱由检惊讶道:“这几日你们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周氏苦笑道:“这次大量钱庄倒闭,哪里还有人订购衣物。” 朱由检安慰道:“这一切过去了,你的锦绣坊会再次兴旺起来,正好这段时间幼薇要中考了,你多待在家中,照顾幼薇,女子如果考不上学府,以后的出路会很少,尤其是我家幼薇。” 周氏点点头,他们一家身份特殊,幼薇以后婚事将会极其艰难,能考上学府,就能有一份对女子来说都比较体面的差事,好歹有个保底。 他们一家人围在餐桌前吃饭。 朱慈良奇怪道:“最近这段时间大伯是出了什么事吗,已经好久没来我们家了?” “是啊,是啊,我们还等着大伯带我们去看足球赛。”几小也奇怪道。 朱由检冷哼一声道:“他在自找苦吃,不用管他。” 虽然这段时间双方没有见面,但朱由检已经能猜到朱由崧前段时间赚的钱,只怕已经全部亏光了,他脸皮再厚,这段时间只怕也不会来见自己。 但他想不到的事,朱由崧还真不是不想见他,而是没有办法见他。 朱由榔府邸。 “砰砰砰!” 刚刚睡下的朱由榔眉头紧皱,他好不容易等到休息日能睡一个安稳觉,这又是哪个混账乱敲门。 他打开大门,却发现几个纹身的彪形壮汉抓住朱由崧。 朱由榔内心一紧,当即准备关门,怎么连京城都这么不安全,早知道就带两个侍卫过来了。 “救命,有劫匪!” 大汉卡住了大门道:“朱太子,莫喊,莫喊,我们是良民。” 而后他把朱由崧推了过去道:“是你这位大哥带我们过来的。” 朱由榔看着他们把朱由崧推进屋,也是满脸疑惑,不是劫匪,这是要干什么? “还不快把事情的原委和朱太子说一遍。” 朱由崧讨好笑道:“堂弟,江湖救急,前段时间我不是买了股票吗? 现在股票跌成了狗了,我不过就借了他们2500元,这些狗眼看人低的混账居然怀疑我还不起,硬逼着我还钱,堂弟你帮我周转一下,等我有钱了,立马把这2500元还给你。” 朱由榔眉头紧皱道:“堂兄,不是我不愿意帮你,而是我根本拿不出这2500元。” 就在此时两个巡检走过来道:“是谁在喊救命?” “误会,误会,官爷是这样的,这个胖子欠我们的钱,他说这里的主人能帮他偿债,我们才带他过来的。” 巡检看着朱由榔道:“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朱由榔马上道:“我根本不认识他们,还请两位巡检帮我把他们赶走。” 朱由崧听到这话几乎跳起脚道:“朱由榔,我好歹是你堂哥,你就这样对我,2500元对你算得了什么,你就这么一毛不拔。” 朱由榔带着疏离道:“你要是我兄长,就不应该带这些人来见我,以后我们还是不要联系的好。” 而后他对巡检道:“我是农学院的学生,和这些人不认识,请两位巡检帮忙。” 巡检严厉道:“听到了吗!这里的主人不认识你们,还不赶快离开,还是你们想去监牢里关几天?” 几人当即就离开,街道上赵天霸不怀好意的看着朱由崧道:“死胖子,你要再不还钱,不要怪我们兄弟对你不客气。” 朱由崧慌张道:“你们不要乱来,这里可是京城,你们敢对我动手,我保证你们肯定要吃牢饭,说不定还会流放去新大陆。” 赵天霸冷哼一声道:“你不还钱,我们兄弟迟早会去新大陆,去了也好,说不定还能挖到几块狗头金,但走之前我们兄弟肯定不会让你好过。” 朱由崧此时真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原本股票再怎么跌,他最多损失本金,他偏偏要学那些赌狗搞杠杆。 而且为了赶时间,他找的还不是那种太正规的钱庄,而是那些有活力的团体改行的钱庄,现在好了,股票跌了,他抵押的股票不值钱,球队赵天霸等人也不认可,还逼着他还钱,但他此时哪里还得了钱。 本来朱由崧还不怕找天霸,因为他还有一个大腿朱由榔,在他看来朱由榔身为东吁太子,拿出2500元,那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结果没想到他翻脸不认人,一下把他赶到了绝境了。 第493章 ,有天价债务的顶级牛马 朱由崧眼看着赵天霸等人看着自己的目光越来越不善,他慌张道:“不要动手,不要动手,船烂还有3分钉,我好歹是皇室之后,还认识几个有钱的亲戚。不过要你们配合一番。” 赵天霸几人相互对视一眼,问道:“怎么配合?” 他们终究是想要钱,而不是想要朱由崧的命。 朱由崧道:“我带你们去。那人要脸,你们就怎么不要脸怎么来吧。” 深夜,万籁俱寂,只有打更人的梆子声隐约传来。朱由检宅邸的大门被拍得“砰砰”作响,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正准备歇息的朱由检皱了皱眉,扬声问道:“谁?” 门外传来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是我,由崧啊!快开门!” 朱由检起身拉开大门,只见朱由崧衣衫略显凌乱,脸色苍白地站在门口,而他身后,是几个膀大腰圆、面色不善的汉子,为首的正是赵天霸。 朱由检的目光冷冷扫过朱由崧,又看了看他身后那几位,嘲讽道:“呵,看你这架势,不但是把老本输了个底朝天,还借了印子钱,出息了啊。” 朱由崧苦着脸道:“我后悔死了,就这么早了一天,结果钱赔光了不说,还欠了2500元,我去找朱由榔那个小王八蛋,他跟他爹一个德性,见死不救!现在能指望的只有你了!你要是不管我,他们怕是真的会要了我的命啊!” 朱由检面无表情,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放心,这里是京城首善之地,欠点债还不至于闹出人命。退一万步讲,他们若真敢伤你性命,我会让他们给你抵命,一个也跑不了。” 朱由崧急得跺脚:“你就不能现在帮帮我,非要等我缺胳膊少腿才帮忙,咱们老朱家如今还有几个血脉相连的亲人,你就这般绝情?” “绝情!”朱由检冷笑一声,“救急不救穷,更不救赌。你这样的赌徒,不值得救。” 这时赵天霸上前一步,抱拳道:“这位朱先生。咱们‘通源钱庄’是在天津卫正经登记,照章纳税的合法商户,可不是您想的那种地痞流氓。咱们是来讲道理的,不是来耍横的。” 朱由检瞥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脖颈若隐若现的刺青上:“好人?好人会纹这一身花花绿绿?” 赵天霸面色一僵,随即强笑道:“人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还不兴俺们浪子回头。” 但他立刻反应过来自己是来讨债的,跟债主亲戚辩这个做甚。 他回归正题:“这位朱先生,咱们今天是来收账的。这位爷欠下的两千五百元,您是替他还,还是不还?” 朱由检淡淡道:“冤有头,债有主。谁欠你的钱,你找谁要去。” 赵天霸眼中凶光一闪,语气也冷了下来:“朱先生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就别怪兄弟们用些手段了。咱们虽是正经钱庄,但也有正经的催收法子。” 朱由检依旧波澜不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有什么章程,尽管对他使出来。但我同样有句话放在这里,杀人偿命,同样天经地义。你们若过了界,自有法律收拾你们。” 赵天霸狞笑一声:“都说了咱们是正经人,打打杀杀多不体面。咱们会把他剥光了,用绳子捆好,明天吊在正阳门底下,让进出京城的百姓都瞧瞧,看看这前朝的龙子凤孙,如今是个什么光景!也让大伙儿评评理,这欠钱不还,该是不该!” “不要!”一个焦急的女声从内院传来。只见周氏披着外衣匆匆赶来,显然是被外面的动静惊醒了。她听到赵天霸要将朱由崧如此羞辱道:“这钱,我们替他还,大伯欠你们多少钱?” 赵天霸立刻变脸似的堆起笑容,拇指一翘道:“还是这位夫人明事理!早这样不就结了?也省得俺们做这恶人。 朱由崧欠我们两千五百元现银元。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朱由检猛地怒视朱由崧,胸膛起伏,但最终没有出声阻止妻子。 他固然想让这个不成器的堂兄吃点苦头,但朱由崧真被人扒光了,吊在城门口。朱家的脸就真要被丢光了。 周氏不再多言,转身回屋,片刻后取来一支钢笔和一张支票本,熟练地写下金额,盖上自己的私章,然后将支票递了过去:“这是工业发展钱庄的见票即兑支票,你们天亮了就可以去支取。” 赵天霸接过支票,对着昏暗的灯光仔细看了看印章,满意地揣进怀里:“夫人的信誉,咱们自然是信得过的,人你们领回去!”说完,用力将朱由崧往前一推。 朱由崧踉跄几步,险些摔倒。他刚获自由,眼珠一转,却忽然挺直了腰板叫道:“慢着!赵天霸,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正规钱庄,一切都按规矩来。我记得借款合同上写得明明白白,还款期限是三个月后!你们今天这叫暴力催收,是你们违约在先!按规矩,你们得付我违约金!” 赵天霸一愣,还真从怀里掏出一迭面额一元的钱票,蘸着唾沫,当着众人的面,慢条斯理地数了三遍,整整一百张,然后没好气地拍在朱由崧手里:“拿去!咱最讲规矩!这是一百元,一分不少!兄弟们,咱们走!” 赵天霸一行人离去。朱由崧立刻把那一迭钱票塞进怀里,然后摸着肚子对周氏笑道:“好弟妹,快给我弄点吃的吧,为了躲这帮杀才,我这一天滴水未进,都快饿晕过去了。” 周氏叹了口气:“大伯稍坐,我这就去准备。” 不一会儿,几样简单的家常小菜和一碗米饭端了上来。朱由崧立刻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般将食物一扫而光,一边吃还一边含糊不清地抱怨:“你们是不知道我有多背运!眼看‘郑氏船队’的股价就要冲破九元大关了,谁他妈能想到西班牙国王突然就翻了脸,搞什么禁海!那股价,简直就像黄河决堤,一泻千里。” “你还有脸说!”朱由检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拿自己的棺材本去搏命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借印子钱去炒!你这行径,与那些输红了眼的赌徒有何区别? 你以为这次的事就这么算了?幼薇,去取纸笔来!” 站在角落,一直怯生生不敢说话的朱幼薇连忙应声,很快将笔墨纸砚摆在桌上。 朱由检指着桌面,不容置疑地道:“写借条!这两千五百元,算你欠我的!还要算是一分利息,什么时候还清,什么时候算完!” 朱由崧顿时哀嚎起来:“朱由检!咱们可是血脉至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啊!打借条也就罢了,还要算利息?” 他一年辛苦下来,也就能赚下三百元左右,光是利息就要二百五十元,剩下的钱怕是连吃饭都紧巴巴。 周氏面露不忍,刚想开口求情,朱由检一个严厉的眼神扫过去,将她的话堵了回去:“对他这种人,不让他刻骨铭心,他永远记不住教训!今日你心软帮了他,明日他就敢欠下两万五!写!现在就写!” 朱由崧看着朱由检冰冷的脸色,知道再无转圜余地,只得哭丧着脸,在纸上写下欠条。 朱由检把他兜里的100元拿回,严厉道:“我会和你们单位的馆长说,以后你的工钱就由我来领,直到你还清借款为止。” 朱由崧慌张道:“那我怎么生活?” 朱由检道:“我每个月给两元生活费。” “朱由检,你打发叫花子。” 朱由检鄙夷道:“你现在连叫花子都不如。” 大同历二十二年(公元1644年)7月6日,开封府,某偏僻山村 烈日炙烤着黄土坡,空气中弥漫着干草和尘土的味道。周阳蜷缩在一处废弃土坯房的角落里,身上的绸缎衣裳早已沾满污渍,破损不堪,与这穷乡僻壤格格不入。 他捧着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里面是几张干硬粗糙、掺杂着麸皮的大饼,正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饼子噎得他直伸脖子,他却不敢停,一连吞下三四张,才感觉空瘪已久的肚子有了点着落。 他满足又委屈地摸了摸肚子,低声咒骂道:“娘的,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刚把全副身家押上去,那鬼股票就跟见了阎王似的,一泻千里!连个响动都没有!” 周阳是周氏钱庄的东家,山西人。祖上做过钱庄生意,算是家学渊源。十几年前大同社席卷山西,他家族的主支被连根拔起,发配西域垦荒。 他家因是旁支远亲,反倒侥幸躲过一劫。待北方初定,他父亲在大同社扶持下,重操旧业,开了个小钱庄,专为些面粉坊、纺织厂、砖窑之类的小作坊提供贷款。因为大同社控制利润,一年下来也就赚个几分利。 三年前周阳接手了自家的钱庄,眼看着看着自家只能赚个几分利,别人开工厂年利两三成,跑海贸利润翻着跟头往上窜,尤其是那新大陆,一趟就能赚二三十倍的暴利,周阳的心再也按捺不住了。 他不敢亲自下海搏命,便将目光投向了天津卫的股票交易市场。起初确实小赚了一笔,甜头让人迷失。 后来竞争加剧,为了吸纳更多存款去炒股,各家钱庄竞相抬高利息,从一成、两成一路飙升至丧心病狂的三成!他周阳也被这狂潮裹挟着,身不由己地陷了进去,直到泡沫轰然破裂。 天津卫股市崩盘的消息传来时,他当机揣着钱庄最后一点能动用的现款,连夜逃离了京城。一路上风餐露宿,担惊受怕,方才用十倍高价,才说动这村里一个老汉,换来了这几张救命的饼和这处暂时的藏身之所。 此刻,饱腹之余,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妻小,但很快被求生的欲望压下。 “大丈夫何患无妻!只要保住性命,逃到扬州,想办法混上去南洋的船,未必没有东山再起之日!”他正暗自盘算着接下来的路线。 “快!那逃犯就在这破屋里!”突然,一个粗犷的汉子声音在外面响起,正是那卖饼老汉的声音! 周阳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心中破口大骂这老东西不讲信用!他像受惊的兔子般弹起,就想从后窗窜出去。 然而,刚探出半个身子,十几杆明晃晃的刺刀已经对准了他,冰冷的枪尖在烈日下泛着寒光。这些士兵身着统一的灰色军装,但与寻常大同军不同的是,他们臂章上清晰地绣着一个“税”字。 为首的税监队队长,一个脸上带着疤的精悍汉子,走上前来,用带着厚茧的手掌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周阳吓得冰凉的脸颊冷笑道:“跑啊?接着跑啊?从京城到开封,你小子腿脚挺利索嘛,害得兄弟们追了你十几天,鞋都磨破了好几双!还想往扬州跑,是想逃到南洋去吧? 做梦!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能逃到哪儿去?” 他回头对手下喝道:“捆结实了!押回去,送到天津卫和他家人团聚,正好凑齐一大家子,发配新大陆挖矿还债!” “全家流放新大陆。”周阳听到最后这句话,眼中最后一点光彩彻底熄灭,浑身力气仿佛被抽空,瘫软在地,任由士兵们将他五花大绑。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开封府城,招待所。 税监队队长快步走进一间临时充作办公室的客房,领立正敬礼:“报告刘尚书!逃犯周阳已在城东小刘庄抓获!” 端坐着的,正是税监部尚书刘宗敏。他放下手中的卷宗,脸上露出笑容道:“干得好!这是第32个了。还剩下5条漏网之鱼,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务必尽快缉拿归案。本官要先行一步,押解这32人回京向元首复命。” 以刘宗敏的官职,本不必亲自出马来抓捕几个钱庄逃犯。但天下承平十余年,他这员昔日猛将难免有些手痒,这次借着整顿金融风波的由头,亲自率领税监部五百精兵,靠着地方百姓的积极配合,一路追捕钱庄东家,倒让他过了把追猎的瘾。不过京城催得紧,他只能提前结束这“热身运动”了。 “末将遵命!”队长高声应道。 招待所临时改作的羁押院内,32名被捕的钱庄东家被一根长长的铁链串联着,个个灰头土脸,神色萎靡。 刘宗敏踱步到他们面前,冷哼一声:“哼,一帮利欲熏心的蠢货!元首信任你们,让你们执掌民间财富,流通有无,你们倒好,把这信任当成捞取暴利的工具,把百姓的血汗钱往火坑里推!” 人群中,一个看起来还有些不服气的东家嘟囔道:“这事也不能全怪我们,要怪就怪那西班牙国王翻脸不认人。” “放屁!”刘宗敏厉声打断,“出了事不想着如何弥补,只想着卷款潜逃,把烂摊子留给朝廷和百姓!你们若是肯留下,老老实实配合朝廷处置,我大同社还会想办法帮你们周旋,给你们一条活路! 可你们呢?赚钱是花天酒地,却不敢承担失败的责任!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他声音陡然提高道:“你们让北直隶多少百姓的血汗钱打了水漂?这笔账,我大同社给你们记着呢!别以为抓你们回来,流放新大陆就算完了! 这笔债,会跟着你们一辈子!直到你们咽气,或者把欠百姓的钱连本带利还清为止!死了,你们的子孙也要挖矿攒下的工钱继续还!” 这番话如同最后判决,彻底击垮了这些东家们残存的侥幸心理。院内顿时响起一片哀嚎和求饶声,他们知道大同社是真能说到做到。 刘宗敏厌恶地挥挥手,仿佛驱赶苍蝇一般:“嚎什么嚎!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全部押上火车,即刻启程回京!” “是!”士兵们齐声应和,粗暴地拉扯着铁链,将这串垂头丧气的“蚂蚱”押解出院,向着开封火车站方向前进。 大同历二十二年(公元1644年)7月7日,京城,元首府议事厅 晨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洒在铺着北疆地图的宽大会议桌上,却驱不散厅内凝重的气氛。 刘宗敏风尘仆仆赶到元首府汇报道:“元首,奉命缉拿在逃钱庄东家三十七人,末将已擒获三十二人,现均已押解至京,听候发落。余下五名,通缉文书已发往各州县,税监与地方巡检正在协力追捕,相信不日便可落网。” 徐晨微微颔首道:“做得很好。这些人,是此轮风波的始作俑者之一,必须归案。” 坐在一旁的刘永接道:“元首,宗敏将军雷厉风行,自是好事。然当下重中之重,乃是平息金融风波,稳定民心。些许漏网之鱼,或可稍缓。” 徐晨抬手打断了他,目光锐利:“不,抓住他们,本身就是平息危机、重塑秩序的关键一环。 我大同社立国之基,在于‘权责对等’。他们当初眼红新大陆的泼天利润,将百姓存款视为赌注投入股市时,就该想到要承担对应的风险!如今数十万百姓因其贪婪蒙受损失,岂能让他们一走了之?”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道,“我们制定《破产清偿及个人责任法案》就是为了追究他们的责任,也让所有人看到贪婪的下场,如果这次不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要不了10年的时间,这种事情会再次发生。” 平息危机跟处罚责任人一样重要,要是没有处罚措施,这些人根本不会改,这甚至敢在经济危机的时候再给自己来个大额分红。 李文兵闻言,点头表示赞同:“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以此法震慑那些心存侥幸、罔顾法纪的奸猾之徒,正当其时!” 刘永却皱起了眉头道:“让罪魁祸首承担主要责任,自是理所应当。只是许多东家的子嗣尚未成年,若因此背上父辈留下的如山巨债,恐怕一生都将被这沉重的枷锁压垮,难有出头之日。这是否过于严苛?” 徐晨道:“所以此法核心在于,确定明确的责任人,制造危机的人及其直系亲属,未来所获收入,需将其中的一半用于偿还债务。 不过我们大同社也给他们机会,所欠债务自法案生效之日起,停止计算利息,避免债务雪球越滚越大。这笔债,将追偿至其本人死亡为止,债务不延续至其其第三代。 如此,既给了他们用余生劳动偿还罪责的机会,也避免了祸及无辜是第三代,算是留了一线生机。” 刘永这才舒展眉头道:“如此安排,倒是兼顾了惩戒与救济。既能震慑不法,又给了他们改过自新、努力偿债的希望。若其中真有能人,未必没有清偿之日。” 刘永问道:“元首,对于此次整体危机,您有何方略?” 徐晨道:“我们在制度上一方面打击那些违法的人,让他们承担不起违法的代价。 另外一方面奖励那些老实守法的人,这里有16家钱庄这次是危机当中守住底线的人,他们没有提高利息,吸引储户,也没有把钱投入到股市当中,只是老老实实的为作坊提供生产所需的资金。 这种钱庄才是我们大同社需要的,你等会儿召集他们的东家,给他们两条选择,一条是我们大同社注入资金获得一部分股份,不过钱庄依旧由他们来经营,大家按股分红,第二条路,就是按照正常的利息,我们来借贷一笔钱给他们度过此时的难关。” 李文兵道:“的确,在这个时间他们依旧能守住底线,应当让他们更好的活下来。” “其二,严惩那百余家参与高息揽储、并将资金违规投入股市的钱庄。有本事自己渡过难关的,朝廷不予干涉;没本事、资不抵债的,就依法破产清算。他们造成的损失,必须由这些东家及其家族,按照新制定的《破产清偿法》来承担主要偿还责任!” 刘永面露担忧:“元首,一口气让百余家钱庄破产,牵扯甚广,北方的商业信贷链条恐将断裂,整个经济秩序都可能面临崩溃的风险。” 徐晨道:“由我们大同社接手这些破产的钱赚,把他们重组起来,连成一个更大的钱庄网络,这本身就是降低危机的方法。” 破产这种事情太常见了,海对面动不动破产几千家,这才上百家,有什么好怕的,都已经爆发经融危机了,还担心什么经济秩序崩溃,现在是要重组秩序。 “至于那些原东家,我们可以聘请其中能力尚可、熟悉业务者,担任新钱庄的掌柜。让他们继续经营,只不过身份变了,是在为我大同社做事,用他们的专业技能来为自己赎罪。他们未来薪酬的一半,依旧要用来偿还他们自己欠下的旧债,这些钱庄统一改名为直隶钱庄。” 刘永眼睛一亮道:“妙啊!如此一来,我大同社不仅以最小代价接管了庞大的钱庄网络,稳定了经济。” 这样的话对他们大同社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接手了上百家钱庄,债务还被原本的东家承担了,他们还得到了一批有天价债务的顶级牛马打工人。 李文兵此时提出了最棘手的问题:“元首,目前最紧迫的还是那几十万受损的百姓。虽尽力追索,但他们的钱,一部分已在股市中蒸发,一部分变成了暂时难以变现或已贬值的货物、船只和水手工钱,难以全额追回。” 徐晨看向一直负责核算损失的傅山:“青主,初步估算,能挽回多少?” 傅山拿出准备好的文书,快速汇报:“回元首,即便将现存的海船、库存货物等全部按原购入价强制折算,大概能凑集一千万元左右。距总损失相去甚远。” 徐晨沉吟片刻,果断下令:“第一,所有已被扣押、尚未出售的货物,由朝廷设立的‘常平仓’按平价统一收购,充作战略储备。” 第二,那些仍在船坞建造的船舶,责令相关船厂必须想方设法,将最终造价降低三成以上,朝廷可承诺包销这批船只。” 反正很快用的上。还能节省军费。 傅山松了口气:“如此,至少给了船厂一条活路,他们想必会极力配合。” 徐晨最终拍板了对普通储户的补偿方案:“对于所有在此次风波中遭受损失的普通储户,朝廷基于追回款项,给予统一补偿,未曾获取过高息者,按存款本金的五成返还,已获取过三成高息者,则返还本金的两成,务必向百姓说明,这已是朝廷竭力追索后的结果。 剩余未能偿还的部分,将记在那些破产东家名下,由他们未来持续偿还。当偿还总额达到他们所欠债务的七成时,说这笔债务结束。 这未挽回的三成损失,就是所有人为此次集体的贪婪和非理性冲动,所必须支付的代价。” 他最后语气严厉道:“至于那些在股市中自行炒作亏损的股民,其损失,朝廷一概不予补偿。赚了,是他们自己的本事;亏了,也理应由自己承担。风险自担。” 傅山皱眉头道:“但这样还有五六百万的缺口,这笔钱怎么办?” 徐晨想了想道:“开征临时《财产税》所有资产超过万元商户征收5%的财产税以弥补缺口。” “另外,你们总理大臣府制定一个《资本得利税法案》这个法案主要针对的就是那用钱生钱。用钱购买股票债券,租房,租店面,摊位等赚取利益的税收,总之针对那些不亲自劳作,总想着钱生钱,不劳而获行为的税收。” “用钱生钱的人都发财了,整个天下还会有多少人愿意踏实肯干,又怎么会相信自己踏实肯干能赚到钱,甚至过上富裕的生活。” 第494章 ,想不通的时候,你就想想亡国之君崇祯 大同历二十二年(公元1644年)8月16日,夜,京城,永定河河堤。 一胖一瘦,两个青年走在河堤上,两人手臂上套着一个红袖章,上面写着巡逻二字。 那个略显胖的青年提着一盏马灯,时不时巡视一下河面的情况,只要有异物在河面上,他必定仔细观察,确定不是人之后才松口气? 瘦的青年叫道:“朱哥,你走慢点儿,我伤还没好。” 朱由崧压抑自己幸灾乐祸的神情道:“朱由检真不是个东西,对自己小舅子下手也这么狠。” 这个瘦的青年就是周耀文,他也去天津卫买了股票,虽然他不像朱由崧加杠杆,但也差不了多少,他把他父母的养老钱也骗到手,一把梭哈到股市当中,关键他又嫌弃新大陆商社,这种大型商社股票价格太高了,即便是买了也赚不到多少钱。 所以他的钱全部梭哈到一个无名的商社当中,结果这次股灾那些大型商社,只是股票下跌,商社还没倒闭,那些股民最多只有票面上的损失,等熬过了这次股灾,依旧有翻身的机会。 但那些小商社直接倒了一大片,他买的股票瞬间沦为废纸,直接自己父母的养老钱全输光了。 周奎他们发现的时候,感觉天都塌了,周家的财产全部被大同社没收了,现在周奎积攒的这些养老钱,都是周氏历年孝敬的养老钱,结果全被这个不孝子输光,周奎气的追杀这个不孝子三条街。 周耀文本能的逃到自己大姐家,等朱由检知道此事之后,直接拿出自己平时教育儿子的戒尺,一连打断了三根戒尺,打的周耀文皮开肉绽,打的周奎都开始心痛,这才逃过了一劫。 而后他也享受了同样的套餐,夫子俸禄被周氏掌管,每个月只给他3角钱作物零花。 原本朱由崧以为自己一个人倒霉,现在有个难兄难弟了,一时间心情都好了很多,自己好歹还没挨一顿毒打,这样一想的话,他还觉得自己赚了。 周耀文无奈道:“要不是有朱哥你介绍这兼职,这日子没法过了。” 这两个难兄难弟没了工钱之后,连茶馆都去不了了,以前潇洒的日子可谓是一去不复返。 但朱由崧很快找到一个兼职,晚上7点~凌晨1点巡视永定河的河堤,一个月能赚1元5角,算是个不错的差事,回去还能睡上一觉,最多去紫禁城当差的时候没什么精神,经常坐着龙椅就睡着了。 关键这笔钱朱由校不知道,差不多增加了他一倍的零花钱。当知道周耀文的工钱也被没收了,他就把这份美差介绍给自己的难兄难弟。 朱由崧笑道:“看开一点,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而且不过就是几千元的事,凭我们兄弟的本事,再赚回这几千元,能花几年时间。” 周耀文苦笑的摇头,他可没有朱由崧那么乐观。 而就在此时,他们看着不远处河堤,有个人影缓缓的走向永定河。 “兄弟,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永定河来干什么!”朱由崧赶忙跑过去一把抓住那个人。 那人一脸平静道:“我输光了全部的家产,还拖累了妻儿,感觉活的没劲,不如一了百了。” 朱由崧马上安慰道:“你听大哥我的话,好死不如赖活着,不就是一次股灾,多大点的事,你大哥我也亏了3000元,你看我现在不一样活的好好的。” 那人苦着脸道:“大哥,你是大户人家,我比不了。” 朱由崧继续道:“兄弟,你欠了多少钱?” “500元。” “500元也是能算事,兄弟你要放开思想,放眼全球,这500元在民朝很多,但在新大陆能算是钱? 你去挖金矿,只要捡到了一块狗头,几千两银子这就来了,哪怕你没那运气,全家移民新大陆,到了就有500亩土地,种地你总会吧。 新大陆那边有金山银山,金银便宜,粮食贵,你这500亩土地,随便种点庄稼这上千两银子不就来到手了,到时候把债务一偿还,你还有500亩土地,还有几百元的家产,你现在再想想这500元的债务能算是事吗?” 那个想死的青年一听,忽然觉得自己欠的这点债务不算是大事了,对呀,新大陆还有金山,我去挖金矿,不去我把钱给还了。 “多谢大哥的劝解了,我感觉自己好多了。” 朱由崧道:“来来来,你跟着大哥我去旁边的亭子休息一下,遇事千万不要想不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真想不通的时候,你就想想前朝的亡国之君崇祯。大明都灭亡了,崇祯他不一样活的好好的,祖宗留下来的万里江山他都败光了,他都没去寻死,你这能算事吗?” 就这样朱由崧一边安慰一边带着人,去河道附近的凉亭,那里有专门的人员安抚这些想寻死的人,安抚好他们之后把他们带去新大陆。 而后朱由崧回来笑道:“又增加了一笔奖金,再遇到几个这样的人,这个月的收入说不定能翻一番。” 周耀文哭笑不得道:“朱哥,你这样编排姐夫,当心被他知道要你好看。” 朱由崧嘴硬道:“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而后他又威胁道:“这里就我们两个人知道此事,传出去肯定是你小子干的,到时候我就找你。” 大同历二十二年(公元1644年)9月16日,京城。 这波金融危机影响是巨大的,虽然还达不到经济危机的程度,但因为直接减少了几千万元的市场,加上投机造成的损失,的确造成了整个北方百业萧条,普通的市民明显能感觉到钱不好赚,生活也变得艰难。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期,以大同报为首的报社,开始大规模集中报道,西班牙人在新大陆如何恶。 大同社主要版面开始报道,西班牙殖民者弗朗西斯科.皮萨罗是如何卑鄙无耻,在印加国王邀请他们做客的时候,抓住了人家国王,在用人家国王要挟赎金,又在获得赎金之后,出尔反尔的杀了人家国王,屠杀了印加人的都城。 这一事迹通过大同报宣传出去,引起了民朝百姓的口诛笔伐,大家本就因为西班牙国王禁海,引起了经济危机,给自己造成损失不满,现在发现西班牙人还是这么一个无恶不作的恶魔,谴责声讨起来更加无所顾忌了。 而也就在这段时间,京城大量出现许多新大陆的土著,他们或是现身说法,或是去报社刊登他们部落的事迹。 什么为了挖矿,西班牙人抓走土著的妻儿老小,挖矿的数量达不到他们的要求,但会被他们鞭打,还会砍掉他们妻儿的手。 尤其是报纸,干脆就以这些故事,刊登的素描画,一个四肢断绝的小孩,旁边是他的手。 又或者是一个和汉人差不多的土著,神情悲伤的望着地面的一双小小手。 这种画面冲击力非常强,哪怕是上封神榜里的商纣,也没有砍小孩子手这样的恶事,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一时间胡安和西班牙商人处境变得艰难,他们的店铺会被砸,有时候在街道上还会被人打,甚至连他们的大使馆都会时常被玻璃砸碎。 逼的胡安在外面都说自己是法兰西人,其他的西班牙人也是有样学样,快速的转换自己的国籍。 而这些新大陆的使者,也不断出现在大众面前,请求民朝百姓的帮助,帮助他们夺回家园,驱赶邪恶的西班牙人。 京城百姓本就不满西班牙人,现在西班牙人为非作歹,无恶不作,京城市民开始集结起来,在元首府请愿,要帮助炎黄血脉,把邪恶的西班牙人驱赶出新大陆,一时间对西班牙人开战成为民朝的主流。 福临茶馆。 洪承畴和自己的老友刘迎遇在此喝茶聊着民朝的动向。 两人本是前明降将,投降大同社之后,两人走上了不同的道路,洪承畴想办法加入了民朝,十几年经营下来成为了民朝的鸿胪寺卿。 而刘应遇拿着自己仅剩的钱财,在关中办起了纺织厂,靠着这波工业革命和大航海的红利,他的纺织厂越做越大,现在已经成为了关中最大的民营纺织厂之一,一年盈利十几万,现在他身宽体胖,已经已经成为了富态的老财主。 但这次相会刘应遇满腹委屈抱怨道:“此次股灾和我们关中商贾毫无关系,但又是开征临时的财产税,用我们的钱来安抚百姓。 又要开征资本得利税,平白又增加了税收,再这样加水下去,我就真要为天下万民打工。没想到,在大明为官,我没做到为国为民,在大同社经商我反而做到了。” 洪承畴淡然笑道:“从你经商之日起,对这样的事情就应该有所预料。” 刘应遇苦笑道:“是啊,应该有所预料。大同社说要建立大同世界,我以为元首他们只是说一说,却没想到他们真要这么干。但我等商贾不能算公民吗?为什么要区别对待?” 洪承畴淡然道:“以钱生钱犯了大同社的忌讳,这和当年的士绅有什么区别? 甚至于能让你经商,只是因为元首认为经营也是一个能力,而且是一个很难通过学习获得的能力,需要不断的实践。要不然南直隶的官营模式就会在整个民朝推广,你们就真没有一点用处。” “大明是士商工农,民朝是士工农商,现在朝廷遇到危机,给你们加税,民朝的选择很正常。” 刘应遇无奈道:“哼九点醒了我,万变不离其宗,到是我自己想差了。” 而后他询问道:“此次元首是不是要对西班牙人动手?” 洪承畴道:“当然,且不说西班牙人这次对我民朝造成了多大的损失,他们也没有实力继续占据新大陆占据的银山。” 刘应遇小声道:“我们关中商界也想要去新大陆经营,你认为这个想法如何?” 洪承畴淡然道:“如果你们想去,朝廷是肯定支持你们的,但作为朋友,我给你一个忠告,现在你一年能赚十几万元,去了新大陆最多能赚几十万元,但这对你没有多大改变。 赚十几万元的你,最多在关中有点影响,赚几十万的你也是一样,就像这次加税,不管是赚十几万还是几十万,你根本无力抵抗。” “你现在真正应该做的事情是培养下一代,让他们成为大同社的一员。 不管是士商工农,还是是士工农商,士都是排在第一位的,你现在是要想办法让你刘家再次成为士,而不是再去积累那些无用的钱财。 刘应遇恍然大悟,举起茶杯感激道:“哼九点醒我了,要不然我就真成为一介商贾?” 大同历二十二年(公元1644年)10月16日,京城。元首府。 徐晨和刘永,李文兵三人在商讨,《殷洲条约》的最后内容,没错徐晨还是把新大陆叫殷洲,毕竟这在后世互联网也是一个梗,殷洲总比美洲好听。 徐晨道:“我们和印加人,玛雅人,阿兹特克人签订了《殷洲条约》,出兵进攻西班牙人殖民地的法理就有了,这是为了解放我们的血脉兄弟。” 没错,为了正大光明的进攻西班牙人,徐晨提前的进行了舆论宣传,让民朝百姓对进攻西班牙殖民地不反感,还还运输了大量的新大陆土来京城,和他们签订《殷州条约》 确定殷洲大陆三大国家(现在自然是不存在,但他们有遗民在。)为民朝的保护国,确定了进攻西班牙人的礼法。 刘永想了想劝说道:“大战将近,临阵换将是兵家大忌,要不元首您再多做一任?” 徐晨笑道:“西班牙人算什么强敌,他们在欧洲已经打的精疲力尽,现在我们只是对他进行最后一击。而且你成为元首,有这样一个军功在身,对你接下来施政很有帮助。” 不久前,大同社的执政堂成员,共同推举刘永为民朝的新元首,李文兵为新的总理大臣,只等公民议会推选,两人就正式上任了。 第495章 ,与世界为敌的西班牙 大同历二十二年(公元1644年)10月18日,京城,商贾大会。 宽阔恢弘的议事厅内,民朝各地商会的领袖们济济一堂,从关陇的豪商到江南的巨贾,从两广的行首到江南的海商,几乎囊括了民朝所以巨贾。然而此刻厅内的气氛却并非意气风发,反而弥漫着一股压抑与不满。 众人脸色阴郁,原因有二。其一,朝廷为应对金融风暴造成的财政压力和平复民间怨气,新近颁布了《临时财产特别税》,从他们所有人身上都割了一刀肉,尤其是家底丰厚的他们,损失尤为可观。 更让关中、江南、两广等地的商会领袖感到憋屈的是,这场风波根子上是北直隶和天津卫那帮人搞出来的,新大陆早期贸易的红利他们没分到多少,如今却要共同承担这“烂摊子”的代价,心中自然愤懑难平。 其二,元首府公示的《资产利得税法案》更是悬在头顶的利剑。起征点定在一千两,摆明了是针对他们这些资产丰厚的阶层,未来通过投资、地产等途径获得的增值利润,又将被朝廷分走一杯羹。 税收上的不满与经济大环境的不景气交织在一起。股灾的余波未平,西班牙禁海政策又骤然掐断了价值数千万两白银的新大陆市场,双重打击下,这半年来生意普遍难做,货物积压,银根紧缩。 众人满腹的怨气不敢直接冲着朝廷发泄,于是远在万里之外、阻碍“自由贸易”的西班牙国王,便成了众矢之的。 会议伊始,不待主持的刘永多言,天津商会的会长沈良便率先开炮道:“刘相!我等皆是奉公守法、诚信经营的良商!那西班牙国王蛮横无理,视契约为无物,悍然扣押我民朝商船,阻我自由贸易,毁我市场,断我财路!此等行径,与海盗何异?请刘相、请朝廷一定要为我等做主,严惩此獠!” 他的话音未落,同样以海贸起家的高秀英立刻接口,她言辞更为犀利道:“刘相明鉴,我民朝海纳百川,允许西班牙商人在我港口自由通商,受我律法保护。然其国却闭关锁国,严禁我民朝商人进入其本土及殖民地市场,此乃赤裸裸的不平等贸易! 西班牙人此举,是在垄断,意在压榨我民朝商贾,要是其他诸国起效仿之心,海上通路亦将受阻。恳请元首与刘相,为我等主持公道。” “对呀,刘相,我民朝让西班牙人自由进出港口,还只收5%的税,允许他们建厂房,购买店铺,让他们毫无限制的,在我国行商。 现在我们不过是把一些货物卖到他的殖民地去,还没到他的国家建厂房,购买店铺,西班牙国王竟然公然违反和我们签订的贸易协定,没收了我们的商船,抓了我们的,还要绞死我们的掌柜,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西班牙国王没有自由贸易精神。” “他违反了自由贸易,是个暴君,独夫,请朝廷为我等主持公道。” 有了带头的,其他商会领袖也纷纷附和,一时间,议事厅内群情激愤,对西班牙人的“声讨”之声响成一片。 开海十几年,这些海商早已尝到全球贸易的甜头,他们已经能隐约感觉到,民朝物美价廉的工业品在全球市场的竞争力。 一个开放且低关税的巨大市场,是他们利润持续增长的基石。西班牙国王的“禁海令”,无疑是砸了他们所有人的饭碗,触犯了他们最根本的利益。 所以哪怕不是海商,他们也极其痛恨西班牙国王禁海的策略,这不是把他们所有人的饭碗都给砸了,尤其是西班牙国王还要把海商绞死,更是让所有人起了兔死狐悲之心,现在不教训西班牙国王,以后其他的国王学习,他们还怎么安全的进行贸易? 刘永端坐上位,静静听着众人的控诉,待声浪稍平,他才沉稳道:“诸位所言,朝廷已经知道。西班牙人之恶,不仅在于侵害我商民利益,阻断贸易通路。 更在于其在殷洲大陆,对我殷地安同胞施行惨无人道的迫害与压榨,其手段之酷烈,罪行之多,可谓罄竹难书!我大同对此等暴行,绝不能坐视不理!” 他环视众人,语气转为铿锵道:“目前,元首府已初步拟定对西班牙王国的《战争咨文草案》,不日将正式提交公民议会审议。 一旦获得授权,我大同王师便将挥师西进,为我惨死的同胞讨还血债,为我受辱的商民挽回损失,为我民朝打通那被无理阻塞的贸易通道!此战,需要举国之力,更需要诸位商贾同仁,在物资、运输、后勤等诸多方面,鼎力支持!” 沈良、高秀英、田然、温益等一众商会领袖闻言,精神大振,纷纷起身,慷慨激昂地应和:“义不容辞!” “为国征战,乃我辈本分!” “我等愿倾尽全力,助朝廷大获全胜!” 他们等的就是这句话,你西班牙国王不是想砸我们的饭碗,那我们就让你没饭吃,银山也是你这种蛮夷小国能霸占的。 大同历二十二年(公元1644年)11月12日,京城,公民议会大厅 这一天,公民议会迎来了历史性的时刻。首先,完成任期的徐晨,依照民朝法令,正式卸任元首之职。 经过公民议会表决,刘永全票当选为新任元首,李文兵当选为新任总理大臣。 在全场雷鸣般的掌声中,他将权力移交给刘永。 新元首刘永上任后的第一件大事,便是将殷洲法案提上日程。 来自殷洲的玛雅、印加、阿兹特克三国的遗民代表,身着汉服,以悲怆而恳切的语调,向全体议员陈述了西班牙殖民者在他们的家园犯下的掠夺、屠杀与文化毁灭的滔天罪行。血泪的控诉,令在场的议员无不动容,义愤填膺。 随后,刘永正式提出《殷洲法案》。 法案核心宣布:大同民朝正式接纳玛雅、印加、阿兹特克三国为藩属国,其国土与人民受民朝保护;任何侵犯、压榨此三国的行为,即视为对大同民朝的挑衅与开战。 法案在群情激奋中以压倒性多数通过。紧接着,根据此法案授权,元首刘永代表大同民朝,正式对西班牙王国宣战! 民朝的战争机器轰然启动。 元首诏令下达:任命人民北海将军李过为海军远征舰队统帅,率领北海舰队主力即刻开赴殷洲。 命陆军第20师为先遣陆军部队,火速登船驰援殷洲都护府。 任命殷洲都督赵胜为前线总指挥,统一指挥在殷洲的海陆诸军,负责对西班牙殖民地的全面进攻。 大同历二十二年(公元1644年)12月10日,天津卫军港 寒冬的渤海湾,海风凛冽,却吹不散港口如火如荼的热烈气氛。巨大的北海舰队战舰如海上城堡般停泊,桅杆如林,风帆尚未升起,但肃杀之气已弥漫海天之间。无数运输船、补给船簇拥在战列舰周围,如同等待出征的蚁群。 码头上,号子声、车轮声、军官的指令声交织一片。一队队来自第20师的士兵,背着行囊,扛着火铳,迈着整齐的步伐,沉默而坚定地踏上运输船的跳板。他们的面孔年轻而坚毅,即将奔赴万里之外的陌生大陆。 除了军人,还有一群特殊的乘客。他们衣衫不算光鲜,神色复杂,带着落魄与对未来的茫然。这些人便是在此次金融风暴中破产的部分钱庄东家、作坊主及其家眷,以及一些在股市中血本无归、决意去新大陆寻找生机的普通百姓。 他们被统一组织起来,也将乘船前往殷洲,他们是去用开拓,为自己的人生找另外一条出路。 当最后一箱火药被稳稳推入弹药舱,当最后一名士兵登上甲板,当移民们怀着忐忑的心情找到自己的舱位,“嘟——嘟——嘟——!”号角声猛然划破长空。起航的时刻到了! 庞大的舰队缓缓启动,船队如同苏醒的巨龙,开始移动。战舰为先导,运输船紧随其后,浩浩荡荡,驶出港口,向着茫茫太平洋深处进发。 天津卫港口的码头上,成千上万的百姓、官员、军人家属,用力地挥舞着的手臂,呐喊声、祝福声汇成一片沸腾的海洋: “必胜!大同必胜!” “荡平西夷,扬我国威!” “一定要平安归来!” 舰队的身影在人们的视线中渐渐变小,最终化作海天之际的一排黑点,一场跨越重洋的帝国征伐,就此拉开序幕。 大同历二十三年(公元1645年)1月18日,西班牙,马德里 冬日的马德里笼罩在阴郁与寒冷之中,正如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日不落帝国”此刻的心境。 西班牙深陷“三十年战争”的泥潭,这场席卷欧陆的宗教与霸权战争已持续近三十年,与欧洲诸多强国的交战,将哈布斯堡王朝的巨额财富与勃勃雄心几乎消耗殆尽。 国王菲利普四世与他倚重的首席大臣路易斯·德·哈罗,正被困在阿尔卡萨王宫内,面对着一份份来自不同战线的噩耗和索要军费的紧急文书。庞大的战争开销让帝国财政濒临崩溃。 王国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便是对治下本就疲惫不堪的民众和行省层层加税。这又进一步激化了矛盾,引来了加泰罗尼亚和葡萄牙的激烈反抗与叛乱,帝国已然站在了内忧外患、风雨飘摇的悬崖边缘。 民朝大使馆 驻西班牙大使张采,此刻正凝视着刚刚由信使跨越重洋送来的、加盖了元首府与议会大印的正式宣战书。 他深深叹息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与决然:“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此战已不可避免。” 自从西班牙舰队在加勒比海扣押十二艘民朝商船、并以“走私”罪名囚禁所有船员的消息传回马德里,张采就一直在为保全这些同胞的生命而奔走斡旋。 他多次求见国王与重臣,提出愿意支付赎金,甚至做出一些商业让步,希望能先把人给救出来。 然而,西班牙宫廷的傲慢超出了他的预期。他们不仅断然拒绝,西班牙国王甚至强硬地表示,这些“走私犯”必须按照西班牙法律严惩,以儆效尤。 菲利普四世本人,在一次非正式场合更是对张采倨傲地宣称:“在遥远的东方,或许你们的元首是霸主。但在西方世界,乃至上帝眷顾的新大陆,我西班牙国王,才是毋庸置疑的统治者!” 显然他不止气愤这些走私商,还气愤民朝吞并了西班牙在马尼拉的殖民地,吊死了他任命的总督,只是马尼拉是东方,在东方无力报复,加上当时西班牙深陷欧陆战场,无力报复东方霸主赛里斯,只能虚与委蛇,但新大陆他自认为力量占优的地方,找回场子,给民朝一个“深刻的教训”。 因此菲利普四世固执地坚持,必须公开处决这些民朝船员,以彰显西班牙的“威严”,这让双方的谈判直接破裂。 张采乘坐马车,穿过马德里的街道,前往阿尔卡萨王宫。车窗外的景象,让他触目惊心。 街道两旁,随处可见缺胳膊少腿的乞丐,他们衣衫褴褛,眼神空洞,向着过往的行人机械地伸出乞讨的手。 张采了解过,这些人很多都是为国王在尼德兰、意大利或是德意志战场拼杀致残的老兵。然而现在的王国却没有足够的财力或意愿来抚恤这些曾经的勇士,任由他们在寒冷与饥饿中自生自灭。 “真是匪夷所思,”张采摇头道“即便是前明末年的军士,若遭此待遇,恐怕也早已鼓噪兵变了。这些西班牙士兵,为何还能如此隐忍? 他想了许久。只能认为西班牙人奴性太深了,国王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有出路,这个国家普通的平民。只有三种职业,士兵,乞丐,冒险家。 马车穿过破败、狼藉的平民区,逐渐驶入权贵聚集的核心区域。景象陡然一变:奢华的贵族庄园、精心打理的王室花园、宏伟到令人窒息的教堂与修道院、以及随处可见的精美石雕,极致的奢华与不远处街角的悲惨,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张采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既视感,这分明就是明末金陵城的翻版!十里秦淮河畔的纸醉金迷,与江北饿殍遍野的流民,何其相似! 在他看来,这就是王朝末日的景象,奢靡与落魄共存,酒池肉林与饿殍遍地同在,宛如末世降临前的最后狂欢。 阿尔卡萨王宫内 在极尽奢华的阿尔卡萨王宫议事厅内,菲利普四世正烦躁地踱步。战争的规模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敌人层出不穷。从最开始是荷兰国与德意志境内的新教诸侯国,好不容易击败了他们,又出了一个瑞典,击败瑞典后面又来了一个法兰西。 这几年葡萄牙人也开始造反,泰罗尼亚人也要造反,独立建国,此时的西班牙可谓是多个战场面对多个敌人,处于内忧外患的情况。 屋漏偏逢连夜雨,新大陆的殖民地也出现问题,民朝走私上肆无忌惮,几乎断绝了新大陆送到西班牙的黄金白银。严重冲击了西班牙的垄断贸易,使得本应流入西班牙国库的美洲白银和黄金大幅减少。 这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促使菲利普四世下令舰队出击,抓捕民朝商船,意图杀一儆百。 但抓人之后,如何处理却成了难题。首席大臣路易斯·德·哈罗苦口婆心地劝谏:“陛下,我们当前的敌人是瑞典、荷兰、法兰西这些欧洲强国,国内还有叛乱亟待平息。 我们实在不能再树强敌,尤其是东方的霸主赛里斯,为了几百个商人,与一个庞大的帝国开战,这是极其不明智的!” “得罪了又怎样?”菲利普四世怒气冲冲地反驳,“赛里斯是东方的霸主,我西班牙依旧是西方与新大陆的霸主!他们敢在马尼拉吊死我的总督,我就要在新大陆吊死他们的商人!这是对等报复,关乎帝国的尊严!” “陛下!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哈罗几乎要跪下来道:“王国再多一个像赛里斯这样的敌人,帝国体系真的会崩溃的!我们需要的是美洲的白银,而不是东方的战争!” 菲利普四世傲慢道:“我的国土不比赛里斯小。我的士兵一样骁勇善战,赛里斯人敢进攻,那就看看谁的士兵更加勇敢。” 正当两人争执不下时,宫廷侍从通报:“陛下,赛里斯国特使张采求见。” 菲利普四世冷哼一声:“让他进来!” 哈罗急忙道:“陛下,这是个机会!哪怕能获得一批精良火器,也能稍稍缓解我们前线的压力啊!” 菲利普四世陷入了迟疑,究竟是自己的脸面更重要。还是军火更重要,这是个难题。 张采走入大殿,面对宝座上的菲利普四世,他依照民朝礼节,行了一个郑重的拱手礼 随后他双手捧起那份以中西两种文字书写的、盖有鲜红印玺的文书,朗声道:“国王陛下,我大同民朝特命全权大使张采,奉我国元首及公民议会之命,正式向贵国递交宣战书。” 这个话一出,全场震惊无比,连菲利普四世也感到震惊。民朝的元首居然真的为几百个商人和强盛的西班牙帝国开战。 当他翻开宣战书上面的内容之后,整个人都气笑道:“新大陆的土著什么时候成为了你们的同胞。” 张采严肃道:“根据我国史官与学者考据上古文献与血脉谱系,已确证,殷洲大陆之玛雅、印加、阿兹特克等邦国百姓,其先祖乃是我东方上古圣王天皇伏羲氏之苗裔! 只因年代久远,漂泊海外,以致音讯隔绝。然血脉相连,同气连枝!今贵国在其故土,行屠杀、奴役、迫害之暴政,如同残害我民朝子民! 我元首与议会,顺应天命民心,为拯救同胞于水火,护佑藩属之安全,特此向践踏人道、破坏和平之西班牙王国,正式宣战!” 这番“血脉同胞论”一出,满殿西班牙贵族和大臣皆尽愕然。菲利普四世一时也被这闻所未闻的“历史考据”弄得瞠目结舌。 他看着张采与自己麾下一些来自美洲的奴隶确有几分相似的面容,竟一时语塞。 但国王的傲慢很快压过了惊愕,他狠狠地将宣战书摔在桌上怒道:“无耻的借口,美洲是我西班牙的殖民地,你们赛里斯居然找这样一个无耻的借口对我国西班牙宣战。 好!很好!你们民朝的战书,我西班牙接下了!我菲利普四世,以上帝与西班牙帝国之名,正式向你们宣战!就让新大陆的战场,来决定谁才是真正的霸主!” 张采不再多言,再次拱手一礼,转身离去。 看着张采消失在宫门处,路易斯·德·哈罗几乎瘫软在地,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陛下!您这是要让西班牙与全世界为敌啊!我们如何能同时应对东西两个方向的敌人?” 现在的西班牙已经内忧外患了,外面与欧洲强国交战,内部也有加泰罗尼亚造反,更早的葡萄牙干脆直接脱离了帝国的掌控。 帝国在新大陆挖出来的黄金,白银,全部进了银行家的口袋,马德里四周到处都是贫瘠的乞丐,破产的市民和农户。此时的西班牙已经是一个四面漏风的破房子,战争根本维持不下去了。 菲利普四世却像是被刺激后反而产生亢奋道:“我承认赛里斯在东方很强,但战场在新大陆!那里是我们的主场,有我们经营了百年的堡垒和舰队!他们想要我们的银矿? 哼,我也早就听说他们发现了巨大的金矿!只要打赢这一仗,夺取了他们的金矿,就有源源不断的黄金来招募更多的士兵,购买更多的军火!我们就能把欧洲的战争继续打下去,直到彻底胜利!新大陆金矿,将挽救西班牙帝国!” 第496章,王平安的幸福生活与佛道的发展 大同历二十三年(公元1645年)1月28日,殷洲大陆,望汉城。 这个季节的新大陆,天空总是阴沉沉的,鹅毛大雪下的没完没了。 望汉城的市民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清扫屋顶的积雪,防止积雪压塌房子。 第一批来新大陆的汉人,因为不了解当地的气候,可谓是吃遍了苦楚,新大陆夏季炎热的如同江淮一般,大家都以为这里的气候也和江淮差不多。 谁知道一到冬季狂风暴雪没完没了,北方来的市民居然没多少能扛住这样的寒冷。 只有大漠来的蒙古人适应能力稍微好一点,但也说这里的气候像漠北一样,甚至还说大漠的白灾都没这么频繁。 第一年望汉城被压塌了几十栋木屋,一个冬季冻死了三百余人,这在汉人极其稀少的新大陆来说,是难以承受的损失。 殷洲都督赵胜痛定思痛,开始在望汉城大规模的推广砖石房屋,并且加强了在城区的巡查制度,发现有压塌房屋的事情,立刻前去救治,终于把死亡率降到了一个可以承受的范围。 安康坊,当地铁匠铺管事平安家是一栋三层的砖石房屋,一层是大厅,二层是卧室和书房,三层是阁楼,前有院,后有庭,还有一个马厩停放着两辆马车。 房屋砖头间的厚实以壁炉供暖,即便房屋外面白雪皑皑,但房屋里面依旧温暖如初。 “父亲快起来,我们要打雪仗!”三个五六岁的小孩闯进一间卧室卧室当中,根本不管卧室里睡觉的男男女女,直接就爬进了被子里。 他们的父亲王平安当即就被冻醒生气道:“你们这些小捣蛋鬼,衣服都没穿,是想冷病来吗,小水快给他们穿衣服。” 床上爬起一个少妇对着三个小孩每人屁股上来了三巴掌。 “小姨你又欺负我,我要告诉我母亲。”领头那个小孩顽皮道。 但他母亲依旧在沉睡当中。反而是那个少妇气的又给他来了三巴掌,他们这才老实起来。 而后手上抱一个,然后让另外两个手牵手去孩童的卧室当中,卧室里还有三个稍小的小孩,正在自己床上玩闹。 王平安被闹醒之后干脆也不睡了,爬起来把自己的衣服穿好,然后拍醒他两个老婆道:“起床了,看好那些混小子。” 他另外两个老婆小雪和小花一身起床气的爬起来穿衣服。 王平安是环球舰队成员之一,也是望汉城建立成员之一。他最开始负责的是望汉城的铁匠铺,打造各种农具工具,用来交易当地土著的食物和劳动力。 他在兜售铁器给当地土著部落的时候,当地的酋长,也就是他现在的岳父,可能是觉得他打铁的本事大,也有可能是不想付钱,拿自己的长女小雪,抵了王平安手中的20件铁器。 就这样王平安成了整个望汉城第一个在新大陆拥有婆娘的人,没过多久他婆娘小雪就怀孕了,王平安就请自己的岳父,岳母照看婆娘,却没想到他的岳父,岳母带着两个小姨子过来。 更没有想到他两个小姨,没几天就爬上他的床,于是他就成了有三个婆娘的人,并且快速成为了三个孩子的父亲。 等大同社建立殷洲都护府的时候,有这么多羁绊在新大陆,他也只能留下来,几年下来他三个婆娘给他生了6个子女,王家也算是在新大陆开枝散叶了。 王平安这去厨房,点燃炉灶,准备一家人的早饭,本来身为一个大老爷们儿,做饭应该交给自己的婆娘,更不要说他还有三个婆娘。 只可惜三个婆娘只会搞点烧烤,连土豆炖牛肉都做不好,在他家的厨房被点了三次之后,他只能果断接过做饭的事务。 煮了一锅红薯粥,又摊了几张饼,王平安叫道:“下来吃饭了。” 他三个婆娘带着6个孩子,下来吃饭,稍微大一点的自己拿着一个勺子喝粥,三个小一点的各自坐在自己母亲的身上,由他们的母亲喂着喝。 吃完早饭之后,王平安带着一家人坐上马车,把他媳妇送到纺织厂,6个小孩送到纺织厂的幼稚园。 倒也不是他养不起一家十口人,一方面他不想让自己的婆娘太闲了,去纺织厂织布也算是有一份差事。 另外一方面也担心她们养不好小孩,纺织厂的幼儿园有专门的夫子,教导他们汉字,汉语和礼节,他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和民朝脱节。 送完妻儿之后,他驾着马车去了自己的铁匠铺。 “咚咚咚!”千佛寺的钟声响起,整个城市也好像活了起来,有马车的人坐着马车赶往自己当差的地方,没有马车的人只走在充满积雪的街道上,天气虽然寒冷,但街道上满是准备上班的人群。 在望汉城千佛寺的钟声成了大家生活的报时钟。 佛教道教来到新大陆之后,发展的极其迅猛,其势头甚至超过了殷洲都护府的势力范围。 新大陆本土一些崇拜万物的萨满教,本来就不是佛教,道教这种淬炼了上千年教派的对手。 更不要说佛教,道教还有徐晨给他们的大杀器,牛豆种植技术。 自从西班牙人来到这片新大陆之后,天花病毒也跟着他们一起过来,西班牙人在灭亡印加人之时,天花病毒是最大的帮助,当时的印加帝国有20多万士兵,其中被天花感染而死的超过了10万人。 而也就是从西班牙人带来天花之后,这片大陆的天花病毒就没有断绝过,最终在几百年时间,灭亡了这片大陆几千万的人口。 但佛教,道教给信奉自己的部落接种牛痘,很快当地的土著就发现,只要信了佛陀,三清的部落,就不会遭受天花病毒的侵害。 他们的人成批成批的死亡,而那些信奉佛陀,三清的部落却一个都没死亡。如此大的差异,新大陆的土著瞬间放弃了他们原本崇拜的神灵,一起崇拜如来佛祖,三清道祖,毕竟新大陆的土著只是原始,又不是傻子,神灵自然是哪个有用信哪个。 于是信奉佛陀和三清的这股趋势快速在新大陆的流传,越来越多的部落找到他们,想拜在佛陀和三清的麾下,一时间他们麾下的道士,和尚都不够用了。 慧能与张洪任简直大喜过望,纷纷传信给民朝的师兄弟们,新大陆有上千万的人口,人傻,信仰空白,速来。 于是三年时间有几千和尚,道士,度过太平洋,来到这片新大陆,他们主动走入新大陆的部落,以接种牛痘为传教的方式,在这些新大陆的部落建立寺庙和道观。 佛门和道教最远的寺庙和道观,都到了五大湖地区,超过了殷洲都护府上千里的范围。 他们和当地的天主教教士争夺信徒,三方打的极其激烈。 佛门道教短暂的在这片大陆上结为盟,共同对付他们的敌人天主教。 奔雷禅杖,奔雷拂尘,腰间再跨上两把左轮枪,已经成为了当地和尚,道士传教的标配。 三方势力动不动是你灭我一个寺庙,我灭你一个教堂,你找当地的总督帮忙,我就找当地的酋长帮忙,宗教战争在这片土地上打的愈火愈烈,激烈程度甚至超过了旧大陆。 天主教终究是人太少了,加上他们本就是为那些殖民者服务,想清理本土的土著,很难像佛教道教那样得到当地土著的拥护。 所以天主教逐步被佛教和道教压制,只能在他们的殖民地城市传播,到了荒野就是佛教道教的地盘。 慧能与张洪任两人辛苦传教三年,传教大业已然大成,半个大陆都被他们两派占据,两人知道自己必然会成宗做祖,现在两人距离得道!只差最后一步,那就是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道场。 慧能选择的是让新大陆所有的寺庙,每个寺庙的信徒,雕刻一尊佛像,运到望汉城来,这上千尊佛像共同摆在寺庙当中,就形成了现在的千佛寺。 而张洪任选择另外一条途径,他在望汉城附近的选择了一个山崖,打算把这个山崖雕刻伏羲的模样。建立一个伏羲观,作为整个新大陆所有百姓的先祖血脉源头。 整个新大陆几百个部落祭祀听到张洪任这个宏伟的计划,激动不已,他们已经认可自己是伏羲的血脉,是神灵的后代。 给天皇伏羲氏雕雕像。这个计划怎么能缺少他们,于是这些部落派出了自己部落的勇士前来帮忙,工地最繁忙的时候,有3000新大陆勇士,帮忙开采石头建设道观。 当然因为计划太过于宏伟了,这个工程暂时还未完工,但在望汉城大部分的地方,已经能看到一个人身一样的雕像。 一路穿街走巷,王平安来到自家的铁匠铺,说是铁匠铺。但其实已经建了一个小高炉,不算太高,一次只能练个几百上千斤铁。 这点让王平安很无奈,他们可以修更大的高炉,但望汉城附近极其缺乏煤矿,修了高炉也没什么作用。好在附近有丰富的森林资源,现阶段用木炭来炼铁,成本也不算高。 王平安进入铁匠铺的时候,学徒已经各自做事做的热火朝天,有加碳,也有在车床上加工枪杆的,在高炉的炙烤下,众人穿着一个短袖依旧热的满身是汗。 王平安这个铁匠铺不但生产各种农具工具,还生产短枪,毕竟在新大陆,手中没有枪,安全性就差了一个等级。 他刚来铁匠铺没多久,一个粗犷的声音大道:“平安老弟,给我来两把左轮手枪,子弹再给我来200发。” 王平安听到这声音笑道:“郑东兄不在酒馆,居然这么早来到我的小店,小弟真是蓬荜生辉啊!” 郑东笑道:“冬天都要过去了,也该准备准备了,要不然占不到好的位置。” 这位郑东就是从民朝过来淘金的好汉,这些人都像候鸟一般,冰雪消融之后前往金山淘金,等大雪封山的时候,他们则会来到基础设施更好的望汉城居住。 这些人大概有两三万了,是整个望汉城消费水平最高的一群,直接拉动了望汉城各行各业的发展。 他们淘金的工具带动了器械和钢铁行业的发展,他们平时的消费带动了酒类,物品各种成衣行业的发展。 甚至本土的农户和牧民也受益这些大款的黄金,望汉城粮食价格是民朝本土的四倍,也就是这高昂的价格,极大的刺激了当地农户开荒种地。有百亩田地在手,一年赚个上百元轻轻松松。 牧民也是一样,新大陆的野牛根本没见过铁器,更不要说是火枪,牧民们打猎能轻轻松松的满车而归,当地牛肉的价格百钱一斤,一头野牛就能赚个20元。 来到新大陆的人大致能分成两批了,一批是比较老实本分的农户工匠,他们是为了新大陆的土地而来,另一部分则是三山五岳的好汉,他们就是为淘金而来。 只要冬季到了,整个望汉城酒馆,客栈到处都是他们大把撒金的场景。 这些好汉钱来的容易,讲究的是千金散尽还复来,每年的冬天他们都会带来一波消费的热潮。 他们在荒野掏出来的黄金,通过消费的手段,流入到望汉城的各行各业当中,带动了整个望汉城快速发展。 第497章,矮过车轮的你就不要杀与战前谋算 “铛!铛!铛!” 富有节奏的打铁声从一间冒着黑烟与火光的棚屋里传出,王平安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汗水淋漓,肌肉随着锤击的动作贲张起伏。他正全神贯注地锻打着一条烧红的犁铧,火星四溅。 “老王!老王!快出来搭把手!”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铺子外响起,打断了他的节奏。 王平安将半成型的犁铧浸入水槽,激起一阵“刺啦”的白雾,随手抓起搭在架子上的汗巾擦了把脸,便大步走了出去。只见他的老战友,如今已是南乡乡长的周俊,正驾着一辆堆得满满的牛车,费力地将车上沉重的铁犁往下搬。 “好家伙,这么多!”王平安咋舌,连忙招呼铺子里的几个学徒和伙计,“都别愣着,快来帮周乡长卸货!” 众人七手八脚地上前,把重型铁犁拿进来。这些铁犁结构复杂,往往带有三到五个犁头,木质框架厚重,铁制部件更是沉甸甸的,这也是新大陆农场最常见的重型铁犁,这铁犁虽然造价高昂,制造复杂,但好处是效率高,一架顶十架曲辕犁。 周俊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笑道:“眼看春耕就要开始了,各村农场都指望着这些大家伙呢。老王,你得帮我好好检修一遍,该加固的加固,该重新开刃的开刃,磨损厉害的犁铧还得回炉重打。” 在新大陆这里就没有小块的土地,殷洲都督府给每个耕种的农户500亩田地的份额,但大部分人到现在都没开拓出来,能开拓出上百亩的,已算得上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勤快人了。 因此,最常见的模式便是组成“农场模式”,整个村子的劳动力集中起来,统一耕作,统一收获,再根据各家的出工出力进行分配。 这种集体农庄式的作业,效率极高,尤其依赖眼前这种重型铁犁。套上三五头本地驯化的殷洲野牛,一天下来,熟地能犁出二三十亩,即便是从未开垦过的生荒地,也能啃下八九亩,极大地推动了都督府的开荒进程。 如今制约开荒速度的,反而不是人或者工具,而是耕牛。野牛驯化的速度远远跟不上需求,一年上千头的驯化量,在庞大的需求面前只是杯水车薪。 王平安检查着这些沾满泥土的铁犁,拍了拍坚实的木质框架,点头道:“放心吧,老周。我带着伙计们给你仔细拾掇一遍,该补的补,该淬火的重新淬火,保准它们比新的还结实好用!三天后,你来取!” 周俊凑近几步,压低声音道:“修补铁犁是其一。另外,你再给我打造一百支左轮手枪,弹药也配足。” 王平安闻言一怔,手上动作停了下来,诧异地看着周俊:“一百支左轮?老周你要这么多家伙是想干啥?难不成你想要南征,跟西班牙人真刀真枪干一场?” 周俊叹了口气,一副“你太天真”的表情:“你呀你,真是陷进婆娘孩子的温柔窝里,一点警惕性都没了!我们跟西班牙人,这次怕不是小打小闹了,是真要见真章了!” 王平安不以为然地笑道:“这事儿我知道,满岳那帮蒙古骑兵,不是一直带着土著在边境袭扰西班牙人的庄园。 但这不过是赵都督施加压力的一种手段,目的是逼西班牙人放回我们被扣押的同胞和商船。闹一闹,他们服软了,人也就要回来了。” 要说在这片新大陆上谁最如鱼得水,非满岳和他带来的那些蒙古裔战士莫属。广袤无垠的大草原和丛林,仿佛让他们回到了祖先驰骋的漠北。 他们凭借精湛的骑射和与生俱来的狩猎本能,很快成为了猎杀野牛的好手,望汉城乃至周边定居点的肉食供应,大半仰仗他们。在新大陆这里,粮食和其他物资都比民朝贵四倍以上,只有牛肉的价格和民朝本土相差不大,从这里就能看出满岳他们的功劳。 同时,他们还建立起牧场,专门驯化捕获的野牛,将驯化好的耕牛卖给急需开荒的汉人农户。更厉害的是,他们凭借相似的游牧文化和骁勇的武力,很快折服了许多土著部落,在都督府势力范围的边缘建立起半游牧半定居的据点,无形中极大地拓展了控制区域,增加了督护府的劳动力 半年前,西班牙国王下令严厉打击“走私”,扣押了民朝十几艘商船及船上人员货物。 赵胜派出使者,前往新西班牙总督区首府,与总督唐·加斯帕尔·德·萨利纳斯侯爵谈判。 赵胜甚至表示,货物和海船可以认栽不要,但必须释放所有民朝海商。 加斯帕尔总督本人,其实并不想把事情做绝。民朝商人带来的精美丝绸、瓷器、香气四溢的茶叶以及各种价廉物美的日用百货,极大地丰富了殖民地市场,压低了物价,让当地的贵族和庄园主生活品质提升了不少,他们对这些商品依赖很深,这本来就是双赢的举动。 但麻烦在于,西班牙国王派来了一位监军,克鲁斯伯爵。此人是国王宠臣,带着密令,态度极其强硬,坚决反对放人。他虽然地位不及总督,却代表着国王的意志,使得新西班牙总督区的高层们不敢轻易违背。几次谈判,都因克鲁斯伯爵的阻挠而破裂。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更何况是赵胜这等沙场宿将。见西班牙人给脸不要脸,他索性下令:那就用枪炮说话! 于是,满岳麾下的蒙古骑兵和土著战士,配发了燧发枪,开始持续不断地袭击西班牙人的边境庄园、巡逻队和小型据点。半年来,边境线上的枪声和冲突就未曾彻底停歇过,只是规模一直控制在“低烈度”的范围内。 因此王平安和许多普通移民一样,认为这只是“以打促和”的策略。 周俊无奈地指了指王平安:“你呀!退役之后,这点战场嗅觉都丢光了!我问你,赵都督这些年,暗中培训了那么多玛雅、印加部落的年轻人当军官,有上千人了吧? 难道就是为了让他们在望汉城站岗放哨、摆样子看的? 都督这是要培养带路党,啊不,是‘义师骨干’,为的是有朝一日,能彻底吞下西班牙佬那富得流油的大片殖民地!” “还有,从去年秋收之后,咱们南乡,还有其他上百个军屯村,哪个不是按照正规军的标准在操练民兵?赵都督年前还亲自组织了大会操,检阅各乡的武备和训练情况。这要不是为了打仗,难道是为了过年耍着玩?” 周俊说着,眼中闪过一丝野心勃勃的光芒道:“老弟,我跟你说实话。我现在虽然是个乡长,看着南乡一天天兴旺,再过十年,说不定真能升格成县,我也能混个县令当当。 但这按部就班的升迁,哪里比得上战场上一刀一枪搏出来的军功痛快? 这次要是打起来,我肯定要争取带兵上前线!立了功,就能晋升团长,要是运气好立下大功,旅长也未必不可能!再奋斗十年,说不定肩膀上就能扛上将军衔了!” 他语重心长地拍了拍王平安的肩膀:“老王,你手艺好,在军中也有老关系。这个机会你也要抓住了!运作一下,加入军中的后勤司,负责兵器修缮保障,那也是立战功的路子!不然,你难道真想一辈子窝在这铁匠铺里,当个小厂长?” 王平安看着周俊认真的表情,又回想起近来望汉城内外隐隐涌动的紧张气氛和物资调配的迹象,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他沉默片刻道:“老周,多谢你提醒。这个消息我记下了。” 大同历二十三年(公元1645年)2月10日,殷洲,墨西哥总督区边境。 一支长长的队伍排着整齐的队列向着望汉城前进,队伍中间这是一群被捆绑着手的白人妇女,在这些妇女身边零星有几个惊恐的白人小孩,他们死死的跟在自己母亲身边。 金尚看着这些面如死色的白人妇女和恐惧的白人小孩,内心感到无比痛快,激动的心情难以压制。 他用印加语唱道“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土豆香两岸~~~。” 跟在他身边的土著势士兵内心也是充满了喜悦之情,他们跟着合唱道:“好山好水好地方,条条大路都宽敞。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枪~~~~在这片温暖的土地上,到处都有和平的阳光。” 他们都经过了大同军的培训,懂得汉语,也学会了徐晨从后世带来的歌谣,而这首歌谣极其契合他们内心的情况,所以他们不约而同的唱起来了。 领军的满岳此时却没好气道:“还唱,拜托你们是大同军,不要老是搞烧杀抢夺的这一套。” 他们好不容易攻破了一个西班牙城镇,满岳刚想打扫战场,以金尚为首的土著士兵,几乎把这个城镇全部屠杀的干干净净,就这他们还觉得不过瘾,一把火把城镇给烧了,导致他们这一次几乎没什么战利品。 金尚淡然道:“老祖宗有言,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孔子还说过,十世之仇,犹可报也,现在我们不过是把西班牙人在我们身上做的事情,报应在他们身上而已。” 满岳还真有点不好继续说下了,他也知道西班牙对当地土著做的事情,可以说只要人干的事情他们通通都不干,现在他们报复回去也是很合理。 但想了想道:“矮过轮子的小孩就不要杀了,你们继续这样杀下去,会把我们蒙古人的名声也给败坏的。” “报仇是要讲究方法策略的,光凭仇恨是战胜不了敌人的。那些西班牙婆娘也不要杀,用她们换武器,你们能杀更多的西班牙人。” 金尚想了想点道:“好,我们以后会留下那些西班牙婆娘。” 大同历二十三年(公元1645年)3月10日,殷洲,望汉城港口 初春的晨雾尚未完全散去,海平面上出现的桅杆森林却已刺破了天际线。伴随着低沉悠长的号角声,一支规模空前庞大的舰队,如同移动的山脉,缓缓驶入望汉城港湾。 战舰庞大的身躯几乎塞满了整个港区的锚地,其数量之多、吨位之大,远远超出了当地居民的日常见闻。 码头上原本忙碌的工人、水手和商贩们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惊愕地望向海面。高大的战列舰侧舷炮窗密密麻麻,如同猛兽的利齿,运输船吃水极深,显然满载着人员与物资。 很快,一个小道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瞬间传遍了望汉城的大街小巷:“朝廷对西班牙正式宣战了!王师主力已至!” 整个望汉城顿时沸腾了!酒馆里、集市上、工坊内,所有人都在激动地谈论着这场即将到来的大战。 这股热潮甚至影响到了那些原本准备北上金山挖金矿,三山五岳的好汉们。 经过三年多的淘金浪潮,他们当中有人挥霍无度,今朝有酒今朝醉,但也有人精打细算,积攒下了不菲的身家。 他们如今不缺钱财,缺的是一个受人尊重的体面身份和一个长久安稳的归宿。 尤其是他们在金矿见多了打打杀杀,许多人今天还在花天酒地,明天就被人暗杀了,这种大起大落的生活,经历的久了,许多三山五岳的好汉们内心是期待金盆洗手,过上安稳的日子了。 但让他们做普通的工匠去打铁,又或者是开荒种地当农夫他们又不愿意。 这些好汉们,大部分都经历了一夜暴富,最次每个月都能淘到几两黄金,他们是看不上这种劳累又不赚钱的行业。 现在两国开战,对他们而言,参军报国,无疑是实现阶层跃迁最快捷的途径。 大同军功赏罚分明,晋升渠道畅通,有能力者可在军中步步高升,即便退役,也能凭借军功优先报考政务学院成为官员,或进入官营作坊获得令人羡慕的“铁饭碗”。 此刻,在他们眼中,南方那片充满敌意的西班牙殖民地,就是他们建功立业的地方。 于是,这些江湖豪客们纷纷自发组队,掏钱购买精良的燧发枪、左轮手枪和弹药,摩拳擦掌,只待朝廷一声征召,便要投身行伍,博取功名。 殷洲都护府。 气氛庄重而肃杀。巨大的沙盘和悬挂的羊皮地图占据了厅堂中央。殷洲都督赵胜、金山都督陈子昂、北海舰队统帅李过、第二十师师长李国栋等军政要员齐聚一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张详尽的西班牙殖民地的沙盘上。 都护府参谋长吴亚军手持长杆,指向沙盘,向刚刚抵达的李过、李国栋,教喻李强,参谋长刘云等人介绍敌情:“诸位请看,西班牙人的殖民地,形同一根狭长的‘锁链’,横贯殷州南北两块大陆。其东西纵深不过千里,但南北跨度却超过万里,总面积不亚于我民朝本土! 据我们多方侦察估算,这片广袤土地上生活着数百上千万人口,具体数字难以精确,但主体是备受西班牙人残酷压迫和剥削的土著居民。他们是我们可以争取和利用的巨大力量。” “此外,还有数十万至上百万从非洲掳掠来的黑奴,他们在种植园里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对西班牙殖民者充满仇恨,同样是我们潜在的盟友。” “而我们真正需要面对的硬骨头,则是西班牙本土来的纯血白人,以及他们与当地土著混血的后代,总数约在二十万左右,其中真正占据各级官吏、军官、舰队指挥等关键位置的,来自西班牙本土的核心分子,大约只有三到五万人。我们第一阶段要砸碎的,就是这颗硬核桃!” 第二十师师长李国栋问道:“吴参谋长分析了敌人,那么我们在新大陆的家底如何?赵都督、陈都督,两位麾下能征召出多少可战之兵?” 殷洲都督赵胜沉吟片刻道:“我殷洲、金山两大总督府辖区内,登记在册的民朝户籍百姓约有十五万,且多为青壮。我们建立了上百个屯垦村,实行兵民合一,每个村紧急征召一个民兵连不成问题,仅此一项可得兵员上万。再加上现有的三千常备军,以及从市民中征召的志愿兵,总数可达两万余人。这是我们的核心武力。” 他话锋一转,提到土著力量:“若将归附的土著部落算上,总人口可达百万之众。然而,这些土著部落组织松散,纪律涣散,缺乏正规军事训练,战斗力堪忧。在现阶段,他们更适合承担运输、修筑工事等后勤任务,只能作为辅助力量进行袭扰。” 金山都督陈子昂道:“金山都督府可以征召2-3万的民兵,但这些人都是乌合之众组成,打顺风仗可能有用,但只要战事僵持,他们大概率会溃败。” 大同社征兵一向征召农户和工匠,他们当中一个能吃苦耐劳,一个组织力强,都是优秀的兵员,至于来到新大陆挖矿的三山五岳的好汉们,不要看他们平日人五人六,但真正打起仗了,这些人跑的最快,所以在大同军将领最不信任的就是这种兵员。 李国旗听完,眉头微蹙:“如此说来,双方能动员的核心战斗力量相差并不悬殊,新西班牙总督区的核心位于墨西哥高原,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敌人若据险而守,居高临下,我军仰攻,将极为不利,恐怕会付出巨大代价。” “李师长所虑极是!”北海舰队统帅李过充满自信地走到地图前,手指划过漫长的海岸线,“然而,西班牙这千里殖民版图,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它就像一条长蛇,其命脉和几乎所有重要城市,都依赖于海洋,都是港口城市!这就是他们的死穴!” 他目光炯炯地看向众人:“所以此战决胜之关键在于海权!我北海舰队此次前来,主力战舰吨位均已超过千吨,旗舰更是达到到7000吨,且普遍装备了天津制造局最新式的钢铸线膛炮,射程、精度与威力远胜旧式铁炮。 反观西班牙人,他们在新大陆的主力战舰,吨位大多不到千吨,火炮更是落后一代以上的铸铁滑膛炮。无论从战舰吨位、数量、速度,还是火炮的射程与威力,我军都占据绝对优势!” 李过挥拳道:“只要在海上决战中,彻底摧毁西班牙人的舰队,夺取制海权,那么他们的海岸线就将完全暴露在我军的炮口之下! 届时,所谓的‘天险’将成为困守他们的孤岛,我军可以选择任意一点进行登陆攻击,掌握这场战争的主动权!” 市场的需求是最好的驱动力。回想前明厉行海禁之时,海上船舶多以中小型福船、广船为主,远洋航行能力有限。自大同开海,鼓励贸易,民朝海商的足迹东抵新大陆,西至欧罗巴,巨大的需求催生了造船技术的飞跃。战舰的吨位不断突破,结构愈发坚固,专为征服远洋而设计。 尤其是在孙元化主持天津造船厂后,他深入研究古籍,在元首徐晨的启发下,成功融合了前明郑和宝船的庞大结构与西方盖伦船的帆装、炮位设计,造出了这个时代真正的海上巨无霸——“镇远”级战列舰。 该级舰在保持良好航海性能的同时,标准排水量达到惊人的七千吨,重现了当年宝船的雄风,体型是西班牙主力战舰的三四倍。其三层贯通式炮甲板,密密麻麻布置了超过一百六十门重型火炮,侧舷齐射时,足以迸发出毁天灭地的火力。 在海战中,更大、更坚固、火炮更多更远的战舰,几乎意味着绝对的统治力。 李国栋点点头同意了李过的战略,西班牙人的殖民地,都在墨西哥高原上,想要从陆地上打过去,太过于艰难了。 但只要消灭了西班牙人的海军,这上万里的海防线,处处都是漏洞,大同军就立于不败之地。 “我等何时与西班牙人开战?” 所有人都看向主帅赵胜。 赵胜想了想道:“春耕之后,西班牙人虽然有弱点,但他在新大陆的殖民地依然是庞然大物,短时间内,我大同军难以彻底消灭他们,这场战争将会是长期的过程,所以后勤极其重,我们在开战之余,要保证粮食生产的安全,不然的话万里运粮,耗费太大,元首府难以支持我们长期战争。” 第498章 ,想做新时代的皮萨罗 大同历二十三年(公元1645年)3月13日,新西班牙总督区,墨西哥城,总督府议事厅 华丽而压抑的总督府议事厅内,沉重的气氛几乎凝滞。墙壁上悬挂的圣母像和哈布斯堡王朝徽章,默默地注视着下方一张张神色严峻的面孔。 新西班牙总督唐·加斯帕尔·德·萨利纳斯侯爵端坐主位,眉头紧锁,手中捏着那份刚刚送到的情报,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半年来,不止北方的殷洲都督府在厉兵秣马,新西班牙总督区同样嗅到了战争的气息,进行了相应的动员。然而,当北海舰队庞大舰影抵达望汉城的消息,西班牙人的间谍马上把这一消息传到西班牙总督府,总督府所有人西班牙高层都明白,这场大战不可避免了。 议事厅沉寂半天后,加斯帕尔总督打破沉默道:“先生们,想必你们都已知晓,一支规模空前的舰队,已经抵达了新大陆。战争,已经无可避免了。” 他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与忧虑,这位自1642年起便执掌这片广袤殖民地的老总督,早已与本地盘根错节的庄园主、矿场主利益捆绑在一起。 他知道一旦开战,繁荣的贸易将戛然而止,庄园和矿山会遭到破坏,他苦心维持的秩序也将面临崩溃。更何况,母国正在欧陆与多个强国鏖战,此时再树东方强敌,实非明智之举。 “不可避免?这都是因为你的软弱和优柔寡断!”一个尖锐的声音如同鞭子般抽打在凝重的空气上,发出声音的是克鲁斯伯爵。 这位国王菲利普四世的宠臣兼监军,猛地站起身指责道:“侯爵大人,您简直辜负了陛下对您的信任!若您早些听从我的建议,在我们尚占优势时,主动出击,摧毁望汉城,夺取他们的‘金山’,赛里斯人的舰队如今连个落脚点都不会有!正是您的怯懦,才导致现在的结果。” 他一把抓起桌上另一份染着污渍的信件,狠狠摔在光滑的桌面上,“看看!都看看!这是我们刚刚收到的噩耗!圣加布里埃尔据点,已经被那群野蛮的赛里斯人及其土著帮凶屠戮一空!上千名虔诚的天主教徒,高贵的西班牙公民,包括妇女和儿童,倒在了血泊之中!这份血债,侯爵大人,您要承担主要责任!” 大约一个月前,国王菲利普四世正式对民朝宣战的诏书也已送达。克鲁斯伯爵当时欣喜若狂,极力怂恿总督立即发兵北上,夺取传说中富庶的“金山”。对黄金白银刻入骨髓的贪婪,让许多殖民者眼红不已,一时间,“向金山进军”的呼声在部分狂热分子中甚嚣尘上。 “够了!克鲁斯!”加斯帕尔侯爵再也无法抑制怒火,他拍案而起,怒视着这个不断挑起事端的家伙,“你这愚蠢的莽夫!只知道在这里煽风点火!若不是你一再阻挠,我们本可以用更温和的方式解决争端,何至于走到今天兵戎相见的地步!西班牙现在需要的是休养生息,而不是在你这种人挑动下四处点燃战火!” 但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争吵已于事无补,他转向一直沉默的海军指挥官胡安·德·巴尔德,声音沉重:“巴尔德将军,你是我们海军的统帅。告诉我,如果在海上与赛里斯人的舰队遭遇,你有几分把握?” 老总督的战略眼光清晰,他明白,决定这场战争胜负的关键,不在广袤的陆地,而在那片蔚蓝的海洋。谁掌握了制海权,谁就扼住了对方的咽喉。 胡安·德·巴尔德脸上露出一丝苦涩,他站起身,语气充满了无奈道:“总督大人,请恕我直言。我们新西班牙总督区目前能调动的战舰共有二十四艘,加上十艘勉强可以作战的武装商船,这几乎是我们全部的海上力量。此外,我们大概还能征集三十艘左右的商船参与辅助,但它们的战斗力有限。”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艰难地继续说道:“而根据可靠情报,此次赛里斯人抵达的舰队,仅运输商船就超过百艘。与我们旗舰吨位相当的主力战舰,至少有二十余艘,加上他们本土二十余艘战舰,赛里斯人战舰数量是我们的两倍,更令人担忧的是,他们的旗舰大小是我们旗舰‘圣胡安号’的三到四倍! 总督大人,各位先生,如果与这样一支强大的舰队在开阔海域进行决战,我没有必胜的把握。” “懦夫!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克鲁斯伯爵指着巴尔德骂道:“赛里斯人的海军成立才多少年?不过是一群模仿我们的暴发户!我们西班牙的无敌舰队纵横四海超过百年,经验和技术岂是他们能比?你这样的心态,根本不配指挥国王陛下的舰队!” “克鲁斯!你除了躲在安全的宫殿里咆哮,还能做什么!”本土贵族势力的代表,阿尔科赛尔伯爵再也忍不住,厉声反驳道:“如果不是你这个灾星,我们怎么会陷入这场毫无必要的战争? 现在仗要打了,你除了在这里指责真正需要上战场流血牺牲的将军,还会做什么? 有本事你自己带着士兵去前线!” 比列纳家族和索萨家族的代表也纷纷投来不满和厌恶的目光。这些家族在新大陆扎根已逾百年,形成了强大的地方势力。他们虽然效忠国王,但内心早已对远在马德里的王室和那些只会空谈的宠臣充满了不满。 王室的专卖制度像枷锁一样盘剥着他们的利润,限制他们与任何非西班牙商人自由贸易,而王室和本土贵族却靠着他们输送的白银花天酒地。在他们看来,克鲁斯伯爵这种断人财路、又引来战祸的“钦差”,比敌人更加可恨。一旦战败,克鲁斯可以拍拍屁股回西班牙,而他们的庄园、矿场、世代积累的财富,都将化为乌有。 “都安静!”加斯帕尔总督提高了音量,压制住即将爆发的争吵,“现在追究责任已经毫无意义!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眼前的危机!” 他首先看向克鲁斯伯爵严厉道:“伯爵阁下,我们需要母国的支援。我会与你联名,紧急上书国王陛下,请求立刻派遣无敌舰队主力前来新大陆增援。只有集中帝国最强大的海上力量,我们才有可能扭转劣势,歼灭赛里斯人的主力舰队,这是赢得这场战争唯一的希望。” 这一次,克鲁斯伯爵没有立刻反对,他也知道局势的严峻。但他眼珠一转,提出了自己的条件:“向陛下求援可以。但是,在此期间,我不能坐视不管。我要自行招募士兵,组建一个军团!你们不敢与赛里斯人正面交锋,我敢!” 新大陆有多富,这段时间他也看到了,克鲁斯家族在西班牙也是顶级的贵族。但财产却比不上这里本土的乡巴佬,为什么还不就是因为这里有银山给他们做依靠,这些人吸西班牙国王血,吸的各个庄园遍地。他也想要成为这样的总督,只是想要搬开新西班牙总督难度不小。而新金山总督就是他最好的希望。 加斯帕尔总督冷淡地回应:“随你的便,只要你有能力招募到士兵和装备。” 接着,总督的目光转向阿尔科赛尔、比列纳和索萨三大家族的代表,语气变得郑重:“阿尔科赛尔伯爵,比列纳伯爵,索萨伯爵。我以新西班牙总督的名义,正式任命你们三人为军团长,各自负责编练一个军团,务必在最短时间内形成战斗力,以应对来自北方的陆上威胁。” 三位贵族代表相互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与沉重。他们不想打仗,但为了保护自己的身家性命,这一仗不得不打。他们齐声躬身:“遵命,总督大人。” 最后,加斯帕尔总督的目光再次落到海军统帅胡安·德·巴尔德身上,带着最后的期望命令道:“巴尔德将军,集结你所有的战舰和武装船只,严密监视北方海域。寻找战机,哪怕不能决战,也要想办法袭扰、削弱赛里斯人的舰队,为无敌舰队主力的到来争取时间!新西班牙的海上安全,就托付给你了。” 巴尔德将军面容肃穆,右手抚胸深深一礼:“愿为陛下和总督大人效死!”然而,他的脸色却是异常难看。 大同历二十三年(公元1645年)3月15日,新西班牙总督区,墨西哥城。 “丰收喜悦”酒馆坐落在墨西哥城靠近港口的一条狭窄、泥泞的街道旁,招牌上的油漆已然剥落,名字更像是一种讽刺。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混杂着劣质烟草、变质的龙舌兰酒、汗臭和呕吐物气味的热浪便扑面而来。 昏暗的油灯下,人影晃动,喧闹不堪。这里是水手、逃兵、破产者、赏金猎人和梦想一夜暴富的冒险家们的聚集地,是殖民地光鲜亮丽表皮下的暗流与脓疮。 克鲁斯伯爵身着剪裁合体的天鹅绒外套,领口缀着精致的蕾丝,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他强忍着用洒了香水的手帕捂住鼻子的冲动,在一众或好奇、或漠然、或带着敌意的目光注视下,走到了酒馆中央相对空旷一点的地方。 他清了清嗓子语调高声宣布:“注意了!各位!我是奉西班牙国王菲利普四世陛下之命,前来新大陆的特使,尊贵的克鲁斯伯爵!” 喧闹声略微降低了一些,许多醉眼朦胧的眼睛望了过来。有人嗤笑,有人低声咒骂。 “克鲁斯伯爵?就是那个断了我们财路的混蛋?”一个粗野的声音从角落传来,带着浓重的酒意和毫不掩饰的恶意。 “对!就是我!”克鲁斯伯爵硬着头皮,试图维持骄傲,但他话音刚落。 “原来你就是那个国王身边的奸佞小人!” “滚回西班牙去,吸血鬼!” “都是你!害得老子现在连破产。” 愤怒的声浪瞬间将他淹没。对于这些常年混迹于殖民地底层,依靠走私、佣兵或是灰色贸易为生的人来说,之前与北方赛里斯人的贸易是一条重要的财路。克鲁斯伯爵的到来,不仅掐断了这条财路,还引来了边境的冲突和死亡威胁。此刻,这个“罪魁祸首”竟然敢出现在他们面前? 一时间,喝空的陶土酒杯、啃剩的骨头、甚至还有不知谁扔过来的臭靴子,如同雨点般朝着克鲁斯伯爵飞去。他狼狈地用手臂遮挡,昂贵的外套上瞬间沾满了酒渍和污秽,精心打理的发型也乱成一团。 “住手!你们这些暴民!听我说!”克鲁斯伯爵一边躲闪,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道:“我是来给你们送一场富贵!一个让你们的名字像科尔特斯、皮萨罗一样,成为西班牙人的英雄!” “发财”这个词如同拥有魔力,混乱的场面稍稍平息了一些。投掷物少了,但充满怀疑和不善的目光依旧聚焦在他身上。 克鲁斯伯爵见机,立刻抓住这喘息之机道:“你们都知道在北边,那些该死的赛里斯人,他们发现并独占了一座真正的‘金山’!可他们做了什么?他们立起栅栏,派兵把守,不允许任何高贵的西班牙人靠近! 先生们,你们要明白,这片新大陆,是上帝允诺给我们西班牙国王的领地!赛里斯人的行为,就是最无耻的盗窃!他们在偷窃本应属于我们的黄金!” 这番话精准地戳中了许多冒险者内心最深的贪婪与不忿。关于北方金山的传闻早已不是秘密,那种看得见却摸不着的煎熬,让他们对赛里斯人充满了嫉妒和怨恨。 “没错!他们在偷我们的金子!” “那些黄皮猴子不配拥有金山!” 人群中响起了附和声,情绪开始被引导。 克鲁斯伯爵趁热打铁,他张开双臂,如同布道般煽动道:“现在,机会来了!我,克鲁斯伯爵,奉国王命令,将组建一支‘皇家北征军团’! 我们的目标,就是向北进军,摧毁赛里斯人脆弱的据点,夺取那座本属于我们的金山! 届时,黄金将向所有勇敢的战士敞开怀抱!想象一下,你们将不再是躲在阴暗酒馆里的无名之辈,你们将成为新的弗朗西斯科·皮萨罗,新的埃尔南·科尔特斯!你们的功绩将被诗人传唱,你们的财富将让你们回到西班牙后成为受人尊敬的贵族!” “皮萨罗”和“科尔特斯”的名字,如同投入干柴的火种,瞬间点燃了这群亡命之徒的野心。 他们从小就是听着这些征服者的传奇故事长大的,用区区几百人征服庞大帝国,攫取难以想象的财富和荣耀,这正是他们远渡重洋来到这片土地所追求的终极梦想! “算我一个!伯爵大人!” “为了黄金和荣耀!我加入!” “带上我!我的剑早就渴望品尝异教徒的鲜血了!” “皮萨罗能做到,我们也能!” 一时间,群情激昂。刚才还向他扔东西的水手、眼神凶悍的逃兵、做着发财梦的破产者,甚至还有刚刚醒酒的醉汉,都争先恐后地举起手,挥舞着帽子或酒杯,大声嚷嚷着要加入。 克鲁斯伯爵看着眼前这片被他煽动起来的狂热海洋,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金山在自己脚下,以及那梦寐以求的总督权杖。 在墨西哥城底层冒险者狂热的响应下,克鲁斯伯爵凭借“黄金”的许诺,迅速拉起了一支由上万名冒险家组成的“北征军团”。 第499章,吃瓜群众与决定新大陆命运的海战 大同历二十三年(公元1645年)3月23日,殷洲,望汉城港口 初春的海风带着些许寒意,却吹不散望汉港的繁忙与喧嚣。一支由十余艘帆船组成的混合船队,来到了这个繁忙的港口。 这支船队的桅杆上悬挂着英格兰圣乔治旗、法兰西百合花旗、葡萄牙盾徽旗以及荷兰的三色旗,缓缓驶入港湾,在引水员的指引下,依次靠上码头。它们的外观与港内停泊的民朝舰船风格迥异,立刻吸引了众多目光。 船刚停稳,跳板放下,首先下船的是一群群面色憔悴、衣衫褴褛的移民。他们大多来自中原的贫困地区的农户与北方的市民阶级,农户是为了新大陆500亩土地来到这片陌生的大陆,市民阶级大部分是为了金山。 “所有人按照籍贯排队,北直隶的站一队,山东的站一队,河南的站一队。”码头上,早已等候多时的都督府吏员立刻上前,按照名册进行登记和初步安置。 紧接着,码头工人们开始如同蚁群般忙碌起来,将船舱内的货物一担担、一箱箱地搬运下来。 里面装满了粮食、布匹、铁制工具、农具,乃至锅碗瓢盆等各类生活物资,几乎涵盖了衣食住行的方方面面,数量极其庞大。 虽然望汉城而已被开发多年,大部分的生活物品虽然价格高昂,但勉强能自给自足。只是这场战争打破了这种脆弱的平衡,大量的青壮被征调到军中,殷洲都护府脆弱的农业和工业生产,瞬间被打乱。 因为战争各种物质的需求增加了好几倍,但青壮的人手却减少了好几万,所以在殷洲大陆征战的物资必须要通过民朝运输过来。这也是为什么望汉城港口如此繁忙。 船长爱德华站在“海豚号”的船舷边,俯瞰着这座正在蓬勃生长的港口城市。他的目光越过码头区,看到城内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那一排排高大、整齐坚固的砖石建筑,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愕。 “上帝啊!”他喃喃自语,“这座赛里斯人的城市,建立还不到十年吧?看看这规模,这人气,简直快赶上伦敦了!他们难道会魔法吗?” 站在他身旁的大副,苦笑着摇摇头道:“不是魔法,船长。是赛里木斯人太勤劳了,您在南洋也见过,无论荷兰人,西班牙,葡萄牙想在殖民地搞出点样子,哪个不得依靠赛里斯的劳力,他们种地是一把好手,盖房子、修路、打制器物,样样精通。没有他们,光靠西班牙他们自己人,几十年殖民地也未必能产生效益。”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忧虑道:“我现在反而有点担心我们在新大陆的殖民地了。照他们这个扩张速度,恐怕要不了多久,在这片大陆上,他们就会像在南洋那样,一点点把我们挤出去,南洋现在几乎成了他们的后院了。” 爱德华船长倒是显得颇为豁达,他摆了摆手,目光依旧停留在繁华的街景上道:“英格兰在南洋本来就没有像样的殖民地,丢了也不用我们心疼。 至于新大陆?望汉城离我们在东海岸的詹姆斯敦还有几千英里呢,中间隔着无数山脉、河流和未知的土地。赛里斯人想打通连接,我看至少还得一百年!我们何必为一百年后的事情操心?” 他脸上转而露出兴奋的神色道:“我现在更感兴趣的是眼前这场即将到来的大战!东方的霸主赛里斯,对阵我们欧罗巴的霸主西班牙!你赌谁赢? 我出一个新铸的赛里斯金币,赌赛里斯人赢!” 大副想了想道:“虽然西班牙人和荷兰人在南洋都吃了亏,但那毕竟靠近赛里斯的势力范围,赛里斯人的实力最强大,打不过赛里斯是不可避免的事。 可新大陆不一样,西班牙人在这里经营了上百年,他们的殖民地有上千万人,能组建几万人的大军,我认为他们还是这里当之无愧的霸主。我赌西班牙人赢。” 这时,旁边法兰西商船“圣米歇尔号”的船长保罗凑了过来说道:“嘿,赌局吗?加我一个,我也赌赛里斯人赢。” 葡萄牙商船“幸运号”的船长里昂也笑着加入:“虽然我也喜欢赛里斯人,他们自由贸易的政策,简直是我们海商的福音。 但我们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在新大陆打了上百年交道,最清楚他们的底细,一个金币,我压西班牙人胜。” 这场东西方之间的霸主之战,欧罗巴诸国海商都希望赛里斯人能赢,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因为利益,赛里斯人自由贸易和低关税的政策,能给他们带来无穷的利益。 各个殖民地之间的港口一般只停留他们本国的船,只有赛里斯人的港口,允许天下各国的商船停留,所以欧罗巴的殖民,即便是逐步被民朝挤出了南洋,但他们海上的利益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失,甚至因为自由贸易的政策,他们的收益变得更大。 现在的新大陆,西班牙人庞大殖民地,根本不允许他们登陆靠岸,也不允许他们贩卖货物,禁海的政策简直是魔鬼降世。 但赛里斯人却允许,要是西班牙的殖民地被赛里斯人夺取了,那么这片殖民地也就会为他们开放,这可以说是赛里斯人在为他们打仗。 几人说笑着,在码头吏员的指引下,前往殷洲都督府办理交接手续。负责接待他们的是都督府负责商务与外事的官员刘文秀。 刘文秀拿出早已核对好的文书说道:“爱德华船长,诸位船长,根据契约,安全运输一名移民至望汉港,费用为一百元。你们船队此次共计运送三千两百人,途中病故五人,按约定需扣除五百元。故移民运输费用为三十一万九千五百元。” 他翻过一页,继续道:“此外,你们承运各类货物,包括粮食、布匹、铁器等,总计五千吨。每吨货物运费五十元,合计二十五万元。两项相加,本次应付诸位运费总计五十六万九千五百元~~~。” 刘文秀根据各家船队实际承运的人员和货物吨位,迅速计算并分配好了各自应得的份额。 随后,他示意手下抬进来几个沉重的木箱。箱子打开,里面是码放整齐、金光闪闪的钱币。那光芒瞬间吸引了所有船长的目光。 “这是我国在新大陆铸币厂新出的金币,每枚法定面值十元。”刘文秀拿起一枚,展示给众人看,“这里每捆是一百枚,价值一千元。请诸位在此清点验看,确认无误后,便可领取。” 为了支持即将到来的大规模战事,需要向新大陆输送海量的物资和人员。仅为此战准备的粮食就超过百万石,光靠民朝自身的商船队难以在短时间内完成如此艰巨的运输任务。 因此,大同社雇佣了英格兰、荷兰、葡萄牙、法兰西等国的商船,以一个移民每人百元,货物每吨五十元,委托他们运输移民和战备物资。 对于欧洲商人而言,这是开辟新航线的绝佳机会,因为此前他们鲜有航线能直达新大陆西海岸,更是一笔利润极其丰厚的买卖。他们既赚取了高额运费,又能顺带运输自己的商品到新大陆销售,一举两得。 爱德华船长吹了声口哨,拿起一枚金币,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分量和精美的纹饰赞叹道:“不愧是坐拥金山的土地!这金币的光芒,简直能灼热我的手掌!” 里昂、保罗等人也眼中放光,爱不释手。这些金币成色十足,铸造精美,几乎没有任何磨损,显然是新近铸造的。 他们明白这定然是直接利用了本地金矿的产出。和大同社做生意,结算爽快,信誉卓著,远比和他们本国那些常常拖欠款项、甚至巧立名目盘剥的国王和官员打交道要愉快得多。 十几位船长怀着喜悦的心情,将总计超过五十六万的金币瓜分完毕,各自命令大副小心翼翼地将分得的金币箱搬回自己的船上,严加看管。 事务办理完毕,刘文秀不忘提醒道:“诸位船长,如果你们计划从南殷洲绕行返回欧罗巴,请务必让船队航线远离大陆架,至少保持五十海里以上的距离。我军战舰已开始巡航,搜寻并准备攻击西班牙舰队,海上大战随时可能爆发,以免误伤。” 爱德华船长与其他几位船长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代表众人问道:“刘,我们能否在安全距离外,观摩这场必将载入史册的大海战? 您知道,作为航海者,我们对这种东西方霸主的对决,充满了兴趣。” 刘文秀沉吟片刻道:“这是诸位的自由,我军无权干涉。但我必须再次强调,战场无情,若因过于靠近而遭受损失,甚至被任何一方误判为敌方,所有后果需由各位自行承担。请务必保持安全距离。” 爱德华连忙点头:“明白,明白!我们只是远观,绝不会给贵军添乱,也不会拿自己的船和性命开玩笑。” 3月25日,爱德华等人的船队在卸完货物、补充了淡水和食物,并采购了一批望汉城的特产,优质的野牛皮革和价格低廉的腌牛肉之后,纷纷升帆起锚,缓缓驶离望汉港。 大同历二十三年(公元1645年)3月27日,阿卡普尔科外海 晨曦撕破太平洋上的薄雾,将金光洒在波澜不兴的海面上。阿卡普尔科,这座承载了西班牙帝国近百年荣耀与财富的“东方之门”港口,静静矗立在海岸线上。 这座港口是著名的“马尼拉大帆船贸易”的关键节点。历史上从1565年到 1815年的两个半世纪里,每年都会有一艘或多艘大帆船从菲律宾的马尼拉出发,满载着来自亚洲的丝绸、瓷器、香料等奢侈品,横跨太平洋抵达阿卡普尔科。 这些货物在阿卡普尔科上岸后,再通过陆路运输被运往墨西哥城等内陆城市,然后分销到整个新西班牙总督辖区乃至美洲其他地区。与此同时,阿卡普尔科也会将来自美洲的白银、皮革、胭脂虫等商品装上返回马尼拉的船只,完成贸易循环。 然而今天,这片海域迎来了不速之客,那就是大同军的北海舰队。在经过了十余天如同猎人般谨慎的搜索与试探后,两支代表着东西方海上力量的庞大舰队,终于在这阿卡普尔科外海遥遥相望。 数十里外,那几艘悬挂着英格兰、法兰西、葡萄牙旗帜的商船,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 船长爱德华举着黄铜望远镜,手因激动而微微颤抖,镜筒里,两支舰队正如同即将角力的巨兽,缓慢而坚定地调整着队形,试图抢占至关重要的上风口。 战舰总数超过百艘,其中千吨以上的庞然大物竟有三十艘之多,这规模让见多识广的爱德华也倒吸一口凉气。 “上帝,这是决定新大陆命运的一战。”爱德华喃喃道,“是西班牙的无敌舰队捍卫欧罗巴的尊严,还是东方的巨龙再次展现它的力量?” 他的大副突然发出一声惊呼,望远镜几乎脱手:“船长!看赛里斯人的旗舰!那是什么怪物!” 只见民朝舰队阵列的核心,一艘如同海上城堡般的巨舰巍然屹立。它拥有三层贯通式的炮甲板,侧舷密密麻麻的炮口如同蜂巢,数量远超周围战舰。 “一、二、三……上帝,它有近两百个炮口!”大副的声音带着恐惧,“我无法想象它齐射时,会是怎样一副地狱景象,这简直就是海皇波塞冬的座驾,塞里斯人是如何打造出如此庞大的战舰?” 爱德华也是震惊无比,这旗舰比英格兰最大的战舰都要大个3~4倍,他很难想象赛里斯人是如何打造如此庞大的战舰,还能让它运转。 与此同时,在西班牙旗舰“圣洛伦佐号”的舰桥上,指挥官胡安·德·巴尔德爵士面色凝重。他早已通过侦察得知对手的强大,但亲眼见到那艘如山岳般的战列舰,心还是沉了下去。 果然情报上说的和眼睛见到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刚看到那艘如同山岳一般的战舰,看上去就让人感觉恐惧。 然而帝国的荣誉和军人的职责不容退缩。他深吸一口带着咸腥味的空气,沉声下达了命令:“升起战斗旗!各舰按预定方案,展开双叉阵型,抢占T字头!” 西班牙舰队闻令而动,熟练地分作两支,如一把巨大的钳子,意图夹击并横断民朝舰队的队首。 北海舰队统帅李过立于“靖海号”的指挥台上,冷静地观察着敌人的动向。他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想抢T头?传令!全军右转舵,保持战列线,与敌并行!” 在他的命令下,庞大的北海舰队展现出良好的训练素养,整齐地转向,最终与西班牙舰队形成了两条几乎平行的巨大战线,隔着约三公里的海面,缓缓逼近。 “完美的战列线对决,这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对决。”法兰西商船“圣米歇尔号”上,船长保罗兴奋地挥舞着拳头,“但赛里斯人的船更大,炮更多!我的金币押对了!” 就在所有旁观者屏息凝神,等待进入传统炮战距离时,异变陡生! “轰!轰!轰!” 民朝舰队阵中,各舰艏部的一两门重炮突然喷吐出火焰和浓烟,雷鸣般的巨响滚过海面,打破了战前的死寂。 “这不可能!”爱德华差点把望远镜扔掉。三公里!这个距离远超欧洲海军公认的有效射程! 西班牙舰队中也出现了一阵轻微的骚动。巴尔德爵士紧握栏杆,指节发白。几枚沉重的实心炮弹带着凄厉的呼啸,落在领先的几艘西班牙战舰周围,激起的巨大水柱甚至溅到了甲板上。 “不是流弹,他们的炮,射程比我们远!”这个认知如同冰水浇头,让巴尔德通体生寒。 这仅仅是开始,北海舰队从东到西,各舰依次试射校正。紧接着,真正的风暴降临了! “轰轰轰——!” 当双方距离拉近到约两千五百米时,北海舰队开始了第一轮有效的齐射。数百门钢铸线膛炮发出的怒吼汇成一片连绵不绝的雷霆,黑色的铁球划破长空,如同死神掷出的骰子,砸向西班牙舰队。 海面上顿时炸开无数白色的水柱,仿佛突然长出了一片森林。一艘冲在前面的西班牙武装商船不幸被数枚炮弹同时命中,木屑横飞,船体剧烈倾斜,速度骤降。 “瞄准那艘伤船!集火!”民朝各舰的炮长们根据观测到的弹着点,飞快地摇动调整手轮,修正诸元。 第二轮齐射更加精准,如同长了眼睛般集中轰向那艘倒霉的商船。在接连不断的打击下,它终于支撑不住,龙骨断裂,带着满船的不甘与绝望,缓缓沉入太平洋的碧波之中。 巴尔德爵士心如刀绞,但他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命令舰队继续逼近。“靠近!靠近到我们的火炮能够得着的地方!为了西班牙的荣耀!” 这是一段残酷而绝望的航程。民朝舰队利用射程优势,从容地进行了一轮又一轮的炮击。西班牙的武装商船接二连三地被击中、起火、沉没。即便那些正规的战列舰,也被威力巨大的钢炮炮弹凿开一个个恐怖的窟窿。 当双方距离终于拉近到一千五百米以内时,西班牙舰队残存的火炮终于发出了压抑已久的怒吼! “开火!” “轰轰轰!” 海战进入了最惨烈的阶段。硝烟与火炮发射的白烟混合在一起,如同厚重的帷幕,彻底笼罩了交战海域,让远处的观察者们再也看不清具体战况,只能听到那持续不断、震耳欲聋的炮声,以及偶尔透过烟雾看到的冲天火光和缓缓倾覆的船影。 然而,即便在近距离炮战中,民朝舰队依旧占据绝对上风。他们的战舰更加坚固,往往硬抗十几发炮弹仍能战斗,他们的火炮射速更快,威力更强,他们的炮手训练更有素,瞄准更精准。 经过四个多小时的血腥鏖战,西班牙舰队损失惨重,超过三分之一的战舰被击沉或重创,海面上漂浮着挣扎的水手和破碎的船板。 那些幸存的武装商船首先崩溃了,他们不顾号令,纷纷转向,扯满风帆想要逃离这片屠宰场。 巴尔德爵士看着四分五裂的舰队,知道败局已定。他痛苦地闭上双眼,嘶哑地下令:“……撤退!全体转向,撤回阿卡普尔科港!依托岸防炮台防御!” “敌舰溃逃!全军追击!”李过抓住战机,下令舰队全面压上,痛打落水狗。 当硝烟随海风稍稍散去,远处的爱德华等人终于能看清战场态势。只见西班牙舰队残部正狼狈不堪地向港口方向逃窜,而民朝舰队则气势如虹地在后追击、炮击。 “结束了!”爱德华放下望远镜,长长舒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西班牙的无敌舰队,再次败在了东方霸主的手下。这个世界,真的要变天了。” 李过率领舰队一路追击,直至阿卡普尔科港外。然而,就在他们试图冲入港区,扩大战果时,港口两侧山丘上的堡垒发出了怒吼。 “轰!轰!轰!” 数十门大口径岸防重炮喷吐出致命的火焰,巨大的炮弹在空中划出高高的弧线,重重砸在追击的民朝战舰周围,激起比舰炮更加恐怖的水柱。一艘冲得过前的巡洋舰猝不及防,被一枚岸防炮弹击中艉部,舵机受损,冒起浓烟。 李过心中一凛,立刻意识到危险。舰炮与岸防炮对射,先天处于劣势。加之长达四小时的高强度海战,舰队弹药消耗巨大,士兵们也已是强弩之末。 “停止追击!各舰转向,脱离岸炮射程!”他果断下令。 不甘地望了一眼近在咫尺却无法攻入的港口道:“补给弹药,修理损伤,我们改日再来!” 北海舰队庞大的身影,在西班牙岸防炮的“礼送”下,缓缓撤出了阿卡普尔科湾。海面上,只留下燃烧的残骸、漂浮的杂物。 第500章 ,郑森的初战与村社包围城池的战略 阿卡普尔科海战,西班牙人战败撤退到港口,依靠舰炮防御大同军的进攻,对那些在远处观战的欧洲诸国商船影响巨大。 爱德华,保罗,里昂等人,完整地目睹了这场实力悬殊的对决。他们清楚地看到,西班牙的水兵不可谓不勇敢,在逆境中依旧坚持操炮还击,其舰队机动和阵型变换也展现了老牌海军强国的底蕴,“无敌舰队”的传承并非虚名。 然而,这一切在绝对的技术优势面前,显得苍白无力。他们亲眼见证,民朝的战舰体型更为庞大,如同移动的堡垒,侧舷火炮数量远超同级西班牙战舰,火力密度惊人,最令人震撼的是那些火炮的射程远超想象,能在西班牙人根本无法有效还手的距离上倾泻炮弹。这一系列优势迭加,最终导致了西班牙舰队一场前所未有的溃败。 “先生们!”爱德华放下望远镜,语气沉重道:“我们必须承认,西班牙人已经将他们手中武器的效能发挥到了极致。即便换上我们英格兰最精锐的海军,在这片海域,面对这样的敌人,恐怕也难以做得更好。” 大副无奈道:“这是一场代差的失败。赛里斯人在火炮技术上的突破,尤其是那惊人的射程和威力,彻底改变了海战的规则。” 这个认知让所有欧洲观察者感到脊背发凉。在欧罗巴各国海军实力虽有差距,但武器装备和战术思想大抵处于同一时代,胜负往往取决于指挥、勇气和些许运气。但今日所见,若他日自己的舰队在远东或任何海域与赛里斯人遭遇,恐怕也难逃西班牙人今日的命运。 巨大的危机感驱使这些船长们,不约而同地做出了一个决定:立即调转船头,返回望汉城!他们必须设法探听道关于赛里斯人那神秘火炮技术的消息。 与此同时,取得海战大捷的北海舰队,带着胜利的喜悦,浩浩荡荡地返回了望汉城基地。 殷洲都督赵胜接到前线快船传回的捷报。得知西班牙人损失了超过三分之一的战舰,残余力量只能龟缩在阿卡普尔科港内,依靠岸防炮苟延残喘时,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好!打得好!”赵胜用力拍着李过的肩膀,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道“海战一胜,我军便已立于不败之地!这新大陆的制海权已入我手!” 虽然战前推演均显示己方海军占优,但战争从来不是纸上谈兵。没有经过实战检验,谁也不敢保证战场会出现何种变数。如今一场干净利落的海上胜利,彻底奠定了此战的基调。 赵胜立刻下令:后勤部门全力运转,协助海军官兵抢修受损战舰,清点并补充消耗殆尽的炮弹、火药等军事物资。 陆军各部加快登陆作战的最后准备。他的战略意图很明确,西班牙人能用坚固的岸防炮守住阿卡普尔科一个港口,但绝无可能守住那长达上万里的海岸线。只要选择其防御薄弱之处登陆,再发动那些饱受西班牙压迫的土著居民,西班牙在新大陆的殖民统治,必将从内部开始瓦解。 话分两头,海战惨败的消息,以更快的速度传回了新西班牙总督区的核心——墨西哥城。 总督府内,气氛如同冰窖。唐·加斯帕尔·德·萨利纳斯侯爵拿着那份染着硝烟气息的战报,手指微微颤抖,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坏的预想终究变成了残酷的现实。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看向厅内同样面色惨白的几位本土贵族领袖:“阿尔科赛尔伯爵,比列纳伯爵,索萨伯爵。现在陆地上的防线就全靠诸位了。 请立刻率领你们各自的军团,进驻北部边境的险要关隘,依托地形,层层设防,务必阻击赛里斯人的陆上进攻!我们需要时间,至少要坚守半年以上,等待国王陛下从本土派遣的无敌舰队主力来援!那是我们反败为胜的唯一希望!” 海上已败,必须依靠广袤的陆地纵深和坚固的防御工事拖延时间,等待来自母国的决定性增援。 “防守?躲在堡垒后面像乌龟一样等待!”一个声音打破了凝重的气氛,克鲁斯伯爵满脸不屑地站了出来,“侯爵大人,您这是想让帝国在新大陆的殖民地遍地烽火,被动挨打吗? 舰队是进攻的利剑,把它们锁在港口里,等同于自废武功!您能守住一个阿卡普尔科,但帝国漫长的海岸线上还有无数个‘阿卡普尔科’!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赛里斯人在任何他们喜欢的地方登陆,然后像瘟疫一样蔓延,逐个吞噬我们的城镇吗?” 他挥舞着手臂道:“想要胜利就必须进攻!以攻代守!集中我们所有的陆上力量,向北进攻!攻占他们的望汉城,夺取他们的金山!只要端掉了他们在新大陆的巢穴,失去了补给和立足点,赛里斯人的舰队再强大,也只能灰溜溜地滚回东方去!这才是西班牙勇士应该采取的战术!” “够了!你这个愚蠢的莽夫!”总督终于忍无可忍,厉声呵斥道“你知不知道主动进攻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们要离开坚固的堡垒,在野外与实力未知的敌人决战!你这是想把帝国在新大陆最后的精锐,也一并葬送掉吗?现在,利用地形和堡垒消耗敌人,才是最好的战术!” 克鲁斯伯爵昂首道:“哼,你们这些被赛里斯人吓破胆的懦夫!我们西班牙帝国纵横天下的,除了无敌舰队,还有无敌的西班牙方阵!我已经招募并训练了一支上万人的精锐军团!他们将以西班牙方阵,碾碎北方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敌人! 你们不敢出战,我去!我将用一场辉煌的胜利,来证明谁才是对的,谁才是真正忠于国王陛下的勇士!” 总督看着他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气极反笑:“好!很好!克鲁斯伯爵既有如此雄心壮志,那我就在墨西哥城,静候您的胜利了!” “你们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克鲁斯伯爵冷哼一声,傲然转身,大步离开了议事厅。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总督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道:“不要理会这个蠢货,诸位,请按照原定计划,立刻出发,守住北方的防线!新西班牙的未来,就托付给诸位了!” 三位贵族躬身领命,脸上写满了凝重与忧虑,他们对胜利也不抱希望。 大同历二十三年(公元1645年)4月3日,新西班牙总督区北部,瓜伊马斯港外海 太平洋的晨雾尚未完全散去,北海舰队的桅杆已如一片移动的森林,出现在瓜伊马斯港的海平面上。阳光刺破云层,外海的舰队让瓜伊马斯港西班牙市民极其恐慌。 但当李过指挥舰队靠近西班牙人的港口。“轰轰轰!”港口两侧山丘上的堡垒便喷吐出火焰与浓烟,沉重的岸防炮弹呼啸着划破天际,在舰队周围的海面上炸起一道道冲天水柱。 “规避!保持距离!”看到西班牙人的岸防工事,李过果断放弃了强行闯关的念头道:“传令!转向北方,寻找适合登陆的海滩!” 舰队依令沿海岸线北移,最终在一片相对平缓海滩附近停下。运输船放下无数小艇,如同蚁群般涌向海滩。 “快快快!下船!立刻建立滩头阵地!”陆军团长王启年率先跳下齐膝深的海水,大声呼喝着。士兵们迅速涉水上岸,一个工兵连的士兵立刻挥舞起制式工兵铲,泥土飞扬间,一道道之字形的简易战壕和散兵坑以惊人的速度出现在滩头。 然而,预想中西班牙守军的猛烈阻击并未到来。瓜伊马斯城的守军似乎打定了主意,要依靠港口坚固的炮台和城墙进行防御,而非在野外与大同军交战。 见敌军不出,另一个工兵营的士兵立刻行动起来,他们将预先加工好的原木和厚木板从运输船上卸下,喊着号子,在浅水区快速拼接、固定。不到两个时辰,一个足以停靠中型运输船的简易栈桥便已初具雏形。后续的船只得以直接靠泊,卸载重型装备和补给物资的效率大大提升。 随军行动的金尚找到了王启年团长。“王团长,这片土地上,遍布着我们受尽西班牙人欺凌的同胞。他们早已不堪压迫,只需一声召唤,便能拿起武器。我可以去联络他们,共同对付西班牙人。” 王启年略一沉吟,随即喊道:“郑森!” “到!”一名年轻军官应声出列。 “你带你的排,跟随金尚行动。任务是联络并武装当地土著同胞,组建辅助部队,骚扰敌军后方,配合主力作战。” “遵命!”郑森领命,立刻挑选人手,检查装备。 这几年来,殷洲都督赵胜不仅培训了大量土著军官,还将许多像金尚这样的军官,还培训了大量精通医术、工匠技艺的人员,提前渗透到西班牙殖民地的各个土著村落中。他们以行医、传授技艺为掩护,暗中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西班牙殖民地的统治方式,是类似于印度的那种等级制度。 第一等的是西班牙来的贵族和公民,他们被称之为半岛人。他们大概有三五万了。占据的殖民地,军官,官员,法官,传教士,律师等这些高层的位置,垄断着最高的行政,军事和教会职务,人数虽然最少,但权利地位最高。 第二等是克里奥尔人,指美洲出生的西班牙白人,他们拥有土地矿产财富,是地方经济的主导者,但在政治上他们被排除在最高职位之外。所以他们对半岛人抱有强烈的不满和妒忌,后来美洲独立运动这些人是主要的领导者。 第三等是梅斯蒂索人,他们是西班牙人和印第安人的混血后代,而他们的数量也是非常多,属于社会的中坚阶层,他们既不能继承印第安村落的土地,又被排挤在西班牙高级职位和贵族之外,只能从事手工艺小商贩和低级教师,庄园的监工等职务。 第4代也是最低等的印第安人,他们人数最多大概占据八成处于社会的底层,主要提供税收和劳役,西班牙人还在法律上说他们是保护的未成年人。但实际上却受到残酷的剥削和土地掠夺。只要那些贵族需要庄园,就会剥夺当地土著的土地。 第五等则是非洲的奴隶,在城市当中做家仆,在庄园当中做苦力,他们的数量不多,也只有几万人,但地位在土著之上。 所以西班牙人的统治都在城市当中,在更加广大的土著村社,他们几乎处于放任自流的状况当中,这就给了大同军实行以村社包围城池战略的机会。 在金尚的带领下,郑森一行人穿过崎岖的小道,来到一个印第安村落。他们刚接近村口,一位身披祭祀服饰的青年激动地迎了出来,这正是几年前被派回的先遣人员之一,如今已是村中备受尊敬的祭祀和医师。 “你们终于来了!”祭祀雨村紧握住金尚的手,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他日夜期盼着这一天。 雨村几年前去望汉城,学了赤脚医生手册的内容,同时学会了种牛豆。而后就会派遣到当地的土著村落当,他很快融入村子里,同时会因为能治疾病,还能解决那种不可见的恶魔。 快速成为当地村子里的祭祀受人尊重,现在已经过了三年了。他看着自己的族人被当地的贵族打死,到矿洞当中劳累致死。他内心充满了对西班牙人的仇恨,巴不得早就让自己北方的同胞打过来。 金尚高高举起手中的燧发枪,对围拢过来的土著青壮们喊道:“同胞们!我们不再任人宰割的日子到了!西班牙人让我们流血,我们就让他们付出百倍代价!他们屠戮我们的族人,我们就战斗到底!看,这便是‘神之武器’!” “神之武器!”围观的土著青壮们眼中燃起渴望的火焰,纷纷激动地呼喊起来。 郑森见状,却有些迟疑,对金尚低声道:“金联络官,火枪使用需经训练,否则极易伤及自身。” 一旁的雨村马上道:“郑排长请放心。我带回两支火枪,这几年已暗中教导他们如何使用,他们懂得如何装填、瞄准和击发,不会误伤。” 听闻此言,郑森不再犹豫,下令将随船运来的部分燧发枪以及长矛、砍刀等冷兵器分发给这些早已憋足了劲的土著战士。 金尚接过一支燧发枪,指向山外隐约可见的一处西班牙庄园,用土著语发出震天的怒吼:“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数百名武装起来的土著青壮齐声响应,声震山谷。他们如同决堤的洪水,在金尚、祭祀和郑森小队的带领下,冲向那个象征着压迫的庄园。 庄园主起初见土著人来袭,并不惊慌,反而带着几名持火绳枪的护卫登上屋顶,傲慢地大吼:“拿起鞭子和火枪!给这些野蛮人一点教训!” 然而,他万万没料到,这次“野蛮人”手中的武器,竟比他那老旧的装备先进得多。特别是郑森和他手下训练有素的士兵,精准的射击,瞬间将庄园主的枪手一个个打倒。土著战士们趁势猛攻,不到一刻钟,庄园的木栅便被攻破。 复仇的火焰瞬间吞噬了庄园。积压已久的仇恨让土著战士们采取了最残酷的报复,他们将在庄园里找到的西班牙人,无论男女老幼,甚至其豢养的狼犬,尽数处死。 很快,火光冲天,华丽的庄园宅邸在烈焰中化为灰烬。 郑森看着眼前的一切,眉头紧锁。他并非同情西班牙殖民者,而是作为一名职业军人,他对这种无节制的破坏感到痛心。 “金尚联络官,”他找到正沉浸在复仇快感中的金尚严肃地道:“我们必须立刻制止这种行为!粮食是重要的军事物资,必须缴获!这能为我们大军节省无数从万里之外运来的补给!” 金尚看着郑森认真的眼神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会通知其他村子的带头人,攻占庄园时,尽量保全粮食和有用的物资。” 郑森又道:“还有,对于俘虏,尤其是妇孺,也应尽量留其性命,我大同军优待俘虏!” 一旁的雨村闻言,情绪立刻激动起来,他指着庄园外被吊死的土著白骨,悲愤道:“凭什么,西班牙人可曾对我们的妇孺手下留情? 你随便去荒野看看,哪里没有我们族人的尸骨!如果不能报仇,我们战斗的意义何在!” 郑森看着雨村眼中刻骨的仇恨,以及周围土著战士们愤懑的眼神,知道此事难以强求,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暂时不再提及。 但大同军登陆的消息快速扩散,几年前安排好的联络员快速发动本地的土著,受尽压迫的土著村社纷纷揭竿而起,他们攻击庄园,杀死庄园主和监工,然后带着缴获的武器和满腔仇恨,汇聚到大同军的旗帜下。 短短一个多月时间,瓜伊马斯城便被超过三万名大同军士兵及土著联军围得水泄不通。城内的西班牙人惊恐万状,如同瓮中之鳖。 5月5日,黎明。 随着陆军指挥官李过一声令下,总攻开始。 “开炮!”部署在城外围的民朝火炮阵地发出了震天的怒吼,钢铁的暴雨倾泻在瓜伊马斯的城墙上,砖石飞溅,烟尘弥漫。 在炮火的掩护下,装备精良的大同军冲向城池,向着被轰开的缺口稳步推进,步枪射声如同爆豆般响起。数以万计的土著战士则发出震天的呐喊,从多个方向发起了潮水般的冲锋。 守城的西班牙士兵和临时征召的民兵,何曾见过如此骇人的攻势? 绝对的实力和复仇的怒潮面前,他们的抵抗迅速土崩瓦解。不到半天时间,瓜伊马斯城宣告陷落。 破城之后,城内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混乱。西班牙人的哭喊、尖叫与土著战士复仇的怒吼交织在一起。尽管郑森等大同军官兵尽力弹压,制止了纵火烧城的行为,但许多西班牙成年男性仍在混乱中被杀死。 最终在李过的严令下,秩序才逐渐恢复。残余的西班牙妇孺和少数投降的士兵,被集中看管起来,成为了俘虏。 李过下令,将这些俘虏全部捆绑押解,送往后方的大本营望汉城。瓜伊马斯,这座西班牙在北部地区的重要据点就此易主。 第501章 :上五休二的战俘管理条例与黔之驴的西班牙人 大同历二十三年(公元1645年)5月10日,殷洲,望汉城,安康坊。 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王家客厅的地板上。王平安的大儿子王铁柱,手里紧握着一把削制的木头手枪,对着他的弟弟们高声喝道:“我是大同军!西班牙鬼子,前来受死!啪!啪!啪!” 他模仿着火枪的声响,几个弟弟非常配合地捂住胸口,发出“啊!”“呃!”的惨叫,一个个东倒西歪地瘫倒在地板上,连年纪最小的两个也咿咿呀呀地学着哥哥们的样子躺下,模样憨态可掬。 王铁柱看着自己的“战果”,得意地哈哈大笑,挥舞着木枪:“我大同军战无不胜!” 老二躺下没多久,爬起来道:“大哥!轮到你当西班牙鬼子了!刚才说好的!” 王铁柱立刻把木枪藏到身后,梗着脖子:“胡说!我是大同军英雄,怎么能去当西班牙鬼子。” “大哥耍赖!” “不行!该你当了!” 几个小的顿时吵嚷起来,围着老大就要去抢他的木枪,客厅里瞬间闹成一团。 “都安静点!一大清早吵什么!”王平安从里屋探出头来,呵斥了一声。孩子们立刻收敛了些,但还在互相做着鬼脸。 王平安转身走进厨房,和妻子们一起将简单的早饭——米粥、咸菜和烙饼端上桌,朝楼上喊道:“开饭了!都下来!” 一阵咚咚的脚步声,三位妻子陆续来到饭桌前坐下。小雪看着孩子们道:“吃饭前,先向三清祖师祷告一番,祈求祖师保佑你们的外公和舅舅能平安从前线归来。” 孩子们很听话,学着母亲的样子,双手合十,闭上眼睛,用稚嫩的声音含糊地念着祷词。 王平安看着这场景,内心不知道该如何吐槽。这种双手合十、低头默祷的姿势,明显是天主教祷告仪式,可祷告的对象却是三清祖师,也不知祖师爷会不会怪罪。 没办法,小雪的部落靠近以前的西班牙殖民地,很早就接触过天主教传教士,加上后面开始信仰佛道,属于另类的三教相融了。 他安慰小雪道:“放心吧,前线捷报频传,咱们的军队屡战屡胜。岳父和小舅子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这场战争一开始,小雪的父亲激动不已,立刻带着儿子报名参军。他们部落的领地被一个西班牙贵族看中并强行霸占,整个部落被驱赶到北方更寒冷贫瘠的地方。 迁徙的第一年冬天,就因为严寒和物资匮乏,活活冻死了十几人。这份血海深仇,老人一直铭记在心,如今有了报仇的机会,他毫不犹豫地投身行伍。 也正是因为岳父和小舅子都上了前线,王平安反而按下了自己那颗想要重返战场的心。万一自己也战死沙场,这一大家子妻儿老小便彻底失去了依靠。他得留下来,守住这个家。 早饭过后,王平安像往常一样,先将妻子们送到城内的纺织厂做工,再把六个孩子送到幼稚园。 此时的街道上行人少了很多,没了淘金客也没有商贾,即便是工匠也是行色匆匆,如今的望汉城,已然变成了一座庞大的兵营。 街道上随处可见背着步枪、穿着简易皮甲的士兵和民兵,运输物资的马车牛车络绎不绝,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而忙碌的气氛。 王平安驾着马车出了城,来到了他负责管理的战俘营。这座战俘营极其简陋,属于是那种三里之城,七里之郭,用粗大的原木和夯土垒起了约三米高的围墙。墙头有配备步枪的士兵巡逻,四个角落还设立了警戒哨塔。围墙外,更有一个连的蒙古裔民兵作为机动警戒力量。 营地里关押着上千名西班牙战俘,而像这样规模的战俘营,在望汉城周边还有八、九个之多,总共关押了上万人,大部分都是被大同军俘虏,那些被土著俘虏的西班牙人,基本上活不下来。 战俘营内除了的营房,还设立了一些基础的手工作坊。王平安管理的这个,就包含了一个小型炼铁炉和专门打造枪管、维修机械的作坊。这些活计,主要就由战俘来完成。 其他几个俘虏营也是如此,有做木材加工的,有负责烧砖和水泥,还有制鞋纺织的,都是一些基础的作坊,负责为全方的军队制造战争物资。 别看西班牙在欧洲以手工业落后著称,但相比起美洲当地的土著,西班牙人就是最优秀的铁匠,木匠,石匠,对望汉城来说是极其重要的技术工匠。 王平安刚走进营地办公室,主管王安就递过来一份名册:“平安,又来了一批新人,给你们钢铁厂分配三十个。你好好管教,别让他们生出乱子,还有都督府下了任务,要你这个月打造2万个红缨枪头。” “红缨枪头??” 管事无奈道:“投靠我们的土著太多了,武器不够。这是给土著暂时用的。” 王平安诧异道:“居然连武器都不足,有多少土著投靠我们?” 管事带着怒火道:“西班牙不做人,我们大军所到之处到处都是万人坑,不知道他们在这片大陆屠杀了多少人,当地土著对西班牙人恨之入骨,只要我军所到之处,他们都踊跃参加。” 而后他带着一丝畅快道:“天道轮回报应不爽,现在这些西班牙人遭到报应了,都被杀的干干净净,全家死光。” 不久,在士兵的押送下,三十名衣衫褴褛、神色惶恐、身上还带着伤痕和污垢的西班牙战俘,战战兢兢地站在王平安面前。 王平安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用西班牙语道:“来到这里,你们暂时就安全了。听着,我大同军不虐待俘虏。只要你们安分守己,在这里好好干活,将来战争结束,我们大同社允许你们赎身回去。” 听到这话,不少战俘的眼神更加黯淡了。他们不是贵族,国王怎么可能花费重金来赎买他们这些平民,他们要一辈子沦为奴隶了。 王平安看出了他们的绝望,继续说道:“就算你们的国王不管你们,你们也有一条出路。我们大同社有明确的《战俘管理条例》。你们每天工作八个小时,做五休二。如果上夜班,还有额外的津贴。需要加班的话,工钱按一点五倍计算。 目前,你们每人每月的基本工钱是三块钱。只要你们勤快干活,什么时候攒够了一百块钱,就能为自己赎得自由身!” 这番话让西班牙战俘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每天工作八小时?每周休息两天?加班还有额外工钱?这真的是战俘的待遇吗? 即使在西班牙国内,工匠和农夫们也未必能有这样的条件! “好了,待遇已经说清楚了。”王平安拍了拍手,拉回他们的思绪,“现在,告诉我你们以前是做什么的,我会根据你们的手艺分配活计。” 就这样,王平安仔细询问并记录了这些新来战俘的技能,然后给他们分了一套工装,把他们分配到炼铁、锻打、枪管打磨等不同的工序上。 中午时分,一名士兵在作坊外喊道:“王厂长!你军营里的老战友来看你了!” 王平安放下手中的工具,走出战俘营,只见营房外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周俊! 此时的周俊身上行政大同服早已经消失,换上了一身笔挺的灰色军常服,肩膀上“两杠一星”的少校军衔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王平安眼睛一亮,上前笑着捶了周俊肩膀一拳:“好家伙!两杠一星!我该叫你周营长了!” 周俊脸上带着压抑不住喜悦回敬了一拳笑道:“没错!民兵独立营营长!明天一早,我就要带着队伍开赴前线了!” 王平安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用力拍了拍周俊的胳膊,语气变得严肃道:“前线不同后方,枪炮无眼,一定要多加小心,我可不想明年清明,去千佛寺给你上香。” 周俊浑豪气干云笑道:“放心吧,能打死我周俊的火枪,西班牙人还没造出来呢!” 两人聊了几句,周俊请王平安照看了一下自己的家人就回去了。 结束一天劳累的,王平安驾驶的马车,先来到自己妻子的纺织厂,把妻子和6个孩子接上马车回家。 这时候两辆公交马车拦在他们前面,只见纺织厂内走出一个个金发碧眼的西班牙妇女,她们登上马车,这些人神情呆滞,面无表情,显然尚未从战火的伤害中恢复过来。管事清点完人数之后,就锁上马车门,把她们带到战俘营。 王平安看到这一幕只能叹口气,他虽然同情这些妇女,但却也不觉得这些人无辜,以西班牙人在新大陆做的恶事,这些人被杀都是咎由自取。 马车刚刚王平安家,他婆娘小雪就在邮箱里找到他父亲写的书信,小雪交给他,期待的要王平安给她们读。 他岳父和小舅子给他们报了平安的,他岳父主要说他们身体很好,也很安全,让他们不要担心。 而他小舅子就有很多抱怨的话,说什么他们被分到了民夫队,主要的任务就是整平道路,修筑一个个临时的驿站,他抱怨自己每天不是拿铁锹就是拿斧头,连枪都没摸过,这和他想象的战斗经历完全是两回事。 但王平安看到这些内容却松了一口气,在后方总要安全一些。 而后他把书信上的内容读给了他的三位妻子。 大同历二十三年(公元1645年)6月3日,殷洲,望汉城以西,西关荒野。 烈日灼烤着新大陆北方的荒原,一支万余人组成的军队,出现在西关地界。为首的正是克鲁斯伯爵。 他带领自己的大军现在圣菲斯城休整,补充了军火武器,而后直扑向望汉城。最终抵达西关。 他勒住战马,拔出佩剑,直指城关下的大同军道:“西班牙的勇士们!看!前面就是赛里斯人的堡垒,攻破它!我们就可以杀向赛里斯人的望汉城,再向北,就是传说中的金山! 我以国王陛下特使的名义向你们承诺,只要攻陷这片殖民地,人人有赏!攻克金山后,每人都能在那里拥有属于自己的矿坑!财富、荣耀,就在眼前!为了西班牙,为了黄金,杀光那些可恶的赛里斯人!” “杀——!” 上万名被黄金和伯爵画下的大饼刺激得双眼通红的士兵,爆发出狂热的呐喊。 这支由破产农夫、退役老兵、落魄贵族、冒险家和水手组成的乌合之众,在黄金的魔力爆发了强大的战斗力。 但自从新大陆被发现以来,上百年来西班牙国王,不断的发动对外战争,加上新大陆白银大量的涌入西班牙。造成西班牙国内严重的通货膨胀。 西班牙境内的自耕农小手工业者通通破产,能给他们的选择就是成为水手去新大陆冒险,又或者是给西班牙国王当兵,赚一口饭吃,所以这些人并不缺少战斗经验,很多人都是有十几年战斗经验的老兵油子。 他们迅速整队,排成了三个巨大的方阵,这个方阵正是在欧洲大名鼎鼎的西班牙方阵。每个方阵约三千人,核心是密密麻麻、如同森林般耸立的长矛兵,他们组成难以逾越的枪刺壁垒,方阵外围和间隙,混杂着手持圆盾和阔剑的剑盾兵,负责近身格斗与保护,而火绳枪兵则穿插其间,构成远程打击力量。 整个方阵移动缓慢,但结构严谨,攻防一体,在欧洲战场一度叱咤风云,战无不胜,立下了赫赫战功。 在克鲁斯伯爵和多数西班牙军官看来,这依旧是足以碾碎任何新大陆抵抗力量的无敌战阵。 西关,高峰团指挥部 团长高峰和团教导员贺玉站在城关上,举着望远镜观察敌情。当看到敌人用密集阵型对付他们,其中一半的士兵用的还是冷兵器长矛,高峰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错愕表情。 “老贺,我没看花眼吧,这都什么年代了,他们还摆弄这种长矛如林的半冷兵器方阵。” 这种火器夹杂着半冷兵器的方阵,高峰都没有见过,只有大同军刚建立的时候,面对大明的军队,才看到这样的阵型,大明军队的火枪手稍微少一点,大概就2~3成左右。 但这已经是好几个版本之前的阵型了,这种密集的阵型面对大同军简直是在找死。 教导员贺玉笑道:“敌人越落后,咱们打赢的把握不就越大吗?看来西班牙人在新大陆作威作福太久,根本没跟上时代。还以为靠着人多和阵型严密就能取胜呢。” 高峰点点头,迅速下达命令:“命令一营,二营,前出至预设阵地,正面接敌!民兵独立营、骑兵营左右警戒,随时准备侧翼包抄!迫击炮连,计算诸元,等敌人进入有效射程,给我往他们人堆里狠狠砸。” 西班牙方阵踏着沉重而还算整齐的步伐,如同三座移动的堡垒,缓缓逼近。鼓声咚咚,长矛如林,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气势倒也惊人。他们看到对面敌人比他们少的多了,士气大振。 当双方距离接近到大约一百五十步时。 “砰砰砰”大同军阵地上突然传来一阵沉闷声音。 八门轻便的迫击炮炮口喷出烟雾,炮弹划出高高的抛物线,越过前排士兵的头顶,精准地落入了密集的西班牙方阵中心!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接连响起!破片和冲击波在密集的人群中肆虐开来!刹那间,残肢断臂与泥土齐飞,惨叫声压过了战鼓声。原本严整的方阵内部,瞬间被炸出几个血肉模糊的空缺,阵型出现了明显的混乱和骚动。 “不要乱!不要怕!”克鲁斯伯爵在亲卫簇拥下声嘶力竭地大喊,“冲过去!只要靠近了,他们的火炮就不能发射了!为了黄金,冲啊!” 然而,西班牙人严重低估了迫击炮的射速。还没等他们从第一轮炮击中缓过神来,调整队形继续前进,第二轮、第三轮炮弹又如同冰雹般落下! “砰砰砰——!” “轰轰轰——!” 接二连三的爆炸在方阵中绽放出死亡之花。十六枚、二十四枚……炮弹不断落入人群,造成惨重的伤亡。这种完全来自视距外的曲射火力,对于习惯于线性对射和冷兵器冲锋的西班牙军队来说,是根本无法理解的噩梦。严谨的方阵,此刻成了最好的活靶子。 在付出了超过千人伤亡的代价后,西班牙人终于勉强冲到了离大同军阵地不足八十步的距离。黄金的诱惑还在支撑着一些亡命之徒,但整个队伍的阵型已经散乱,士气濒临崩溃。 就在这时,大同军一营的士兵们动了。他们冷静地举起手中步枪,以标准的立姿或跪姿,开始了快速而精准的射击。 “砰!砰!砰!砰!砰!” 拉栓、退壳、上膛、击发!清脆的枪声如同爆豆般响起,节奏快得令人窒息!子弹如同疾风骤雨般泼向混乱的西班牙军队。 营长周俊神情冷峻,手中的步枪不断瞄准敌人开火。 他眼前的敌人胸口炸开那个血洞,当即倒地不起。 “砰砰砰!”敌人太密集了,简直是排队上来送死,周俊五枪干掉了5个敌人。 而西班牙人的火绳枪需要繁琐的装填步骤,射速极慢,在如此迅猛的火力面前,西班牙的火枪手几乎来不及完成一次像样的齐射,就被成片打倒。 面对这种超越认知的连续火力,西班牙人最后的勇气被彻底击碎。 “魔鬼!他们的火枪是魔鬼的武器!” “快跑啊!”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整支军队瞬间崩溃。士兵们丢下长矛、火绳枪,甚至脱掉沉重的盔甲,只为了能跑得快一点,惊恐万状地向后逃窜。 “全线出击!追击!”高峰果断下令。 “杀!”两千千名大同军士兵如同出闸猛虎,以班小组为单位,展开散兵线,开始有条不紊地追击、包围溃逃的敌军。战斗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追剿。 此役,大同军以极小的代价,击毙西班牙军两千余人,俘虏超过五千。而在清点俘虏时,还有一个意外的收获。 几名士兵押着一个虽然浑身尘土、衣着破损,但依旧能看出华贵面料和精致做工的俘虏来到高峰面前。 那人虽然惊恐,却还强自维持着傲慢,用西班牙语大声嚷嚷道:“我是西班牙国王菲利普四世特使,尊贵的克鲁斯伯爵!我要求得到符合我身份的待遇!你们必须保证我的人身安全和贵族尊严!” 高峰听到他是克鲁斯伯爵冷笑道:“没想到一战还抓住这个罪魁祸首了,把他捆紧一点,带回望汉城交给都督。” 这场大胜给了高峰信心,他找教喻贺玉道:“西班牙人在北方的圣菲斯城,只有一些民兵在,还属于半冷兵器。战斗力不强,我军有很大的把握能夺取这座城市。” 贺玉想你想道:“我同意你的战略,我们共同上报给都护府。” 高峰与贺玉商议后,联名向殷洲都护府提交了作战计划。 望汉城,都护府。 “都督,这是高峰团长从西关送来的战报。”参谋将文书呈上。 赵胜仔细翻阅着战报,脸上先是惊讶,随后露出了然和轻松的笑容,把战报传给其他的将领导道:“诸位,看来我们之前是高估西班牙人了。本以为他们历经欧陆百年战火,陆军当是一等一的精锐。 却没有想到,他们主力部队的装备和战术,竟然还停留在几十年前,甚至连全火器化都未完成,西班牙人就好像那黔之驴,看上去唬人,其实不堪一击。” 他当即批示道:“准高峰所请,命其团即日出发,攻取圣菲斯城!扫清我军南下侧翼威胁!” 接着,他目光转向一旁跃跃欲试的第二十师师长李国栋道:“李师长!” “末将在!”李国栋起身道。 赵胜走到巨大的沙盘前,手指重重地点在墨西哥高原的位置:“现命你率领第二十师主力,并配属相关支援部队,即日启程,一路向南!目标——新西班牙总督区的心脏,墨西哥城!” “末将遵命!”李国栋道。 第502章,俘虏营的日常与沙巨人 大同历二十三年(公元1645年)6月5日,殷洲,望汉城,官署。 两个士兵押着爱德华来到了刘文秀官署。 刘文秀并没有理会爱德华,而是继续处理自己手中的政务,等处理完自己手中的政务,他冷脸道:“爱德华先生,我大同社待客之道自认为不算差,你们这些客人是不是太没有礼貌了!” 自从阿卡普尔科海战之后,爱德华这些人就停留在望汉城,他们一方面想等这场战争结束,另一方面则想探查大同军火炮的秘密。 他们共同提出想要购买大同军的火炮,想得到实物好方便山寨。 殷洲都督赵胜最开始并没有在意这个要求,因为在他的印象里,欧罗巴人制造火炮能力不差,毕竟20多年前,大明还向他们购买过红衣大炮,当时整个中原最先进的火炮就是这些西方人带过来的。 但他们的要求,还是拒绝了,毕竟现在是战争时期,每一门火炮都极其宝贵,尤其是望汉城的工业能力根本不足以制造钢炮,只能从本土运输。 但爱德华的人却锲而不舍,甚至还想办法靠近大同军的火炮,这就引起了赵胜的怀疑,他派人打探一番才知道。 这20年时间,欧罗巴人的火炮铸造技术没有一丝进步,威力远远比不上大同军的钢炮,而爱德华这些人想要偷学的就是大同军钢炮的技术。 知道这一点之后,赵胜就更不会泄露火炮的秘密了,钢炮不管是射程还是威力,都远在铁炮之上,是大同军进攻的利器,要是被西班牙人学去了,在远程进攻上面,大同军就没有优势。所以赵胜下令,严厉封锁钢炮的秘密。 但爱德华并没有放弃,在望汉城当中收集公开的信息,又想办法靠望汉城炮台,他就是因为进入军事禁区被抓住。 但爱德华并没有在意刘文秀的警告,而是带着一丝好奇激动的心情询问道:“你们大同军居然用优质的钢来做火炮,这简直是天才的设想,钢的延展性好又坚固,火炮的重量可以极大的减少,只是你们赛里斯人会魔法吗?你们是如何得到几千英镑的钢水?” 西方的铁矿品质比较好,导致他们几千年来不思进取,东方在西汉时期掌握的炒钢技术,到现在他们还没掌握,西方想获得优质的钢铁只能不断的锻打,所以西方优质的钢铁非常少,价比白银。 火炮铸造需要一体成型的,所以爱德华很难想象民朝是如何用几千英镑的钢铸造出一门火炮? 刘文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冷笑道:“爱德华先生,你窥视我大同军的军事基地,我现在以间谍罪逮捕你,直到这场战争结束你才能离开,来人把他送到战俘营。” “遵命!” 望汉城,街道上,保罗等人看到爱德华被大同军的士兵押到俘虏营,一个个都直摇头。 保罗带着一丝幸灾乐祸道:“我早说过了,不能用这样的方式去探查大同军的军事秘密,这会被他们当成间谍的,现在好了,爱德华直接被抓了,就不知道他的小命保得住,还是保不住了。” 英法有百年世仇,他和爱德华虽然不是见面眼红,但英国佬倒霉,他是乐意看到的。 里昂皱眉头道:“那我们就在这里白白浪费时间?” 里昂笑道:“制造火炮需要钢铁,而一个钢铁厂少说有几百人,这么多人是不可能守住一个秘密的,只要我们去了赛里斯本土,就能知道他们的秘密,所以我打算今天就返回赛里斯。” 只能恍然大悟,对呀,去了塞里斯本土,更容易打听消息不说还更安全。 保罗等人驾驶着自己的海船,纷纷离开了望汉城,只有爱德华的大副,还在想办法救自家的船长。 话分两头,两个士兵带着爱德华,来到了战俘营。 “王厂长,这个探子窥视我军的炮台,被处以间谍罪,刘参谋让我们把他带到这里来,说这场战争结束后才能放他离开。” 王平安给爱德华带来了工装,又和他说了战俘管理条例。 爱德华本来还有一丝惶恐,结果听完之后异常诧异,这待遇有点好的过分吧,你确定这是战俘管理条例? 他还以为大同军只是做做表面样子,毕竟欧洲也有这样的潜规则,但遵守的很少。 等他真在这里待了几天之后,他才发现这一切居然都是真的,说干8小时就干8小时,俘虏营的一日三餐更是好的可怕,中午居然还有一顿牛肉,虽然他知道新大陆牛肉的价格低廉,但从没听说过战俘也有资格吃肉,伦敦的工匠知道这里的情况,只怕会羡慕的流泪。 更关键的是他们每个星期还有两天的休息时间,当然一般情况下他们很少这样,周六加班还有1.5倍的工钱,西班牙的俘虏都很乐意加班,想早日凑够赎身的钱。 只有爱德华是例外,一方面他看不上这点工钱,另一方面他觉得,这肯定是大同军的谎言,战俘做事怎么可能会有工钱,还1.5倍的工钱。 不过他倒是确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们厂长王平安是一个非常好人,从没有打骂他们,对他们也很关心,他要是出生在欧洲简直可以做圣徒。 他对王平安说出了自己的疑惑道:“你们为什么要对俘虏这么好,这在欧洲都是贵族的待遇。” 王平安道:“因为我们大同社想要建成一个天下大同的世界,大同世界底线就是把人当人看。” 爱德华恍然,厂长居然还是个理想主义者,赛里斯居然是一群理想主义者当政的国家,这简直不可思议,他们是如何从那些肮脏下流,不讲道德,不讲规矩贵族手中夺取权利的? (很多人说俘虏的待遇好的过分,这算是回答了这个疑问吧,成为灯塔,你不但需要有充沛的物质,还要有让人追崇的精神。) 当然他也看到了极其搞笑的事情。 “我是克鲁斯伯爵,西班牙高贵的贵族,你们怎么能让我打铁,这简直有辱贵族的身份,我要求匹配我身份的待遇,我要有单独居住的房间,要有仆人,要有侍女。”一个略显狼狈的西班牙人,在那里气急败坏的对他们厂长说道。 爱德华见多识广,看着此人娇柔造作的神态和那种高傲的语气,十之八九就是真的。 他本以为老好人一样的王平安,会给这个克鲁斯伯爵贵族的待遇。 但王平安淡然道:“这里没有贵族,只有战俘,你想要贵族的待遇去西班牙,在这里,只有劳动才能获得报酬和食物。” 克鲁斯气急败坏道:“你这是在不尊重一位高贵的贵族,我要绝食抗议。” 王平安淡然道:“想要绝食请便。” 这位克鲁斯伯爵只绝食了一天,就受不了饥饿,就不绝食了。 看的爱德华都直摇头,你贵族的坚守也只有一天时间,难怪西班牙人没落至此,海上被他们英格兰人击败,陆地上又被法兰西人击败了。 后面这位克鲁斯伯爵还闹了不少笑话,抢普通西班牙俘虏的食物,要求这些西班牙俘虏为他服务,像迭被子,帮他做工作。 但都遭到了王厂长的强力镇压,他只要敢作妖,王厂长就会毫不留情把克鲁斯伯爵关禁闭。 就这样被处罚了几次之后,克鲁斯伯爵不但被罚怕了,也成了众人眼中的小丑,贵族的威望全无,大家每天都看他的笑话,连西班牙的士兵都不愿意听他的命令了。 他那些上蹿下跳的举动,倒成了钢铁厂沉闷工作当中的一丝娱乐了。 但在克鲁斯伯爵不闹之后,王平安又给他们带来新的娱乐活动,他找了一些西班牙俘虏,编排戏曲让大家看,说解解闷。 整天下班之后带着几个人,咿呀呀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不过到了星期日,大家还是很兴奋的搬着一个小板凳,来到搭好的高台前面。 毕竟这上千号人关押在俘虏营这小小的方寸之间,每天只能打铁,休息,日子一天望到头,虽然充实,但也枯燥,任何的变化都让俘虏营的人感到激动。 一个人拿着个牌子站在台前,用西班牙语写着白毛女第一幕。 快过圣诞节,欠一下贵族高利贷的农户何塞出门躲避高利贷回来,想和自己女儿玛利亚过圣诞节,贵族的狗腿子哈桑上门,最终抢走了何塞的女儿玛利亚,何塞又急又气,当晚在自家上吊自尽~~~” 随着一幕幕的戏曲进行,本来还高兴的西班牙人,个个看的双目通红,咬紧牙关握紧拳头。 放到400年之后,西方的士兵可能难以感同身受,毕竟当时的欧洲已经完成了工业化,第二次工业革命更是如火如荼,靠着工业化殖民化,欧洲吸血全球的财富,加上两次世界大战,整个社会从制度上已经摧毁了封建制度,所以对这种讲述封建压迫的戏曲,他们并不能理解。 但在1645年这个时间段却不同,西班牙虽然开启了大航海,但它依旧是封建国家,其封建等级森严,甚至比东方还要高,毕竟当时东方的贵族体系早已经没落了。 但西班牙不但有贵族的压迫,还有教会的压迫,大航海给贵族带来了财富,但对西班牙的普通百姓却是输入了通货膨胀,导致西班牙本土的百姓,受不了膨胀破产者比比皆是。 他们唯一的出路就是当兵给西班牙国王卖命,而后在一场战争当中死在战场上,又或者是做探险家和水手,去那死亡率高达九成以上的海上去追求财富。 但凡能有一条出路,谁又会愿意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去海上冒险。 所以戏曲里讲的故事几乎是他们每个人的经历,不一定是被高利贷逼迫,站在舞台下的西班牙士兵,肯定是被贵族欺负压迫过,肯定在自己的邻居四周见识过像白毛女这样的故事,所以他们看完戏曲之后能感同身受。 “打死这狗贵族。”一个葡萄牙士兵再也忍受不住了,从对面上捡起一个土块,丢下那个演贵族和狗腿子的士兵。 “打死这狗贵族!”这好像是信号,看台下的西班牙士兵,纷纷把自己能找到的东西丢向看台。 一时间土块石子如雨点般打向了台上,几个演戏曲的士兵被打的抱头鼠窜。 王平安担心出事马上道:“大家冷静点,大家冷静点,这是演戏,他们是你们的战友,不是贵族也不是狗腿子。” 众人这才稍微冷静了一下,这个时候一个讨厌的声音响起道:“这玛利亚简直就是个短视的农妇,这一切的悲剧都是她自己自找,他为什么要喜欢那穷鬼卡洛斯,她嫁给贵族米格尔不就好了,不但自己能过上贵族的日子,他的父亲也不用死。” “这戏曲演的太假了,我不相信有哪个女人,不选择像米格尔这样的贵族,而选择穷小子卡洛斯,不要说今天的女人不会这样选,就算是500年后的女人也不会做这样愚蠢的选择。” 克鲁斯伯爵这样拉仇,所有的人带着仇恨的目光看着他,而后一步步向他逼来。 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有点不对劲道:“你们这些贱民想干什么,我可是高贵的西班牙贵族,克鲁斯家族的族长,国王身边的宠臣,你们敢动我一根手指,我让国王把你们全家都处死。” “打他!”四周的士兵纷纷涌了过去,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把克鲁斯伯爵打的面目全非,哀嚎连连。还是王平安制止,才没让克鲁斯伯爵被这些愤怒的士兵给打死。 俘虏营发生的事情。被王平安写成一份文件,上报到都护府当中,最后来到了赵胜手中。 他看到之后眼前一亮道:“没想到,王平安政工工作倒是做的不错,现在我们手里有多少西班牙的俘虏?” 参谋长吴亚军道:“圣菲斯城,圣达菲,萨尔缔约城被攻破,前线又抓了5000余西班牙的俘虏,加起来大概有15000人。” 吴亚军笑道:“这西班牙的殖民地看上去如同巨人一般,但实际上却是个沙子做的巨人,一戳就倒。” 西班牙人在新大陆有两大总督区,和赵胜他们交手的新西班牙总督区,总共只有10座大城市,现在已经有一半被他们攻克了,战争胜利的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计, 西班牙人就没把土著看成是自己人,残酷的压榨剥削他们,这导致了西班牙总督区几百万土著都成了大同军的盟友。 大同军只要杀到了当地,当地的土著社村就会在部落首领和祭祀带领下投靠大同军,报仇雪恨。 没有武器的代差,几万西班牙人根本不可能是几百万土著的对手。 西班牙人在新大陆的一个庄园,都被土著攻破,而后烧成白茫茫的一片白地。 土著攻破那些银矿坑,救出自己的同胞,吊死那些西班牙的贵族和他们的打手,用炸药彻底摧毁这些矿区。 也就是在这些土著的帮助下,大同军能势如破竹杀到新墨西哥城下。 这场战争打到现在,大同军的伤亡没超过千人,这其中一半还是各种意外的损伤,伤在西班牙人手中的不足500人,所以吴亚军才说西班牙人是个沙子做的巨人。 赵胜想了想道:“给这些西班牙士兵做思想工作,说不定能起到作用。” 吴亚军笑道:“都督,你的战略目标也太大了,西班牙好歹是欧罗巴的霸主,您居然想攻打到他本土去。” 赵生冷笑道:“不过是个沙巨人的而已,在我大同军面前就没有霸主。” 第503章,玛雅复国与无敌舰队落幕 望汉城,殷洲都护府内,即将南下的赵胜正与留守的吴亚军进行最后的交接。 “亚军,望汉城和大军后勤任务就交给你了。”赵胜指着巨大的沙盘道:“我此去前线,不仅要打赢军事仗,更要打好政治仗。按照元首府既定方略,一旦击溃西班牙人的主力,我们便要着手,重建玛雅、阿兹特克与印加三大邦国。” 为了这一天,赵胜在望汉城已默默耕耘数年。他大力推行长老会,将归附的土著部落酋长纳入其中,赋予他们议事建议之权,使其感受到尊重与参与。同时他积极引导土著中的祭祀接触佛、道思想,并辅以同源共祖的叙事,对所有殷洲土著乃东方上古圣王天皇伏羲氏苗裔,因年代久远漂泊海外,才断绝了联系,现在民朝跨海而来,就是为了血脉兄弟打退异族人。 这套“文化融合拳”下来,效果显著,许多土著首领不仅接受了这种叙事,更乐于享受望汉城的繁华与便利。 对于那些眷恋故土的酋长,赵胜则将他们的子侄安排进入军队体系,鼓励甚至半官方地促成望汉城的军官、汉民与土著部落首领家族联姻。 短短不到十年时间,通过武力为后盾、文化为纽带、利益为牵引的多元策略,望汉城与金山两大都督府已成功融合了近百万土著,关系相对融洽。 赵胜的计划是,将“望汉城模式”复制到新建的玛雅等国,这些国家将成为民朝的保护国,其国家元首由民朝元首兼任,法统基础则来自由各部落首领组成的长老院,但实际治理国家的行政官员,则将由经过培训的大同社官员担任,这个过程可能要持续几十上百年,直到新大陆完成融合 吴亚军道:“都督,西班牙人不足为虑,但同化土著难度不小,殷洲、金山两府人口不过百万,其中汉民十余万,体量小,融合自然相对容易。 可西班牙人留下的殖民地,土著人口多达数百上千万,体量悬殊,融合难度恐呈倍数增长。” “而且土著民风淳朴,易受宣传影响,佛、道二教在新大陆传播迅猛,势力日涨,这固然有利于眼下融合。 然往事不忘后事之师,宗教势力一旦过于强盛,难免干预世俗,形成国中之国,长远来看,恐不利于我大同社在此地的稳固统治。 依我之见,欲从根本上教化土著,使其归心,还需依靠儒家学者,系统性地教授他们汉语、汉字、汉礼,从语言文字和伦理根基上着手,方是长治久安之策。” 赵胜闻言悚然一惊道:“是我疏忽了长远隐患。宗教可为先锋,但定鼎仍需文教。我们立刻联名上书元首府,恳请尽快派遣大批夫子西来,在新大陆广建学堂,推行教化。” 议定此事,赵胜便率领整编补充完毕的殷洲都督府主力一万余人,浩浩荡荡,杀向新西班牙总督区的核心墨西哥城。 与此同时,在望汉城外的战俘营,王平安接到了都护府下达的一项特殊任务,每周组织这些西班牙士兵说自己的故事。 起初,战俘们充满疑虑。不知道大同社要做什么,但觉得厂长待他们好,战俘开始尝试诉说自己的经历。能不远万里来到新大陆冒险的西班牙平民,除了少数梦想一夜暴富的狂徒,大多背后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悲惨往事。 有人是土地被乡绅贵族巧取豪夺,全家失去生计;有人是工作的作坊因美洲白银涌入引发的恶性通货膨胀而破产,工匠流离失所;还有人的父亲、兄弟为国王征战荷兰,或中欧,血洒疆场却无分文抚恤,自己被迫子承父业,拿起火枪成为雇佣兵或水手,冒险家挣扎求生。 毕竟大航海时代死亡率高就是水手,10个出去的人,9个死在海上,即便现在死亡率降低了一些,但依旧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行业,但凡有一条生路,都不会有人愿意选择出海冒险。 当一个个悲惨的故事被倾诉出来,战俘们惊讶地发现,尽管经历各异,但悲剧的源头却惊人地相似:一个贪婪残暴的本地贵族,一个横征暴敛的税务官,一个道貌岸然却与权贵勾结的神父。 王平安适时地站出来,用简单易懂的语言向他们揭示:“压迫你们的,不是某个具体的人,而是以国王和贵族为首的的封建制度,是那个制度,让你们失去了土地,失去了工作,失去了亲人,最终不得不背井离乡,甚至在这里成为俘虏!” 了解了自身苦难的根源,许多战俘心中对西班牙王国和天主教会的认同感开始崩塌,怨恨转向了那个遥远的、并未给予他们公正的旧秩序。 甚至有人开始畅想,是否有朝一日,能打回西班牙,建立一个像大同社治下这样,没有贵族压迫、讲究公平秩序的新国度。思想的火种,悄然在这些异国战俘心中点燃。 同历二十三年(公元1645年)7月5日,新西班牙总督区核心,墨西哥城外。 此时,大同军与蜂拥而至的各路土著联军,总兵力近十万,将墨西哥城围得水泄不通。然而,这座西班牙经营百年的首府,城防坚固,炮台林立,储存充足,短期内难以攻克,战事陷入了僵持,双方只能不断的进行炮击,消耗守军的城防物资。 围城大营连绵数十里,人员庞杂,管理难度极大。 “住手!都给我住手!”郑森带着一队士兵冲入一片混乱的营地,大声喝止。然而,正在殴斗的两个部落战士根本充耳不闻,打得难分难解。 郑森毫不犹豫地举起步枪,对着天空“砰!砰!砰!”连开三枪! 枪声终于震慑住了打斗的人群。 “为什么打架?!”郑森厉声问道。 “他在我们部落的柱子上撒尿!” “不过就是撒泡尿!他竟敢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我们部落!” 郑森看着双方激动的模样,深感头痛。这类冲突近日已非个案,这些部落总是会有各种稀奇的理由起冲突。 他沉着脸宣布:“在营地内随意便溺,违反卫生条令,关禁闭一天!在营中聚众斗殴,扰乱军心,每人关禁闭三天!军法官,把人带走!” 随行的军法处士兵立刻上前,将涉事者押走。 这类事件层出不穷,根源在于土著部落文明等级低,哪怕他们所谓的三大帝国,实际上也不过是原始文明,在这些土著看来,除了自己的部落外都是外人,诸如争夺水源、猎场、过往的仇杀,在西班牙人没来之前,许多部落都是生死仇人,就是因为内部一盘散沙,西班牙在新大陆的殖民统治才能如此顺利。 金尚看着被押走的族人,无奈地对郑森叹息:“当初我们印加帝国,内部也是部族林立,纷争不断,这才给了皮萨罗那个恶魔可乘之机,连伟大的阿塔瓦尔帕国王都被他们卑鄙地俘虏并处决了。” 他的爷爷曾是帝国的祭祀,亲身经历了那场浩劫,并将这段屈辱的历史讲给了金尚听。 郑森拍了拍金尚的肩膀道:“金尚兄弟,赶走西班牙人,只是第一步。如果你们不能超越部落的局限,学会团结一致,形成一个稳固的整体,那么将来,即便没有西班牙人,也可能会有其他的侵略者来欺负你们,内部的团结,比任何坚固的城墙都重要。” 这段时间,郑森到了墨西哥高原的许多地方,目睹了太多“万人坑”,听闻了无数西班牙殖民者的暴行,对当地土著的遭遇充满了同情。 一旁的满岳闻言笑道:“郑排长多虑了!以后他们就是我们民朝保护下的藩属了,有我们罩着,谁还敢不长眼来欺负人。” 大同历二十三年(公元1645年)7月15日,新大陆,墨西哥城城下。 赵胜带着最后一批联军抵达墨西哥城,大同社在新大陆的所有的重型火炮,还有打造好工程用的船桥,云梯等攻城设备也打造完成。 7月20日。主帅赵胜下达了总攻命令。10万大军分成东西南三个方向猛烈的进攻西班牙城。 超过百门重型钢制火炮发出了怒吼。“轰轰轰——”灼热的炮弹划破天际,带着死亡的尖啸砸向城头。 西班牙人部署在高处的铸铁炮奋力还击。然而技术的代差在此刻显露无疑。西人的铁炮射程近、精度差,往往才发射一两轮,其位置便被明军观测手锁定。 随即,更具威力和准头的大同钢炮炮弹便如长了眼睛般精准落下,将一座座西班牙炮台连同操炮的士兵炸得粉碎。不到一个时辰,城头的远程火力便基本被压制、摧毁。 失去了火炮的庇护,城墙的防御力大打折扣。大同军的工兵部队冒着零星的箭矢和火枪射击,扛着沉重的船桥组件,迅猛冲至护城河边。 一座座临时桥架被迅速搭起,直抵对岸。与此同时,无数扛着云梯的突击步兵如潮水般涌过船桥,将数以百计的云梯狠狠架上了斑驳的城墙。 “迫击炮!覆盖射击!”前线的指挥官周俊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迫击炮被推至前沿,曲射的炮弹如同冰雹般落在城垛之后,爆炸的火光与破片瞬间清空了一段段城墙上的守军。 借着这短暂的间隙,第一批联军士兵肩背长枪,悍不畏死地沿着云梯向上攀爬。城墙上的子弹不时打出来,带起一蓬蓬血雨和硝烟,却无法阻挡这复仇的洪流。 城墙之上,西班牙守军陷入了绝境。他们知道一旦这些主要由土著战士组成的联军攻入城内,等待他们的将是彻底的清算。 过去百年他们在征服过程中对原住民犯下的累累血债,屠城、奴役、屠杀,此刻都化作了最深的恐惧。 总督和教士们宣扬的“野蛮人不会留活口”的话语在耳边回响,求生的本能与绝望交织,激发了这些殖民者最后的疯狂,他们红着眼,歇斯底里地挥舞着刀剑火枪,死战不退。 然而,攻城的联军,尤其是那些土著战士,胸中燃烧的复仇火焰更加炽烈。他们世代居住的土地被侵占,亲人被奴役虐杀,神庙被摧毁,积累了百年年的血海深仇,在此刻终于得到了宣泄的机会。 在大同军提供的精良装备下,他们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哪怕身中数剑,肠穿肚烂,也要死死抱住敌人,用最后一口气咬断对方的喉咙。 更何况,他们在兵力上占据着绝对优势,十倍的兵力如同永不停歇的浪潮,不断冲击着摇摇欲坠的防线。 惨烈的城墙争夺战持续了一日,南门的一段城墙首先被联军突破。而后如同堤坝决口,越来越多的联军士兵涌上城头,西班牙人的防线开始全面崩溃,大同军控制了新墨西哥城的外围城防系统。 师长李国栋走到一直凝望城区的赵胜身边低声道:“将军,城墙已破,巷战伊始,伤亡必巨。是否派人招降,以减少我军及附庸损耗?” 赵胜面无表情,目光依旧停留在城中开始升起的滚滚浓烟和隐约传来的喊杀声上,声音冷峻如铁道:“不。我们需要一张白纸的墨西哥城,而且唯有以血还血,彻底的复仇,才能平息土著心中积压的怨恨,才能让新的秩序在废墟上真正建立起来。这是西班牙人应得的审判。” 一旁的北海舰队教喻陈安轩沉吟片刻道:“主帅,彻底清算末将赞同。然我军终究是王师,不妨在外围设立安全区,凡逃出战区之西班牙老弱,予以俘虏,亦可彰显我天朝仁义,与西班牙之暴虐有别。” 赵胜闻言,略一思索,点了点头道:“可。” 命令迅速下达。大同军主力并未直接参与城内的逐屋争夺,而是在新墨西哥城东西南北四门外,各自划出一片区域,树立明旗,派兵警戒,宣布凡逃至此区域者,可保性命。 东门外安全区,年轻的将领郑森听着城内震天的喊杀声、哭嚎声,闻着随风飘来的浓重血腥气,面露不忍。 他看着一些惊慌失措的西班牙平民,特别是妇孺,踉跄着朝安全区跑来,忍不住向前几步,挥手用刚学会的西班牙语喊道:“快!来这里!这里安全!” 他身旁的老将满岳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郑老弟,你这副菩萨心肠,在战场上可要不得。别忘了我们在银矿看到的景象,那真是白骨累累,这些西班牙人,视土人如草芥,肆意虐杀时,何曾有过半分怜悯?今日之惨状,不过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郑森地低下头:“满大哥,道理我懂。只是看到这景象,终究于心难安。” 他也觉得西班牙人应该得到清算,只是同情那些妇孺。 满岳摇头不语,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刀柄,警惕地注视着可能从城内溃逃出来的西班牙散兵游勇。 城内的战斗进入了最残酷的巷战阶段,大同军士兵逐步驻守在外围的安全区域,战场的双方已经变成了部落联军和西班牙殖民者 西班牙残兵依托总督府、教堂、坚固的庄园和民居,拼死抵抗。联军则用大同军带来的海量火药,发起了狂暴的攻势。迫击炮定点清除,炸药包爆破墙体,火炮直瞄轰击坚固据点,联军带来上千万斤火药在三天内几乎消耗殆尽,整座城市在连绵不断的爆炸中颤抖,无数建筑化为瓦砾。 战斗最终推进到城中心的西班牙总督府。经过最激烈的短兵相接,联军战士冲入了这座殖民权力的核心建筑。新西班牙总督、大法官、舰队长官、殖民地兵团总指挥等所有高级官员,均在混战中被愤怒的土著战士格杀,然后把他们的尸体吊在总督府前,宣告自己的胜利。 当最后一声枪响在新墨西哥城上空消散,这座曾经繁华的殖民都市已成人间地狱。 除了约千余名逃入大同军安全区的西班牙老弱妇孺得以幸免外,城内的几万名西班牙人士兵、殖民者及其家属,几乎被以金尚等人为首的土著联军屠杀殆尽。 其情景,恍如百多年前西班牙人自己在这片大陆上制造的无数惨案的重演,历史在此刻完成了一次血腥的循环。 大战之后,清扫战场的工作持续了整整一个月时间。在赵胜的严令和组织下,联军士兵和征发的民夫合力将数万具尸体运往城外集体深埋,清理街道瓦砾。尽管努力清洗那股浓烈的血腥与焦糊气息。 半月之后,在新墨西哥城的中央广场,废墟被稍作清理,旗帜飘扬。 在赵胜、李国栋、李过,陈安轩等大明将领的主持下,上百个来自墨西哥各地的印第安部落首领齐聚于此。他们穿着各异的民族服饰,脸上带着战争留下的风霜与重获新生的喜悦。 赵胜登上临时搭建的高台,朗声宣告:“玛雅国在我民朝帮助下,于今日复国。” 所有的土著和部落首领都欢呼雀跃,不少上年纪的老人都流出了眼泪,他们终于看到仇人身死,国家复兴的一幕了。 接下来,所有部落首领共同宣誓,拥戴民朝元首为玛雅国最高保护者。新的玛雅国将实行长老议会制,议会由各大部落推举代表组成,为最高法理机构。其下分设丞相府,总领行政事务;督察御史府,负责监察百官、巡视地方;太尉府,统辖全国军事力量。民朝将派遣顾问,协助玛雅国建立新秩序。 大同历二十四年(公元1646年)3月5日。 新生的玛雅国都城,还弥漫着硝烟散尽后的重建气息,西班牙人无敌舰队,终究还是来了。 但这个无敌舰队有点名不副实,但没办法,现在的西班牙已经是个空壳子,持续三十年的欧陆战争几乎榨干了帝国的国库,而更为致命的打击来自1643年的波特兰海战,西班牙海军主力在那场与荷兰人的对决中再次惨败,元气大伤。 此次远征,菲利普四世几乎是砸锅卖铁,才勉强拼凑出这支由20余艘千吨级主力战舰和30多艘二级战列舰组成的舰队,总计50余艘战舰。 这在纸面上仍是一支可观的力量,但舰船状态、人员素质和物资储备,都已透露出帝国的疲态与力不从心。 舰队在唐·安东尼奥·德·奥昆多将军的指挥下,历时大半年,跨越近两万公里的惊涛骇浪,绕经南美洲顶端,才终于驶入广阔的太平洋。 他们原计划抵达稳固的新墨西哥总督区进行休整补给,恢复远航带来的损耗,再以雷霆万钧之势扫荡叛乱的“土著”和背后的赛里斯人。 然而,当舰队停靠在秘鲁总督区的港口时,传来的消息却让所有西班牙军官的心沉入了谷底。 新墨西哥总督区已经被攻占,大同社建立了傀儡玛雅国,帝国最重要的银矿被敌人彻底攻占。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舰队指挥官明白,不能夺回新西班牙总督区,西班牙帝国将会彻底崩溃。 与此同时,北海舰队的侦察快船也已将敌情火速报送至舰队统帅李过处。 李过闻讯后毫不迟疑,趁敌劳师远来、立足未稳之际,给予其致命一击。他立即集结麾下近六十艘主力战舰出港,迎战强敌。 这场即将到来的大战,吸引了整个西方殖民世界的目光,荷兰、英格兰、葡萄牙、法兰西等国的海军分遣队或武装商船,早已尾随或预先抵达附近海域。 他们悬挂着中立观察的旗帜,在战场边缘游弋,意图亲眼目睹这场将决定太平洋霸权归属的较量。 辽阔的太平洋上,两支庞大的舰队缓缓靠近,帆樯如林,鼓胀的风帆下是森然的炮口。四月的阳光照耀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肃杀之气。 李过冷静地站在旗舰“镇远”号的舰桥上,通过望远镜观察着西班牙舰队的阵型。上一次与西班牙海军交战他就发现西班牙人的火炮,射程近,威力小,他果断下达了战术指令道:“与敌人保持距离,控制在1.5至2公里之间!各舰遵循信号旗指令,集中火力,梯次攻击!” 这个距离,对于装备了新型钢制舰炮、射程更远、精度更高的大同海军而言,虽然不是发挥火力的最佳区间。 但对于仍大量使用老旧铸铁炮的西班牙战舰来说,这个距离使得他们的炮弹要么够不着,要么即使能打到也已威力大减,无法破甲、准头全无。 “开火!” 随着命令下达,大同军战舰侧舷喷吐出连绵的火光与浓烟。沉重的钢制炮弹呼啸着跨越海面,有的砸在敌舰船体上,木屑横飞,开出巨大的窟窿;有的直接命中帆缆,扯碎风帆,打断桅杆,让西班牙战舰的速度骤减;更有甚者,精准地落入敌舰炮窗,引发内部殉爆,瞬间将战舰化作燃烧的地狱。 “轰!轰轰——!” 战斗在上午时分打响,大同海军舰队始终保持着一个令西班牙人恼火却又无奈的距离开炮,偏偏如此远的距离,敌人的火炮还异常的准确,只要有一艘战船被击中,这艘战船就会快速被集火,被击沉。 西班牙舰队也奋力还击,扛着大同军猛烈的炮,想办法拉近距离,再转移船身开火,但在这一系列行动当中,他们要承受四五轮的火炮打击。 这场海战从日出一直持续到日暮。因为交战距离的拉长,命中率相对降低,使得战斗的进程比以往任何一次大规模海战都更加持久和残酷。 海面上硝烟弥漫,受伤战舰燃烧的火焰与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凄厉的赤红。不断有西班牙战舰因重创而倾覆或爆炸沉没,落水士兵的呼救声在炮火的间隙隐约可闻。 大同军靠着以逸待劳,武器装备和舰队数量的优势,从一开始就压着西班牙的无敌舰队打,到了战争后期,西班牙人更是毫无还手之力。 眼看己方已损失超过二十艘主力战舰,阵型已被彻底打乱,败局已定。 主帅唐·安东尼奥·德·奥昆多将军做出了悲壮的决定。他命令尚能机动的战舰尽可能撤离战场,向南突围,逃往秘鲁地区。 而他自己则亲率旗舰“圣特立尼达”号以及几艘护卫舰,毅然转向,向着大同舰队的主力发起了决死冲锋,用自己的牺牲为友军撤退争取时间。 这悲壮的一幕成为了这场大海战的终曲。奥昆多的旗舰立刻成为了明军集中火力的靶子。“镇远”号及其周边数艘明军战舰的所有侧舷火炮几乎同时瞄准了这艘旗舰。 在一阵空前密集的弹雨洗礼下,“圣特立尼达”号庞大的船体千疮百孔,主桅杆轰然折断,最终缓缓沉入冰冷的太平洋波涛之中,而这也成了战场的终章。 舰队指挥官李过看着狼狈的战场道:“救治自己人,打捞战俘。” “无敌舰队落幕了!”而在远处观战的各国海军军官们,则心情复杂地记录下了这一切,屡屡战败的无敌舰队,最后的力量陨落在这片广袤的大洋上。 经此一役,西班牙在新大陆太平洋沿岸的海上力量几乎被连根拔起,再也没有能力支撑起日不落帝国的庞大身躯了。 第504章,快速壮大的大同经济 大同历二十四年(公元1646年)6月5日,伦敦工业区,议员克劳德家。 克劳德正劈里啪啦的打着算盘,算盘珠子每波动一下,他的脸色变喜一分,当算出了5月份的总收入之后。 他再也忍不住喜悦道:“这个月增加了10%的利润,一个月赚了200英镑,今年我的作坊大概能赚3000英镑,这已经比我庄园一年的收入都要多了,这赛里斯人的制度虽然让人讨厌,但纺织机还真是好用。” 自从夏允彝提前为英格兰带来了纺纱机和新式的纺织机,英格兰的纺织业开始逐步进入爆发期,产能几乎以每年增加五成的数量提升。 同时外部的条件也为纺织业的发展提供了条件,首先是英格兰内战实力对比发生了扭转。 1645年4月,英格兰议会也通过了。《自抑法案》,这个法案把旧式的贵族全部清理除了议会军,克伦威尔因为要组建模范军而被保留职务。 而后克伦威尔组建模范军的时候,聘请了李定国为新军的教官,教导模范军如何使用全火枪战术,李定国根据模范军自由民多,士气高涨特点,教导他们线列战术。 李定国的教导,把历史上本就战斗力强悍的模范军,更得到了有力加强。 接下来模范军在6月的纳斯比战,7月的朗波特战役,模范军两次全歼了国王军的主力,直接把国王军主力打崩了,收复了伦敦以北大片国土,查理一世现在只占据了英格兰不到1/3的国土,而且军队的士气低落,再无反抗之力。 伦敦彻底远离战火,为纺织业的发展提供了安定的保障,而另一个外部条件则是1645年开始,30年战争进入了最激烈的时刻,欧洲的各大强国根本没有精力来搅合英格兰的内战不说。 同时还因为大同社与西班牙人宣战,这场欧洲本土的战争,大有发展成为世界大战的趋势。 而战争除了需要大量的粮食,军火之外,布匹也是一种重要的战争物资。 英格兰的纺织技术得到提升,价格还降低了,欧洲各国为了节省军费,解除了对英格兰的货物禁令。这相当于全世界的市场都对英国的布匹商人开放。 英格兰的纺织商人发现,自己生产再多的布匹,都不缺买家,西班牙,法兰西,荷兰,葡萄牙都挥舞着英镑来购买他们的产品。1645年,光西班牙就在伦敦订购了50万匹羊毛布。 如此庞大的外在需求,纺织业高昂的利润,导致英格兰的大量的庄园主,投入到纺织业当中,英格兰市政厅甚至还学习民朝,在靠近泰晤士河的地方,建立这个纺织工业区,期货交易市场,方便外国商人来购买布匹。 就在克劳德畅想未来,甚至打算购买更多的纺纱机,纺织机扩充产能的时候,他的打手威廉慌张闯进来道:“老爷,大事不好了,纺织兄弟会的弥尔顿,组织纺织工匠罢工,现在我们工厂停了。” 克劳德听完大怒道:“他想干什么,为了赛里斯人的纺织厂,想卖国不成,叫上你的人跟我去工厂。” 克劳德当即坐上马车,带着自家的打手气势汹汹的来到自家的纺织厂。 此时克劳德纺织厂有节奏的咔咔声音消,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安静,女工男工都堵在纺织厂的门口。 从马车下来的克劳德看到这一幕,心痛的捂住胸口,停工一天他就要少赚7~8英镑。 他带着严厉的目光看着自家的纺织工人道:“你们待在这里不做事情干什么,还想不想干,不想干滚蛋,伦敦城最不缺的就是纺织工匠,你们不想干,有的是人干。” 纺织工匠有点害怕的看着带着打手杀过来的克劳德。 但弥尔顿上前道:“我们的诉求是,要减少工作时长,把现在14个小时的工时减短到10个小时,最起码要有一天的休息日,让我们有时间向上帝祷告,这是上帝赋予所有子民的权利,还有我们要提升工钱,工钱由15先令涨到20先令,工匠还要有工伤保险。” “工伤保险!”克劳德打断道:“你们是不是还想要养老金!” 弥尔顿装作听不出这话里面的嘲讽笑道:“如果克劳德议员愿意给的话,那我们纺织兄弟会将会在整个伦敦,宣扬您的仁慈。” “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今年我们兄弟会的纺织工匠给您多赚了一倍的利润,我们增加不到三成的收入,很合理吧。” 克劳德淡然道:“我的纺织厂赚了钱,和工匠有什么关系,要不是我给了他们工作,他们连饭都吃不起。” 而后他一个单词一个单词道:“弥尔顿,我警告你不要发疯,这里是英格兰,不是赛里斯,你想要发疯就跑去赛里斯,英格兰不欢迎你这样的疯子。” 而后他看着工匠道:“今天敢罢工的一律扣半个月的工钱,现在你们赶快给我去上工。” 弥尔顿淡然道:“你不答应我们的要求,我们就静坐在这里。” 克劳德冷笑,对着威廉示意,威廉就带着几个彪形壮汉出列,对着纺织工人威胁道:“你们再不上工,不要怪我们兄弟对你不客气。” 弥尔顿鄙夷笑道:“你想和我们兄弟会比人多。” 顿时30多个拿着铁棍的兄弟会成员,反过来包围了克劳德的打手,威廉这些打手反而不敢动了。 纺织兄弟会不可怕,关键是兄弟会后面还有一个大同正义会,据说有三四万人,这两年下来,打服了伦敦十几个帮派,一般的人已经不敢动他们了,威廉等人不过拿了克劳德几先令的打手费,用不着把命给卖上。 弥尔顿嘲讽道:“克劳德老爷,这些人手够不够,如果觉得不够,我可以再去招100个人过来,只要你这些手下,一个人干掉我们10个,你就胜利啦!” 克劳德看到自己手下阳痿的样子,知道靠武力威胁是不成的,他冷哼道:“弥尔顿,你厉害,但我不相信你能养得活伦敦所有工匠。” 克劳德看一下纺织工人道:“我现在宣布你们所有人解聘了,在伦敦5条腿的马难找,难道还找不到两条腿的人。” 克劳德气冲冲的带着自己打手,前往伦敦专门招工匠的街区,想要填补这些纺织工匠的缺口。 弥尔顿看到他的身影大喊道:“克劳德议员,你可要快点啊,这纺织机停一天得损失多少英镑,你不心痛我还心痛。 而且这还是现在谈判的价格,你找不到工匠,不要怪我们涨价,毕竟你不卖布,有的是人卖布,到时候市场份额抢光了,再想抢回来就难了。” 纺织工匠看着克劳德离开的身影担忧道:“要是克劳德议员真找到了人,我们该怎么办?” 弥尔顿淡然道:“放心,他找不到人,即便找到了,你手上的家伙是是吃干饭的吗,把那些工贼打出去,克劳德手中才几个人,你身后可是有5万兄弟会成员,怕他干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克劳德带着自己的打手,在伦敦绕了好几圈,结果惊愕的发现,一向不缺流浪汉的伦敦城,居然没找到几个手脚完好的流浪汉,这还是他印象当中的伦敦城吗? 克劳德住在伦敦城外,对伦敦这两年发生的事情不大了解,威廉马上解惑道:“老爷,这两年大同正义会在伦敦大量的招募流浪汉去开荒,还开了木材厂,造船厂,钢铁厂,煤炭厂,机器厂,加上这两年流浪汉也很少来到伦敦城,所以就看不到多少人了,您真要找流浪汉的话,最好还是去伦敦郊区,那里有个专门的流浪汉聚集地。” 克劳德脸色难看道:“还不赶快带路。” 在威廉的带领下,克劳德的马车来到了伦敦郊区的人才市场,果然这里有大量落魄的流浪汉。 这是大同正义会组建的人才市场,现在每个逃到伦敦的流浪汉都会提前来这里,希望得到大同正义会的帮助。 随着杰拉德开荒,积攒了原始资金,而后又通过夏允彝,学习大同社起家的政策,承包了伦敦郊区一个煤矿,做起了蜂窝炉和蜂窝煤市场。 这个行业没什么技术难度,有伦敦这个大市场,不怕赚不到钱,需要的工匠却不少,能够让更多的流浪汉过上正常的生活,所以杰拉德就选择了这个行业。 同样的煤炭使用量,蜂窝煤的价格要低一半,这点深受伦敦市民的喜爱,配套的铁锅,蜂窝煤的烟囱也开始在伦敦城流行。 当然想要在伦敦城推广蜂窝煤,受到的阻碍也是方方面面的,瘦田没人耕,耕开了有人争,这点在丛林法则的英格兰更加明显,煤炭行业最需要的是武力,没有武力就保不住这份产业。 等廉价的蜂窝煤在整个伦敦普及开来,上层的煤矿主,中层的伦敦官员,下层的各个帮派也盯上了廉价的蜂窝,想要独霸这个赚钱的市场。 对于上层的煤矿主,杰拉德议员的身份也足够阻挡这些人,对于伦敦市的官员,杰拉德照章纳税,只凭这一点就受到了伦敦官员的照看,这年头能照章纳税的议员,简直就是上帝的使者,给他们送钱来的人要保护好。 而对于那些所谓的伦敦帮派,杰拉德就不客气了,毫不留情的镇压。他组织农场上千的农户,带着铁棍来到伦敦,来回横扫伦敦的帮派。 农场的农户本来就是农家子,又受到了李定国的准军事化训练,伦敦的帮派都是些流氓,这些人欺善怕恶拿手,但面对这样准军事化组织,就拿不上台面了。双方一对战,伦敦帮派遭受到降维打击。 伦敦城的什么老鼠帮,血手帮等等几十家帮派,直接被大同正义会打出了伦敦城。 靠着煤炭行业的利润,大同正义会开的作坊越来越多,招募的工匠也越来越多,加上这些年《田地法案》开始发挥效果,大量的农户去荒野开荒,有了田地就有生产资料,自然也不需要逃到伦敦城来做流浪汉了,于是伦敦城的流浪汉逐渐减少。 克劳德来到这个人才市场,示意威廉出声。威廉马上喊道:“纺织厂招工了,有纺织经验的工匠优先,一个月的工钱十五先令。” 这个时候杰拉德出列道:“低于一英镑工钱的工作,我们人才市场不欢迎。” “杰拉德?”克劳德看向自己的打手威廉。 威廉尴尬道:“老爷这个人才市场就是大同兄弟会开的。” 克劳德看着四周流浪汉道:“我给你们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愿不愿意跟我走,只要跟我走,你们就能成为纺织工匠以后过上吃饱饭的日子。” 杰拉德冷笑:“每天工作14个小时以上,纺织厂内到处都是飞絮,而后工作五六年就累死了,我们工匠是人,不是机器,也想堂堂正正的活着,你们这种把人当机器的工作,我们不需要。” 人才市场有不少人心动,但大同兄弟会却围成了一个圈,把克劳德死死的包围,四周的流浪汉见到这一幕不敢靠近。 “我们走!”克劳德清楚,只要有杰拉德这些人在,他是不可能找到工匠。 没过多久,人才市场又恢复了平静,大家按照各个职业排着队,懂木匠活的会安排到造船厂,器械厂,懂打铁的,会安排去钢铁厂,只懂种地的流浪汉,兄弟会以100人一队,先给他们进行军事训练,培养纪律,而后通过大同兄弟银行,贷款给他们购买开荒的工具,利息只有一成,前三年不需要他们还钱,即便是第三年开始还钱,也可以用他们粮食抵账。 靠着这套循环体系,两年时间杰拉德组织了2万农户,但在伦敦四周的郊区,组建了几十个公制农庄,开垦出了2万多英亩的田地。 杰拉德通过大同正义会收购这些粮食,制成黑面包,白面包等食物,以低廉的价格供应给伦敦市民和自己体系下的工匠。 现在杰拉德通过大同兄弟会为政治头脑,大同正义银行为经济心脏,伦敦郊区几十个农场为骨架,十几个工厂为造血干细胞,快速的壮大大同的经济。 第505章,和有产者之间的矛盾与英格兰的进步青年 伦敦郊外,克劳德家族的庄园内,烛火通明。一场上层人的沙龙聚会正在这里举行,受邀而来的多是与克劳德利益相近的伦敦市议员、工商业主。 天鹅绒座椅、银质烛台与波尔多葡萄酒营造出优雅的氛围,但一众客人的脸色上却满是焦虑和不满。 克劳德放下酒杯,面带怒色道:“诸位绅士,我们必须正视一个可怕的事实。杰拉德,还有他背后那个‘大同正义会’,他们是一群危险的异端! 他们背离了上帝的旨意,我们英格兰人赖以立国的勤劳与节俭,正在被他们从赛里斯人那里学来的歪理邪说所侵蚀、摧毁!” 这番话立刻引起了在座众人的共鸣。他们太清楚克劳德为何如此愤慨,因为杰拉德和他的大同正义会,就像一股无法阻挡的潮水,正一英寸一英寸地侵蚀着他们固有的利益。 蜂窝煤的普及,让传统的木材商和部分煤矿主利益受损。 杰拉德开面包房,卖物美价廉没掺沙子,木屑的黑面包,白面包,让飞利浦这些面包房主和粮食商人,利润大为受损。 以前杰拉德只有一个1000英亩的农场,他们还可以不在意。现在杰拉德控制的农场超过了2万英亩,这么大批量的粮食已经足够影响伦敦的粮食价格了。 为了生存下去菲利普这些面包商人,不得不放弃英格兰几百年的传统,把沙子跟木屑剔除到面包的配方当中,黑面包的价格也降低到三便士能买两个黑面包。 利润降低了7成,伦敦的那些粮食商人,对杰拉德可以说恨之入骨。 更让这些体面人不安的是,杰拉德带领大同正义会,以雷霆手段扫清了伦敦盘踞多年的黑帮势力。这些见不得光的“黑手套”,本是议员、官员乃至教会人士用来处理脏活、恐吓平民、牟取暴利的工具。 现在杰拉德的举动相当于往他们脸上打了一巴掌,他们还得陪笑,黑手套之所以叫黑手套,就是因为他们不能见光。 杰拉德推广的公制农场吸纳了大量涌向伦敦的流浪汉,使得城内的廉价劳动力来源锐减。有产者们不得不“慷慨地”将工匠每日工作时间从16小时“缩减”到14小时,并象征性地增加了一点工钱,以吸引人手。 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如此心善的只让工匠工作14个小时,让他们有多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就是因为他们不让这两个小时就真没人干活了。 但人的贪欲是无限的,他们已经让了两个小时了,结果工匠还不满足,居然想要一天只工作10个小时,剩下的14个小时就这样白白浪费掉,这是上帝都不能宽恕的罪恶。 菲利普马上道:“没错,杰拉德就是个疯子,他存在下去会让我们所有人都不好过。” 他的面包房都会被快被杰拉德挤的破产,他在哪里开面包房,杰拉德就会在自己的面包房对面开,而后用他的廉价的黑面包,压低他的利润。现场的就是菲利普对杰拉德怨气最大。 庄园客厅里顿时响起一片对杰拉德和大同正义会的口诛笔伐,这些有产者利益意识极强的,他们已经能感受到杰拉德和大同正义会的威胁,大同正义会每壮大一分,他们的利益就会受损一分,这个过程持续下去,他们的产业很可能保不住。 就在群情激愤之际,一直冷静议员罗素开口道:“绅士们,请稍安勿躁。杰拉德固然可恨,但他目前只是疥癣之疾。别忘了,前线还在打仗!克伦威尔将军和他的‘新模范军’还需要大同兄弟会的士兵去击败国王。而且,议会里的‘长老派’才是我们眼前最大的敌人!”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让狂热的气氛稍微降温。所有人都想起了新模范军惊人的战斗力。 几年前,议会军还屡战屡败,只是靠着人多势众把国王阻挡在伦敦之外。 但由自耕农、工匠组成,经过严格训练并灌注了清教信念的模范军,成立不过短短半年时间,却连战连捷,歼灭国王军上万精锐,连牛津这个大本营都攻克了。 查理一世已仓皇北逃苏格兰,胜利来得如此之快,让这些幕后支持战争的议员们都感到措手不及。 模范军中大概有三成的人都是大同正义会下属的自耕农工匠提供的兵员。对付杰拉德不难,难的是对付大同正义会的士兵。 同时对于战后的利益分配,议员们争论的极其激烈,让他们没时间对付杰拉德。 现在内战已经结束,到了分配利益的阶段,长老派还想保留国王,想要恢复君主制,只要求查理一世交出兵权。 但罗素这些人却已经不想再要国王了,你国王都打不过我们,那还要这个图章干什么,我们议会直接掌权不更好。 但长老派却不同意,他们都是贵族出身。没有国王,就没有贵族,对于这点长老派清清楚楚,所以他们坚决要迎回国王,要不要国王成了两个派系最激烈的矛盾。 而想要对付长老派,自然就要拉拢一下杰拉德代表的市民阶级,最起码不可能和他们闹翻。毕竟工匠最多想要多睡几个小时,多几先令去买面包。 国王却想要他们几百英镑的税,甚至想要他们的家产,这要优先对付谁不是一目了然的事。 罗素继续分析道:“长老派还想保留国王,弄个虚君议会。但国王都已经被我们打败了,为什么还要把这枷锁戴回去?英格兰应当由议会直接掌权!” 他环视众人道:“要对付长老派,我们现在必须拉拢杰拉德所代表的市民力量。”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诱惑的意味:“现在是关键时刻,暂时向他们让步又如何?让他们多休息几小时,加几先令工钱。等到我们解决了长老派,稳固了权力,再来收拾杰拉德和公制农场。” “现在最关键的是要清算支持国王的贵族,他们的庄园,他们的工厂,才是真正的宝藏。” 罗素的话说服了现场议员,现在是收取战利品的时候,那么多贵族庄园等着他们接收,何必和杰拉德这个农村小子起冲突。 克劳德举办这次宴会的目标,没有达成,议会派还是把主要精力对准了英格兰的贵族,对杰拉德代表的市民派以拉拢为主。 克劳德死扛了5天,在伦敦城根本没找到几个熟练的纺织工匠,即便找到了,但在弥尔顿的威胁下,这些人很快也转变立场,加入了纺织兄弟会的行列当中。 而克劳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老客户,一个个被同行撬走不说,他还有一批订单交付不了,直接赔了300英镑,心疼的他半天起不来身。 他去伦敦市,想要警察想办法干预,但杰拉德也是议员,更重要的是大同正义会有不少人加入了模范军,伦敦市政厅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对双方的争斗两不相帮。 走投无路的克劳德,在现实的残酷压力下,最终不得不屈服。他接受了纺织工匠兄弟提出的条件:每日工作不得超过十小时,周薪上涨至一英镑。 克劳德的屈服如同推倒的第一张多米诺骨牌。杰拉德和大同正义会迅速将这一成功经验复制到伦敦其他纺织工场,大同正议会组织的罢工一场接一场。 在一个月内,整个伦敦的纺织工匠普遍实现了十小时工作制和每周一英镑的工资水平。 这场胜利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头,激起了巨大的涟漪。伦敦的工匠、学徒、乃至普通市民都为之振奋。 大同正义会的声望如日中天,成为了伦敦平民权益的捍卫者和希望所在。“有困难,找正义会”,开始成为伦敦街头巷尾流传的一句话。 大同历二十四年(公元1646年)7月5日,伦敦,民朝大使馆。 自从内战爆发之后,牛津成为了国王的大本营,于是英格兰的学者,也分成了两派,支持国王的人留在了牛津,支持议会派的来到了伦敦市。 因为民朝使馆能带来赛里斯的报纸和信息,而此时东方的热潮在整个欧洲流行,英格兰的学者也想了解东方的信息,于是民朝使馆交流的学术中心。 弥尔顿正对着自己的一干好友,炫耀自己的战果道:“那个克劳德还想硬气,从外面招工,却不知道整个伦敦到处都是我的人,他根本招不到工匠,只能灰溜溜的回来,降低了工时,提升了工钱。” 他的好友沃利斯担忧道:“这样降低工时,提高工钱会降低工厂的效率,让我们英格兰的羊毛布竞争不过荷兰人法兰西人,你们太着急了,应该等我们英格兰的纺织业打败了荷兰,法兰西的纺织业,在纺织业领先之后,再想办法提高工匠的工钱。” 弥尔顿听到这话怒怼道:“放屁,是你开纺织厂还是我开纺织厂,就这两年时间,英国的纺织厂增加了三倍以上的产能,两倍以上的利润,但增加了这么多利润,也没看到那些有产者愿意让出一先令,给工匠提高工钱,工匠想要增加收入,只有工匠团结起来,为自己争取利益,想让那些有产者自己让出利益,比一匹马穿过针眼还难。” 他另一个好友威廉道:“我同意弥尔顿的话,这些年那些有产者只会制定那些对他们友好的政策,比起赛里斯人的元首,把一个个赛里斯公民变成有产者。 我们的议员只会把公民变成流浪汉,然后再制定法令,把流浪汉变成他们的奴隶,在英格兰的天空下连成为流浪汉的权利都没有,我们的议会都是一群自私贪婪之人。” 哪怕在17世纪,英格兰也有一批正义的青年,他们看不惯英国作坊族那种残酷的剥削,议员那种自私自利的行为,所以才有《乌托邦》这样的经典问世。 这个时代的英国人也意识到,英国的发展出了问题,制造的财富虽然越来越多,但农民被赶出了农村,公田地被私人圈住成为私产,农户成为流浪汉,最后被抓到工厂里成为奴工,贵族残忍,官员贪腐,这个时代的英格兰昏暗无比,看不到任何一丝希望。 而杰拉德他们建立大同正义会,几年时间安置了2万多流浪汉,开垦出2万亩田地,又建立工厂吸纳流浪汉,让整个伦敦流浪汉为之一空。 伦敦的进步青年终于在英格兰昏暗的天空下,看到一丝希望,所以他们团结在杰拉德的身边,想要推广大同正义会模式。 弥尔顿赞同道:“英格兰并不缺少土地,伦敦四周到处都是荒地,把这些荒地全部开拓出来,足够每个英格兰的公民,过上像赛里斯那样的生活。议会应该立法,像我们大同正义银行,用低廉的利息资助每一个想要开荒的英格兰公民。” 沃利斯苦笑道:“只怕英格兰的那些银行家不会同意,你们的利息太低了。” 弥尔顿严厉道:“银行并不能生产财富,他们不过是窃取上帝子民财富的小偷,只有开荒,建立作坊这才是真正的在制造财富,英格兰想要富裕要靠的是工匠和农户,而不是所谓的银行家。” 沃利斯道:“弥尔顿,你太极端了。” 弥尔顿冷笑道:“那些作坊主制定奴隶制的收容法案,让工匠每日劳作16个小时。你不说他们极端,我不过是要议会帮助农户开荒给予支持,你却说我极端,这究竟是我有问题,还是你有问题?” 而在另一边,威尔金斯在一个实验室里邀请自己的好友看着自己最新的成果。 一个煤油灯的火焰燃烧的一个小型的机器,随着温度上升,机器不断的运作,推动一个驱赶缓慢转动,折扣越来越快。这一幕看着一众英格兰的科学家惊讶不已。 威尔金斯得意道:“这就是赛里斯人弄出来的蒸汽机的雏形,再放大几十倍,这个机器就能用在纺织机,纺纱机上,能十几倍的提升纺织的效率,把这台机器安装在车上,就是塞里斯人的蒸汽火车,能在铁轨上拉几万英镑的货物。” 威廉哈维惊叹道:“难怪赛里斯人如此富裕,这简直是财富的制造机器。” 沃里克伯爵更是当机立断道:“威尔金斯神父,我出2000英镑,你能造出这样的蒸汽机吗?” 这两年赛里斯人传过来纺纱机与纺织机成倍的提升了英格兰羊毛布的生产效率,让英格兰的纺织作坊主大发财,如果眼前这个小机器能提升几十倍纺织的效率,沃里克伯爵觉得一座金山就在自己眼前。 威尔金斯道:“我可以试一试,有赛里斯人的机械书籍,制造蒸汽机只需要一些手艺高超的工匠。” 第506章,英格兰留学生与战后萧条 这笔风险投资达成,杰拉德看着沃里克伯爵道:“光靠我们在伦敦翻译赛里斯的书籍和他们的报纸并不能学到东方学问的精髓,阿拉伯人有句俗语,学问虽远在东方,亦当求之,我们英格兰应该派批留学生学习他们的先进技术和制度。” 威廉哈维道:“这是好事情,内战要结束了,我们也应当建设英格兰了。” 威尔金斯道:“就目前来看,赛里斯的科技是远超过英格兰甚至整个欧洲文明,去赛里斯留学对国家来说是有利的。” 沃里克伯爵询问道:“你是如何打算的?” 杰拉德道:“我询问过海商,从英格兰带一个留学生到赛里斯最起码需要50英镑。也询问过夏,赛里斯学府制度和物价,他们学府是4年制,一年的学费,住宿费,生活费大概是100英镑,也就是说一个留学生去赛里斯只需要花150英镑,派遣100个留学生花15000英镑,每年派遣100人,赛里斯的学府是4年,最多每年只要花45000英镑,而后英格兰每年就能得到100位优秀的学者。” “咳咳咳!”沃里克伯爵无奈道:“你知道45000英镑对英格兰意味着什么吗?” 杰拉德认真点头道:“国家5%的税收,但这是值得的,纺织机纺纱机给英格兰带来的带来的财富就超过了百万英镑,这些学生学会了蒸汽机的技术,纺织羊毛布的效率再提升十几倍,我们的国家就能增加上千万英镑的财富,但这场内战快要结束了,节省下来的军费完全能支持留学计划。”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情很难,但事情不能因为他难就不去做。 沃里克伯爵道:“你在议会发动留学提案,我会投赞同票。”想了想道:“这么庞大的财政议案,你最好取得议长的支持。” 杰拉德感激道:“多谢!” 大同历二十四年(公元1646年)7月15日,伦敦。 随着国王军在英格兰最后的堡垒牛津于上个月陷落,以及查理一世秘密北逃苏格兰的消息传来,持续数年的英国内战,终于以议会派的决定性胜利告终。 今日,正是战争英雄奥利弗·克伦威尔率领他的“新模范军”主力凯旋,返回伦敦的日子。 伦敦城郊,人声鼎沸。在杰拉德及其“大同正义会”的组织下,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正在上演。 身着略显陈旧但浆洗得笔挺的灰色军装的新模范军士兵,迈着虽不华丽却坚定有力的步伐,排成整齐的队列行进。 他们高举着代表议会和军团荣誉的旗帜,马车上装载着从王党军手中缴获的各式武器、盔甲乃至几门小巧的野战炮作为战利品展示。 街道两旁挤满了自发前来欢迎的伦敦市民,他们挥舞着帽子、手帕,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与掌声。 一些被安排好的孩童,穿着干净的衣裳,兴奋的孩童向走过的士兵们献上野花,看到这些孩童经历了硝烟的士兵们露出一阵笑脸。 杰拉德穿过人群,迎向骑在马上的克伦威尔道:“这场战争结束了?” 克伦威尔勒住马缰笑道:“国王军的主力已经被我们歼灭了,查理一世已经没办法发动叛乱了。现在唯一的麻烦是他跑到了苏格兰。” 游行队伍最终汇聚到伦敦市政广场。市政官员们身着礼服,在市政厅前台阶上列队迎接。伦敦市长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盛赞新模范军的英勇无畏。 仪式结束后,克伦威尔和杰拉德避开喧嚣,一同来到了议长,约翰·皮姆的宅邸。 他坐在壁炉旁的扶手椅里,看着联袂而来的两人,脸上露出笑容道:“两位英雄一同光临寒舍,真是让我这里,用赛里斯人的成语来说,‘蓬荜生辉’了。” 杰拉德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皮姆先生过誉了。克伦威尔在前线浴血奋战,击败叛军,才是真正的英雄。我做的这些,实在不算什么。” 约翰·皮姆却认真道:“不,杰拉德,你当然是英雄。这两年,你通过你的农场和工场安置了两三万无处可去的流浪汉,让他们能靠自己的双手体面生活,你还接收、安置了上千名军中伤兵,解决了议会的一大难题。 更重要的是,你向所有人证明了,我们英格兰人,同样有能力过上和赛里斯人一样的生活。 这如何不是伟大的功绩?我非常看好你的‘大同经济模式’,希望你能继续推广它,让更多英格兰人早日享受到八小时工作、上五休二,甚至养老金的生活。” 克伦威尔闻言,惊讶地看向杰拉德:“你的大同正义会发展得如此迅速了?” 杰拉德脸上焕发光彩道:“比您想象的还要快,事实胜于雄辩,我们英格兰的工匠和农夫,完全有能力过上远比现在富裕和有尊严的生活。” 他随即向克伦威尔简要介绍了大同正义会这两年如何在伦敦的工商业和农业领域扩张影响力。 克伦威尔听罢,眉头却微微皱起道:“杰拉德,按照你这种模式,你几乎是把英格兰所有的有产者,都推到了对立面,这太危险了。” 杰拉德的神情变得坚定道:“难道因为会得罪他们,我们英格兰的市民和工匠就活该每天工作十四个小时,只能领取微薄的工资,让他们的妻子为了补贴家用,不得不去做娼妓吗? ‘大同模式’证明了能让普通人过上好日子,即便得罪了他们,我也在所不惜!” 约翰·皮姆劝说道:“年轻人,你的理想很高尚,但手段未免过于激进。树敌太多,你的模式如何能长久推行? 放慢脚步,一步步来,争取将更多的人吸纳进你的体系,而不是将他们全部推开。改革需要盟友,而非纯粹的敌人。” 见气氛有些凝重,几人默契地转换了话题。 克伦威尔切入当前最紧迫的政治问题:“皮姆先生,现在查理一世逃到了苏格兰,议会是否与苏格兰方面进行了交涉,能让他们把查理一世交还回来?” 约翰·皮姆无奈地摇头:“交涉了。但苏格兰人的要价是四十万英镑!” “四十万英镑!”克伦威尔几乎跳了起来“他们穷疯了吗?这简直是敲诈!”这个数字足以让任何人震惊。在内战开始前,英格兰一年的正常国税收入也不过四十多万英镑。 如今战争刚结束,百业待兴,议会控制区的税收虽然因提高税率而有所增加,但整个国家经济已濒临崩溃,四十万英镑无异于天文数字。 约翰·皮姆叹息道:“所以议会里吵得不可开交。长老派倾向于赎回查理,条件是让他回来继续当个‘虚位君主’,军权必须永久归于议会。但其他许多议员,尤其是独立派的同仁,坚决反对花费如此巨款赎回一个‘叛国者’。” 克伦威尔语气强硬道:“花费四十万英镑,去赎回一个背叛了国家、挑起内战使生灵涂炭的国王?这是对全体英格兰公民,尤其是对那些在战场上流血牺牲的士兵最可耻的背叛! 我坚决反对赎回他!他愿意留在苏格兰,就让他留在那里好了,我们正好不需要这样一个国王。” 约翰·皮姆苦笑道:“奥利弗,事情没那么简单。当初我们为了争取苏格兰人进攻国王军,确实承诺过偿还一部分战争赔款。 而且如果不把查理一世赎回来,苏格兰人就握有一张可以随时干预英格兰内政的王牌,这对国家的稳定是极大的威胁。 我已经派人去和苏格兰长老会谈判,希望能把价格压低一些。” 约翰.皮姆却知道苏格兰长老会的要求虽然高,但也算合理,查理一世战败,本就有一部分赔款要赔给苏格兰人,而且他们当初为了拉拢苏格兰人,也许落了一定的雇佣费用,这两笔费用加在一起自然不是个小数字。 克伦威尔冷哼一声道:“与其花四十万去赎买,议会不如把这笔钱拨给新模范军作为军费!我向您保证,一定能攻入苏格兰,把查理一世抓回来。” 新模范军的战绩给了克伦威尔无比的自信。然而,约翰·皮姆却坚定地摇头:“不,奥利弗,我们没有时间,也没有国力再开启一场大战了。欧洲大陆的全面战争已经结束了。” 他语气变得异常凝重,“西班牙人不自量力,同时挑战了欧洲几乎所有的强国,甚至还招惹了东方的霸主——赛里斯帝国,他们在新大陆的殖民地核心已经被赛里斯人攻陷,阿兹特克、玛雅、印加这三个古老的王国在赛里斯人的支持下得以重建,并成为了其保护国。西班牙在新大陆的殖民体系已经彻底崩溃了。”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与此同时,在欧陆战场,西班牙主力部队也被法国的孔代亲王击败。 双线溃败之下,西班牙人被迫在明斯特和奥斯纳布吕克签署了《威斯特伐利亚和约》,哈布斯堡王朝称霸欧洲上百年的时代终结了。” 说到这里,连约翰·皮姆也不禁唏嘘。一个曾经纵横四海、不可一世的帝国,因为其过度的野心和四面树敌,最终落得如此下场,欧洲的霸权就此易主,实在令人感慨。 克伦威尔消化着这个惊人的消息,随即反应过来:“您是在担心法国人?” “没错,”约翰·皮姆沉重地点头,“欧洲大战尘埃落定,法国人腾出了精力。他们很可能会趁机干预我们的内政,甚至支持查理一世或苏格兰人来削弱我们。我们必须在外部形势彻底恶化前,尽快稳定国内局面。” 克伦威尔脸上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称霸欧洲乃至世界海洋近百年的西班牙帝国,竟然就这样轰然倒塌了? 后世英国人掌握话语权,总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说英国人打败了西班牙的无敌舰队,取代了西班牙人的霸权。 但实际上完全不是这样,西班牙人虽然败了,但他们新大陆银矿依旧在开采。依旧是欧洲的霸主,双方的实力对比并没有快速的扭转。 甚至荷兰人都战胜过西班牙的无敌舰队,并且取得胜利,这英格兰人一点不提。 真正让西班牙失去了欧洲霸主地位是30年战争,西班牙帝国或者说哈布斯堡家族,以一己之力单挑中欧神圣罗马的诸侯强国,荷兰,葡萄牙,瑞典,法兰西等欧洲强国,要不是英格兰发生内战,高低也要踩西班牙一脚。 西班牙帝国是被欧洲诸多强国围殴,彻底打碎了他们统一整个欧洲的梦想,这才打落了霸权。 当然这次西班牙人败的更惨,不但欧洲的霸权没了,连新大陆的殖民地也没,算是提前几百年,直接变成了欧洲小国。 说完欧洲局势之后,杰拉德说了自己留学赛里斯的计划,而后诚恳道:“议长,英格兰想要富强就必须学习赛里斯人的技术和制度。” 克伦威尔道:“我也同意留学计划。” 军人最务实,模范军的强大,一部分是因为军中的有产者战斗力之强,另一部分则是赛里斯人的武器和战术先进,模范军和国王军在战场交战,双方战斗力差距之大简直不是一个维度。 约翰·皮姆皱眉头道:“一年15000英镑,最高45000英镑,这笔费用议会想要批准下来很难。” 现在英格兰一年的税收不到百万英镑,这是因为这场战争直接加了一倍的税,但战争结束了,税肯定是要降下来的,十分之一的财政收入拿去留学,只怕没几个议员会同意。 约翰·皮姆想了想道:“议会承担一半,剩下的留学费用想办法由私人来承担吧。” 杰拉德皱眉头道:“这不是把英格兰绝大多数的家族排斥在外?” 150英镑差不多是英国一个乡绅一年的收入,也就是说哪怕到了乡绅这一阶级也付不起这笔留学费用。只有拥有大庄园的上层乡绅贵族才能支持这么庞大的开销。 他是想派一批最聪明的英格兰小孩去学习,而不是派一批最有钱的英格兰小孩。 约翰.皮姆苦笑道:“战争结束了,但国家满目疮痍,税收要减下来,士兵要安置,伤兵要救治,这些都需要钱,留学虽然重要,但现在的英格兰又有哪件事情是不重要的?” 杰拉德无言以对! 大同历二十四年(公元1646年)7月20日,伦敦议会。 即便是约翰.皮姆不太赞成他的提案,杰拉德还是在议会上,提出了自己留学生的提案。 提出学习塞里斯人的科举制度,考拉丁文,数学,几何,逻辑学4门功课,根据成绩,选拔出20岁以下最优秀的英格兰学生去塞里斯留学。 杰拉德留学的提案自然没得到通过。 杰拉德疯了,他们还没疯到花一个国家十分之一的财政去留学。 约翰.皮姆随后提出,国家承担一半,另一半则由留学生家庭承担的留学方案,几乎全票得到通过。 这个方案隔绝了泥腿子和那些乡巴佬留学的可能性,只有他们这种高贵的家族才有资格取得留学的名额。 75000英镑,虽然还有点贵。但这就相当于国家出钱帮自己培养儿子,这可比杰拉德那乡巴佬提出考科举的方案好多了。 留学议案虽然通过,但和自己的初衷完全背道而驰,杰拉德气愤的直接离场。 回到大同正义会总部之后,杰拉德对弥尔顿与威尔金斯道:“议会不考科举,我们来考,以我们兄弟会的收入,能承担起多少留学生的开销?” 威尔金斯计算一番道:“最多20人,而且不能再增加。” 杰拉德想了想道:“那就在伦敦范围内来一场科举吧。” 7月22日,大同正义报,在头版头条,刊登了他们将会赞助20名留学生前往赛里斯留学。学费生活费由大同正义社提供。 名额将会由科举产生,8月20日大同正义会,将会在伦敦郊区的人才市场,进行拉丁文,算术,几何,逻辑学市场考试,分数最高的20人,将会获得留学的名额,年龄在20岁以下,有留学意愿的人都可以来大同正义会报名。 这条消息传播出去之后,引起整个伦敦巨大的轰动,进而轰动了整个英格兰。 议会要派留学生前往赛里斯留学的事情,通过这些议员的管家,仆人,马车夫已经传遍了整个伦敦。 大家也只能羡慕嫉妒恨的咒骂一番,这些该死的贵族花国家的钱去留学,但没人觉得有什么问题。 英格兰一直都是这样的,有好事都是那些贵族有产阶级的,议员只要不害他们都算是善良了。 现在真有一场考试,大家不比家世,只比学习能力,只比智商。哪怕这4门学问在英格兰也不是一般家庭能承受的,最起码也是士绅稍微富裕的市民,能够够得到的。 但考试也比的是学问,而不是家世,这已经是个巨大的进步了。 从这消息发出来之后,伦敦中产市民纷纷监督自己的儿子,来波突击学习,有的人甚至花大价钱聘请教师,想要突击提高成绩。 而在英格兰其他的地方乡绅听到这个消息,立马把自己家的儿子丢上马车,驾马车来到伦敦。 他们和上层挨到一点边,更知道这次的留学机会何其难得,那是大贵族大士绅才有的机会。只要成为留学生,家族都有可能实现阶级的跃升。 杰拉德的举动让长老派和独立派的矛盾都暂时退却,大家都在关注这一场对英格来说是,开天辟地的科举考试。 8月20日,伦敦城外,人才市场 经过一个月的改造,人才市场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考场,能满足几千人考试。 来的考生数量太多了,整整有4500余人,多的超过了杰拉德的预料,杰拉德只能请克伦威尔派模范军来维持秩序。 克伦威尔看着考场如同长龙一般进去的考生感叹道:“伦敦城酒店的老板都要感激你,因为你的这个举动,整个伦敦城酒店都爆满了。” 伦敦外的考生就超过了3000多人,再加上跟过来的仆人和家长,这段时间伦敦涌进来了上万人,而且都是那种家世比较富裕的中产,这些人的消费水平可不低。 杰拉德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会来这么多人。” 他本想着就是伦敦附近几百青年,再考出最聪明的20个青年,结果现在来了10倍的数量,4000多人选出20人,他都能想象这其中的竞争压力。 克伦威尔感叹道:“在英格兰能改变家族命运的机会并不多,现在你给了他们这个机会。” 杰拉德想到以前他在伦敦做小商人遇到的阻碍叹息道:“是啊,想要在英格兰出头太难了,但事情本不该是这样。 在东方的赛里斯,他们的元首是吟游诗人,大臣当中有乡绅的儿子,自耕农的儿子,有农户出身的将军,还有大量都是流浪汉出身的将军,李定国将军的父亲就是流浪汉,但他现在已经成为管理几十万人口大县的县令。” 克伦威尔道:“那是因为东方的赛里斯经历了一场改朝换代。” 杰拉德激动道:“现在赛里斯总没有改朝换代,但他们却每年进行科举考试,考出赛里斯最优秀,最聪明的青年,给他们最好的教育成才。 赛里斯从农夫,工匠群体选拔出最优秀的农夫和工匠。让他们成为官员,治理国家。” “而我们英格兰,哪怕赶走了一个国王,但即便是现在,大臣的儿子依旧会成为大臣,将军的儿子依旧会成为将军,市长的儿子依旧会成为市长,世界本不该这样,治理一个国家本应该看才能,而不是家世。” 克伦威尔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能拍拍杰拉德的肩膀指着这条长龙道:“我们这不是在逐步学习赛里斯人,英格兰已经在变好了。” 这场前所未有的科举考试经历了两天,整个伦敦的学者都过来帮助杰拉德他们,虽然只是进行了第一次科举,但他们却敏锐的察觉到,英格兰都推广科举考试,对他们学者来说将极其有利。 所以整个英格兰的学者都在帮杰拉德,并且呼吁议会学习塞里斯人的科举制度,用考试选拔官员,而不是现在这样任人唯亲。 八月二十五,经过了3日沉重批改试卷,4000多考生的成绩都批改出来了。 杰拉德根据分数的高低,粘贴在人才市场的外墙上,无数金发碧眼的英格兰人,或是哭泣,或是颓废。 那些考上的人,就陷入了范进中举一般的狂喜,科举那一幕幕熟悉的场景开始在这片大地上出现。 杰拉德看到这些或悲或喜的人群道:“或许我们应该更努力一些,让更多的人改变命运。” 克伦威尔道:“量力而为,国家没有太多的钱,你的大同正义会也需要发展。” 大同正义会考出了20名分数最高的学生,他们和英格兰的公立留学生一样,先经历了一个月的汉语汉字学习。 10月3日,从伦敦码头踏上了前往赛里斯留学的船只。 大同历二十五年(公元1647年)1月20日,京城。 元宵刚过,整个京师还有一阵节日的余味,朱由检行走在京城的街道上。 此时京城的街道比起去年略显萧条,甚至连马车都少了很多,即便是过了新年,战后的萧条依旧在。 这个词还是他从大同社报纸上学来的,前年大同社战胜了西班牙人,夺取了西班牙人在殷洲的殖民地。 整个民朝都欢声雀跃,一方面民朝百姓自豪国家战胜了一个强大的敌人,得到了一块比前明还要大的领地。 另外一方面,大家也知道这块领地有大量的银矿,这些矿石能让国家富裕,虽然不能直接分银矿,但朝廷有钱了,大伙的日子也能更好。无数想发财的人,借助战时的运力前往了新大陆。 结果谁都没想到,打仗的时候,大家感觉日子越来越红,新大陆需要粮食,军事物资,还有各种货物,这些都只能由民朝来提供,朝廷海量的订单撒向了民间的各大作作坊。 造船厂,纺织厂,钢铁厂,器械厂,兵工厂,面粉厂,罐头厂总之一切和战争搭得上关系的作坊,都能得到订单,元首府几乎每个月下300多万元个订单,一年下来就是4000万元。 这笔订单直接造成了一波强烈的战争景气,到处都是招工的作坊,工钱也在不断的攀升,那段时间没有5两银子的工钱,根本就招不到一个工匠,造船厂的工匠,更是成为了各大造船厂疯抢的人才,哪怕是初级工匠工钱每个月都高达20两,成为了大同社第一批金领。 但随着去年战争结束,战争景气就消失了,纺织厂,钢铁厂,器械厂,兵工厂所有的订单纷纷取消。 更关键的是这场战争虽然得到了西班牙人的殖民地,但因为殷洲人,大量的屠杀西班牙人,还把金银矿给炸了,这短时间内让民朝损失了最大的收入来源不说,还直接消灭了一个几千万两的富裕市场,土著穷的只剩下石矛,他们是根本没有消费力的。 作坊为了生存,刚招的工匠又只能裁掉,好不容易从农村来到城市的工匠,又得回农村去种地,农户的消费力和工匠完全是两回事,再加上那些作坊主,把先期赚到钱全部投入到扩建工厂当中,产能上来了,市场反而减少,结果这些设备全成了废铜烂铁,于是整个民朝陷入了萧条当中。 为此著名主编搬运工专门写了一篇文章,解释战后萧条形成的原因,并宽慰大家,随着新大陆重新被开发,战后萧条会快速消失,大家不用丧失信心。 第507章,战后余波与电力科技树 就在朱由检快走到自己民生报报馆时,一个穿着略显臃肿的青年,正抱着一大摞传单,在街口卖力地吆喝:“各位父老乡亲,有空都来殷洲博物馆开开眼呐!拳头大的狗头金,比磨盘还大的牛头金!两千多斤的殷州野牛标本,跟座小山似的!还有金矿银矿的实景模型,能看能摸!更有热情的殷州土著表演草裙舞,异域风情,保您没看过!” 那青年嗓门洪亮,他见朱由检立刻塞过来一张传单:“先生,您有空也来我们博物馆瞧瞧吧,保准不虚此行!” 朱由检面色淡然地接过传单。纸张质地不错,上面用精细的素描勾勒出传单上吆喝的种种奇观,那狗头金仿佛真透着金光,殷州野牛肌肉虬结,充满了原始的力量感。他心中明白邀请人去博物馆,不过是朝廷宣传新大陆富庶、吸引移民的新手段罢了。 自去年彻底击败西班牙人,大明在新大陆占据了堪比中原大小的土地,地盘是打下来了,可地广人稀,开发亟需人力。 去年靠着“金银遍地”、“授田五百亩”的诱惑,移民了超过三十万人。 可到了今年,那些胆大敢闯、一心求富的冒险家们大多已经扬帆东去,留在本土都是些老实本分,不愿远涉重洋的稳妥之人。移民的势头,眼见着就陷入了瓶颈。 也因此,他发现近来关于殷州的宣传变得愈发密集和直白,从报纸文章到这种街头派发传单,无所不用其极。 他理解民朝的难处,那片新得的土地需要人去填充、去建设,但光利诱不够,必要时还是要用强硬手段。他微微摇头,将传单折起塞入袖中,走向报馆。 “民生报”的招牌不大,里面却是一片忙碌景象。编辑、记者们见到他,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打招呼: “朱主编早。” “主编您来了。” 朱由检微微颔首,径直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刚坐下没多久,门就被敲响了。进来的是一个金发碧眼、面容憔悴的西洋人,他正是西班牙王国驻民朝大使胡安。 “朱主编,”胡安操着一口流利官话,脸上堆着谦卑又带着几分窘迫的笑容,将一迭厚厚的手稿放在朱由检的桌上,“这是我新写的稿子,请您过目。” 朱由检为难道:“胡安先生,贵我两国的战事虽未完全了结,但民间对战事早已意兴阑珊。这类稿件,实在没什么人愿意看了。您以后还是别再往我这里投稿了。” 眼前这个胡安,与几年前那个在股市里豪掷千金、意气风发的西班牙大使判若两人。当年他梭哈了十几年积累的养老金,结果发生股灾,血本无归,很是落魄了一段时间。 但大明与西班牙在新大陆的战事爆发,举国关注。胡安灵机一动,凭借其西班牙贵族出身和对本国殖民历史的了解,开始为各大报纸撰写系列文章,详细剖析西班牙如何在新大陆发家、建立殖民地、屠杀土著,介绍阿兹特克、玛雅、印加三大古国的兴衰,以及西班牙国内的政治经济情况,西班牙与欧洲诸国的交战情况。 这些“内部爆料”式的文章因其独特的视角和噱头,一时间洛阳纸贵,胡安也借此翻身,一篇文章就能赚取上百两白银,风头无两。 然而,时事热点总有过气的时候。随着西班牙新大陆两大总督区新西班牙和秘鲁的陷落,现在只剩下加勒比海几个岛屿尚未夺取,战事大局已定。 加上战后萧条,大部分人要关心自己的工作,民众的关注点迅速转移。胡安的文章失去了市场,他只能靠着昔日积攒的微薄人脉,四处投稿,勉强维持。 听到朱由检的婉拒,胡安的脸上带着哀求的语气说道:“朱主编,您是个好人,求您可怜可怜我吧!那个菲利普四世,简直不是人! 从前年开始,我已经整整一年没有收到来自马德里的一个比索的俸禄了!我给西班牙当这个大使,不仅没有工钱,大使馆里剩下的那几个可怜人,还要靠我想办法养活!看在我们往日还有些交情的份上,您就给我个机会吧!” 他拿着稿子给他道:“这次我写的不是关于西班牙的时政,那是我们西班牙,不,是整个欧罗巴如今最有名的一部骑士,名叫《堂吉诃德》!它的风格与贵国的完全不同,充满了讽刺与荒诞,我想会有人喜欢看的。” 西班牙的财政本就不怎么好,在丢失新大陆殖民地之后,更是彻底崩盘。欧洲的三十年战争再也无法支撑,哈布斯堡王朝被迫签署了屈辱的《威斯特伐利亚和约》,让法国得到了阿尔萨斯和洛林等地区。 同时菲利普四世再次宣布西班牙王室破产,以此赖掉西班牙王国的外债,神圣罗马的富格尔银行因此遭到了重创。意大利热那亚共和国的银行家纷纷破产。 热那亚的银行家基本上是菲利普四世的钱袋子,他们本来不担心西班牙王室破产,因为菲利普四世是把新大陆的财政,白银运输和贸易权都抵押了,有新大陆银矿在,他们自然不担心菲利普四世赖账。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西班牙在新大陆的庞大殖民地,会在两年内被东方的赛里斯夺取,现在连抵押物都没了,菲利普四世又宣布破产赖账,这直接导致意大利的富商纷纷挤兑他们的银行,导致热那亚的银行家纷纷找绳子上吊到自家银行外的煤油灯杆上,一场金融危机从地中海沿岸开始爆发。 更重要的是比起历史上逐渐衰落的西班牙,现在的西班牙帝国有点像大秦,直接在内外的压力下崩溃,哪怕是对外战争停止。国内到处都是压不住的造反势力。 菲利普四世正焦头烂额地将所有能调动的军队用于镇压本土此起彼伏的叛乱,像他这样远在东方、失去价值的大使早已被马德里遗忘在角落里。 朱由检看着他近乎绝望的眼神,无奈地接过那迭厚厚的手稿。封面上用汉字写着《唐吉诃德》。他随手翻开,起初只是漫不经心地浏览,但很快,目光就被吸引住了。 那个沉迷于骑士、幻想自己是游侠骑士,骑着瘦马、带着矮胖农民侍从,向着风车发起冲锋的拉曼查绅士的形象,跃然纸上。 朱由检看着堂吉诃德一次次不合时宜的“行侠仗义”,一次次被现实撞得头破血流,却依然坚持他那套骑士理想,他仿佛从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自己何尝不像是这个疯狂的骑士?面对着大明这座巨大的、已然千疮百孔却惯性强大的“风车”,他曾经的励精图治、中兴梦想,不也像堂吉诃德一样,显得那么苍白可笑,最终一败涂地。 一种复杂的共鸣,在他心中激荡。他沉默了片刻,合上手稿,对紧张等待的胡安说道:“你这本,可以在我们报纸上连载。每期我给你十元。”他从抽屉里数出三十枚银元,推到胡安面前,“这是前三回的钱,算是定金。” 胡安几乎要喜极而泣,连连鞠躬:“多谢朱主编!多谢朱主编!您真是我的恩人!” 朱由检看着他感激涕零的样子,想了想道:“胡安先生,若贵国国王连俸禄都不愿支付,你这大使当着还有什么意味?不过是空耗岁月。不如早做打算,在京师寻个稳当的营生。” 胡安闻言,脸上只剩下无奈的苦笑。他如何不想? 只是自己的祖国西班牙,却已是江河日下,烽烟四起。回到那片混乱与绝望的故土?他不敢想象。留在东方,或许还能在这帝国都城的角落里,往日和大同社的交情,苟延残喘。他深深一揖,默默地退出了办公室。 胡安离开后,办公室里恢复了短暂的宁静。朱由检收敛心神,开始翻阅桌上堆积的时政稿件。 这些文章大多在讨论新大陆的治理、移民安置和后的贸易机遇,畅想着如何驱赶葡萄牙人,全占新大陆,字里行间透着王朝蒸蒸日上的朝气与霸气。 朱由检看到这些稿件不由得苦笑,现在外面都说民朝再次复兴的汉族,现在是除汉唐之外的另一大盛世,甚至远超汉唐,从现在民朝的国土面积来说,这话还真不能算错。 只是他从民间气氛感受到一丝好斗的躁动,民朝开国不到20年,其中一半的时间都在对外开战,屡战屡胜,让所有人都忘记了战争代价,如此好斗,犯了好战必亡的大忌。 未过多久,敲门声再次响起。 “进来。” 门被推开,探进来一张圆润带笑的脸,来人正是朱由崧。 “朱大主编,忙着呢?我给你带桩好生意来了!”朱由崧笑嘻嘻地走进来,毫不客气地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 朱由检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现在这个时辰,不正是你该在紫禁城里当值的时候吗?怎地又溜出来了?” 朱由崧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嗨!我那地方你还不知道,就忙秋收后的两个月,剩下的10个月那就是摸鱼打混,就现在这季节也没几个人愿意去紫禁城,请个假又不是什么大事。” 说完,他从袖筒里抽出一份用上好宣纸誊写的文稿放在桌上道:“我找到一篇雄文想要刊登在你们报刊上。” 朱由检冷哼一声:“你又从中吃了多少回扣?” 这个朱由崧给他三分颜色,他就能开染坊,这几年他因为欠着外债,日子过得拮据,就想尽各种坑蒙拐骗的方式到弄钱。 一年前他忽然非常频繁带着一些时政的文章,请他刊登。朱由检最开始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这些文稿的质量不差,于是就收了这些文稿,还给了不少稿费。 却没想到他两头通吃,这边要他的稿费,那边要作者的刊印费,简直无耻至极,气的朱由检压着他找到了作者把稿费还回去。 朱由崧嘿嘿一笑道:“放心,放心经过你上次的教诲,稿费原封不动会给作者,我不会做这么没品的事。” 朱由检怀疑道:“你会这么好心?” 朱由崧内心暗道:我开了一个印书作坊,有必要让你知道。稿费才值几个钱? 只要在报纸上火爆的文章,我就刊印出书,比你这个报馆赚的更多,那些老学究还要感激我帮他们出书,介绍更多人的给我。我做此事可谓是功德无量。 朱由崧继续推广道:“这可是政务学院孙传庭孙夫子的文章,一顶一的雄文,保证有分量。” 比起历史上那个仓促出师、战死沙场的悲剧结局,这个时空的孙传庭境遇要好上太多。他早年辞官归乡,还未等到被“崇祯”重新启用征剿流寇,北方就已变天。 他在家乡隐居教书数载,待到江南平定,他就知道天下大势已定,便通过贺虎臣的关系,想要重新入仕途。 但大同社的政策对这些前明官员都是有限制的,贺虎臣的关系显然不足以让他突破这层限制,被只能被举荐进入了大同社设立的政务学院担任教习,倒也发挥了余热。 朱由检带着几分好奇翻开文稿,标题是《海权论》。文章旁征博引,从三宝太监下西洋谈到近岁与新西班牙的海战,雄辩地指出:民朝未来之利益,大半系于海外。认为当前仅靠北海、南洋两大舰队已不足以维护日益广阔的海外利益,主张至少应扩充至四支主力舰队,一支常驻新大陆,掌控太平洋,另一支则需驻扎在“狮子国”(斯里兰卡),扼守天竺海域咽喉。 文章强调需控制海上关键节点,才能掌控全球,而最终的核心论点,则落在了修建两条运河之上——一条连通红海与地中海,另一条则在新大陆最狭窄处贯通东西两岸。 他认为只要打通这两个节点再控制巨港,直布罗陀海峡,便可以控制全球的海洋。 朱由检看到最后,眉头紧紧皱起:“哼,这些商贾之辈,手伸得是越来越长了,居然妄想干预军国大事!徐晨如此放纵他们,迟早养虎为患!”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篇《海权论》前面洋洋洒洒,归根结底是为了最后这段“运河论”铺路。 民朝海商呼吁修建苏伊士运河(红海-地中海)已非一日。 从民朝的海商前往英格兰等西欧国家,需要绕的路太多了,但偏偏地中海和红海又不联通。 明朝的海商熟悉了欧罗巴的地理之后,发现若能打地中海和红海之间的联,前往欧罗巴最富庶的西欧地区,便可省去绕行好望角那近两万里的漫长航程,时间与成本将大大降低。 这段运河长度不过四百余里,对于修过五千余里京杭大运河的东方来说,并非不可企及的天堑。 于是几年前,民朝的海商就开始呼吁,朝廷购买下奥斯曼的那片荒漠,修筑一条运河,打通两条海洋的联系。 只是这个提议一直没有得到通过,这要是在明朝国土内,修一条400里的运河算不得大事,但运河毕竟是在奥斯曼帝国境内,运河修筑的成本本就高,还容易出现各种意外。 加上民朝财政压力紧张,大部分的财政结余都用在移民上,南洋没有彻底被消化,现在又多了个新大陆,根本没有多余的资源,来开动如此庞大的工程。 而开凿后世所谓“巴拿马运河”的呼声,则更多来自海军军方。原因无他,西班牙人败而不降,靠着加勒比海星罗棋布的岛屿基地,其残余海军化身海盗,不断袭扰新大陆沿海城镇,让北海舰队不胜其烦。 李过已多次上书,请求组建远征舰队,直捣黄龙,彻底肃清加勒比海的西班牙势力。 但舰队从西海岸绕行南端前往东海岸,不仅路途遥远,中途补给也因葡萄牙人不愿意开放港口,葡萄牙人担心民朝夺取他们的殖民地,元首府也担心葡萄牙人背刺北海舰队,暂时搁浅了这个方案。 李过等军方高层看了新大陆地图之后,觉得若能在那最狭窄处开凿一条运河,海军便可迅速东西调动,不仅能彻底解决西班牙残敌,更能强化对新大陆东西两岸的控制,为未来独霸新大陆铺平道路,因此军方对此也极为热衷,修筑殷洲运河的呼声,快速的压过了修筑苏伊士运河。 只可惜他们的方案也没得到元首府的认可,修建这样一条运河粗略的估算需要3亿元,这基本上是民朝一年的财政收入,对现在欠上亿元债务的民朝来说,这运河战略价值虽大,但财政难以承受。 朱由崧听了他的抱怨,翻了个白眼:“您还当自己是金銮殿上乾纲独断的皇帝呢,操心这些作甚? 再说了,人家徐晨也不是皇帝,说了‘天下是天下人之天下’,还真就到期卸任了。这份心胸气魄,你可比不了。 如今天下也有商人的一份,人家凭本事赚钱,凭眼光谋划,怎么就不能议论军国大事了?” 他顿了顿,带着几分戏谑道:“您还以为是大明那会儿呢?商人就得低眉顺眼,农户就得面朝黄土,天下大事全由你这个朱家皇帝一人说了算,时代变啦!现在这天下,谁都能说上几句,谁都能做点主!” 朱由检坚持道:“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徐晨这般搞法,看似开明,实则分散权柄,久必生乱!” 朱由崧无奈地摇摇头道:“你就死犟吧!当了几年皇帝,这脑子是一辈子都转不过弯了。得,废话不多说,这文章你到底是发,还是不发?您要是不发,我立马拿到《商报》或者《海事新闻》去,他们肯定抢着要。” 朱由检沉默片刻,终究还是职业素养占了上风。他仔细再次浏览了文章,确认其立论扎实,文笔犀利,确实符合刊登标准。 “此文论据充分,言之有物,并未违反报社规定,可以刊登。” 朱由崧转身道:“对了,晚上我和慈良他们约好了,去戏院去看《夺宝奇兵2》,人我接走了,你不用去学校了。” 与此同时,京郊,墨子学院的一间实验室内气氛紧张。 一台经过改良的卧式蒸汽机稳定地运转着,通过皮带带动着一个硕大的铜制线圈在强力磁铁构成的磁场中飞速旋转。 随着徐晨亲手合上粗笨的紫铜闸刀,强大的电流顺着包裹着橡胶绝缘层的导线奔腾而出,瞬间点亮了实验室四周悬挂的五六个竹碳丝白炽灯泡! 霎时间,原本依靠窗外阳光和几盏煤油灯照明的实验室,变得灯火通明,恍如白昼。 得益于徐晨指导安装的简易电磁稳压装置,灯光异常稳定,不再有明显的闪烁。这已不是简单的原理演示,而是一套极具实用价值的电力照明系统的成功运行!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实验室内的科学家和助手们激动地欢呼起来,掌声雷动。 徐晨看着这片稳定而明亮的光辉,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两年来,他引领着民朝最顶尖的一批格物学者集中攻关电力应用科技树。 他发现只要不追求电磁弹射这类“黑科技”,仅实现发电、输电、照明和有线电报等基础功能,其技术难度甚至比正在摸索中的内燃机还要低一些。 铅酸蓄电池、基于电磁感应原理的简易稳压器、发电机与电动机的可逆原理在他的“点拨”下,这些关键技术被一一攻克。实验室里的有线电报机也已成型,只待摩斯电码标准化和商业化推广的临门一脚。 总理大臣李文兵看着这不可思议的景象,尤其是那比最好的煤油灯还要亮堂、稳定且没有异味的电灯,眼中放光。 他笑着对徐晨说:“社长,您鼓捣出的这玩意儿可真不得了!什么时候能在我那总理大臣府也装上一套?这可比煤气灯、油灯强太多了!” 徐晨笑道:“还要再等等,只要变压器技术再进一步,解决安全降压和远程输送的问题,我敢保证,要不了几年,这京城主要街道上的煤气灯,都得换成我们这电灯!” “那我可就翘首以盼了!”李文兵哈哈一笑。 第508章,刘永与李文兵的矛盾 两人出了实验室,在墨子学院一条幽静的街道漫步行走,高磊在外围限制了其他学生过来,给两人留下一个单独的空间。 李文兵收敛了笑容道:“我今日过来,有些事情想要请教社长。” 徐晨脸色也严肃道:“什么事情?” 李文兵苦笑道:“新大陆的战果虽然丰硕。但一场大战打下来,朝廷欠下6000万元的外债,加上原本的外债,已经破上亿元了,现在每年光利息支出就超过了500万元。同时因为大战结束,地方上很多匆匆建设的作坊不但没有赚到钱,反而开始出现亏损。 我和景明都认为从现在开始仗不能打了,朝廷要开源节流,逐步偿还债务。” 徐晨认可的点点头,这点债务在徐晨看来可能算不了什么,还不到财政收入的三分之一,毕竟后世财政收入十几倍的债务他都看过。 但对这个时代的人,上亿元的债务就太过于庞大,是大明时期全年收入的四倍,以至于他们都有点胆战心惊了,想要快速把这笔债务消除。 所以这场战争结束之后,缩减开支,减少财政赤几乎成为了民朝所有人高层的共识。 李文兵道:“我的想法是减少地方上的公使钱,敌方上官吏也要缩减人员,把多出来的人员安排到新大陆去,这样既能减少地方上的开支也能,功臣年金也减少一些,大家过几年苦日子先把这笔债务给还了。 再想办法把新大陆的金矿银矿收归国有,我计算过了,新大陆金矿一年产金50余吨,价值两千万元,西班牙人每年从新大陆运输200吨到300吨白银价值上千万元,如此开源节流,应当可在5年内把这笔债务还清。” 徐晨叹息道:“景明应该不同意吧。” 李文兵点头。 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自己给自己过苦日子,徐晨不会高看人性,大同社员也是普通人,趋利避害是人本能的选择。 徐晨询问道:“景明是什么想法?” 李文兵道:“景明认为地方上那些不能赚钱的作坊,该关掉就关掉,该发卖就发卖,对作坊的管事和工匠,如果愿意去新大陆,则保留编制,不愿意去新大陆则赔偿一年的工钱遣散。” “他还打算把西班牙的银矿拿出来拍卖,拍卖30年的产权,用这笔钱来偿还债务。” 李文兵继续道:“但我不同意,地方上好不容易建立了作坊,现在的困难只是战后不景气,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怎么能把辛苦建立的作坊就这样卖掉,而且还是卖给商人,拍卖银矿更是杀鸡取卵。” 徐晨道:“你怎么敢肯定?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而不是越来越糟糕,他们之所以要倒闭,就是竞争不过其他人,凭什么环境好了他们就能竞争过其他人?” 李文兵道:“我大同社可以给予帮助,让他们先存活下来。” 徐晨道:“在公平的市场当中都竞争不过别人,这不过是培养了一批巨婴作坊。” 李文兵无奈叹口气,社长有时候也太讲公平了点,也太喜欢抓大放小了。 徐晨继续道:“如果金银矿都归了民朝,那谁还愿意去新大陆,就凭那500亩荒地,可没那么大的吸引力?” 移民问题是大同社遇到的最大的难题,谁也知道移民新大陆是百年大计。 但中原被大同社治理的不差,尤其是这两年,随着水利设施的完善,大量退耕还湖,退耕还林来局部的改善气候,加上小冰河时期最猛烈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去年北方的小麦,破天荒的达到了亩产一石。 虽然这在几十年前只属于平常年份的产粮,但对现在而言已经算是丰收。 中原一户农户30亩地,再加上打零工,一年能赚三十元,一家人的吃穿用度,小孩上学书本和笔墨纸砚的开支,大概是15元,化肥种子的支出大概是5元左右。 也就是说一户农户一年能结余10元左右,再勤快一点,说不定还能再增加五元。 去年一场大丰收,农户看着自己手里的钱,发现能盖三间大瓦房,咬咬牙再把几年前攒的银子拿出来,能盖一间前有庭,后有院,自带一口压水井的两层小楼房。 眼看着自己日子越过越红,未来可期,哪怕是农户听说去往新大陆能有500亩地,也没多少意愿去新大陆垦荒。 同时大同社以前强制移民的手段不能再用了。以前改朝换代,大同社可以把北方的士绅迁移去西域,辽东,南方的士绅迁移去南洋。但现在大同社开国近二十年了,现在的作坊主真是大同社的作坊主了。威逼不能用,只能用利诱了。 李文兵道:“金银矿的钱可以用于移民。” 徐晨淡然道:“还不如让移民他自己去挖,这还能减少中间商,这些金银矿肯定要收回国有,但不是现在。” 而就在这个时候刘永走过来道:“社长!” 徐晨看到他笑道:“你这个大忙人怎么也过来了。” 刘永看了李文兵一眼道:“有些朝廷的大事需要请教您。” 徐晨摆手道:“你拿主意即可,是大事就召开执政会。” 徐晨带两人去有线电报实验室,让他们看到发报员滴滴答答几声,就看到一篇如同天书一样的摩斯码。 两人一脸疑惑,徐晨叫来解码员翻译上面的内容。 “今天晚上,食堂有土豆烧牛肉。” 然后在实验室上百米之外另一个发报机文本,把他们发的电文对照,结果一模一样。 徐晨对他们笑道:“这套有线电报系统就是光报的升级版,以后精准的命令发到广州只需要不到一个小时,要是把这套电报系统连接到全球,我们就可以坐在京城向望汉城发布命令。” “这简直是神仙手段,科技之威竟然如此厉害!”刘永都震惊了,传音千里这这和神通有什么区别,更重要的是这套电报体系,解决了民朝第一广大难以沟通,反正割据的隐忧。 李文兵道:“这是军国重器,应当快速普及。” 徐晨笑道:“还有一些问题要解决,今年会先在京城和天津卫建立一条电报线,验证一番,等成熟了才会逐步推广。” 就这样刘永和李文兵带着一脸惊叹离开了墨子学院。 徐晨看着两人的身影无奈叹口气道:“元首和总理大臣的权利没有划分好,总理大臣应该让景明来确定的” 徐晨当元首的时候,刘永虽然是辅助他,但因为徐晨主要的精力用在大政方针和攀登科技树上。 民朝的政务几乎是刘永一言而断,他的权力相当于秦汉时期的丞相。 等李文兵成为总理大臣之后,他自然而然的认为,自己的权利也应该和当初刘永一样,民朝政务应该由他来决断,元首应当主抓政策和方向的大事,指挥大家往哪里走。 但刘永上面还有徐晨,大的政策方针,大同社习惯开执政会集体商议做决定,政务又全是总理大臣府的。 这让刘永感觉自己上下受到挤压,元首做的还不如总理大臣舒服。 最开始的两人还能因为往日交情,相互忍让,但随着这一次民朝战胜西班牙夺取了新大陆,双方对处理西班牙殖民地的政策想法完全不同。 庞大的外债压的两人喘不过气,缺钱的朝廷百事哀,两人对民朝开源节流的方式政策完全不同。 刘永想要卖掉那些资不抵债的作坊,减少财政的损失,在他看来这些作坊在商贾经营好,也要上缴利税,这一进一出就增加了财政的收入。 但李文兵却认为这些作坊经营起来可以增加官营体量,他们大同社是利用商贾,怎么能做主动壮大他们的事,要壮大也是要壮大大同社的作坊,刘永的做法简直是在资敌。 后面对于银矿处理两人这想法也是截然相反,一个要拍卖,一个要专营。 他想要减少民朝公使钱与功臣年金的支出,以前民朝财政健康这笔钱还算不得什么,但现在欠了上亿元,每年还要拿出上千万元,这就极其惹眼了。 但刘永却坚决反对想,他认为现在地方上已经很艰难,不能让他们做事,又不给钱。 李文兵却觉得刘永太软弱了,总想和稀泥的解决问题,缺乏刀刃向内的坚持。 刘永却认为李文兵根本不懂如何发展经济,只知道依靠蛮力乱来。两人对新大陆处理的方式,对开源节流看法不同,直接的激化了矛盾。 偏偏两人都是大同社的元老,一个人长期处理民朝的政务,一个人长期执掌督察院,两人的威望也相差无几,各自拥有的支持者也非常多。 所以从去年开始两人的争斗就非常激烈,以至于对新大陆施政策略到现在还没有确定。 但大部分民朝尚书还是站着刘永一边,一方面是刘永维护了他们的利益,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次战胜了西班牙,夺取了西班牙的殖民地,给了刘永巨大的威望,这让很多人站在他这一边。 李文兵这才想要借助徐晨的威望扳回一局,但徐晨不想要民朝分裂,只能带他们看看高科技的技术,对两人的斗争并没有插手,不过他还是认为维持制度更加重要。 墨子学院内徐晨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大同社的高层却已经明白社长是站在元首这方。 于是刘永快速去获得了绝大多数人的支持,拍卖银矿的政策得到通过,地方上作坊也严格实行破产制度,大量新成立的作坊,发卖的发卖破产的破产。 大同历二十五年(公元1647年)4月20日,京城,宛县纺织厂。 比起热闹红火的京城第一纺织厂,宛县纺织厂却呈现出一种悲凉的气氛,新购买的纺织机还冒着金属的光泽,但却已经没有启动了,厂房虽然被擦的一尘不染,但却没有机械的轰鸣,也没有多少生气。 “沈老板,这些机器都是全新,只用了不到半年时间,即便是现在停了,我们的工匠一直在维护,您看这机器看不到一丝锈蚀,一丝灰尘。”纺织厂厂长周安讨好道。 工匠们神情麻木的,看着自家的厂长和教喻卑躬屈膝的讨好一个富商,然后卖掉自己花大价钱购买过来的纺织机。 他们的厂长和教喻原本是军中退伍的好汉,现在却变成了这副模样,这让他们很难理解这世道怎么变成这样。 明明几年前纺织业还是红红火火,他们还在赚钱,忽然之间他们就接不到订单了,厂里也开始亏本,本来总理大臣府是想保住他们,但终究没有保住,他们的厂子终究要被卖掉了。 沈良看着这些机器,对着自己的手下示意,让他们检查这些机器的情况。 沈良带过来的大匠从上到下检查了一番,还开动了机器,忙碌半天之后确定是正常的,才带着测试的结果向沈良汇报。 沈良笑道:“周厂长,我做的也是咱们大同社的生意,算是自己人,我也就不压价了,这些机器我按原价的7折买下来。” 周安激动道:“多谢沈老板。” 午后,沈良就派人叫来了专门的运输车辆,把这些庞大的机器拉走,只留下了一个空荡荡的厂房。 当晚,宛县纺织厂,灯火通明,空荡的厂房内摆了6桌丰盛的酒席。 厂长周安红着眼压抑悲愤道:“是我这个厂长没本事,带着大家走上了绝路,好在社里没有忘记大家,大家可以领一年的遣散费,有这笔钱在,大家可以在京城继续生活,找到新的差事。” 教喻沈炼道:“我和厂长要去新大陆重新开始,如果大伙舍不得事业编的身份,也可以跟我们去新大陆。” 一个工匠道:“我们去新大陆做什么?继续纺织吗?” 周安道:“社里给我们安排了一个农场,让我们去新大陆开荒种地。” “我跟厂长去新大陆,我们厂的衰败,是老天爷不帮,我们非战之罪,大家都是种地的汉子,我不相信我们连种地也比不过其他人。” “我也跟厂长去新大陆!”现场的工人,有七成愿意跟着周安去新大陆,余下的三成人,他们或是有退路,或是不想去大陆,吃了这顿散伙宴,拿了一年的工钱,也红着眼离开了厂子。 第509章,三角债与工业心脏扬州 大同历二十五年(公元1647年)6月12日,京城,元首府。 刘永嘱咐即将去地方的三司使李富和税监部尚书刘宗敏两人道:“去了地方,不要受到那些巡抚知府的影响,对那些资不抵债的作坊该清退就要清退,该关就要关,这个时候就要壮士断腕,不要让这些作坊拖累民朝。 要明确告诉他们,如果不想关,以后作坊造成的损失由他们出公使钱来负责,如果还不够,就拿功臣年金和厚生金来偿还,谁挖的坑谁填。总之要让他们明白元首府的态度。” 李富和刘宗敏脸色严肃点头道:“明白!” 户部尚书胡益堂担忧道:“大家都是社里的兄弟,所作所为也是为了民朝好,只是大环境不好才让这些作坊亏本,这样做是不是太严厉了。” 刘永压抑怒火道:“权责对等是我大同社成立的根本宗旨之一,商人敢盲目的开作坊,那他的作坊不是艰难求生就是随时倒闭,市场会教育他,但如果不给地方巡抚知府上紧箍咒,他们不用付出做错事情的代价,那么这个错误就会继续再犯。 元首府警告他们多少次,下了多少文件,教育他们有多少次,不要盲目跟风,不要盲目跟风,但他们就是不听。” “弄纺织厂算什么本事,哪怕田间几个农户也能弄个纺织作坊出来,有本事弄几个计算机作坊,我还高看他们一眼。” “现在元首府已经在为他们填坑,他们却还想再挖新的坑,这就是不让他们承担代价的后果。” 四月,刘永下达元首令,要求各地巡抚放弃那些资不抵债的作坊。 但效果极其不理想,除了直隶情况好一些,该关的关,该倒的倒,那些厂长带领一大批工匠去了新大陆。 地方上的巡抚知府却不希望自己挤出小金库才建立的作坊就这样倒了。他们几乎是能拖就拖,能扛就扛,希望能拖到战后萧条结束。 结果到了6月的时候,山东,河南,山西,甚至有关中商贾跑到京城来告状。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羊毛,棉花等供应商,就是为那些纺织作坊提供原材料,结果那些作坊收了他们的货,账款却没得。 他们想要拿回货款,结果却是一拖再拖,最长的已经拖了一年了,他们想要去县衙告状,但县衙也是做左右而言,总之就是不接,就是拖着他。 许多的商人被拖着自己也破产,甚至被农户给告了,说他不给钱款。这次县衙的动作很快,衙役当场就把拖欠农户钱款的商贾抓起来关了。 这番动作让所有商贾胆寒,这是打算抓人消债!他们要不是逃离家乡,硬气的干脆来个鱼死网破,跑到京城元首府告那些县令知府。 刘永这才知道了地方上的阳奉阴违到这种程度,他们赖账的行为更引起了刘永的勃然大怒。 大同社成立20多年来,就一直以信守承诺,言行一致著称,承诺的事情必然做到,哪怕是大同社的敌人也相信他们的承诺。 刘永执掌大同社二十年的政务,自然知道这笔信用的可贵之处,能极大的降低大同社和其他势力的沟通成本,那是比金山贵重十倍,百倍。 他辛辛苦苦维持了20多年的信用,被下面的人毫不在意的肆无忌惮糟蹋,这如何不让他的气愤。 刘永当即安抚这些商人,保证大同社会偿还他们的货款,而后安排李富,刘宗敏两人为钦差大臣,去地方监督他们关闭作坊清偿债务。 大同历二十五年(公元1647年)6月20日,河南行省,孟津火车站。 “呜——哧——!”伴随着悠长的汽笛与制动放气的嘶鸣,漆成墨绿色的钢铁长龙缓缓停靠在崭新的站台旁。 车厢门一开,经历了大半天颠簸与嘈杂的旅客们如潮水般涌下,脸上带着疲惫与抵达的松弛。 早已等候在站台两侧的小商贩们立刻精神抖擞,吆喝声此起彼伏: “茶叶蛋!热乎的水煮蛋!” “烤玉米!烤红薯嘞!” 诱人的食物香气瞬间驱散了旅途的劳顿,饥肠辘辘的旅客们纷纷围拢过去,铜钱与银角子的叮当声夹杂着讨价还价,整个火车站充满烟火气。 在车站后方相对清静的一等车厢,总理大臣李文兵缓步下车。他并未惊动地方,只带着寥寥几名随员。 看着眼前这热闹而富有生机的景象,他脸上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不过数年光景,中原腹地便能恢复如此繁华气象,着实不易。” 此前,李文兵在与刘永的政争失败,他倒也豁达,并未沉溺于失落,反而以“巡视夏收、体察民情”的名义,离开了权力中心的京城,一路南下。 “文兵兄!”一声熟悉的呼唤传来。只见河南巡抚黄松年带着几名随文员,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 李文兵快走几步,握住老友的手笑道:“信里不是说了么,不必兴师动众前来迎接。” 黄松年执意道:“我这地主之谊总是要尽的。走,已在城内略备薄酒。” 李文兵却摆摆手,目光投向车站外广袤的原野:“那些虚礼就免了。我此来只为亲眼看看中原的夏收,直接带我去乡下田间转转。” 黄松年深知这位老上司的脾气,也不坚持道:“好!那就依文斌兄,咱们直奔田间地头!” 两人登上一辆马车,很快便驶离了车站周边的喧嚣。 不多时,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金色麦田便映入眼帘。夏风拂过,麦浪翻滚,如同金色的海洋,空气中弥漫着小麦的清香。 李文兵示意停车,亲自下到田埂边。他俯身捻起几株麦穗,仔细掂量、搓开麦壳查看麦粒,脸上渐渐浮现出惊讶之色:“这麦穗,颗粒如此饱满,依我看,这片地的亩产,恐怕能达到三百斤上下!” 大同社起于抗旱救灾,高层官员大多有丰富的农耕经验,尤其是北方这十几年,天灾不断,大同社从上到下都极其重视农事,每年夏收秋收,各级官员深入田间巡视已成惯例。 黄松年点头,语气中带着一种苦尽甘来的感慨:“确是如此,这两三年,老天爷总算收了脾气,风调雨顺,粮食连年增产。去年这个农场的平均亩产就已超过二百斤,达到二百二三十斤的水平。今年更是了得,若无意外,三百斤怕是打不住了!” 他望着这片金色海洋,眼神复杂,“不瞒你说,我今年四十有六,倒有一大半是在旱灾、洪灾、蝗灾的轮番煎熬中度过的。像如今这般连续两年的太平年景,简直是上天莫大的恩赐,有时半夜醒来,都觉着有些不真实。” 李文兵喜道:“增产是好事,但最要紧的是实打实的收成,而非虚报。去年报上来全国增产一成半,我心里还存着疑虑,特意去南直隶几个县亲自盯着他们收割、过秤,这才敢信。看来这天时,是真的转过来了。” “嘟—嘟—嘟—!”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阵阵蒸汽机的轰鸣声。循声望去,只见麦田深处,十几台钢铁巨兽正喷吐着黑白相间的浓烟,缓缓前行。 它们前方巨大的旋转镰刀如同死神的剃刀,所过之处,金黄的麦秆齐刷刷倒下,尽管这些蒸汽收割机速度不算快,但效率惊人,割完一亩地,也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 李文兵看着那一片区域内竟有十几根烟囱在冒烟,不禁诧异道:“你们河南的农户何时变得如此阔绰?这拖拉机的密度,我在京畿直隶都未曾见过!” 黄松年脸上露出自豪的笑容,解释道:“这可不是普通农户自家买的。此地的农户联合起来,组成了一个‘孟津农业商社’,社长是高俊,拖拉机刚问世不久,价格昂贵,众人皆观望时,他就力排众议,说服商员一口气购置了八台!” “高俊?”李文兵笑道:“他那个时候不是要解散分田吗?” 黄松年道:“他也就是口上说说出口气,他哪里舍得场长的位置。 当初也确实退出了不少,连我们巡抚衙门入的股也退了出来。 但高俊此人,确实有本事。他带着剩下的人,硬是靠着精耕细作和多种经营,一年内让留守农户的收入增加了一倍。 这下,当初退出的农户看着眼热,又纷纷要求加回来。高俊便顺势成立了农业商社,几乎吸纳了整个孟津的农户。 没有那么多农户,这八台拖拉机也买不起。而且这拖拉机虽然投入巨大,但它赚钱也多,差不多三四年就能回本。 李文兵惊讶道:“三四年就能让一辆拖拉机回本,他是怎么做到的?” 黄松年笑道:“它们不光是给自家商社的田地用,还对外提供租赁服务。一个壮劳力,起早贪黑一天最多也就割两亩麦子。租用这拖拉机,虽然一亩地要五角钱,但一天就能收割三四十亩!省下的时间,壮劳力出去打短工,赚得更多更划算。 所以每年夏收秋收,这些拖拉机根本闲不下来,从南到北一路收割过去,光是租赁费,一年就能收回成本的三成以上!后来他们用赚来的钱又添置了六台,如今商社名下已有十四台拖拉机,高俊还组建了专业的‘拖拉机收割队’,在我们河南,乃至邻近的山西、山东都打响了名号!” 李文兵听罢,抚掌赞叹:“妙啊!看来,历经波折,这种集体协作、规模经营的‘农场制’,只要管理得当、带头人得力,终究是人心所向,能创造出更多的效益。” “黄巡抚!李总理!”一个皮肤黝黑、精神矍铄的老农的人快步走来,正是商社的教谕土根。 李文兵笑着摆手:“土根,我们也是老相识了,无需如此客气。今天来,就是想到你们这农场开开眼界。” 土根憨厚一笑,便领着二人先去参观了位于农场边缘一片丘陵地带的养殖场。山坡上,密密麻麻布满了用稻草和水泥柱搭建的鸡舍,结构精巧,远远看去,竟像是一片微缩的村庄。 只见饲养员提着几桶碾碎的苞米,有节奏地吹了三声哨子。下一刻,令人震撼的景象出现了——仿佛一片“黑云”从山坡上的鸡舍中倾泻而出,成千上万只鸡扑棱着翅膀,发出震耳欲聋的咯咯声,如同轰炸机群般冲向撒食的区域。 李文兵被这阵势惊得微微后退一步,愕然道:“这,这里养了多少只鸡?” 土根自豪地介绍:“大概有三万来只。母鸡下蛋,肉鸡出栏后,鸡毛我们收集起来做鸡毛掸子,鸡内脏像鸡胗、鸡心,鸡舌头都分类处理,做成卤味或小食品,在火车站附近这种小吃食卖的最好,据说连扬州的客商都来我们这里订货。 鸡肉呢,我们也不整只卖,拆分开来,鸡头、鸡脚、鸡翅、鸡胸肉,都有不同的买主。尤其是火车站那边人流大,小贩们把我们提供的鸡肉做成‘孟津烤鸡’,卖得极火! 因为把这些边角料都变成了钱,所以我们的鸡肉价格能压得很低,还一直供不应求。那边还有个养鸭场,规模也差不多,两万多只鸭子,同样是鸭毛、鸭掌、鸭胗分开卖。高社长常说,‘一只鸭子进了咱们农场,就得让它浑身上下都变成产品卖出去!’现在光是这些养殖场,就占了我们商社总营收的一半!” 接着,土根又带他们参观了农场自建的居住社区,小学、中学、医院、戏院、图书馆,甚至还有一支农场足球队。 他得意笑道:“我们农场足球队打遍了整个中原无敌手,连续得了三年洛阳联赛冠军。我们正计划着邀请京师的足球队过来,比一场,看看谁的足球队更加厉害。” 李文兵竖起大拇指笑道:“厉害,三连冠,可不容易,用社长的话来说,这就是一个足球王朝。” 土根听到连徐晨都夸他们了,笑的更开心了。 “如今咱们农场,娃娃有书读,生病有医看,闲了有戏听有书看,年底还有分红,去年算下来,每人能分到三十多两银子!这日子,城里好多工匠都比不上。” 李文兵在孟津农场一待就是十几天。他跟着高俊和农户们一起下地收割,参加了他们热火朝天的秋收庆功宴和分红大会;甚至还在农场戏院里,和男女老少一起观看了时下最卖座的新戏《夺宝奇兵二》。 他亲眼所见,亲身体会,不得不承认,孟津农场这些“新农户”的生活质量、精神面貌和集体归属感,确实已经超越了许多在城市里挣扎求生的普通工匠。 然而,在欣慰与赞叹之余,把这几天的经历写成一份调研报告,认为发展农场制才是农村的未来,民朝不能因噎废食,而是要逐步推广这种模式。 在孟津体味了中原大地的丰收喜悦后,李文斌再次登上南下的火车。钢铁车轮滚滚向前,窗外的景色也逐渐由北方平原一望无际的金色麦海,转变为江南水乡连绵不绝的波光粼粼。 稻田如镜,倒映着天光云影,阡陌纵横,舟楫往来,这便是江淮行省,现在江淮与关中、辽东并称为支撑北方粮价稳定的三大“天下粮仓”。在北方旱灾肆虐的那些年,正是依靠这三地,尤其是江淮地区源源不断的粮食才维系了半壁江山的安定。 列车最终缓缓停靠在扬州站。与孟津站的井然有序、略带乡土气息不同。 扬州站仿佛一个沸腾的人海漩涡,站台上摩肩接踵,旅客、小贩、挑夫、接站的人流汇成一片喧嚣的海洋,各种口音交汇,行李包裹堆积如山,人声鼎沸,几乎让人产生“全天下的人都挤到了扬州”的错觉。 李文斌刚下火车,便看到江淮巡抚傅山带着几名属官,在人群中费力地迎了上来。 “李公,一路辛苦!”傅山拱手笑道,他的气度较之几年前更为沉稳,干练了。 李文斌看着这水泄不通的站台,由衷感叹道:“青主,今日方知何为‘天下第一繁华地’,果然名不虚传!” 根据去年大同社进行的人口普查,扬州府常住人口已突破二百万大关,不仅是民朝,更是全球当之无愧全球第一大城市。 其年度税收更是惊人地达到了两千八百余万元,远超京城、长安、金陵等传统都会,稳坐民朝经济头把交椅。 他也多次来到扬州,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每隔几年来一次扬州,就会看到一个全新的杨州,说扬州日新月异一点也不为过。 傅山谦虚地摆摆手:“李公过誉了。此乃罗巡抚当年打下的坚实基础,傅某不过萧规曹随。扬州本身底子就好,地处南北要冲,长江咽喉,又赶上开海与工业化的东风,集天时、地利、人和于一身,方有今日些许气象。” 李文兵点头也认可这话,扬州自古就是繁华城市,在大明时期,扬州的人口就接近百万,更不要说现在扬州吃道开海的红利,工业化的红利。处于南北之中的交通要道,又处于长江的下游,再加上有罗伟,傅山这种优秀的官员治理,集合了天时地利人和才有了扬州现在繁华的景象。 接下来的几日,傅山陪同李文斌巡视扬州的各大工业区。如果说孟津展现的是农业现代化的雏形,那么扬州,则是一座彻底为工业与商业而生的巨兽。 城市周边及下辖的三州九县,工业区星罗棋布,每一处都是烟囱林立,如同无数指向天空的灰色森林。这些烟囱日夜不停地喷吐着或黑或白的浓烟,将天空染成一种工业时代特有的灰蒙蒙的色调。 空气中弥漫着煤炭燃烧的硫磺味、钢铁厂传来的金属腥气、化工作坊的刺鼻气味,以及运河与长江水汽混合的复杂气息。机器的轰鸣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昼夜不息,成为这座城市永恒的背景音。 他们参观了规模宏大的造船坞,数千工匠如同工蚁般忙碌,龙骨初具的远洋巨轮静静地躺在船台上,等待着扬帆四海, 走访了震耳欲聋的纺织工场,成千上万台蒸汽动力织机齐声咆哮,吞吐着如云的棉纱,织出仿佛无穷无尽的布匹。 进入了灼热难当的钢铁厂,巨大的坩埚和转炉中,铁水奔流,钢花飞溅,这些钢铁将会成为明朝的脊梁。 他们还巡视精密复杂的机械加工坊、扬州的工业体系之完整、门类之繁多、规模之庞大,在整个民朝无出其右,堪称帝国工业的心脏。 第510章,烈火烹油的扬州与让建房人住得起房 大同历二十五年(公元1647年)7月5日,夜,扬州,招待所。 李文兵对着一丝疲惫傅山道:“你政务繁忙,明天就不用陪着我了,让工匠司主官胡强过来,让他带我看看扬州工匠现在的情况。” 他可记得几年前自己巡视扬州,工匠处境困难,现在他想看看,扬州工匠的生活有没有改变? 傅山点头道:“那我明天让胡强来带着执政您巡视!” 傅山离开后,李文兵让人找来了高登和金圣叹两个老朋友。 他看到两人笑道:“来扬州多日政务繁忙,现在才有时间见见你们这两位老朋友。” 金圣叹笑道:“你繁忙,我等可不繁忙,本应该早日来见你的,但谁让你没带三口火枪过来,一路来的安安静静,以至于我们都不知道。” 李文兵听到金圣叹调侃的话,忍不住大笑。 他往日出京多是以督察御史的身份出来,几乎每到一定都要宣告自己的身份,让百姓知道他来了,好让百姓有冤屈的讼上。 不过这次他的身份是总理大臣,视察的是地方,反而安静了很多。 李文兵感叹道:“如今的扬州城可谓是繁花似锦,盛世之景,这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啊。” 高登叹口气道:“扬州虽然繁华似锦,但能享受这份繁华的终究是那些富商,以前扬州的富商还弄什么,三十六象,七十二牛。 现在的扬州城家产不到百万者已经算不得富裕了,而建设这片繁华城市的工匠,却没有多少能留在这里。” 金圣叹道:“真要看扬州的盛景,不能光看那几个工业区,那种宏大的机器虽然让人着迷,但也容易让人迷失,以为这就是扬州最真实的情况。 您去工匠坊看看,看看那些工匠的情况,执政您能更接一下地气。” 他想了想道:“我也做一回地主之谊,请您去扬州城最繁华的登仙居如何?” 李文兵知道金圣叹狂士,除了佩服社长之外,其他人根本不在他眼里,自然也不会讨好自己,他想了一想,就跟着金圣叹去登仙居。 登仙居是扬州城这近十年来新建的酒楼,有12层,高三十三丈,号称能登上天宫,里面的装饰也是极尽奢华,所以称之为登仙楼。 登仙居能观察到长江码头的,所以深受扬州富商的喜爱,快出了打出了名头,成为了扬州城地标性的建筑。 金圣叹身为扬州名仕,是登仙居的VIP客户,所以他很轻易的就弄到了顶层的包间。 李文兵,高登,金圣叹站在包间里,俯视整个扬州城,只见眼前的扬州城灯火通明,街道上依旧繁华,人流依旧川流不息,宛如一座光明的不夜之城。 李文兵看着灯火通明的扬州城,万家灯火,逐步点燃,一派盛世景象。 他赞叹道:“难怪古人会说腰缠10万贯,骑鹤下扬州,这果然是一座令人着迷的城市。” 金圣叹道:“10万贯也不过是10万块,在现在的扬州城只能算稍微富裕了,在扬州城可算不上什么富人。” 金圣叹指着一个地方道:“你看看这边,就是工厂区,现在已经晚上8点依旧灯火通。” 李文兵苦道:“能这么繁忙在某种程度上算是好事,作坊繁忙总比倒闭要好。” 而后他奇怪道:“京城,天津卫有不少作坊倒闭了,扬州难道没受影响吗?” 高登道:“自然也受到影响,大概有两成的工厂关闭了,但这些作坊都是私人的,这种事情在扬州城每年都会发生,只是去年跟今年稍微多一些而已,自然不会引起大家的异常。” 李文兵马上询问道:“那工匠怎么办?” 高登道:“得到了遣散费去找其他的作坊,要不就干脆回乡出去种地。” 江淮行省是整个民朝官营作坊最少的地方,只有几大钢铁厂,器械厂,火车制造工厂,机床作坊这些重工业的作坊,像纺织厂,面粉厂,食品加工厂这些轻工业作坊都是民间经营。 而这一次的战后不景气。波及的主要也是轻工业,所以对扬州来说不能说毫无影响,但的确影响不大,最多是税收少了一些。 金圣叹指着另灯火通明的地方道:“那是扬州的富人区。布商,海商,煤商等巨商居住在长江沿河一带。这些人在大同社的政策下,积累了惊人的财富,在这边地区建府邸庄园。他们的宅邸园林极尽奢华,雕梁画栋,引水为池,迭石为山。 这一片灯火通明的地方是扬州的歌舞曲,每到夜晚这些富商,一掷千金的宴饮,争奇斗艳的服饰。大同社虽然禁止扬州瘦马了。 让他们玩的更花,圈养波斯舞女,天竺舞女,雇佣新罗婢,看欧罗巴歌舞戏曲,追捧名妓改成追捧舞女,什么菩萨蛮,天竺神女在这里都能找得到。 这和20年前的扬州已经没什么两样了,只不过选择更多了一些,富商更富了一些。” 金圣叹这两年感觉到很烦躁,很郁闷,他发现扬州逐渐变成他记忆当中的样子,这让他变得更加的孤僻,每年都要去中原的乡村待几个月平复心情。 他现在时常在报纸上写文章抨击这些富商,酒池肉林的生活,他也深入工厂当中,和那些年轻的工匠交流,这些人大部分来自农村,勤劳踏实,待人真诚,怀揣着发财梦来到扬州,但这些人大部分不可能在扬州城留下。 运气好的赚了一笔钱,回乡盖房,娶媳妇,运气差的可能就被机器弄得残疾,得到一笔赔偿金回归乡,这样的世道让金圣叹觉得不服气。 凭什么这些肯干的人连在这个城市居住下去都不可能,而那些富商天天酒池肉林,这让他更同情这些青年,仇恨那些富商。 李文兵来到窗边,看到那沿江那灯火通明的景象,也只能无奈的叹口气。他是想要扩张官营作坊的,但社长一直不同意,说管不过来。 而现实也的确是这样,州县的作坊大同社没有监管到,结果弄得想赚钱,先亏钱。 他不得不承认,大同社的官员在赚钱这方面比不上这些商贾,他们大同社也拿不出几十万经营的天才。 高登轻叹一声道:“文兵公,扬州就如一匹狂奔的骏马,活力无限,却也难以驾驭。财富在这里以惊人的速度创造和集中,但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贫富鸿沟与社会问题。管理此城,犹如烹小鲜,火候稍有不慎,便可能酿成大祸。” 李文兵默然的点点头,他们大同社成立的宗旨,就是想解决富着田连阡陌,穷者无立锥之地的情况。 但就现在来看,他们大同社努力了20多年,也只是拉高了这底线,产业发展,让这些富商的财富变得更多,他们的上限反而变得更高了。 7月6日,清晨招待所。 胡强有点紧张道:“李执政,您好,我是扬州工匠司的胡强。” 李文兵笑道:“你也是大同社的老人了,不用这么紧张,带我去扬州最大的工匠坊看看吧。” 胡强道:“遵命!” 李文兵和胡强两人坐上了马车。 李文兵询问道:“现在扬州工匠工钱是多少?” 胡强道:“前年的时候,因为战争,元首府下了大量的订单,加上商船又需要运输物资,当时整个扬州作坊都是三班倒的生产,工匠都不够多,到处抢人,那个时候工匠一个月能赚10块钱,如果算上加班,最多一个月能赚20块。” 胡强继续道:“但现在因为工厂倒了一些,生意难做,工钱也降低了一些,一个月大概只有8元左右。” 李文兵有点吃惊,20块就差不多是京城附近农户的2/3的收入,即便现在降到一个月8元,一年也有百元的收入,是农户的好几倍,难怪这么多人涌入扬州了。他也不得不承认做工的收益远远超过了务农。 马车逐步走到了荒僻的街道,扬州城的工业区都在郊区,工匠区靠着工业区,所以也比较偏僻。 胡强指着一个庞大的市坊道:“这是平安坊,是扬州最先建立的工匠坊,整个工坊有112栋筒子楼,高七层,每层有4套房,居住了大概四五万工匠。” “四五万工匠?”李文兵惊讶道,工匠坊只有3000多套住房,却有四五万的工匠,一套住房住了十几个人! 胡强点头道:“这是我三个月前得到的数字,现在可能会更多。” “更多!!!” 胡强苦笑道:“各地的农户都涌向扬州,人太多了,推高了房价,几年前扬州稍微好一点的单间,要一个工匠1/3的收入,整个扬州城到处都是乱搭乱建的窝棚,就这种窝棚,一张床还要收一元银子的月租。” 傅巡抚上任江淮,了解到扬州城这一情况道:工匠建设了现在的扬州城,我们不能让工匠在扬州城连一张床都没有。 于是动用府库财政,修了这座工匠坊,来扬州的工匠只要月付五角,就可以入住这里。 这个工匠坊建立后,把扬州城的房租压低了一半,工匠们也极其满意。只是涌入扬州城的工匠太多,工匠坊建立不到半年时间,就住满了人。 三年时间扬州府修了三个工匠坊,一个比一个大,现在在修第四个工匠坊。 而后胡强苦恼道:“不管我们修的有多快,这些工匠坊都会快速被工匠填满。” 在胡强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了工匠坊门口。看门的大爷看到了胡强笑道:“胡主管又来?” 胡强递了一根烟给大爷道:“麻烦您放我们进去一下。” 门房大爷笑着推了一本登记簿道:“好说。” 胡强签上了自己的大名,而后带着李文兵进入工匠坊,一进入这个工匠坊感觉有一丝压抑,房子修成一个密闭的市坊,就像一个小型的监牢一样,每栋间隔也极其密,可以看到房子的走廊挂满了各色的补丁衣物。 在这些住房中间,有几对上了年纪的大爷,套着红袖章巡视四周 胡强解释道:“这样做主要是为了节省建设的成本和安全,工匠司内有几万人,人多眼杂,总会出各种事情,所以只能进行半封闭式的管理。” 李文兵倒是能理解,扬州十几年增加了一倍多的人口,其管理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李文兵就这样跟着胡强,进入了一个套间,这房间内部排着一排木头箱子,箱子上都挂着一个小锁,另一边则放了5张桌子,上面堆着一些香料,食盐,米面粮油等食物。 四个光着膀子的壮汉穿着一条短裤,在一张矮桌上推着牌九。 胡强看到这幕生气道:“苏杰,和你们说了多少次了,有空多读书,多学技能,不要老是赌博,还有上个周日的夜校,你怎么没有去?” 胡强是扬州工匠司主官,和县令一个品级,说起来也算是位高权重。 但他是老好人的性格,主要的工作就是来工匠坊给工匠上夜校,教他们读书识字,提高他们专业技能,还是就是被作坊主欺负之后,为他们出头,帮他们在合法的途径维护自己的利益,平时对谁都是乐呵呵的。 就是因为日常太熟悉了,以至于这些人都意识不到,胡强是一个七品官员。 但大家也知道胡强对他们是真心好,就是性格太碎嘴太婆婆了,大家反而有点怕他太唠叨。工匠们尴尬的把牌九给收起来。 苏杰马上解释道:“胡哥,这可不是我不想去,只是那天我在加班。” 胡强不相信道:“周日也加班,哪个老板那么大款,愿意付双倍的工钱雇你?” 苏杰无奈道:“好吧,我不说谎了,我是真学不进去。好不容易一个周末,不能休息,还要去上课,那真比加班还要累。” 胡强恨铁不成钢道:“只有学好一门手艺才是真正的铁饭碗,你现在年轻力壮,去工地搬砖还行,那你打算搬一辈子吗?” “还有发了工钱去赌博,也不知道攒起来,哪怕你现在没婆娘,那也应该孝敬父母,总不至于你在扬州辛苦一年,空着手又回家。 而后他又看着几人道:“下次再看到你们赌博,我直接压你们去徭役所,让你们修一个月的路。” 另一个工匠孙白马上解释道:“胡哥,我们这次只是小打小闹的放松,没赌多少钱。” 胡强显然不相信这套说辞道:“两年前聚丰知道吗,他最开始也是小赌怡情,结果赌着赌着,一年积攒下来的钱财全输光了,然后到处找人借钱,欠下了一屁股债,还不了,最后辛苦一年,一毛钱没赚,还被抓起来了。 要不是他父母拿钱来赔偿工友,他人就要流放到新大陆去了,你们还不值得警惕。” 在胡强教训这些工匠的时候,李文兵走到另一间房,这房间整整摆着六张双人床,床上随意丢弃一个枕头,和一张单薄的床单。 床下面就放着了两个脸盆,脸盆内放着一个水缸,水缸内就插着一个刷子开裂的牙刷和卷成一团的牙膏。 房间内倒也没多少垃圾,只是飘着一股汗臭味,难以驱赶,在卧室的旁边则是一个双人的淋浴间,淋浴间内摆满了木盆。另一个一个小厨房,这摆的一些小铁锅等餐具,和两个煤球炉,炉子上正烧着水。 这里的环境比李文斌想的要好的多,虽然住的人多,但好歹算是楼房,有一张床,有一个柜子,有做饭的厨房和洗漱的淋浴间。 但他想去金圣叹给自己指的那批富豪的庄园区,一时间他又觉得这环境太过于恶劣了。 等李文兵出来了。胡强还在骂着这些人。李文兵道:“让我和这位苏小哥说几句话。” 胡强这才意识到执政在看中,马上退到他身后。 苏杰等人也意识到眼前这个中年人不一般。 李文兵笑问道:“你们在什么作坊?” 苏杰道:“在锦绣庄园做事,我们是泥瓦匠。” 李文兵道:“你们一个月工钱是多少?” 苏杰道:“一天4角钱,我们主要看天吃饭,天气好做一天能得到三角,天气差,那也只能在这里休息。” 李文兵继续问道:“在工地上做事情累不累?” 苏杰道:“当然累,但能赚钱。” 庞白笑道:“每次发工钱的时候就是我最幸福的时候。” “你们觉得这居住条件怎么样?” 苏杰道:“当然好了,几年前我们在扬州打工的时候,只能住在草棚里,夏天热,冬天冷,下雨的时候还要被雨淋,现在已经有楼房可以住了,条件比三年前好太多。” 而后他羡慕道:“要是我们在扬州城有有一个房子就好了。” “扬州的房子多贵,你这是在白日做梦!”四周的工匠嘲讽。 李文兵道:“想要在扬州买房,那你更要学好一身本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有清闲的时间去赌博。” 苏杰撇撇嘴道:“我们不赌也买不起,现在扬州一套好点的房子都要500元。” 李文兵笑道:“我们都努努力,你们努力学技术,我们想办法多盖房子,争取让每一个在扬州盖房子的人都能在扬州买得起房。” 第511章孔晨的悔恨与萧条下扩张的官营经济 大同历二十五年(公元1647年)7月25日,南直隶,金陵城,城西孔晨庄园 七月的金陵,闷热如蒸笼,孔家庄园此刻却弥漫着一股压抑,庭院中的蝉鸣声嘶力竭,更添了几分烦躁。 庄园正堂孔晨看着自己住了十年的地方,声音干涩地开口道:“这里原本是保国公家的别院,十年前,我花了三十万两银子才买下,又额外花了五万两,按当时最新的样式重修整治,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费尽了心思。” 他的婆娘三个儿子局促地站在角落,眼神里满是惶恐与不安。对他们而言这里是生活了十年的家,如今这个家却被被卖了。 已经明显发福的罗汝才,穿着一身大同服背着手,慢悠悠地踱步到敞开的轩窗边,他眺望着不远处的长江,江风带来一丝微弱的凉意,江上船只隐约的汽笛声。 “嗯,风景确实不错。”罗汝才微微颔首道:“依山傍水,还能俯瞰大江奔流,气象开阔。不愧是国公爷当年选的地方,这地理位置,没得说。” 他身后的小弟李虎,闻言立刻凑上前笑道:“大哥说的是,您看那边的小码头,咱们的船队以后可以直接停靠到这儿。您这一出门,几步路就能登船,顺流直下便是出海口,方便,太方便了!” 罗汝才沉吟了片刻,脸上露出些许为难的神色:“孔兄弟,按说呢,你这庄园,三十万元,放在平时,我老罗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买了。 我罗汝才行走南闯北,买东西何时还过价?那也太丢份儿!更别说,你我也算是自己人,俺老罗从不占自己人便宜。” 他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些道:“可眼下这光景,你也清楚。京城传来的消息,元首府要公开拍卖新大陆发现的银矿!那可是传说中一年能稳稳产出三百吨白银的超级富矿!” “我们兄弟几个后半辈子是躺在金山银山上,还是继续在风浪里搏命,就看这一锤子买卖了。拍下其中一个,哪怕只是小一点的,也够几代人吃用不尽。 可这银矿,谁不眼红?到时候价格会被抬到多高,天晓得!说不定,就差这三十万元,我就与那银山失之交臂了。” 孔晨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一白,他知道罗汝才这不是在故意压价,而是陈述事实。 元首拍卖新大陆银矿以充实国库、激励开拓的消息,早已像狂风一样吹遍了整个民朝,所有自认有实力的豪商巨贾,都在疯狂筹措资金,涌向京城。他孔晨何尝不曾做过那个梦,只是如今,他连入场券都快要失去了。 一股强烈的悔恨涌上孔晨心头。以前他开作坊,涉足哪个行业,就能快速站稳脚跟,从家具到车马行,再到转型生产蒸汽机,每一步都踩在了时代的浪尖上,事业蒸蒸日上,家产迅速累积至百万之巨。那时的他意气风发,以为自己是商业天才。 然而几年前,他因为用工问题,被李执政抓了典型,罚了一个月的徭役,他的一切光环就消失了,自那以后,他在大同社内部的关系网瞬间断掉,昔日称兄道弟的人一个个对他避之不及,官面上的订单一夜之间消失殆尽。 失去了大同社的关系,他不得不和普通商人一起竞争。这时他才骇然发现,生意竟是如此难做,竞争对手层出不穷,他赖以起家的蒸汽抽水机利润一落千丈。 他不甘心几次试图转型,投资新的领域,却连连失败,不仅将前些年赚的利润赔了进去,连老本也折损大半。他终于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哪里是什么天才,不过是一个靠着时代红利和大同社关系的普通人罢了。 认清现实后,他本想守着蒸汽机作坊,至少能保一家富贵。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前年大战结束后的经济不景气蔓延开来,连基础的蒸汽抽水机也变得滞销。 他硬撑了一年多,拆东墙补西墙,终于耗尽了最后一点流动资金,连这座奢华庄园每年高达一万五千元的税赋都无力支付。 在经济危机的冲击下,这类豪奢不动产价格跌幅最深,有价无市,想找个合适的买家难如登天。罗汝才这样天竺航行的海商受战后萧条影响较小,他要是不愿意购买自己的庄园,再想找一个接盘的人就非常难了。 就在气氛凝滞,孔晨感到绝望之际,这个时候一个军人装扮的人道:“老罗你就给个痛快话,能不能拿出这笔钱救我这个兄弟,能拿出来,我记得你的好,不能也不要在这里拖着,我们兄弟再找其他人试试看。” 罗汝才笑道:“你田大都督都说了,我怎么也要给个面子,好吧,这个庄园30万元,我买下来。” 说完,他转向孔晨:“孔兄弟,明天上午,咱们一起去南洋钱庄办理转账。这数额巨大,得本人亲自到场画押才行。” 孔晨简直他猛地站起身,双手紧紧握住罗汝才的手道:“多谢罗大哥,您今日雪中送炭的大恩大德,孔晨没齿难忘!日后罗大哥但有所命,赴汤蹈火,我在所不辞。” 罗汝才哈哈一笑道:“言重了,言重了!咱们这也是公平买卖,你这庄园地段、景致都是一流,三十万两,我老罗也不亏。” 他又朝田建秀点了点头,便带着李虎一行人离开了。 望着罗汝才离去的背影,孔晨心中百感交集。他清楚,罗汝才如此爽快,连价都懒得还,完全是看在自己这位老兄弟田建秀的面子上。 想到自己当年拼命经商,潜意识里未尝没有想证明自己、让身份能与这位步步高升的兄弟并肩的想法,如今却还是要靠对方来解救自己于危难,一股难以言喻的羞愧感涌上心头,让他不敢直视田建秀。 倒是孔晨的妻子反应快,连忙上前,对着田建秀深深一福,感激涕零道:“多谢田大哥!今天要不是您,我们家这道坎,真不知道该怎么迈过去,您千万别走,晚上一定在家里吃顿便饭,我这就去准备几个小菜,你们兄弟俩好好说说话。” 田建秀语气温和道:“麻烦弟妹了。我确实有些话,要跟老孔唠唠。” 没多久,几样精致的小菜和一坛陈年黄酒便摆在了小院的石桌上。孔妻识趣地带着三个孩子退了下去,将空间留给他们兄弟。 田建秀默默斟满了两碗黄酒,推了一碗到孔晨面前。两人碰了一下碗边,各自仰头,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似乎也冲开了一些郁结的心事。 酒过三巡,田建秀才放下酒碗道:“老孔,你不该忘本啊。” 他叹了口气,“你这些年,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没把都督的话听进去。 想想当年,我们俩是什么光景?两个从陕北逃难出来的农村娃,饿得前胸贴后背,眼看就要成为路边的倒尸。是都督收留了我们,给了我们一碗饭吃,给了我们一份正经差事,教我们识字明理,才有了今天。” 孔晨低着头,用筷子无意识地拨弄着碗里的花生米苦笑道:“哥,你说得对,我是昏了头了。” “你以为你那百万家业,真是靠自己本事挣来的?”田建秀加重语气道:“狗屁!那是因为有都督的教导引路,有新政的扶持,更有大同社在背后给你提供的订单和人脉!你的工厂才能顺风顺水。 就像我一样,外面吹嘘我是什么‘西南名将’,我自己几斤几两还不清楚? 真要是有打仗的天赋,当年各路义军头领里,早就有我一号了!我们都是靠着都督,靠着大同社这棵大树,才有了今天的这点成就。” 他盯着孔晨语重心长道:“可你看看你后来干了什么?都督心心念念要建立大同世界,要让天下人都有饭吃、有衣穿,工匠能得其值。 你不帮忙也就罢了,反而学着那些前明的奸商,钻律法的空子,变着法地盘剥工匠,克扣工钱!要是都督也像你对待工匠那样对待你,你能有今天?” 这一番话,如同重锤,狠狠敲在孔晨心上。他回想起自己得意时对工匠的苛刻,想起这几年的坎坷潦倒,悔恨、羞愧、自责交织在一起,他猛地抬起手,狠狠扇了自己两个耳光道:“我财迷心窍!把都督的教诲忘得一干二净!哥,这些年我肠子都悔青了!” 田建秀点头道:“知道错,就好。我就怕你一条道走到黑,死不认错。你听我一句劝,拿到买房子的钱后,别瞎折腾了。把你的蒸汽机作坊,整体迁到金陵城外的工业区来。 然后,主动去巡抚衙门,申请让大同社入股,官督商办,你自己保留个一成两成的干股,足够一家老小依旧能过富足安稳的日子。 钱财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就像都督常说的,我们只是替社会暂时管理财富,你死抓着那些你根本花不完的钱,有什么用?反而招灾惹祸!” 孔晨有些顾虑:“大哥,我毕竟是被李执政处罚过的人,巡抚衙门还能接受我入股。” 田建秀道:“你那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关键是态度!如今你肯浪子回头,主动靠拢,把产业纳入大同社,李巡抚是明白人,不会特意为难你的。” 孔晨深吸一口气道:“好!哥,我听你的!等钱一到手,我立刻着手搬迁作坊,然后就去巡抚衙门,申请大同社入驻!” 翌日,金陵城,南洋钱庄 孔晨与罗汝才在钱庄掌柜与几名高级执事的见证下,完成三十万元巨款的转账手续。看着存折上那串令人眩晕的数字瞬间易主,孔晨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失去家的怅惘,更有绝处逢生的庆幸。 他郑重地向罗汝才再次道谢,罗汝才只是洒脱地摆摆手:“钱货两讫,孔兄弟不必挂怀。” 孔晨道:“那就祝兄长在京城马到成功。” 拿到钱后,他先回扬州偿还了货款和工匠的工钱,再把自己欠别人的贷款也给还了,这30万就没多少了。 接着他来到金陵巡抚衙门申请官都商办,衙门口负责接待的文员听闻他的来意,并未表现出丝毫惊讶,此类申请已非个例,大量因为这次战后萧条破产的作坊,都想要官都商办,争取最后一条活路。 在呈交了详细的作坊资产清单、技术专利证明以及入股申请文书后,流程走得异常顺畅。一位姓王的户房主事亲自接待了他:“孔东家的申请,巡抚衙门已初步审议。我大同社以资金、订单及渠道入股,占股五成一,你保留两成股,余下是两成九是工匠持股,你并继续担任作坊总管,负责日常生产经营。具体细则,待社里派出的教喻负责和你说明。” 果然如田建秀所言,根本没有阻碍!孔晨心中大石落地。 很快资金到位,官股准入,孔晨立刻行动起来。他带着两位师弟冯远和孙星,雇用了大批力夫和马车,将旧作坊里的机器设备一一拆卸、打包,浩浩荡荡地运往金陵城西新规划的大型官营工业区。那里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一座新厂房。 看着熟悉的机器在崭新的厂房里重新组装、定位,冯远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带着几分感慨、几分不确定地说道:“师兄,咱们这算是重新被社里接纳了吧?” 孙星笑道:“那当然!现在咱们的大股东可是大同社,这还不算自己人,那什么才算自己人。” 孔晨道:“孙师弟说得在理。从今往后,我们与大同社休戚与共,都是自己人。” 巡抚衙门的效率极高,很快便通过官方的工匠行会,调拨了一批经验丰富、技术娴熟的熟手工匠入驻。作坊的骨架迅速搭建起来。 这时,大同社指派的教喻也到了。来人名叫潘旻,年纪不大,约莫三十上下,戴着眼镜,一身干净的青布长衫,看起来更像是一位账房先生,他直接找到了正在车间里忙碌的孔晨。 “孔总管,在下潘旻,受大同社及巡抚衙门委派,担任本厂教喻。今后厂内的生产规划、质量标准、物料调配以及与社里、官府的对接事宜,由我负责。还望我们精诚合作,将厂子办好。”潘旻说话条理清晰道。 孔晨连忙放下手中的工具,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上前握手道:“潘教喻,欢迎欢迎!以后厂里的大小事务,还请您多多指教!我们必定全力配合!” 潘旻道:“巡抚衙门这里有一个订单,广西巡抚衙门急需两千台蒸汽抽水机,用于桂北地区的山区灌溉。厂里最快多久能完成?” “两千台?”孔晨心中一震,迅速盘算了一下现有的设备、人手和物料渠道,肯定地答道:“两个月!保证按期完成!” 潘旻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好!那我这就代表厂里,接下这个订单。”他随即从随身携带的皮包里拿出正式的订单文书开始填写。 一旁的孙星却有些迟疑,小声对孔晨道:“那个教喻,两千台可不是小数目广西那边,真能消化得了这么多?生产出来万一积压?” 潘文笑道:“这是广西虽然没有钱,但有白糖,有水果罐头,有橡胶,而且你们不用担心生产抽水机卖不出去,南洋大量的农村都需要蒸汽抽水机,我们南洋钱庄已经打通了南洋市场,可以提供担保,南洋可以用橡胶,棕榈油,水果罐头,香料来偿还。” 孔晨听得目瞪口呆,不说金陵人不会做生意,却没有想到他们把生意做到南洋去了。 与此同时,从北方考察而来的李文兵,在李岩的带领下,走进了金陵巡抚衙门的核心办公区域。一进入宽敞的数据处理大厅,他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大厅内,整整十台最新式的“帕斯卡计算器”整齐排列,发出规律而清脆的“咔哒”声。 每台机器前都坐着一名操作员,飞快地拨动数字轮,将写满数据的纸条送入机器,再将计算结果工整地抄录在报表上。他们身后,是排着长队、抱着各种账册和文件等待计算结果的各科室吏员。 这十台价值不菲的“帕卡计算器”同时运转,那种机械之美感,充满了这个时代难得的科技感和蒸汽朋克氛围。 李文兵惊叹道:“一台‘帕卡计算器’听说要上万元,你们金陵府衙,竟然配备了十台之多?三司使都没有你们的计算器多” 李岩笑道:“实在是没办法,需要核算处理的数据量太大了!幸亏都督研究出这种计算器,否则,光是为了处理这些数据,我们就得多建两所数学院,还未必够用!” 为了管理日益庞大的官营和官督商办经济体系,金陵仿效京城,也建立了自己的“金陵数学院”,培养专业核算人才。 但由于他们实行的是更深度的官营和入股模式,需要统计、分析的数据量,甚至比主管全国财政的三司使衙门还要庞大。上千名学子日夜核算,仍感力不从心,以至于衙门在很多非核心数据上,不得不采取“抓大放小”、模糊估算的策略。 李文兵听得心惊,追问道:“比三司使的计算量都大,你们到底有多少作坊?” 李岩道:“目前直接由巡抚衙门控股或大同社深度入股、纳入统一管理体系的作坊,大约有三千余家。从最基础农场、茶园、桑蚕院,到重工业的钢铁、机械、水泥、煤炭,再到轻工业的纺织、造纸、日用化工……几乎遍布了整个轻重工业体系。” “三千多家?!”李文兵倒吸一口凉气,“这如何管理得过来?” 即便是民朝的三司使,直接管理六百余家大型核心作坊已是焦头烂额,时常出现地方阳奉阴违、争夺管理权的情况,迫使三司使不断放弃一些非核心产业以收缩战线。 李岩笑道:“三千多家听起来吓人,但其中大部分,我们采取的是入股而非直管。具体的管理和经营,仍然依靠原本那些熟悉行情的作坊主。” “但这般放手,那些作坊主若有私心,中饱私囊或是虚报成本,你们如何监管?人手根本不够啊!”李文兵指出关键难题。 “我们不需要派员盯住每一个作坊主。”李岩解释道,“这三千多家作坊,雇佣了超过十万名登记在册的工匠。这些工匠,大多是我们大同社的成员,或是拥护我们政策的积极分子。 他们清楚,作坊经营的好坏直接关系到自己的薪俸和分红。因此,他们是天然的监督者。十万双眼睛盯着,哪个作坊主敢肆意妄为? 而且成本账目、生产效益,在工匠参与管理监督的机制下,很难瞒天过海。” 李文兵若有所思,但仍不放心:“那如果他们消极应对,出工不出力,效率低下又如何?” “我们有一套‘效绩指标’。”李岩继续道:“定期考核各作坊的产出、成本、质量、创新。连续不达标的,会被警告、降低订单配额,直至最终踢出官营供应体系,让他们自己去完全市场竞争,自生自灭。 同时,我们牢牢掌握着钢铁、大型机械、精密钟表、基础纺织、水泥等十几个最关键产业链的龙头企业和核心技术。大部分下游作坊,实际上都是这些核心产业链上的‘螺丝钉’,按照我们制定的标准和要求进行生产,不需要太多的‘自主意识’。我们只需要管好这十几个龙头,就能有效地协调和引导这三千多家附属作坊的运转方向。” 李文兵听得频频点头,最后问道:“那么,面对此次波及全国的战后萧条,你们这套体系又是如何应对的?” 李岩淡然笑道:“共担成本。首先,根据市场变化,统一决策降价以保持市场份额和流动性。然后,对整个产业链进行成本重新审核,从原材料到最终产品,整条产业链共同承担降价的损失,避免单个环节被压垮。 如果最终价格跌破了我们的综合成本线。”他顿了顿,语气坚定,“我们就启动内部消化机制。将这些‘过剩’的产品,以成本价或福利形式,供应给我们自己的工匠、官办机构的职员,或者用于公共工程建设。 东西既然已经生产出来了,难道还愁没有用处吗?无非是利润暂时转化为内部福利和固定资产罢了。保住产能、保住工匠队伍、维持社会运转,才是根本。” “这场危机不但没有冲垮我们的产业链,反而让江南的作坊为了活下去大量的加入我们的体系,其实在两年前,这套体系下只有2000多家作坊,但因为这两年的萧条,反而扩张了1/3的体量。” 李文兵听完这一整套从微观监督到宏观调控,兼具原则性与灵活性的管理体系阐述,激动地握住李岩的手道:“好!好一个‘抓大放小,依托工匠,掌控龙头,内部循环’!你这是为我们大同社的经济治理,实实在在地蹚出了一条新路啊!” 他之前在扬州,见识了蒸汽机的轰鸣与技术的飞跃,但也看到了自由市场下的贫富差距逐渐拉大,内心本来是感觉到忧心忡忡,扬州虽富,但豪强遍地。 直到此刻,在金陵,他从李岩这里,看到了一种将庞大生产力有效组织起来,应对危机的办法。这不仅仅是一条经济道路,更是一种崭新的社会组织模式的雏形,这种模式才更符合他们大同社的理想。 第512章,工匠社会与湖广艰难的转型 大同历二十五年(公元1647年)7月25日,南直隶。 李文兵又在金陵巡视几天,金陵原本是江南的经济中心,这些年发展虽然不慢,但已经比不上扬州。 但李文兵更喜欢金陵的环境,扬州富虽然富,但却是繁花着锦,烈火烹油之感,根本不是他想象当中的大同世界。 在扬州富商豪奢,工匠疲惫,每个人都忙忙碌碌,为金钱而奔波,整个环境充满了拜金的气氛。 但金陵虽然人口不如扬州多,富裕也差一点,但这里的工匠不用那么行色匆匆,更加从容自信。 这里的富商也没有扬州那么多,豪奢,这里没有大量的勾栏瓦舍,酒池肉林的场景。 却有大量服务普通工匠的酒馆茶馆说书馆,以及街道旁大量的足球场,在金陵有种江南水乡的从容。 产业的发展,也是分散在南直隶多个州县当中,每个县市都有自己独特的产业,所以南直隶的百姓只用待在自己家乡,或者是家乡的县城打工即可,既不用千里奔波去大城市赚钱,也不会出现赚到钱,却因为难以在打工的地方立足而感到不满,这里的主角不再是那些豪奢的商人了,而是一个个普普通通,忙忙碌碌的工匠。 金陵的傍晚,整座城市才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工匠们呼朋引伴,三三两两,或是去戏院,或是去茶馆,要不找旁厂区旁边的空地,踢一场足球赛消遣娱乐。 李文兵看着这些从容自信的工匠道:“你做的很好,难怪元首继续让你留在南直隶,这才是真正的大同世界。” 这几年大同社的将军巡抚,每年都会调动一两位,防止他们形成山头,只有李岩的南直隶巡抚,却没有被调动,徐晨给的理由是南直隶在进行一场社会实验,让他们给予一定的帮助,今天他终于看到这场社会实践的成果了。 李岩苦笑道:“我努力了十几年,官营体系也就接纳了三十万,能影响百万工匠,但对比整个南直隶2000多万人口,依旧是杯水车薪,想要建成大同世界,需要努力上百年。” 李文兵笑道:“事情不是一代人就能做的完的,你这个模式就很好,我们一点点复制到其他行省,一点点的往着大同世界前进,让天朝文明走出治乱轮回,我等也算是不虚此生。” “砰砰砰!”忽然一个足球飞了过来,落在他们脚底下。 一个中年的汉子走过来抱歉道:“我等的足球没有砸到你们吧。” “没有!”李文兵笑道。 “李执政!!”来人惊愕的说不出话来,整个人也紧张的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李文兵看着这个略显肥胖的中年道:“你倒是有点面熟,你是我们大同社的社员?” 这个时候潘旻惊讶道:“李巡抚。” 李岩笑道:“这位是我们大同社的总理大臣。” 潘旻马上道:“李执政好。” 李文兵笑道:“你们这是在踢足球赛?” 潘旻从容道:“工友之间的友谊赛。” 李文兵笑道:“踢足球赛好,既能锻炼组织力,又能团结工友,社长就说过,足球赛是属于我们工友独有的文化生活,现在各个行省都有自己的联赛,弄的也是如火如荼,我看机会成熟的时候,可以搞一个各个行省的冠军联赛,让各个行省的总冠军,去京城踢足球,加大各行省工友之间的流。” 李岩笑道:“执政您这个提议好,我的也想见识见识其他行省工友的球技。” 李文兵看着还有点紧张的孔晨笑道:“不用这么紧张,我也不吃人,你叫什么名字,你们工厂是做什么的?” 潘旻看到紧张咋说不出话的孔晨道:“他是我们厂长,叫孔晨,我们厂是生产蒸汽抽水机。” “孔晨?”李文兵终于有点想起他了。 “你不是在扬州开工厂,怎么来金陵了?” 孔晨苦着脸道:“扬州竞争激烈,我把厂子搬迁到金陵,加入官营体系了。” 李文兵脸色这才稍微好了一些道:“能知错能改,也算是善莫大焉。” 孔晨马上道:“我一定谨记执政的教诲,我大同时间添砖加瓦。” 这个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影响李文兵的好心情,他在南直隶考察半个月之后,踏上了北返的轮船,他要回去组织一年一度的公民议会。 话分两头,相比一路考察的李文兵,李富和刘宗敏却是一路做恶人,他们牢记刘永的话,对那些资不抵债的作坊,生产效率差的作坊该关的,关,该发卖的,发卖,工匠能安置的安置。 这一路从北到南各州府官吏对他们都没有什么好脸色,把他们看成丧门星,对关闭的作坊,他们用尽各种方法拖,甚至请他们向元首求情,但都被两人坚决的拒绝了,这口子开了,他们后面的事情还要不要做? 所以他们一行人走的极慢,到九月份的时候才走到了湖广行省的襄阳府。 但他们想要关闭襄阳第三纺织厂却遭到了襄阳府上下的抵制不说,连湖广巡抚沈植都出面抵制。 他来到招待所对两人诉苦道:“我们湖广行省自从纳入大同社以来,每年要往中原输入千万石以上的稻米,去年往中原输入了2700万石稻米,社里在南洋购买粮食,又是加价,又是补贴,一石三元,我们湖广的稻米却只有9角。” “我知道这是为了救助中原的灾民,南洋是个外人,不给高价钱,他们是不会往中原运输粮食的,湖广和中原是同胞兄弟,这个责任我湖广要背,也应该背。” “这十几年来为了保证民朝的粮食安全,我湖广行省所有的重心都放在粮食生产上,湖广上下几万官员,修水坝,修水渠,开荒种地,人家开纺织厂,我们在种地,人家修钢铁厂,我们还在种地,没办法谁让我们湖广是天下的粮仓,湖广熟,天下足,这是连小儿,都懂的话。” 但种地只能让大伙吃饱饭,想要富裕就要发展产业,第三纺织厂的确有点亏本,但不能因为这样就把他们关闭呀。 要真的按市场价来算,我们湖广一年对外输出两千多万石粮食,全部按市场价来算,一年怎么也要多出2000多万元,怎么没看到有谁把这笔钱补给我们?” “要按市场化来经营,就全市场化经营,先给我们湖广补偿1亿元的粮食钱,不能总有我们这些种地的人吃亏,这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沈植显然怨念颇深,一时间全部都发泄出来了。 从大同社攻占湖广行省之后,对两代巡抚的任务就是保粮食,湖广行省所有的资源和钱财,都用在修水库水渠开荒,增加粮食产能这些项目上。 湖广的官吏,最开始大部分都是北方人,他们知道粮食对北方的重要,湖广的粮食就是用来救活他们的亲人,他们的乡亲。 所以他们身先士卒,带着湖广农户修了十多年的水利设施和开了十年的荒地。 但北方的旱情逐步减少,对湖广粮食的需求也在减少,尤其是这两年,无穷无尽的天灾过去,去年整个民朝粮食增产一成多,元首府就放开了湖广粮食的限制,允许一定的自由买卖。 天下的农户放开肚皮吃了一年,都没把这些粮食吃完,一日三餐开始从城市向农村普及,农户现在也能彻底吃个饱饭。 今年夏收,整个民朝从南到北都是大丰收,湖广更是前所未有的增产两成,年产粮食增加了3000多万石,湖广从上到下都喜笑颜开,但官仓却通知他们,今年收的粮食要再减少一成。 当初大同社定下要储存到足够天下人吃三年粮食的宏伟目标,居然在大同社成立25年之后,真要达成了,现在官仓居然要满了。 湖广的粮食放开了限制,长到一元二角的情况下,夏收之后快速跌到一元一。 沈植的湖广官员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是要谷贱伤农,今年秋收如果再丰收,粮食的价格只怕还会跌破一块。 湖广行省他们忧患意识很高,在大同社放开粮食的限制之后,他们意识到北方度过了这场旱灾以后不会缺粮食,湖广要想办法转型,而他们看着民朝各个红火能赚钱的产业。 钢铁行业利润虽然高,但投资太大,建设的工期太长,技术要求也高,除非有元首府的支持,不然他们弄不出来。 想要弄蒸汽机,低端的小型抽水机,锅驼机,市场饱和利润也不高,这种小厂子在湖广到处都是。 最后他们看中了纺织厂,纺织厂投入相对来少,技术难度也不高,湖广有一定的基础,当时民朝纺织业红红火火,于是他们决定湖广原有的纺织厂要扩展,还在襄阳城再建立一个大型的作坊。 结果他们这个作坊还没建设好,新大陆的战事结束,庞大的军需订单消失了,还因为新大陆土著疯狂杀入西班牙人,一个几千万的大市场也被土著杀的干干净净,短时间内消灭了上亿的市场,纺织行业由最赚以前的行业迅速变得产能过剩。 而像襄阳第三纺织厂这种,已经处于纺织出多少布就要亏多少钱的窘境。 李富和刘宗敏两人一时间被说的哑口无言,这十年湖广贡献的确最大,他们不但要往北方供应粮食,还要往江南两广地区供应粮食。 关键大同社为了控制物价粮食的价格并不高,最缺粮食的时候,甚至不允许粮食自由买卖,而是直接定死了粮食的价格。 李富沉默半天劝说道:“你们继续坚持下去也是没用,短时间内纺织行业供过于求,不消除一些落后的产能,这种情况是不会得到改善的,你们这种新建立的纺织作坊,生产效率是比不上那些老作坊,只能陷入越生产越亏的窘境。” 沈植道:“把新建立的纺织厂就这样贩卖,其他的作坊不会用这些机器去生产布,这不一样是产能过剩,有什么不同,我只求元首府给我们一点时间,我相信襄阳第三纺织厂能做到扭亏为盈。” 刘宗敏想了想道:“如果沈执事一定要坚持,那也可以,元首说了,纺织厂以后的损失,由你们出公使钱来负责,如果还不够,就拿功臣年金和厚生金来偿还,谁挖的坑谁填,这就是元首的态度,您确定真要拿一省人的养老钱和公使钱来博一下?” 刚才开口滔滔不绝沈植沉默了,这个责任很重大,真不是他能独断专行的啦。 他想了想道:“我需要商议一下。” 李富道:“老沈,我们可以给你三天时间,这三天内给我们一个答复,我们也好向元首复命。” 沈植和湖广高层商议一阵之后,最终还是决定,以后粮食会越来越多,湖广的粮食价格还会下降,湖广要坚决转型,要保下襄阳第三纺织厂,熬过这阵寒冬。 于是李富和刘宗敏两人召集了当地商贾,带着他们找到沈植道:“老沈,既然你坚持,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湖广行省先把欠下的债务偿还,还有我要再警告你一次,民朝《契约法令》规定,契约完成,钱货两清,因意外的最多不能超过一个月,现在你们已经欠了人家半年的账款,这笔钱也应该还了。” 沈植愕然! 第513章,民朝打了一个喷嚏,南中就得重感冒 大同历二十五年(公元1647年)9月25日,京城,富临戏院 富临戏院最好的包厢内,丝绒帷幕低垂,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大同社军方的一众高层难得齐聚一堂,围坐在一张长桌旁,桌上摆放着时令鲜果、精致点心,江南黄酒。 众人的目光都被舞台上的戏曲吸引,台上演的是《夺宝奇兵二》。 剧情跌宕起伏,主角深入新大陆的雨林秘境,躲过各种惊险的机关,和贪婪的西班牙殖民者斗智斗勇,最终发现了传说中堆满黄金的古城。 紧张的配乐和引人入胜的剧情,引得包厢内这些见惯了沙场风云的将领们也连连低声喝彩。 作为东道主的张献忠感慨道:“社长写的这戏文,真是绝了,尤其是最后那黄金宝藏的那一幕,看得俺老张都心痒痒,恨不得立马带兵去那新大陆瞧瞧,是不是真像戏里演的,遍地都是黄金宝藏,随便踢块石头都能蹦出狗头金来!” 坐在他旁边的王二抿了口酒笑道:“你这厮,想去便去,如今谁还能拦着你这堂堂朝鲜将军不成,正好去给赵胜帮帮手。” 张献忠摆摆手道:“社长日理万机,却亲自动笔写这等吸引人的戏文,为啥?还不是因为中原的百姓,没几个真愿意背井离乡跑去那万里之外的蛮荒之地啃土? 将心比心,俺要是普通小民,看着这京城一日比一日繁华,各种新奇玩意层出不穷,谁愿意抛下这好日子,去新大陆跟毒虫猛兽、生番土人打交道?开荒?那是拿命在搏前程。” 朱治没好气道:“老张,你今天是诚心来唱反调、给大伙心里添堵的是吧?新大陆在蛮荒那也是实打实的500亩土地,能开拓出来一个家族几百年的基业就立下了,这么好的事情,也就是我民朝才有,我就想不明白了,这些农户怎么就只守家里的几十亩。” 张献忠哈哈一笑,压低了声音:“哪能啊!我老张是来给诸位,给社里排忧解难的!”他环视一圈,见众人都望过来,才慢悠悠道:“这样,我在朝鲜地界上,想想办法,动员百姓,争取给新大陆弄过去一万人,帮着社里开荒拓土,充实边疆。” 众人刚想对张献忠说几句好话,但他很快就暴露了自己的底色。 “俺老张立下这么大地功劳,社长论功行赏,怎么也得从新发现的那几座大银山里,分俺一个矿坑的开采权?不多要,一个就成!” 贺六闻言指着张献忠笑骂道:“好你个张蛮子,绕了半天在这等着呢!做梦去吧你!社长和元首府早就明示了,这次拍卖银矿,首要目的是为了筹措资金,偿还之战争国债!你有钱,到时候就去拍卖会上堂堂正正地拍一个,白嫖就不要想了。” 这时,一直沉默孙可望开口了。“若是拍卖所得,在偿还国债之后尚有盈余,关中连通西域的铁路,是不是该提上日程了?” 他五年前被调任为西域都督,这几年他在西域经营的有声有色,西域都护府的地盘不断扩大,人口增多,唯一的麻烦就是哈密没有一条联通关中的铁路,就极大限制了西域的发展。 “西域,乃是我西北屏障,丝路咽喉。如今虽有驿道,但补给艰难,控扼不易。没有铁路贯通,大军机动、物资转运便受制于人,西域之地,终是易得而复失之患。” 王二点头表示赞同:“西域的确是战略要地,西域的棉花产量越来越高,已经成为关中纺织业重要的来源,修一条铁路,不管是经济上,政治上都已经是必须的事。” 孙可望在5年前调为西域都督,他在任上干起了老本行,挖坎儿井,开荒种地,同时大力推广棉花种植业,5年下来区的棉花田地扩张了200多万亩,种的都是优质棉花,关中的纺织工坊,现在两成以上的原料指着西域供应。有力的支持了关中的纺织业发展, 加上王耀文在西域期间,大力推广的葡萄种植与石油加工产业,西域对民朝来说已经不单单是军事的战略价值,其经济价值也逐步提升。 朱治盘算道:“西域铁路的预算,大概在四千万元左右。比起李过嚷嚷的、预算三亿元的殷洲跨地峡运河,还有苏伊士那边开口八千万的运河,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只要这次拍卖会成果丰硕,偿还国债后能挪出这笔钱,西域铁路立项应该问题不大。” 田见秀忽然道:“我们西南不要铁路,给我们修修路也好啊,有条沥青马路我们就满足了。” 周晓珊苦笑道:“你这比李过要求还高,西南地区修路,那是整个民朝财政都填不满的坑。” 其他人都深以为然,西南地区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在那种地方修路,那是一座桥连着一座桥,一座山跨过一座山,成本比修铁路还要高。 贺六摇头道:“西南唯一的出路就是把百姓迁出来,去更富裕的南洋,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出路。” 张献忠听得咂舌不已:“俺老张真是老了,跟不上趟了?现在的小辈都这么生猛?开口就是三亿、八千万? 想当年俺老张为朝鲜那边的事,找社里借个五百万元,都琢磨了半年,才敢下笔写报告!果真是后生可畏,这天下,终究是年轻人的了!” 周晓珊笑道:“你那朝鲜,怎么能跟新大陆比?光是现在已控制的矿区,新大陆一年产出的黄金就价值超过两千万元,白银也超过一千万元!这还只是贵金属,没算上皮毛、木材、本土那些特产。要不是朝廷眼下实在掏不出那么多现钱,我也认为那两条运河该修,尤其是殷洲那条,战略价值无可估量,早修早主动,晚修就被动。” 张献忠听得眼睛发直,连连惊叹。他虽然知道新大陆富,但没想到富到这种地步,每年光金银就值三千万!难怪社长如此重视,又是给地去新大陆的移民分五百亩地,又是开放金矿允许私人开采,甚至不惜写戏文来吸引眼球。这么一块沃土的确值得。 贺六脸上带着一丝苦恼:“关键是,宝山虽好,却缺人看守开发啊。今年靠着金银矿的噱头,还能吸引一批亡命徒和想发财的过去。等过两年,容易挖的金子挖得差不多了,剩下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才能开采的矿藏,还有那广袤无垠的待垦荒地,还能有多少人愿意去? 这也是在场许多军方高层的隐忧。他们本有意趁西班牙人势力衰退,一鼓作气将葡萄牙、荷兰、法兰西等国的势力也一并逐出新大陆,实现民朝对南北殷洲的独占。 但现实是,大同军现有的兵力分散在广袤的疆域上,自己新得的土地尚且填不满,实在没有足够的力量和支持进行如此大规模的跨洋扩张。 王二也皱眉道:“是啊,赵胜从新大陆送来的报告每次都叫苦。说西班牙人留下的庄园、矿场,交给那些被解救的土著打理,效率极其低下,很多好地都荒废了。他看着心疼,连连催促国内多送移民过去。” 周晓珊无奈道:“等过两年应该会好一些,我观察过,这些年农村的农户拼命生娃,两三个算是少的,四五个算是平常的,多的人家生六七个甚至更多的娃都有。” “中原农户最多有30亩地,江南的农户更少,十几二十亩不到,这点田地勉强够养家,但等下一代长大了,要成家立业,光靠这点土地就不够。” 王二摇头道:“我看够呛,这些年农户都往城里跑,天津卫有上百万人口,长安的人口也突破了百万,扬州城更是有200多万人,这些都是从农村跑到城市来的,农户现在连农村都不愿意待了,想让他们去新大陆只怕更难。” 张献忠嘿嘿笑了起来,用手指蘸了酒水,在光滑的桌面上画了一个简单的欧罗巴轮廓道:“各位,我们这里移民难,但可以换个思路嘛,看这里,西班牙、葡萄牙、法兰西、荷兰,这些西夷国家,屁大点地方,却一个个心比天高。 据我所知,他们在欧罗巴就斗得不可开交,什么三十年战争、八十年战争、百年战争,打起来没完没了。” 他用手指在欧罗巴那几个点上胡乱划拉着,“咱们大同社,稍微用点力气,比如卖点他们急需的军火物资给弱势一方,或者在他们之间散布点谣言,挑拨一下关系,让他们在欧罗巴自家门口继续打,再打个百年战争。 打得越热闹越好!他们国内打得民穷财尽,焦头烂额,哪还有多余的精力和钱财漂洋过海来跟我们抢新大陆?让他们再互相消耗百年,咱们正好稳稳当当地把新大陆消化干净!” 贺六失笑:“你这家伙,尽出些损人利己的馊主意!不过,听起来倒也有点道理,就是太缺德了。 归根结底,还是要解决我们自身移民意愿不足的问题。实在不行,恐怕真得考虑在特殊手段,看看以前地主士绅还有多少留在中原的?” 孙可望沉思良久道:“既然普通百姓难移民,不如试行‘军屯拓边’。每年招募十万士兵,以兵团建制,携带装备,前往新大陆,他们集中力量修建道路、港口、水利设施,开垦荒地,建立定居点,还可以就地加强新大陆的军事力量。 以军队的组织纪律性,效率远非散兵游勇的移民可比。若新大陆真如所说那般富饶,三年役满,愿意留下的士兵,给予授田和安家费,想必会有不少人动心。即便不愿留下,这三年也足以将关键地区的基础设施搭建起来,为后续移民打下坚实基础。” 朱治眼睛一亮道:“一年十万,三年便是三十万训练有素的屯垦兵!这三十万人散布在新大陆关键节点,本身就是一股强大的威慑和统治力量。哪怕他们最终只留下一半,也足以形成对任何其他殖民势力的绝对优势!此法甚好,既能缓解本土人口压力,又能加速新大陆开发,还能强化军事存在,一举多得!” 大同社现在实行的是义务兵役制,每个民朝的公民都有当三年兵的义务,三年之后再根据实际的需求决定是退役还是转职成士官。所以众人听了孙可旺的话,都觉得军田是解决现在移民困境最好的方法。 而在京城的另一处酒楼,罗汝才包下了一个雅间,宴请他的老朋友朱猛。 朱猛打量着眼前略显肥胖的罗汝才笑着打趣道:“老罗,几年不见,你这派头可是越来越足了,乍一看还以为哪个土财主。听说你这几年在南洋和天竺之间跑船,可是发了好大的财?” 罗汝才嘿嘿一笑道:“托元首的福,社里的政策好!要不是朝廷开了海禁,鼓励商贸,又扫清了沿海的魑魅魍魉,我罗汝才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只能在河里摸鱼虾!” 两人推杯换盏,回忆往昔,气氛热络。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罗汝才才压低了声音,切入正题:“老朱,你是元首府里的人,消息灵通。跟老弟透个底,这次元首府拍卖新大陆银矿,究竟是个什么章程? 会不会早就被那些手眼通天的勋贵、大佬们内定好了,我们这些外面跑来的人,只是去陪太子读书,空热闹一场?” 不怪罗汝才如此紧张,这10来年他跑南洋,跑天竺虽然历经生死,但钱是真实实在在赚到了,家产有几百万,在江南也属于最顶级的富豪之一,他还是天竺商社会长,能调动的资源就更多了,他本以为凭自己的财力,怎么也能拿下几个银矿? 结果一来京城,他才发现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鲤,又如那满天的星斗难以数清,河套商社,西域商社,关中商贾,山西钱庄,草原上的马帮,辽东的土财主,甚至朝鲜商人,日本商人,欧罗巴各国的东印度公司,这些势力要不是财雄势大,要不就是和大同社关系亲密,他这点关系和财力来到京城之后,就像一个普通的山包仰望泰山一般。 所以他有点担心,这次拍卖银矿会被这些关系户内定,到时候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朱猛闻言脸上掠过一丝不悦,随即化为鄙夷道:“老罗,你这话说的,是把我们大同社看得与前明那些‘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义’贪官污吏。 我大同社行事,光明磊落!既然公告天下要公开拍卖,那就必然是价高者得,童叟无欺!所有的拍卖规则、矿藏储量评估报告、权利义务条款,全都白纸黑字贴在告示栏,刊印在《大同日报》上,任由天下人审视! 你放心,绝无暗箱操作,有多大本钱,就能拍下多大的矿场份额!元首和执政们盯着呢,谁敢在这事上动手脚,那是自寻死路!” 罗汝才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脸上堆满了笑,连忙给朱猛斟满酒:“有老朱这话,我就吃了定心丸了!是我小人之心,该罚,该罚!来来来,小弟再敬你一杯!” 黄宗羲府邸,夜 刚从三司使繁重工作的黄宗羲,驾着自家马车回到住处。简单用过晚饭,正想在书房整理一下近日思绪,侯方域却前来拜见。 他将侯方域引入书房,奉上清茶。几句寒暄过后,侯方域脸上忧色难掩道:“太冲兄,小弟今日冒昧来访,实有要事相求。您能否向刘元首或李相进言一二?恳请朝廷,万勿断绝与我东吁的粮食贸易。” 黄宗羲闻言一怔,放下茶盏:“朝宗,此言何意,我朝何时要断绝与东吁的粮贸了?” 侯方域叹了口气,脸上尽是苦涩:“虽然没有明令断绝,但今年以来没有海商购买运输我东吁国的粮食,这些粮食堆在仓库发霉。 太冲兄,我东吁如今正大力兴修铁路,所需铁轨、机车、乃至聘请的民朝工匠,大半需用粮食出口换取的外汇来支付。若粮食贸易中断,国库立时枯竭,铁路工程只能停滞,此前投入尽数打了水漂啊!” 他越说越是激动:“不仅如此,贵国那些海商,近年来还将大量价格极其低廉的棉布,成船成船地运至我东吁倾销。其价格之低,竟比我东吁农妇自家织的土布成本还要低上五成!如今我国内,‘男耕’所得之粮卖不出价钱,‘女织’所得之布无人问津!百姓破产流离者日众,怨声载道,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啊,太冲兄,望您务必代为陈情。” 黄宗羲听到这里,睡意全无,神色变得凝重起来道:“东吁国内,如今究竟是何光景?” 在黄宗羲的追问下,侯方域这才将东吁近两年的困境和盘托出。 自杜麟征等人征服东吁,推行类似民朝早期的“均田”政策后,国内阶级矛盾一度大为缓和。加上当时为躲避民朝境内清算而南逃的大量汉人土司、地主,客观上带去了更先进的农业技术和管理经验,使得东吁王国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国力蒸蒸日上,处于一个封建王朝的上升期,社会财富稳定增长。这也正是他们有底气效仿民朝修建铁路的原因。 然而,民朝本土近两年终于彻底摆脱了小冰河期最恶劣的气候影响,风调雨顺,加上农业技术持续改进,粮食产量连续两年增幅超过一成!两年累积下来,相当于总产量增加了近三成。以民朝超过十亿亩的耕地基数,这意味着多产出了近五千万石的粮食! 这海量的粮食盈余,首先冲击的就是原本与民朝保持密切粮食贸易的南中及南洋各藩属国。 以往作为大宗商品的粮食,如今在南洋海商的船上,从必不可少的“压舱石”变成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甚至因占用舱位而遭嫌弃。 若是在封闭的自给自足经济体,这或许只是“谷贱伤农”,尚不至于引发大乱。但关键在于,这些国家和地区,早已被民朝强大的商业力量打开了国门,不同程度地卷入了以民朝为核心的国际贸易体系。 他们的贵族、豪强乃至官府,很大程度上依赖粮食出口来换取奢侈品、武器和必要的工业品。粮食卖不出价钱,他们的收入锐减,但早已养成的高消费习惯却难以削减,于是便变本加厉地盘剥底层农户,转嫁损失。 与此同时,民朝内部因“战后萧条”而出现的工业品产能过剩,尤其是纺织业,使得商人们为了回笼资金,将大量廉价布匹向周边国家倾销。 这些布匹价格低廉,对南中各国原本就脆弱的家庭手工业造成了毁灭性打击。“男耕”之粮不值钱,“女织”之布无人要,民生立刻陷入困顿。 南中各国首当其冲。东吁十几年来第一次出现了规模不小的农民暴动,虽然被迅速镇压,但已是危险的信号。 黄宗羲听罢,心情沉重。他翌日便利用职务之便,走访了鸿胪寺,询问了来自安南、占城、暹罗等国的使者。 结果发现,情况比侯方域所说的更为严重,这些国家内部都出现了类似的问题:流民激增,土匪蜂起,社会动荡不安。 尤其是在安南,甚至爆发了大规模的农民起义,安南使者正在暗中活动,购买军火以镇压内乱。 黄宗羲意识到事态严重,立即将自己的调查和分析写成详尽的报告,紧急呈送元首府。 刘永看到后,通过鸿胪寺和经济司的情报网络核实后,才骇然发现对民朝而言,这场“战后萧条”或许只是一场小感冒,但对于那些已被绑上民朝经济战车、产业结构单一的周边属国来说,不啻于一场摧毁性的灾难。 整个南中地区,已是烽烟四起,乱象丛生,尤其是安南国,领头起义的阮氏三兄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大同学,编撰了《大同救世经》《大同歌》《大同世界》以均田共富贵为口号,吸引了安南几十万百姓,势力日渐壮大。 倒是更南边的南洋群岛地区,如吕宋,爪哇、苏门答腊等地,因主要种植的是橡胶、棕榈油、香料等经济作物,与民朝的粮食产出并无直接冲突,在萧条中受到的冲击相对较小,虽然利润有所下滑,但根基未动。 第514章相信官营的生命力与拍卖风潮 大同历二十五年(公元1647年)9月27日,京城,墨子学院。 刘永与李文兵两人同时来找徐晨,经历上次的事件之后,两人心照不宣的约定,以后要找社长两人就一起。 徐晨看到两人也是异常高兴,带两人来到了学院的一个幽静凉亭,三人就这样坐着寒暄了几句。 李文兵汇报了自己在中原看到农场的情况。 他笑道:“我当初说了农场才是大势所趋,看看现在农户们还是自发的组成农场。” 徐晨感叹道:“这的确是大势所趋,但需农户他们自愿,我们的帮助只能起到辅助作用,真正要经营田地的还是他们自己。 如果变成以我大同社为主,就主客颠倒。所以建设农场急不得,让农户他们自己来干,只要有利于自己的生活,农户他们会自己做出选择的。” 刘永认可点头道:“几年前的事情还是要引以为戒,欲速则不达,想要建设大同世界,还是要一步一步的走下去,操之过急,走捷径,那就必然会犯错误。 现在的大同社员就很急躁,总想一步就走到大同世界,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甚至走捷径,但他们却不知道捷径往往是弯路,越想走捷径,走的弯路就越多。” 这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感受,这两年各个行省上报的项目又开始增多,每一个都说的很重要,能改善当地的生活,创造多少税收,增加多少工作岗位,让多少人过的富裕,但完全不考虑民朝的财政能不能支撑得住,如此庞大的工业建设。 让大家修水渠,增加粮食产能,推广义务教育,让更多的孩童入学,却没多少人愿意做这种繁复,看不到成效的工作。 这才哪儿到哪儿,他在后世看到更多,徐晨看向刘永声音当中甚至带着一丝严厉道:“对这种浮躁的情绪要坚决打压,提拔官员的时候,要尽量提拔那些诚恳老实的。不要只看税收,工业产能的增加,要看当地农户工匠收入增长情况,看孩童的入学率,这些和百姓利益更加息息相关的方面。” 刘永点头道:“我一直都是这样干的,选拔踏实肯干的官员一直都是我大同社最重要的根基。” 李文兵又说了自己在扬州和金陵看到的情况。 徐晨和刘永两人因为神情凝重,他们对这样奢靡无度的豪强豪商无好感。 但只要发展产业,工业化的规模持续增加,财富增加,这种情况就不可避免,这极其考验施政者的能力和坚持,既要保持效率不会影响工业的扩张,又要维持公平,防止贫富差距过大,出现蒸汽朋克的情况。 李文神情严肃道:“以我看金陵模式,才是真正能实现天下大同的模式,扬州只会出现一大堆属于我们大同社的豪强士绅。” 刘永马上反驳道:“我不这样认为,我支持社长以前的判断,现阶段以发展产业,增加财富为主。 商贾起的是正面作用,这些年天下财富不断增长就是最好的证明,虽然有缺陷,但不能一下子否认,天下就不存在完美无缺的事情,这些年我们不断增加商贾的税收,这就是在控制他们膨胀的财富,让更多的财富能惠及到普通的农户和工 金陵模式最大的困难,就是我们没有足够多的商业人才,管理整个天下的作坊,不要说整个天下,就是三司使几百个作坊我们都管不过来,经商和处理政务完全是两回事,我们大同社根本没有这么多经商的人才。” 李文兵不同意道:“人才可以培训,我们大同社建立了这么多学府,不就是在培训人才,多建几个管理的商学院,一步步扩张官营作坊,日积月累,要不了十几年官营作坊就会成为天下的主流。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做,看着这些商贾一步步壮大,让他们富可敌国,导致整个社会的气氛无比拜金,再想扭转那就难了。” “以前我们能毫不留情的清洗明朝的地主士绅,但现在我们能清洗大同社的商贾豪强吗?” 李文兵叹口气道:“我们必须承认,这点是做不到的。” 而后他脸色严肃道:“所以从现在开始就要想办法限制这些商贾继续膨胀,现在不想办法限制他们,等他们势力庞大了就更难限制了。” 徐晨想了想道:“如果你相信官营模式是为了,那就相信他的生命力,只要它更有效的组织生产,财富能汇聚更多的人,那他就会一步步的壮大,而不是我们这样拔苗助长,说不定反而会影响他的发展。” 大同历二十五年(公元1647年)9月28日,京城,陆军大都督,家属小区。 吴克善提了几桶奶粉来到孙可望家。 孙可望看到是自己大舅哥道:“家里不缺这点东西,你以后就别带。” 吴克善笑道:“我可不是给你带的,而是给我那三个外甥和两个外甥女带的。” “大哥!”布木布泰也劝说道:“奶粉在京城就可以买,用不了这么麻烦。” 吴克善笑道:“外面的东西哪比得上自家牧场的好。” “大舅舅!”五个小孩蜂拥抱着吴克善。 “乖,等过几天大舅舅有了假期,带你们去看足球赛。”吴克善每个人抱着转了一圈道。 “那就这样说定了。”几小马上说道,生怕自己大舅舅反悔。 布木布泰道:“你们舅舅要和父亲说话,来,跟我到客厅去,不要打扰舅舅。” 是的,孙可望的老婆换成了布木布泰,海兰珠的命运和历史上差不多,生二胎的时候难产而死。 科尔沁部落自然不可能断了和孙可望的关系,正好他另一个妹妹布木布泰寡居在家,更关键的是她年纪也不大,也是海兰珠子女的姨母,可以最好的照顾这两个小的。 于是在吴克善的询问下,孙可望答应了这门亲事,于是布木布泰和孙可望成亲。 成亲后,布木布泰给孙可望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孙可望也非常满意这个婆娘。 孙可望带着吴克善来到了书房,吴克善小声道:“我父亲也想弄一个新大陆的银矿,不知道元首能不能答应这事?” 孙可望严肃道:“比起银矿有一个关乎你前程的事情,民朝在新大陆建立了三个藩国,大都督和元首商议之后,想要再建立三个总督府,护卫这三个藩国,我举荐了你,现在大都督和元首正在商议此事。” 说来很无奈,去新大陆的民朝百姓有五分之一的都是蒙古人,尤其是这段时间的移民,蒙古人更占了一半,这就极其需要有一个蒙古籍的将领去新大陆,协调双方之间的问题。 吴克善听完大喜,都护府都督在民朝挂将军衔,算是正式踏入了大同军的最高层。 自从他领兵帮助大同社以来,一直挂大校衔,这都快过去20年了,但他也没什么不满,一来他知道自己是外人。二来能成为将军的,都是大同军当中赫赫有名的将军,他比比资历比功劳也比不过,再加上他明白自己的根基是科尔沁草原,所以也没什么不满。 当然他在这个位置一待就待了近20年,失落总是有一点。 孙可旺继续道:“但到将军之后限制也很多,亲属不能经商,你的财产各方面都要公开。” 吴克善笑道:“多大的事,过几天我就去找父亲,让他把产业分给族人。” 民朝此时如日中天,国土面积前所谓的广大,国家前所未有的富裕,更关键的是对他们蒙古人也不区别对待。民朝高层有大量的蒙古籍的官员将领,每年还有300多万的财政转移分给大漠部落。 对这些草原的部落首领来说,现在的民朝就和当年的大唐是一样,所以他们也积极拥抱加入这个朝廷。 而他成为将军就代表自己的家族正式踏入了民朝的高层,对比获得的政治利益,区区一点经济利益那又算了什么。 孙可望点头道:“有你这话就好了,你是蒙古人当中军衔最高的,立下了战功,威望也足够,再加上这些的积累,我估计你是最有可能成为都督的,过两天庶务部就会找你谈话,你要做好准备。” 吴克善喜道:“多谢妹夫的推荐。” 果然五天之后,庶务部工作人员找到他,统计了他的财产数量,说了他家人要退出商社的股份。 大同历二十五年(公元1647年)10月7日,京城,三司使官署。 大漠,关中,西域豪商,辽东,河北,中原,江南的富商,欧罗巴各国的东印度公司,全部汇聚一堂。 这次的拍卖会极其正式,想要取得拍卖资格,需要到民朝下属钱庄有有100万元的存款证明,才有获得拍卖的资格。 于是整个民朝商贾纷纷把自己的存款,存进大同钱庄,四海钱庄,工业钱庄等国营钱庄当中。 这其中还有不少欧罗巴东印度公司的股东,他们把整个东南亚的钱财全部存进去了。 这些欧罗巴东印度公司的股东,他们此时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没想到他们都有资格拍卖这些银矿。 以前他们只能羡慕着看着西班牙人挖银矿,最多只能打劫白银舰队,这里重点点名英格兰海盗,现在终于能购买一个这样的银矿。 拍卖会三司使李富主持,为了准备这场拍卖会,李富做了很多准备。 新大陆银矿附近的沙盘,还有从西班牙人手中夺取过来,银矿近20年的产出数据,这些做成的数据图册,分发给所有拍卖的商贾,能让所有人都直观的看到银矿的样子,和近20年的产出。 拍卖会进行的极其激烈,这次拍卖的138座银矿,每一座叫价都极其激烈,价钱最高的一座银矿,被河套商社,西域商社,关中商社不断叫叫,价钱超过500万之后,已经是斗气了,根本不管产出能不能覆盖成本,最终被河套商社以580万元的价格获得了这座银矿。 现场的人都带着一丝羡慕妒忌,加嘲讽的意味,看着河套商社的总掌柜温益,580万元买一座银矿,只怕挖30年都未必能回本。 罗汝才擦了额头的冷汗道:“俺老罗这些年真骄傲自大,以为自己经营天竺商社,在民朝不算顶级富商,但也相差无几,但比起老牌的商社,我不过是一个有钱点的富人。” 他最开始还叫了两轮,后面他就插不上话了,只能看着这些老牌商色不断的加高筹码。 韦富不解道:“580万拍银矿,拍下也赚不到钱,河套商社他们为什么要做这样吃力不讨好。” 罗汝才想了想道:“不是为了利,那就是为名,如果后面没有叫价更高的银矿,那这座银矿就是价格最高的,能拍一下这座银矿的商社,天下人都要高看他们一眼,大家和他们做生意,知道这事也会安心,能拿出近600万元的商社,还用担心他没钱吗?” 韦富恍然大悟:“原来河套商社是要争夺天下第一商社的名声。” 后面叫价虽然依旧激烈,但大家都非常理智,不会把价钱抬到赚不到钱的情。 罗汝才花了135万元拍下了一个小银矿的30年产权。 他激动对韦富道:“让商社的船全准备,运人运物资,我们去挖银矿。” 韦富激动道:“我这就去通知大户。” 而后罗汝才对自己小弟李虎道:“你去通知兄弟们,大家后半辈子是吃糠喝稀,还是大鱼大肉,就看这一次了,想发财的就跟我去新大陆。大家劲往一处使,不能让外人占了我们的便宜。” 罗汝才知道新大陆就是无法无天之地,没有值得信任的兄弟看场子,哪怕有银矿,只怕也未必能挖出多少银子。 李虎道:“我这就去通知兄弟。” 这场拍卖会持续了一天,一共拍出了1亿3200元,轰动了整个京城,整个民朝,民朝百姓第一次看到了这些富商居然如此。也是第一次知道了新大陆银矿居然如此多,居然有138个之多。 新大陆的热潮再次占据整个民朝热点,大街小巷,酒馆茶馆都在议论着新大陆的金矿银,议论的这些富商富可敌国的财富,与买下这些银矿。 说的多了形成了羊群效应,再加上那些拍一下银矿的商人花钱在报纸上推波助澜,引爆热点,不少原本想过安稳日子,也起了想发财的念,纷纷到州县官署报名前往新大陆。 拍卖会之后,报名前往新大陆的移民,增加了十几倍,这个意外之喜倒是谁也没想到。 第515章,战略储备名录,新大陆的来与去 大同历二十五年(公元1647年)10月9日,京城,税监部尚书刘宗敏府。 吕宋都督鹿信来到京城,第一站便来到了老战友刘宗敏的家中。两人是战场上生死与共的搭档,如今一为封疆大吏,一为中枢重臣,见面自然少不了一番对往昔峥嵘岁月的追忆。 刘宗敏的夫人姜美娘为鹿信奉上香茶,寒暄几句后便退出了书房,将空间留给两位老友。 鹿信笑着感叹:“想当年,我为监军,你为陷阵先锋,你可是咱大同军里一等一的猛将,谁不佩服? 谁能料到,如今我倒是跑去海外做了个都督,而你这位猛将,却坐镇中枢,当起了掌管天下钱袋子的尚书!” 刘宗敏闻言,摸了摸如今已有些稀疏的头顶,自嘲地笑道:“这就叫造化弄人。我本是个粗人,就想着在沙场上建功立业。可偏偏被元首看中,说我‘行事果决,不畏艰难’,硬是把我按在了这税务的位子上。唉,赶鸭子上架啊!” 鹿信带着一丝调侃道:“你可别谦虚!如今你刘尚书的大名,在南北商贾圈子里,那可是赫赫有名,‘小儿止啼’的存在!” 刘宗敏虽位列文官,但手段却极为强硬。他麾下的“税监兵”皆由退役老兵组成,训练有素,装备精良。一旦发现某地税赋有疑,可直接持令封场查账,雷厉风行,那些试图偷漏税款的大商贾乃至于地方豪强,被他抓了不少,因此他在商界的“凶名”日益昭著。 刘宗敏无奈地摇摇头:“元首当初大概就是看中我打仗凶猛。把行军作战这套用在抓在奸商上。” 鹿信正色道:“元首这是深刻吸取了前明覆灭的教训!明朝为何衰败得如此之快?根子之一就是朝廷税收体系崩坏,不敢向那些兼并土地、垄断贸易的豪强士绅课以重税,反而将沉重的赋役全都压在升斗小民身上。 最终官逼民反,烽火四起。所以元首才要赋予税监部如此大的权柄,甚至不惜动用准军事力量来确保税收,这是巩固国本的基石啊!” 感慨完毕,鹿信话锋一转,道出了此次拜访的真正目的:“老刘,这次新大陆银矿拍卖,朝廷进账一亿三千多万元,可谓是解了燃眉之急。不知,朝廷对我吕宋都督府,可有额外的帮扶计划?” 刘宗敏闻言颇为诧异:“吕宋?老鹿,你吕宋可是咱们在南洋最早开发的宝地,如今谁不知道那是南洋最富裕的都督府。 光是岛上那个大铜矿,每年铸造铜币、铜器,就有不下五百万元的营收吧?还有白糖、香料、棕榈油,尤其是橡胶!听说这几年橡胶价格飞涨,吕宋的橡胶园主个个富得流油,你那里还会缺钱?” 鹿信脸上立刻堆满了愁容,诉苦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吕宋看似富裕,但底子薄,基础差!每年光是修缮和维护水渠、水坝、道路、桥梁、城池,哪一样不是吞金兽? 更别提,按照朝廷政策,安置新南洋移民,有三成的安家费用需要我吕宋都督府分担!今年和去年,白糖价格跌了三成,香料价格更是腰斩!连棕榈油也降了两成。也就橡胶价格还算坚挺,没涨也没跌。 这一来二去,都督府的税收直接下降了两成多,已经是入不敷出了!朝廷这次得了这么大笔横财,看在我吕宋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总该拉兄弟一把吧?” 刘宗敏摊手道:“好你个鹿信,我说你怎么一下船就奔我这儿来了,原来是跑来打秋风!但这财政拨款的事,最终还得看元首和执政会议的意思,我一个小小的税务尚书,哪里做得了这个主?” “老刘,我们可是一起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交情!你无论如何也得在元首面前,帮我们吕宋美言几句,陈诉一下我们的困难啊!”鹿信恳切道。 刘宗敏沉吟片刻,摇了摇头:“难啊!老鹿,不是我不帮你。这次拍卖所得,首先要偿还到期的巨额国债,剩下的满打满算也就三千多万元。可你想想,西域铁路要修,北疆防线要加固,新大陆开发要持续投入,海军部要建设战舰,到处都要用钱。吕宋虽然重要,但在整个民朝的版图里,只怕还排不上号。想争取大规模的财政转移支付,希望渺茫。” 鹿信闻言,脸色更加黯淡,他何尝不知道这个现实,只是想来碰碰运气。 看着老友沮丧的样子,刘宗敏摩挲着下巴,突然眼神一亮,压低了声音道:“直接要钱估计不行,但你可以换个思路解决问题。” “哦?老刘有何高见?”鹿信立刻来了精神。 “你之所以财政困难,根源在于税收下降;税收下降,是因为你吕宋的特产,比如白糖、棕榈油、香料价格大跌;价格大跌,又是因为经济不景气,市场需求萎缩,对吧?”刘宗敏分析道:“那你何不联合其他有类似情况的都督府和议员,一起上书元首府,建议将白糖、棕榈油、橡胶这些对国计民生和军工生产有重要意义的物资,也纳入官仓的战略储备名录呢?” “一旦元首府认定这些是战略物资,就会像储备粮食一样,每年拨出专款进行收购、储备。有了国家这个最大的‘托底’买家,市场价格自然就能稳住甚至回升。这不比直接要一笔很快就会花完的拨款更划算、更长久?” 鹿信听得目瞪口呆,猛地一拍大腿:“高啊!老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这整天跟账本数字打交道,脑子是越来越灵光了!” 刘宗敏嘿嘿一笑:“别忘了,我可是管税收的,市场那点门道,看得多了。你想提高成功率,不能单打独斗。去联络一下爪哇、文莱、棉兰、马来等地的议员,你们这几个都督府的特产高度重合,利益一致。联名上书,声势更大,元首府和执政会议才会更加重视。” “多谢指点迷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鹿信豁然开朗,匆匆告辞离去。 随后几天,鹿信积极活动,成功联合了东宁议员徐杞、爪哇议员何吾驺等几十位代表南洋各都督府及利益相关地区的议员,共同向元首府提交了一份措辞严谨的议案。 议案中详细论述了白糖、棕榈油、橡胶是军事、工业不可或缺的战略物资、香料可以提升士气的重要战略价值,认为其战略等级应与小麦、稻米等基础粮食同等,纳入官仓进行战略储备。 刘永和李文兵等人接到议案后,召集经济、军事、工业各部门官员进行了深入研讨。最终认为,将白糖、棕榈油、橡胶纳入官仓战略储备体系,确实有利于稳定这些重要物资的生产和供应,平抑市场价格波动,符合国家长远利益。 于是批准了这项建议,只有香料更多属于奢侈品范畴,暂不纳入官方储备。 消息一经公布,市场反应立竿见影。白糖、棕榈油、橡胶的价格应声止跌,并出现了明显的回升趋势。 鹿信等人的成功,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给了其他地区议员巨大的启发——凭什么只有南洋有特产可以享受政策红利? 很快,以西域都护府各部落议员为首,联合上书,强烈要求将棉花、葡萄酒也纳入官仓战略储备。葡萄酒的申请自然被以“非必需”为由驳回,但刘永等人考虑到棉花在纺织业的重要性,而现在纺织业是大同市的支柱产业。 经过权衡,同意将棉花也纳入储备范围。虽然官方尚未开始大规模收购,但此消息一出,持续低迷的棉花价格立刻稳住了阵脚,并小幅反弹。 各地议员见状,纷纷效仿。于是,本年公民议会后期的主要议题,几乎变成了“官仓战略储备物资扩容大会”。议员们引经据典,各显神通,北方草原地区的议员声称,羊毛毡、羊毛布是戍边将士抵御严寒最重要的战略物资,必须储备。 江南地区的议员论证,既然优质棉布是军服被褥的首选,而高级丝绸更是制造药包,内甲不可或缺的战略资源,棉布都进行战略储备了,凭什么丝绸不可以。 有西南山区的议员强调,桐油、生漆等是船舶、武器防腐防锈的关键,战略地位不容忽视; 还有代表矿业利益的议员提出,铜锭、铁锭、铅块等基础金属,乃是军工命脉,必须进行大规模国家储备。 面对各地议员的踊跃提议,虽然他们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但刘永和李文兵等人也意识到,这确实是一个应对当前经济萧条、稳定基础产业的有效手段。 虽然不可能全部满足,但适度扩大战略储备的范围,不仅可以调节市场,还能增强国家的战略物资保障能力。 于是,元首府经过仔细筛选和评估,最终发布公告,宣布在原有储备基础上,将棉布、生丝、铜锭、铁锭、煤炭等一批重要工业原料和产品也纳入国家战略储备物资名录,并宣布每年将拨出约五百万元专款,用于收购这些物资进行储备。 这个公告,虽然实际收购金额相对于庞大的市场总量而言并不算多,但其象征意义和政策导向性极强,极大地提振了市场信心。各种基础物资的价格普遍止跌回稳,民朝境内的经济萧条态势得到了有效遏制。 相比之下,南中东吁、安南等的使者只能羡慕地看着这一切。 他们也曾试图求见刘永,希望民朝能继续像以往那样大量采购他们的粮食。 但刘永却回复道:“我大同社一贯推崇自由贸易原则。若贵国粮食确有价格优势,商人自会贩运。贵国亦可自行组织商船运粮来我朝港口销售,我朝保证一视同仁,绝无歧视。至于其他,则需贵国自行努力应对了。” 现实是残酷的。民朝本土连续两年粮食大丰收,粮食增加了超过五千万石的产量,官仓早已爆满。朝廷甚至开始倡导“一日三餐”,鼓励百姓多消费粮食以消化库存。 然而,张献忠在朝鲜大力推动的捕鲸业使得鲸油成为北方富裕家庭的新宠,辽东的大豆油、南洋的棕榈种植园产量也进入爆发期。 多吃油就意味着少吃主食,即便是最能吃的大胃王,也很难像以前一样一日吃2升粮食。 在这种情况下,民朝连自己行省的粮食过剩问题都尚未完全解决,又怎么可能再去大量收购南中各国的粮食呢? 刘永唯一给他们的建议是多种植棕榈油树,橡胶树,发挥他们本土地理特色,和民朝形成优势互补。 只可惜这些国家主流是地主阶级,他们既没那技术也没那意愿改变种植方式,只能继续承受这一波由民朝带来的经济寒冬。 大同历二十六年(公元1648年)3月19日,天津卫码头 春寒料峭,但天津卫港口,晨雾尚未完全散尽,码头上已是人声鼎沸,桅杆如林。 从江南北上的三桅福船、广船,到西洋制式的盖伦船,密密麻麻地停靠在泊位上,几乎看不到尽头。 高耸的蒸汽龙门吊发出有节奏的轰鸣,巨大的抓斗和吊索将成捆的货物——麻袋装的米面、坛装的粮油、成箱的工具精准地送入船舱。 无数码头工人喊着号子,推着板车,如同忙碌的工蚁,将最后一批生活物资运上即将远航的船只。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腥、煤炭的烟味和人力的汗息,整个码头无比喧嚣。 在码头一处相对宽敞的区域,罗汝才面对着他三百多名老兄弟,他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笑道:“兄弟们!废话不多说,这次召集大家伙儿,要去的地方,干的事情,老虎前些日子都跟你们说清楚了,就是万里之外的新大陆,去挖银子!” 他声音更加洪亮道:“咱们的运气不赖!老子在京城拍卖会上,真金白银砸下去,拍下了一座大银矿的开采权!契约就在我怀里揣着,盖着元首府和户部的大印,矿山,已经在那儿了!现在,就看咱们爷们儿自己的本事了!家伙事儿都带齐了,到了地头,有力气的抡镐头,有眼力的找矿脉,会管人的就当工头!能挖出多少银子,全凭各自能耐!挖得多,咱们就带着金山银山回来,或者就在那儿当个富家翁,后半辈子躺着吃香喝辣!挖得少,那也别怨天尤人,只怪自己手艺不精,命里该穷!” 他大手一挥,指向身后那支悬挂着“天竺商社”旗帜的庞大船队:“话就说到这儿!是骡子是马,拉出去溜溜!兄弟们,登船!出发——去新大陆!” “去新大陆!发财!”三百多条汉子齐声怒吼,声震码头,引得远处忙碌的工人都纷纷侧目。 他们依次踏上跳板,身影消失在船舱深处。很快,这支由十几艘大小商船组成的船队,在引水船的引导下,缓缓驶离泊位,升起风帆,借助着逐渐强劲的春风,浩浩荡荡地向着东方无际的海洋进发。 在码头高处一座新建的瞭望塔楼上,天津卫同知王夫之正陪知府高小四视察移民情况。 高小四望着罗汝才船队远去的帆影,问道:“而农,这是本月第几支规模上千的移民船队了?” 王夫之翻看着手中的记录册,答道:“是本月第五支由大海商。这个罗汝才,据说准备带两千人在新大陆扎根,光是这次随他先行的老兄弟就有三百多人。” 高小四笑道:“这个罗汝才,到底是当过义军大头领的人,底子厚,号召力强。手底下几万旧部,哪怕只动员一小部分,也是股不小的力量。 要是北方的海商都能像他这样,动辄带两千号人去新大陆扎根,咱们为移民这事掉的头发,起码能少一半。” 开春以来,随着渤海冰融,从江南北上的船只,以及直接从天津卫出发的船队络绎不绝,大量来自北直隶、山东、山西乃至辽东的市民、农民,怀揣着对财富与改变阶级的渴望,踏上了前往新大陆的航程。 仅仅三月份,从天津卫一地出发前往新大陆的移民,就超过了三万人。这股涌向新大陆的移民潮,正以前所未有的规模展开。 大同历二十六年(公元1648年)4月19日,新大陆,望汉城码头 在地球另一端的新大陆西海岸,被誉为“新大陆东大门”的望汉城码头,同样是一片繁忙景象。 码头上停满了即将返航的船队。一箱箱贴着金山总督府封条的木箱,在武装士兵的严密看守下,被小心翼翼地抬上货船。 箱子里装的是过去半年在新大陆开采、淘洗、冶炼出来的黄金和白银,它们是支撑民朝财政、吸引更多移民前来拓荒的硬通货,除此之外,作为压舱物和补充货源的,还有新大陆特产的珍贵毛皮,如海狸皮、水獭皮)、优质的烟草、以及重要的肥料原料硝石。 与此同时,码头上也聚集了一批准备返回本土的军人。他们的服役期已满,或是立功晋升而奉命回国。 即将升调回民朝任职的郑森,正在与他的战友告别。他用力拥抱了眼眶微红的金尚。 “金尚兄弟,保重!”郑森拍着金尚的后背道:“对自己的族人,不必过于心急。他们世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有自己的传统和节奏,改变这些需要时间。 他们是我见过的最淳朴、也最坚韧的人。给他们多一些时间,让他们慢慢理解和接受新的生活方式。强行改变,只会适得其反。” 驱逐西班牙殖民者,对于新大陆的土著而言,不是一切的结束,而是一切的开始。 这些土著要重新建设属于自己的世界,属于自己的文明,但在这些土著看来,用牛皮树枝搭个帐篷,就可以住了,几十个这样的帐篷聚在一起,就是一个村社。 他们沿用古老的“刀耕火种”,放火烧出一片肥沃土地,撒下玉米、土豆种子,再辅以渔猎,便是一年的生计。 他们难以理解为何要耗费巨大精力去修建永久性的房屋、开凿复杂的水渠、遵守严格的法律赋税。 金尚等少数见识过民朝繁华与秩序的土著精英,迫切希望将自己的族人带入“文明”的轨道,将汉地的城镇、农业、制度复制到这片新家园。然而,这种激进的变革,却遭到了大多数习惯于传统生活的族人的抵触和不解,使得金尚等人的改革步履维艰。 金尚苦笑着摇头,眼神中充满了忧虑与无奈:“郑,在这片新大陆上,除了你们民朝人愿意帮助我们,教导我们,其他来的欧罗巴人,想的无非是杀戮、奴役和压榨。看看东海岸那些还在受苦的同胞吧!我的族人如果不能尽快自强,学会你们的技术,建立强大的聚落和国家,未来……只怕很难在这片注定不再平静的土地上生存下去。” 郑森闻言,一时语塞。他亲眼见过西班牙人留下的万人坑,也清楚东海岸的英、法、荷殖民者对土著的态度同样残酷。他无法轻易给出空洞的安慰,只能再次用力拍拍金尚的肩膀。 性格豪迈的蒙古将领满岳,倒是看得开,他咧嘴一笑道:“金尚兄弟,想让你的族人有紧迫感?这还不简单!带他们去跟东边的那些欧罗巴红毛鬼干几仗!真刀真枪见过血,一起在生死线上滚过,自然就知道团结和变强的重要性了!当年我们蒙古各部,不也是在与汉人不断打仗的过程中,才慢慢凝聚起来的吗?这法子,放在哪儿都管用!” 郑森无奈地看了满岳一眼:“满岳,你可别瞎出主意,煽动战端需谨慎,要听总督府的统一调度。” 这位蒙古的汉子来到了新大陆,算是彻底放飞自我了,西班牙人袭扰,他是最积极带人去追赶的,已经击破了多次的西班牙人海盗。 满岳道:“不打痛这些海盗,他们怎么可能会放弃这片大陆,以前我们蒙古人就是靠着和你们汉人打仗才完成凝聚的,这方式用到金尚他们身上也是一样的。” 郑森最后看了一眼这片他战斗和生活了数年的土地,以及两位并肩作战的战友,转身登上了返回母邦的旗舰。 他站在船舷边,不断地向岸上的金尚、满岳以及众多送行的同袍挥手告别。 随同郑森船队返回本土的,还有一批特殊的乘客——淘金客。 这些人在新大陆拼搏了四五年,有人运气好,淘到了可观的黄金,决定在此定居,开辟新生活。 但也有人觉得,“富贵不还乡,如衣锦夜行”,积累了财富后,最大的心愿就是回到故乡光宗耀祖。 大同社对此乐见其成,这些带着真金白银回乡的“活广告”,其示范效应远超任何官方宣传。 事实也证明,几年前第一批回乡的淘金客,往往能在第二年带动家乡成百上千的人加入移民浪潮。 因此,新大陆总督府原则上并不限制这些“功成身退”的淘金客返乡。他们只需花上两百元钱,购买一张返乡的船票,便能带着沉甸甸的黄金和满满的故事,踏上归途。 “嘟嘟嘟!号声响起,船队带着满仓的黄金白银,立功的军户和发财的淘金客,缓慢的离开了这片蛮荒大陆。 第516章,民朝第一代继承人 大同历二十六年(公元1648年)4月29日,新大陆,望汉城码头。 立功离开的军队走了不到半个月时间,一支过万人的屯垦兵团,乘坐海船历经了三个月的波折,来到这片蛮荒的大陆。 这支兵团很年轻,去年11月份才组建,士兵都是身家清白,18岁左右的壮小伙,他们来自北方大地各个农村,另一部分则是来自城市的工匠家庭。 指挥他们的军官,大部分都是军事学院刚刚毕业的20岁左右的年轻军官,只有营,团,旅,师级军官,才由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将担任。 他们朝气蓬勃,充满好奇的看着这片陌生的大陆,认为这里是他们人生事业的起点。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支军团的士兵才是民朝的第一代人,他们出生的时候,民朝已然建立,小时候虽然因为北方的旱灾,日子过的不算好,但那时候他们年纪小,等黄河工程完成,大规模的水利基建开始发挥效益,饥饿就逐渐远离了他们。 他们对前朝大明只在书本上知道,对北方的旱灾只有模模糊糊的,只知道自己小时候挨过饿。 在他们成长的少年青年阶段,他们记忆当中都是生活1日比1日好,可以逐步吃饱饭,节日都舍不得吃的肉食,现在隔几天能吃一顿,充足的食物让他们普遍身强体壮,身材高大,比他们父辈都要高半个头。 家也从稻草房,泥土房,换成了砖瓦房,楼房,他们所在的乡村有公立的蒙学,有图书馆,里面的书籍,报纸,能让他们了解外面的世界。 他们的夫子从小教育他们,他们是民朝的主人,要建设大同世界。 (我觉得这才是我们喜欢宏大叙事的原因,虽然已经改变了很多了,但在我们的血脉中,依稀记得有一个国家等着我们继承。) 这次屯垦兵团下了海船排好队伍,新大陆总督赵胜对他们笑道:“欢迎你们来到新大陆,如你们所见,这片大陆还很蛮荒,很原始,但就因为这里原始才是适合做事业的地方,我给大家8个字的期待,广大天地,大有作为。” 演讲结束之后,屯垦兵团来到了望汉城为他们准备好的营房,他们将在这里休整10天,而后再各自分配到信大陆总督府各个地方。 屯垦营房,桑浩与张耀两人放好了自己的背包,铺好了床铺,然后在营房外围打量四周,他们这个营房被群山环绕,能看到4周的田地和村落,唯一文明的痕迹,就是营房东部的望汉城,城市当中遍布高楼,烟囱林立。 张耀笑道:“这条件比我想象的要好多了,我还以为这里到处都是野人。” 刚刚他们一路穿过望汉城,城市的条件并不算差,人口稠密,车水马龙,就是有很多奇形怪状的市民,他们知道这应该是本土的土。根据他们短暂的观察,望汉城大概相当于民朝本土富裕的县城。 桑浩笑道:“望汉城好歹开发了十几年时间,条件即便比不上神州本土,但也不会差太多,不过你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毕竟这里汉人只有几十万,其中一半就去金山挖矿,像望汉城这样的城市只怕不会有几座。” 望汉城,都护府。赵胜带着都护府高层接待屯垦兵团主将刘翔等人。 赵胜略微不满道:“我要的是汉人,陆军都督府给蒙古人也就算了,怎么连朝鲜人,日本人也来?” 在这次屯垦兵团来之前,陆军都督府先派遣了5000朝鲜人和5000日本人过来。 这引起了赵胜的不满,这是嫌弃新大陆人种还不够杂乱,汉人在新大陆占据的份额连一成都不到,在他看来这已经是极其危险的比例了。 刘翔苦笑道:“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本土汉人想来新大陆的意愿并不高,要不就是选择这些朝鲜,日本,要不就是减少运输移民数量,如果都督你觉得这些移民不可靠,就是尽量想办法让屯垦兵团士兵扎根新大陆,再把朝鲜,日本人调回去。” 吴亚军劝说道:“都督算了,算了,朝鲜,日本人也不差,他们好歹有些手艺,种地也不差,好一点的能去各个作坊,差一点的也能去农场教那些土著种地。” “就这段时间汇报来看,那些日本人还是不错的,做事踏实,敢打敢拼,能训练的那些土著听命令,守规矩,算是不错的黑手套,像新大陆这里,还是需要有日本人这种做黑脸的人。” 在新大陆这里待了几年,他已经被当地的土著不断拉低人才的标准啊。 这些土著种地,地种不好,做工,工做不好,随地大小便这种不讲卫生的行为习惯也就算了,让他们去盐田挖盐,他们敢把小便尿到盐田池里去,以至于原矿要加一条规矩,不允许把小便尿到盐池里,违者罚劳役三天。 还有就是看蒸汽锯子好奇,直接拿手去触碰,结果直接断了三根手指,于是木柴场要增加一条规定,不允许用手机触碰锯子,看着高炉铁水好奇,丢石块等等的迷之操作,以至于望汉城有各种奇形怪状的规则,这些规则大部分都是付出了生命代价制定的。 前段时间他去巡查了一些农场,发现秩序大变,原本懒散的土著,变得听话,守秩序,而后他询问了当地场长缘由,才知道他们任命了日本人做些小组长,管理这些土著,这些日本人虽然看上去老实,但管理土著是真敢下死手,平时拿的木棍,皮鞭,土著不听话是真敢下死手揍,抽了几次之后,这些土著就老实了。 更关键的是下死手的都是这些日本人,土著仇恨的也是这些日本人,汉人高层可以居中调和,这样反而提升了农场的效率。 赵胜皱眉头道:“现在麻烦的是如何安排这些人,不管是让朝鲜人,日本人聚集起来都是麻烦。” “按照2:8的比例安排神州本土人和土著人,汉人和朝鲜,日本人要达到1:1:1的比例,尽量分散他们,用汉人团结朝鲜,日本人,以此来指挥土著,同时又分散朝鲜,日本,让他们难以抱团,只能依靠我们汉人。” 吴亚军这段时间也思考过这个问题,汉人数量不够,那只能依靠文明程度更高的朝鲜人和日本,但为了防止日本朝鲜人反客为主,又要把他们给分散开,不给他们抱团的机会。 赵胜想了想,无奈道:“看来只能如此了。” 5月2日,屯垦营地。 “向后转,起步走,立定!” 整个营地的操场站满了士兵,军官们正在对他们进行最基础的队列训练。 到下午出操结束,准备做饭的时候。 “桑浩!” “到!”桑浩跑到值日的军官身边。 值日军官看了他一眼道:“都护府下达命令,让你去一趟。” “是!” 桑浩坐上马车来到殷洲都护府。 吴亚军看到桑浩心疼道:“社长怎么把你也派到新大陆了。” 桑浩就是徐浩,他中学毕业之后就和张耀一起报考了军官学院,徐晨担心他被人区别对待,给徐浩改了他母亲的姓,于是他就成为了桑浩。 去年他刚毕业,成为了大同军的排长,正好此时,大同军要建设屯垦兵团,他和张耀就报名,成为了屯垦军兵团的军官,在去年,他训练了三个月的新兵,然后跟着这批新兵,2月份的时候登上了前往新大陆的船。 普通大同军高层不知道桑浩的身份,但赵胜自然知道了,高大壮与王二,贺六都要他注意保护桑浩的安全。 桑浩严肃回道:“我是大同军军官,别人能来新大陆,我自然也能来新大陆。” 吴亚军笑问道:“阿浩,要不你留在都护府做个参谋。” 新大陆这里虽然大规模的战争已经结束了,但却不代表安全。 哪怕是望汉城四周的农户出行都要带着手枪或者火枪,因为谁也不敢确定,荒野会不会忽然跳出一些野兽或者是土著,而屯垦兵团要去开拓的地方就是这片大陆最危险的蛮荒。 在吴亚军看来,把桑浩留在都护府当参谋,这是最安全的办法。 桑浩严肃道:“我是屯垦兵团的一份子,是为了建设新大陆而来的。这半年时间,我和我的士兵说过要和他们一起建设新大陆。现在我这样半途而废就是在当逃兵。” 赵胜听到这回答,不再劝说道:“不愧是社长的种,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在新大陆好好干,不要丢社长的脸。” 桑浩严肃道:“是。” “晚饭到我家吃吧,和我们说说社长这几年的情况。”赵胜道。 当晚桑浩前往赵胜家吃了一顿晚饭,和赵胜说了自己父亲这几年,大部分时间都带着墨子学院,弄和电气有关的科技发明。 “电器??” 桑浩道:“就是和天上闪电一样的东西,现在已经弄出了电灯了,现在墨子学院已经不用煤油灯,全部改用电灯照明,电灯比煤油灯亮10倍,每天晚上都有大量的人涌向墨子学院,就是为了观看这些发亮的电灯。” 赵胜感叹道:“社长连天上的雷霆都驯服了。离开神州才5年,就有点看不到社长的脚步了。” 5月9日,修整完毕之后,屯垦兵团,以连单位,每个连分配了三辆,拉着补给物资,和各种工具的牛车,奔赴各个准备开荒的农场。 桑浩他们一行人连走了三天,这一路上除了道路旁的驿站,看不到一点文明的痕迹,除了树木就是树木,还有道路旁时不时窜出来的各种猛兽,他们这个时候才对新大陆的蛮荒有了一点印象。 第三日,他们终于到了个目的地,这是一片群山环绕的盆地。 七连长看着四周道:“这就是我们准备要开荒的地方,一班负责4周的警戒安全,后勤班负责伙食,其他的人给我拿起斧头去砍树,我们要先在这里建立一个能扛住寒风的营地。 不要看这里现在这么炎热,但到了冬季,这里的气温会降到比辽东还要低,整个冬季都是漫天的冰雪,营地没有修好,是真会冻死人的。” 七连长下达命令之后,大家拿好斧头,按照班各自向着一个方向,由里向外的伐木。 “哒哒哒!”桑浩用斧头砍树木,不自觉的就把自己在军队当中学的歌唱了出来。 “我们走在大道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 “我们走在大道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桑浩的歌声带动了其他的人,他们也附声合唱,一时间整个林子里,都是这洪亮高昂的声音。 就这样他们一连砍了10天的木头,一个简易的木头营房开始逐步成型。 而这个时候望汉城给他们送来几百人和一些补给。 桑浩所在的一排,被扩编成了一营,给他增加了30多个蒙古人,朝鲜人,日本人和三百多个土著做部下。 桑浩这个营长,上午要对他们进行简单的军事训练,下午带着他们去砍伐树木,开垦荒地,到了晚上还要带领他们学习汉字,汉语,每天都过得极其忙碌充实。 蒙古人和朝鲜人桑浩都见过,但日本人很少出现在民朝,他只知道日本人还在打内战,至于内战具体的情况他就不清楚了。 他询问自己的日本士兵,他们为什么要来新大陆。日本士兵苦着脸道:“幕府和义军的仗还没有打完,本州大陆到处都是饿死的人。 将军已经没有钱财来购买军火和粮食了,所以将军提议我们为民朝做工偿还债务。我听说留在新大陆能有500亩土地,我就报名前来新大陆了。” 而后他激动道:“新大陆真是我民朝的天选之地,土地肥沃,人口又少,只要开发出新大陆,民朝必定永世称霸天下。” 这个日本士兵在本州饭都没吃饱几次,但来到新大陆粮食敞开了让他吃,甚至连牛肉都能吃到饱,来到新大陆之后,他很快就成为民朝的死忠,他决定要努力干活,一定要留在新大陆。 而后他又找几个土著士兵,询问他们的情况,这些人的出身则有点混乱,即便民朝复兴了阿兹特克,玛雅印加三国。 但这些土著却不认为自己这是这三国的人,他们要不是认为自己是部落的人,要不就认为自己也是汉人,是天神伏羲的后裔,这倒是听的桑浩一愣一愣的。 第517章,徐绍的学院生活 大同历二十六年(公元1648年)5月9日,清晨,京城,墨子学院,学生宿舍区 晨光熹微,透过宿舍窗户上的玻璃,照亮了略显凌乱的房间。四张单人床分列两侧,房间的空墙上还挂着一张《世界坤舆略图》,书桌上堆满了书籍、图纸。 “徐!徐!快起床啦!再不起来,去培训班就要迟到了!”一个略显生硬的汉语响起。 说话的是一个金发碧眼的英格兰人,叫约翰.史密斯。室友们习惯叫他“小约翰”。他此刻正用力推着靠窗那张床上裹着被子、蜷缩成一团的同学。 被窝里的人蠕动了一下,发出不满的嘟囔:“吵什么,让我再睡五分钟,天又塌不下来。” 他的室友夏完淳,闻言转过头语气不善道:“晚上不睡觉,早上不起床,浑浑噩噩,哪有一点求学之士的样子?你这般懈怠,真是给社长脸上抹黑!” 徐绍坐起身没好气道道:“夏存古,我爹都没像你这么管过我,你是喝海水长大的吗?管这么宽,而且我这也是在补觉啊,我昨天晚上做实验做到12点,这你怎么不说,现在8点还没到,我多睡一会儿,怎么啦?” 眼看气氛紧张,小约翰连忙站在中间打圆场道:“徐,夏,不要争吵。我们是室友,而且时间确实不多了。” 一直靠在门框上,拿着牙刷的李旭,带着几分戏谑的笑容道:“徐大少,你晚去片刻自然无妨。我只是担心,万一今早的培训班,令尊恰好前来巡视,到时候,只怕你就不只是被说两句‘有辱门风’那么简单了。” “放心,我父亲可不是那种古板的人。”徐绍只能懒洋洋的起身,拿起牙刷胡乱刷了几下,又用水泼了自己的脸,然后用毛巾胡乱刷一盘,就算是洗漱好了。 夏完淳看着他这副邋遢随意的模样,眉头皱得更紧了。 徐绍嘲讽笑道:“是不是失礼,你以为这是谁教我的,这个是从你偶像那里学的。” 夏完淳面不改色,语气淡然道:“社长心系天下万民,日理万机,自然不必拘泥于这些细枝末节。我等学子,当学其神,而非效其形。专心向学,严于律己,方是正道。” 徐绍翻了个白眼,套上学院制服外套摇头叹道:“你真是中毒已深,没救了,没救了。” 四人匆匆离开寝室,赶往学院食堂。食堂宽敞明亮,供应着南北风味的早点,餐桌上坐满了学子。 他们要了皮蛋瘦肉粥、热豆浆和几根刚炸好的油条,围坐在一张方桌前狼吞虎咽起来。 小约翰在开动前,依旧习惯性地放下筷子,双手交握,低声用拉丁文进行餐前祷告。 徐绍最初觉得新奇有趣,如今早已见怪不怪,甚至一边嚼着油条一边含糊地打趣:“小约翰,这里是东方,你们家上帝的手,怕是伸不了这么长。这片地界归玉皇大帝管,要不你改拜玉皇大帝试试?” 小约翰却一脸虔诚与坚定:“上帝是无所不在、全知全能的,无论我在世界的哪个角落,祂一定能听到我的祈祷。” 李旭咽下口中的粥,带着掌握自然力量的傲气说道:“亏你还是我们电气学的高材生,连雷霆闪电之力都即将被我们掌控、驾驭,你却还在这里信奉虚无缥缈的上帝。 我实在难以理解,你这唯心的信仰和我们所学的唯物科学,是如何在你脑子里共存的?偏偏你的成绩还总是名列前茅。” 这第一批进入墨子学院电气专业的学生,虽然学业尚未完成,但每个人都怀有一种近乎“造物主”般的骄傲。 这傲气并非来自家世门第,而是源于他们感觉自己正在触及并掌控那传说中属于神灵的领域——电。他们觉得自己掌握了神话当中雷霆的力量。 他们现在自觉那些神与圣那也不过如此,是愚民愚妇糊弄出来,是一些虚假的存在,反而是他们真正掌握了属于神灵的力量。 小约翰面对质疑,只是平静地引用了一句箴言道:“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 小约翰的背景在留学生中算是个特例。他并非由英格兰官方或杰拉德等资助的公派留学生。 而是他的祖父老约翰,通过夏允彝自费送来留学的。老约翰全家有四位成员是拥有稳定收入,其中小约翰的父亲是伦敦大同银行的经理,月薪高达八英镑,加上祖母、母亲和老约翰的收入,全家月入约十六英镑。 这才勉强能支撑他在民朝昂贵的留学费用。老约翰将改变家族命运的赌注押在了孙子身上。 他们这个原本的农户家庭,因与“赛里斯”而崭升为“绅士”阶层,他们渴望小约翰学成归国后,能带领家族更进一步,甚至跻身贵族行列。 像史密斯家这样,咬牙自费送子弟来民朝深学的英格兰家庭,在赛里斯村还有五户。 小约翰来到民朝后,听闻并亲眼见证了“赛里斯人”驾驭“雷霆”的奇迹,心生向往,毅然报考了最前沿的电气学,成为了民朝本土首批学习该专业的学生之一。 几人风卷残云般吃完早饭,快步走向位于学院另一侧的培训教室。 正当他们穿过连接教学区与生活区的林荫道时,一阵“嘟!嘟!嘟!”的嘈杂噪音伴随着浓重的黑烟从身后传来。 只见一个冒着滚滚浓烟、外形笨重的钢铁怪物,“哐哧哐哧”地缓慢行驶过来。它有着巨大的锅炉、复杂的连杆和巨大的后轮,看起来像一辆没有轨道的蒸汽机车头,驾驶座上坐着的正是学院里著名的机械爱好者,宋应星教授。 徐绍眼睛一亮,立刻高声喊道:“宋师!宋师!载我们一程!” 车上的宋应星听到喊声,费力地操控着几个杠杆,让这辆“蒸汽车”的速度稍微降了下来。徐绍四人手脚并用地爬上了车后部一个简陋的座椅。 徐绍看着这辆明显改进过的车辆,好奇地问道:“宋师,您这是又找到哪位慧眼识珠的‘大款’,支持您的科研项目了?” 宋应星一边盯着前方的路况和仪表,一边得意地回答:“嘿,你小子消息不灵通了吧?最近不是新大陆回来很多‘金山客’嘛! 京城附近有个叫孙耀阳的土豪,走了大运,在新大陆挖到一块几十斤重的狗头金!被新大陆商社用三万元收购了,现在他衣锦还乡,手里有大笔的钱财,却不知道怎么花,我们偶然在戏院认识,他认为我的发明可以改变世界,拿出两千元投资了我的项目,这台改进型的‘蒸汽车’才得以问世!” 徐绍却为那位未曾谋面的淘金客感到惋惜道:“宋师,您就高抬贵手,别坑人家了。那些‘金山客’虽然一夜暴富,但哪个不是在海外九死一生才攒下这点家底?现在把家产投入您这个无底洞当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成果,您这样有点不厚道啊。” 宋应星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急眼道:“什么叫‘坑’?徐绍你小子怎么说话呢!你看看,我这车不是跑得好好的? 虽然现在慢点,颠点,但只要持续投入改进,将来一旦量产,他孙耀阳今天投的两千元,十倍、百倍地赚回来都不是梦!” 徐绍毫不退让道:“宋师,不是我打击您。一般情况下,连我父亲都不看好的项目,成功的可能性真的微乎其微。 我父亲也就最初象征性地支持过您一次,后来不是一直劝您转向更实用的项目吗,去研究航行更远的蒸汽轮船,或者是内燃机不更好,何必死磕这个项目,您这蒸汽车跑的不如火车快,运货量也不大,关键还老抛锚。” 宋应星的脸涨红脸反驳道:“元首虽然学究天人,高瞻远瞩,但他也不可能事事皆准!科学探索,本就是百败方能成一功!岂能因一时困难而轻言放弃?” 旁边的李旭被黑烟呛得连声咳嗽道:“宋师,您花了两千多元,就造出这么个,跑得比马车还慢也就算了,但颠得人骨头都要散架,这怎么让人坐? 您知道两千多元能买多少匹上好的河曲马,甚至连西域的汗血宝马都能买一匹,有这钱谁还要这铁马,干脆买汗血宝马,整个京城的人都要羡慕。” 宋应星紧握操纵杆道:“速度可以提升!减震也可以改进!以前的火车不也很慢很颠吗?现在呢? 我这蒸汽车的优势就在于它不需要铁轨!只要给我时间,持续改进,它迟早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成为未来陆上交通的主流!” 就在这时,“哐当”一声异响,紧接着一阵更浓的黑烟从车头某处冒出,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这辆可怜的蒸汽车剧烈地抖动了几下,终于彻底熄火,瘫在了路中央,任凭宋应星如何摆弄操纵杆都无济于事。 徐绍跳下车,围着这堆再次罢工的“废铜烂铁”转了一圈,惋惜地咂咂嘴:“唉,两千大洋,就这么又变成了一堆动弹不得的铁疙瘩。 宋师,听我一句劝,您那本《天工开物》不是快要完稿了吗? 还是赶紧拿去出版吧,赚些版税,好歹能继续支撑您的研究。指望靠这车吸引投资,怕是难了。” 原本围着车头查找故障的宋应星,听到“出版”二字,眼睛猛地一亮道:“对啊!出版!版税!你小子这话倒是提醒我了!有了版税收入,就能买更好的材料,请更熟练的工匠。”他立刻重燃斗志,也顾不上修车了,开始喃喃自语地盘算着如何加快书稿的修订速度。 徐绍几人告别了宋应星,总算在培训课正式开始前,走进了各自负责的教室。 徐绍所在的这间教室,气氛有些特殊。下面坐着的并非年轻的学子,而是几十个三十岁、面色黝黑的中年汉子。他们穿着统一的,整洁的光报制服,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一股傲气。 随着民朝商品经济的发展,大家对信息量的需求越来越多,对时间的要求也越来越短,许多商社管理着几十家作坊,而且这作坊还遍布各个城市,对通信的需求极其大。 光报产业有力的满足了这些人的需求,发一个光报在能在一个时辰内把消息传递到上千里之外,京城的信息也可在半日内传递到南方的广州。 所以这套系统受到民朝商贾的热烈欢迎,一字5角钱,也挡不住他们的需求,光报成为了整个大同社最赚钱的产业之一。 而各个节点的十几万光报员,成为了整个民朝最高薪的蓝领工人之一,这份高收入,高地位给了他们自信。 不过来到这里的员工,眼神里带着几分对未来的焦虑。社里正在全力建设第一条连接京城与天津卫的“有线电报”实验线路。 这小道消息早已经传遍了光报圈子,据说这电报就是用来取代他们光报的,电报系统需求的人更少,传递信息更快,他们当中有很多人要被分流到其他岗位去了。 这些光报员工肯定不想离开,这福利待遇好的光报系统,幸运的是,电报系统与光报在“编码”和“快速识别信号”上有一定的相似之处。 因此,大同社决定对他们进行集中培训,使之转型为新一代的电报发报员,所有人都知道这次培训可能会决定他们未来的命运,这些老学员都听的极其认真。 徐绍走到讲台前,深吸一口气,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两个简单的符号:“·”和“—”。他转身面向台下那些专注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沉稳:“诸位师傅,今日我们开始学习‘电码’最基础的原理。大家不必将其想得过于玄奥,其根本,与我们老祖宗传下来的‘阴阳’之理,颇有相通之处。” 他用粉笔敲了敲黑板上的点划:“在我们这电报系统里,电流通过,线路联通,代表的便是‘阳’;电流中断,线路断开,代表的便是‘阴’。诸位想想,是不是与我们光报的‘亮’与‘灭’,‘旗扬’与‘旗落’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个类比让台下不少老发报员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紧绷的气氛缓和了些。 徐绍继续讲解:“正是这‘阴’与‘阳’——也就是‘通电’与‘断电’的不断变化、组合,按照特定的规则,就能演变出千变万化的形态,对应不同的字、数字乃至标点!这便是电码的根本。我们今天,就先从最基础的八个笔画对应的电码。” 与此同时,在相邻的几间教室里,李旭、夏完淳和小约翰也面对着类似的人群,这些曾经的“光报员”们听得极其认真,手中的笔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记录着。 对着几十号精力旺盛的成年学员讲解了一个上午,饶是徐绍几人年轻力壮,也感到有些口干舌燥,精神疲惫。 午休时在食堂匆匆用过午饭,四人径直来到了学院边缘区域的一排低矮平房前。 这里是由旧仓库改造的“学生自主课题实验室”。墨子学院鼓励学生学以致用,进行探索性研究。 任何学生只要有明确的想法和初步方案,都可以向学院提交课题申请,一旦审核通过,学院便会为其分配一间小型实验室,并提供基础的器材和材料支持。 徐绍他们小组在一个月前提交的关于“声波记录与重现装置”的课题申请获得了批准,成功申请到了这间编号“丙七号”的实验室。 一走进实验室,关上门,四人之前或懒散、或严肃、或平和的神情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专注甚至带着些许狂热的科研状态。徐绍更是像换了个人,眼神锐利,动作麻利,再无半分早晨赖床时的纨绔模样。 “好了,闲话少说。”徐绍拍了拍手,走到实验台前,上面摆放着各种奇形怪状的零件:线圈、磁铁、刻针、振动膜、手柄、齿轮,还有几张薄薄的、暗褐色的圆形片材。 “上次我们用虫胶混合松香做的底盘,虽然能刻录,但质地太脆,播放几次就容易磨损,音质下降得厉害。这次,我们试试云南弄来的那种树胶!” 四人立刻分工合作,展现出良好的默契,夏完淳负责将软化后的树胶在模具中压制成光滑平整的圆形唱片底盘,并对边缘进行精细修整。 小约翰负责打下手,按照指令递送工具、调配辅助材料,并记录实验步骤。 李旭则站到了一个连接着刻针和振动膜的喇叭状收声器前,清了清嗓子。 徐绍负责核心部分——操控那台他们自行设计组装的、带有精密丝杠和飞轮的刻录机。 “准备好了吗?”徐绍看向李旭。 李旭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对着收声器,用他所能达到的最清晰、最稳定的声音唱道:“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与此同时,徐绍匀速摇动手柄,通过齿轮组带动刻录机上的树胶唱片缓缓旋转。声音通过收声器引起振动膜片震动,带动与之连接的刻针,在旋转的唱片表面上刻下了一道深浅不一、连续不断的螺旋形纹路。整个实验室里,只有李旭的歌声、刻针划过胶片的细微“沙沙”声,以及齿轮转动的轻响。 一段简短的旋律录制完毕。徐绍小心地停下机器,取下那张已经刻满纹路的唱片。 “现在,试试成果!”徐绍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将这张原版胶片放到另一台播放机器上。这台机器有一个可以落下的轻巧唱针,唱针另一端连接着一个巨大的黄铜喇叭。小约翰上前,用力拧紧了机器内部的发条蓄能装置。 徐绍将唱针轻轻放在唱片边缘的纹路起始处,然后松开了制动。 发条开始释放能量,带动唱片以与录制时相同的速度缓缓旋转。唱针沿着纹路轨迹振动,这些振动通过机械结构放大,传递到黄铜喇叭。 片刻的寂静后,一阵虽然略带沙哑、但清晰可辨的歌声从喇叭中传了出来:“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正是李旭刚才的声音! 成功了! 短暂的呆滞之后,巨大的狂喜瞬间淹没了四个年轻人!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徐绍第一个跳了起来,激动地挥舞着拳头。 “我的声音果然不差。”李旭激动的指着自己的嘴巴道。 夏完淳一向严肃的脸上也绽开了灿烂的笑容,用力拍着身旁小约翰的肩膀。 小约翰更是激动得用母语夹杂着汉语喊道:“上帝保佑!它真的记住了声音!” 实验室里充满了年轻人兴奋的欢呼声。徐绍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双眼放光地看着那台简陋的留声机,畅想道:“以后,用这个可以刻录乐曲,可以刻录名角的戏曲唱段,甚至可以刻录说书先生讲的《三国》、《水浒》!想什么时候听,就什么时候听,再也不用巴巴地赶到戏园子,担心去晚了没位置。” 李旭思考片刻道:“不算我们的研发成本,一台这样的留声机,成本大概10元,一个这样的黑胶唱片大概3角钱,这样一个留声机我们可以卖他30元,黑胶唱片卖他1元一张,只要卖出几十台,我们就可以回本,要是有几百台我们就发财了。” 夏完淳没好气道:“你们两人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了,还发财,你们刚卖出去,庶务部就要找上门,依我看上交学院,让学院去制造。” 徐绍没好气道:“老爷子的好处没享受多少,限制倒是一大把,我们兄弟研发出来的机器凭什么上交,你父亲是外交官,没那么多限制,要不你做东家,我们做大匠。” 李旭马上道:“这样也太麻烦了,等一下夏叔叔回来,说不定会升到巡抚,到时候我们不白费功夫,还是让小约翰做东家。” 小约翰一脸无辜道:“做东家倒是无所谓,但我要回英格兰的,你们也跟我去英格兰?” 第518章,创业与下岗 大同历二十六年(公元1648年)5月9日,夜,墨子学院广场 自从学院的主要建筑安装电灯,取代了以往的煤气灯,墨子学院的夜晚变得更加明亮。 许多学生选择在晚饭后聚集于此,或三五成群讨论课业,或兴致勃勃地展示自己最新的“奇思妙想”。 青年人的蓬勃朝气与对探索未知的热情,在这里展现得淋漓尽致。 广场上最引人注目的,是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自行车”。 此前,徐晨向机械学专业的学生颁布了一项科研任务:研制一款高效、实用的个人代步工具,也就是自行车。 去年,民朝的工匠终于能把零部件缩小到制造手表的程度,徐晨给明朝第一批手表,命名为英雄手表,而后对外销售。 这些手表刚一问世,就引起整个民朝富裕家庭的喜爱,55元一块的价格虽然高昂,但对大部分富裕家庭还是能接受的。 甚至对工匠而言,这也就是他们不到一年的工钱,青年工匠咬咬牙,攒个两年还是能买得起的。手表倒是引起了京城一阵消费热潮,半年时间卖出了上万块。 徐晨想着后是很有名的三大件,手表,缝纫机都已经出现了,现在也应该把自行车给弄出来。 只是徐晨现在主要的精力都用在点亮电气科技树上,他把研发自行车的任务交给了机械学的学生。 他亲自绘制了详细的图纸,其设计就是后世成熟的,28大杠经典款式,连凤凰的名字都写上去。 然而,接到任务的年轻学子们,却不愿意循规蹈矩。他们骨子里探索和创造精神。不甘心只做一个按图索骥的工匠,纷纷依据自己理解的力学原理和美学观念,设计出心目中“最优秀”的自行车。 很快墨子学院广场上出现了令人瞠目的景象:有前轮巨大如风车、后轮细小如碗碟的“高轮车”,设计者认为大轮踏一圈行进距离更远。 也有反其道而行之的“后大前小”型,声称这样更省力、更稳定;更有甚者,造出了类似杂技表演用的独轮车,只是在后面加了个小小的辅助轮;还有各种多连杆、怪异座椅布局、甚至尝试用弹簧减震的奇特车型,每一辆怪车的主人,都坚信自己的设计才是最符合科学、最省力、最优秀的解决方案。 为了决出孰优孰劣,学院组织了多次实地比赛,比速度、比耐力、比负重、比操控性。 最终,残酷的现实让这些心高气傲的学子们不得不承认,元首设计的那款看似平平无奇、前后轮大小均衡、采用链条传动的自行车,其稳定性、传动效率和骑行舒适度,都是其他奇形怪状的车款难以比拟的,综合性能上远远超过了他们所有的“创意”设计,于是量产的自行车还是徐城设计的28大杠。 尽管如此,那些凝聚了学生心血的“失败作品”并未被完全抛弃。许多学生出于兴趣,自己动手打造或改进这些独特的设计,并在夜晚的广场上骑行炫耀。 墨子学院甚至还保留了自行车赛,大家相约,把自己设计的自行车,共同比赛的一番,因为各种奇葩的设计,导致总会出现各种搞笑的事故,这反而吸引了大量的学子驻足围观,在墨子学院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广场上忽然响起了一阵熟悉的歌声:“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歌声并非来自某人的现场演唱,而是从一个巨大的黄铜喇叭里传出。 这新奇的声音立刻吸引了众多学生的注意,大家纷纷围拢过去,看到了徐绍、李旭四人组和他们那台简陋却神奇的“留声机”。 “李旭!你们这机器真的能把人的声音记录下来再放出来?”有相熟的同学惊呼。 “太神奇了!能不能把我的声音也录下来?”立刻有人跃跃欲试。 李旭颇为得意地扬起下巴:“我嗓子,那是绕梁三日!你们那破锣嗓子,还是别录了,免得侮辱大家的耳朵,还浪费我的胶片!” 人群中不乏家境优渥的学生,直接问道:“这‘留声机’多少钱一台?我买了!” 徐绍站出来傲然道:“诸位同学,此物名为‘留声机’,乃是我们兄弟四人呕心沥血之作,目前仅此一台,乃世间孤品!你们想要,还得等等!” 一些动手能力强的学生立刻表示:“需要我们打下手吗?帮你们组装!条件就是给我们也弄一台!” 徐绍看着踊跃的人群,心中一动道:“大家稍安勿躁!明日我们就去寻姜院长,申请生产资质!有兴趣参与的同学,欢迎届时来帮忙!我们可以技术入股,若这留声机将来大卖,定然‘有福同享,有财同发’!” “我报名!” “算我一个!” 当下便有十几名对这项新发明感兴趣的学生踊跃响应。 第二天,徐绍四人带着他们的留声机和几张试制的唱片,走进了院长姜云龙的办公室。一番演示后,姜云龙眼中满是赞赏。 “很好!想法巧妙,动手能力也强。”姜云龙笑着问道,“按照学院规矩,你们是打算将这项成果上交给学院,由学院负责推广生产,还是想自己组建工坊,自主经营?” 墨子学院支持学生创业,但一部分醉心研究、不善经营的学生教师会选择前者,以此换取技术分红,有商业头脑则会选择后者,争取自己商业利益最大化。 徐绍毫不犹豫地回答:“院长,这是我们兄弟几个自己捣鼓出来的,当然想自己干!” 姜云龙点点头:“可以。学院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个标准的小型生产车间,再批给你们一千元的生产启动经费。作为交换,学院占股五成。” 李旭一听就急了:“院长,这不公平!我打听过,之前学长的项目,学院都只占三成股,为何到我们这里就变成五成了?” 姜云龙看着他们笑了笑道:“正是因为我看好你们的留声机,认为它潜力巨大,学院要占股多一些,并非与你们争利,而是为了将来这工坊发展壮大,时机成熟时,可以更顺畅地引入官股,纳入官营体系。这是对你们的保护” 一直沉默的夏完淳此时开口道:“院长思虑周全,学生认为此安排甚妥。” 徐绍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叛徒!”随即又看向小约翰,“你怎么说?” 小约翰操着略带口音的汉语,认真道:“我认为校长说得对。学校提供场地和资金,解决了我们最大的困难,只占五成股份,已经很慷慨了。” 徐绍和李旭对视一眼,心里也明白,这确实是目前最优的选择。他们那点抗拒,更多是少年人本能地对“被安排”的反感。但最终四人接受了这个条件。 拿到了启动资金和场地,四人小组开始了半工半读的创业生活。上午照常上课、负责电报员培训,下午和晚上则泡在车间里,带领着自愿加入的同学们,手工打造留声机和压制唱片。 墨子学院有上万名学生,其中富裕阶层不在少数。留声机这种新奇玩意儿一经展示,立刻引起了许多人的兴趣。 虽然一台留声机定价高达三十元,一张唱片也要一元,但这笔钱对于这些家境优渥的学生来说并不算什么。仅仅依靠同学间的口耳相传和现场演示,他们就收到了超过五十台的订单。 最初的五十台,依靠核心四人和少量帮手,还能勉强应付。但随着消息扩散到学院之外,通过学生家庭的人脉网络,询问和订单如雪片般飞来。到了第二个月,订单量激增到两百多台! 面对巨大的生产压力,徐绍他们不得不正式招募了十名技术过硬、愿意投入时间的同学加入,形成了小有规模的“生产团队”。徐绍等人还成立一个商社,专门经营自己生产的留声机。 大同历二十六年(公元1648年)7月9日。 这一个载入民朝通信史的日子,京城至天津卫的有线电报正式开通运营! 第一条电报从京城发出,抵达天津卫,耗时不到五分钟!消息传出,整个北方商界为之震动。 信息的传递速度发生了质的飞跃,而传递成本却大幅降低,电报收费每个字仅需一角钱,比过去的光报便宜了足足八成! 低廉的价格使得电报不再仅仅是官方和豪商的专利,许多稍微富裕的中产家庭也能偶尔使用。通信市场的潜力被瞬间释放,需求呈爆炸式增长。 开通初期,甚至出现了一股“时尚潮流”,京城和天津卫的富裕人家,喜欢互相拍发只有寥寥几字的问候电报,一时间,电报局里人头攒动,线路繁忙无比。 “儿,安好,务念”这种简短的比文言文还要简的电报大量出现。 然而,与电报业的热火朝天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光报行业的急速“冰封”。 以往,从京城到天津卫,依靠沿途十几个光报站接力传递信息,每个站需要十名工作人员轮班,整条线路养活了超过两百人。而如今,采用电报后,只需要在起点和终点设置发报员、收报员、译码员和维护人员,电报检修人员,总数不过二十余人,效率却提升了数十倍。 但这意味着仅仅这一条线路,就有近九成的光报员面临转岗或失业的命运。 而这仅仅是开始。民朝庞大的光报系统,拥有十几万员工,如何妥善安置他们,成为了摆在轨道部巨大而棘手的问题。 光报总部家属大院。 往日里,分散在各地的光报员家属难得齐聚。但今天,光报总部的家属大院内,却坐满了面带忧色的人们。 大院前方的高台上,请来的戏班正在上演一出新编戏曲。戏文讲述的是一位老工匠因工坊倒闭而失业,一度陷入困顿,但最终凭借自身过硬的手艺和不懈努力,重新找到了活计,过上了安稳日子。 戏曲的立意本是鼓励人心,但台下观众的反应却十分冷淡。戏里的前半段是他们真实的写照,而后半段的“幸福生活”却显得那么遥不可及。不少人情不自禁地红了眼眶,场内弥漫着悲伤与不安的气氛。 戏曲终了,掌声稀落。这时,一个身影稳步走上高台,许多人惊愕地方发现,登台的人是社长。 他没有多言,而是直接唱道:“昨天~~心若在,梦就在,天地之间还有真爱~~ ~~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质朴而铿锵的歌声,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台下众人再也抑制不住情绪,许多人哽咽着喊道: “社长!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社长,我们不能没了差事啊!” 徐晨双手虚按,示意大家安静道:“请大家放心!大同社,绝不会坐视不管!” “新成立的电报商社,会参照大家的工龄,发放至少两年的遣散安置费,帮助大家渡过眼前的难关!” “第二,工匠司已经联合各大技校,开设了专门的技能培训学校,免费教大家学习新的手艺,不收大家的学费。 电报机虽然用人少,但制造、维修复杂,远非立几根杆子的光报可比。大家可以转型成为电报机制造匠、维修匠,收入绝不会比现在低!” “第三,有胆量、想闯荡的,社里鼓励并且组织大家去新大陆!那里百业待兴,正缺你们这样有技术、有纪律的人才!我以大同社长的名义向大家保证,只要肯干,收入翻几倍,这绝不是空话!” “当然,想留在京城的,社里也会协调其他工坊、商社,尽量为大家安排合适的岗位!” “总之一句话,社里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妥善安置好大家。” 徐晨的亲自承诺,如同一颗定心丸,让现场躁动不安的情绪逐渐平息下来。 安抚大会结束后,徐晨找到负责具体安置工作的李自成道:“鸿基,京城这批光报员的安置工作,必须做好,做成样板。” 徐晨神色严肃道:“如果这里开了坏头,后面十几万光报员的人心就难以稳定,可能会出大乱子。” 李自成点头应道:“元首放心,我们已经和三司使下属的各大商社都打过招呼,他们答应优先吸纳一部分光报员。 此外,铁路系统也在扩张,我们会优先吸纳光报系统的人员。未来五年内,所有电报站的运营收入,将优先用于支付光报员的遣散费和转岗培训费用。” 电报需要的人少,利润就更高,其实哪怕一字一分钱,电报站依旧一倍的利润,只是需要安置十几万工匠,这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所以电报站只能暂时先提高收费。 徐晨点头道:“这就好,产业发展了,但不能利益全归于上,代价却让工匠承担。” 徐晨看着还没有散尽的人群道:“这些是我们大同社的铁杆,让他们失望就是在自毁根基。” 第519章,掮客与接班难题 大同历二十六年(公元1648年)8月9日,京城,民生报社,仓库。 朱慈良翻阅着仓库里的报纸,看到了自己需要的内容便抽出来。 一旁的朱由崧有点早就道:“还没有找全?” 朱慈良解释道:“快了,快了,大伯你不要催,越催我越容易出错。” 朱由崧从自己兜里拿出一块怀表看了看道:“没时间了,就这些吧。” 说完他就打算把这一迭找出来的报纸搬起来,而后对着自己侄子道:“今天我要去戏院见土豪,正好你放暑假了,一起去见识一番如何?” 朱慈良一听到是去戏院马上点头,从他考上学院之后,放暑假他的父亲就要他来民生报打工,都是搬运各种报纸,就是校队报刊,弄得他比在学院还要忙碌,他早想出去玩了。 “咳咳!”这个朱由检忽然出现在两人前面,吓得两人一跳。 朱由检严肃道:“你不去跟你周叔校对报纸,跑到仓库来做什么。” 朱慈良马上道:“我是帮大伯来找点东西的。” “大伯,东西已经找到了,我就先去做事了。”而后他急急忙忙逃离这里。 朱由崧不满道:“你这个人整天绷着个脸有什么意思?孩子放暑假去娱乐娱乐,有什么不对,他都快从学院毕业了,你还把他看的这么紧,当他是小孩子。” 朱由检鄙夷道:“整天和你这样,留恋勾栏瓦舍,这是正事?” 朱由崧不服气道:“这又怎么了,现在孩子大了,你不让他见识见识,当心那些不三不四的女子,把我这大侄子轻松的勾走,到时候有你哭的。” 朱由检不相信道:“慈良是个好孩子,他不像你常年接触这些人。” 而后他看着朱由崧手中的报纸鄙夷道:“你又傍上哪个土豪,打算去做牙人?” 这段时间京城很多从新大陆返回的淘金客,这些人最大的特点,手中有大笔的钱财,花钱也是大手大脚,毫不吝啬,被称之为金山客。 于是有很多喜欢不劳而获的掮客盯上了这些金山客,他们手中虽然有钱财,但见识短薄,很容易欺骗。 掮客们带他们去京城的各种高档场所,各种做局,仙人跳。榨干金山客的钱财,朱由检已经发现了许多这样的受害者。 当然这些金山客也不是好欺负,能在金矿里待10来年,带着这些金子活着出来,哪个手里能没点绝活。 他们只要发现自己被骗了,能动手,就绝不告状,能杀全家,就不少杀一人,因为这些金山客被骗导致的灭门惨案发生的已经不止一两起了。 那些掮客们发现了金山客不好惹,人家不给你讲法令,不给你讲规矩,逼到绝路就是毫不留情的拿刀砍人,他们发现那些法律规矩根本不能保护自己,掮客们也收敛了一下,形成了动态的平衡,朱由检还真担心他这个堂哥被人家乱刀砍死。 朱由崧反驳道:“不要说的这么难听,大家只是各取所需,他们有钱,我了解京城的门道,我这是在帮他们了解京城。” 朱由检鄙夷道:“这种事情你也干,你是嫌弃祖宗的脸丢的不够。” 朱由崧气愤道:“你还好意思说,但凡你有点本事,看住了祖宗的江山,我还在洛阳城享受我的荣华富贵,用得着做这样低声下气的活。” 朱由检气的脸色铁青,两人不欢而散。 朱由崧驾着马车,来到一家福临戏院,伙计当即迎上去道:“朱爷您来了。” 朱由崧道:“孙爷到了吗?” 伙计道:“来了,在2楼的包间。” 朱由崧当即走到2楼的包间。 包间内,孙耀阳拿着一碟糕点,边吃边看着下面的戏曲。曲目正好就是《夺宝奇兵二》,和在他旁边坐着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人,朱由崧看到这个中年人咧嘴开心,这也是个名人。 孙耀阳看他笑道:“老朱,坐!” 朱由崧找个位置坐,看着《夺宝奇兵二》的戏曲好奇问道:“这所谓的印加帝国真有这么多黄金?” 孙耀阳笑道:“这不过是戏曲演绎,当然也差不了多少,那边白银多一点,真正黄金多的地方是金山都护府,那里整座山都是黄金,最开始的那批人,捡到狗头金的为数不少。 当然这只是少数和我一样幸运,大部分人还是要老实的掏金,但一年下来掏个几十上百两金子还是不难的,唯一的难处就是如何活着把黄金带回来,金山那边几乎每天都在死人。” 朱由崧羡慕的都要流口水了,这个收入对他来说其实算不得高,关键是金子诱人,当然他也不会想去金山,现在他各项收入加起来,差不多也有上千元,关键是京城哪是金山那种蛮荒之地可以比的。 朱由崧想了想道:“老孙,我想把你的淘金事迹编撰成实体,想来可以火爆整个民朝,到时候我按比例给你一定的版权费。” 孙耀阳笑道:“咱们兄弟还提什么版权费,你愿意听,我就讲,能赚钱,那也是你老朱的本事。” 而后孙耀阳漫不经心道:“宋教授,你说你那蒸汽车只差临门一脚,现在又过了一个月时间。怎么这蒸汽车还没有造好,总不至于我这2000元打了水漂,连个响都听不到吧。” 宋应星尴尬道:“科研的事情谁能说的准,看上去差临门一脚,但想踢开还是要花点时间的,孙东家再给一段时间。” 朱由崧噗嗤笑道:“老宋,你在京城也是大名鼎鼎的,你可是连社长都看走眼的人,再这样骗点骗我孙哥这就没意思。” 而后他对孙耀阳道:“这位宋教授,是社长五年前聘请到墨子学院的教授,当时社长批一笔钱给他研发蒸汽车,结果5年过去了,他那蒸汽车还没造好,老孙你投了钱,现在赶紧止损,还来得及,这就是个无底洞。” 孙耀阳听完朱由崧的话怒气爆发,觉得宋应星欺骗自己,站起来就想教训他一顿,但老朱马上拉住孙耀阳道:“老孙,万万使不得,这位宋教授可是在社长面前都说得上话的。你真觉得自己受骗,去顺天府告状即可,可不敢动粗,这里可是京城,天子脚下,不是那无法无天的金山,武力是解决不了问题。” 而后他对宋应星道:“宋教授,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快走,快走。” 宋应星只能慌张的离开。 孙耀阳气愤道:“但凡这里是在新大陆,我早就掏出左轮枪了。” 朱由崧劝说道:“孙哥,你回京城不就是为了享福的,可不能把金山那一套带过来,不然的话我要去监牢去看你了。” 孙耀阳看着朱由崧:“老朱,遵化的煤矿场调查的怎么样,能不能入手。” 朱由崧马上拿出一堆报纸道:“万万不可入手,你看看这些都是矿难的报道,我民朝对矿场监管的极严,只要发生矿难,东家不是赔的精光,就是被关押在监牢当中,” “我民朝的矿主,只要入手矿场超过三年,不是在蹲监牢的路上,就是在蹲监牢。 这玩意虽然赚钱,但风险极高。尤其是最近工部又发布了一个新的条例,矿场的东家,每个月必须有一天,陪同工匠亲自下矿坑,如果孙老哥不怕死的话,倒是可以购买几个煤矿。” “俺又差点被骗了,老朱救了我一命!”孙耀阳庆幸道。 他看着朱由崧带过来的报纸,不管是10多年前的还是这两年的,只要发生矿难,那些矿老板都少不了进监狱,这比他挖金矿还要危险。他之所以回来就是不想再过这种招不保息的日子了,这下矿比淘金还危险,他与其购买煤矿,还不如去新大陆去挖金矿,那还更赚钱。 孙耀阳继续询问道:“最近房产牙人给我介绍一些京城的房子和店铺,还说一铺养三代,只要买下这铺子,我孙家三代人都可以过上富裕的日子。” 朱由崧道:“这话有点夸大了,京城这些年大量建设工匠坊,工匠一般花个5角钱就能住进去,你花几百元买房子,租金大概也就一两块,店铺要地段好,装潢好,平时还要帮助那些租客解决,修缮房屋等等事务,能赚点钱,但也只是辛苦钱。 而且还要上交房产税,资本得利税,可以说是先把三代的钱财拿出去,再给这些租客做管家,如果老孙你能吃得了给人陪笑的苦,购买一些房屋,店铺还是划算的,毕竟这里是京城,店铺跟房屋肯定会涨价,但一定要选好地段,多询问一些人。” 孙耀阳无奈道:“果然都是想搜刮我手中的钱,京城人心眼太多了,还是新大陆那里淳朴,哪怕要强也是靠自己手中的刀枪。” 朱由崧想了想道:“其实购买京城房产还是很靠谱的,大钱赚不到,但现在安稳,老孙你不就是想要个安稳的日子。” 孙耀阳想了想,发现还真是这样,比起那些容易被骗的投资,买房产和店铺总是有实实在在的东西的。 孙耀阳把自己手中刚买的金表退下来,带在朱由崧手中道:“要不是老朱你,我还不知道要踩多少坑,这表你一定要收下,戴在你手上比戴在我手上好看多了。” 朱由崧推脱了几次,发现孙耀阳是真心送的,也就带上,这金表200多块钱一个,他欠债没还清之前还真买不起。 大同历二十六年(公元1648年)9月9日,墨子学院,声韵工坊内 傍晚时分,原本充斥着机器嗡鸣和敲打声的工坊安静了下来。 在工坊角落临时清理出来的一片空地上,摆开了几张拼起来的长桌,上面堆满了从外面酒楼订来的烧鸡、酱肉、各色卤味,以及成坛的江南黄酒和北地烧刀子。 徐绍、李信、夏完淳、小约翰以及后来加入的十几名核心同学围坐在一起,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与自豪的红光。 他们的“声韵工坊”创业项目,在短短四个月内取得了超乎想象的成功,每个月都卖出两三百台。 李信拿着整理出来的简报表,激动地向大家宣布:“兄弟们!静一静!听我说!” 李信清了嗓子道:“截止昨日,我们工坊共计售出留声机一千零三十七台!黑胶唱片一万一千二百张!” “哇哦——!”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 “按照我们的定价,留声机三十元一台,唱片一元一张,我们的总营业额达到了”他故意顿了顿,环视一圈充满期待的目光,“四万二千一百九十元!” 更大的欢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扣除原材料、外购零件等成本一万三千元,购买专用小型机床、支付厂房租金和电费约两千元,这四个月支付给大家的工钱以及日常杂项开销三千二百元,还有上缴税务司的税款两千五百元。”李信最后他大声道:“我们这四个月,净赚了一万九千四百九十元!” 近两万元的净利润!对于这群大部分还是学生的年轻人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 就连出身显赫的徐绍,也激动得脸色通红。他兴奋的并非这笔钱本身,而是这笔钱是他和伙伴们依靠自己的知识、双手实实在在创造出来的价值,这种成就感让他激动。 徐绍站起身,举起酒碗道:“同学们!这是我们共同努力的成果!这笔利润,我们分成三份!第一份,百分之四十,用于我们所有原始股东的分红!第二份,百分之四十,留作工坊的发展基金,购买更精良的设备,研发新产品!第三份,百分之二十,作为特别奖金,分给在座每一位最早加入、为工坊立下汗马功劳的元老!” 他目光扫过那十几张年轻而激动的面孔:“而且,我宣布,从今日起,你们这十几位元老,除了奖金,还将共同获得‘声韵工坊’两成的原始干股!以后工坊越做越大,你们就是真正的东家之一!” “绍哥儿仗义!” “跟着绍哥儿干!” 台下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和掌声。 这两成干股,哪怕按当前利润折算,价值接近四千元,意味着每人能分到一二百元,这几乎是京城一个熟练工匠两年的总收入,更不要说这个作坊的前途,这份厚赏,彻底点燃了所有人的热情。 李信也趁热打铁,提出下一步规划:“各位!我们不能满足于现状!要想把工坊做大,必须正规化!我们要设立专门的采购部,确保原料质量和稳定供应;制造厂要细化分工,提高效率;还要建立销售部,不能只靠同学关系卖货;维修部也得跟上,要对买主负责;最重要的是,要有专业的账房先生,账目必须清晰!我们还要培训新的工匠!” “对!说得对!”徐绍接过话头,意气风发地挥手,“我们要招兵买马,扩大规模!目标就是——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做大做强!再创辉煌!”几十个年轻人举起酒碗,齐声高呼,声音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招聘的告示张贴出去,不少人前来询问,作坊人手越来越多,开始逐步正规。 现在徐绍上午他还要去上专业课和负责电报培训,下午管理工坊,晚上时常还要和技术骨干讨论改进方案,确实感到分身乏术。 就在这时,一个他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在了工坊门口。 “父亲,您怎么来了?” 徐晨步走进来,看着井然有序的工坊和那些埋头工作的年轻面孔,笑道:“怎么,为父不能来? 别忘了,这墨子学院可是为父一手推动建立的,说是我的大本营也不为过。倒是你,” 他赞许地拍了拍徐绍的肩膀,“不声不响,几个月时间,竟然折腾出这么一番事业,听说还赚了不少?” 徐绍难得在父亲面前露出几分得意,拉着徐晨走向自己的小办公室:“父亲,您来看看我们的核心成果!” 他小心地取出一张精心保存的唱片,放在那台标志性的留声机上,然后熟练地摇动侧面的手柄给发条上弦,再将唱针轻轻放下。 一阵洪亮的歌声随即从黄铜喇叭中流淌出来:“我们走在大路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 徐晨仔细看着儿子的操作,脸上露出一丝讶然。他原本以为这留声机至少需要接上电源,却没想到竟是纯机械结构,依靠内部卷紧的发条作为动力。 听着这留声机的声音。徐晨恍惚回到了以前看民国剧,就差一首夜上海了。 他微笑着点头道:“不错,这留声机,大有可为。绍儿,希望你能以这留声机为起点,继续钻研,将来研发出更多利国利民的机器。” 得到父亲的肯定,徐绍心中更是喜悦。 两人又交流了一会儿,他询问道:“父亲,这小半年都少见您回学院,您在忙什么?” 徐晨神色略显疲惫道:“主要是两件事。一是电报取代光报,涉及十几万人的转岗安置,千头万绪,需亲自过问,确保平稳。 二是巡视京城发电厂的建设进度,以及主干电网的铺设情况。为父计划在今年年内,让电网覆盖主要官署和各大工业区,并争取五年内让一万户家庭用上稳定、明亮的电灯。” 听了父亲的话,徐绍不禁咂舌,羡慕道:“唉,我跟兄弟们累死累活四个月,赚了不到两万,分到我手上也就千把块钱。您这可好,一度电收两毛钱,发电站一建,电网一铺,那就是坐着收钱的买卖!跟您这大手笔比起来,我们这点小打小闹,真是差太远了。”他的工坊用电量大,对电费价格很敏感。 徐晨闻言失笑,摇头道:“你小子,只看见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打。 建设电网岂是那么容易的?发电站的蒸汽轮机、锅炉,变压所需的巨大线圈和铁芯,还有绵延数十里、需要架设在高杆上或埋入地下的铜芯电线,哪一样不是吞金的巨兽? 前期投入如山,为父估计,这电网系统,头十年能不能回本都是未知之数。倒是你,听说前两天光分红就撒出去近万银元,你这‘高科技’,才是真正的暴利行当。” 徐绍一想,确实如此。不说那些复杂的核心设备,就是最简单、用量最大的电线,那也是实打实的铜!如此庞大的基础设施投入,确实只有朝廷才有魄力和能力去推动。 聊到这里,徐晨看着儿子眼下的淡淡青黑问道:“你现在既要完成学业,又要管理这日益壮大的工坊,两头奔波,能忙得过来吗?我看你气色都不如以前了。” 徐绍这才苦着脸,趁机诉苦兼求助:“我真是快撑不住了!上午上课,下午管生产、培训新人,晚上还要琢磨技术和看账本,您能不能,帮孩儿找个靠谱的掌柜来?不然我真要累趴下了。” 徐晨看着儿子既疲惫又充满干劲的样子欣慰地笑道:“这有何难。你这工坊本就有一半是学院的股份,于公于私,社里都应该支持。回头我让三司使推荐一个经验丰富、懂经营又可靠的掌柜过来,帮你打理日常运营、财务和销售。 你就安心做你的‘首席技术官’,把握方向,专注研发。” “多谢父亲!”徐绍大喜。 正事谈完,徐绍犹豫询问道:“父亲,大哥在新大陆,有消息回来吗?” 徐晨笑道:“前些日子有信使船回来,带了你大哥的家书。他在信里说,新大陆虽然荒僻,开拓艰苦,每日与土地、林木打交道,风吹日晒,但看着亲手开垦的田亩长出庄稼,建立的据点日渐稳固,内心反倒觉得充实,安宁,回去之后你找你娘要你大哥的书信。” 徐绍闻言,沉默了片刻,低声嘟囔道:“真不知道大哥是怎么想的,京城这般繁华安逸不要,偏要跑去万里之外的蛮荒之地。” 他对兄长选择另一种人生的复杂情绪,他知道兄长之所以报名去蛮荒之地,是想接自己父亲的班,但父亲却不愿意呀。 大哥,你接班最大的难题是得到父亲的认可。 第520章,望汉城的联姻会 大同历二十六年(公元1648年)10月9日,新大陆,新编第七团屯垦农场 时值深秋,新大陆的天空显得格外高远湛蓝。半年前还是一片原始蛮荒的土地,如今已彻底改换了模样。一座初具规模的屯垦据点矗立在河流拐弯处的平缓高地上。 据点中心是由粗大原木搭建的营房,排列整齐,屋顶覆盖着厚厚的防水油布和茅草。营房外围,是一圈由削尖的木桩和夯土混合构筑的简易城墙,虽然不高,但足以抵御野兽和小股袭扰。城墙四角立着高出墙头一截的瞭望塔,塔上日夜有哨兵警戒。 营房内部,功能分区明确其中粮仓和物资仓库最为醒目,旁边是戒备森严的枪械库,还有一个冒着缕缕青烟的简陋铁匠铺,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不绝于耳。 这个被命名为“东进堡”的小型堡垒,是上千屯垦兵,耗费半年多心血,一点点建设起来的家园。 堡垒外围,曾经是灌木丛生、野兽出没的荒野,如今已被开垦出两千多亩平整的土地。 因为是开垦的第一年,土地肥力不足,大部分田地都种植了能固氮肥田的大豆。 眼下正是大豆成熟的季节,田野里一片金黄,整个屯垦团都动员了起来,收割这些大豆。 营长桑浩驾驶着团里唯一的那台蒸汽拖拉机。“哐哧哐哧”的轰鸣,牵引着收割器械在田垄间缓慢行进,效率远胜人力。 而其他上千青壮士兵,则分散在广阔的田地里,挥舞着镰刀,进行着辅助收割和拖拉机难以覆盖边角的清理工作。汗水浸透了他们的土布军服,但看着沉甸甸的豆荚,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收获的喜悦。 经过连续十天的奋战,所有大豆终于收割完毕,摊晒在打谷场上,金灿灿一片。随后,颗粒归仓,堆满了粮仓。 秋收完成之后,屯垦团的高层相聚在团总部。 桑浩道:“团长,咱们这地是生地,肥力跟不上,大豆亩产只有六十斤左右,两千亩地总产约十二万斤。若是直接当粮食卖去都督府,价格低廉,实在不划算。 我盘算着,不如咱们自己建个小型的榨油坊,把这些大豆榨成豆油。豆油价格能翻上一倍还多,榨油剩下的豆粕,更是上好的饲料,可以用来喂养咱们的驮马和耕牛。这一进一出,利润能增加不少,多养两头牛,来年开荒也是好帮手。” 屯垦团长高成和教喻王国庆也觉得这计划好。 高成道:“桑浩,这事就交给你全权操办!需要什么工具、人手,你尽管调配。” 而后他看向王国庆道:“教喻,砖窑厂也建好,你带一些战士多烧一些红砖,农闲的这段时间要利用好,争取能盖个几栋砖房。” 王国庆点头笑道:“种下梧桐树,引来金凤凰,的确是要盖一下好房子,不能让本土的姑娘看不起我们的战士。” 高成继续道:“我带一连的士兵去猎杀野牛,都督府组织的‘联谊会’快开始了。咱们团里的战士到时候想看姑娘,总不能空着手,让人家觉得咱们第七团的爷们儿穷酸。” 王国庆点头道:“是得多打几头野牛,剥下好皮子,再熏制些肉干,让小伙子们手里有点像样的东西,面子上也好看些,成功率也高些。” 二营长张耀闻言,立刻摩拳擦掌道:“团长,打猎这事我在行,我跟你去!保证让咱们团的小伙子,每人至少能拎着一条上好的野牛腿去相看姑娘!” 在新大陆都护府,十几年来,逐渐形成了一个相亲会活动。每年十月秋收之后,由都督府牵头,联合各屯垦团、商贸据点以及逐渐增多的移民社区,邀请四周部落姑娘举办大型的相亲联谊活动。 其目的非常明确,就是想方设法让这些远离故土、戍边拓荒的士兵在新大陆扎根落户,成家立业。 一旦士兵在此地娶妻生子,建立了家庭,大多数人便会安下心来,将这里视为真正的家园,退役后留下的意愿会大大增强。 而对那些参加相亲的部落而言,这也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每成功一对相亲的对象,殷洲都护府给这些部落相应的礼物,有各种铁器,棉布,羊毛布,漂亮的丝绸,粮食,牛肉,食盐,总之对那些部落来说,这些礼物的价值,远远超过了那些嫁出去的姑娘的价值。 至于本部落的青壮怎么办,开玩笑,有了这么多财宝,再去东部那些穷亲戚那边,娶一些姑娘就是了,他们只需要出1/3甚至更低的价格。 所以这样的联姻会,不但殷洲都护府欢迎,都护府四周的土著部落也乐意参加,在新大陆这片蛮荒之地,人不值钱,但粮食,铁器,布匹,各种车辆器械却非常值钱,联姻会对这些土著部落来说,是提升生产力最好的方式。 10多年下来,联姻会规模也越来越大,参与的部落越来越多,许多东部部落,干脆直接越过自己这些亲戚部落,不远千里来到望汉城,参加联姻会,这样能减少中间商赚差价,他们能赚的更多。 殷洲都护府无比重视这次联姻会,在9月份就下达命令一个屯垦团,让他们做好准备。 同时望汉城在秋收结束之后,马上开启了文明卫生月活动,修补房屋,清理城市当中的垃圾,修复城市的基础设施工程,甚至还花大价钱,移栽了一批花草,装点整个城市,让整个城市如同花园一般。 今年是军屯政策大力推行的第一年。陆军都督府陆续派遣了三个屯垦兵团,超过三万人的兵力抵达新大陆,再加上朝鲜和日本的移民,整整运输了5万青壮过来。 陆军都督高大壮写信给赵胜,让他想尽一切办法,至少要留住一半以上的人!若是大部分士兵服役期满后都选择返回本土,朝廷一下子要安置数万退役士兵,压力巨大,而且也违背了他们开拓新大陆、巩固新大陆的初衷。 民朝吸取了前明军户制度崩坏的教训,对士兵的待遇和退役安置极为重视。 义务兵期间虽津贴不高,但一旦退役,大同社承诺会为其安排一份拥有“编制”的稳定差事,无论是在官营作坊、铁路系统还是地方巡检等岗位。对于绝大多数出身农家的士兵而言,这无异于一次阶级跃迁,改变了世代耕种的命运。 即便是城市平民,能得到一份带编制的稳定工作,也是极好的归宿。因此,民间参军热情一直很高。 然而对于元首府与总理衙门而言,每年妥善安置数万名退役士兵,是一项极其重要且复杂的政治任务,每年这样的安置任务,都要让整个大同社从上到下动员起来。 好在当前民朝正处于第一次工业化的高速扩张期,各类工坊、矿山、基础设施建设如火如荼,每年消化几万个新增岗位尚且能够应对。 但军屯政策的远景,是计划每年向新大陆输送十万屯垦兵!这意味着数年后,每年将面临近十万人的退役安置压力! 这十万新增的、对岗位有特定期望的劳动力,将对元首府和总理大臣府就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因此,从屯垦政策推行之初,高层就明确指示,必须尽可能地将士兵留在新大陆,减轻本土的安置压力,同时加速新大陆的开发与同化。 赵胜也明白陆军都督府因为移民已经承担了巨大压力,如果他没有没有留下绝大部分的屯垦士兵,那么后期屯垦计划必然会减少人员。 所以殷洲都护府前所未有的重视这次的联姻会,把自己影响范围内所有的部落都邀请过来,向他们保证提供来回的路。 同时也对各屯垦团下达了提高士兵留驻率的任务,所以高成现在要开始准备。 十月十五日,团长高成和连长张耀带着一个连的士兵兴高采烈地回来了。 他们这次深入东部山林狩猎,成果丰硕:十五头体型硕大的野牛被放倒,此外还活捉了三头野牛犊子。 营地立刻忙碌起来,士兵们熟练地将野牛剥皮、放血,大块的牛肉被撒上粗盐,挂起来风干,或者送入熏房制成耐储存的肉干。这上万斤的肉食,极大地丰富了屯垦团的冬季储备,意味着未来几个月,大家都能吃上充足的肉食。 那三头小野牛犊则被小心地圈养起来,尝试进行驯化。 也就在这一天,屯垦团教喻王国庆正式向全团宣布:“都督府组织的秋季联谊会,即将在望汉城举行!有意寻找伴侣、在此地安家立业的士兵,现在开始报名。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营地。对于那些来自本土、还惦念着故乡的士兵来说,这可能还需要些犹豫。 但对于许多来自朝鲜、日本地区的屯垦兵而言,新大陆虽然艰苦,但这里土地广阔,只要肯干就能拥有自己的田产,更重要的是在这里,吃肉可以吃到饱。这与他们记忆中贫瘠的家乡形成了鲜明对比。 因此,来自这些地区的士兵报名尤为踊跃。最终,第七团筛选出了一百名表现良好的士兵,由高成和王国庆亲自带队,前往望汉城。 十月的望汉城,沐浴在温暖湿润的地中海气候中,阳光和煦,湛蓝的天空下,这座新兴的港口城市显得生机勃勃。 街道两旁,砖石房屋与本地特色的草木结构建筑交错林立,店铺招牌琳琅满目,人流如织。 不同肤色的面孔穿梭其间——有关内来的士兵、商人、工匠,有被招募来的朝鲜、日本屯垦兵,更有穿着色彩鲜艳、佩戴着羽毛和骨质饰品的新大陆土著居民。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高成一行人抵达望汉城,先被安排在一个提前准备好的军营中,士兵们清洗一番,穿上了最漂亮的常服,然后就被工作人员带到了望汉城广场。 此时的望汉城,热闹无比。都督府前巨大的中心广场上,彩旗招展,用当地鲜花和绿植编织的装饰随处可见。 广场中央,长长的木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食物:烤得金黄的野牛肉、炖煮的豆子、新大陆特产的玉米和土豆、甚至还有从东方的米糕,采用的是自助餐的形式,随意取用。 参加联谊会的男女各约五百人。男方自然是来自各屯垦团的士兵,他们换上了靓丽的军服,让这些士兵看上去精神奕奕。 女方则主要来自周边与都护府建立了友好关系的土著部落,她们也被重新打扮,虽然保留了一些他们部落的特色装饰,看穿着打扮还是和汉人妇女的服饰。 她们脸上带着好奇、羞涩,看着眼前这些身材高大,穿着漂亮服饰的军人。 “联姻会开始!”随着吴亚军的话音落下,他带着部落首领去其他地方,广场则留给了这些少男少女。 在人群中,有一位来自附近“河湾部落”的少女,名叫桑珠。她大约十七八岁年纪,皮肤是健康的蜜色,眼睛像林间的清泉一样明亮。 她的父亲是部落里有名的猎手,她自己也以灵巧和善于编织闻名。 今年都护府的人又来到部落,告知了联谊会的事情,并带来了盐、铁锅和漂亮的棉布作为初步的礼物。 去年的那次联谊,给他们的部落带来了大量的粮食,布匹,还有坚固的铁器,也是在去年,他们部落没有冻死一个人,也没有饿死一个人。 和望汉城联姻带来的好处是看得到的,所以部落首领再次带着一批部落的女子来到望汉城。 桑珠这几日在望汉城,这里的一切果然和自己姐姐说的一样,这里有冒着黑烟的钢铁的巨兽,高大的房屋。 去年她姐姐就嫁给了望汉城的勇士,她回门时穿着漂亮的棉布裙子,还带来了让全家都惊喜的礼物。 姐姐说了望汉城的许多事情,高大的房屋,钢铁猛兽,如同山一样的船,还有吃不完的食物,这一切都吸引着桑珠。 联谊会上,气氛起初有些尴尬。语言是最大的障碍,双方只能依靠简单的手势、表情和都护府安排的几个懂得零星土著语的通事进行交流。 高成和王国庆穿梭在人群中,鼓励士兵们主动一些。 桑珠安静地站在食物长桌边,小口尝着一块甜味的米糕,这是她从未体验过的美味。 这时第七团士兵石柱看着桑珠,挠了挠头,露出一个有些局促的笑容。 他拿起一个空盘子,笨拙地夹了几块他认为最好的烤肉和糕点,递到桑珠面前,用生硬的、刚学会的土著语单词说道:“好吃!” 桑珠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忍不住抿嘴笑了笑,接过了盘子,吃了糕点,而后露出惊喜的目光。而后石柱拉着桑珠的手,带她吃各种好吃。 接下来的几天,联谊会安排了各种活动,看对眼了的青年男女,他们拿到了都护府赠送的戏票,一起去看了来自民朝的戏曲。 他们还在士兵的陪同下,逛了望汉城新建立的公园,看到了修剪整齐的花草和喷泉。 石柱虽然话不多,但总是默默走在桑珠外侧,帮她挡开拥挤的人群,看到新奇的东西,会尽量用手比划着解释这些东西的原理。 类似的场景在广场各处上演着。有的士兵展示着自己打造的精致小玩具,有的则吹起了悠扬的竹笛,吸引心仪姑娘的注意。 当男女双方彼此确认愿意结合后,他们会到都护府设立的登记处登记结婚。 都护府会给予新人一份丰厚的“安家礼”:包括价值二十元的崭新棉布(足够做几身衣服)、铁锅、农具、盐等日常生活必需品,帮助他们快速建立起自己的小家庭。 同时,女方的部落也会收到都护府回赠的“聘礼”:通常是价值十元的货物,如铁器、布匹、瓷器或粮食等 那些前来观礼的部落首领们,看着堆积起来的货物,脸上笑开了花,这些货物足够他们部落过一个丰厚的冬季。 持续近一个月的联谊会结束后,统计下来,共有超过两万五千对新人喜结连理。 桑珠和石柱也是其中一对。他们带着都护府颁发的婚书和安家物资,随着高成的队伍返回第七团屯垦点。 屯垦团早已为他们这些新婚士兵准备好了优先分配的砖瓦新房。团里还给他们放了一个月的“蜜月假”,让他们有时间布置新房,适应新的生活。 回到屯垦团,桑珠很快适应了这里。石柱的帮助下帮他打造了一台织布机,她有空就会织布纺纱,同时自家院子之外的空地也被她和石柱开垦出来,准备在开春的时候种植一些食物和蔬菜。 而那些尚未成家或仍在观望的单身士兵,看着身边战友出双入对,听着新房里传来的笑语,狠狠的吃了一把狗粮,不少人想着是不是应该在新大陆成个家了。 这里条件虽然不如神州,但屯垦团建设的却越来越好了,要是能分到500亩土地未必能比家乡差多少。 第521章,爱炫耀的老约翰与上断头台的查理一世 大同历二十六年(公元1648年)11月9日,伦敦,东区,丰收喜悦酒馆。 十一月的伦敦,典型的湿冷天气。铅灰色的天空低垂,连绵的阴雨终于短暂停歇,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泰晤士河岸特有的煤烟与潮气混合的味道。泥泞的街道上,行人裹紧单薄的衣衫匆匆而行。 在这片以工匠、码头工人和小贩为主的街区,丰收喜悦酒馆是许多劳累一天的人们寻找廉价慰藉的所在。 酒馆空气中混杂着劣质烟草、麦芽酒和潮湿木头的气味,人声嘈杂。 门上的铃铛“叮当”一响,一个与众不同的身影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件虽然旧但浆洗得笔挺的粗呢外套,头上戴着一顶略显过时的三角帽,手中还挂着一根光亮的文明杖,这在他所在的阶层是极为罕见的。他刻意放慢脚步,以一种自认为优雅的姿态走向吧台。 “来杯雪莉酒。”老约翰又一种从容不迫,却毕竟大声音道。 他的出现立刻引起了周围酒客的注意,雪莉酒相对于这里常见的麦芽酒和杜松子酒,可算是“高档货”了。 角落里一个喝得脸红脖子粗的壮汉道:“哟!瞧瞧这是谁来了?这不是我们尊贵的约翰‘老爷’吗?您这样的大人物,怎么屈尊降贵,跑到我们这群穷鬼待的破酒馆来了?” 他的话引起了一阵哄笑和附和。 “是啊,约翰老爷,您不是应该去城西那些绅士俱乐部吗?” “听说您家的大约翰在赛里斯人的银行里当差,一个月能挣八个金镑呢!够我们干大半年的了!” 老约翰大小在这片地区算是个名人,本来是伦敦乡下的一个穷农户,因为傍上了赛里斯人开始发家。 他儿子先成了赛里斯人的马车夫,本来这也就算了,最多塞里斯人大方一点,他赚的钱多一点,但也就这样了。 没想到过两年,大约翰居然成了大同银行的经理,月收入达到八英镑,这即便是在伦敦,也是高收入人群。 老约翰自己也凭着这层关系,在赛里斯人资助建设的“大同正义会”社区谋了个看门的轻松差事,每月稳稳收入两英镑,这甚至超过了许多在铁匠铺挥汗如雨的壮劳力。 最让人眼红的是,老约翰一家居然通过赛里斯人的关系,把孙子小约翰自费送到赛里斯留学了!这是只有贵族和大商人家庭才能企及的事情。 周围的邻居们嫉妒得眼睛发红,凭什么好运都让这老家伙一家占尽了。 唯一能让他们心理平衡一点的,是听说自费留学花费巨大,小约翰一年就要耗去上百英镑。 所以老约翰家虽然收入不菲,但平日过得相当节俭,老约翰来酒馆也通常只点最便宜的麦芽酒。这点“寒酸”便成了酒鬼们调侃他、平衡内心酸心理的谈资。 若是往常,听到这些嘲讽,老约翰多半会脸色难看地闷头喝酒,或者低声反驳几句。 但今天,他却一反常态。他慢条斯理地接过酒保递来的雪莉酒,轻轻晃了晃,模仿着记忆中绅士们的派头,然后用一种带着优越感的语气说道:“赛里斯人有句睿智的谚语,‘知识改变命运’。你们这些人,永远不懂这个道理。” 他刻意顿了顿,享受着众人投来的目光道:“我的孙子小约翰,他不是凡人,他注定是要成为大学者的。” 说着,他像是展示珍宝般,小心翼翼地从内袋里掏出一封已经有些磨损的信件。他故意用能让整个酒馆都听到的声音说道:“那些靠着祖荫的贵族子弟,去了外面也不过是花天酒地,挥霍家里的钱财。但我的孙子不一样!” 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骄傲,“他和他的赛里斯同学,一起发明了一种叫‘留声机’的奇妙机器!那是连赛里斯本土都没有的稀罕宝贝!赛里斯人喜欢得不得了!现在我的孙子已经能自己赚钱了。” 酒馆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壁炉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所有人都愣住了,脸上写满了惊愕和难以置信。小约翰?成了发明家?还能赚大钱? 有不信邪的人凑上前,仔细看了看老约翰展开的信纸,上面详细描述了他们发明“留声机”的过程,以及这项发明如何受欢迎,赚到的钱已经足够支付他在赛里斯所有的学习和生活费用,让家里不必再为他寄钱。其实小约翰还寄了200英镑回家,只是老约翰,把这一段隐去了。 这下,酒馆彻底炸开了锅! 一个留学生一年的花费超过一百英镑!小约翰不仅不需要家里资助,反而自己能赚钱,这在伦敦,绝对是跻身中上层社会的收入水平了! 人们再看向老约翰时,眼神彻底变了。最初的嘲讽和嫉妒,此刻被一种混合着震惊、羡慕乃至一丝敬畏的情绪所取代。 老约翰一家,儿子是银行经理,孙子是前途无量的发明家,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运气好,这简直是上帝把所有的眷顾都集中到了这一家人身上,三代人,一代比一代强,而且强的不是一星半点,是实现了阶级的跨越,这种差距大到让人连嫉妒的心气都提不起来了。 老约翰满意地享受着这片刻的寂静和众人复杂的目光。他慢悠悠地喝完杯中最后一点雪莉酒,将几枚硬币地放在吧台上,然后再次挂起文明杖,以一种更加从容、甚至带着点表演性质的步伐,缓缓走出了酒馆,登上马车。 直到马车消失在泥泞的街角,酒馆里才重新爆发出热烈的议论。 “上帝啊,小约翰去赛里斯才几年?竟然就能做出这样的成就?看来去赛里斯留学,真能学到点真本事!” “真本事?哼,那也得有门路和本钱!你家能一年拿出一百五十个金镑吗?”有人酸溜溜地反驳。对于大多数酒客来说,别说一百五十镑,就是五十镑,也是他们难以企及的巨款。 “以后老约翰家,怕是真的要成为体面的绅士家族了。”有人望着门口,喃喃自语,语气中充满了复杂的感慨。 “大同正义会”总部 房间内炉火熊熊,却驱不散弥漫在威尔金斯、弥尔顿等人眉宇间的凝重。 桌上摊开着地图,上面标注着英格兰北部和威尔士地区此起彼伏的保王党叛乱标记。唯一让他们感到一丝安慰的这些标记叛乱的地方都被平定,还在叛乱地方,只剩下寥寥几个。 威尔金斯揉了揉疲惫的太阳穴,问道:“新一批仿制赛里斯式的燧发枪和火药,还有胸甲都准备好了吗?必须尽快运到克伦威尔将军和杰拉德上校那里,前线的消耗很大。” 弥尔顿点头道:“都已经装车完毕,随时可以出发。但愿这些武器能更快地结束这场战争。” 他的目光看向外白厅的方向,眼神中燃起压抑不住的怒火,“若不是我们那位‘尊贵’的国王,像毒蛇一样在囚笼中依旧玩弄阴谋,这场战争早在两年前就该结束了!我必须继续写文章,要让所有人看清,查理·斯图亚特不井是一个失败的君主,他还是一个叛国者!他应该被送上断头台!” 是的,英国内战并未因1646年议会军的胜利和查理一世被俘而终结,反而酝酿出了更深层次、更残酷的第二次内战。 共同的敌人一旦消失,议会内部原本被压制住的矛盾彻底爆发 代表大资产阶级和新贵族上层的长老派,主张与国王妥协。 代表中等资产阶级、新贵族中层、独立手工业者和部分自耕农、主张彻底限制甚至废除王权。 偏偏议会议长约翰·皮姆,今年六月病逝,维系平衡的支柱崩塌了。 长老派恐惧于独立派手中那支战斗力强悍的“新模范军”,他们试图强行遣散这支军队,甚至不惜以断饷相逼。 而被囚禁在白厅的查理一世也不老实。他他察觉到议会派内部的矛盾之后,他同时与议会内的长老派、北方的苏格兰“勤王派”以及其他心怀不满的势力秘密接触,试图依靠这些人的力量镇压想要废除国王的独立派。 他与苏格兰代表秘密签订了《英格协议》,苏格兰承诺派遣军队入侵英格兰,帮助查理一世复辟。 作为回报,查理承诺在英国建立为期三年的长老会制度,并镇压独立派。 这份协议如同投入火药的引信,瞬间点燃了第二次内战的烽火。 与第一次内战相对清晰的战线不同,第二次内战是遍地开花的叛乱。克伦威尔的新模范军和杰拉德依靠“大同正义会”及市民支持组建的民兵团,不得不四处扑火。 幸运的是,除了汉密尔顿公爵率领的三万苏格兰勤王军规模较大外,其他地区的保王党叛乱大多缺乏组织和斗志,被迅速平定。杰拉德也在北部的普雷斯顿与叛军激烈交火。 威尔金斯听着弥尔顿激进的言论,苦笑道:“约翰,冷静些。英格兰几百年的王权观念,不会那么容易从人们的脑海中抹去。国王在很多人心中,依然是国家的象征。 但经历了这两场内战,能让绝大多数英格兰人,尤其是市民和自耕农们认识到,国王并非与他们站在一起,而是站在了贵族和旧秩序一边,这已经是前所未有的进步了。” “进步?”弥尔顿激动地反驳,“威尔金斯神父,这种缓慢的‘进步’让我们流了太多的血!看看赛里斯!他们曾经也有皇帝,但他们现在没有了! 他们建立了一个没有国王的共和国,官员由科举产生,法律高于个人!他们能做到,为什么我们英格兰人做不到? 我们必须彻底废除王权,才能还英格兰以真正的自由!否则,今天赶走一个查理一世,明天还会出现另一个查理二世!” 就在两人激烈争论,,一名传令兵带着满身风尘闯了进来激动道:“大捷!前线大捷!我军在普雷斯顿彻底击溃叛军!杰拉德上校彻底击溃叛军,英格兰境内的叛军已经被全部清除了,第二次内战,我们赢了!” 威尔金斯和弥尔顿先是一愣,随即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上帝保佑英格兰!” 弥尔顿也紧握拳头道:“这该死的战争终于可以结束了!” 胜利的消息像春风一样吹遍了伦敦,市民们涌上街头,敲响教堂的钟声,点燃篝火,疯狂庆祝这来之不易的和平曙光。 霍利斯议员宅邸 与街头的狂欢形成鲜明对比,这里的气氛压抑。几位长老派的核心人物齐聚一堂,商讨战后格局。 曼彻斯特伯爵语气傲慢道:“叛乱已经平定,是时候尽快与国王签订条约了。我们必须限制他的权力,确保议会的权威,巩固我们的战争成果。” 这位曼彻斯特伯爵曾经是议会派军方领袖,但他因为战斗意志不坚定,战场上屡屡想和查理一世求和,战场上的表现更是令人失望,被议会派罢免了军方的职务,失去军职之后,他成为了长老派的核心之一。 长老派的核心诉求从未改变,保留君主制,但将查理一世变成“虚君”,由他们这些贵族和大资产阶级来掌控实权,全面夺取这场内战的胜利果实。 霍利斯议员提醒道:“现在最大的麻烦是独立派,他们坚决要求追究国王的责任,甚至要求审判国王! 而现在军队掌握在他们手里,克伦威尔和杰拉德不会轻易答应我们的条件。” “军队?”曼彻斯特伯爵不屑地哼了一声,“战争已经结束,军队还有什么用?断了他们的饷银,找借口把他们解散!难道他们还敢对抗议会不成? 尤其是克伦威尔的模范军和杰拉德那些由工匠、学徒组成的民兵,必须尽早清除,否则终成心腹大患!” 其他长老派议员纷纷附和。他们始终对那支不受他们控制、充满了“激进”思想的军队心怀恐惧。 正是这支军队在战场上的卓越表现,反衬出他们这些传统贵族的无能,并最终将他们排挤出了权力核心。谁掌握枪杆子,谁就拥有最终发言权,这是双方都无法退让的死结。 密议之后,长老派决定绕过独立派和军队,秘密与查理一世重启谈判,试图抢先达成一个符合他们利益的协议。 12月5日,伦敦城外,模范军军营。 克伦威尔的新模范军和杰拉德的民兵团,带着胜利返回伦敦。然而,他们得到的不是英雄的欢迎,而是由长老派主导议会下达的一纸冰冷命令,战争结束、为了节省开支,解散新模范军和民兵团,并且对拖欠的军饷只字未提。 这道命令像一道惊雷,在军队中炸开了锅。当即模范军与民兵团的将领汇聚在一起,商议解决现在他们面临危机的方法。 托马斯·普莱德上校愤怒道:“将军!您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浴血奋战要保护的议会? 他们不仅背叛了为共和国流血的士兵,更背叛了英格兰的未来! 要不是这些长老派一味妥协、纵容,查理一世怎么可能掀起第二次内战?英格兰怎么会多流这么多无辜的血? 现在他们居然还想和查理一世妥协,那我们的流血牺牲算什么? 他们就是议会里的毒瘤,是内战的帮凶!我们必须把他们清除出去!” 克伦威尔眉头紧锁,内心经历着巨大的挣扎。对议会动武,这无疑是对传统和法律秩序的挑战,性质极其严重,这几乎相当于在叛国。 这时杰拉德站起来道:“克伦威尔,事到如今,您还对那个背信弃义的长老派抱有幻想吗? 查理一世,他不仅是战败的君主,更是英格兰最大的叛国者!因为他个人的权欲,让整个国家陷入血海。他必须接受审判! 而议会里的那些长老派,是他们为国王的复辟打开了大门。如果我们现在不动手,等他们和国王达成交易,下一个被清算的就是我们,是所有为自由而战的人!” 克伦威尔环视周围,看到的是一张张因愤怒和失望而扭曲的面孔,无论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模范军将领,还是杰拉德麾下那些民兵军官,他们的眼神都在逼迫他做出决断。军队的意志已经形成。 终于克伦威尔下定了决心道:“我们不能让流血牺牲白费。为了英格兰的未来,我们必须清洗议会,清除这些叛国的妥协者!” “清洗议会,清洗叛国者。” 1648年12月6日,伦敦,威斯敏斯特宫外 清晨的寒雾笼罩着泰晤士河,威斯敏斯特宫哥特式的尖顶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议员们像往常一样陆续前来,准备参加议会会议。身着华丽长袍长老派议员威廉·沃勒大声道:“战争结束了,英格兰已经不需要模范军的保护了,现在他们才是对英格兰最大的威胁。” 独立派议员不服气道:“他们是英格兰的英雄,议会不能这么对待他们。” 威廉.沃勒冷笑道:“他们如果是英雄,更应该主动解散军队,去年国家财政的一半都花在他们身上,在保留他们议会该如何正常运作?” “强词夺理!”普莱德上校带着一群士兵冲了进来。 “去年我们模范军,在战场上击败了5万多敌人,这一点你们怎么不说,没有我们保护议会,你们还能在这里侃侃而谈。” “放肆,普莱德,你想干什么!这是议会大厅,不是你的军营。”沃勒议员怒斥道。 “根据军队委员会的命令,”普莱德毫不退让举起名单道:“您,威廉·沃勒议员,您被认定为国家的敌人,根据军事委员的命令,你已经没资格代表英格兰。” “荒谬!这是叛乱!军队无权干涉议会!”沃勒气得脸色发白。 “当议会背叛了将它从暴君手中拯救出来的人民和军队时,军队有权纠正这个错误。”普莱德身后的一个年轻军官大声说道。 “说的没错,我们这是在纠正议会的错误。”他的话引起了周围军官们一阵低沉的附和。 “你们这是在军事政变,英格兰的市民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长老派议员试图争辩,有的发出愤怒的诅咒。 但模范军的士兵不为所动,他们用冰冷的刺刀对准这些长老派的议员。 最终这些议员意识到,自己滔滔不绝的雄辩,终究对抗不了刺刀,大约140名长老派议员被阻隔在议会大门之外。只有大约60名独立派议员保留,但他们也是神情惶恐。 威斯敏斯特宫内,瞬间空旷了许多,气氛也变得凝重而怪异。 军事政变发生之,克伦威尔等军官,为了彻底消除英格兰内战的导火,决定审判查理一世。 1649年1月,庄严肃穆的威斯敏斯特大厅被临时改建为特别高等法庭。旁听席上坐满了人,气氛紧张得如同绷紧的弓弦,他们知道一位国王将会在这里被审判。 约翰·布雷德肖法官戴着镶有金边的帽子,主持审判。站在被告席上的,是前国王查理一世。他穿着黑色礼服,依旧努力维持着君主的尊严。 检察长约翰·库克开始宣读起诉状:“查理·斯图亚特,英格兰国王,但被托付有限的权力以依据国家法律进行统治,然而他却邪恶地意图建立无限且暴虐的权力,并为此发动了针对现任议会和其所代表的人民的残酷战争,他是暴君、叛国者、杀人犯,也是英格兰人民公敌~~~” 查理一世蔑视道:“你们是依据什么权威把我带到这里?是依据议会的权威吗? 请记住,我是你们的国王!”他环视法庭,“一个比你们地位更高的权威召唤我到这里,那就是上帝赋予我合法君权!我绝不会向一个非法的议会屈服!你们所谓的权威,是从刀剑中得来的!用武力获得的东西,也能用武力夺走!” 杰拉德听到这里对身旁克伦威尔道:“看到他了吗?直到此刻,他依然认为自己是凌驾于法律之上的神! 他流的血是神圣的,而我们普通人流的血就是无足轻重的吗? 不!在法律面前,国王和农夫是平等的!他必须为这片土地上的每一滴血负责!” 审判在查理一世持续的不合作与否认法庭合法性的态度下进行。 最终,法官布雷德肖法官宣告:“本法庭判决你,查理·斯图亚特,作为暴君、叛国者、杀人犯和国家公敌,应被处以身首异处的死刑。” 法锤落下,即便现场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结,但还是震惊不已,他们判了一个国王死刑,这在这片土地上还是第一次。 1649年1月30日,伦敦市政厅广场。 一个特别搭建的黑色断头台矗立在寒冷的空气中。成千上万的民众被士兵拦在远处,鸦雀无声看在高台上那个曾经是自己国王的人。 查理一世穿着两件衬衫,对身旁的主教朱克森做了最后的祷告。留下了遗言道:“你们都是背叛我的叛徒。但我不畏惧死亡,上帝终将会处罚你们的。” 然后,他将头放在砧板上,行刑者手起斧落。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混合着兴奋,激动,震惊、解脱,甚至带着一丝恐惧的欢呼。 当行刑者举起那颗戴曾经着王冠的头颅示众时,有人高喊:“看!这就是一个叛国者的头!” 杰拉德在远处的人群中,对身边的弥尔顿低语道:“一个时代结束了。从今天起,英格兰不再需要向任何人下跪。” 弥尔顿激动笑道:“从今天开始,英格兰市民身上的铁链被斩断了,大家终于自由!” 威尔金斯神情复杂地看着这一切道:“但英格兰能承受着自由的沉重代价吗?” 而在外围,看着这一切的夏允彝感叹道:“这样看起来,朱明皇室还算是运气好。” 李定国有点不满道:“要不是这些人唯唯诺诺,拖拖拉拉,一个已成阶下囚之人,怎么会弄出这么大的动乱?” 在他看来第二次内战完全没必要打的。 国王被处决的震撼余波未平,残余议会开始了重塑国家的进程。 在辩论废除君主制的会议上,一位激进议员慷慨陈词:“王冠是什么?不过是黄金打造的圆圈!它下面可能是一个睿智的头脑,也可能是一个暴君的灵魂!这个制度本身,就是将国家的命运系于一人之身的赌博!我们不能再赌了!” 另一位相对谨慎的议员发言:先生们,我们必须慎重。废除君主制,意味着我们将与整个欧洲的君主国为敌。” “那又如何?”克伦威尔的声音响彻会场,他此刻已是共和国的掌舵人,“如果我们因为恐惧而保留一个已被证明会危害国家的制度,那我们的革命、所有的牺牲,意义何在?我们要建立一个共和国,一个属于生而自由的英格兰人的共和国!让‘议会代表人民’成为我们新的基石!” 1649年2月7日,下议院通过决议:“下议院认为,根据基本法,国王职位对于这个国家的自由、安全和公共利益是毫无必要、沉重且危险的,因此应予废除。” 第522章,朱由检:多收了三五斗 大同历二十七年(公元1649年),6月15日,京城,下湾村。 烈日高涨,村里的冬小麦已经全是金黄色,朱由检带着全家老小,再次来到下湾村,让自己几个儿子来农村体验生活。 他现在发现自己的长子朱慈良变得越来越不听话,和他那个纨绔堂兄朱由崧走的越来越近,以前带自己儿子去逛公园,看球赛,朱由检还不在意,但现在带自己儿子去戏院去,去勾栏瓦舍,这是朱由检难以容忍的。 他们这一行人来到田地的时候,春生正带着全村人收割麦,不过今年的收割有点不同,大家伙围着一台拖拉机,看着这大家伙收割麦,蒸汽拖拉机的收割效率太高,一亩地大概10分钟就要能收割完,关键是这机器只烧煤,人开累了可以换一个人接着开,效率极其高。 “春生叔!”朱幼薇叫道。 春生看到了朱由检等人,把拖拉机交给二狗开,而他迎向朱由检等人。 朱由检笑道:“看来你这砖窑厂是真赚钱了,居然买得起拖拉机。” 春生得意笑道:“这两年建房子的人多了,砖头好卖,加上这拖拉机降了1/3的价,只要2000元,我咬咬牙出了1000元的本金,剩下的找农业钱庄贷款的。” 朱由检拍了他肩膀一下赞道:“那也很了不得。” 而后他看着地里茂盛的麦子惊叹道:“今年只怕又是个大丰收吧。” 春生笑道:“前所未有的大丰收,今年麦子亩产大概有300斤,我种了半辈子的地,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大丰收,多亏了朝廷运来的那些化肥。” 这两年北方风调雨顺,加上大规模的普及,粮食产能逐步提升。 但能增长到亩产300斤,主要靠的是农家肥,鸟粪石,加上大同社攻占秘鲁之后,得到秘鲁的硝石矿这个消石矿是在没有点开合成安科技树之前,最好的化肥原材料。而后大同社以几乎成本的价格销售给北方农村。 天时,地利,人和共同作用之下,北方的粮食产能年年高涨,在经历两年爆发性增长之后,今年依旧增长了一成,冬小麦的亩产达到了300斤,这已经达到中田的标准。 而后他得意道:“多亏了有这拖拉机,要不然想收割这么多麦子,要比往年辛苦一倍。” 朱由检道:“我只当你是在自夸。” 两人看着这麦子哈哈大笑。 朱幼薇拿出几件短衫道:“春生叔,这是我设计的短衫,透气又吸汗,最适合你们在田间劳作穿。” 周氏略微的得意道:“这个是在纺织部组织的时装大赛拿过奖的。” 朱幼薇从中学毕业之后报考了纺织大学,设计专业,毕业之后就就到自己母亲的锦秀坊当服装设计师。 缝纫机大规模普及之后,缝制一件衣服消耗的精力和时间大为减少,尤其是京城第一纺织厂,开始用成衣的模板和标准化生产,缝制出一件衣服花不了1分钟时间。 这导致了两个后果,一就是成衣的价格大跌,在农村大家还舍不得钱去购买成品衣服。 但城市的市民他们稍微计算,与其花时间自己缝制衣,还不如自己去工作,赚的钱更多,所以在城市当中,大家还是选择成品的衣服。 第二个后果就是大量的普通裁缝转行,只有那些有固定顾客,拥有最顶级手艺裁缝,凭着自己精湛的手艺,给那些有钱人做私人定制。扛过了这一波工业化的惊涛骇浪。 纺织部为了推广下属的各大纺织厂的成衣,桑文经过徐晨提议,就联合了北方的纺织厂,在京城弄了一个时装大赛,邀请各大纺织厂展示自己的新式衣服。 锦绣坊也在受邀请之列,朱幼薇设计的短衫,还得到了大赛第三名。 村生惊讶道:“那春生叔可是要好好穿一穿。” 这些年两家发展成通家之好,春生夏收秋收之后,都会拿家里最好的面粉,母鸡,鸡蛋送给朱由检家。周氏则把自己锦绣坊衣服送给春生一家人。 而在另一边,朱慈良和自己的发小大头找到田间一个偏僻的地,抱怨自己的父亲。 朱慈良道:“我父亲可能上了年纪了,越来越老顽固了,管的也越来越多,我不过是看看戏曲,看看舞蹈,又没干什么违法的事情,他偏偏要说我不务正业。” 大头叹息道:“谁说不是这样,自从我父亲开了砖窑厂,我早上要种地,下午要去打砖胚,开窑的时候还要去搬砖。 还说我不是读书料,那就下死力气的做事,以后好自己建房子,娶媳妇,我哪是他儿子,我就是头驴。 驴还能发发驴脾气,偏偏我不能。我说要去京城长见识,他不允许,说家里的活都干不完,但我不想留在村里,这里的生活一眼望的到头,我不想每天不是种地就是搬砖,我也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两个难兄难弟诉完苦之后相互叹息。 而后朱慈良道:“要不我和春生叔说一说,让你去我父亲的报馆谋个差事?” 大头道:“我说过了,但父亲不允许,说太麻烦朱叔了,而且京城太近了,我父亲肯定会进城找我的,我想去一个远的地方,让他想找也找不到我。” “远的地方?” 大头小声道:“我打算报名屯垦军,去新大陆看看。” “新大陆!据说那里野人特别多,还有西班牙海盗袭扰,很危险。”朱慈良担忧自己发小道。 大头道:“虽然危险,但新大陆精彩,那里有金山,银山,土著海盗,就跟戏文里的一样,那多精彩,待在家里我只能种地,搬砖,但这不是我想过的日子。” 朱慈良劝说道:“你最好多想一想去了新大陆想回来就难了。” 大头道:“我已经想了半年了,我很确定,我就是想去新大陆,如果能在新大陆发财,我就留在新大陆,发不了财,我也回来谋个差事,总好过在村里种地,搬砖。”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朱慈良只能让他这位发小自己保重。 因为村里有了拖拉机,今年最繁重的收割任务少,朱慈良他们更多的是打麦谷,帮助春生家晒麦子。 与此同时,京城各大面粉厂东家掌柜,带着伙计下乡来收麦子。 “一斤麦子三厘钱,去年不是还四厘五,今年怎么降这么多?”春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今年麦子的价格居然降了三分之一。 掌柜解释道:“春生兄弟,不是我们想降价,你也看到了这里的情况,这几年麦子的产能翻了一倍,东西多了自然就不值钱了,三文钱,这都是看在我们是老朋友的份上。” 春生不服气道:“我们一滴汗摔成八瓣,这才种出了这些粮食,你看这些麦子颗粒多饱满,这都是用了新大陆的化肥,我们这种地的成本提升,你价格降这么多,我们下了死力气,花了大价钱,结果赚的反而更少了,天下有这样的理吗?” 掌柜无奈道:“现在到处都是这种情况,春生兄弟,你要不相信,你到别的地方去问,我这里给的肯定是最高价。” 春生还真不服气,自己找了几家面粉作坊,结果价格不是说2厘9,就是2厘8,好不容易有个3厘1,居然还要他把麦子送过来。 当夜,春生回家。 朱由检也知道了今年麦子价格大跌的情况,他马上上前询问道:“怎么样,其他地方有更高的价格吗?” 春生无奈摇头道:“外面的作坊价格更低,今年好不容易收了3000斤的麦,最多只能卖十元多,扣掉买化肥的钱,今年的丰收,赚的钱居然比去年还少。” 大头道:“爹,既然种地不赚,以后也不买什么化肥,粮食俺们自己吃,以后把精力放在砖窑,这样更赚钱。” 春生听到这话勃然大怒,脱下自己的胶鞋追着大头跑,大头看到这一幕,拔腿就跑。 春生边跑边叫道:“居然敢说不种地这样的蠢话,我看你是饱饭吃多了,饿几顿你就知道错。” 朱由检赶忙拉住春生道:“孩子还小,他们不知道十几年前的旱灾,以后经历多了就懂。” 而后他劝说道:“不过大头这孩子说的话也没错,这两年麦子的产量越来越高,加上辽东那边每年运输上上千万石粮食入关,这麦子的价格肯定会跌,你的田地不能光种粮食,一部分种棉花,一部分种菜,这样收成会更高一点。” 春生其实也有想过这点,只是他从小到大饿怕了。尤其是近十几年时间,整个北方没爆发旱灾的日子屈指可数,他这大半辈子都是饿肚子过的,所以他也不敢不种麦子。 但现在连着丰收了三年,麦子的价格跌了一半,他无奈道:“只能如此了,麦子不卖了,我留着自己家吃。” 开了砖窑厂之后,10元对春生来说真不算大钱,但要减少麦子的种植面积,他还是打算给自己一个保障,把这些麦子屯起来,防止出现天灾。 朱由检回到京城之后,在自己的书房写下了多收了三五斗,几个大字。 翌日,民生报就在头版头条刊登了朱由检的文章,朱由检以下湾村为例,介绍了整个北方粮食丰收,但麦子的价格下跌激烈,以至于农户丰收收入却下降。 这个时候京城的百姓才知道,北方的粮食居然过剩了,甚至过剩到麦子的价格跌了四成,许多市民第一次看到这新闻是不敢相信的。 粮票退出北方还不到10年,他们真正能敞开肚皮吃饭,也就这四五年时间,他们记得三年前,北方爆发旱灾,元首府还要求大家节约粮食,怎么才过了三年,粮食的价格跌到这么猛,但有些人只要询问一下面粉,馒头,包子这些食物的价格,他发现他们都在下降,这才知道民生报上说的是真的。 但京城市民也只能去元首府呼吁官仓多收一些粮食,不能让农户兄弟吃亏,不然的话,粮食减产了,大家又要饿肚子。 对于刚刚经历了十几年漫长旱灾的北方市民而言,粮食是第一位的,他们也担忧这么低的价格会影响来年的粮食的播种问题。 但其实元首府和总理大臣府早就察觉到这一问题,但如何解决这一问,元首刘永和总理大臣李文兵却呈现出不同的态度。 李文兵认为应该开启粮食保护收购价,以最少四厘的价格收购小麦。 刘永当即反对道:“官仓里已经堆满了粮食,以北方今年的情况,最起码要收购三千万石以上的粮食,今年可不止北直立丰收,辽东也大丰收,关键是那边大部分都是农场,官仓敢敞开了收购,他们能运上千万石麦子过来。” 辽东没有什么大的工业体系,但有一个能年产5000辆拖拉机的大型拖拉机厂,这些拖拉机成为了辽东开荒最有力的助力,这几年辽东的粮食以每年两三成的数量爆发性的增长。 李文兵道:“低价卖一批陈粮给养殖场,再增加一倍的量储存新粮,我们不能看着农户吃亏。” 刘永不满道:“你这样只能误导农户,让他们继续种麦子,粮食价格低了,他们自然会想办法,种大豆,种棉花,种桑麻,粮食的价格再逐步趋于稳定,市场解决这个问题才是最好的方法。” 李文兵不同意,他拿出了孟津农场的资料道:“今年他们就扩种了棉花的面积,还增加了大豆,芝麻,向日葵等经济作物的种种面积,他们的收入不但没有降低,反而增加了,单个的农户是很难抗击这样的经济危机的,只有实行农场制,这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刘永头疼道:“你推了两年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事一大堆,农户不满意,认为官员外行指导内行,官员也不满意,认为农户太顽固,为了推广农场,民朝每年要亏损上千万元,这还没让你清醒过来。” 其实两年前民朝就有预感粮食产能会过剩,毕竟即便是旱灾,他们庞大的官仓体系依旧堆满了粮食,而这几年连年丰收,粮食价格不可避免会下降。 李文兵想到的办法,一是组建农场,二是让农曹推广棉花,大豆,芝麻,桑麻等经济作物, 毕竟前十几年因为旱灾的原因,各种经济作物大量减产,空出来的土地用来种植粮食。加上大同社当时大力发展羊毛纺织,也填补了布料市场的空缺。 但现在旱灾已经过去了。大同社的纺织业蓬勃发展,需要棉花,丝,麻等各种原材料,现在重新调节种植的比例,可谓是利国利民。 但现实却是这套政策执行下去,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很多农户已经有十几年没种过经济作物了,有经验的技术人才大量空缺,加上县衙推广,喜欢一刀切,急功近利,这就导致田地减产甚至直接绝收,农户被县衙推着本就不满意,现在绝收了,怨气更是直接发泄到县衙当中了。 农场也是一样,像高俊这样的农业专家终究是少数,大部分人还是凭经验种植,所谓的农场就是立了一个牌子,大部分人该怎么种地依旧怎么种地。 面对地方上的种种乱象,刘永认为他们不要插手的太多,百姓自然会为自己谋利,他们越干涉越容易出错,这点成为了他和李文兵最大的矛盾。 李文兵道:“这是我们应该交的学费,只要度过了这段时间的难关,一切就会向着大同世界的方向发展。” 刘永勃然大怒道:“你凭什么要让农户给你交学费,你又有什么资格让农户交学费?” 两人几乎不欢而散。 第523章府院之争与组建远征军 大同历二十七年(公元1649年)7月15日,京城,元首府。 盛夏的烈日炙烤着京城,但元首府政事堂内,气氛无比凝重,民朝权力的核心人物悉数在座。 胡益堂,蒋乡泉,陈子龙,李自成,常五,赵叔,张大,柳箭,桑文等尚书。 高大壮,赵云飞,王二,贺六,朱治,周晓珊等军方高层全部汇聚一堂。 现场大同社的高层脸色都有点难看,自从六月份的那次争吵之后,刘永和李文兵的矛盾几乎公开化。 这在大同社以前来说都是不可想象的,陈子昂找到桑文询问道:“大姐,怎么没见到社长,现在只有社长才能平息元首和总理大臣之间的矛盾。” 桑文苦笑道:“他去天津卫造船厂视察新式的蒸汽轮船。” 王二着急道:“那赶快派电报去天津卫,请社长回来主持大局。” 高大壮摇头道:“只怕社长也不好干预其中,双方都没有对错,只是施政的路线不同,现在社长也是左右为难,认可景明,文兵兄的总理大臣只怕做不下去,认可文兵兄,景明只怕也没脸继续坐镇元首府了,还不如就像现在这样,让两人各凭本事决定民朝施政理念,元首在外也好兜底。” 常五无奈道:“怎么好好的就变成了这副模样,明明朝廷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这两年每年的财政收入都增加了2000多万元,这是民朝最好的时代。” 他这话道出了许多在场者的心声。自夺取西班牙殖民地、拍卖新大陆银矿、金山开发步入正轨后,每年有价值近三千万元的贵金属注入民朝经济体系。 民朝不是西班牙,不管是工业和手工业的水平,还是内部市场体量都远远非西班牙可比,所以这笔贵金属注入民朝当中,没有形成欧洲那种普遍的通货膨胀。 反而货币充裕带来的乘数效应惊人,出现了一波前所未有的经济景气。身处其中者能很清晰的感受到。 前几年的经济萧条已迅速消散,新产业不断涌现,新式工厂如雨后春笋出现,连传统的纺织、钢铁等产业也焕发新生,整个经济体重新驶入高速增长的轨道,民朝各地都在上报工业区内作坊鳞次栉比,全部被新开的作坊填满,要求再增加工业的建设。 各大作坊都在抢青年工匠,下降两年的工匠工钱再次提升,甚至超过了萧条之前。 去年岁入激增两千五百余万,今年也风调雨顺,百业兴旺,各地工业区建设如火如荼,税收增长预计只多不少。天下欣欣向荣,众人实在想不明白,总理府和元首府怎么矛盾越发激烈了。 朱治苦笑道:“就是因为朝廷欣欣向荣,他们两人都想掌握施政的主导权。” 刘永和李文兵两人之间的矛盾是施政策略不同产生的,一方想把更多的资源投入到农村,一方却想要发展产业。 李文兵认为工匠的年收入已经是农户的2~3倍不能继续拉大这个差距,应该加大对农村的投入,拉平这个收入差距。 但刘永却认为要把更多的农户转变为工匠,或者是迁移农户去新大陆,增加农户的人均田地,这才是增加收入最好的方法,两人前进的方向是一样,但选择的道路却不一样。 贺六沉吟片刻,开口道:“我支持刘元首。如今本土农户安土重迁,移民意愿本就不高。若再大幅提高其收入,固守乡土之心更甚,谁还愿远赴重洋开拓新土?这不利于长远布局。” 陈子龙闻言激动地反驳道:“岂能为了移民而刻意盘剥农户,逼他们离乡背井?这与我大同社立社之基‘天下大同’的本意相悖!我们当年起事,不就是为了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吗?” 高大壮无奈道:“文兵兄的方案虽好,但要求太高。农学院一年所出学子不过三千余人,撒到全国千余县,一县能分几人?如何推行需技术指导的大农场? 反观近年,我们不强力推行,民间已有农户自发联合形成小规模农场;可一旦我们由上至下强推,反而容易激起抵触,事倍功半。此乃实情。” 这点让陈子龙也感到很无奈,想当初他们大同社,抗旱会带领百姓战天斗地,抗击北方的旱灾。 北方的干旱波及了十几年,但他们硬生生的扛住了,大部分的百姓活下来了,整个北方井然有序,这场大灾,反而凝聚人心。 在陈子龙看来,他们大同社在北方做的事情,就和当年大禹在神州治水一样,属于神话史诗一般的事件 他们带领上百万百姓,努力了5年时间,硬生生的把黄河改道向北,用黄河之水灌溉了缺水的北方大地,解决了北方干旱最重要的水源问题。 理顺了北方的水系之后,他们大同社攻占江南几乎是势如破竹,不管是当初的大明还是南明,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但天下一统之后,他发现人心变了,不管是大同社元老,还是百姓都在意难以恢复到,当初那种同吃苦,同受累,那种万众一心的场景。 最好的例子就是推行农场制度,从社长执政算起,推行了10多年,但一直反反复复,属于是前进两步,后退一步。规模看上去逐年扩大,但总是会出现各种问题,又倒退回去。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低声议论之际,议事堂侧门打开,刘永与李文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两人皆面色沉静,让整个大厅瞬间鸦雀无声。 众人依序落座。刘永严肃道:“今日召开这个执政会,主要是确立我民朝未来几年施政问题,我认为民朝未来几年当以发展产业为重心,吸纳更多的农户成为工匠,辅助移民新大陆加快新大陆的开发进度。” 李文兵也严肃道:“我认为现在的产业政策是有问题,太过于倾斜在城市,忽视了乡村,未来几年应该加大对农村的投入,修更多的水利设施,新大陆购买更多的肥料,以成本价卖给农户,增加粮食的产能,重新实行粮食保护价格,保护农户的权益。” 刘永道:“我们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那就按照我们大同社的规矩,少数服从多数,各位可以在空白纸上写出支持一方的名字。” 现场的大同社神色极其严肃,思考半天之后,按照自己的想法写上了名字,而后投入一个投票箱中。 刘永看着李文兵道:“由陆军都督高大壮唱票如何?” 李文兵点头道:“可以。” 高大壮走上高台,摸出一张纸条道:“刘永一票!” “李文兵一票!” 最终的结果是刘永20票对李文兵14票。 高大壮宣布了结果。刘永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内心的激荡,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终落在李文兵身上,沉声道:“结果已明,看来,诸位同仁更认可我的施政思路。” 李文兵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神中充满不甘落寞。他没有再看刘永,也没有与任何人对视,只是缓缓站起身,对着众人微一拱手,然后一言不发,转身,步履略显沉重地独自离开了政事堂。 大同历二十七年(公元1649年)7月15日,天津卫造船厂 海风带着咸腥气息吹过船坞,巨大的龙骨和初具规模的船体矗立其间,工人们如同蚂蚁般在脚手架上忙碌。 徐晨在厂长孙元化等人的陪同下,站在一艘即将完工的五百吨级蒸汽轮船前。这艘船与常见的宽胖河船不同,船型更为修长,显然考虑了海洋的航行需求。 “这艘船,在满载货物和燃煤的情况下,预计能航行多远?”徐晨的目光锐利,直接问出关键问题。 孙元化回答道:“此船配备了我们最新研制的两百匹马力蒸汽机,效率比旧式提升三成。在顺风顺水的情况下,续航力可达八百余里;即便是逆流逆风,依靠蒸汽动力,也能保证六百余里的航程。” 得益于徐晨这个外挂,民朝的铁路与蒸汽轮船几乎是同步发展,内河航运已被蒸汽轮船主宰。 但远洋航行依旧是风帆船的天下,主要原因就在于蒸汽机续航力不足以及远洋燃煤补给困难。 民朝占据新大陆,如何增加移民一直是大同社最大的难题,依靠现在的风帆船,来回一趟需要花费半年时间,运输一个移民这些年虽然已经降低了不少的价格,但依旧要上百元,可以说是效率差,价格贵。 徐晨看着世界地图想到了一个利用蒸汽轮船移民的方法,就是沿着海岸线,不断的建立港口,而后经过后世的白令峡海峡,再在殷洲北方绕一圈来到新大陆。 现在大同社已经在海参岛上建立了港口,金山都护府也开始向北扩张,争取在新大陆西海岸再建立四五个港口,争取在500里范围内就有一个能停靠蒸汽轮船的港口,能给蒸汽轮船加煤加水。 如此用蒸汽轮船,接力在这些港口当中航行,移民的时间可以压缩到半个月左右。 现在神洲部分的港口已经完成了基础设施建,有了专门的煤仓,为蒸汽轮船提供燃,只有殷洲部分的港口和新的殖民地还在建设当中,但最多一年港口就能完成建设任务,到时候凭着这一连串的港口,就可以串联出一条快速运输的通道。 徐晨转向孙元化道:“我们现在缺的,就是适合这种海上航行的可靠蒸汽船只。这艘船,以及后续的同型船,至关重要,加快建造速度。 明年内,我要看到第一批移民,能乘坐我们自己的新式蒸汽船,踏上这条北线航路,前往新大陆!” “定当竭尽全力!”孙元化肃然领命。 这时,侍卫长高磊快步走来,递上一封电报:“社长,元首府急电。” 徐晨展开电报,快速浏览了关于执政会议投票结果以及李文兵离开的内容。 他沉默片刻,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最终化为一声轻叹:“也好,方向既已明确,内部的纷争可暂歇。高磊,准备一下,我们即刻购买火车票返京。” “是!” 7月16日,京城,徐晨宅邸书房 徐晨邀请刘永与李文兵两人前来,与昨日元首府的剑拔弩张判若两个人,书房内,三杯清茶袅袅生香,徐晨、刘永、李文兵三人围坐。 徐晨率先开口道:“此番纷争,根源在于我当初对元首府与总理大臣府的权责界定不够清晰,导致施政方向产生重迭与冲突。这是我的疏忽。” 李文兵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苦涩一笑道:“社长不必自责。既已定下‘少数服从多数’的规矩,结果如此,我是认可。” 李文兵虽然认可了这个结果,但徐晨却明白,两个强势的人,继续待五年下去,双方的矛盾必然继续爆发,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只能让一方暂时离开京城。 徐晨道:“新大陆的开拓,并不顺利。西班牙人失去主要殖民地后心有不甘,以其在加勒比海的岛屿为巢穴,效仿昔日倭寇战法,不断袭扰我们在新大陆的盟邦与据点。 更棘手的是,葡萄牙人、英格兰人、荷兰人,他们表面上与我们贸易,暗地里却忌惮我们在新大陆的扩张,甚至纵容乃至冒充西班牙海盗,劫掠我们的商船,阻碍我们的开拓。” 说到这里,徐晨也感到有点头痛,他想过很多此战的结果,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休而不停。 菲利普四世干脆破罐子破摔,不愿意和民朝签订停战的协议,直接露出了西方海盗的嘴脸,学着英格兰给全世界的海盗发放劫掠证,把西班牙在新大陆的几个海岛港口,直接弄成了海盗港口,帮助这些海盗销账。 难怪后世动不动都说要弄点资本主义的东西,菲利普四世已经不是想让西班牙如何减少损失了,他就是想报复出口气。你用利益往来和他交流,根本就交流不通。 他对李文兵道:“西班牙国王腓力四世,在欧洲大肆鼓吹‘黄祸论’,污蔑我民朝为文明之敌,致使我商船在欧罗巴诸港屡遭刁难,海上商路荆棘丛生。我民朝,不能只挨打不还手!” 刘永闻言面露惊愕道:“社长之意是要对西班牙本土用兵? 此去万里之遥,劳师远征,耗费国力,是否太过激进了?” 徐晨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条清晰的航线:“直接从东方远征西班牙本土,确实遥远。 但我们可以采取步步为营的策略。先集中力量,扫清西班牙在加勒比海的据点,夺取其作为前进基地。然后,以此为基础,横渡大西洋,直扑西班牙本土!” 他的手指从加勒比海划向伊比利亚半岛,“这段航程,不过数千里,以我海军之力,足可胜任!此战,不仅要惩罚西班牙,更要杀鸡儆猴,震慑欧罗巴诸国,让他们明白,与我民朝为敌的代价!” 说完,他目光炯炯地看向李文兵道:“这场远征,关系我朝未来数十年的海洋国运,我希望由你来担任远征军主帅,全权负责战备与征伐事宜。” 这是徐晨想到的最好方法了,两个人不能说谁有错,但继续这样斗下去容易分裂大同社,徐晨干脆调一个人对外用兵。 对西班牙用兵战前的准备进攻,到最后战胜敌人,没有几年的时间,根本完成不了这场战争,等几年之后,刘永元首的任期也应该结束了。 李文兵愣住了,他知道这是社长对他的信任,也是化解当前高层矛最妥善安排。 “我愿意接受这个任命。” 刘永此刻也完全明白了徐晨的深意。将李文兵派去负责一场可能持续数年的远征,既发挥了其才能,又避免了大同社继续内耗。他立即表态:“元首府必定倾尽全力,支持远征军的一切所需!” “好!”徐晨点头,随即说道:“文兵出任远征军主帅,总理大臣一职出缺。景明,你认为谁可接任?” 刘永早已深思熟虑:“户部尚书胡益堂,执掌财政多年,经验丰富,处事公允,能平衡各方需求,是合适的人选。” 徐晨点点头认可了他这个提名,这样就没有什么府院之争。 然而,刘永还有后续提议:“社长,总理大臣职责繁重,一人难以兼顾。我认为应设立副总理大臣,辅助处理政务。 水利部尚书陈子昂,熟悉农政,体恤民情,可协助管理农业、水利等事务,山东巡抚罗伟,在地方任上大力发展工商,政绩卓著,擅长经济,可协助管理工商、产业。 如此,既可分担压力,亦能使施政更为专业、精细,同时让罗伟这个社外人担任总理大臣,也可以宣告我大同社与天下学社共治天下之心。” 徐晨心中明了,这“一正两副”的安排,既是现实需要,也是着刘永进一步巩固施政路线、平衡内部派系的考量。 他看向李文兵,李文兵也没有反对,他都不是总理大臣了,两个副总理大臣自然对他没有影响,此事反而对他未来争夺元首职位有利。 徐晨点头道:“一正两副,这样权责也更加明确,就在今年的公民议会上提名吧。” 第524章,挖父亲墙角的徐绍与赛博戏院 大同历二十七年(公元1649年)7月25日,京城,墨子学院,电器系教室 徐绍对着新一届毕业的电器系学子滔滔不绝道:“师兄,来我的商社吧,十五薪,二十薪那些都是虚的,经济好的时候才能拿,经济差的时候,最多给你发两袋米。 师弟我来实的,你们只要过来,月薪30元,做出了成绩,我直接给各位师兄配股,反正这些股份最后不会在我手里,我配起来不心疼,绝对比你们去的官营作坊大方。” 这一年多来,徐绍他们研发的留声机在整个京城大卖,虽然一台价格高达30元,对很多青年工匠而言,用三四个月工钱买这样一台留声机,追赶京城最时髦的潮流是划算的。 所以徐绍即便不断的扩充产能,每个月要生产上千台留声机,依旧供不应求,不管是黑胶唱片还是留声机,都算是高科技,高技术的,普通的人不经过一段培训是很难断工匠,更不要说,徐绍还要继续搞研发,那需要的人才就更多。 但现在整个天下懂电器方面知识的,基本上都在墨子学院,北方电器商社,电报商社这三个地方。他想要招优秀的人才,那只能招他这些师兄了。 电器学子郑源好笑道:“小师弟,你这是打算挖老师的墙角,老师可是招募了我们去北方电器商社当大匠,你不怕老师揍你吗?” 这个世界上最懂电力学的应该就是徐晨了,这些电器系学子上课的书籍读书徐晨编撰的。这些电器系的学生都听过徐晨的课,所以他们都喊徐晨的老师。 其他学子哄然大笑,他们在学院待了四年,可没少见他们老师揍这位小师弟。 平日那么有威严的老师居然会被小师弟弄的破防,以至于和普通的父亲一样,追着打自己的孩子,不过这倒让他们这些学生觉得老师更加亲近一些。 徐绍满不在意道:“商场无父子,更不要说我的商社也有大同社的股份,父亲凭什么揍我?” 玩笑开完之后,郑源带着一丝崇拜道:“我都已经答应老师去北方电器商社,建设电网,争取早日把整个电网铺满京城,铺满天下各个城市,所以就多谢小师弟的好意了。” “比起赚钱,我等更希望看到这天下都有电网串联起来,让我民朝的城市即便是在夜晚,也如同光明之城一般。” 显然对这些电气学子而言,他们更看重事业的成就感,而非金钱。 徐绍暗道:糟糕,老爷子忽悠人的本事太强了,要动用一些盘外的手段。 徐绍招来自己的掌柜道:“这是我们声韵商社的掌柜项声,他是我们早几届的师兄。但你们知道他来我们声韵商社前在做什么吗?” 众人摇头。 徐绍揭开谜底道:“管理遵化钢铁厂的洗澡堂,专门为工匠发放洗澡票。” 众人一阵哗然,一位学院的师兄,按他们的想法应该到一个能发挥自己才干的岗位,发洗澡票显然有点超出他们的想象了。 徐绍乘胜追击道:“官营作坊就是这样,一个萝卜一个坑,有时候坑满了,那萝卜只能移位了,等待空出来,萝卜才能填进去,我们声韵商社就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各位师兄只要去了,我还巴不得发挥师兄的才干,肯定不会做这样买椟还珠之事。” “官营商社一身的官气,条条框框太多了,根本不能自由的发挥师兄你们的才干,我们就不同了。师弟我也是学习电器的,不存在外行,指导内行的情况,我肯定能发挥各位师兄的本事。” 这还真让不少人迟疑起来,最终在徐绍的这番忽悠下,有十五个电器系学长答应了加入他的声韵商社。 出了墨子学院,徐绍对项声道:“师兄,这段时间你就住在墨子学院,盯住答应了去我们声韵商社的15位师兄,把合同准备好,签了字就给半年的工钱,可以把我们的留声机也送一台给师兄们,再送一辆马车给他们,这些师兄弟们一定要拿下来,这关乎我们商社未来的发展。” “我太了解这些师兄了,从小都在读书,虽然是读书的天才,但没见过什么世面。脸皮薄,不懂得拒绝人,我们这样解衣衣之,推食食之,他们即便有悔意也不好意思反悔。” 项声一脸无奈的看着徐绍道:“你想招人才也不至于拿我做台阶吧,还有我们遵化钢铁厂,没你说的那么官僚。” 项声也是高材生,不过他学的是钢铁专业,他去洗澡堂卖澡票倒是事实。不过却不是什么一个萝卜一个坑,而是因为他得罪了他们厂长,这才被贬到了洗澡堂去发澡票。 但他虽然只是一个小的技术人员,却有师兄,有老师,他们自然不会看着项声就这样被打压。就是通过关系,把他转到了声韵商社做掌柜。 徐绍马上双手合十,不断鞠躬道歉道:“师兄,这不是为了我们商社未来的发展,委屈师兄了,等这批电器师兄过来之后,我让账房给师兄多发一个月的工钱做奖金,要是你觉得还不够,我把我那辆马车也借给你,你带着我们的留声机去见见你老师和师兄弟,让那钢铁厂的厂长看看,什么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项声摇头道:“去显摆就算了。” 两人来到京城外的郊区,声韵商社的厂房,从扩大规模之后,他们的厂房就搬迁到,城外的电器工业区当中了,这里都是生产各种电子器械作坊,主要是生产电线,电报机,电灯,还有各种稳压变压的电器,属于明朝的高新科技区了。 回到作坊,他巡视了一圈车间的生产线,而后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拿出一张胶盘,放在留声机上,他快动的摇动把手。 “是谁敲动我窗,是谁撩动琴弦~~。”一阵悠扬的歌声从留声机当中传出来,徐绍闭目享受着这悠扬的音乐。 忽然他办公室的大门打开。徐绍开眼询问道:“不是,给了你一个月的假期,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李旭翻白眼道:“人家不需要我,我还是眼不见为净。” “想着现在商社业务繁忙,我就回来了!” 现在他们弄出的声韵商社规模越来越大,原本的小作坊现在已经成为了一家拥有上百人的中型作坊了,但即便是现在三班倒的生产,依旧难以满足越来越庞大的市场,现在他们的留声机不但在京城产销,在整个北方也十分产销,甚至通过海运卖到南洋,江南等地。 这两个地方都是富裕之地,中产富户极多,留声机对这些家庭来说是一种非常好的精神产品,快速受到这些家族的追捧,现在他们商社外的作坊几乎每天都停满想要拉留声机的商人。 所以李旭知道商社在大发展,所以在知道自己父亲不需要自己安慰之后,马上回来。 “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歌,我怎么没听过?” 李旭就是负责刻印黑胶盘的,由他负责找歌手,戏班来刻录胶片,所以这段时间他几乎听光南腔北调的各种歌曲,他可以很确定,这首歌是他从未听过的,而且曲风也非常独特,好像是徐绍父亲的风格。 徐绍得意道:“这是我父亲编曲作词,由我母亲亲自唱的,天下独此一份,你自然不可能听到。” 李旭惊讶道:“社长也会弄这样的靡靡之音?” 徐晨也写过许多歌曲,像什么《团结就是力量》《英雄儿女》等歌曲,但这些歌曲都是让人慷慨激昂,使人振奋,和这首歌曲的气调来说完全是两种风格。 徐绍翻白眼道:“都说了这是我父亲写给我母亲的,难道你想让我母亲吼嗓子唱这歌。” 李旭佩服道:“单独为伯母作曲写歌,这不就和戏文当中才子佳人一样。” 徐绍也自豪道:“老爷子博古通今,很多本事连我的亲儿子都是刚发现,你以为只有这一首歌,但实际上这样的歌,我家有整整一柜,每个碟盘都是不同的歌曲。” 而后他叹口气道:“这也就不怪父亲把母亲迷的五迷三道,弄得我们在家里都没什么地位。” 都说女子虽弱为母则刚,但他知道自己和大哥在母亲心中的地位远远比不上父亲。 李旭听完马上抢过这张碟盘道:“既然你家有一柜子,那这张胶片就借我听听。” “你拿走了,我怎么和母亲交代!”徐绍气的直跳脚。 8月25日,京城,福临戏院。 朱由崧驾着马车,停进停车场,而后带着周耀文走向西苑的2楼包间。 周耀文担忧道:“你说的这个土豪会投资我们的球馆吗?” 朱由崧道:“这就要看我们兄弟的口才,但就现在而言,投资球馆,稳赚不赔,我有一半的概率可以说服孙哥。” 两人走进了孙耀阳包下来的包间。 孙耀阳笑道:“朱兄来了,坐,戏曲马上要开始了。” 而后他询问道:“这位兄台是谁?” 朱由崧找一个近的位置坐下道:“他是锦秀球队主教练,也是球队的东家,锦秀球队是我们京城的乙级球队,前年还得过一次联赛的冠军,打进过甲级联赛。” 孙耀阳也看过几场足球赛,只不过经历了金山的打打杀杀,所谓的激烈足球赛,在他看来也不过是小儿过家家一般,所以比起足球赛他更喜欢听戏曲。所以听完这介绍,他也没变什么表情。 朱由崧察言观色马上说道:“孙哥,这足球赛虽然不怎么赚钱,但影响力大,周教练那是在顺天府都能说上话的人,甚至元首,尚书也会经常来看足球赛,拥有一支足球队,在京城那其地位和那些有钱的富商完全不同。” 这引起了孙耀阳的心动了,这一年多来,他考察了京城的各行各业,又知道了很多像他这样的金山客,被骗光了钱财,好一点的只能重新返回新大陆去挖金矿,差一点的直接被抓枪毙了。 所以现在他对投资极为谨慎,他手里只剩下4万多的养老钱了,这些钱要花光了,他可能再要返回金山,只是这次他没有把握自己能活着回来。 他在朱由崧的帮助下,花了上万元,在京城买了十几套房产,出租出去,每个月能收租六七十元,算不到很赚钱,但胜在稳当,加上其他存在钱庄里面的钱财,他每个月能有200元左右的收入,在京城也算是高收入,能让他过上富裕的生活,当然就是没什么地位。 孙耀阳道:“你想让我投资你的球队?” 周耀文道:“我是想让孙东家和我们共同建设一个足球场,现在我们景秀足球场借用的是中学的足球馆,每次都要分掉一半的球票钱,我们球队打算新建一个万人规模的足球场,按照乙级联赛,现在一场3分钱的球票钱,一场球赛我们就能赚300元,要是再加上球馆商铺租金,收益更高,我投资这个球馆只需要1万元。” “一万?我考察考察再说。”孙耀阳虽然有点心动,但这毕竟不是一笔小钱,他还是决定先多了解一下足球赛的情况,再决定是不是投资球场。 “当当当当当!”这时候戏曲开幕的锣鼓声音响起来了,但让孙耀阳愕然的是,台上一个演员都没有出场,只有一个大喇叭对着观众。 很快,这个大喇叭把戏文唱出来了,但这还是引起了看戏观众的一阵哗然了。 孙耀阳气愤道:“赵老板,我一个月花10元,包你的戏院,你就给我看这种铁喇叭。” 戏院的老板马上出来解释道:“这是京城新的流行方式,已经有很多戏院用这种方式唱戏了。” 但台下的观众并不满意道:“人家喜欢用这种方式唱戏,只需要2厘,你收了我们1分钱,也用留声机来糊弄我们,退钱,退钱!” 台下的观众不满,纷纷要求退钱。 不过有一点,这个赵老板没说出来。这种赛博唱戏是京城最近的流行趋势。 留声机开始在京城大规模普及之后,有点是徐绍他们意料之外的,胶片反而成为他们最大的利润,现在的一张黑胶唱片,即便是两面都刻录,大概也就10分钟左右,最多就录两首歌,一段评书,一幕戏曲。 这就导致用留声机听歌还可以,但想要听一部完整的评书和戏曲,少的要刻录七八张唱片,多的要10来张。 留声机越来越多,唱片的需求反而越来越多了,尤其是那种客栈,酒楼这些服务场所,购买留声机对他们来说是小钱,但摆一台留声机在自己店里面,那档次就高了一层,可以鄙视没有留声机的店铺。 当然最重要有留声机的酒店,能吸引更多的客户,这种经济利益才是实实在在的,所以最开始留声机的客户,除了是那些富裕家庭,酒馆,客栈,甚至是说书铺才是主要购买。 几个月下来,京城开始流行起赛博说书的潮流,赛博听戏曲朝,那些说书铺子和戏院,不再雇佣说书先生或唱曲先生,而是直接在自家店的大堂,放一个这样的留声机,然后把唱片放上去,就可以听说书,听戏曲。 这种赛博唱戏对戏院来说太划算了,在京城这地界,30元连个草台班子都请不起,但现在只要买台留声机,再花个十几元,刻录一个《天仙配》《梁祝》等戏曲,就可以开门营业了,更关键的是,这些胶片可以反复用,一直到用坏为止,成本顿时降了十几倍,利润提升了好几倍,赛博唱戏,深受京城戏院的喜爱。 虽然没有画面,导致许多老戏骨不愿意听,他们还是喜欢去正规戏院,但他们的戏票便宜啊,只要正规戏院的五分之一,还是吸引了不少囊中羞涩的观众的。 这一年时间,靠着留声机的风潮,京城多开了上千家赛博戏院,赛博说书馆,他们以低廉的价格深受京城百姓的喜爱。 但任何一个新生事物,有人喜欢就有人讨厌,赛博唱戏连人都看不到,他们打赏,他们叫好也无人关注,虽然引起许多老戏迷的厌恶,这样看戏一点互动性都没有。 福林戏院的观众大部分都是不喜欢赛博唱戏的保守派观众,福临戏院的动作自然引起了他们不满。 还有就是赵老板把他们当傻子耍,哪怕你真赛博唱戏,提前通知下,把门票的价格降下来,大家意见也不会这么大。 但结果却是大家花着看戏的钱,看的却是一个留声机,门票的费用比其他的地方贵了五倍,这不是赤裸裸的耍人。 孙耀阳道:“赵老板,给你一刻钟时间,要不让戏班上来唱戏,要不然你就给我退钱?” “没错,我们要看真人唱戏,不是看这个大喇叭唱戏。” “我这就是请戏班,请各位稍等片刻。”赵老板只能冷汗直流,不断的鞠躬道歉。 第525章:敢不付工钱的纺织主与朝日矛盾 大同历二十七年(公元1649年)10月25日,京城,《民生报》报馆。 深秋的京城,天空湛蓝高远。位于崇文坊《民生报》报馆内,排字房传来铅字碰撞的清脆声响,编辑室内,记者们伏案疾书,或是三三两两低声讨论着选题,一片忙碌景象。 主编办公室。 一个穿着华丽,身材略显微胖富商在朱由检面前厉声痛斥朝鲜的奸商,他不断挥舞双手,肥胖的面部也显得有些狰狞。 “朱主编,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们了,这些该死的朝鲜奸商进行不公平的贸易。” 朱由检无奈道:“我民朝和朝鲜签订了《友好通商协议》,双方都是零关税。 这十几年,我民朝的衣服和布匹大量贩卖到朝鲜,弄得朝鲜妇女织布都无利可图,但即便这样,朝鲜依旧没有对民朝的布匹施加关税。 现在朝鲜的纺织业崛起了,他们不但把你们赶出了朝鲜市场,还进入到京城市场,你们现在说贸易不公平,你觉得这合理吗?” 朱由检明白眼前这个布匹商人为什么如此愤怒,十几年前张献忠做朝鲜将军,朝鲜和大同社签订了《通商友好协定》。 民朝布匹商贾几乎摧毁了朝鲜本土的土布,朝鲜男耕女织的小农经济彻底破产。 但张献忠也是民朝的元老,他亲身经历了民朝是如何发展产业的,比起其他南中国家开始盲人摸象的发展产业,他算是成绩好的优等生,在成为朝鲜将军之后,他一方面大力发展优势捕鲸业,捕鱼业。 朝鲜鲸鱼肉,鲸油即便现在依旧占据北方市场,然后张献忠通过这些产业赚的钱,再加上从大同钱庄贷款,办起了钢铁产业,铺设了联通整个朝鲜的铁路,建立朝鲜全国的统一大市场。 最近这两年也开始建设以纺织业为主的轻工业区,据说汉城的烟囱不比天津卫少多少,纺织业更是发展迅猛,用五六年时间就把汉布赶出了朝鲜的市场,现在更是返销到天津卫和京城市场。 朱由检也用过朝鲜布,质量差,颜色难看,不管从哪里评价,都是比较劣质的布。但它有一个巨大的优势,就是便宜,朝鲜布的价格只有汉布的一半,这个价格就让朝鲜布变成了物美价廉,深受那些农户的喜欢,所以在京城市场呈现爆发性的增长,两三年时间就从几万匹增长到百万匹。 朝鲜布大量的涌入京城,而且还呈现指数级的爆发性增长,这就引起了京城纺织商警惕和不满,再这样让朝鲜布增长下去,大家的饭碗都要被砸了。 于是这段时间京城的各大报馆大量报道朝鲜布劣质新闻,什么不耐用,一拉扯就裂开了,甚至有一些人生病都赖朝鲜布,总之朝鲜布在整个京城地区受到了口诛笔伐,名声极其差。 那个商贾马上道:“当然不公平,朱主编,我都不说我们工匠的工钱是朝鲜工钱的10倍。我只说我们的作坊都是严格执行8小时工作,上五休二,还有厚生金,工伤险,年底还有年终奖。” 朱由检皱眉头道:“我记得朝鲜也是有《工匠法令》,只是改了几个字几乎照搬我们民朝《工匠法令》这有什么不公平。” 富商痛心疾首道:“朱主编,你也是见多识广的人,你应该知道很多事情规定是规定,执行是执行,朝鲜有《工匠法令》,但他们不执行,我们能拿他们怎么办? “我们让工匠加班,要给1.5倍的工钱,而且元首府还不允许我们让工匠加太多的班。但朝鲜太难敢不给工匠加班费,本来他们的工钱就低,还这样肆无忌惮,不给加班费,甚至不给工钱,我们怎么比?” “朱主编,说句实在话我们向您抱怨,其实还是想留在京城做事业,那些不抱怨的人已经把作坊开到朝鲜去了,其实在朝鲜我可以赚的更多,只是我认可大同之治,认为不能像朝鲜这样干,这样卷下去,京城的工匠现在10元的工钱肯定保不住了。” 朱由检这才严肃起来道:“我们会去调查的!” 富商行礼道:“朱主编,你们一定要帮帮我们,想办法刹住这股歪风邪气。” 而后朱由检送富商离开。而后看了一眼靠窗的一个工位上,自己儿子朱慈良,看到他正凝神撰写一篇,关于城内几大菜市场近期菜价波动及供应情况的稿件,呼吁顺天府加大对玻璃大棚的建设面积,解决冬季京城百姓蔬菜问题,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朱慈良今年刚从京城师范学堂毕业,而后就进入了他父亲的报馆,三个月前,他通过了都察院组织的严格考试,取得了由都察院统一核发的“采访证”。 这小小证件意义非凡,它意味着持证人属于都察院系统的“外编监察力量”,在依法进行新闻调查时,享有一定的便利和保护,地方官府通常需予以配合。 更重要的是,这是一种身份威慑——地方上的豪强恶霸若敢对持证记者下手,便等同于袭击官员,都察院必定会组建巡查团,一查到底,当地主政官员也难辞其咎。 民朝新闻业发展这些年来,并非没有记者因揭露黑幕而“失踪”的案例,但最终都在都察院的高压追查下水落石出,凶手伏法,当地官员遭到严惩。 因此除非是亡命之徒,一般地头蛇绝不敢轻易对记者下死手,这也是官方对他们的一种保护。 正当朱慈良斟酌字句时,报馆门口传来一阵熟悉的寒暄声。 他抬头望去,只见春生叔和儿子大头,父子俩一人挑着一副担子,笑呵呵地走了进来。担子里是还带着露水的新鲜蔬菜——翠绿的菠菜、萝卜、鲜嫩的小白菜。 “春生兄弟,又给我们送好东西来了!”一位老记者放下毛笔,笑着打招呼。 “是啊,从地里摘的,水灵着呢!大家都拿点回去尝尝鲜,自家种的,放心吃!”春生叔憨厚地笑着,招呼大家。 报馆里的同僚们显然和他们很熟络,都知道春生父子与主编朱由检关系匪浅,也喜欢这对朴实勤劳的父子。 众人也不客气,纷纷上前,你拿一把青菜,我挑两个萝卜,准备下班带回家。 主编朱由检听到外面的动静,从里间办公室走出来,看到春生,脸上露出笑容:“春生,这茬菜收成这么快?我记得你上次来说才下种没多久。” 春生见到朱由检,更是亲切,连忙从担子里挑出几样最好的菜塞过去:“是啊,今年天气好,菜长得快。现在村里每天都要送两车去永定菜市场,我挑一些最好的出来,送一些过来给你尝尝。” 朱由检接过蔬菜问道:“这改种蔬菜,收入上比单种粮食怎么样?” 提到这个,春生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带着掩不住的喜悦:“好太多了!这才卖了一部分,已经卖两元,等田地的蔬菜里的全出手,估摸着,比往年光种麦子,能多赚这个数!”他伸出三根手指道“至少三倍!” 朱由检闻言高兴道:“这就对了!我早就说,不能光埋头种地。你看看《大同报》农学版,还有农政司印的那些小册子,上面介绍了多少种经济作物和新式种植的法子? 你上过夜校,认得字,有空多看看学学。这地里刨食,也得讲究个方法,不然累死累活,也赚不到几个钱。” 春生听了,下意识地挠了挠头。让他下力气干活,他二话没有,可是一想到要抱着书本学那些嫁接、轮作、防虫的知识,他就觉得比扛一天砖还累。 不过,今年粮价下跌、菜价坚挺的现实,确实给了他很大触动。老法子种地是真不行了,再难也得试着学学这“新式种田”了。 在另一边,朱慈良也拉着好友大头走到报馆的角落说悄悄话。 大头脸上带着兴奋和一丝紧张,低声道:“慈良,我已经去武装部报名了!现在就等体检和审核,要是通过了,我就能穿上军装了!” 朱慈良看着儿时玩伴拍拍大头的肩膀道:“既然决定了,那就好好干。在入伍通知下来之前,你就留在京城吧。我带你好好逛逛这京城,去看足球赛,再尝尝那些老字号的小吃。以后到了军中,怕是没这么自在的机会了。” 大头眼睛一亮,随即又有些犹豫道:“我得跟我爹说一声。” “没问题,春生叔那边,我帮你说。”朱慈良笑道。 大同历二十七年(公元1649年)11月14日,京城。 今年的京城格外喧嚣,不仅民朝各地巡抚等封疆大吏回京述职,四方藩属国的使团也络绎不绝。 其中,一支来自日本的使团尤为引人注目。持续十三年的日本内战终于在今年落下帷幕。 日本起义军在天草四郎的领导下,加上大同社支持,日本义军从九州岛一路推进至本州,战争异常惨烈,德川幕府上未腐朽,战国时期的名将依旧存在。 要是没有大同社支持,义军被镇压几乎是必然之事。现在即便有大同社的支持,义军这场战争也打的极其艰难,多次出现反复。 但艰难也有艰难的好处,这场大战让日本原有的武士阶层和贵族大名几乎被清扫一空,其积累数百年的贵金属也被义军搜刮殆尽,才勉强支撑起义军击败了德川幕府。 今年4月,天草四郎在攻克江户,杀了德川家光,取得最终胜利,但他并未选择废除天皇制,而是仿效旧制,将天皇置于高位作为象征,自己则出任“征夷大将军”,重新开设幕府,建立了实质上由他统治的新政权。 他上任后的首要外交举措,便是派遣正式使团前往民朝朝贡,一是表明日本愿为藩属,奉民朝为宗主国。 二是希望争取更多支持,十三年的战火已将日本国力消耗一空,人口锐减过半,城池残破,田地荒芜。天草四郎急需民朝和粮食物品等其他物资援助,以此保证已经被打的一穷二白的日本国,度过建国初期的危机,所以天草四郎派了一个庞大的使团来到京城。 元首府会客厅 刘永端坐于主位,面色平静地听着下方日本正使大岛义隆的陈述日本的情况。 “尊敬的天朝元首,”大岛义隆深深鞠躬,语气带着恳切道:“我国近海渔场,屡遭朝鲜水师及捕鲸船队侵扰。彼等仗船坚器利,时常故意冲撞、掀翻我国渔民赖以生存的小渔船,致使我渔民死伤,生计无着。此事关乎我国民生恢复,恳请天朝元首体恤下情,约束朝鲜将军行径。” 如今的东亚格局已然逆转。朝鲜在张献忠二十多年的经营下,大力推行工业化,兴办钢铁、铁路、纺织,国力蒸蒸日上。 反观日本,历经战乱,民生凋敝,甚至连像样的渔船都难以组建,在面对经过民朝技术武装的朝鲜捕鲸船队时,毫无还手之力。 本来日本海船来此捕鱼就是在侵害朝鲜国的利益,加之历史上“壬辰倭乱”的旧怨,朝鲜方面对日本的报复行为几乎毫不掩饰。 刘永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朝鲜之事,我会致书张将军,命其约束部下,不得再有无故撞击日本渔船之事。” “多谢天朝元主恩典!”大岛义隆再次躬身,随即提出核心请求道:“此外,我国内灾荒连绵,百姓困苦,恳请天朝念在藩属之情,将我国赴天朝务工之名额,再增加两万个,以解燃眉之急。” 刘永对此已有预案。民朝在山西、辽东等地的煤矿开采,大量依赖日本和朝鲜矿工。由于实行“同工同酬”,甚至允许他们将部分养老金汇回本国,这些矿工每月能拿到十五银元左右的高薪,这在日本国内已属极高收入,中低级的武士收入都没有来民朝矿工收入高,出口劳动力已经成为日本创汇最主要的途径。 刘永点了点头道:“可以。” 大岛义隆大喜过望,但紧接着又提出要求道:“天朝元首仁德!为方便我国集中力量购买天朝货物以重建家园,能否,将我国务工人员的薪俸,直接汇入我幕府指定的账户?由我国统一调配。” 听到这话,刘永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目光锐利地盯住大岛义隆,语气变得冰冷:“大岛使者,我民朝法令明确规定,工匠付出劳动,理应亲手获得其应有报酬!此乃天经地义之事!” 他顿了顿语带警告道:“此外,还请贵使转告天草大将军,莫要忘了,是谁的支持让他得以推翻德川幕府。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刘永知道天草幕府为了榨取外汇,对出国劳工的薪俸进行高比例克扣,他体恤日本战后建设困难。平日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对方竟想将黑锅甩给民朝,这是他绝不能容忍的。 大岛义隆见刘永动怒,吓得冷汗直流,连忙伏地谢罪:“失礼了!是在下思虑不周,妄言了!请元首恕罪!” “罢了,本元首还要接见他人,贵使请回吧。”刘永挥了挥手,不愿再多言。大岛义隆只得惶恐地退了出去。 日本使者刚走不久,一身戎装的张献忠便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也不等刘永发话,自顾自拉开一张椅子坐下,笑道:“元首,您日理万机,找俺老张有啥指示?” 刘永看着他这副惫懒模样,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刚走的日本使者,把你给告了。说你的朝鲜捕鲸船,在海上横行霸道,专门撞翻日本渔船。这事,你怎么说?” 张献忠满不在乎地一摆手:“嗨!我当多大个事儿呢!元首,那鲸川海自古以来就是我朝鲜的渔场! 小日本儿的船跑到咱们地盘上捞鱼,俺老张没把他们连人带船扣下,只是掀翻几条船,已经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格外开恩了!您别忘了,几十年前倭寇在朝鲜烧杀抢掠,这笔血债,咱们朝鲜百姓可都记着呢!现在不过是收点利息!” 刘永脸色一板严肃道:“旧账休要再提!如今日本已是我朝藩属,当一视同仁。你若再纵容部下撞击日本渔船,我就处罚你这个朝鲜将军!” 见刘永态度坚决,张献忠这才收敛了笑容悻悻道:“行行行,您是元首,您说了算。俺回去就约束那帮兔崽子,让他们不要再撞日本的破渔船。” 刘永话锋一转,语气更加严厉:“还有一事!天津卫、京城的好几家纺织行会,联名到元首府递了状子!说你为了吸引商人去朝鲜设厂,纵容甚至鼓励厂主压低工匠工钱,强迫他们每日劳作超过八小时,而且加班还不给足额工钱!张献忠,你也是大同社的老人了,应该很清楚社里的规矩和底线!” 张献忠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事触碰了红线。他连忙叫屈:“元首,您得体谅俺老张的难处啊!朝鲜那地方,山多地少,穷得叮当响,修条路比中原费劲多了!工钱要是跟中原看齐,工时也一样,哪还有商人愿意去俺那儿开作坊?俺这不也是为了朝鲜百姓能有个活干嘛!” “这不是你违反社章、盘剥工匠的理由!”刘永毫不退让,“大同社的宗旨是‘天下为公’,不是让你搞‘血汗工坊’!我给你半年时间整改! 明年六月,我会派遣都察院联合工匠司的督察团,亲赴朝鲜考察!只要发现还有工匠的基本权益得不到保障工钱过低、工时过长、安全无保,我就以‘强迫劳动罪’,全面禁止你朝鲜产的棉布进入民朝市场!你好自为之!” 张献忠闻言,顿时慌了神。朝鲜如今每年能向民朝输出三百万匹棉布,这可是他财政收入和维持工业体系的命根子!要是被禁了,刚刚有点起色的朝鲜纺织业非得崩溃不可。 他赶紧站起身,拍着胸脯保证道:“元首,您放心!俺老张回去就改!马上改!一定按社里的规矩来,绝不再犯!” 看着张献忠匆忙告退的背影,刘永靠在椅背上,长长吐出一口气。驾驭这些骄兵悍将和心思各异的藩属,非常伤脑,每一个都不让他省心,想到后面还有那些,那些背信弃义的欧罗巴海盗,他的头就更痛了。 这几年前欧罗巴的商船出事的几率增加了好几倍,尤其是西班牙,直接出海军当强盗,劫掠民朝的商船。 他看向欧罗巴方向道:“是要给这些海盗一个深刻的教训。” 第526章,工业国家对农业国家的降维打击 大同历二十七年(公元1649年)11月14日,夜,京城张府。 张献忠虽然是朝鲜将军,一年当中绝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朝鲜,但他在京城还是留下了一座府邸,方便他在京城落脚。 从元首府出来了之后,他就邀请自己在军中的老兄弟,来他家喝酒聚会。 他派管家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当晚高大壮,贺六,王二,高天赐,姜朝等相聚一堂。 张献忠看着众人道:“怎么老杨,老赵,老田没有来?” 高大壮道:“老杨,老赵在准备远征西班牙军务,没时间过来,托我跟你说一声。” 张献忠骂道:“那西班牙国王也太没品了,战败了还不肯认输,竟然做起了海盗的勾当,就这样的人也配当国王,朝廷早该组建远征军,给他一个狠狠的教训。” 王二没好气道:“西班牙王国距离我们有2万多里,你以为远征军是那么好组建的,这一仗打下来,朝廷又不知道要花费多少钱,要不是西班牙劫掠我国的海商,我是不大同意组建这远征军团,太不划算了。” 张献忠道:“有些事情不光得算经济价值,不打这一仗欧罗巴人怎么会老是和我们做生意?” 张献忠也有人在新大陆,他也了解新大陆的情况,知道那些欧罗巴人不老实,借着西班牙的手骚扰他们的殖民。 贺六继续道:“田见秀在接见安南国的义军,安南义军被被郑氏打的只能躲在群山当中,现在请求我们大同社支持。元首的意思是打算派一支军官团,帮助义军训练军队,学习组织建立根据地。” 大同社对南中各国态度一向就是,这些国家不干涉大同社的自由贸易,大同社也不会干涉他们国内的事务。 这个态度让南中各国的国王是松了一口气,他们本以为大同社会入侵他们的国家。 却没有想到,大同社把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新大陆,虽然他们也羡慕新大陆有金矿,银矿。 但在内心当中这些国王是庆幸的,要不是新大陆有金矿,银矿,也不至于吸引住大同社的目光。 从这十几年的经验来看,在新大陆没有完全开发光之前,大同社不会把注意力对着贫瘠的南中地区的。 但这些国王还是高兴太早了,不干预这些国家的内政,不代表完全不在意这些国家。这些国家如果出现了起义,大同社就会帮助义军,推翻这些封建王权的国家。 毕竟工业化需要的是市场和原料产地,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天然对工业化是个巨大的阻碍。 就像这次日本激战了13年,人口死了一半,但封建武士,贵族,大名也基本上死光了,这样一张白纸的地方,才好建立工业化的体系,纳入大同社的市场当中。 人来齐之后,众人一阵谈杯换酒,回忆往昔,好不畅快。 酒过三巡之后,他们来到大厅,张献忠拿了一张黑胶唱片出来,在留声机那里摇了几圈,一首抒情的歌曲就从留声机里面唱了出来。 张献忠坐下笑道:“京城的变化倒是越来越快,现在听歌曲都能直接用机器来完成了。” 他指着顶上的电灯道:“这玩意儿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它到底是如何发光的,还有这留声机居然能刻录人的声音。电报可能一日千里。” 他摇头道:“这世界真是越来越看不懂。” 高大壮道:“看不懂就多学习,不一定要精通这些事情,但要晓得他们的原理,这样才能跟上这个时代。” 张献忠忽然小声问道:“听说几个月前元首和总理大臣斗的很激烈,现在怎么样了?” 贺六严肃道:“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有社长在,斗不起来,总理大臣退了一步,成为远征军的统帅。下一届的总理大臣一个是胡益堂,这样的话,总理大臣府就能贯彻刘元首的想法。” 张献忠松口气道:“那就好,只要大同社不出事,俺老张在朝鲜才能待的安心。” 王二调侃道:“听说你今天在元首府,被刘元首骂的狗血淋头。” 其他的老兄弟也是一副戏谑的表情,看着张献忠,他被刘永骂的消息,大家当然都知道。 这两年朝鲜在民朝的名声可不怎么好,报纸上几乎天天在骂朝鲜,朝鲜的纺织作坊主,更是被骂的狗血淋头,个个成为了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张献忠无奈道:“俺老张也知道做的不对,但没办法,朝鲜穷,国小民贫,土地还多是山地,这些年跟着我们大同社,勉强过了点像人的日子,但也最多饿不死了。 元首说那是血汗工厂,我承认,但就那血汗工厂,一个月下来能赚一元多,这在京城可能算不得什么,但在朝鲜能买能买300来斤麦子,够一家人吃两三个月,在汉城居中的工匠偶尔能吃一顿肉食,这样的生活在朝鲜已经可以算是富农。这样一份这样的差事,朝鲜人都要抢着加入,这种事情我怎么阻止的了?” 高大壮严肃道:“你还是要想办法限制这些奸商。” 贺六道:“尤其是你明目张胆的挖直隶行省的墙角,这些年多少的纺织厂迁移到你朝鲜去了,你那朝鲜布又抢了多少直隶纺织厂的份额。 我闺女都是在天天骂朝鲜,说你朝鲜布质量差,就靠打价格战,扰乱市场,是劣币驱逐良币,元首现在才骂你,已经是看到你是我大同社元老的份上。” 姜超也跟着说道:“张大哥,本来我也想支持一下你的,但是买了朝鲜布,那真是一言难尽,想帮都帮不上。” 张献忠苦笑道:“我这些年一直就是在想办法,一方面作坊,另一方面加大朝鲜人来民朝务工的额度,同时迁移一部分人去新大陆。” 他无奈道:“民朝百姓嫌弃煤矿危险,但一个月15元的收入,我给朝鲜的低级官僚也没有这个收入。” “就这样一个要冒风险的挖矿差事,在朝鲜想要抢到这一份差事都要打破头,这些名额我每年都要努力平衡各方。” 贺六惊讶道:“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差距,1元钱,在我明朝连老者都雇佣不到。” 高大壮淡然道:“你把朝鲜看成几十年前的明朝这就合理了,我大同社发展产业几十年,现在我们一年收税3亿元,看税收就知道天下的财富增加了十几倍,只要把这些财富合理的分配给百姓两国自然有10倍的收入差距。” 高大壮的话,让所有人恍然大悟,对呀,十几年前一个工匠不就赚个一两多的银子,也就是现在1元钱。 王二无奈道:“终究是普通百姓太穷了。” 11月15日,一年一度的公民义务再次召开。 原总理大臣李文兵,表示组建远征军事务繁忙,他分身无暇,难以处理民朝的政务。不参与这一届总理大臣的推选。 元首刘永提议胡益堂接任新的总理大臣,同时表示总理大臣府事务繁重,应当增加两个副总理大臣,分担产业发展和农田水利发展的事务。 并分别推举了山东巡抚罗伟,水利部尚书陈子龙担任副总理大臣。 在场议员以绝对的多数票认可了刘永的提名。 公民议会之后,刘永开始大范围的调动民朝的高层。 原直隶巡抚傅山调任水利尚书,金山总督陈子昂调任直隶巡抚,调督察御史蒋乡泉为远征军教谕,原殷洲都督赵胜为新督察御史。 自此能贯彻刘永想法的总理大臣府自此组建成功。 11月20日,金城,下湾村。 征兵的文书下达到下湾春,春生这才知道自己儿子大头偷偷的报名参军了。 春生勃然大怒,追着大头打那三条街,当年就是大同军在工地上把他救下来的,所以他并不反对自己儿子参军,他只是气愤自己儿子不和自己商量一下,还是参军文书下达,他才知道此事。 不过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这兵还是要当的,三日后,村里10个报名参军的家庭,摆了一桌丰盛的酒菜,宴请了家里的亲朋好友,来庆祝此事。 朱由检带着朱慈良也来到春生家,春生诉苦道:“这事情弄得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朱由检看着自己儿子安慰道:“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不过去新大陆也不算差,待在那里有500亩田地分,哪怕回来了也有一份好的差事,而且大同社组建了远征军,春生要是幸运的加入进去,立下战功,那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春生听到这话对自己儿子严厉道:“我也不指望你成为一个大英雄,但上了战场不能当逃兵,不能当孬种,你父亲我这条命就是大同军救下来的,没有大同军就没有我,也就没有你,你敢当逃兵,我就不认你这个不孝子。” 大头不满道:“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我就不能在战场上立功,做大英雄。” 春生大怒,想站起来教训大头,但被朱由检拉住道:“说的没错,到了战场要做大英雄。” 11月25日,武装部派遣一辆披红挂彩的马车,来到了下湾春,而后大头为首十名参军的村民,也是个个披红挂,穿着武装部为他们提前发好的军服,个个精神,光彩照人。而后昂首挺胸的从家中走出来。 “噼里啪啦!”这些新兵的亲人,点燃的爆竹,全村人都围观他们登上马车,羡慕的看着这些新兵。 大同社建立不到30年,但已经彻底改变了这片土地上,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的习俗。 现在的民朝良家子就是要当兵,选择职业,最好的就是成为钢铁厂的职,收入高待遇好。 对于农村的农户子弟,参军和读书,是两条并列改变命运的通天大道,甚至参军还在读书之上。 读书相对来说农户子弟竞争优势没有城市子弟强,但在参军这条道路上,大同军的将领还是更喜欢踏实肯干的农户子弟,每年参军的名额七成是留给农户子弟的。 农户的子弟参军三年了,锻炼了体魄,训练了纪律,再经过半年的培训,就是非常优秀的工匠学徒,关键是他们普遍比城市的工匠更加吃苦耐劳,大同社的官营作坊也乐意接受这些退伍的士兵。 而对农户而言,自家子弟有本事在军中继续深造,那就是彻底改变命运了。 次等,哪怕退役之后,也能在城市当中吃上一份铁杆的庄稼,这对农村子弟来说,已经算是鱼跃龙门了。 就这样大头这批新兵,在全村人羡慕的目光,先坐马车来到武装部,集合之后去了火车站,一路来到了天津卫的新兵营,休息了1日之后,就踏上了前往新大陆的海船。 大同历二十八年(公元1650年)2月24日,新大陆,望汉城。 经过了近三个月的长途跋涉,这批运载着1万新兵的舰队,踏上了新大陆的土地。 “带好自己的个人物品,一个一个下船。”新兵连连长大喊道。 大头跟着自己的班长,背着自己的背包,走下了生活了近三个月的海船,刚一下床,整个人就不适应,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好像倒了一般。 新兵连长对这一幕太习以为常了,他大声道:“往边上走,不要堵着路,适应一下就好了。” 与此同时,赵胜带着殷洲都护府高层前来迎接李文兵一行人进入都护府 来到都护府之后,李文兵看到赵胜询问道:“殷洲大陆的情况如何?” 赵胜对着庞大的殷洲沙盘道:“西班牙人在新大陆的势力,只剩下加勒比海的几个岛屿,现在进攻这些岛屿,唯一的麻烦是要越过葡萄牙人的殖民地。” 吴亚军冷笑道:“这个麻烦快要解决了。我们武装本土的土著,不断袭扰葡萄牙人的殖民地,这些葡萄牙人本来就人少,在当地更是为非作歹,无恶不作,现在他们只敢躲在庄园和坞堡当中,我军只要派一个师足够夺下葡萄牙人所有殖民地。” 民朝不是闭关锁国的封建王朝,对欧洲各国的情况不说是了如指掌。但也是大致了解的。葡萄牙国刚刚从西班牙人的控制当中解脱,本土的国民也不过百万上下,这在东方只能算是个小国,他们在殖民地的人就更少了。以前葡萄牙人靠着武器装备的优势降为打击土著人。 但现在大同社同样用火枪武装土著,哪怕土著人的组织力差,战斗力差,但几百倍人口的优势,还是把葡萄牙人打的摇摇欲坠,现在殖民地都很难保得住了。 李文兵想了想道:“没时间和葡萄牙人浪费时间,和他们谈判,只要交出殖民地,我们可以让他们带着私人财产离开,同时保障他们在民朝的商业利益,要是他们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先灭了他们。” 第527章 ,宁予友邦,不予赛里斯 大同历二十八年(公元1650年)3月4日,新大陆,墨西哥城以北沿海荒野。 三月的墨西哥沿岸,气候宜人。正午的阳光直射下来,气温接近三十度,但在海风的调节下并不算酷热。 大同军有基建的传统,而墨西哥高原虽然被西班牙人统治了上百年,但除了靠近银矿和几座城市稍微有文明的痕迹之外,这片广袤的高原,大部分地区都是一片蛮荒。 所以需要大量的劳动力进行道路,桥梁,沉池等基础设施的建设。加之西班牙海盗通过加勒比海不断袭扰墨西哥高原,赵胜派遣大量的屯垦军在边境修烽火台,坞堡等军事设施。 在沿海的荒原上,一支由屯垦兵和部分正规军组成的工程队伍正在紧张地施工。 一处地势略高的坡地上,一座小型坞堡的雏形已然显现。桑浩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汗水淋漓,他动作娴熟地用瓦刀挑起水泥,精准地抹在土坯砖上,然后垒砌、敲实。 在他周围,其他士兵们分工明确:有人负责搅拌水泥,有人用铁锹将混合土填入木制模具中夯实,构筑堡垒的基墙。这座被设计为屯兵的坞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成型。 不远处,一条新的道路正在向海岸线延伸。先头部队用铁锹和镐头清除杂草、平整土地,开出路基。紧随其后的牛车,将早已破碎好的碎石倾倒在路基上,形成基层。最后,另一组牛车拉着加热后黏稠的沥青,小心翼翼地倾倒在碎石层上,士兵们再用简易的碾子压实。一条虽然粗糙但能有效防水的简易沥青公路,就这样一寸寸地向前推进。 放眼望去,沿着这条新修的道路,每隔大约十里左右,就有一座类似的烽火台矗立在高点,这样的烽火台沿海线有十几个,而在后方更安全的位置,则修建有规模更大、能驻扎一个完整步兵团的中心坞堡。 这套防御体系,是民朝为应对日益猖獗的西班牙海盗袭扰而建立的。在无法立即远征加勒比海的情况下,只能借鉴故明时期对付倭寇的经验,建立烽火预警和快速反应机制,一旦发现敌情,点燃狼烟,附近堡垒的驻军便能迅速集结,围剿来犯之敌。 日头升到头顶,气温升高,持续一上午的重体力劳动让士兵们汗流浃背,动作也渐渐慢了下来,腹中的饥饿感愈发明显。 “嘟—嘟—嘟——”休息的哨声终于响起。带队的张耀大声喊道:“午饭时间到!各队依次洗漱,准备开饭!” 士兵们如蒙大赦,纷纷放下工具,三五成群地跑到临时用木桶和竹管搭建的洗漱处,用清水冲洗脸上的汗水和尘土,搓洗双手,顿感清爽不少。 炊事班抬着巨大的木桶走了过来。今天的午餐依旧是标配:米饭,主菜是大盆的红烧牛肉,另外几个配菜也离不开牛,牛腩、牛百叶,最后才是本土的蔬菜和海带汤。 张耀看着饭菜,忍不住皱起眉头抱怨道:“又是牛肉!连配菜都离不开牛下水!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就不能换点猪肉、羊肉打打牙祭?” 牛肉虽然是好东西,但这好东西吃了几年,也有点反胃了,现在大家反而更喜欢吃猪肉,羊肉,只可惜这里不是神州。猪肉,羊肉的价格比牛肉高了好几倍,大同军虽然不至于买不起,但肯定不能奢侈的给所有的士兵,现在最划算的还是牛肉。 毕竟新大陆有几千万头野牛,获取牛肉极其方便,这些野牛就是移动的粮仓,在新大陆食用它们的比例只在各种主粮之下。 桑浩扒拉了一大口饭,没好气地回道:“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你也不看看这新大陆上,野牛遍地跑,猪和羊才有多少?想尝鲜,行啊,自己掏腰包去买,看看你那点军饷够不够!” 张耀叹了口气,压低声音继续抱怨:“唉,老子来新大陆是想着打仗立功,光宗耀祖的。结果倒好,这两年不是抢着锄头开荒种地,就是挥着铁锹修路砌墙,跟个民夫有什么区别?” 桑浩瞪了他一眼:“来墨西哥驻防,可是你自己抢着报名的!现在倒嫌这嫌那了?” 张耀委屈道:“我哪知道会是这样?《殷洲军报》上几乎期期都有捷报,说这里剿灭了多少西班牙海盗,那你抓住了多少西班牙强盗。 谁想到咱们一来,西班牙人就跟缩头乌龟似的,连个影子都见不着!这烽火台修得我都快以为自己是个泥瓦匠了!” 桑浩他们屯垦地距离距离他们修烽火台的地方有2000余里。当时他们的驻地还处于冬季,气候极其寒冷,狂风肆虐。 张耀他们想着,去了墨西哥,气候稍微温和一点,可以躲过寒冷的冬季不说,更关键的是遇到了西班牙海盗,还能立下军功,可谓是一举两得。 结果他们来了快半年时间了,烽火台修了几十,坞堡修了一个,沥青道路都修了几十里,结果一个西班牙海盗都没遇到。 就在众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聊时,桑浩无意间抬头望向海岸线方向,目光骤然一凝——远处一座烽火台顶端,一股粗黑的狼烟正笔直地升上天空,在湛蓝的天幕下格外刺眼! “狼烟!西班牙人真来了!”桑浩猛地放下饭碗,霍然起身。 张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上瞬间由郁闷转为狂喜:“他娘的!总算让老子等到了!还以为要等到轮换都碰不上呢!” “哔—哔哔——!”张耀立刻吹响了紧急集合哨,用尽全身力气大吼:“敌袭!全体集合!准备战斗!” 正在吃饭的士兵们反应极其迅速,立刻丢下碗筷,按照平日操练的紧急预案,排好队伍,而后以班为单位。冲向枪库。 短短几分钟内,五百多名士兵已全副武装,在桑浩和张耀的带领下,沿着刚修好的沥青路,朝着狼烟升起的方向疾奔而去。 约莫半小时后,部队赶到事发地点。只见数百名穿着杂乱的西班牙海盗,正围着一座孤立的烽火台。 烽火台高约十余米,由砖石和夯土构筑,十分坚固。台上的十名大同军士兵依托垛口,用手中的步枪进行反击,已经撂倒了十几名试图靠近的海盗。 海盗们显然没携带重武器,对这座坚固的哨所一时无可奈何,只能躲在射程外胡乱放枪,或用弓箭仰射,效果甚微。 这股海盗也发现了桑浩带领的援军,看他们人多势众,装备精良。头目一声唿哨,海盗们立刻放弃围攻,开始向海岸方向撤退,只是队形显得有些混乱。 “想跑?没那么容易!追!”桑浩岂肯放过这送到嘴边的军功,立刻下令追击。 “一连、二连,正面压上!三连,跟我从左边林子绕过去,截住他们退路!”张耀立刻带领约百余人,利用地形掩护,向海盗的侧翼快速迂回。 桑浩则指挥主力部队呈散兵线,一边追击一边开火。大同军的步枪在射程和射速上拥有绝对优势,西班牙海盗武器装备这杂乱不堪,弓弩等冷兵器,也有火绳枪,燧发枪,武器装备远远不如大同军。子弹呼啸着飞向逃窜的海盗,不断有人中弹倒地。 当距离拉近到约一百五十米时,桑浩下令:“迫击炮组,前方敌群,急促射!” 几名炮兵迅速放下背负的轻型迫击炮,简单测距后,将炮弹滑入炮管。 “咚!咚!”几声闷响,炮弹划着弧线落入海盗人群中最密集的地方。 “轰!轰!”爆炸声响起,破片四射,顿时有十几名海盗在硝烟中惨叫着倒下,海盗的撤退队形更加混乱。 面对民朝军精准而持续的火力打击,海盗们仅有零星还击。他们使用的老式燧发枪射程近、装填慢,只有少数几支从民朝商队或巡逻队抢来的步枪能够反击。 在追击中,张耀带领的侧翼包抄部队成功赶到了海盗撤退路线的前方,利用一片矮丘和灌木丛建立了阻击阵地。当溃退的海盗主力撞上这堵突如其来的火力墙时,彻底陷入了混乱。 一部分悍勇的海盗试图突围,但在交叉火力下很快被消灭。大部分海盗见退路被截,前方和侧翼都是敌人,士气崩溃,纷纷丢弃武器跪地投降。 约有百十名腿脚快、或是原本就在队伍边缘的海盗,侥幸冲出了包围圈,连滚带爬地逃到了海边,跳上隐藏在小海湾里的划艇,拼命划向停泊在稍远深水区的几艘西班牙式帆船。 桑浩带领部队追击到海滩,看着逐渐远去的海盗船,他没有命令部队继续涉水追击。他担心海盗船上的舰炮进行火力覆盖,为了百十个残敌让部队暴露在炮火下得不偿失。 “停止追击!清扫战场,统计战果,看押俘虏!”桑浩果断下令。 张耀提着还在冒烟的步枪走过来,望着远去的帆船,啐了一口:“呸!可惜了!要是带两门步兵炮过来,非得把那几艘破船留下不可!” 桑浩看着战场上躺着的三十多具海盗尸体,以及垂头丧气被集中看管的上百名俘虏笑道:“行了,别贪心不足。击毙三十余,俘虏上百,这功劳够咱们营消化一阵子了。赶紧打扫,把伤员送回去,把这群俘虏押回坞堡,好好审审!” 张耀看着这些俘虏也笑道:“说的不错,好歹这次来墨西哥,不算是空手而回,这半年的辛苦算是值了。” 大同历二十八年(公元1650年)3月24日,新大陆,巴西总督区首府,萨尔瓦多城。 总督府议事厅内,沉重的红木长桌旁烟雾缭绕,气氛压抑让人难以呼吸,总督府的官员都是小心谨慎的生怕自己发出的声音引起总督的不满。 巴西总督杜阿尔特·德·阿尔伯克基·科埃略手中紧握着一份文件,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这份赛里斯人的最后通牒,此刻仿佛有千钧之重。 他明白这件事情自己难以做决策,他当即命人找来巴西总督的大法官,议长,陆军,海军等将领。 没多久,巴西总督区的高层,大法官迪奥戈·德·弗莱塔斯·德·马斯卡雷尼亚斯、市政议会议长马斯卡.尼雷亚、陆军上校费尔南迪斯、海军上校安德烈来到总督府议事厅。 “先生们,”杜阿尔特总督沉重道:“我们最不愿见到,也最为恐惧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赛里斯人向我们下达了最后通牒,要我们交出巴西总督区。” 他将李文兵的文件推到桌子中央,众人拿起桌上面的书信,仔细的观看,内容让他们心中一震,虽然早已有所预感,但真走到了这一步,他们内心还是感到无比绝望。 在场的巴西总都区高层没有咆哮和怒斥,在座的众人只是脸色变得更加灰败,眼中充满了深切的忧虑,甚至是一丝绝望。 那些叫嚣着“誓与殖民地共存亡”的死硬派,在过去两年与土著残酷战争中,大多已葬身于炎热潮湿的雨林或是某个燃烧的种植园,他们的尸骨成为了这片土地的养份,也算是他们迟来了上百年的报应。 葡萄牙人的巴西殖民地结构非常复杂,巴西总督区大概能统治不到百万的人口,真正的葡萄牙人只有不到5万人,而经过这两年的战争已经减少到不足2万人。 第二等的这是巴西总督区本土出生的葡萄牙,大概也就五六万,而这两年以土著的战争,这些人死的不足3万余。 第三等的则是马梅卢科人,他们是葡萄牙男性和土著女性生的混血种。他们精通当地语言和文化,常常作为探险队、捕奴队和商队的先锋,也向内陆渗透,是扩张的急先锋。 本土的土著也最痛恨这些人,在这两年的战争当中,马梅克卢人死的最多,他们被抓住几乎毫无活口,现在只能躲在萨尔瓦多城。 关键是连葡萄牙人也不把这些混血种当成是自己人,他们被看押在军营当中,作为炮灰进行最后的利用。 最后则是穆拉托人,他们是葡萄牙男子与非洲妇女的后代。他们多生活在沿海城市和甘蔗种植园地区,逐渐成为手工艺人和自由劳动力的一部分,因为在大城市当中,再加上他们和土著的仇恨不深,这批人死伤反而是最少的。 与拥有波托西等巨大银矿的西班牙殖民地不同,葡萄牙的巴西殖民地早期并无如此惊人的贵金属发现。 然而,正因如此,葡萄牙人不得不进行长期开拓,开荒种地,建设城池港口,修筑道路,一点点的开拓巴西殖民地,经过上百年的经营,他们在这里建立了一套以蔗糖为核心的种植园经济体系。 巴西东北部的“糖厂”不仅是制糖中心,更是集种植、加工、宗教和生活于一体的独立王国,使巴西成为当时世界最大的蔗糖产地,财富源源不断流入里斯本。 此外,烟草、畜牧业也相当发达,而近十几年来,从亚马逊雨林发现的橡胶,因其在民朝市场上的高昂利润,已迅速崛起为第二大经济支柱,为殖民地注入了新的活力。 瘦田没有人耕,耕开了有人争,巴西总督区在葡萄牙人的经营下,成为一片沃土,自然也引来了觊觎者。 荷兰人在1624年就曾入侵并占据巴西东北部,企图夺取这块肥肉。 葡萄牙拼死抵抗,哪怕是“海上马车夫”的全盛时期保住了大部分殖民地,随后双方在这片土地上进行了长达10多年的战争,葡萄牙人靠着本土的优势,一点点的把荷兰人挤出巴西。 然而五年前,随着大同社以雷霆之势夺取西班牙人的主要殖民地,一切都改变了。 因为葡萄牙人和荷兰人都发现了,他们在新大陆最大的敌人是赛里斯人,再这样内斗下去,他们全部要被赛里斯人赶出新大陆。 于是双方以边界线为基础,开始停止了战争,并且不断的支持西班牙人,侵袭赛里斯人的殖民地,减慢赛里斯人消化新大陆的速度。有的时候他们甚至假装西班牙人亲自动。 但他们没有想到,赛里斯人的反击会来的这么猛烈,甚至直接掀桌子。 在新大陆的欧洲人,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封锁军事技术,土著很难得到火枪,甚至连铁器都很难获得。 就是这种武力上的压制,才让他们以极少的人能统治这片庞大的陆地。 大同军打破了欧洲殖民者心照不宣的“技术壁垒”,向土著提供了大量火枪,对土著进行军事训练,这一举动,彻底改变了新大陆的力量平衡。 巴西广袤的内陆生活着数百万土著。即便他们组织松散、战术落后,但在获得了与殖民者相近的武器后,数量上的绝对优势便转化为了毁灭性的洪流。 过去两年,葡萄牙军队在战场上依旧能取得一系列“辉煌”的战术胜利,以寡敌众的战例不胜枚举,千人规模以上的战争打赢了几十场,那种小规模的游击战,他们也是胜多败少。 但就是这样,胜利,胜利,他们逐步从巴西的雨林被土著推到了巴西的海岸线,一个个孤立的甘蔗园、橡胶园、烟草园被土著武装摧毁,庄园主被那些残暴的土著砍死,或者是吊死在自己的庄园当中,妇孺被强奸,孩童被杀戮,修道院被推平,可以说是一片地狱的。 如今葡萄牙势力已被压缩到沿海几个主要城市,城市之外,是充满仇恨的汪洋大海,就连城市内部也暗流涌动,暗杀和袭击事件频发。 “赛里斯人给出了什么条件?”大法官迪奥戈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允许我们携带私人财产离开。”杜阿尔特总督无奈道。 “这不可能!”陆军上校费尔南迪斯猛地一拍桌子,“那些庄园主、商人们绝不会答应!他们的土地、房屋、工厂、种植园,他们几代人的心血都在这里!离开了巴西,我们就是一群身无分文的乞丐!本土的贵族和国王也不会接受如此屈辱的条件!” 海军上校安德烈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提议道:“我们必须联合起来!西班牙人、荷兰人,还有那些法国佬!赛里斯人是我们所有人的威胁! 他们最多想要我们的殖民地,但庄园或许还能保住。可落在赛里斯人手里,我们连命都可能丢掉!巴西宁可交给欧洲的对手,也绝不能给这些赛里斯人!” 杜阿尔特总督苦笑着摇头,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安德烈,清醒一点吧。就算我们联合,在新大陆的所有欧洲人加起来也不到三十万!我们要面对的是几百万,甚至上千万被武装起来的土著!这是一场注定看不到希望的战争。我们的‘胜利’只是在延缓死亡。” 安德烈不甘地低吼:“这些赛里斯人,他们难道不怕武装起来的土著将来反噬他们自己吗?” “法国人在北边试过了,散布谣言,挑拨离间,武装土著。”杜阿尔特叹道,“但效果甚微,赛里斯人不在乎血统,只要土著认同赛里斯人的祖先,就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共享未来。结果往往是那些被蛊惑的土著,转头就带着赛里斯人去进攻法国人的据点。”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略显萧条的港口道:“谈判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生机。或许我们可以争取一个‘赎买’协议,由赛里斯人出资‘购买’我们的殖民地权利。这样,至少能为王国保留一丝颜面,我们回去也好有个交代。” “那本地的庄园主们怎么办?”安德烈追问道。 杜阿尔特严肃道:“他们既然选择留下守护他们的产业,那么,拿起枪,和那些他们曾经奴役的土著战斗到底,就是他们的命运了。我作为国王陛下的总督,职责是尽可能为王国保全利益和尊严,而不是为少数人的庄园殉葬。” 他看向海军上校道:“安德烈上校,我任命你为全权特使,代表葡萄牙王国,前往与赛里斯人的统帅李文兵谈判。你的任务,是为王国争取一个尽可能体面的结局。愿上帝保佑你,也保佑葡萄牙。” 第528章 ,组建伊利比亚联盟军 大同历二十八年(公元1650年)4月4日,望汉城,王平安家。 “夫君快起床了,我们赶快吃早饭,要不然赶不上千佛寺的朝拜仪式。”王平安的婆娘,小雪前所未有的提前起床,忙碌早饭,一个早上都能听到厨房传噼里啪啦的声音。 王平安叹口气起身,来到大厅,看到忙碌的三个老婆,和围着桌子玩耍的儿子们无奈道:“傻娘们,跟你们说了多少次,那些和尚没有法力是在那里装神弄鬼,你们怎么就不听?” 小雪不服气道:“佛像都能念佛经,这怎么会没有法力?” 小雨也说道:“夫君,你可不能乱说话,开罪佛祖会遭到天谴的。” 王平安看着三个婆娘像看傻子一般道:“那就是个留声机,既然你们这么喜欢听这声音,我想办法托京城的朋友给你们买一台。” 新大陆最先拥有留声机的人不是那些富商官员,反而是那些和尚,道士,他们发现留声机储存声音,当即就想到如何用这玩意儿发展信徒。 没多久,千佛寺上香的信徒,发现寺庙里面的佛像居然会自动的念经,轰动整个望汉城百姓,尤其是那土著纷纷朝拜,要不是都护府严厉限制千佛寺,不允许在工作日开留声机,这些土著甚至连差事都不干了,天天待在千佛寺朝拜。 王平安最开始虽然也很惊愕此事,但他知道肯定不是佛祖显灵,询问过自己朋友才知道,这是京城最近研发的留声机,能够通过一种黑色的胶盘储存声音。 虽然他还是不懂其中的原理,但他却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神迹,就是一个机器。 本来他也想搞一台留声机,他找商社问过报价,一台留声机到新大陆要上百元,是他三个多月的收入,一张胶盘要4元,而且只能录5分钟的歌,购买十几首歌就要花掉四五十元,想了一想就没买这奢侈品,毕竟他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 但现在看到自己家三个婆娘都要入迷了,他还是决定要买一台,让这三个傻婆娘清醒一点。 一家人吃了早饭,王平安就被小雪催促的去千佛庙,马车开到千佛寺的时候,已经人潮涌动了,寺庙更是一派虔诚的景象,从寺庙的前院,一直到大殿里面都挤满了人群,他们一跪一拜,缓慢前进,好在大部分都是土著人,汉人倒没多少。 王平安警告自己家三个傻婆娘道:“上完香就回去,不要待太久,傻子会传染。” 小雪怪罪道:“不要在佛祖面前说这样的话,我们上完香会回去的。” 王平安只能无奈的叹口气,而后驾着马车向着钢铁厂方向前进。 钢铁厂在望汉城的郊外,而他在路上也看到一群生土著,穿着本土的服饰,尤其是背后插着两排艳丽的羽毛,这就是他们最好的辨识物,这些土著也是一步一磕头,向着伏羲庙的方向前,他们眼前上百米高的伏羲雕像,就是他们最好的精神支柱。 这一幕让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吐槽,但看他们虔诚的模样让他感到有点羞愧,对自家的祖宗,他甚至没有这些土著虔诚,他也就是在伏羲庙开庙的时候,去过一次,上过一炷香,这些土著每个礼拜天都要过来朝拜一次,还是一直从望汉城一步一磕头的磕到伏羲庙内。 “要不明天带着小雪那傻婆娘,给祖先上一炷香!” 他的马车掠过人群很快就来到钢铁,现在他这家钢铁厂模样大变,一个30米高的烟囱直插云天,这可以说是除伏羲雕像,千佛塔楼之外,整个新大陆第三高的建筑。 钢铁厂原本的土高炉,现在已经变成一次能炼铁十吨的标准化的高炉。 厂房面积扩大了几十倍,除了高炉区,还有各个机械加工的作坊,有食堂,澡堂,居住区,戏院,甚至还有一个小市场能解决工匠购物需求。 钢铁厂四周则是配套的机械,枪械,机床,农具,蒸汽机等依托钢铁为原材料的行业,这片地区已经成为了望汉城的重工业区。 进入钢铁厂内,王平安戴上安全帽,安全鞋,手套,然后开始巡视高炉,机械车间的生产线。 “轰轰轰!”一个巨大的铁锤快速的落下,铁锤下通红的钢铁部件,几锤下来就变成了一个合格的零部件。 每次王平安看到这一幕内心都是无比感慨,他父亲教自己打铁的时候,拿个两三斤的铁锤,千锤百炼才能锻造一把合格的镰刀锄头。 但眼前这台蒸汽锻造机,一锤下来就是5吨的力,《隋唐英雄传里》的什么李元霸,宇文化及在这个蒸汽锤面前不堪一击。 他看着蒸汽锻造机喃喃自语道:“据说天津造船厂有百吨级机蒸汽锻造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钢铁厂也能拥有一个这样百吨锻造机。” 随着大同社航海业的发展,战船和民用的商船越造越大,海商需要的安全系数也越来越高,要扛风暴,扛海浪。 一艘船最重要的核心就是龙骨,但即便是辽东的百年树木做龙骨,也越来越难以满足,造船业对安全和运载量的需求。 同时因为辽东容易砍伐的林子这几十年都被砍伐光了,现在在想找百年级别的适合做龙骨的树,都需要从深山老林里去找,而且运出来也极其艰难,这几年时间适合做龙骨的木料,价格翻了10倍,极大的拉升了造船的价格。 民朝各地的造船厂都需要一种坚固且便宜的龙骨,于是钢铁龙骨孕育而生,而蒸汽锻造机,这是为了配套钢铁龙骨研发的。 被王平安看成宝贝一样的蒸汽锤是初期的版本,现在早已经淘汰了,连天津卫的小型锻造厂都不用,这才被运到新大陆这儿来,负责锻造一些蒸汽机的部件。 王平安巡视钢铁厂一直到了中午,才来食堂吃饭。 食堂内部极其宽广,打饭的窗口有十几个,大部分都是和牛肉,鱼肉有关的硬菜,蔬菜寥寥无几。 钢铁厂的工匠也喜欢吃这些硬菜,他们做的都是重体力活,牛肉能补充他们的力量。 王平安刚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几个金发碧眼的大匠就围了上来。 “掌柜,我有一个表弟他想来我们厂务工,厂里能不能接受他?” 和王平安说话的叫阿隆索,他以前是西班牙战俘,在钢铁厂务工,因为他以前在西班牙也是铁匠,有技术经验,成为了钢铁厂的大匠。 钢铁厂的高炉建设之后,收入也开始增长,一年时间就凑够了赎身的费用,但他并没有选择离开钢铁厂,因为他在钢铁厂,一个月能赚50元,在西班牙的老家根本不可能有人会花如此高的价格来雇佣他。 他想的是在钢铁厂待够10年,赚够1万元,再回西班牙的老家,购买一块土地,成为一个高贵的绅士。 他在赚钱之后,通过荷兰商船的关系,想办法联系上自己老家的亲人,告诉父母自己还活着的消息,并且寄了200块钱给自己的老家父母。 但这场跨越万里的联系,结局却不怎么美妙,他在半年后收到的书信,是他叔叔写的,叔叔告诉他,现在西班牙国内大乱,到处都是叛军,国王征收的税收越来越高,他父母死在了包税官手中,老家的亲戚也死的死,逃的逃,只剩下他这个叔叔带着一个表弟还勉强在老家生存。 阿隆索悲痛欲绝,从此也断绝了想回西班牙的念头,他再一次写了一封书信,并且寄了200块钱回自己的老家,告诉叔叔带着表弟来新大陆投奔自己。 万幸的是,这次悲剧没有在阿隆索的身上继续上演,他叔叔收到钱之后,用这笔钱买了两张前往新大陆的船票,一路漂洋过海来到了望汉城。 阿隆索就想给自己表弟也找一份体面的差事。 王平安道:“把你表弟带过来,先做三个月的学徒,工钱5元,转正之后工钱10元。” 这时候马丁等人也说道:“我们也有些亲戚想要进入钢铁厂。” 王平安道:“一起都带过来。” “多谢掌柜!”几人感激道。 王平安有点诧异问道:“这一个月你们投奔新大陆的亲戚是不是太多了?已经有十几个人了。” 阿隆索悲伤道:“现在西班牙帝国已经彻底落败,国内到处都是叛军,加泰罗尼亚人甚至包围了马德里,国内已经活不下去了,所以我们老家的亲人只能投奔我们。” 其他几个西班牙的工匠也是一脸悲伤,他们小时候西班牙帝国如日中天,虽然国内经济不景气,但好歹还有让他们自豪的霸主帝国公民的身份。 现在西班牙国最大的殖民地被赛里斯人夺走,对欧洲的战争也失败了,甚至国内都不安稳,到处都是叛军,一副摇摇欲坠,即将亡国的景象,哪怕这些西班牙人仇恨菲利普四世,但也很痛心自己国家现在这种烽火遍地的景象。 王平安很能理解阿隆索他们此时的内心,他小时候对大明的记忆就是天灾人祸不断,贪官污吏横行,到处都在打仗,到处都有饿死人的情况, 这幅景象和现在阿隆索他们描述的西班牙何其相似。 只是民朝出了元首,他带领我们大同军扭转了天下大乱的情况,花了十几年平定了天下,把民朝带入了百姓能吃饱饭,万国来朝的盛世当中。 一时间他只能拍拍阿隆索的肩膀,无声的安慰这几人,现在西班牙缺的就是元首这样的英雄。 王平安吃完午饭之后,都护府一个吏员找到他,说远征军主帅李执政找他。 他当即驾着马车赶到了都护府,却发现都护府还有不少自己的老熟人,有自己的战友周俊,也有蒙古人满岳。 他找到周俊询问道:“李执政找我们做什么?” 周俊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估计应该和西班牙人有关,毕竟这次组建远征军,就是为了征讨西班牙人。” 其他人也是和自己相熟的人小声议论,但他们也猜测和西班牙人有关。 这时李文兵走进议事厅,众人行礼道:“见过李执政!” 李文兵笑道:“坐!”等他们坐好之后,开口道:“这次都护府找各位来,是因为你们是都护府当中,精通西班牙语,或是和西班牙人交战,又或者是管理西班牙的战俘,你们算是新大陆最了解西班牙的人。” “现在我们和西班牙人的战事,你们也清楚,虽然没有大规模的交战,但他们利用海盗小规模的袭扰一直没有停止,为了彻底解决西班牙,民朝组建远征军,打算远征西班牙王国本土。” “西班牙国王横征暴敛,穷兵黩武,贪婪无度,可以说和我们历史上的商纣,隋炀帝一样的暴君。 他不修内政,而是不断挑动战争,在位30年就打了30年的战争,他不但是我们大同社的敌人,也是西班牙百姓的敌人,社长,元首给我指示。 我们这次远征西班牙人,不是为了掠夺西班牙的财富,更不是为了杀戮西班牙的百姓,而是应当与西班牙的百姓站在一起,共同除去菲利普四世这个暴君。 所以远征军第一支要组建的军队,就是以西班牙百姓为主的,伊利比亚联盟军。” 王平安小声道:“伊利比亚联盟军,这是要动员西班牙人去打西班牙人?” 李文兵道:“你们将是西班牙联盟军的顾问团,由你们负责组建这支伊利比亚联盟军。” 接下来李文兵任命周俊为顾问团团长,王平安为顾问团的教喻,满岳为顾问团的参谋长,云下的人则担任顾问团的参谋和政务官。 任命下达之后,望汉城西班牙人居住的各个社区,张贴了组建伊利比亚联盟军的消息,告诉这些西班牙人,大同军要带领他们打回伊利比亚半岛,消灭残暴不能的菲利普四世,还西班牙百姓一个太平的生活。 阿隆索看到自己社区里的文书,转身对他表弟道:“托马斯,钢铁厂的差事不去了,我们参加联盟军,打回老家,消灭菲利普四世,为我们的父母亲人报仇!” 第529章,刘永的大基建计划与希望之国 大同历二十八年(公元1650年)4月9日,天津卫码头。 本就热闹非凡的天津卫码头,今日更是人潮涌动,大量的市民和商贾看着港口停靠的一艘奇形怪状的海船,它没有比全身大几倍的风帆,只有一根无比巨大的烟囱直插云霄,这就是天津卫造船厂研发的,第一艘能在海上航行的蒸汽轮船。 此刻码头工人通过龙门吊,把钢铁部件,蒸汽机,机床的零部件,还有一些布匹等生活用品,一点点的搬运到船舱当中。 沈良等人激动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对他们这些跑新大陆的海商而言,前往新大陆利润虽然高,但有一个缺陷,来回一趟就要大半年时间。一年跑不到两趟,极大的影响他们赚钱的效率。 而眼前这艘蒸汽轮船就是他们破局的关键了,蒸汽轮船的速度是普通帆船的三倍。这条蒸汽轮船航线开通,他们前往新大陆的时间将会降低一半,利润也能提升一倍,只要这次实验航行成功,他们就打算订购蒸汽轮船。 随着货物装满之后,“嘟嘟嘟!”一阵汽笛声音响起,蒸汽轮船下面的螺旋桨开始转动,船缓缓的离开码头,而后不断加速,快速的离开,最终只留下一条长长的烟囱,消失在水天之间。 在码头的一个高楼上徐晨看到这幕笑道:“这速度不慢,希望是个好的开始。” 一旁的刘永笑道:“这趟航行圆满完成,造船业就要升级了,往后蒸汽轮船将会缓缓的取代现在的风帆船,造船厂需要订购更多的机器,更多的蒸汽机,雇佣更多的工匠,如此产业升级才是利国利民。” 刘永成为第二任元首之后,和胡益堂,陈子龙,罗伟几人也在想办法解决现在民朝粮食价格低迷的问,讨论了几个月时间,认为粮食多了就想办法增加工业人口多消耗粮食,暂时维持供需的平衡。 于是他们制定了一个大基建计划,农业,工业,住房,铁路建设,桥梁建设,沥青马路建设等一篮子建设计。 胡益堂提出了扩张城市面积,加大对工匠坊的投入,争取让每一个城市,都有低廉租金的工匠坊,让每座城市租金不超过工匠收入的两成,让更多的收入在工匠手中提振消费。 而后又提出了加大对铁路桥梁,沥青,马路等基础设施建设的投入,这其中有西域铁路网建设计划,长江铁路大桥建设计划,汉江铁路大桥建设计划,同时也在规划在在长江建设铁路大桥,彻底打通中原的各条铁路网络之间的联系,不至于被这些大江大河阻隔。 同时也以工代赈,吸纳更多的农业人口进入工业领域,增加粮食的消耗,提升粮食的价格。 以此为基础,陈子龙提交了一个水利计划,引汉江之水入中原,增加中原灌溉田地,这个计划需要招募80万左右的民夫,分5年时间完成,能增加中原千万亩良田灌溉。 罗伟提出工业扩张,产业升级的,5年内增加10个大型钢铁厂,扩张车床,机械,拖拉机,蒸汽机等重工业的发展。 提前增加墨子学院的经费,加大对电器行业的投入,提出在5年内在京城,天津卫,洛阳,长安,扬州,金陵,襄阳,广东等大城市,建设大型发电站,铺设电网系统,发展与电器行业相关的产业。 刘永以这个大基建计划为纲领,这半年多了,大规模的开设基础设施开始建设,民朝基础设施建设再次步入的高峰,这个铁路工程商社,土木工程商社,大规模的招募农户进行基建,各个工地加起来的民夫数量超过了200余万。 减少了200余万农业的人口,增加了200多万工业人口,加上各个作坊扩大,增加的工匠数量,这一来一回差不多增加了5%的粮食市场,这个数字已经足够让民朝的粮食市场稳定下。 徐晨点头道:“的确,只有有产业升级,增加了更多的财富,才是解决一切问题最根本的方法。” 刘永想了想道:“天竺传来消息,莫卧儿帝国有反汉的趋势,我们在天竺的商人,大量的丝绸被抢夺,茶叶被烧毁,瓷器被砸毁。” 徐晨诧异道:“这是怎么回事?” 刘永苦笑道:“莫卧儿的皇帝嫌弃我们买他们的商品太少,卖他们的商品太多,把莫卧儿国大量的金银等贵金属,带回到中原,以致引起了天竺的通货紧缩。莫沃皇帝已经开始准备制定新的通商法令,据说只允许我们一年去一百艘商船,而且每艘商船的吨位不能超过千吨。” 在农业时代,天竺和中原都是全球手工业的中心,但从民朝步入工业化之后,双方的生产力差距就开始逐步拉大了。 经过了这20多年的贸易,显然天竺已经承受不住民朝的吸血,他们没有办法进入工业化社会,那只能想办法,减少吸血的点。 徐晨神情怪异,这是工业化开始摧毁各个封建王朝,只不过历史的剧本是英格兰作为急先锋,而现在是民朝。 按照历史的剧本,民朝应该派遣军舰,炮轰天竺本土,打开他们的国门,用工业化彻底摧毁他们的小农经济和封建王权。 但现在民朝分身乏术,而且刘永他们道德底线显然是比那些鸦片商高一些,因为对方不和自己做买卖,就炮轰人家的国门,刘永还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徐晨想了想道:“现在纺织业大发展,我们民朝缺乏优质的棉花,而棉花的原产地就在天竺,可以想办法和莫卧儿帝国合作,让他们扩大棉花的种植面积,我们来收购,让双方的贸易平衡起来,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难以维持。” 像英格兰强盗那样到处喊打喊杀,烧杀抢掠,显然是难以维持霸权,也不符合汉人的道德,学习希望国,合理分布全球产业链,掌握产业链的高端,显然是更加符合民朝称霸的道路。 刘永点头道:“这倒是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法,比那些海上喊打喊杀好多了。” 大同历二十八年(公元1650年)4月19日,望汉城,伊利比亚联盟军军营。 大同军招募令一出,应者云集,虽然他们在新大陆经济上的待遇不差,但无所不在的歧视和对他们的仇恨,内心当中还是让他们很担忧自己的处境。 以前西班牙人在新大陆可谓是无恶不作,望汉城虽然不是墨西哥高原。 但这里也有很多受到西班牙欺凌的土著,这些人对西班牙人充满了仇恨,关键他们现在在望汉城属于地位最低的一群人,所以不少人还是想回到西班牙的,在这种情况下,伊利比亚联盟军1万人的名额很快被招满。 兵员招满之后,周满岳,王平安三人让这些西班牙士兵推举班长,班长推排长,连长,这些西班牙人虽然当了两年的工匠,但他们大部分人都是经验丰富的雇佣兵,甚至很多人相互熟悉,谁能打,谁不能打,他们都清清楚楚。 所以这些军官快速被选拔,最后一直选出了阿隆索与马丁两人为伊利比亚军团的两个旅长。 同时大同军也派遣了一些军官作为训练官来训练这支军团,这其中就有刚刚立下功劳的桑浩和张耀两人。 但在接下来的军队训练当,双方就充满了一些火药味。 桑浩和张耀这批大同军的军官,训练军队,自然按照大同军的军事训练大纲来训练他们,这其中包括队列方阵和军规军纪。 当西班牙人听到“不拿公民财产时。”底下响起一片哄笑。 “先生,我们是雇佣兵,如果不允许我们缴获战利品,那我们如何保证自己的收入,没有收入如何保证战斗力。” 桑浩严肃道:“这些军规军纪就是保证你们战斗力的方式,军队的主要职责是战斗,而不是去弄什么钱财。” 马丁反驳道:“战利品是对士兵最好的奖励,没有这些战利品,士兵如何养活他们的家人?” 下面的西班牙士兵。也纷纷点头认可马丁说的话。 这个时候顾问团教喻王平安出来道:“各位,这次我们组建伊利比亚联盟军,打回你们的家人,驱逐贪婪残暴的暴君菲利普四世,救出你们的家人。” “如果按照你们所谓的胜利了就要获得战利品的,但你们抢的是自己的家乡。” 而后他看着阿隆索和马丁道:“如果还按照你们的军纪行事,我们来做个简单的推理,我们的联盟军好不容易攻陷了一座城池,你们按照以前的传统,抢劫了这座城池,以这座城池的财富做你们的战利品,但这座城市可能有你们战友的亲人和朋友,你们抢的战利品可能是这位战友亲人的财产。 而后随着军队继续前进,另一座城市,生活的又是另一批士兵的家人和亲人,当你们攻占整个西班牙之后,你们相互杀了自己的亲人和家人,抢光了自己战友家人的财富。 而后王平安严厉道:“你们是想救自己的亲人,还是想亲手杀害自己的亲人。” 王平安的话,让现场的西班牙人才反应过来,你们抢的是自己战友的家乡,杀的是自己家乡的父母亲人。 经过了王平安这一番合理的推导之后,所有的西班牙士兵,认可了大同军的军规军纪。 但很快在军事训练的时候,双方又遇到了矛盾,大同军讲究队列整齐,服从命令,队列训练抓的极严格。 西班牙人虽然也有军事队列训练,但却不会像大同社这样要整齐划一。 这些西班牙人都有十几年的雇佣兵经历,在他们看来,战场上能听指挥,能打仗就可以,训练这些不过是花架子。 马丁甚至傲气道:“我们是战士,不是演戏的猴子!西班牙方阵,才是陆战的王者! 我们的失败,只是因为你们的火枪能连续射击!如果武器对等,我们坚不可摧的长矛与火枪方阵,能将任何军队碾碎!” 马丁的发言,得到了许多西班牙士兵的认可,他们承认大同军武器的先进,但内心深处,依旧固守着延续百年的军事骄傲,认为战术上,西班牙方阵天下无敌。 桑浩看着这些西班牙士兵的神情就知道,他们是认可马丁的发言,为了让这些西班牙的士兵知道,面对新式步枪排着整齐的队伍就是自杀。 他弄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演示课,在一个靶场,弄了一些假人,让马丁用西班牙方阵的方式排列。 桑浩找来一个在训练的新兵连,让他们在这个靶场进行实弹射击。 而后集结了伊利比亚联盟军当中的军官,让他们观看这场实弹射击。 桑浩示意可以开始,令旗挥下,那个步兵连呈稀疏的散兵线展开,分成三个派,一个三角的阵型,快速推进。 在进入射程后,并未齐射,而是各自瞄准,进行了五轮急速射!砰砰砰的枪声如同爆豆般连绵不绝,硝烟弥漫。片刻之后,枪声停歇。 桑浩淡然道:“你们可以去靶场看看,你们的士兵还有多少人活着?” 阿隆索与马丁等西班牙军官,走到靶场,他们的脸色变了。那些厚重的木靶,几乎每一个都被多发子弹击中,被打得千疮百孔,如同筛子。 他们想象着,如果那是一支真实的西班牙方阵,在如此密集、快速且精准的弹雨下,将会是何等恐怖的景象。阵型再严密,也只是活靶子。 阿隆索还是辩解道:“这样远程射击固然厉害,但如果被敌人靠近了,还是有战败的风险。” 桑浩淡淡道:“我们也可以来一场白刃格杀训练。 其实现在阿隆索他们已经服气,但他们也想找回一点面,他和马丁两人,选了最强壮的100名士兵,两人为核心,摆出了一个缩小版的、但防御极其严密的长矛与剑盾方阵。 而桑浩带领的一百名教官,则三人一组,呈无数个小型突击单元,如同水银泻地般进攻,他们利用灵活的步伐和彼此间精妙的配合,围绕着方阵游走,攻击西班牙方阵的薄弱地带。 西班牙方阵试图用长矛突刺,但教官们根本不和他们正面冲突,而是绕到他们的侧翼,然后迅猛突入内圈。木制刺刀的戳、挑、格、挡,配合着腿部的绊摔,动作干净利落,高效致命。 方阵的侧翼和后方同时遭到压力,严密的阵型被迅速割裂、渗透。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百人的“方阵”已土崩瓦解,大半“士兵”倒在地上呻吟,而教官们虽也有“伤亡”,但却是寥寥无几。 全场鸦雀无声。西班牙士兵们目瞪口呆,他们赖以成名的战术,在人数占优、且放弃使用火枪优势,纯粹冷兵器对抗中,竟然败得如此彻底、如此迅速。 桑浩道:“以前你们的西班牙方阵可能很先进,能打过敌人,但这个方阵面对新式武器,新式的战术,它已经落后了,这就是你们失败的原因。” 连冷兵器都败了,这次阿隆索他们再也没有脸面说什么西班牙方阵天下无敌了。 他们开始意识到,大同军的强大,并不仅仅是武器,更是一套全新的、远超时代的军事思想、严格的纪律和超凡的单兵与小组作战能力。 自此训练营的风气为之一变,所有西班牙的士兵都老老实实的服从命令训练。 西班牙人被打的心服口服之后,王平安在他们训练之余,也开始对他们进行讲课,主要是讲他们要建立一个什么样的国家。 “新的国家,你们将会是主人,那些贵族国王,贪婪无耻的神父将会被我们赶走和驱逐,国家的土地将会分给农户,所有人都有一份工作可以做,到时候人人都能吃得饱,穿得暖你们有属于自己的房子,里面有你们的妻子和两三个孩子,你们一家人将会过得衣食无忧。” “如果真能达到这样的世界,那简直是地上的天国,光明的世界。”坐在这里听课的西班牙人,一脸憧憬和向往。 西班牙虽然开启了大航海时代,但它本质上依旧是一个封建国家,土地对西班牙人来说是命根子,但他们的土地大部分都被西班牙国王和贵族掠夺走了。 一个西班牙普通百姓一生只有三个职业选择,做水手死在海上,做雇佣兵死在战场,做乞丐死在街道上,能活着终老对普通的西班牙百姓来,那和奇迹差不多。 一句很有名的话,用在西班牙人身上依旧受用,在这个战乱的时代,普通人活不过30岁,大航海的所有红利,都归了西班牙的贵族和国王,普通的西班牙百姓,只是菲利普四世争霸欧罗巴的炮灰。 阿隆索不敢相信道:“真会有这样一个人人平等,人人都有田可以耕种,有工作可以做的世界?” 王平安道:“当然有,我们大同社就是这样的世界,几十年前我们推翻了皇帝,杀光了贵族士绅,把田地均给农户,余下的人则做工匠,现在他们普遍的收入是10元左右,他们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妻子,还能养活两三个小孩,供他们读书,读书好的人就可以考学府,从学府出来之后,这些孩子会成为官员,大匠,甚至自己建工厂,成为东家。” 马丁羡慕道:“王教喻,真羡慕你生活在一个有希望国家当中。” 他们这个时候终于有点理解,自己这位教谕和善的像天使,赛里斯对待他们这些俘虏会这么好,他们生活的世界没有残酷,残忍,就如同上帝的伊甸园一般。 王平安严肃道:“我们赛里斯已经证明了这样一个世界是可以存在,那么你们在西班牙也可以建设一个这样人人都有地种,有工作可以干,穿的暖,吃的饱饭的世界。” 阿隆索道:“王教喻说的没错,我们也要建设一个人人都有地种的,地上天国。” 如果说最开始伊利比亚联盟的成立是因为这些西班牙人对菲利普四世的仇恨夹杂着一丝对自己未来处境的惶恐,而返回打回西班牙。 但现在王平安在他们心中种下了希望之火,他们也想有一块能养活一家人的土,有一座坚固的房子,有一个妻子为自己生儿育女,自己靠着这块土地能养活两三个孩子,这成为了他们向往的生活。 完成了思想上的转变之,训练计划得以顺利推进。西班牙士兵们开始认真练习队列,理解军规,认真地投入散兵线战术、土木作业以及刺刀冲锋的训练中。他们的经验与大同军先进的战术相结合,这支军队缓缓成型。 第530章 ,电解铝科技树与巴西兵变 大同历二十八年(公元1650年)4月22日,京城郊区。 春日的阳光洒在京城郊外一片新辟的工业区内,一座红砖砌成的庞大建筑格外醒目,高耸的烟囱冒着缕缕黑烟,这里便是民朝投入巨资兴建的第一发电站。 发电站外,粗壮的电缆如同黑色的巨蟒,架设在高大的木杆上,向着京城方向和周边的几个工业区延伸而去。这些电线所及之处,入夜后便能点亮一盏盏白炽电灯,为京城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光明,丰富京城百姓的夜生活。 徐晨在电站厂长及一众工匠的陪同下,巡视着发电站的核心——汽轮机厂房。厂房内轰鸣声震耳欲聋,但仔细看去,六台庞大的蒸汽发电机组中,有五台处于静止状态,只有一台在运转,工人们正围着停下的机组进行检修和擦拭。 徐晨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指着那些停转的机组问道:“这些发电设备,质量竟如此不堪?需要如此频繁且长时间的停机维护,这如何能保证京城的电力供应?” 电站的总负责大匠姜明连忙上前解释道:“社长,并非机器质量不佳,实乃眼下无用武之地啊!” 他引着徐晨走到厂房的配电板前,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区域的指示灯亮着。“社长您看,如今除了入夜后官署、主要街道及少数富户家中电灯亮起,白日里用电之处极少。仅靠目前这些电灯和几个实验室的用电需求,一台机组满负荷运转已绰绰有余,甚至还需刻意降低出力。 若六台机组全开,不仅白白浪费大量煤炭,产生的巨大电能无处消耗,更会瞬间冲毁我们那尚且脆弱的电网,后果不堪设想。故而,我们只能轮流启停机组,进行保养,以备夜间高峰之需。” 徐晨闻言,这才恍然大悟。是他过于心急了,电力时代才刚刚拉开帷幕,需求端的成长远远跟不上他规划中供应端的建设速度。 “即便如此,耗费巨资建造的机组常年闲置,也是极大的浪费。”徐晨看着那些沉默的钢铁巨兽,语气中带着惋惜,现在一个发电机组可不便宜。 姜明立刻回道:“社长所虑极是!为此,我们电站想出了一个应对之策,请社长移步一观。” 他带着徐晨来到与主厂房毗邻的另一座巨大库房。一推开沉重的木门,映入眼帘的景象令人震撼——库房内整齐排列着数以千计、半人高的硕大玻璃槽,槽内浸泡着厚重的铅板和稀硫酸溶液,构成了一个庞大无比的铅酸蓄电池矩阵。粗壮的铜制汇流排将一个个电池单元串联起来,仿佛一座由化学能构筑的“堡垒”。 姜明带着几分自豪介绍道:“社长,此乃我等设计的‘电能水库’!在夜间用电低谷时,我们让机组满发,将多余的电能储存于此。这套蓄电池组,一次可储存近八千安时的电能,若按眼下白日的用电量计算,足以支撑京城所有用户使用两个小时!可有效平抑峰谷,提高机组利用率。” 徐晨走近仔细观察,能闻到淡淡的酸味,他用手敲了敲厚重的玻璃槽壁,问道:“建造这套‘水库’,花费几何?” “回社长,共计耗一万五千元。”姜明答道。 “使用寿命呢?”徐晨追问。 他可是知道,后世电车车主最大苦恼问题是什么,那就是电池寿命太短。 姜明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这个以目前工艺,这些铅板和电解液损耗较快,大约半年左右便需进行一次大规模维护和部分更换,否则储电能力将大幅下降。” 徐晨不禁喃喃自语:“成本高昂,效率低下,维护繁琐,寿命短暂,难怪如今电价高达两角钱一度。” 现在的电价是两角一度,按照现在大米5分一斤的价格,这差不多相当于后世100元钱一度电,价格贵了上百倍。 姜明无奈道:“元首,此实为技术所限,暂无更好良策。除非能找到稳定且大量消耗电能的产业,在白天,尤其是用电低谷时运转。” 这句话点醒了徐晨。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那庞大的蓄电池组和闲置的发电机组,一个念头闪过。“消耗电能的产业”他沉吟片刻道“我们可以建一座电解铝作坊!” “电解铝?”姜明和周围的工匠都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铝,他们并非完全陌生。民朝的几家大型染料厂在尝试用新式化学方法处理矿石时,曾偶然得到过一些银白色、质地轻韧的金属碎屑,因其色泽独特、性质稳定且极难炼制,被工匠们视为奇珍。 后来有巧匠将其锤碾成薄片,镶嵌在屏风、扇骨之上,因其稀有和独特的金属光泽,立刻成为了富商竞相追捧的奢侈品。 徐晨第一次看到铝做的圆扇的时候都不知道该如何吐槽,这让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剪开易拉罐,用来各种用来玩的手工品。 看上去和小孩子做的铝制手工品,但在这个时代确实,价格比黄金还要高的奢侈品。关键的制作成本还真有这么高,现在民朝铝的价格一斤的价格是1200元,而这个时候一斤黄金的价格是240元,铝价格的是金价的五倍。 现在既然已经有了发电站,那就干脆也弄一个电解铝工厂出来,有价格低廉的铝,就可以制造齐柏林飞艇,也可以制造一些融了硫酸的运输罐,反应釜,算是真正开始发挥铝真正的作用,而不是做一个只能显摆的奢侈品。 大同历二十八年(公元1650年)4月24日,望汉城外海。 安德烈看着这座在新大陆大名鼎鼎的城市。即便他听说过这座城池极其繁华,但真看到它的时候,依旧忍不住惊讶,这座城池建立至今不到20年时间,然而现在繁华的程度,却已经不比里斯本差多少,萨尔瓦多和望汉城比起来,就是个大号的乡村。 他不得不感叹道:“赛里斯人太会建设城市了,他们建设20年比我们葡萄牙人建设百年都要成功。” 他的海船靠岸之后,他向工作人员表明了自己葡萄牙使者的身份,他要与殷洲都督谈判。 工作人员马上把他带到了殷洲都护府。李文兵会见了到访的巴西总督特使海军上校安德烈。 “李将军,”安德烈用带着口音的汉语道:“我代表巴西总督杜阿尔特·德·阿尔伯克基·科埃,向您致以最诚挚的问候。” 李文兵神色平静道:“上校先生远道而来,不必客气,你们总督带来什么话可以直说。” 安德烈深吸一口气道:“总督阁下对贵军的实力与纪律深感钦佩,认为新旧大陆的未来,在于合作而非无谓的冲突。” 李文兵淡然道:“我军抓住了大量的海盗都是你们总督派遣的,这就是你们合作的诚意?现在我大同军已经准备征讨巴西,再说什么合作已经晚了,我给你们的书信,就是谈判的底线,你们答应下来,可以带着财产离开巴西,不答应,我大同军也可以用火炮把你们赶走。” 安德烈一脸失望,他没有想到这位赛里斯将军如此强硬,根本不给他一点谈判的余地,他只能无奈道:“我们总督认为,巴西这片土地广阔而难以治理,远离本土,叛军、土著以及如贵军这般的新兴势力不断涌现,已使得里斯本朝廷心力交瘁。持续的战争对双方都没有好处。因此,总督阁下提议一笔交易。” “交易?”李文兵饶有兴趣的看着安德烈。 “总督阁下愿意,以五百万元的价格,将葡萄牙在巴西的全部殖民权利和领地,转让给民朝。这将避免无数流血牺牲,也能让葡萄牙王国获得一笔宝贵的资金,这对双方都很友好。” 李文兵还真感兴趣了,五百万就可以得到巴西,比起用兵不但能节省军费还能降低伤亡。 “五百万元,买下一整个巴西,这倒是可以谈判。”李文兵缓缓开口,“只是,上校能确保这项转让的效力吗,里斯本以及巴西本地的葡萄牙人,会接受吗?” 安德烈道:“总督阁下是国王陛下在巴西的全权代表,有权处理殖民地事务。只要款项到位,正式的转让文书和权力交接,可以由总督府完成。” 话分两头,安德烈在与大同军谈判购买巴西殖民地,这个隐秘的消息也早就在巴西殖民地传开了,消息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葡萄牙贵族马梅克卢伦伯爵,正与一群同样忧心忡忡的庄园主、矿业老板们聚集在他的豪华宅邸中。 “诸位!我们已经被总督出卖了!”马梅克卢伦伯爵挥舞着刚刚收到的消息,声音因愤怒而颤抖道“总督那个懦夫、叛徒!他竟然想用五百万,就把我们世代经营的土地、我们的产业、我们的一切,卖给赛里斯人。” 厅内一片哗然。 “没了巴西,我们还有什么?回到里斯本去做一个靠微薄年金度日、被人嘲笑的多巴佬吗?” “我的甘蔗园、我的糖厂!那是我家族几十年的心血!” “还有我的金矿!难道要拱手让人?” “那些大同军,他们推行的是什么政策?他们能容许我们拥有奴隶吗?能保护我们的特权吗?” “不可能的,赛里斯人情愿相信那些野人土著,也不接受我们文明的欧罗巴人,只看那些西班牙人的下场就知道了,墨西哥的庄园被摧毁,西班牙人的城池被屠城,整个西班牙总督府已经看不到一个西班牙人了。” 恐惧与愤怒交织一起,这些本土贵族的利益与巴西殖民地深度绑定。返回葡萄牙,他们将在等级森严的旧贵族圈子里边缘化,失去财富和地位。对他们而言,总督的谈判不是和平,而是在出卖他们。 “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陆军上校费尔南迪斯,对,这消息就是他放出去的,他不能容忍总督出卖王国的巴西殖民地。 “巴西是我们葡萄牙人的巴西,是我们用血与火开拓的土地!岂能像商品一样被售卖!”费尔南迪斯走到大厅中央,目光扫过众人:“总督已经背叛了国王,背叛了葡萄牙,也背叛了我们!我们必须采取行动、” 马梅克卢伦伯爵紧紧抓住费尔南迪斯的手臂:“上校,你说该怎么办?我们支持你!” 费尔南迪斯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道:“总督府必须换人。我们需要一个决心战斗到底的领导者!” “我们支持上校你带领我们战胜敌人!”马梅克卢伦伯爵等巴西本土贵族道。 费尔南迪斯上校和巴西本土贵族,利用他们在殖民地军队中的威望和影响力,迅速调动了忠于他的几个步兵营和炮兵连。 政变在一个黎明前发动。 士兵们高呼着“为了葡萄牙!”“巴西永不沦陷!”的口号,冲向总督府。 总督卫队中部分士兵早已被渗透,抵抗微弱而短暂。 总督杜阿尔特从睡梦中惊醒时,费尔南迪斯上校已经带着一队精锐士兵闯入了他的卧室。 “费尔南迪斯!你想造反吗?”杜阿尔特色厉内荏地呵斥道。 “造反的是你,总督阁下。”费尔南迪斯冷冷道。 杜阿尔特无奈:“我是为了避免更大的流血。” “不!”费尔南迪斯打断他,“你只是为了你自己的小命出卖我们,巴西的命运不能由你这样的懦夫决定!” 他没有再多说废话,对部下使了个眼色。一声枪响在晨曦中格外刺耳,巴西总督杜阿尔特倒在了血泊之中,其他殖民地大法官,议长等从葡萄牙派遣的高层也全部被本土贵族杀害。 费尔南迪斯随即宣布接管巴西殖民地一切军政大权,并发布了措辞强硬的公告:“任何关于转让巴西的谈判均属非法和无效!葡萄牙王国将战斗到底,誓死保卫每一寸巴西土地!任何入侵者都将付出惨重的代价!”马梅克卢伦伯爵等贵族势力纷纷公开表示支持新政权。 消息传到望汉城,安德烈上校如遭雷击,瞬间面无血色。他不仅失去了靠山,更成为了叛军眼中的“帮凶”。 李文兵可惜道:“安德烈上校,看来我们的谈判可以终止了。你作为巴西总督的使者,我们就不把你看成俘虏了,送客!” 安德烈被强行带出去。 “看来,和平接收巴西的计划已经不可能了。”李文兵沉声道,“费尔南迪斯和马梅克卢伦,他们代表了巴西本土势力。他们不可能放弃手中的特权和产业。” 蒋乡泉淡然道:“这些人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 李文兵严肃下令道:“命令殷洲舰队主帅李过和出征巴西,攻克萨尔瓦多。” 第531章 ,欧罗巴的盛世还没开始就要被终 大同历二十八年(公元1650年)7月2日,京城。 盛夏的京城气候炎热,鸿胪寺正堂内却透着一丝清凉的肃杀之气。葡萄牙王国特使,安东尼奥·卡斯特罗,在经历了多日的等待后,终于得以站在民朝鸿胪寺尚书洪承畴面前。 他努力挺直腰板,试图维持自己葡萄牙大使的威严,但微微颤抖的指尖和略显游移的眼神,暴露了他内心的惶恐。 “尚书阁下,我必须郑重指出,贵国在新大陆的扩张行径,已经严重挑战了由文明世界共同维护的全球秩序! 这引发了整个欧罗巴的深切忧虑和普遍恐慌!如果贵国再不停止侵略、迷途知返,等待你们的,将是整个欧罗巴的联合反击!包括但不限于全面断绝贸易往来,以及我们动用一切必要的武力手段!我希望阁下能清醒地认识到,葡萄牙帝国是欧洲历史悠久、不容轻侮的强国!我们绝非可以任人欺凌的对象!” 洪承畴端坐于主位,神色平静无波。他轻轻端起手边的青瓷盖碗,吹了吹浮沫,啜饮一口,方才抬眼看向色厉内荏的葡萄牙使者,嘴角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强国!一个举国人口不过百万的‘欧洲强国’? 安东尼奥使者,你可知我民朝常备陆军之数,便已超过贵国总人口?我朝登记在册之公民,更是你葡萄牙人口的三百倍有余!你所谓的‘全球秩序’,无非是尔等驾着几艘帆船,持着火铳,在世界角落强占土地、掠夺资源的秩序。此等秩序,于我民朝何干?于天道公理何存?” 安东尼奥被这毫不留情的数字对比和直指核心的质问噎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确和赛里斯人比国力和人口是自取其辱,所以他才拉上整个欧洲。 但显然洪承畴不上套,他甚至觉得有些好笑,人口百万,在民朝也不过就是大点的县,事实上所谓的葡萄牙帝国,面积不过明朝一个大点府,连民朝的藩都不如。 “你们这是赤裸裸的入侵!是对葡萄牙王国的战争行为!是非正义的!” 洪承畴放下茶碗,目光陡然锐利起来道:“使者此言差矣!且不论那巴西之地是否真算你葡萄牙本土,单说这场冲突之源起,究竟是谁挑动在先? 你真当我朝对玛雅地区那些神出鬼没的‘西班牙海盗’一无所知? 那些操着葡萄牙口音、使用葡萄牙制式武器的‘海盗’,莫非是凭空冒出来的不成?!” 安东尼奥急忙辩解:“那只是西班牙帝国雇佣了他们,是他们的个人行为,绝不能代表葡萄牙王国的意志! 对于他们给贵国造成的困扰,我们深表歉意,并愿意立即召回他们,与贵国签订永久和平条约,保证互不侵犯!” “互不侵犯?”洪承畴冷哼一声:“现在才来说这些,太迟了。本官可以明确告知你,我军已协同新大陆阿兹特克、玛雅、印加诸盟邦,组成联军,肃清了巴西地区负隅顽抗之敌。你口中的葡萄牙巴西总督区,已然不复存在。那片土地,现已重归当地民众之手。” 那位费尔南迪斯上校虽然是个坚定的主战派,葡萄牙在巴西的庄园主也不愿意投降,但他们的意志并不能改变这场战争的结果。 大同军联通阿兹特克国,玛雅国,印家国,组建了一支4万人的联军,面对只剩下不到1万人的葡萄牙本土的民兵势力,三战三捷把葡萄牙人在新大陆仅存的三个殖民地拔除。 这次的战役真的是乏善可陈,联军绝对兵力优势,绝对装备优势,有当地土著支持的绝对情报优势,联军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葡萄牙人的覆灭一点都不冤枉。 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击中了安东尼奥。虽然他早有预感,但亲耳从洪承畴口中得到证实,仍让他瞬间面无血色,身体晃了晃,几乎难以站稳。 “不!这不可能!你们怎么敢,葡萄牙王国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会战斗到底!我们会在欧罗巴,在新大陆,甚至在东方!我们不交回巴西殖民地,葡萄牙帝国誓要战斗到底。” “够了!”洪承畴一声断喝,打断了安东尼奥语无伦次的咆哮,他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厌烦。与一个看不清形势、只会虚言恫吓的使者纠缠,实在浪费心神。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惊慌失措的葡萄牙使者,语气严厉道:“安东尼奥使者,本官是否可以理解为,你刚才的言论,是代表葡萄牙王国正式向我国宣战?” 他不等对方回答,便继续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既然如此,那本官也正式告知你,我民朝为惩戒西班牙、震慑宵小,已组建远征舰队,不日即将西征。既然葡萄牙与西班牙同处伊比利亚半岛,且贵国态度如此‘坚定’,那么我朝远征军,倒也不介意在进攻西班牙之时,顺手将葡萄牙也从地图上抹去!使者今日之言,本官会一字不差,奏报元首与执政会议!勿谓言之不预也!” “抹去!”最后的战争宣言如同冰水浇头,将安东尼奥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和伪装彻底击碎。 那庞大的东方舰队横渡重洋出现在里斯本港外的场景,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只能面如死灰,几乎是被鸿胪寺的吏员“请”出了大堂。 洪承畴看着那狼狈离去的背影,微微摇头,这些欧罗巴人十足的真小人,强盛则残暴不仁,虚弱则威严恐吓,谎话连篇,对他们就不能守什么礼仪,给他们面子,不然他们就会蹬鼻子上脸。 应对他们最好的方式就是毫不客气的宣泄武力,展示实力和战争警告,远比任何迂回的外交辞令都更有效。 大同历二十八年(公元1650年)7月中旬,京城 大同军在新大陆胜利的消息,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点燃了整个京城。 “前线又打了大胜仗了!”李旭挥舞着刚刚送到的《大同日报》,激动地冲进工坊,声音因兴奋而有些变调。 “什么情况?快说说!”正在调试一台新留声机传动结构的徐绍抬起头,连忙问道。 李旭将号外摊在桌上,指着头版头条的巨幅标题和示意图:“看!我军联合新大陆藩国,彻底攻占了葡萄牙人的巴西总督区!这可是块比江南还要广袤的领地!” 说着,他兴奋地跑到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由民朝地理院最新绘制的《坤舆万国全图》前,手指用力点在南殷洲东部那片巨大的区域:“看!就是这里,巴西! 这面积,比江南加上中原还要大!再加上我们之前从西班牙人手里拿下的印加、玛雅、阿兹特克故地,现在整个南殷洲,除了东北角那几小块,几乎都插上了我们民朝的旗帜!” 一向沉稳的夏完淳此刻也难掩激动,他走到地图前,目光灼热地凝视着那片新近被标注为民朝疆域的广袤土地,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片土地如此空旷辽阔!其潜力,足以容纳我朝移民上百年而未必能填满!此乃我民朝未来百年的根基所在!有此基业,未来五代人都不用再为土地发愁!社长和元首,这是为我朝奠定了至少三百年的国运啊!” 然而,徐绍在最初的兴奋过后,却微微皱起了眉头:“打下这么大的地方,自然是天大的喜事。但我有点担心,朝廷会不会消化不良? 你们看,北殷洲我们开发了十几年,投入了多少人力物力,至今大部分地区依旧地广人稀,每年为了移民之事,朝廷都要耗费巨资,想尽办法。现在可好,领土一下子又膨胀了近一倍! 这么大的面积,需要多少移民才能填满?又有多少人,真的愿意背井离乡,去那片万里之外的蛮荒之地从头垦荒?” 夏完淳神情坚定道:“为了子孙后代计,再多的艰难也要克服!我们这一代人,就是要有拓荒的决心,传播华夏的文明。下次若朝廷再有组织移民,我定当报名参加!” 李旭见气氛有些转向沉重,连忙打圆场:“哎哎,本来是高兴的事,说这些干嘛?咱们该想着怎么庆祝才是!” 他的目光随即落在地图上殷洲东部几块被涂成不同颜色的区域,眉头一皱,带着几分少年人的意气说道:“这几块地方,看着真碍眼!颜色都不一样,像是漂亮袍子上的补丁。迟早得把它们都推平了,统一颜色,这才干净,不能给子孙后代留下隐患。” 这时,刚从外面回来的小约翰恰好听到这句话,他看着地图上那小块代表英格兰殖民地的颜色,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道:“那块小的,是我们英格兰人的拓殖点。” 场面瞬间尴尬起来。徐绍、李旭、夏完淳三人面面相觑,刚才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豪情,在朋友面前顿时化为了讪讪。议论吞并他国殖民地,还被当事国的朋友听见,这实在有些难堪。 好在小约翰性格豁达,他叹了口气,脸上露出羡慕神色道:“其实我真羡慕你们。能生活在一个如此强大国度。你们民朝的面积,是我们英格兰的几百倍,人口也是几十倍,物产丰饶,百姓生活日益富足……这些都是我们英格兰远远比不上的。” 徐绍赶紧上前搂住小约翰的肩膀,岔开话题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今天是高兴的日子!” 他转身对着厂房所有的工匠和学徒们大声宣布:“诸位!朝廷在万里之外打了大胜仗,开疆拓土!我宣布,今日工坊放假一天!工钱照算!大家都上街庆祝去!晚上酉时,咱们在‘四海楼’摆庆功宴,我请客,不醉不归!” “东家万岁!” “大同军万胜!” 工坊里顿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工匠们早就被胜利的消息鼓舞,此刻又能放假、晚上还有东家请客,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掌柜项声看着这场景,又是高兴又是无奈,对徐绍低声道:“东家,庆祝是好事,可这生产线一停,耽误的订单。” 徐绍大手一挥道:“钱是赚不完的!但这样开疆拓土的盛事,几年也未必能有一次!错过了今天的庆祝,那才是真正的损失!订单耽误一两天,补回来就是!” 于是,在徐绍的带领下,工坊上百号人簇拥着走出大门,汇入了京城欢庆的洪流。他们高举着临时赶制的简易标语,喊着“庆祝巴西大捷”、“民朝万胜”的口号,沿着大街向前走去。 此刻的京城,已陷入一片欢腾的海洋。捷报通过报纸、号外和口耳相传,迅速传递大街小巷。普通的百姓分不清楚什么叫殖民地,也不清楚,葡萄牙本土的人口只有百万。 但他们只要看世界地图,看葡萄牙人的版图,就觉得这是一个纵横万里大国。但这样的大国还是被他们民朝一战击败。 只要看一下全新的版图,又有一块比中原还要大的领地被他们占据,一种发自内心的民族自豪感和对强盛国力的骄傲,驱使着无数人走上街头。 人流自发地向紫禁城方向汇聚,人们挥舞着旗帜、帽子,发出震天的欢呼。这种万民同心、庆祝国家强盛的场面,充满了震撼人心的力量。 在涌动的人潮边缘,朱由检带着家人默默站立。他望着眼前这张张洋溢着自豪与幸福的脸庞,望着那如林般挥舞的手臂。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神深处,却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震撼,有羡慕,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落寞。 这般万民归心、朝气蓬勃的盛世景象,曾是他梦寐以求却未能实现的理想。如今这理想在他的“敌人”手中变成了现实。可以说大同社做的越成功,反而越衬托出他做的越失败。 一旁的朱由崧倒是兴致勃勃道:“听说那巴西殖民地富得流油!不仅有价比黄金的金鸡纳霜,还有成片的橡胶园!更妙的是,那儿的原始森林里到处都是野生橡胶树,葡萄牙人,哦不,现在是咱们的人了,连园子都不用种,不用等上7年,直接进林子割胶就能赚大钱!” 最近他傍了张耀阳的大款,联合起来给自家球队修个足球场。把他这两年存款全砸进去了。虽然足球场的未来光明,现在他又成了穷光蛋了。 所以对财富也越来越渴望了,民朝在新大陆的开拓,一次比一次成功。先是金矿,银矿这次又来了橡胶园。 朱由检冷哼一声:“既然心动,何不报名去新大陆,下个月就有船去新大陆,只要签订了契约,你连船票费都不付。” 因为移民数量越来越多,现在几乎每个月都有一次舰队前往新大陆,而且为了最大限度的利用商船,大同社会雇佣民间商船的仓位,以90元一人的价格雇佣商船,运输移民成为了前往新大陆商船最重要的利润点之一,每年都有近千万的利润,这个利润只在金银之下。 当然接受了民朝的移民,有一定的限制,需要按照民朝指定地方安置,只有过了5年才有自由迁徙的权利。 相对自由点的则是花自己钱购买船票想要去新大陆淘金的人,当然这些人比较少,毕竟能拿出近百元的本身在民朝过的就不算太差,只有那种特别渴望发财,渴望建功立业的人,才会发挥如此大的代价去新大陆。 朱由崧显然不属于这个行列。他翻了个白眼道:“我就说说而已!我这把年纪半只脚都入土了,还去什么新大陆闯荡?再说,这天下除了京城,哪儿都是乡下!我才不受那份罪。” 旁边的朱慈良忍不住插嘴:“大伯,您这话有失偏颇。我采访过从扬州来的商人,他们说扬州如今人口比京城还多,市面繁华,富庶程度甚至超过了京城,说扬州千帆林立,百国商贾云集,那些海外商客比京城都多。” 朱由崧不屑地撇撇嘴道:“有钱怎么了?扬州那地方,就算不是乡下,也不过是一群暴发户扎堆的地方,缺乏底蕴,我看不上。” 朱慈良没有继续争辩,而是转向父亲,神情认真地说道:“父亲,我听说远征军已经扫清了进攻西班牙本土的最后障碍。下一步就要进攻西班牙本土。我想申请作为随军记者,去新大陆,实地报道这场战事,希望您能允许。” 朱由检闻言,眉头紧皱道:“我担心你的身份特殊,社里未必会允许你离开京城。” 他这个儿子毕竟做过南明的皇帝,身份特殊。 朱由崧翻白眼道:“你总是这么自以为是。几年前你都去辽东了。大同社都没管你,怎么会管我这侄子?” 但他转向侄子劝说道:“战场上刀剑无眼,太危险了!听大伯一句劝,留在京城当个记者挺好。要不你改行报道足球赛? 现在看球的人越来越多,《足球报》的记者收入高,又安全,随便写点球星八卦,稿费就大把地来!” 朱慈良摇头道:“足球记者只是娱乐百姓,我更想做一些实事,报道一些有用的东西,我也想去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 朱由检看着儿子想了想道:“如果你真的下定决心为父,不拦你。” “多谢父亲!”朱慈良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而在街道旁的酒楼当中,民朝的商贾不知道他们通过什么关系,找了一张巴西的地图。 他们把这张地图铺在桌面上,围住细细观看道:“各位请看,这巴西虽然没有金矿,银矿,但依旧是个物产富饶之地,葡萄牙人在东北角开拓了几百万亩的甘蔗园,每年能产糖上千吨。” “这片地区便是传说中的橡胶林,是全球最大的野生橡胶林,即便是现在,葡萄牙人都不知道这里到底有多少棵橡胶树。” 而后一位海商羡慕道:“我等想要橡胶,要费尽千辛万苦的种植养护,等到7年之后才能收购,而且一次还不能割太多,生怕伤到了树,但葡萄牙人却是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到林子里面割橡胶就可,每年我明朝要花几百万元购买这些橡胶,这些西班牙人整船整船的拉白银。” “但现在这片地区不都属于我等。”在场的这些商人听到这话哈哈大笑。 “我们要在商贾大会上呼吁,请元首府发卖这片橡胶林。” “对,还有能治疗疟疾的金鸡纳霜,这可是价比黄金的药材。” 巴西的好东西实在太多了,一时间让这些商家都有点目不暇接了,哪怕在巴西买一块荒地放牧种地也能发财呀。 只是沈良眉头紧皱道:“关键是巴西在新大陆的东海岸,每次来回都需要绕过极南之地的海峡,这道海峡风高浪急,危险重重,这也是前几年,大同军不敢越过海峡追击西班牙人的原因。 想要快速的抵达东海岸,还需要在这两片大陆最狭窄之处开辟出一条运河,如此我等就不需要绕道万里去巴西。” “但这条运河的造价高达3亿元,即便是我等填上全部的身家,也造不起这样的运河,民朝又有大量的基础工程要建设,元首只怕情愿把这3亿元用在民朝的铁路港口建设,也不愿意修这样一条运河。” 沈良想了想道:“元首请过水利专家潘基庆去实地考察,他想了一个办法,能极大的节省建设运河的成本,就是从山区修建一个大型水库,而后逐级修建水坝,利用水的浮力,来建设运河,这样修筑运河的成本能降低到原本的三成,大概需要1亿元就可以修,这完全可以在股市上募资修筑。” “那我等在今年的商贾大会上向元首呼吁修建这条运河。” 成本只需要1亿元,可行性大为上升,同时因为巴西在手,民朝急切需要这条运,还真有可能推动这项项目。 “同意!”其他商贾纷纷同意。 与京城街头热火朝天的庆祝形成鲜明对比,位于京城各欧罗巴国家使馆内,气氛一片凝重。 葡萄牙使馆自然早已乱作一团,大使安东尼奥失魂落魄,只能把民朝的战争宣言带回给里斯本。 而在西班牙、荷兰、法兰西甚至英格兰的大使,他们相聚在一起同样面色阴沉。 《大同日报号外》,地图上那片迅速被“民朝红”覆盖的南殷洲,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他们的心上。 “完了,新大陆,快要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了。”亨利担忧道。 “大家多虑了,赛里斯人还是很讲契约精神的。”胡安是现场大使当中最淡然的人,他现在靠着稿费过活,西班牙究竟是强盛还是没落,他也管不上了,能管好自己就算是万幸了。 “多虑!先是你们西班牙的银矿,现在是葡萄牙的糖和橡胶,赛里斯人的胃口,永远不会满足。”荷兰使者忧心忡忡。 “他们下一步会是谁?是我们法兰西在加拿大的那点皮毛贸易站,还是英格兰在东海岸的那些小据点?”亨利带着悲观的情绪道。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不祥的预感笼罩着他们。他们清晰地感觉到,那个曾经由伊比利亚半岛开启,由西欧诸国共同推动的“欧罗巴盛世”,那个依靠帆船与火枪征服世界的时代盛世。 即将被这个来自东方的庞大帝国,以一种更强大的力量,无情地终结。 第532章,艰难追赶的时代与卖国无门的安南 大同历二十八年(公元1650年)10月15日,京城,一年一度的公民议会和商贾大会即将召开。 民朝的重要官员,商业行会领袖全部汇聚京城,今年的人来的特别多,京城也变得特别热闹。 各地巡抚主要是想给自己的行省多拉一些基建项目和工厂,去年元首府建设5个年产5万吨铁的大型钢铁厂,分别安置在佛山,九江,蜀中,武昌,邯郸五府。 今年据说还要增加五个大型钢铁厂,一个钢铁厂要招募几千工匠,而且钢铁工匠,都是金领的代表,再加上上下游配套的产业,可以带动几万人得到高工钱的差事,能直接拉动一个州府的经济发展。 基建项目更不用说,民朝每年会新增2000里的铁路,几乎是铁路跑到哪座州府,哪座州府就会快速繁荣,铁路一开,黄金万两这已经是民朝孩子都知道的事。 从去年开始,元首府开始以3000里规划每年的铁路,增加了一半,但民朝国土纵横万里,3000里的铁路看上去多,但铺到如此广袤的土地上就算不了什么。 就拿哈密到长安铁路为例,干线就有5000里,把朝廷所有的铁路份额给西域修两年才能修到哈密,而要修建一条贯通整个区域的铁路网,耗费就更多了。 所以现在的局面就是有铁路的地方,想修建一条完备的铁路网络,没铁路的地方,更希望自己当地修建一条铁路干线。 更不要说民朝还要修建桥梁。沥青马路,港口城市等基础设施建设,这些工程每个都花费极其高啊,地方上难以承担,只能依靠元首和总理大臣府拨款。 在这种僧多粥少的情况下,各行省巡抚自然要想办法拉关系,往自己的,行省多倾斜一些资源。 而开京城的行业商会领袖,他们的诉求就更简单,一方面是想了解朝廷对新占据的藩国处理方式,看看能不能为自己争取利益,另一方面只是为了已经呼吁了好几年的,殷洲运河与苏伊士运河的建设。 这次有新的运河建设方案,在运河附近修水库,用水库的水来抬升运河,成本只要原本的三成多,这让刘永非常心动。 1亿元的建设成本分成10年,每年只要拿出1000万左右,这对民朝来三亿多的财政收入来说,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另外一点,局势的变化也提升了这条运河的价值,以前巴西在葡萄牙人手中,修这条运河得力最大的是这些葡萄牙商人。 但现在巴西在民朝手中,巴西的橡胶,治疗疟疾的特效药,甚至巴西的白糖,牲口都是民朝需要的货物。 甚至这些货物的价值,在刘永看来,还在新大陆金山银矿之上,毕竟金山银矿总有会挖掘光的一天,但这些经济作物园这些特产却不会消失,这些货物也是能改善民朝百姓生活的。 但想要把巴西的货物运到神洲需要绕上万里的海路不说,还要绕过极其危险的极南海峡,就这半年不到的时间,已经有三艘货船,在这条海峡出事。 这固然有民朝的海商不熟悉这片海峡的水文地理因素,但这条海峡气候恶劣却也是最主要的原因,哪怕为了减少损失,修筑殷洲运河都势在必行。 所以这段时间刘永召集了水利部和去过当地的官员商讨修建运河之事,而就是这个信号,给了那些海商极大的信心,只要元首有意愿,那就有成功的可能性,所以这段时间在新大陆有业务的海商都在走关系推动殷洲运河落实。 而除了上述两拨人之外,还有民朝藩国的使者也是极其忙碌,他们需要和总理大臣府,签订一年一度的商贸协定。 民朝也是吸取了几年前战后萧条,导致整个东南亚南中经济秩序彻底打乱的教训。 从那年之后,民朝开始给各个藩国提前规划好需要的经济作物数量,同时把香料,白糖,橡胶,棕榈油既按当地的气候,又按当地的经济实力划分额,更关键的是总理大臣府会拨付一定的定金,保证各大藩国的生产,有点像期货制度。 而这样各大藩国也安心,他们国内人口本就少,种植的经济作物,本国的工业也根本不可能消化。民朝只要不要这些经济作物,他们只能烂在地里,损失惨重。 而有现在这个制度之后,对各国来说,除非遇到了意外的天灾之外,他们根本不用担心供过于求的情况,可以安心的生产,这对南中大部分处于小农经济的封建国家来说,这份稳定的重要性,甚至超过了经济作物赚取的利润。 因为有了这套制度的保证,南中各国的地主士绅开始大范围的扩张经济作物的种植面积,几乎是以四五年翻一倍的速度增长。 而种植了这么多经济作物,当地人没有粮食怎么办? 那也很好解决,战后萧条之后,民朝的粮食供大于求,尤其是辽东地区,因为地广人稀,人口稀少,又有拖拉机,收割机这些先进的农耕工具,当地没有多少自耕农,几乎全是大农场制度。 当地不管是大豆这类经济作物,还是小麦,高粱,水稻这些粮食,九成以上都需要出口贩卖,从海运贩卖粮食到南中地区,价格比当地的粮食还要低。 所以现在南中有很多藩国沿海城市的市民开始吃来自辽东的粮食,而且这个份额还在逐年扩大。 京城,招待所。 侯方域找到了自己老朋友王夫之,两人就这样走在崇文坊一条街道。 街道上时不时有“叮叮叮”的声音,一个个带着笑声的学生,充满朝气的青年骑着自行车,从他们两人身边越过去。街道四周房屋不时传来歌声,京城开始变得越来越近现代化了。 侯方域感叹道:“留声机在东吁国也非常受欢迎,但只有官员,贵族家族才买得起。而在京城几乎每条街道都能传出音乐之声。 还有这两个轮子就能行走的自行车,能用雷霆之力发亮的电灯,以及声声传千里的电报,这些东西放在我面前,我都不知道其原理是什么,民朝本就强盛,而今依旧在全力奔跑,我在东吁已经有种追之不及的感觉。” 王夫之笑道:“朝宗,如今是大争之世,宛如千年前的春秋战国一般,诸子百家,各种思想碰撞,各种新事物,新思想,新学问不断涌现。我等在如此世道,只能不断学习,充实自己,如此才不会被世道给甩掉。” 王夫之的话让他忽然想到了好笑的事,东吁刚刚建立起来的时,大家好不容易站稳了脚跟。 日常的探讨学问,很快就会变成了对大同社的口诛笔伐,许多人信誓旦旦的说要在东吁学习太祖皇帝,广积粮,高筑墙,反攻中原,夺回他们的土地。 即便现在过去了近20年,反攻中原依旧被许多人挂在口上,但现实却是他们和民朝的距离不但没有被拉近,反而越拉越远了。 他敢保证现在如果双方再起战事,东吁连民朝一个师都抵挡不住。 两人闲聊了几句之后,侯方域说明来意道:“而农兄,你能向总理大臣府问一问,今年能给我东吁增加10万亩橡胶园的份额吗?” 橡胶这玩意儿利润高是高,而且用处也非常广,民朝百姓穿的橡胶鞋,雨衣,机器用的传送带,尤其是马车用的橡胶轮胎,更是占据橡胶市场的一半份额,民朝对橡胶的需求越来越多。 所以橡胶的价格并没有随着南中南洋地区的橡胶园扩张而下降,反而一直处在一个稳中有升的市场行情当中。 在这个时代,一个家族只要有一个百亩的橡胶园,在任何地方都能过上体面的生活。 但橡胶园唯一的缺陷就是等待收割时间太长了,需要7年才能收割,所以橡胶园一直属于重资产重投入的行业,一般的家族根本投入不起。 对东吁来说,建设一个10万亩的橡胶园,投入极其庞大,要是没有民朝扩大他们的份额,给他们提供贷款建设,他们也不敢随意扩大生产。 王夫之皱眉头道:“一次扩大10万亩橡胶园,只怕三司使没有这个规划。” 侯方域道:“现在安南战火连天,他们肯定难以保证原本橡胶额度给民朝,我东吁愿意补足这个缺口,帮助大同社稳定橡胶的价格。” 王夫子这才恍然大悟,东吁这是想趁着安南内乱,吞掉他们的市场份额。 他想了想道:“我可以帮你去问一问,但能不能成功就不能保证了。 侯方域拱手行礼道:“多谢尔农。” 而在鸿胪寺,安南使者悲戚道:“敝国曾经自作聪明,得罪了上国,此乃敝国之罪。然上国乃天朝,气量宏大。敝国恳请上国不计前嫌,助敝国赶走叛军,我安南国愿意以上国马首是瞻。” 有大同社武器和是教官的支撑,这次安南义军在陷入短暂的低潮之后,又快速壮大,尤其是阮氏三兄弟的老二,居然还是个军事天才,他多次以少胜多,战胜了当时安南北方诸侯郑氏,几乎全歼了郑氏的主力,现在安南北方已经被义军攻占,南方也呈现岌岌可危的状态了。 这个时候安南国阮氏也慌了,这战事继续打下去,只怕他的地盘也保不住,他知道义军后台是民朝,只能放下自己的傲气,向民朝求饶了。 元首府。 洪承畴对刘永道:“安南国已经诚服,安南国王不再称帝,愿意把海关交给我民朝,接受我民朝货币,允许我国的商人在安南任何地方开设钱庄,店铺,也允许我们修铁路,公路等设施,甚至还请求我们派遣军队驻扎安南。” 安南在南中对民朝一直不是很服气,即便是对外说自己是安南国王,但关起门来他们依旧称自己的国王为皇帝。 当然民朝对这些满不在意,真正让民朝不满的安南境内营商环境太差了。 民朝的商贾去安南开办作坊,只要开张,就有各路英雄豪杰找他们要钱,不出这笔钱,民朝货物连城都出不了,就会消失,哪怕他们找官员也没有用,这些官员就会装傻。 许多人只能咽一下这份气交了钱,但安南的英雄豪杰,拿了钱不办事,出了城市,依旧有占山为王的土匪,而后是安南国本土的士绅,用各种理由说他们才能摆平这些地头蛇,但我们出了力,这厂子是不是也得占一点股。 民朝商贾哪受过这样的鸟气,哪怕是元首和总理大臣,那也是和声和气的请他们议事,增加税收也提前征求过他们的意见,元首和总理大臣都这么讲理了,征求了他们的意见,他们自然举双手赞成了。 你们这些藩国的土鳖,居然有这么大的胃口,想要我们的股份,简直痴心妄想。 这些商贾几乎每年都要向总理大臣府和元首府告状,状告安南的这些土鳖,拦路打劫,杀人越货。 民朝也不好因为一些商业纠纷,就直接进攻自己的藩国。但阮氏三兄弟起义之后,大同社终于找到插手安然的机会,南方的商贾也纷纷支持阮氏三兄弟。 想要打天下,怎么能没有钱? 什么你们找不到钱财,开什么玩笑,安南不是遍地都是土财主,你把他们杀了,这不就有钱了。 于是在这些商贾指点下,阮氏三兄弟终于找到了义军的财政来源,他们屠杀领地的士绅,用这些自身的钱财购买军火,购买食物布匹,不断壮大义军。 而在义军逐步壮大的过程,那些占山为王,喜欢空手套白狼的士绅被消灭的一干二净,他们在开作坊,终于不用担心哪个地头蛇再来占山为王了。 刘永看着这份卖国协议冷笑道:“果然对这些诸侯来说,国家的利益比不上自己家族的延续,只可惜我民朝需要的一个工业化的安南,是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而不是一堆封建士绅的臣服。” “拒绝安南使者,就说我明朝不干涉安南的内政。” 洪承畴行礼道:“遵命!” 第533章,刘永家事与夯实大同社的根基 结束一日政务后,刘永坐马车回到自己的家,发现自己父亲兴致勃勃的拿着一堆古籍在那里翻阅。他媳妇常氏,长子刘阳也在帮忙。 他好奇道:“父亲,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刘思远笑道:“你三叔在老家传来书信,说考据到咱们家原本是皇室之后。” 刘永哑然失笑,他刘家虽然在明朝算是大户,但也就是个县城的豪强水准,发家也不过百年的时光,怎么可能有什么皇族血脉? “先祖不是农户,考上了举人才逐步积累家产,怎么现在又成了皇族之后,而且这几百年来刘姓哪来的皇族?” 刘思远严肃道:“我刘家有汉高祖刘邦的血脉,你看看这是你三叔整理出来的血脉世袭谱,考据出我刘家这千年来的血脉传承,不相信你可以看看。” 这也算是有得必有失,大同社对新大陆宣传,殷洲人是三皇时期伏羲氏的血脉,本来是为了同化殷洲人。但受此影响,民朝也兴起一个考据血脉风潮。 尤其是大同社很多社员出身本就不高,受到这股风潮的影响,也弄一些名人名臣作为自己的先祖。 对这股风潮刘永非常不满,大同社要建立的是公天下,不是以血脉做传承的封建天下,考据名人血脉之想做什么,是想重新做贵族,还是想做人上人。 因为这事刘永斥罢免多位做的非常过分的大同社官员,勉强在官场上压住这股风潮。 但民间依旧非常兴盛,因为民朝这批富裕起来的人,九成在大明都是泥腿子,现在穿上了鞋,住了大房子,睡了官家的小姐,自然也想弄点自己和别人不同的东西,彰显自己的身份,血脉显然就是最好的方式。 刘永头疼道:“我不看,这都上千年前的事,还不是想怎么编就怎么编,汉高祖的血脉就高贵了,按照父亲的道理,我们还是三皇五帝血脉,炎黄血脉这更加高贵。” 他留在老家的三叔,就是想搞事,一点也不安分,对这一点刘永也非常头疼。 六年前他成元首之后,他三叔就从老家来到京城,兴致勃勃的说什么,他老刘家出了一个真龙天子,然后话里话外,说要多招一下老家的子弟,帮他看住这万里江山。 他劝了好几天,说现在是民朝,现在是公天下的世道,没有什么真龙天子。即便有真龙天子,也轮不到他刘永来当。 而后他花了一笔钱又送三叔回老家,安排几个堂兄弟,在延长石油厂做工匠,同时让米脂县令和绥德州知州,看好刘家人,有违法乱纪之事,严加处理。 好不容易消停了几年,现在他三叔又开始搞事,而且还影响到他父亲。 刘思远听到刘永的话气愤道:“你这不是在抬杠。” 刘永无奈道:“不是当了皇帝才血脉高贵,他朱元璋是乞丐出身,照样能当皇帝,朱由检哪怕是皇帝,依旧丢了天下,这所谓的血脉有影响了朱家得天下和失天下吗?” 刘永拿起这所谓的血脉世袭谱道:“更不要说现在的世道是公天下,是个人人平等的时代,父亲你弄这些血脉做什么?你当了人上人,谁又是人下人?” 刘思远说不过,气愤中带着一丝委屈道:“当了元首了不起,说话是一套一套的大道理。” 而后他拿着这一堆证明血脉的古籍,回到自己房间把门一关。 刘永只能对自己媳妇常氏道:“最近我政务繁忙,你多看着一点父亲,不要让他和三教九流的人有太深的交往。” 常氏道:“知道了。” 而后刘永对长子刘阳道:“你多带父亲去学院,让他去接触一些最前沿的科学知识,省的他在家里太清闲了。” 刘阳苦笑道:“祖父虽然读过几年书,让孩子教的都是最新的化学,即便是民朝高深学者,但只要不是这个专业的,都未必能听得懂。” 刘永想了想道:“你看能不能问问你们院长,开办一个老年班,也不需要教太高深的学问,普及一些现在前沿的科学常识,省的我民朝的老人受骗,也让他们活到老,学到老。” 刘永觉得还是让自己父亲在学院那种比较纯洁的气氛当中,最不容易弄出祸端。 刘阳愕然看着自己父亲,居然要把祖父送到学院去学习,这是什么思路。 刘永解释道:“总比你祖父经常接触那些三教九流的人要好。” 对于自己的长子刘永还是非常满意,从小就懂事,学习成绩名列前茅,轻松的考进了京城化学院,学完四年之后,被招募为助教,三年前因为发现了一种叫磺胺的药物,被破格提拔为教授,现在一面研发药物,一面教导学生,可以说从来不让他操心。 相对而言,他的次子刘杰,三子刘辉从小就比较顽劣,都是靠老大管着,一个考进了海军学院,一个考进了陆军学院,现在两人还在学院当中学习。也算是找到了符合他们本性的事业。 刘阳想了想道:“我去问问院长。” 大同历二十八年(公元1650年)10月17日,京城,永定门火车站。 深秋的晨光带着一丝凉意,洒在京城永盛火车站新修的宽阔站台上。 “嘟嘟嘟嘟嘟”伴随着一声悠长的汽笛声响起,一列喷吐着浓密白烟的钢铁列车,缓缓驶入站台,最终在铿锵的金属摩擦声中停稳。 车门打开,人流开始涌动。在这其中,一支看似普通却气质独特的队伍尤为显眼。他们衣着整洁,干净利落,脸上大多带着一种朴实的自信,领队之人,身形挺拔声音洪亮。 “集合!所有人按序集合!”李岩站在一处稍高的台阶上道:“按照之前的分组,优秀农夫一队,优秀工匠一队,优秀掌柜一队!排好队列,我们先清点人数,再统一出发!” 命令下达,人群立刻高效地动了起来很快,三个松紧有度的方阵便在站台上形成。 这些人来自南直隶,是各行各业的佼佼者。有工匠,有农户还有管事,他们此次进京受奖,这也是大同社的传统。 大同社的根基正是农户与工匠,所以大同社每年都会提拔一些优秀的工匠和农村,他们中的年轻人,将有机会被选送入各地的学府深造,结业后充实到州县衙门的农技、工建部门,或进入官营作坊担任技术骨干。 这算是中考之外另一条的深造道路,是夯实大同社根基的道路。 不多时,三辆公共马车驶到站前广场,队伍在李岩的指挥下,依次登车。车轮碾过新铺的青石板路,发出辚辚之声,朝着位于内城方向的官方招待所驶去。 孔晨坐在第二辆马车上,目光透过玻璃车窗,审视着阔别五六年的京城。眼前的景象让他既熟悉又陌生。街道明显拓宽了许多,两侧的商铺鳞次栉比,招牌林立,人流如织,车马喧嚣,一派繁华兴盛远超往昔的景象。 最引他注目的,是街道上空纵横交错的黑色线条,它们像蛛网般延伸向城市各处。孔晨蹙眉思索片刻,猛地想起在《大同报》上看到的介绍,这才恍然大悟:这定是那传说中的“电线”了! 以前他还能凭借与大同社内一些人的旧谊,作为扬州商贾的代表参加京城的商贾大会,风光一时。 然而被李执政严厉斥责,他失去了去京城的资格,加之当时他的作坊确实遇到困难,内外交困之下,没时间和精力来京城。 所幸,孔晨本身本身不差。精通机械原理,又善于管理。 他的作坊官营化之后,作坊起死回生。因为承接了帮助贵州山区建设灌溉抽水站的重任。过去三年,他亲力亲为,带着技术团队跋涉于贵州的崇山峻岭之间,勘测地形,指导安装,调试机器,解决了无数棘手难题,成功建起了十余座关键抽水站,有效缓解了当地农田的灌溉难题,为黔地农业增产立下了汗马功劳。 正是这份扎实的功绩,让他重新获得了认可,被评为优秀掌柜,得以荣耀进京。 招待所是几栋新建的三层砖石小楼,环境清雅,管理严格。安置好简单的行李后,所有人在大堂集合,听取工作人员宣布日程安排:“各位,今明两日是自由活动时间,诸位在京城若有亲友,可前往探访。但务必于明晚熄灯前返回招待所报到。后日上午,元首将举行正式表彰大会,不得缺席。” 众人齐声应道:“明白了!” 孔晨稍事休息,便带着准备好的礼物,出门前往太尉府附近的家属院。 他熟门熟路地找到了田见秀的房屋。开门的正是田见秀的夫人绣娘。 她见到孔晨,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孔大哥!真是稀客,快请进!” 孔晨笑着递上礼物:“绣娘,许久不见。田大哥可在家?” “在的在的,在书房呢,快里边请。” 走进客厅,孔晨注意到厅内摆放着不少制作精良的各式战船模型,从大型福船到新型的炮舰,一应俱全。 他随着绣娘来到书房,只见田见秀正与一位书生打扮的学者交谈。 见到孔晨进来,田见秀点头示意,随即对那书生道:“孙先生,你的策论与对海防的见解,我已大致了解。你所言开拓天竺海、巩固海疆之事,颇有见地。我会酌情向海军大都督府举荐你的。” 那学者闻言激动地躬身行礼:“多谢田将军赏识!您既有客,某先行告退。” 学者离去后,田见秀这才大步上前,用力拍了拍孔晨的肩膀,目光落在他胸前那枚闪亮的“优秀掌柜”徽章上,欣慰地笑道:“好!好啊!孔晨,你终于跟上来了。。” 孔晨道:“经过你上次的教诲,我知道要想有发展,就要跟着大同社。” 田见秀满意地点点头。孔晨又好奇地问道:“我见厅内多了许多海船模型,可是给侄儿玩的?” 田见秀哈哈一笑道:“如今我已调任北海舰队,担任主将一职。这些模型,既是兴趣,也是军务所需。” 孔晨肃然起敬:“北海舰队主将!恭喜兄长!如今我大同朝开疆拓土,多赖海军。兄长在此位,正可大展宏图,建功立业!” 田见秀却摆了摆手严肃:“元首与朝廷信重,委此重任,我唯有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他转而问道,“不说我了,你这几年在江南如何?官营作坊体系发展可还顺利?” 孔晨便将自己如何带领技术团队深入贵州,克服艰难险阻,建立抽水站的事情娓娓道来,言语间虽朴实,但只要了解贵州的人都能想象这三年的艰辛。 田见秀听罢感慨道:“辛苦你了!当年我在西南担任总督时,当地地山高水缺,民生多艰,一直想大力兴修水利,改善农桑,却因种种条件限制,未能完全如愿。你此番在贵州的作为,算是替我了却了一桩心愿。” 孔晨亦是感叹:“若非亲身经历,实难想象贵州地形之复杂,工程之艰难。如今回想,更能体会兄长当年总督西南时,是何等不易!” 两个老朋友感慨往昔,而后大醉一场。 京城大礼堂。 表彰大会刘永等民朝高层领导人悉数出席。没有繁文缛节,刘永讲话激励他们建设大同世界。 而后孔晨与众多优秀代表一起,怀着激动的心情,依次上台,从刘永手中接奖状和奖励品。 今年优秀农户每人获得一台崭新的“梅花牌”缝纫机。 优秀工匠每人获赠一辆坚固耐用的“永久牌”自行车。 优秀掌柜则每人得到一块精工制造的“北极星”牌怀表。 表彰大会结束后,接下来的行程是参观游览。他们先是游览了经过修缮、已对公众开放的紫禁城。 随后,队伍又前往京郊,攀登雄伟的八达岭长城。站在巍峨的敌楼上,眺望连绵群山和蜿蜒起伏的巨龙般城墙,众人无不心胸开阔,民族自豪感油然而生。 旅程结束后,这批优秀代表的路径将发生分化:一部分年轻、有潜力的,将持着推荐信,进入各地的专业学府,开始系统的理论深造。 另一部分像孔晨这样经验丰富的,则将根据其专长,被委派到各地的州县官署担任技术顾问,进入大型官营作坊负责生产管理,或者被派往新开辟的疆域,担任集体农场的场长,负责组织生产,传播先进的农业技术。 第534章,三高产业与全家福 大同历二十八年(公元1650年)10月25日,京城。 就在孔晨等代表在京城游玩之时,李岩、傅山、王如金、周天等一行人,正联袂前往墨子学院,拜见徐晨。 然而,当他们抵达墨子学院之时,却被告知社长并不在此。而是在京郊的高新工业区,声韵商社的实验室里。 于是,一行人当即调转马车方向,朝着城外新兴的工业区驶去。 高新工业区规划整齐,道路两旁是绿植树木和绿化带环境清幽,有点花园城市的感觉。 这一点和到处都是烟囱和弥漫烟囱味的重工业区不同,这里的蒸汽机很少,动力来源改为电力为主,主干道上的几条电线为这个工业区提供的能量。 声韵商社的招牌还算显眼,尤其是他们仓库外的道路,一辆辆载货马车排着长长的队伍,这一幕让他们有点惊讶,这声韵商社的生意非常好。 几人来到商社表明身份,项声当即引导他们穿过装配车间。车间内部极其整洁干净,也没有像其他作坊那样的蒸汽轰鸣声音,他们看着在一条传送带上,工匠们在流水线上拼装零件,不到5分钟,一台留声机就组装出来,效率极其高。 “这就有五十元了?”王如金感感叹道:“在贵州,十几个农户在百亩土地上劳作一年生产的财富,这里只要五分钟。要是我贵州有一个这样的商社那该多好!” 傅山摇头道:“留声机只有京城,扬州这种大城市才有足够的人购买,真要在贵州建作坊,有几个能买得起?” 王如金苦笑道:“是我想多了。对贵州来说,最更重要的是修桥筑路。” 傅山倒是起了招商引资的想法,扬州的富商也喜欢留声机,留声机是独家的买卖,利润更高,效益更好,比建纺织厂,钢铁厂好多了。 扬州的私人商社极其发达,这就导致江淮行省的官营作坊规模一直难以提升,像钢铁厂,机械厂,火车制造厂,这种重投入,高技术,长周期的重型工业的规模还算可以。 但像水泥作坊,砖窑作坊,面粉厂,纺织厂这种投入小,见效快,没有技术门槛,市场化程度高的行业。就被私营商社打的节节败退。 这些作坊要不就是入不敷出,直接被发卖,减少损失,哪怕能扛得住的,利润也极其低,并不能给江淮行省带来多少利润。 私人商社云集虽然导致扬州的商税极其高,但这笔钱是要和朝廷三七分,只有属于江淮行省的官营作坊,赚的利润才能由扬州行省来自由支配。 江淮行省和南直隶行省隔着一条长江,底下的官员可以说是相互羡慕对方。 南直隶官员羡慕江淮官员商税高,公使钱多,日常政务比他们少。 南直隶官营商社多,政务也极多,当地官员上管产品的销售,中管产品的生产与质量,下海要管理工匠的日常生活,生活,学习,娱乐,方方面面都要照顾到。 但江淮行省的官营也羡慕南直隶官营作坊多,虽然事务繁多,但福利待遇好。 南直隶因为官营作坊多,节假日米面粮油,物品,手表,自行车吃穿用度无所不包,因为这些都是他们自己作坊生产的发这些福利待遇,其实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更加重要的是官营作坊多,意味着可以安置更多的退役士兵,每年江淮行省想要安置退役士兵都极其头痛,因为他们根本找不到这么多萝卜坑。 而南直隶不同,官营作坊每年都在扩张,需要的岗位越来越多,人家不但能安置足够多的士兵,还能空出不少的萝卜坑。 以至于傅山前往金陵找李岩,让着南直隶帮他们安置了不少江淮退役的士兵。 这些士兵也比较满意这种安排,南直隶也是富裕的地方,更关键靠近扬州,不管是他们节假日乘坐火车轮渡回家,还是把家人接到金陵来都不算差。 扬州虽然富裕,但普通人就很难享受到这份富裕,除非你自己创业,闯出来了就发家致富,闯不出来,那只能出卖劳动力。 反而是金陵这种兜底的模式,对普通人来说更加友好,虽然发不了大财,但现在安稳。 一行人来到一处挂着“一号实验室”牌子的房间外。 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们微微一怔。只见徐晨对着一个连着电线的、乌黑发亮的小圆球状物体,凑在嘴边,正反复说道:“喂喂?可以听到吗?声音是否清晰?” 正当李岩等人疑惑社长在跟谁说话时,实验室角落一个高高架起的、喇叭形状的铁制物件里,突然清晰地传出了徐晨那的声音,音量之大,在安静的实验室里显得格外突兀:“……能听到吗?声音是否清晰?” 傅山、王如金等人脸上都露出了惊异的神色,这又是什么新的机器? 徐晨此时也注意到了他们的到来,他笑着放下了手中的话筒。 “见过社长!”李岩等人齐齐行礼。 徐晨随意地摆摆手,笑道:“不必多礼,你们倒是会找,寻到这里来了。” 傅山按捺不住好奇,指着那个还在微微发出电流声的铁喇叭问道:“社长,方才那发出声响的器物是何物?莫非也是一种改良的留声机?” 徐晨摇摇头解释道:“这与留声机原理有相通之处,都涉及声电转换,但路径截然不同。留声机是将声音的物理震动刻录在载体上,再通过唱针读取震动还原声音,本质是‘记录与重放’。而这个”他指了指话筒和喇叭,“是通过话筒将声音转换成强弱变化的电流,电流通过线路传输到远处的喇叭,再驱动喇叭将电流还原成声音。这是‘实时传输’,我将其称之为‘广播’。” “广播?”李岩细细品味着这个词,“广而播之……意思是声音可以像播种一样,传播到很远的地方?” “正是!”徐晨赞许地点点头,“理论上,只要线路足够长,电力足够稳定,我在京城说话,天津卫的人也能通过喇叭实时听到。当然,目前还只是在实验室内验证原理。” 傅山、周天等人听得似懂非懂,他们日常处理的政务多关乎农桑、水利、刑名,对于这等依托电力的前沿科技,理解起来确实有些吃力。 “各位叔叔好!”这时,徐绍也处理好手头的数据,上前来恭敬地向诸位长辈问好。 傅山笑道:“阿绍,几年不见,已是独当一面的人才了。听说这家声名鹊起的‘声韵商社’,就是你带着同窗一手创办的?” 徐绍脸上露出一丝自豪谦虚道:“傅叔叔过奖了,不过是遵循父亲教导,学以致用,小打小闹罢了。” 傅山环顾了一下这间设备繁多、线路交错的实验室,以及窗外可见的忙碌厂房,笑道:“这若还是小打小闹,那许多官营作坊都要汗颜了。我看你这商社,虽只百十号人,但气象不凡,在中型商社里也算翘楚了。” 听到夸奖,徐绍的话匣子也打开了些许,他介绍道:“傅叔叔,您别看我们商社人不多,但利润尚可。截至今年10月,我们商社的营业额已超过160万元,预计到年底再冲刺一番,突破200万元大关应有希望。” “两百万元!”这个数字让在场的几位封疆大吏和部堂高官都吃了一惊。 王如金身为贵州巡抚,一省之财力,一年能机动使用的款项也未必有这个数。即便是李岩、傅山即便是在富裕的江南这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一家拥有数千工匠的大型钢铁厂,年利润也未必能达到此数,而声韵商社仅凭百余人竟能做到? 看到长辈们的惊讶,徐绍详细解释道:“我们的主营产品是留声机,这属于新兴的电器产业。父亲常说,这类产业讲究的是‘高技术、高投入、高利润’,是三高产业。 一台基础型号的留声机出厂价30元,我们今年每个季度的销量都稳定在一万两千台以上。 此外,与之配套的黑胶唱片,每张售价1元,每个季度能卖出约十万张。仅此两项,每个季度就能带来45万到50万元的营业额。 由于核心技术自研,主要成本在于研发和精密材料,毛利颇高,接近一半。因此,今年商社的净利润,预估能有九十余万元。” “九十多万的利润!”王如金忍不住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数字抵得上他治下贵州全省好几年的税收结余,甚至超过三家大型官营钢铁厂的利润总和。这彻底颠覆了他们对于产业规模和利润关系的传统认知。 徐晨适时地总结道:“这就是我常对你们说的,科技便是生产力。高技术、高附加值的产业,其利润远非传统农业和初级手工业可比。留声机作坊只是冰山一角。 如今京城周边,乃至江南、岭南,已陆续涌现出自行车、手表、相机、发电、电解铝、基础化工等一批新产业。 它们之中,不少都具备类似的高利润特征。这正是我大同朝未来产业升级的方向,从依赖人力物力的粗放增长,转向依靠科技创新的集约发展。 你们有空余的时间,该多去这些新式作坊走走看看,了解这些代表未来的新事物,这样才能做到不落后于人。” “在这个科技大爆发的时代,你们要活到老,学到老,稍微懈怠可能就要落后,你们是大同社的领头人,连你们都落后了,那又如何起得到示范的作用。” 李岩、傅山等人闻言,严肃认真的点头。京城乃至整个民朝的新产业发展速度,已远超他们的想象,这些全新的科技他们不懂,赚钱的效率更让他们看不懂。 一个百余人的商社竟能产生如此巨大的经济效益,若能将这些“三高产业”的模式成功引入各自关联的领域,哪怕是相对落后的行省,其带来的改变也将是翻天覆地的。 民朝下发了多份文件,要他们重视新兴的产业,但也比不上他们来声韵商社的震动大,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做作坊,居然比大型钢铁厂都要赚钱。 接下来的时间,李岩他们走访那高新工业园区大量的作坊,看到了许多他们看不懂的机器和商社,这些商社普遍只有几人,十几人,都是京城各大学院的高校生。他们只有几台简单的机器用于生产。 这看上去简陋,如同草台班子,但他们卖的产品,普遍都要几十元钱以上,而且还非常受到民朝年轻人的欢迎,虽然规模上比不上声韵商社,但其高科技,高利润的模式确实一样。 傅山他们和这些年轻人交流之,请他们去金陵,扬州创业,要贷款给贷款,要厂房给厂房。 同时墨子学院也被他们记在心中,这些全新的产业都是从墨子学院里面出现的,想要不断的弄出全新的,就要弄出顶级的工科学府。 大同历二十八年(公元1650年)10月25日,京城。 朱慈良通过督察院,上报了自己想要成为战地记者的情况。 陈子昂在知道这件事之后,认为战地记者也是一个良好宣传的手段,既可以对内宣传,也可以对外宣传,于是就答应了朱慈良的请求,他被安排登上11月5日的移民运输船前往新大陆,而后跟着远征军,前往欧洲的西班牙。 此刻朱慈良在自己的房间往背包里面装自己的日常衣物和生活用品,还装了几本,用在船上打发时间。 当朱慈良从自己房间出来的时候,朱由检,周氏,朱由崧,朱幼薇等兄弟姐妹,周耀文都脸色沉重看着他。 朱由崧拿出一件由丝绸铁丝组成的软甲道:“这件软甲是大伯几十年前买的,一直用不上,现在你去战场,虽然不是到第一线,但毕竟枪炮无眼,穿的这个,遇到一般的流弹也能活命。” 朱慈良接过软件笑道:“多谢大伯的宝物。” 朱由检严肃看着自己的长子道:“路是你自己选的,为父就不劝你了,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不能丢朱家的脸。” “太祖的脸都快被为父这代人丢光了,我不希望你和为父一样。” 朱由崧不满道:“你可不要带上我,我那时候连王位都没继承,江山就被你丢了。 更不要说按照我们老朱家的宗族礼法,一个混吃等死的诸侯王,就是好诸侯王,所以我父王也没丢祖宗的脸,真正丢祖宗脸的人是你。” 朱由检怒视朱由崧,他迫于压力化只能闭嘴。 朱慈良点头道:“我不会让太祖丢脸。” 朱幼薇红着眼推着一辆自行车交给他道:“这辆车一起带过去,骑着车,哪怕跑也快一点。” 周氏却是一把抱住朱慈良,忍住悲伤,她是不想让自己儿子去战场冒险。 但她自从知道朱慈良想要做战地记者之后,连劝了一个月,各种手段用尽,但却没有作用,老朱家的人就是这么犟。她也只能求老天保佑自己这个长子安全。 周耀文宽慰道:“大家不用这样生离死别,你没看到前线的战报,大同军攻克葡萄牙人的殖民地,伤亡也不过千人,大部分还是殷洲人,我们汉人的实际伤亡不到百人,慈良这还不是去打仗,只是在后方坐着写新闻稿,安全更有保障。” 而后他拿出一个比较大的盒子道:“这是京城弄出来的照相机,我们来拍一张全家福吧。” 朱由崧惊讶道:“你什么时候买了这玩意儿,你不应该有这么多钱?” 照相机朱由松也知道,京城已经有好几家照相馆,专门给人拍全家福,一张照片要5角钱,这钱赚的连他都羡慕,但问了一下价格就放弃了,一台这样的照相机价格接近百元,还不包括胶片和洗胶片的器材,一家照相机馆,不算店面费,光各种器材要花300元。 当个人的玩具有点贵,做买卖又不算太赚钱,所以他就没买。 周耀文道:“我省吃俭用,半年时间存下的钱,本来是想买个手表,但后来看到同学校的老师买了一台照相机,我用了几次就决定买它。” 而后他架起一个三脚架,把相机和其他器材搬过去,同时说道:“照相的时候会闪光,大家不用怕,也不用闭眼,只要一下就可以照好。” 而后他又指挥着几个侄子,搬来椅子,朱由检,周氏,袁氏,田氏坐在前排,几个年纪大的小孩站在身后。 “噗!”一道亮光闪过。 “好了!” 朱由崧好奇的看了照相机道:“这就完了,我还没照相呢,多照几张,也给我和慈良照几张。” 周耀文翻白眼道:“你出相片钱。” 这玩意买起来贵,用起来更贵,一张照片比他一天的工钱都要高。 朱由检脸色严肃道:“多照几张,钱由姐夫来出。” “好嘞!”周耀文大喜,有了金主,这次可以过过手瘾。 于是他又十几张照片,每人私人照了一张,全家福把他和朱由崧也加上去照了一张。 而后他道:“这些照片我今天就拿去照相馆洗,最多明天就可以拿出来。” 朱由崧想了想道:“慈良,如果你在战场上带一个这样的照相机,这不比写几篇报道更加引人入胜,毕竟文字哪比得上实实在在的照片。” 朱慈良一想还真是这样,但这价格让他眉头紧皱,他才刚毕业没多久,手里也没攒到几个钱。 周氏马上道:“娘给你买。” 周耀文忍不住道:“有钱妈的孩子是个宝。” 第535章,刘永的重商主义 大同历二十八年(公元1650年)10月3日,京城,永定门火车站。 秋日的晨光穿透淡淡的煤烟,洒在熙熙攘攘的站台上。永定门火车站作为京畿铁路枢纽,终日人声鼎沸,蒸汽轰鸣。 朱慈良背着塞得鼓鼓囊囊的行囊,里面装满了母亲周氏亲手准备的衣物、干粮。他拦住执意要送进站台的父母和伯父朱由崧道:“父亲,母亲,就送到这儿吧。” 周氏眼眶通红,强忍的泪水终究还是滑落下来。她紧紧抓住儿子的手,声音哽咽:“良儿,一定要保重自己!别听你父亲的浑话,说什么不能给先祖丢脸,娘只要你活着,你平平安安地活着,比什么都强!” 一旁的朱由崧对朱慈良道:“慈良,你母亲说得在理,好死不如赖活着,祖宗虽然要尊崇,但人还是要为自己活。 朱由检虽然脸色铁青,但终究没有开口反驳。 朱慈良对着三位长辈深深一揖,然后转身踏上了绿皮火车。他向乘务员出示了自己的车票,找到自己的位置,他立刻凑到窗边,用力向窗外三人挥手。 “呜——!”汽笛长鸣,钢铁巨轮缓缓启动,伴随着有节奏的“哐当”声,速度逐渐加快,窗外的景物开始飞速后退,京城很快便被甩在了地平线下。 站台上,周氏终于忍不住,埋首在丈夫胸前低声啜泣起来,他轻拍着妻子的后背,目光却追随着远去的列车,复杂难言。 朱由崧安慰道:“弟妹没事的,慈良不是去前线,这些年大同军百战百胜,从来没打过败仗,慈良安全的很。” 火车疾驰半日,抵达了北方最重要的出海口岸—天津卫。朱慈良按照指引,找到了驻扎在此的屯垦兵团营地,再次出示督察院与太尉府的文书,表明身份。 兵团主帅审阅无误后,对他的到来表示欢迎,将其暂时安置在军营中,等待下一批前往新大陆的船队。 11月5日,天津港。 朔风渐起,海港内千帆云集。朱慈良跟随着一队身着绿色军服的屯垦兵,登上了其中一艘巨大的运输船。 这支由十艘大型运输船及数艘护卫舰组成的庞大舰队,在引航船的带领下,缓缓驶出码头,驶向“新大陆”。 而就在舰队出港不久,一艘悬挂着日本丸十字旗的朱印船,正与它们擦肩而过,驶向天津港。 船头站立着一行人,为首的正是日本新一代征夷大将军—天草四郎时贞。 他望着那支逐渐消失在东方海平线上的庞大舰队,眼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羡慕与震撼道:“那就是天朝上国前往新大陆的船队,果然规模宏大。” 他身旁的大臣大岛义隆躬身回答:“正是,如今,天朝几乎每个月都有这样规模的舰队在我国长崎或鹿儿岛停靠补给,然后继续东行。他们跨越万里海疆,前往那片比神州本土还要辽阔的新大陆。 据说天朝已有超过百万子民在那里垦荒定居,每年产出的粮食、皮毛、矿产以及其他特产,贸易总值高达数千万元!我国也因此受益良多,港口的停靠费、物资补给、水手们的消费,极大地带动了当地的经济。” 持续多年的内战几乎耗尽了财富,但因为民朝对新大陆的开拓,处于航道上的日本外地成为了民朝“大航海”红利的外围受益者。 民朝前往新大陆的船队将日本作为最后一个补给站,大量购买食物、淡水、酒类。 从新大陆回来的水手,也大肆在日本消费,光顾当地的娱乐场所,为凋敝的日本经济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天草四郎叹道:“天朝驱逐了西班牙、葡萄牙等西夷,在新大陆开拓的疆域已堪比本土。本就国力强盛,如今更是如虎添翼。 反观我日本,战火才刚刚消弭,民生贫苦,百叶凋零,差距何其之大!若不振作直追,恐怕连望其项背都难了。” 他语气转为坚定道:“我们必须效仿千年前遣唐使的先辈,派遣大量留学生来天朝,学习他们先进的技术、文化和制度。” 他此次亲自渡海前来,就是因为去年大岛义隆恶了和天朝元首的关系,他亲自前来想要弥补,巩固与民朝的友好关系。另一方面,便是带领这批精心挑选的年轻学子,开启留学之旅。 “那就是希望灯塔?果然如同传说中的奇观!”随着船只靠近码头,天草四郎一行人首先被那座矗立在港口、高达百余米的巨型灯塔所吸引,尤其是在这一望无际的大海上,忽然看到这样一座高塔,宛如定海神针一般,处在大海当中,给人带来的震撼极其大,许多第一次见这座高塔的直接跪下朝拜。 曾经在民朝留过学的黑岛仁,脸上写满了敬畏道:“属下第一次见到此灯塔时,亦感觉如同面对天神造物,更加坚定了来天朝求学的决心。 将军,请您做好心理准备。属下虽多次向您描述天朝与日本的差距,但言语终究苍白。只有亲身踏上这片土地,您才能感受到那种无孔不入的震撼。天朝仿佛就是神话中的高天原,与我们所在的凡世截然不同。” 天草四郎自认已有心理准备,但当真切地踏上天津卫的土地时,眼前的景象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码头上桅杆如林,船只进出繁忙有序;岸上车水马龙,人力车、马车穿梭不息;仓库区堆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货物;更远处,工厂的烟囱冒着滚滚浓烟。这一切都彰显着工业强大的力量。 这样一座拥有超过百万人口的巨城,占据整个日本的1/10人口,放在日本是当之无愧的都城。但在在民朝竟还只是“稍大的城市”。 当他第一次坐上火车,感受着窗外景物飞逝,体验着风驰电掣的速度,这是一个封建时代的人,很难想象。 他内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动,身体中面对陌生事物的畏惧和崇拜。 “我一直以为,这些年内战平息,我们励精图治,日本的发展不算慢,假以时日总能缩小与天朝的差距。”天草四郎在飞驰的车厢中,对黑岛仁感慨道:“但只有亲身至此,我才真正理解了你们的紧迫感。天朝太强大了。他们竟能将如此珍贵的钢铁铺设在地上,有能拉几十万斤货物的火车,庞大的城市,高大的建筑,富裕的百姓,日本和天朝的差距,比我想象的还要大得多。” 黑岛仁苦笑道:“不瞒将军,属下虽十年前曾随商队来过,但此次再见,民朝的变化也已让我感到陌生。反观我国,除了将军府易主,社会百业、百姓生活,实质性的进步确实有限。” “我们必须向强者学习!”天草四郎握紧了拳头道:“要学习民朝的产业规划,我们要建立自己的钢铁厂、造船厂,也要铺设铁路!” 黑岛仁眉头紧锁道:“可这一切都需要巨额资金。幕府如今还欠着天朝近五千万元的战争贷款。为了这笔债务,我国财政已是捉襟见肘,连赈济灾民、恢复生产都力有未逮,又如何能筹集建设新产业的巨款?” 日本十三年的内战,几乎把他们的贵金属全给打光了,民朝大概吸纳了价值2亿元的黄金,白银。 天草四郎杀光了日本的贵族大名,把他们积累了几百年的贵金属,通通用来购买军火,粮草,布匹,支持他战争。 现在的日本支柱产业就是靠着码头停靠费和日本的消费,剩下的就是一些日本折扇等手工制品,生漆品,但这些也只够他们偿还外债,购买一些布匹,钢铁,粮食,用于对国内的百姓赈济,每每想到这5000万的债务,天草四郎也感到极其头痛。 但他还是说道:“即便是砸锅卖铁,也要学习天朝发展产业,现在我们已经落后很远了,不能继续再止步不前了。” 黑岛仁沉思片刻,建议道:“将军,战争既已结束,我国尚有大量荒地可供开垦。我们可以引导百姓种植大豆。如今民朝养殖业发展迅猛,对豆粕作为饲料的需求极大,同时豆油的需求也很旺盛,大豆的价格每年都在增。种植大豆比种粮食收益更高。 此外我们应优先筹建自己的造船厂,发展捕鲸业。北海渔场和鲸群是巨大财富,鲸油、鲸骨都是紧俏商品。 最后便是大力发展桑蚕产业。有这三大产业作为支柱,我国便能在逐步偿还债务的同时,积累起初步的工业建设资金。待财力稍裕,再图建设钢铁厂、铺设铁路,如此,日本的产业振兴方能循序渐进。” “咳咳!”大岛义隆惊愕道:“黑岛先生,您的意思是我们生产丝绸,卖给天朝?天朝本就是丝绸故乡,我们如何竞争?” 黑岛仁解释道:“天朝虽善织锦,但其国内需求同样巨大,且劳动力成本已开始攀升。我国若能凭借更低的成本和一定的工艺改进,专注于缫丝,未必不能在天朝庞大的市场中分一杯羹,这是目前我们为数不多有可能快速积累资金的产业之一了。” 大岛义隆严肃道:“发展桑蚕业,需要先购买天朝的机械,日本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我以为还是应当扩大劳务输出的数量。” “根据天朝的矿业日报报道,天朝境内有七千余座矿场,矿工数量120余万,但民朝百姓怕死,每年因为矿难死五六百人就吓住他们,现在天朝每年雇佣6万朝鲜矿工, 5万余安南的矿工,其他南中各国十万余矿工,这个数字每年都在扩大。 我国矿工两万余人,就这2万余矿工,每年为我国带来外汇400万元,如果把这个数字扩大到5万人,则可为我国带来千万元的外汇,如此发展产业的钱财就有了。” 天草四郎严肃点头道:“的确要扩大对天朝的劳务输出。” 京城,元首府。 刘永接见了天草四郎,他先是为去年大岛义隆的无礼道歉,刘永表示接受。 而后他提出扩大对民朝的劳务输出,增加到5万人,然后他表示矿工赚的钱会用来偿还债务,余下的购买天朝的机械,钢铁制品,如果天朝愿意贷款,他们还想在日本建设铁路。 刘永对这样愿意主动发展产业领导人还是表示欢迎的。 现在民朝建设了2万余里的铁路,钢铁的产能在去年突破了千万吨,已经可以说是初步完成了工业化。 民朝开始对外出口各种工业制品,但民朝不是历史上的英格兰,因为明末战乱的伤害最大程度被减缓,几十年的太平日子,让民朝的人口暴涨到三亿,民朝本身就是小半个世界。半个世界工业化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民朝的海外贸易量越来越大,现在已经突破了3亿元。 但即便是这样,依旧难以满足胃口越来越大的工业体系,现在民朝烦恼的是如何把自己的工业品卖出去,如何说服天竺,波斯,奥斯曼这些封建强国购买自己的工业产,而不是闭关锁国,限制贸易。同时让南中这些小国如何有钱购买他们的产品。 像日本这样主动愿意扩大贸易的,简直是全球的优等生。他找来户部下属商务司和天草四郎商议,扩大两国的贸易。 大同历二十八年(公元1650年)11月11日,京城,徐晨家。 今年的经济数据出炉之后,刘永带着总理大臣胡益、副总理大臣罗伟、陈子龙等民朝核心领导层来向徐晨汇报。 刘永手中拿着一份刚刚由三司使,户部和税监部统计的民朝今年经济数据。 “社长,今年我民朝今年经济发展的喜人成果!截至九月底,我朝对外出口总额,已历史性地突破了三亿元大关!” “三亿元!”这个数字让徐晨都有点惊讶了,这个数字比去年增加了一成多,这可是在已经比较高的基础上增加的,自民朝开发了欧洲的市场,对外贸易增长速度开始逐步下降,基本上已经见顶,像这样增长说明有新的产业对外出口呈现爆发性的增长。 刘永马上给出答案道道:“以前我们出口前三的品类,是指茶叶、瓷器、丝绸等传统行业。 而这几年工业制品开始异军突起,各类机械产品出口额达到第三”刘永的语气带着自豪道“包括用于垦荒、耕作的大型蒸汽拖拉机,用于矿山排水、农田灌溉的抽水机,以及各类基础机床,出口额达到了一千三百万元,比去年全年翻了一倍还多!” “第二位是钢铁及其制品,从最基本的生铁、熟铁,到铺设铁路的钢轨,再到各种农具、机械部件,出口总额高达五千三百万元,我们的钢铁,正在成为支撑周边乃至更远地区建设的筋骨。” “排在首位的是我们的纺织品,各类棉布、丝绸、羊毛衫、羊绒衫以及成衣制品,出口总值超过了一亿元,毫无争议地成为我朝出口的支柱产业!” 徐晨惊讶道:“怎么会增长的这么快?” 罗伟笑道:“这是社长您高瞻远瞩,开拓了新大陆这一市场,现在新大陆几乎被我民朝占据,新大陆有2000多万人口,光每年开采的黄金,白银其价值就超过了3000万元,其还有钾肥,橡胶,烟草,白糖,治疗疟疾的药物。 同时新大陆的需求也在爆发性的增长,今年新大陆就向我朝采购了价值近两千万元的布料和成衣。 他们采购了上千台蒸汽拖拉机用于开荒,各类大小蒸汽机超过了两千一百台用于矿山、木材加工和初级工厂,各种钢材,铁器,米面粮油。 新大陆已经超越南洋、天竺,欧罗巴,成为我朝第一大海外市场,并且其需求仍在以惊人的速度增长,新大陆的特产和我民朝极其互补,每年向我民朝输入了价值超过5000万元的货物,并且购买了同等价值的工业产品,可以预见,未来几十年,新大陆都是我民朝的第一市场。 徐晨听完笑道:“好!这说明我们的产业政策方向是正确的,新大陆的开拓,不仅扩大了我们的生存空间,更反哺了本土的工业发展,形成了良性循环。” 难怪欧洲得到了新大陆不但填补了上千年的虚弱,还直接引爆了工业革命,新大陆的确是一块极其庞大的市场,哪怕对民朝这个体量的工业国,也是大补的市场。 刘永接着汇报国内建设情况道:“国内方面,成绩同样斐然,今年新增铁路三千三百里,贯通了冀中平原与辽东的关键线路,晋煤外运能力大幅提升。 钢铁产量全国总产量增加了五十万吨,其中可用于制造精密机械和武器的优质钢,产量增加了五万吨。 耕地面积随着东北新垦区水利设施的完善,新增水浇地六百万亩,粮食安全基础更加牢固。” 最后,他报出了一组最核心的数字:“得益于工商业的蓬勃发展与海关税收的增加,今年我国预计税收总额将达到三亿八千三百万元,比去年增加了整整三千三百万元!农业、工业、手工业,无不在迅猛发展,民朝国力,正值前所未有的鼎盛时期!” 这数字让所有人激动无比,近四亿元的财政收入,更关键的是现在每年都增长3000多万的财政收入,三年增加了上亿元的收入,在场的所有人都确定,民朝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他们的盛世已经延续。 “下一步你是如何打算的?”徐晨问道。 刘永道:“继续扩大对外贸易,加大对南洋,新大陆的开拓,这两片市场是增加最快。就是因为我民朝不断开荒,增加财富,所以两地有足够的钱财来购买我民朝的工业制品,还有就是合理分布南中各国的产业链。让他们有钱来消费我们的工业制品。” 徐晨站想了想道:“重商主义。” 这一幕徐晨太熟悉了。一个是加入了全球化的大市场。一个就干脆干趴了现在的全球帝国,获得了无比广大的商品市场和原料产地。还能控制产业链。用工农业剪刀差,吸取全球的财富。 刘永笑道:“社长总结的到精辟,我民朝这些的施政就是重商主义,只有产业发展的越来越兴盛,更多的人成了产业工人,他们的收入自然提升,在农村,因为大量的人口迁移到城市人均耕地面积增加,他们的收入也在增加,出口货物的增长,社会的财富增加,每个人拥有的财富也就变得更多。” 第536章《三皇圣经》与用照片记录文明 大同历二十九年(公元1651年)2月3日,新大陆,望汉城。 历经了近三个月的海上漂泊,朱慈良他所在的舰队,终于缓缓的靠上望汉城。 当他踏上新大陆的土地时,长出了一口气,这三个月的海上航行对他来说可谓是人生最煎熬的一段时间。 前10天因为晕船,他吐的昏天黑地,几乎以为自己要死在海上,好在后面逐渐适应,终于恢复过来。 但后面两个多月航程极其枯燥,他只能待在船上方寸之间,虽然他准备了几本消遣的,但他把书本翻烂了,这趟航程的一半都没过去。 后面他请教同行的连长,教导自己一些战场上的军事知识,勉强算把这段难熬的日子熬过去了。 等他逐步恢复过来之后,他开始观察这座港口城市,和他想象的野人遍地都是,到处都是茅草屋,茅草房,城市之外就是猛兽的蛮荒景象完全不同,他对这座城市第一印象是繁华,甚至有点反直觉的繁华,他感觉这里比京城,比天津卫还要繁华。 港口上停满了各国的帆船,硬生生的把偌大的港口挤得严严实实,千帆云集、桅杆如林用在此地一点也不违过,出了港口就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有汉人,也有一些涂着各种色彩插着羽毛的土著,有醉醺醺的穿着邋遢的欧罗巴服饰水手,甚至他看到了一些戴着高帽的阿拉伯和波斯商人。 这让他简直有点惊愕,新大陆有欧洲的殖民地,看到他们不奇怪,阿拉伯和波斯商人居然也能跟着民朝来到新大陆,这有点超出他的想象。 朱慈良跟着屯垦兵团,先来到了营房居住下来,而后他找到殷洲都护府,拿出了督察院和太尉府的文书,表明自己想跟着远征军前往欧罗巴的想法。 他的事情很快通报到远征军主帅李文兵这里。 “战地记者,向民朝的百姓宣传战事?”李文兵陷入了沉思,大同社是极其重视宣传的,但在对大明的战争当中,一向是兵马未动,宣传先行。 取得的效果也是极其好,大量的民军士兵被瓦解,士气一触击溃,甚至投靠他们,成为了打击明朝强有力的军事力量之一。 哪怕是来到了新大陆,大同社也极其重视宣传,团结土著,效果也是极其好,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被他们组织出来的土著力量给淹没,民朝以极低的代价获得了一块大陆。 但像现在这样对己方百姓宣扬前线的战事,这种模式还是第一次出现,他想了一想,觉得可以尝试,就先把朱慈良安排在都护府的招待所居住。 朱慈良安顿下来之后,发现远征军不久前才攻占了西班牙人在殷洲大陆,欧罗巴称之为加勒比地区的殖民地,下一次战争准备还要在半年以后。 还有等待如此长的时间,他想了一想,就跟着一支运输队,前往大头所在的屯垦团,想要见见大头,看看他在新大陆过的怎么样? 出了望汉城,他看到的就是一尊上百米高的伏羲雕像,路上还有不少土著朝拜。 他惊愕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运输队长道:“他们朝拜的方向是伏羲庙,庙是张天师道场,据说非常灵验,这些土著都非常虔诚,有空就会来朝拜。” 朱慈良愕然道:“伏羲庙怎么会成为天师教的道场?” 即便他不太关心宗教的事情,也知道天师教遵从的是三清祖师,和三皇之一天皇伏羲完全搭不上关系。中原这十几年倒是兴起了三皇庙,但这和天师教也没关系。 运输队长笑道:“按照那些道士的说法,张天师在几千年时天皇伏羲氏掌管祭祀巫祝,现在张天师觉醒了千年的灵智,所以要为天皇传播信仰。” 朱慈良听我囧囧有神,这套路有点熟悉,中原的三皇庙好像就是这样兴起。 从民朝占领新大陆,每年都有大量的殷洲土著首领和祭祀来到中原参拜伏羲陵,渐渐的当地就兴起了三皇庙,更让人惊愕的是,三皇庙的祭祀大部分都是殷洲人。 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算的,认为二月二龙抬头,就是伏羲氏的诞辰,每年那个时候他们都会举行盛大的祭典,还会跳殷洲的舞蹈,上供牛羊猪等贡品,那种充满蛮荒气息的舞蹈,再加上祭祀严肃认真的神态,和民朝其他的宗教仪式完全不一样,民朝上到学者,下到普通的百姓,都认为伏羲氏时代的祭祀仪式应该是这样的,殷洲人跳的才是正宗的祭祀舞蹈。 伏羲祭祀每年吸引了大量参拜的人,游客也不在少数,甚至已经成为当地最有名的文化盛事,得到了淮阳府支持,已经逐步从民间过渡到官方祭拜的仪式。 当然有大量游方道士想要山寨三皇庙模式,也想吃上一份铁杆庄稼,结果遭到了毫不留情的镇压。 民朝是有宗教司管理这些宗教,想要成为宗教人士,不是你招摇撞骗就可以的。 首先要考道经,佛经,天主教经典,拜火教经典,这是宗教司的四大经典,考不上没有度牒,你就是在宣扬迷信,抓住了,直接劳动改造一年。 即便是考上了,有了度牒,限制依旧非常多。不允许他们拥有土地,信徒捐赠的钱财也不允许他们直接插手,而是归地方慈幼院机构,用这些钱财养地方上的老弱病幼,为了监督地方的慈幼院,民朝规定这些慈幼院每个月都要公开明细账目。 唯一的好处的话,考上了就能吃上一份铁杆庄,大部分的寺庙都不会缺钱,这些和尚,道士等宗教人士都有10元钱左右的俸禄,平时只要念念经,开导一下信徒,平复一下他们的心理问题,算是另类版的精神医生了。 朱慈良想了想道:“能不能让我去伏羲庙一拜,只上柱香就出来。” 运输队长道:“您要快点,运输可耽搁不了太多的时间。” 他们的运输队停在伏羲庙的外围,朱慈良抱着好奇的心理,进了这座庙里,来到这庙,伏羲雕像的压迫感更强,好似一个春天的巨人在支撑起这片天地一般。 庙宇内香火不断,不时有人跪拜,庙宇当中有三尊神像,朱慈良看到一囧,这所谓的伏羲庙参拜的居然是三皇,虽然这些道士和汉人一样,但他能感觉到这就是殷洲本土人。 朱慈良塞了1元的香火钱,而后点燃一柱香,拜了三拜,插进香炉当中。 这个时候庙里的道士道:“这位信徒眼生,想来是刚来新大陆的吧?” 朱慈良点点头。 道士给他一本书籍道:“这是《三皇圣经》时常拜读能得到三皇庇佑,消灾祈福。” 朱慈良接过这本所谓的《三皇圣经》他本以为是各种神鬼故事,如同《封神榜》一样的神仙斗法。 结果他翻看一番,整个人却入了迷,里面既没有神仙斗法,也没有什么妖魔鬼怪,就是讲着天皇伏羲氏如何在蛮荒之地,一点点的带领人类,从蛮荒走向文明,建立城市制定制度,文字虽然简单白话,但情节跌宕起伏,引人入胜。 没错,这所谓的《三皇圣经》徐晨当主编,召集了一些学者编的。 想要同化殷洲土著,用宗教的方式,效果是最好的,但用的太过火,有可能让宗教势力大涨,弄一个宗教社会,却不是徐晨想要的。 想要趋利避害就要掌控经典,于是就有了这本没有神佛鬼怪的《三皇圣经》 主要的大纲就是徐晨在互联网时代看过的那些《回到原始世界当村长》之流的网络,讲述了三皇如何在原始社会挣扎求生,建立文明。 还别说,网络文学传播力更强,尤其是在这个时代,《三皇圣经》快速在整个新大陆普及,普通的人甚至会买一本当做消遣来看。 看完整本之后,朱慈良钦佩张天师,这部向他展示了一个几千年前的蛮荒时代,他好像真看到了,几千年的先人,一点点的建设华夏文明。 甚至他现在都有点怀疑,张天师是不是真觉醒了几千年前的灵智,要不然的话,他怎么可能如此详细的描绘一个千年前的蛮荒世界。 他们一行人走了10天,距离望汉城越远,四周的村落就越少,地域就越蛮荒,走到了第10天,已经逐步和他想象当中的蛮荒世界融合了。 就在他认为自己一行人要被蛮荒淹没的时候,他们终于再看到了一座城池。 这座城池非常小,用书上的话来说就是三里之城,七里之郭,四周有些开垦出来的田地,更远的地方,可以看到牛群和羊群,几个牧民骑着马,看着这些牛羊。 他们的运输队进了城池,城池内部显得有些破败,除了仓库,粮仓,屯垦总部之外有些砖石建筑之外,余下的都是用木头修建的房屋,许多房屋甚至连树皮都没有刨干净,充满了一股蛮荒的气息,街道上也是泥土,只在道路两边挖了两条暗渠,完全能想象下雨之后这条街道的景象。 运输队长把自己用的铁器,蒸汽机交给屯垦团长,而朱慈良则询问李良所在。 “你是李良的亲人?”教喻询问道。 朱慈良道:“我们是从小长大的兄弟,我这次还带来了他父母的书信和一些衣服,不知道李良在什么地方?” 教喻道:“李良在东乡堡,距离这里大概有20里,我派两个士兵带你过去吧。” 而后朱慈良在两个屯垦士兵的带领下,骑了两个小时的马,终于来到了东乡堡。 东乡堡更加小,用原木围成的一个小堡垒,四座角有四个小箭楼,用于警戒和放哨。 城堡外围有几千亩的土地,此时屯垦的士兵牵着耕牛在努力开荒。 “慈良,我没做梦吧,你怎么来新大陆?”本来在耕作的李良擦了擦自己的双眼,不可置信道。 朱慈良走到李良笑道:“你没看错,我的确来新大陆了。” 两兄弟拥抱在一起。而后李良马上拉过两个妇人道:“这是你弟妹,她叫蓝雀,这个叫白鸽。” 朱慈良愕然道:“你成亲了,而且还一次娶俩,你不是在当兵吗?” 还有一点他没说,民朝可是一夫一妻制,你这一次娶两合法吗? 李良笑道:“新大陆当兵和本土不一样,我们屯垦团支持我们在当地娶亲,日常还要在军营,不过双休可以回家,兵役结束之后愿意留在这里,就可以直接给我们土地,我已经打算留在这里。” 接下来的时间,朱慈良把春生他们书信,加上的食物和衣服交给了李良,李良双眼通红的看完这些书信,半夜之后就泪流满面。 他本人也留在东乡堡,他和小时候一样,帮着李良耕地,不过在新大陆大部分的土地都是荒地,耕作起来极其辛劳,铁犁也会经常撞上石头而断裂,辛劳程度是他小时候的好几倍。 而且野外还会时不时出现野兽,李良给他的第一件礼物就是一把左轮枪,并且告诉他道:“在新大陆没有枪是很难生存下去的,等春耕结束之后,我教你打枪,一定要记住,到了荒野就要枪不离身。” 朱慈良很快的融入了东乡堡,在新大陆家书抵万金,大家都对这个不远万里给李良送书信同乡充满好感。 他跟着屯垦士兵开荒,在这里学会了开枪,还跟着李良他们,一起出去打猎,棕熊,野狼,野牛,各种野鸡鸟类都是他们的猎物。 李良道:“只有不断的猎杀这些野兽,才能保证东乡堡妇孺的安全。” 屯垦士兵虽然完成了春耕,但他们日常依旧很繁忙,需要继续开荒,修筑坞堡,修筑道路,在这片蛮荒之地,所有的文明建筑都要他们一点点的修筑出来。 朱慈良看到这些,也用自己的照相机记录这一切。他给李良照了一张全家福,而后又给东乡堡士兵,照了一张全连的照片。 同时他把照相机对准这片开荒的土地,东乡木堡,站岗的士兵,开荒的士兵,修筑道路的士兵。 他在东乡堡待了三个月时间,用自己的照相机记录的东乡堡这三个月增长的耕地,建设的房屋,砖窑,城墙,等基础设施,看着一条土路变得宽阔平整,逐步延伸到文明的世界。 第537章 ,瘟疫,战争,饥荒,死亡肆虐的西班牙 大同历二十九年(公元1651年)5月13日,新大陆,东乡堡。 5月的新大陆气温开始上升,已经有炎炎夏日的感觉。东乡堡在四周的荒野中显得格外孤寂,犹如文明世界的边界,再前进一步就是危险的蛮荒。 朱慈良在堡内度过了整整三个月,与驻守于此屯垦官兵同吃同住,用他的笔和相机,记录下了这些无名卫士们在苦寒之地屯垦戍边、与偶尔来袭的土著部落周旋的点滴。 然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这天清晨,朱慈良收拾好行装,向李良,屯垦连官兵告别。 连长用力握着他的手感激道:“朱记者,麻烦你帮忙带书信。” “一点也不麻烦”这三个月的相处让朱慈良极其钦佩这些为民朝开拓的士兵。 “我拍下的照片,待洗印出来,会托人送回来。”他的行囊里,除了自己的物品,还有几十封家书。这是李良、王五等士兵们委托他带回望汉城,寄回远在神州的故乡。 他在东乡堡等到一支返回前往望汉城补给的运输队。跟随这支由驮马和大车组成的队伍,朱慈良开始了为期十天的归程。 他们穿越原始森林,蹚过河流,翻越崎岖山岭。沿途的景象仿佛在诉说着文明的进程,最初几日,满目皆是未经斧凿的原始风光,偶尔能见到被废弃的土著营地,渐渐地,开始出现小片被焚烧、开垦过的土地和零星土著人村落,接近望汉城时,终于看到了成片的农田、规整的道路、冒着炊烟的村落,伐木场和砖窑,高炉等现代设施。 这短短几百里的路程,在朱慈良眼中,仿佛是一段从蛮荒走向文明的画卷。民朝想要将这片广袤的新大陆建设得如神州本土一般繁荣,可能还需要投入几代人的时间与汗水。 就在朱慈良跋涉于新大陆山林之时,万里之外的欧洲,也出现了转机。 欧洲的局势依旧极其混乱,西班牙人被迫于1648年签署了《威斯特伐利亚和约》。这份和约沉重打击了西班牙的威望:它正式承认了荷兰的独立,也无法再支持奥地利哈布斯堡在神圣罗马帝国内建立中央集权的企图。西班牙以极不体面的方式,承认了自己在欧洲大陆霸权的终结。 但外部的战争虽然停歇了,但内部的战争依旧没有结束。北方—加泰罗尼亚地区因无法承受连年战争转嫁的沉重税负而爆发大规模起义,起义军甚至一度宣布成立“加泰罗尼亚共和国”。为了对抗马德里的中央政权,他们不惜寻求法国支持,承认法国国王路易十三为巴塞罗那伯爵。 《威斯特伐利亚和约》后,法西直接交战状态结束,但为了争夺加泰罗尼亚的控制权,双方通过代理人的战争仍在持续,消耗着西班牙本已枯竭的国力。 南方—葡萄牙的独立战争(自1640年开始)仍在继续。 菲利普四世不能接受葡萄牙的独立,把中欧战场的西班牙主力调回本土,攻向葡萄牙,但不管是西班牙陆军还是他们的雇佣兵,已经不想继续打仗了,士兵没有士气,而葡萄牙人却是为保家卫国而,所以战争初期,葡萄牙人屡次击败西班牙的平叛军队,占据上风。 焦头烂额的西班牙国王腓力四世一度几乎要放弃葡萄牙,承认其独立,以便集中力量先扑灭加泰罗尼亚的火焰。 转机出现在新大陆。民朝殷洲舰队在李文的指挥下,发动了一系列凌厉攻势,接连攻克了葡萄牙在巴西最重要的几个殖民地据点,这对严重依赖殖民地财富的葡萄牙无疑是致命一击,其经济和军事实力遭受重创。 这个消息让马德里的菲利普四世看到了重新征服葡萄牙的希望。他立刻设法筹集资金,雇佣了一批经验丰富的雇佣兵,配合本土部队,对葡萄牙发动了新一轮猛攻。 这一次失去巴西财源、士气低迷的葡萄牙军队抵抗乏力,节节败退,甚至连首都里斯本都陷入了西班牙大军的包围之中,布拉干萨王朝面临着覆灭的危机,就在此时民朝大使出现,提出双方联盟共同对付西班牙人的提议。 李文兵在肃清了西班牙在加勒比海的主要据点后,殷洲舰队主力已经可以腾出手来,准备跨越大西洋,直接攻击西班牙本土。 然而他们面临一个困境,民朝在欧洲没有一个可靠的立足点和补给基地。尽管西班牙海军在之前与荷兰、英国以及民朝的冲突中屡遭重创,但其残余力量依旧不容小觑,且熟悉本土水域。 李过率领的远征舰队若想在没有岸基港口支援的情况下,在广阔的大洋上寻找并全歼这支避实就虚的西班牙海军,难度极大,风险极高。 而只要西班牙海军主力尚存,民朝庞大的运输船队就不敢轻易接近伊比利亚半岛,否则在海上遭遇敌方战舰,满载士兵的运输船将成为活靶子,任何一次成功的拦截都可能造成上千士兵葬身鱼腹的惨剧,这是民朝难以承受的损失。 拥有共同敌人的葡萄牙,成为了最理想的合作伙伴,于是民朝派出使者商议双方联盟。 诺昂四世就比菲利普四世更加务实,虽然去年两国因为争夺巴西殖民地的事,彻底成为仇敌,但为了葡萄牙王国独立,他愿意放下仇恨和民朝结盟。 双方结盟之后,葡萄牙提供里斯本作为民朝舰队的前进基地和补给港,并出动其全部海军力量配合行动。 1651年6月15日,里斯本外海,历史性的一幕上演。 在葡萄牙人的引导下,李过率领的民朝殷洲舰队主力与葡萄牙海军组成联合舰队,精心设伏,将西班牙“无敌舰队”残部诱入预定海域。经过一场持续数小时的激烈炮战,联合舰队以较小的代价,几乎全歼了这支西班牙最后的战略海军力量。象征着西班牙海上霸权最后的一抹余晖,就此沉没在里斯本的外海当中。 全歼西班牙海军舰队主力的消息传回,李文兵当机立断,集结远征军主力,准备登陆西班牙。 7月18日,在殷洲分舰队的护航下,庞大的运输船队从玛雅国港口启航。船上搭载着伊比利亚远征军一个旅和殷洲第二步兵旅,总计一万两千余名士兵浩浩荡荡杀向西班牙本土。 大同历二十九年(公元1651年)8月13日,西班牙帝国,安达卢西亚地区,加的斯港。 烈日灼烤着古老的伊比利亚半岛加的斯港,这座面向大西洋的白色城市,此刻却笼罩在一种异样的氛围中。港口内民朝战舰和运输船密密麻麻,桅杆如林,显示着远征军的强大。 西班牙面向大西洋最重要港口是塞维利亚,西班牙的王室为了控制新大陆的贸易往来,规定了塞维利亚港“贸易署”垄断了与美洲的贸易。所有往返美洲的货物、人员和财富都必须在此登记和清关。 但由于瓜达尔基维尔河逐渐淤塞,大型船只难以直接抵达塞维利亚。因此,实际承担大部分货运的是下游的加的斯。 加的斯拥有优良的深水港,是美洲舰队实际的出发和抵达港。它已经很大程度上取代了塞维利亚的物理功能,并在官方垄断中扮演着核心角色。来自美洲的金银和货物大多在此卸货,然后通过内河小船转运至塞维利亚,而今日这座港口已经被远征军海军主将李过攻占。 市政厅内,如李国栋、周俊、王平安,满岳等远征军将领,围在一张简陋的西班牙地图前,脸上洋溢着初登敌国本土的兴奋与建功立业的渴望。 周俊手指点向地图东北方,声音激昂:“将军,从此地到西班牙都城马德里不过千余里!探马来报,西班牙国内烽烟四起,加泰罗尼亚、葡萄牙皆在反抗,其兵力捉襟见肘。 我军挟新胜之威,锐气正盛,若以雷霆之势北进,一个月内,必能攻陷敌国都城,扬我大同天威于欧陆!” 王平安,满岳等一众少壮派军官也纷纷附和,眼中闪烁着渴望战功的光芒。 在他们看来,失去了海军保护的西班牙,就像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正是长驱直入、犁庭扫穴的最佳时机。 这个时候李过来到议事大厅,周俊等人连忙向李过行礼。 李国栋兴致勃勃道:“仆之,接下来的战事交给我们。” 李过没有回应李国栋的请战,而是苦笑:“诸位,进攻马德里的计划,暂缓。” “为何?”李国栋愕然。 李过走到地图前,手指沉重地点在距离加的斯仅几十里的上游城市脸色难看道“塞维利亚爆发了鼠疫,而且疫情正在向外扩散。我们所在的加的斯,已在疫病威胁之下。” “鼠疫!”李国栋脸色大变,冷汗直下额头,大同军年轻的将领可不能不知道鼠疫的厉害,但他当年跟着社长进攻中原的时候,中原就爆发了鼠疫。 虽然他没有直接抗击鼠疫,但他所在的第三师,却有很多战友,死在鼠疫之下,所以即便是现在,他也是谈鼠疫色变。 李过沉声道:“消息已经确认。我已派出快船返回新大陆,急报李都督,请求速派更多医师,并调运防治鼠疫的药物。当务之急,是全军进行隔离!各兵团严守各自营区,无令不得随意走动、不得与当地居民接触。 所有军中医护人员立即集中,统一指挥,一方面监控我军健康状况,另一方面,要协助控制加的斯城内的秩序,严防鼠疫蔓延至此地!若有违令者,军法从事!” 厅内一时沉寂,所有人都脸色难看,没有说话,只有窗外地中海的热风呜呜吹过。 片刻后,伊利比亚远征军教喻王平安站起身发言道道:“将军,末将以为,此次鼠疫,既是危机也是机会。” 众人的目光集中到他身上。 王平安继续道:“我军远征西班牙,根本目的并非占领其国土,而是要彻底打断西班牙王室对我新大陆的觊觎和纠缠,迫使其承认既成事实。若我们此时能伸出援手,帮助西班牙人控制这场鼠疫,展现天朝仁义之师的风范,必能争取西班牙民心。 我们可以借此机会向西班牙百姓宣传,我大同军之敌,乃是压迫他们的西班牙王室,而非普通民众,他们的敌人也非我大同军,而是西班牙王室。 若能团结一部分西班牙百姓,引导他们反抗暴政,未来的战事必将事半功倍。此乃攻心之上策!” 参谋长满岳立刻反驳:“此非儿戏!鼠疫之威,你我都清楚!感染之上,十死四五已是侥幸!若因救援行动导致瘟疫传入我军,届时死者枕藉,军心崩溃,我等皆成罪人! 末将认为,当下最稳妥之策,便是依将军令,严密封锁,固守待援,或等待瘟疫自然平息!此乃为全军上万将士性命负责!” 听完两人的话,李过和李国栋都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满岳的方案无疑是眼下对军队最安全的,但坐视数十万甚至上百万平民在瘟疫中挣扎死亡,这严重违背了他们作为大同社员“济世安民”的基本信念。 但鼠疫却又不是开玩笑的事,他们要对全军上万人负责,一个不小心造成了军中鼠疫感染,他们就万死难赎其罪。所以两人都陷入了矛盾的心态当中。 王平安见两位主将犹豫,毅然再次站起道:“两位将军,末将愿请命,带领伊比利亚联盟军,前往塞维利亚地区尝试控制疫情!” 周俊大惊失色拉住他道:“平安!你疯了!那是鼠疫!无药可医的!你不想想你家中妻儿?你若有个三长两短,他们怎么办?” 王平安坦然道:“我若为国捐躯,社里和军中自会抚恤我的家小。 周俊继续劝说道:“这和我们本就无关,你为什么要把这种责任摊在自己身,让伊利比亚联盟军自己去救自己的父母亲人,你又何必强出头?” 王平安笑道:“我和他们做朋友已经有三四年,这两年更是亲自训练他们,不说我是他们的教喻,哪怕是作为朋友,我也觉得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丢下他们。” 李过看着王平安坚定无畏的眼神,终于下定决心:“好!不愧是我大同社社员!我准你所请!我会即刻下令,让随军医官优先为你们进行防疫培训,军中储备的防疫药物,分一半给你们! 王平安,本将命你全权负责,率领伊比利亚联盟军,前往塞维利亚地区,尽力控制鼠疫!记住,既要救人,也务必最大限度保护好自己!” 李国栋也表示赞同道:“虽然主动介入风险巨大,但潜在收益同样不可估量。若能成功帮助西班牙民众度过此劫,我等便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人心向背或将由此逆转!后面的仗,就好打多了!” 两位最高统帅意见一致,王平安的提议遂被通过。 伊比利亚联盟军营地。 营地内一片愁云惨雾。马丁,阿隆索等伊利比亚联军的将领忧心忡忡,城外爆发的鼠疫的消息他们也知道,他们每个人吃惊的目瞪口呆,不少的人直接请求耶稣保佑。 这些年西班牙真是天灾人祸不断,战争,瘟疫,饥荒接连降临在这片多灾多难的土地上。仿佛上帝已经遗弃了他们。 尤其是对欧洲人来,鼠疫就是死神的镰刀,黑死病一直都是欧洲人的噩梦,所有人都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既担心自己,又担心在家乡的亲人。 “上帝啊!怎么会是鼠疫!我的家人就在塞维利亚附近的村子里!”阿隆索抓着头发,声音颤抖。 马丁面色灰败:“我们能做什么?那是黑死病!是上帝的惩罚!出去只是送死,留在这里或许还能多活几天” “可我们就眼睁睁看着家人死去吗?” “祈祷吧,除了祈祷,我们还能做什么,请求上帝保佑我们的家人。” “上帝什么时候保佑过我们这些穷人?” “我们好不容易重新登上了西班牙的国土,难道就这样连亲人的一面都见不到,看到他们这样死去?” 马丁道:“但出去了有什么用?现在留在这里勉强还能保住性命,出去了只是多一个感染黑死病的人。” 就在绝望的气氛弥漫时,王平安走进了帐篷,他手中拿着一本厚厚的手册。 “教喻!”众人连忙起身。 王平安目光扫过每一张焦虑的脸沉稳道:“你们的争论,我都听到了。恐惧是正常的,但坐以待毙,绝非我大同军作风,也绝非你们作为儿子、作为丈夫的责任!” 他举起那本手册:“鼠疫,在我民朝并非陌无可救药的绝症。我朝立国之初,中原、山西亦曾爆发大疫。当时我大同社倾尽全力,派遣医师,调配药物,并制定了严格的科学隔离防疫措施,最终成功控制疫情,死亡率被压至极低!不过百分之十!” 这番话如同在黑暗中投入一道光芒,众人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这本,《大同防疫应急手册》,汇集了我社十几年来应对各种瘟疫,包括南洋热病、漠北伤寒的经验!”王平安继续道,“里面有如何识别症状、如何隔离病患、如何消毒、如何保护自己的详细方法!现在,你们想救亲人,唯一的办法,就是学会它,然后由我带领你们亲自去救!”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锐利扫视众人道:“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你们敢不敢!” 这十几年来,大同社对于防治瘟疫进步的非常快,一方面是这个时代的中医本就是世界医疗行业最先进的手段,对治疗瘟疫积累了大量的经验。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有徐晨这个外挂,他虽然搞不出防治瘟疫的药物,但是后世一些常识性的知识对这个世界来,尤其是他还刚刚经历了一场瘟疫,亲身经历了三年时间,经过了三年不间断的宣传。对各种隔离的手段极其了解。 于是他把这些后世的经验全部传播开来,像戴口罩,消毒,发现病人隔离,各种经验全部写到防治瘟疫手册当中。 而后大同社开拓南洋,也会时不时的爆发痢疾等各种瘟疫,每爆发一次大同社就会积累相应的经验。 这十几年来防治瘟疫的手册已经编纂到厚厚的一本,可以说这个世界没有人比大同社更懂如何防止瘟疫了。 帐篷内一片寂静,只能听到粗重的呼吸声。阿隆索第一个站出来询问道:“教喻,您说的是真的,黑死病可以治疗,你也跟我们去?” 王平安重重点头:“千真万确!我王平安,绝不会拿自己兄弟的性命,更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那我加入!”阿隆索吼道。 “我也加入!我不能看着我的父母等死!” “算我一个!” 越来越多的军官和士兵站了出来,就连原本绝望的马丁,在看了看周围同伴决绝的眼神后,也沉重地点了点头。 很快,大同军的军医们被组织起来,在营地内开辟出临时培训场地,用最直观的方式向伊比利亚联盟军的士兵们传授防疫知识。 如何用多层棉布制作简易口罩并定期蒸煮消毒,如何用石灰水喷洒污染区域,如何识别疑似患者并立即隔离,如何建立清洁区和污染区,个人卫生和营地卫生的重要性。 与此同时,李过也在全力运作,一方面通过加的斯的商人,紧急高价收购全城乃至周边地区的高纯度酒精、生石灰、以及大量的白色棉布,另一方面,警告殷洲都督府,先让他们暂时不要运兵过,做好防疫准备,同时让后方加快药品和医疗人员的运输速度。 阿隆索他们,经过五天的时间紧张的培训,了解了一些基础的防疫知识。而后而带着酒精、口罩和一本厚厚的防疫手册前往塞维利亚,他们的对手不再是西班牙的军队,而是如同死尸一般的黑死病。 第538章,黑死病下的塞维利亚城与孤勇者 大同历二十九年(公元1651年)8月20日,西班牙帝国,塞维利亚。 十七世纪的塞维利亚是西班牙乃至全球最繁华的城市之一。作为西班牙与美洲殖民地进行贸易的官方垄断港口,来自新大陆的白银,烟草染料等无数的财富从这里流入,巅峰时期人口超过20余万,使其成为人口稠密、商业活跃的国际大都市。 然而这座繁华的贸易港口在这几年却屡屡遭受重创,6年前,西班牙在新大陆的殖民地被赛里斯人夺取,直接让这座港口失去了经济的来源。 四年前,安达卢西亚地区爆发了可怕的黑死病,即便他们已经竭尽全力的封锁,但因为战乱,饥荒,整个西班牙国内的秩序已经崩溃,黑死病地区的农民四处逃离,西班牙贵族制定的封锁计划如同掩耳盗铃一般,不起丝毫作用。 很快死神的镰刀依旧如影随形的蔓延塞维利亚城,而后恐怖的黑死病就像海啸一样,淹没了这座城市,涌进了塞维利亚的每一条大街小巷。 感染黑死病的人,先是高烧、呕吐、咳嗽和脓肿,身体素质差的人,三天内就会可咳血而死。 黑死病的名声实在是太恐怖了,即便是西班牙人已经走出了蒙昧的中世纪,但他们依旧找不到应对的策略。 最开始城中的贵族只要发现了黑死病人,马上把人送到城外,让其自生自灭,但黑死病的传播效率实在太高了,很快就全城蔓延,最开始是贫民窟,大量的黑死病患者被死去,而后是市民,富商,最后连贵族也感染了。 每天都有大量的人感染黑死病死去,搬运尸体的人,甚至赶不上死亡的人,然后尸体开始大量的在城市堆积。最甚至连维持秩序的士兵也被感染。 眼看着黑死病难以阻挡,城中的贵族教士纷纷坐上马车,逃离这座死亡之城,跑到他们的庄园,而后彻底隔离。 那些未能及时逃离的富人,则将自己紧闭在豪华的宅邸中,尽可能与外界隔绝,依靠囤积的食物和物资度日。他们会雇佣胆大的仆人或专门的黑市商人外出采购。 西班牙贵族自私自利的举动直接让塞维利亚组织机构崩溃,整个城市成了无政府主义的状态,各个阶层只能自己想办法求生。 受打击最严重的群体则是城市当中的市民,他没有能力逃离,只能困在城中。但因为战争和黑死病商业和手工业完全停滞,导致他们失去收入来源,同时还要面对飞涨的粮食和药品。 偏偏他们被迫遵守官方的隔离措施,生活在极度恐惧之中。家庭一旦出现病例,往往全家都会被封死在家中。许多人尝试用各种民间偏方或寻求宗教奇迹来对抗瘟疫,但大多无效。 就这样这座曾经西班牙最繁华的港口城市在黑死病的魔爪下坚持了两年,城市已经被荒废,所有人都被黑死病折磨的只剩一口气。整个城市宛如末日一般。 而就在这种情况下,王平安带着五千伊利比亚联盟军,进入了这座城市,没有战争,没有抵抗,整座城池一片死寂,街道上看不到一个人,他们毫不费力的进入了城市。 王平安进入城市当中,发现除了繁华的街道还有些鹅卵石之外,其他大部分的街道到处都是臭熏熏的烂泥地。到处都是淤泥、垃圾和粪便,腐烂的人尸体随处可见。 他无奈道:“防疫的首要之务就是要讲卫生,这里简直就是个垃圾场,难怪黑死病肆虐三四年都没有消除。” 周俊皱眉头道:“这种环境就是天然的黑死病的温床,你们难道都不知道清理一下卫生的?” 周俊虽然不赞同王平安亲自带人来抗击黑死病,但等李国栋和李过同意王平安的意见,他和满岳还是跟着过来。 阿隆索和马丁等人满脸的尴尬,他们从小是在这种环境长大的,对这样的环境已经习以为常了,不过这几年他们在望汉城,知道赛里斯人的城池干净整洁,他们有专门的下水道来处理污水,粪便也会集中起来做农家肥,他有专门的清洁工来清理城池,他们还会在道路两旁种植遮阴的树木,鲜花,把整座城市装点的如同花园一般。在望汉城待久了,他们对这样的场景也感到不适应。 随军医生李维皱眉头道:“现在我们要赶快把这些尸体拉到城外就地火化,这些尸体已经成为了散布瘟疫的源头,还要在城中进行灭鼠,这些垃圾也要清理掉。再想办法找一块清洁之地,搭建疫区医院,把病人转移出来。” 本来李维还是想在城中搭建医院,毕竟城市里面的设施更加好,但现在看塞维利亚如同一个大垃圾场,他想了一想道:“疫区医院现在城外用帐篷搭设,你们赶快把城中的病人找出来,送到城外。” 王平安严肃点头道:“现在我们所有人听李维大夫的话。” “张耀,你带一团的士兵先接管城池的防务,禁止任何人随意走动。” “遵命!” “桑浩,你带二团的士兵分散去居民区,询问有病人的家庭,把病人抬到防疫医院来。” “遵命!” “阿隆索,你带三团士兵,去城外帮助李维大夫,搭建临时的防疫医院,并且维持秩序。” “遵命!” “马丁,你带四团的士兵搬运群中因黑死病死亡的尸体,把他们集中在城外火化,消灭疫病的来源。” 马丁迟疑道:“教喻,我等都是上帝的子民,按照教义是不允许火化的。” 王平安冷哼一声道:“这是上帝亲口跟你说的吗?” 马丁道:“但神父是这样说的,他们是上帝的仆人,应该不会错。” 王平安冷脸道:“他们如果真能见上帝,也不至于连个黑死病都治不了,你是想现在死了,还是想继续活着?” 马丁道:“当然想活着。” 王平安冷哼道:“想活着就按照防疫条例把这些尸体搬出去火化,上帝也没说不允许烧毁感染了黑死病的尸体,既然没说,那就可以做,谁反驳你,你就先让他去见上帝问清楚。” 马丁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听从了命令,带领士兵找来车辆搬运这些尸体拉到城外去火化。 王平安他们则带领第五团的士兵,控制城主府,城中的粮仓和各种仓库,为接下来抗击黑死病,囤积粮食和各类物资。 塞利维亚是一座富裕的港口城市,虽然遭遇了两年的黑死病,但因为黑死病是烈性的瘟疫,只要感染,不出三天就会病死,原本一座20多万的人的城市,现在只剩下不到原本的三成,余下的人不是病死就是逃离,所以城中还有点粮食,布匹等生活物资,这对王平安他们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掌控了粮食,就能控制这座城市的市民。 城中一座教堂,一群略显良被饿的面黄肌瘦的神父修女集中在一起。 一个穿着教士服装的青年神情悲苦道:“我们在天上的天父,愿人们尊你的名为圣。 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降临人间如同还在天上。 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 四周神情木然的人也说了一声阿门。 这些人是慈善兄弟会的教士,城中的教士大部分虽然逃离了,但还是有一部分理想主义者,他们在黑死病蔓延的时候,搭建了临时医院,照顾病患,埋葬死者,帮助生还者筹集粮食,维持当地的秩序。 只可惜他们并不懂黑死病发病的原理,大量慈善兄弟会的教士和修女因为照顾黑死病的病人殉职。 他们首领在这两年已经换了五届,现在组织这家医院的是一个叫米格尔的年轻人,虽然他只是个富商之子,但这两年中,他拿出自家的家产购买粮食和药物,维持的这家医院艰难的运行。现在他已经是这座临时医院当中威望最高的人。 而这个葬礼仪式是为前一任的慈善兄弟会首领举办。 就在他们刚做完祷告,桑浩带领士兵闯进来,他看到这里挤满了人群眉头紧皱道用学来的西班牙语道:“现在是黑死病时期,人群不能集中,要不然你们都会被感染,赶快各自回家,有病人通报一声,我们会把病人接到城外的医院安置,你们有其他的困难也说一声,我们会全力帮助你们。” 米格尔看到这一群戴着口罩,手套身穿白衣服的人惊喜中带着一丝期待道:“你们是国王派过来的吗?” 其他人也升起了一丝希望,疫病爆发了两年多,国王终于想起了他们了。 桑浩道:“我们是伊比利亚联盟军的人,听说了这里有黑死病,带人过来救治。” 米格尔内心一沉,什么伊比利亚联盟军,他听都没听过,想到西班牙国内的局势乱成了一团,这估计是一股叛军的势力,只是没想到他们如此不怕死,竟然敢在黑死病时期来到塞利维亚。 估计这些叛军是穷疯了,才想着来劫掠塞利维亚,想到这里米格尔脸色变得更加悲苦了。 米尔格想要驱赶桑浩他们,于是说道:“我们这里就是医院,里面还有十几个感染了黑死病的病人,你们不想死,赶快离开。” 桑浩听到脸色大变道:“快,担架,把那些病人搬出来,搬到城外的防疫医院去。” 几十个士兵冲进去,用担架把里面感染黑死病的人,一个个抬上去,而后两人一组往的城外走。 米尔格和慈善兄弟会的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你们真打算救人啊? 桑浩想了想这里这么多病人,这些人大概率感染上黑死病,再让他们出去要感染一大片了。 于是他道:“你们现在被隔离在这里,不允许出去。” 而后他让士兵拿来了几十套白色的衣服,两瓶医用酒精,一袋子熟石灰道:“你们的衣服要脱下来,马上火化,还有病人用过的物品,能火化的尽量火化,不能火化的用这两瓶消毒酒精,喷洒在他们时常待的地方。 有条件的清洗身体,要把跳蚤,老鼠给杀灭,缺粮食跟我们说千万不能吃老鼠,黑死病就是从老鼠身上带过来的,还有把这些石灰粉从里到外的撒一遍用于消毒。” 米尔格虽然很多都不明白,但感觉他们很专业,而且看他们的举动也明白,这些人来到塞利维亚是真想救人。 他马上道:“我们有救治病人的经验,你们的医院在哪里?我们可以过去帮忙。” 桑浩看他们邋遢样怎么也不像是一个大夫,但想着他们在黑死病时期还敢救治病人,是这座城市的英雄,他尽量用不伤害米格尔等人的口吻道:“不用了,我们有专业的大夫,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你们现在只要好好的活下去。” 一个慈善兄弟会的修女道:“我们现在很缺粮食。” 桑浩他们也带了粮食过来,他命令士兵搬了一箱子压缩饼干过来道:“你们先吃这些,但要注意一次不能吃太多,容易被撑住,过两天士兵会继续给你们送一些食物过来,还缺什么都可以说,我们会想办法送过来。” 而后监督桑浩监督他们把衣服脱下来,找了一个空旷的地方点燃烧毁。 在米尔格等人的目光下,带队离开,前往其他的地方。 饿急了的修女拆开用油布纸包着的压缩饼干,咬了一口香甜的味道弥漫在他口腔当中,让她感觉无比幸福:“是甜的!” 其他人闻言,纷纷拿过一块压缩饼干,咬起来果然是香甜无比,然后一点点的咬碎,慢慢的咀嚼。 慈善兄弟会的人大部分都是中产以上,不至于连白糖也没吃过,但塞利维亚几乎封锁了两年,他们现在连吃个饱饭都很艰难,更不要说忍受这种带糖的压缩饼干。 米尔顿迷惑了,这块饼干里显然是加了糖,如此奢侈的举动,连西班牙王室都做不到,这支伊比利亚联盟军是哪来的? “他们穿着白色的衣服,是上帝派来的天使来拯救我们?”一个修女道。 但其他兄弟会成员显然不相信,像他们这种最靠近上帝的人,反而是最清楚上帝是什么。上帝要派天使早派了。 米尔格松口气道:“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好事,这座城市终于有人来拯救。” 第539章 ,灭教运动与又一个欠三年军饷的君主 在伊比利亚联盟军进入塞维利亚城第二天的时时候,全城的市民,行会领袖,贵族,神父都知道有一支叛军占领了他们的城市。 贵族,神父势力对伊比利亚联盟冷眼旁观,认为这次叛军胆大包天,居然敢在爆发黑死病的时候进驻塞维利亚,这股叛军迟早会因为感染黑死病再次逃离。 行会领袖等商业势力他们也没有心思在意这股军事力量,黑死病直接重创了他们的商业联盟,现在他们也在挣扎求生。 倒是普通市民对伊比利亚联盟军的到来表示欢迎,比起还能继续支持下去的贵族,行会领袖,神父这些团体。 普通的市民,他们才是真正扛不下去的,生存在城市当中的市民大部分都是靠手工业生活。 结果这场黑死病让他们不敢冒险出去工作,而且现在即便去工作也没人找他们。 导致他们不但要面对黑死病的侵袭,还要面临粮食短缺的困境,可以说是进退维谷,找不到一条活。 他们想找一个负责人来解决现在的困境,但现在整座城市处于无政府的状态当中,城市的市民甚至不知道应该找谁,整个城市秩序都崩溃,有一部分人想办法自救,但还有一部分街道被黑帮统治,市民们过的如同奴隶一般,甚至这都算是好的,大部分的家庭感染了黑死病,找不到求助的机构,全家病死,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伊比利亚联盟军的出现,终于解决了他们这个困境,这支军队一来到城市当中,就给他们带走了染上黑死病的亲人,说是带他们去医治(虽然他们不相信)这让尚未染病的市民松了一口气。 同时伊比利亚联盟军,给他们发放粮食,暂时解决了他们生存的问题,镇压了帮派势力,让他们有了喘息之机,塞维利亚的市民已经认命了,哪怕是叛军政府,那也比无政府要好。 不过有一点是共同的塞维利亚所有人都不看好这次叛军,毕竟黑死病的威力太强大了,连西班牙王室都扛不住。 但让人惊愕的事情发生了。这支叛军真让塞维利亚这座城市再次运转起来了,他们用粮食雇佣市民,让市民把城市当中的垃圾清理出去,当然因为要防疫,所有的市民都是在他们的街道当中,而后有专门的环卫工把这些垃圾清理出去。 而后叛军派人到他们居住的地方,说是要杀毒,用熟石灰,把他们的房子接到,撒成了一片白茫茫的。 还要求他们大肆捕捉老鼠,一只老鼠能换一家人一天的口粮,同时告诉他们,这场黑死病就是这些老鼠带来的。这倒是让全城掀起了一股捕鼠的热潮。 就这样,在这伙叛军领导之下,过了一个月,这该死的黑死病,好像终于消失了,最起码市民他们发现自己四周再也没有病人出现。 这次叛军逐步开放了对他们的限制,居然开始招募工匠,去挖煤,采石,烧砖,同时在城市里雇佣工匠,推倒贫民窟,建设新的房子。 市民们惊愕无比,这支叛军真把这座城市当成了自己的地盘,但对普通的市民来说,他们没有选择,他们想活下去就要有一份工作,而现在能提供工作的只有这支叛军。 很快那些行业商会也接到了订单,叛军要购买他们的棉布,各种药材,还有日常的生活用品。 这些人看在真金白银的份上,没有犹豫一秒,接过了订单,雇佣工价,开始生产货物。 工匠得到工作,商业行会得到订单,生产得到恢复,塞维利亚这座城市,终于逐步恢复了一丝生机,不再是一座死亡之城。 倒是城中的贵族和教士对这一切冷眼旁观,不主动接触这次叛军,不理会他们对防治黑死病的事务,不拒绝他们对城市的改造,反正的黑死病过去了,他们会在国王的带领下夺回一切。 市政厅,伊比利亚联盟军的主要指挥官,汇聚一堂。 随军大夫李维松拿着各个街区感染黑死病的数据,松口气道:“城中的九大市区,已经有半个月没有再出现新一例的黑死病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最好还是在封城半个月,如果一个月没有出现新的病例,这座城市的黑鼠病菌算是彻底清除了。” 而后他感叹道:“却没想到磺胺对付鼠疫能有如此强烈的效果,只可惜我军此次带来的磺胺数量太少,不然的话,有很多人可以救的活的。” 连他都没想到,用来治疗各种炎症的磺胺,对杀灭黑死病有如此强烈的奇效,轻症状的病人几乎全能救回来,这简直是颠覆了他30多年行医的经验。 其实像黑死病这种烈性的瘟疫,感染的人一般活不过三天就会病死,这种瘟疫反而更容易控,因为人都死了,就没有传播源了。 只可惜现在的西班牙依旧是个封建王朝,他们的组织力差,根本做不到控制疫病。 更关键的是欧洲人还有两大作死的恶习,一就是不讲卫生,整个城市像个垃圾堆,二就是因为他们猎巫运动大量的捕捉猫,加上他们前一个陋习,导致城市当中大量的老鼠,后一个导致老鼠失去天敌,而这些老鼠就是黑死病最佳的传播者。 王平安两手抓,一是隔离人群,防止出现新的黑死病,二是消灭传播员的老鼠,再加上有磺胺这种特效,轻症的病人可以治愈,重症的病人也会快速死去,而后火化他们的尸体,隔绝新的病毒来源,如此黑死病则被控制住了。 阿隆索敬佩道:“李神医,你已经做的够好了,这可是黑死病毒,几乎没人可以活下来,但你让一大半的人都活下来了,整个西班牙的神父都没有你一个人厉害。” 他这一个多月一直在城外的防疫医院,看着一个个病人送进来,本来他还忧心忡忡,结果这其中的病人一大半都活着走出去了,在他看来这位李维医生,是上帝派的天使来拯救他们。 其他伊比利亚联盟军的军也一脸崇拜的看着李维,马丁更是说道:“您的事迹足够超凡脱圣,以后我们就叫您圣李维。” 阿隆索更是感激道:“我们会向教皇申请您圣骑士的荣誉称号,您不但拯救了塞维利亚,更拯救了西班牙甚至整个欧洲。” 中世纪的黑死病让整个欧洲死了1/3的人口,哪怕这场黑死病已经过去了300多年,但恐惧依旧深入到他们的骨髓当中,当发现有人可以治疗这种病症的时候,对欧洲人来说,这就是行走在人间的天使圣骑士。 “太过誉了,太过誉了,主要靠还是靠着磺胺这种特效药。”李维虽然推迟,能被人这样恭维,承认自己的医术高明,他还是笑得非常开怀。 周俊道:“控制了塞维利亚的黑死病只是第一步,我们还需要把这个模式推广到乡村,逐步消灭这一带的黑死病。” 满岳皱眉头道:“但如果推广这种模式,容易造成兵力分散,不要忘记我们的敌人不只有黑死病,还有西班牙的陆军。” 桑浩想了想说道:“我认识慈善兄弟会的人,他们这两年一直在和黑死病抗争,只是他们没掌握黑死病的方式,所以被感染黑死病而牺牲的人极多,我认为可以招募这些人,再在城中培养一些城市的市民,有他们补充我们的人手不足,而且我们联盟军现在也应该扩张。” 满岳点头道:“有道理,现在我们已经初步取得了塞维利亚市民的认可,下一步就应该扩张力量。” 王平安苦笑道:“想要扩张,但我没有粮食,这座城市的储备粮已经快耗尽了,偏偏有越来越多的灾民涌向塞维利亚。李国栋将军虽然一直在支援我们,但我军携带的军粮有限,难以养活一座城市的市民,如果扩张出去,我们要养活的人就更多。” 只能说生命会自己找出路,伊利比亚联盟军占领塞维利亚不到一个月时间,城市四周的农户就知道有一支叛军占据了塞维利亚,更关键的是他们控制了黑死病,还想办法救助市民。 许多被黑死病折磨的活不下去的农户,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向着塞维利亚涌过来。 最开始的时候,一天只有几十上百人,但是到了这几天,几乎每天都有上千人,这些人被安置在城外的难民,先进行隔离,确定没有黑死病才要放行。 但这些涌过来的难民,却加剧了伊比利亚联盟军的物资消耗,他们过来本是为了打仗,不是为了赈灾的,根本没有这么多粮食来养活这么多灾民。 张耀压抑自己内心激动道:“这还不好解决,我们手中的难道是烧火棍,灭了当地的贵族,钱跟粮食都有了。” 他经常听到老子张献忠说他当年和社长打仗的事情,他最喜欢听的就是杀那些士绅豪强的事情。 桑浩也说道:“除了贵族,也要消灭西班牙的教士阶级,这些人的数量太多了,已经严重威胁到普通百姓的生活。不把他们消灭,西班牙的百姓就过不上好日子。” 桑浩这一个月既接触到慈善兄弟会这样的孤勇,但接触到更多奢靡的神父,在这场恐怖的黑死病当中,他们封锁教堂,对普通百姓不管不顾。 甚至这都算是好,还有大量的作恶神父,宣扬末世论,指挥教徒,杀戮无辜的百姓,为祸一方,做无法无天的恶霸,在这场大灾当中无恶不作,没有起到任何一点正面作用。 用民朝的一句老话来说,这些神父全部杀了,可能会有无辜之人,但杀一个放一个,必有漏网之鱼。偏偏这样的恶棍占据了大量的土地财富,他们的影响力也非常大,更关键的是,他们的数量也太多了。 这次的瘟疫因为要控制黑死病,还要发放粮食,燃料等生活物资,联盟军内部也统计了人口,这座城市只剩下5万出头的市民,但城市当中的教堂因为有充足的物资,加上卫生条件相对好一些,那些活下来的神父,修女居然有六七千人,比例已经超过了1/10,更关键的是,这些人每天只知道向上帝祷告,根本不事生产,应该如何对待这样的宗教势力,三武一宗已经给了最好的范例了。 阿隆索恶狠狠道:“我同意,这些贵族神父没一个好东西。我们村有一个神父,他就非常喜欢玩弄小孩,但因为他是贵族的儿子,我们告了许多次状都没有成功。” 托马斯担忧道:“消灭贵族我赞同,但神父可是上帝的使者,消灭他们我们通过谁向上帝祷告?” 王平安淡然道:“现在这些神父太多了,城中不过5万余人,需要供养的神父,修女就超过了7000人,我们养不活这么多脱产的教士,而且上帝归上帝,神父归神父,上帝也没说过允许神父收十一税,在东方能收税只有朝廷,现在在塞维利亚有资格征税的,也只有我们联盟军,所以这些征税的神父是我们的敌人,你们愿意把税交给他们吗?” 一面是自己的利益。一面是上帝的代言人,托马斯忽然发现上帝好像没说过允许神父收十一税。 张耀笑道:“坏事也可以变好事,那些修女没有成亲,大部分兄弟也没有成亲,你们这一成亲成为了一家人,这事情不就好办多了。” 马丁有点慌张,又有点期待问道:“这样可以做吗?” 王平安瞪了捣乱的张耀一眼而后道:“我们是把那些修女从神父当中解救出来,你们敢在行动之中奸淫妇女,一律军法处置。” “不会不会,我们不会。”马丁道。 不过王平安还是语气缓和道:“但如果你们能征得她们的同意,盟军不限制你们自由恋爱成亲。” 虽然没人再说话,但现场的气氛却热烈起来。 周俊严肃道:“那我们先从塞维利亚城开,先把城中的贵族,神父清理干净,一张白纸才好做画。” 王平安思考片刻道:“舆论宣传要做好,利益分配要做好,这件事情要由我们伊比利亚联盟军带头,同时要把城中的市民全部动员起来,只有一起消灭了贵族和教士阶级,有了共同的利益,市民们才会坚定的和我们站在一起。” 桑浩笑道:“《玛利亚》的故事我看就可以搬过来,让当地百姓知道谁在压迫他们。” 十天后,联军宣布塞利维亚城已经有一个月没有爆发一例黑死病的病例,这场该死的黑死病正式结束了。 全城市民欢呼起来,大家载歌载舞的庆祝躲过了黑死病这个死神。 联军宣布为了庆祝战胜黑死病,联军将会在市政广场演出歌舞剧《玛利亚》欢迎全城的市民前来观看。 大家虽然是第一次听到《玛利亚》这个歌舞剧,但这两年战争,瘟疫,饥荒,死亡轮番在这个城市当中上演,塞利维亚的市民也的确想要放松一番,而后开始一段新生活。 但当他们真看完《玛利亚》歌舞剧之后,每个人都是双眼通红的离开,再想到贵族在黑死病的这两年,丢弃他们的逃跑,想到这些年西班牙贵族对他们的欺压,每个人咬牙切齿,心里都压着一股火。 大同历二十九年(公元1651年)10月20日,塞维利亚城。 一个高台上,西班牙的贵族吊着一个牌子,滑稽的像一个小丑一样,被一群市民包围。 “打到压榨我们的贵族!”市民们带着怒火高吼道。上面的贵族战战兢兢。 “噗!”朱慈良用自己的照相,记录着这个城市的一切。 这一幕对他来说记忆深刻。大明就是被这样一群愤怒的百姓给彻底推翻。只是他没想到十几年之后,他居然能在这片西方的土地上看到这一幕。 因为出身的关系,朱慈良有点同情这些被审判的贵族,但想到他们做的事,想到自己第一次看到这个城市恐怖的景象,他又觉得这些人全杀了,没一个是冤枉。 而在另一边,米尔格劝说道:“你们审判教士,这是在得罪整个天主教的世界。” 桑浩严肃道:“德不配位,必有灾祸,这些贵族收了市民的税,教士收了市民十一税,但面对灾害的时候,他们又做了什么?把大门一关,把信徒阻挡在外,恶劣的甚至宣扬什么末世论,组织信徒自杀,你觉得这些教士配收这份钱吗?” “为什么城中的市民会这么生气,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被贵族教士出卖,自己被压榨,面对灾害这些人拿不出一点办法。” “这座城市的教堂太多了,神父,修女也太多,压的市民喘不过气,他们想过好日子就要把这些人打倒。” 而后桑浩道:“天主教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须要改革,我想让你承担这个重任。”说完他拿了一本《宗教司管理手册》这是我们民朝管理宗教的方法,希望对你的改革有点启发。 其实在联军准备对贵族动手之前,当地的贵族暗中联络,派遣信使前往马德里,想要告诉菲利普四世,塞维利亚城的黑死病已经消失,城市被一支叫伊利比亚联盟军的叛军占,请求国王来派遣军队消灭叛军。 但这些贵族万万没想到,伊比利亚联盟军动员起全城的百姓,包围了他们在城中的府邸,而后一个个攻破府邸,他们的粮食,布匹,被饥饿了两年的市民瓜分一空,他们积累的真金白银被伊利比亚联盟军收缴起来,作为军费使用。 就这样花了不到三天时间,城中的贵族全部被消灭,而后伊比利亚联盟军,又把矛头对准了城中的教堂,本来还有一些信教的市民,认为进攻教堂对上帝不恭敬。 但桑浩带领伊比利亚联盟军攻破了几座教堂,把教堂里的肮脏是一显露出来,放高利贷,禁锢妇女,逼良为娼,残害人命这些事情全部光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尤其是不少神父还喜欢把自己做的恶事用日记本记录下来,而现在这些日记本就成了最好的证据。 市民们这才发现,这些所谓的神父,是披着教士衣的恶魔,甚至有不少自己的亲人,妻子,孩子都死在这些恶魔的手中。 愤怒的市民撕碎了这些教士,摧毁了教堂,一场前所未有的灭教士运动,开始在这边半岛兴起,塞利维亚城为起点,逐步开始向着整个西班牙燃烧。 有钱有粮之后,联盟军招募抗击黑死病的人员,逐步把控制黑死病的模式,向农村推广,同时打通了农村和城市之间的物流通道,逐步恢复这片地区的秩序。 但此时菲利普四世派遣了三个军团2万多人杀向了塞利维亚城。 菲利普四世比城中的贵族知道的更多,他清楚塞利维亚城当中根本不是什么叛军,而是大同军,本来他还庆幸敌人一头扎进了黑死病的漩涡当中,他本来等着黑死病,把这些敌人全部杀死,然后再接管城池,结果就惊恐的发现,连死神的镰刀,黑死病都奈何不了大同军,他慌忙派遣附近的三个军团杀向塞维利亚,歼灭大同军,不能让他们在西班牙的国土上扎下根来。 塞维利亚,市政厅。 一个满脸是伤疤断了三根手指头中年人道:“我们愿意投靠伊比利亚联盟军。” “什么?”周俊,王平安等人不敢相信,他们本以为这次西班牙的军队是来谈条件的,没想到是来投降的。 中年人咬牙道:“我们唯一的要求就是,攻破马德里之后,允许我们先拿回三年的军饷。” 王平安等人恍然大悟,又是个欠军饷的君主。 菲利普四世知道大同军的厉害,他打算用三个雇佣兵军团试探大同军的军事力量,他不相信黑死病对大同军一点伤害都没有,也担心自己的陆军感染上黑死病。 但他手下的雇佣兵就不用担心了,感染了黑死病也好,被大同军消灭也好,他都不用付军饷,节省了一笔开支,试探出大同军的战斗力,为他下一步策略做准备。 但菲利普四世自认为想的很周全,却从未考虑过这些雇佣兵的感受。 他们又不是没有和大同军战斗,从新大陆逃过来的雇佣兵,一个个都惊恐的描述大同军强大的战斗力,再加上当地还在爆发黑死病,虽然有传说已经得到了控制,但谁敢保证? 国王这是明显要他们送死,这些雇佣兵当然不肯去。但菲利普四世要挟他们,要是不听从命令,三年的军饷就不要想要。 菲利普四世的要挟,直接激怒了这些雇佣兵。这些雇佣兵的头目商议一阵,替国王卖命,还不如投靠伊比利亚联盟军,这好歹能保住他们的性命,要是打破马德里他们还能拿回军饷,这怎么也比等菲利普四世支付军饷,成功率更高,于是就有了眼前这一幕。 第540章,开启大同的第一步与样板国 大同历二十九年(公元1651年)11月2日,塞维利亚城,郊外农场。 桑浩带着几个西班牙的士兵,拿着丈量土地的仪器,确定了这块土地的面,而后命令士兵在这片土地四个角冰上的木桩,对一户农户道:“这是我们联盟军颁发的地契,来到这里签名字,不识字的按手印。” 那个西班牙农户激动的咬破自己的大拇指,直接沾上自己的血,把手印印在那份地契上。 桑浩道:“这块土地以后就属于你们的,谁敢抢夺就是违反我们联盟军的法令。” 农户激动的快要哭泣道:“愿上帝保佑将军您!” 他们家祖祖辈辈,为西多尼亚公爵家族种地,放羊,没想到轮到他终于有了土地。 而后桑浩命令士兵,给了他一袋小麦种子,几把铁制的农具道:“现在是种植冬小麦的季节,再不播出又要浪费半年,赶快去耕作吧。” “对对对,将军,你们说的没错,不能耽搁耕作。”他叫来自己的妻子,带着三个10来岁左右的小孩,一家人拿着农具开始耕作,现在这片土地已经不是了公爵家的,而是他家的,要认真开垦出来。 其他的农户或者是说是农奴羡慕的看着老胡安,而后又一个个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这位将军,老胡安有了土地了,现在应该轮到他们了。 面对这一双双渴望的眼神,桑浩马上道:“大家都有份,西班牙的土地是属于西班牙公民的。” 而后他带着士兵快速的把这些土地划分给农户,一直从早上忙碌到傍晚,才把这个农庄所有的土地划分完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张耀带着带着一支运输队,输送大量的铁质农具过来。 桑浩埋怨道:“怎么来的这么晚?当地的农户都没铁制农具,他们直接用树洞戳个棍,就这样埋种子,真长见识了,从小到大第一次看到这样种地的,我现在还要指导他们种地,偏偏你这农具还来不了。” 张耀委屈道:“今天我先挖了半天的水渠,下午得到命令,又要帮你来送农具,我累的半死,我都没说什么,你还抱怨上了。” 张耀现在后悔死了。他吃饱没事提用西班牙贵族的财产支持联盟军的发展。 事情只要起了一个开头,后面的事情就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了,贵族杀光了,神父驱逐了,修女也娶来当老婆了。 王平安他们一讨论,觉得第一步已经做了,那就以此为契机做第二步,组建属于联盟军的基层政权。 于是他们开始在塞利维亚城均田,尤其是他们还要赶时间,这两年的黑死病,直接把当地的农业给打崩了,现在只能靠外地的粮食输入,而现在也到了种植冬小麦的时间,再不种植又要耽搁半年的农业生产。 所以均田时间紧,任务重,均完土地之后,他们要马上组织西班牙的农户种植冬小麦。 而更让王平安他们头痛的是,西班牙帝国虽然号称欧罗巴的霸主,但国内的农业一塌糊涂,西班牙的农业是属于大贵族的庄园主农业,绝大部分的土地都归了贵族。 所以当地的矛盾极其激烈,联盟军一起头,当地的西班牙人就带着联盟军杀光了贵族。 西班牙的贵族并没有把主要的精力放在农业生产上,他们主要的精力或是放在战争上,或是放在开发殖民地上,这就导致了西班牙本土的农业极其落后,种下一粒种子只能收获三四粒的,这种收成在东方几乎算是绝收了。 就这样,西班牙的贵族还喜欢种植橄榄油,葡萄这些经济作物,所以每年都有大量的西班牙农户饿死。 除此之外,西班牙还有一项和明朝马户一样的政策,纺织业是西班牙的支柱产业,再加上西班牙是属于半干的地中海气候,国内有大量的绵羊,形成了一个强大的牧羊主行会叫美斯塔。他们享有王室特许权。其大量的梅里诺绵羊群每年在固定的“卡尼阿达”牧道上进行季节性迁徙,这些牧羊会啃食沿途两岸的麦田,西班牙王室为了保证这些行会的利益,根本不管此事,甚至还设立法令阻止道路两旁的田地开垦。结果这些牧羊对农业造成了巨大的破坏。 也这使得西班牙形成了“畜牧业 vs农业”的畸形对立,西班牙贵族牺牲了更为稳定的粮食生产,服务于少数贵族和国王的短期财政利益。 等伊比利亚联盟军接管这片土地的时候,无奈的发现,这片土地没有水坝,没有水渠,农户甚至连铁制农具都没几件,种地的方式就是拿根木棍戳个洞,把种子撒进去,这就导致他们开垦一块蛮荒之地一样从头开始,修水坝,建立风车挖水渠等等的基础设施。 桑浩笑着看着还在自己田地里耕作的农户道:“最起码这片土地有一个好的开始,田地终于属于了耕作它的主人。” 张耀无奈道:“去新大陆是挖土,来到这里还要挖土,早知道会这样,我嘴贱,说什么灭贵族。”说完还打了自己一巴掌。 桑浩哈哈大笑,他内心还是觉得有点不同的,在新大陆是在与蛮荒开战,但在西班牙却是在消灭贵族,解放当地的农户,这让他充满了成就感。 塞维利亚城,市政大厅。 王平安召集了全城的行会领袖,这些人战战兢兢的,看着这个赛里斯人,现在他们终于知道塞维利亚城根本就不是叛军,都是赛里斯人的军队。 没想到他们这么狠,全城的贵族,他们说杀就杀,连西多尼亚公爵全家都被他们杀光,这样的狠人他们不但没见过,连听都没听过。 王平安一挥手,他身后的势力打开了5个木箱,里面金光银光闪耀。 这些行会领袖顿时被这些光芒吸引,一个个露出贪婪的目光。 王平安道:“我要麻布,棉布,鞋子,成衣,要小麦,大麦,羊肉,猪肉,还有耕牛,战马,铁犁,锄头,总之你们能生产的一切货物我都需要,我以平常两倍的价格收购这些货物,金银就在这里,能拿多少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愿意为将军效力。”这下行会首领一个恭敬的对王平安心,同时眼神还不忘记盯着这5箱金银。 看着这些真金白银,他们直接忘记了赛里斯人的残暴,而是一个个想要更多的占据这些黄金白银。 这些行会领袖离开不久之后,投靠他们的佣兵头目卢西亚,马特奥等人一个个进来,带着不服气的口吻道:“将军,这不公平?” 王平安不解道:“10元钱的雇佣费你们觉得太低了?” 对伊比利亚联盟军以市场价一个月10元的费用雇佣这些雇佣兵,这个价格是一个步兵两倍收入,和骑兵相当。 当然,价格是价格,能不能拿到这笔钱又是另外一个问题,毕竟他们面对的不是西班牙的大贵族,就是西班牙的国王,哪怕拿着火枪刀剑,他们也是弱势群体。 伊比利亚联盟军先给了他们一个月的雇佣费,还给了两个月的安家费,所以这些雇佣兵是很满意的,现在他们又闹起来了,这就让王平安感到有点奇怪。 卢西亚带着一丝气愤道:“将军,我想请问您,我们是不是西班牙人?” 王平安奇怪道:“你们难道不是西班牙人?不过这和我们的雇佣协议有什么关系?” 马特奥马上说道:“我们对雇佣协议很满意,但我们也是西班牙人,按照你们制定的法律,我们也有权利分得一朱加土地,凭什么你们只给那些农户分,不给我们分,你们这是在歧视,赤裸裸的歧视,我们家从祖父一代就是西班牙人了,结果你们的法令却不认为我们是西班牙人,你们不能这样干。” 马特奥他们本来是在城外挖水渠的,毕竟没有理顺塞利维亚城的政务,他们还没办法出击,但这些雇佣兵又是花10元钱高价雇佣的,这可不能浪费这宝贵的劳动力了。 正好城外分了土地,需要有水渠灌溉,王平安就让这2万雇佣兵先去挖水渠,搞水利建设。 而后卢西亚他们就知道了一个天塌了的消息,伊比利亚联盟军正在给农户分地,每户农户能分得一朱加的土,这让这些雇佣兵羡慕坏了。 西班牙尚处于封建时代,整个社会最重要的资产和财富就是土地,这些雇佣兵最大的理想就是攒够足够的钱,购买一块土地成为庄园,过上绅士的生活。 当他们知道只要是西班牙人就可以分得一朱加的土地,提前几十年过上了他们想过的养老生活。内心又有点不服气了,他们也是西班牙人,凭什么不给他们分土地,这不是在歧视他们吗,于是在下层的雇佣兵怂恿,卢西亚等人找王平安来理论。 王平安愕然,他是把这些雇佣军看成是盟友,所以才没给他们分土地。 他想了想道:“关键是他们是伊比利亚联盟军治下的公民,他们获得土地你要承担军事义务,而你们是我们雇佣过来的,我们双方只是合作的关系。” 卢西亚等雇佣兵头目,小声的商讨了几句道:“将军,那我们不要雇佣费,我们要土地。” 10个银币虽然价值珍贵,但他们更想要土地。 王平安召集周俊,满岳他们商议,觉得这2万雇佣兵是个强大的军事力量,用均田的方式可以消弭他们的独立,对他们是有利的,于是伊比利亚联盟军,也把他们划为了可以分田地的人群之一。 这消息传出去之,这些雇佣兵欢声雀跃,他们终于拥有土地,接下来只要砍了西班牙国王,他们就可以提前三十年养老了。 但对王平安他们来说,麻烦却是越来越多,占领一个城市,和组织一个城市生产,需要的政务人员差距极大,现在他们需要农业的人才,土木的人才,工业的人才,甚至政务官员,整个塞维利亚在王平安他们眼里,就处于无政府主义状态当中,什么都要从头来。 但他们伊比利亚联盟军当中根本没这么多人才,同时他们又把贵族杀光了,把神父赶跑了,而这两个人群,几乎是西班牙时文论字最多的人群之一,他们现在分土地都找不到足够的人才来分,更不要说来组织一个城市的发展。 于是他们只能把自己遇到的困难上报给李国栋和李过两人。 两人也是面面相觑,组建远征军最开始的初衷是想击败西班牙人,让他们承认失败,现在弄的要在西班牙改朝换代。 但现在王平安他们已经吊死了贵族,还在塞利维亚均田,前两步都走了,他们总不能撤退,现在只能继续把这条路走下去。 于是两人把自己遇到的难题,上报给远征军主帅李文兵。 李文兵想了想,却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大同社以西班牙帝国为样板,在欧洲也建立一个大同之国,想办法一步步瓦解欧洲的封建制度。 大同社经历了几十年的工业建设,像李文兵这样的顶层政治家,已经察觉到对大同社现在打造的工业化机器而言,封建制度就是限制他们发展的最大敌人。 他们想建立大同之治,不但要在内部保证公平,让更多的公民得到工业发展的红利,还要逐步消灭全球的封建制度国家,打开这些国家的市场,建立一个统一的全球化市场,好让他们的工业产品在全球畅通无阻。 于是他把自己的想法上报给民朝本土,请求本土多派一些水利人才,农业人才,工业人才,政务人才去西班牙,打造一个欧洲的样板国家。 大同历三十年(公元1652年)3月2日,京城,元首府。 刘永看到李文斌的书信,也感到有点头痛,这场战争越打越久,好在规模还在控制当中,大同军只派了几千人过去,战争的军费倒是不高,只是现在要建立一个大同的样板国,需要投入的资源就不可同日而语。 但他拿起从海关司的货物数据,今年对外出口依旧强劲,但主要是在南洋地区和新大陆,天竺,波斯,欧罗巴地区不但陷入停滞,甚至出现了衰落的趋势,已经有海商反应欧罗巴诸国,已经开始想办法限制他们去开展贸易了。 哪怕是为了杀鸡儆猴西班牙这个样板国都要打造,哪怕不成功,也能让民朝在欧罗巴有一个据点,让欧罗巴的国家限制他们贸易的时候,有所忌惮。 想到这里他召集了两府大员,众人开会商议之后,一致通过了李文兵的策略,要把西班牙打造成为他大同之治的样板工程,他们民朝的坚定盟友。 第541章,烈火烹油与朱由检的烦恼 大同历三十年(公元1652年)6月3日,京城,民生报馆。 春日的阳光透过宽大的玻璃窗,洒在弥漫着油墨和纸张气味的报馆编辑室内。这里一片繁忙景象,如同一个高效运转的工坊。 记者们或带着助手匆匆出门,奔赴各个新闻现场,或伏案疾书将采访所得编织成文,排版工人在字架前穿梭,挑选铅字,发出清脆的咔嗒声,整个报社显得忙忙碌碌。 主编朱由检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审阅着下属提交的各类文书。其中有申请采购新式高速滚筒印刷机的报告,声称能极大提升报纸印刷效率和清晰度,还有记者申请配备照相机的请款单,理由是“能更真实、直观地记录民生百态,尤其适合野外采风和突发事件报道”。 这两年,《民生报》可谓踩在了时代发展的浪尖上,迎来了一波爆发式增长。这一切,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他那远在新大陆的长子朱慈良。朱慈良以“战地记者”的身份,不仅用细腻的笔触写下一篇篇详实的游记,更用那台珍贵的照相机,拍下了大量珍贵照片。 望汉城拔地而起的崭新建筑、金矿银矿里劳作的矿工、茫茫荒野上建立的屯垦堡垒、神情各异的土著居民、 朱由检把自己儿子的文章和那些照片刊登的民生报上,当那些清晰的黑白照片首次刊登在报纸上时,在京城引起了前所未有的轰动。 尽管大同社宣传新大陆已逾十年,但文字描述的想象空间,远不及照片带来的视觉冲击力直接和震撼。人们第一次如此“真实”地看到了万里之外的异域风貌,感受到了开拓的艰辛与残酷。 《民生报》因此声名鹊起,从一家主要覆盖京城的地方性报纸,一跃成为影响力辐射整个北方的知名大报,发行量和广告收入连翻数倍。即便后来其他报社纷纷效仿,也为记者配备相机,甚至派遣人员前往海外。 但这个时候朱慈良又把西班牙的情况刊登出来,西班牙的港口城市,前线的战况,让一个城市灭绝一大半人口的黑死病,各种让人不忍直视的照片,直观的让民朝的百姓看到了鼠疫的恐怖之处。 不少心上的百姓纷纷捐款捐物到民生报,朱由检把这些物资又送到大同社,由他们送到西班牙,战地记者这个词第一次出现在民朝,其他报社纷纷痛心疾首,又让民生报吃了第一个螃蟹。 于是他们也纷纷派遣自己的记者去西班牙,去前线,但这些人还在路上,半年之内这个第一个螃蟹还只能用民生报来吃。 对现在的民朝记者而言,照相机已经从奢侈品,变成了必须,一个不带照相机的记者,不是一个合格的记者。 批准完了新设备的采购之后,朱由检又开始修改自己关于京城物价的调查问卷。 从大基建开始,民朝的经济火热,到处都是建砖窑厂,水泥厂,面粉厂纺织厂的商贾。大量的新作坊开设吸纳了大量的工匠,现在在京城招个工匠,15元已经是最低标准,低过这个数字,就没有人愿意去应聘了。 大家收入增加,各种消费也开始提振,带动缝纫机,自行车,手表,怀表,收音机等新型行业的爆发。 不过火热的经济也带来另一个问题,各行各业的物价开始上涨。 首先是农副产品建设的周期性比较长,开始出现价格上涨的情况。 小麦,玉米等主粮在下降的情况下,猪肉,牛肉,羊肉,鸡鸭家禽在这两年价格涨了五成,许多市民已经在哀嚎,吃不起肉了。 但根据朱由检的调查,所谓吃不起肉,都只是大家的哀嚎,真实的情况却是京城这两年消耗的肉类增加了两倍,以前京城工匠三四天才能吃一次肉,而且还是价格比较低的鱼肉,鲸鱼肉。 但现在只要想,几乎每天都可以吃一次,而且增长比较多的是价格高的猪,羊,牛肉。 因为京城百姓消耗各类肉类增加,导致四周的农村一时间供不应求,才出现了这一轮的物价暴涨。 不过各种肉类的价格上涨,带动民朝养殖业扩张,就朱由检了解的情况,现在京城附近的农村,没财力的自己多养几头猪,用自家低廉的土豆,玉米,麦麸,再加一些豆粕做饲料来养猪。 有财力的农户,大家集合起来,开大型养殖场,一次养个几百头猪。上万鸡鸭的养殖场也不在少数。 而除了各种农副产品的价格暴涨暴涨之外,京城各种服务业的价格也在上涨,去澡堂的价格,从3厘长到五厘,理一次发的价格也涨到一分,说书铺,戏院等行业都在涨价。 朱由检统计了一下,这次北方的涨价风潮,发现除了最基础的小麦,玉米的粮食,还有各种工业制品之外,农副产品和服务行业是这次涨价的主力,扣除了这次涨价的成本,工匠增加的收入并不算很多。 正当朱由检整理数据,打算出一期专刊,介绍物价上涨带来的隐患,他的三子朱慈召带两个弟弟朱慈焕、朱慈灿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父亲!您怎么还在这里!”朱慈召急道,“球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大伯特意叮嘱,您今天必须到场!这可是二哥最关键的一场比赛!” 朱由检从文稿中抬起头,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了,知道了,这就走。” 他被三个儿子半推半拉地请起来,只好对编辑室的手下道:“今日我有些家事,报馆事务就劳烦诸位多费心了。” 记者们纷纷笑着应承:“主编您快去吧,我们都知道今天二公子有大比赛,这里放心交给我们!” 来到报馆外,朱由检走向他那辆已经陈旧的私人马车,这次他的儿子们却没有像小时候那样爬进马车里。 而是熟练地推来自行车。朱慈召再次劝说道:“父亲,您真该换掉这马车了。骑自行车多方便?又灵巧,又不用担心马匹受惊或者留下异味,还能锻炼身体。” “就是,就是!”朱慈焕和朱慈灿在一旁帮腔。 近年来,在刘永的大力扶持下,以自行车、缝纫机、钟表、留声机、有线电报为代表的新兴产业发展迅猛。其中,自行车因其相对亲民的价格,价格从15元到30元不等,普通工匠一两个月工资即可购买,非常受到年轻工匠的欢迎。 大部分工匠得到工钱的第一个月,都会买一辆自行车,方便出行上班,“叮铃铃。”的铃声响起,就会引起一阵阵目光注视。 自行车以及低廉的价格和实用性,快速在京城普及,现在已经开始逐步出现庞大的自行车群。 而且不仅有两轮自行车,还衍生出载货载客的三轮车,甚至在三轮车上加装棚子成为“板的”,安装炉灶成为流动小吃摊……形态各异的两轮、三轮车辆,已经开始与传统的马车在京城街道上分庭抗礼。 朱慈召三兄弟是青年人自然要跟上这股风,所以他们也买了自行车,还呼吁自己的父亲把马车卖了,也和他们来学习自行车。 朱由检看着兴致勃勃的儿子们,没好气地摆摆手:“你们先走,我坐马车稳当。” 他年纪渐长,一方面觉得骑那两个轮子的玩意儿既危险又费力,另一方面也拉不下脸来在街上学习骑车,他本就好面子,生怕摔跤的狼狈样子被人看了去,自然不会学习骑自行车,他还是用四平八稳的马车。 “父亲,我们先走一步啦!”三兄弟跨上自行车,铃铛按得清脆作响,灵活地汇入街上的车流,很快消失在朱由检的视野中。 “慢点骑!看着点路!”朱由检不放心地冲着他们的背影喊了一声,这才驾着马车,不紧不慢地前往“锦秀球场”。 锦秀球场,喧嚣热闹。 这座能容纳上万人的专业足球场,是朱由崧近一年的心血结晶。他靠着民朝这股大基建的风潮,加上一点“忽悠”投资的本事,从钱庄贷款,硬是将其建了起来。 足球场对一个球队来说就是根基,现在球场带来的门票收入,一场热门比赛能收入数十元、加上周边小吃饮料销售以及广告赞助,一场球赛他能赚上百元。 使得他经营的“锦绣球队”财力大增,能够支付更高的薪水留住核心球员,终于在乙级联赛站稳脚跟,并成为了冲甲的热门队伍。今天这场与劲敌的收官之战,将直接决定锦绣球队能否重返甲级联赛。 朱由检在马厩停好马车,他注意到,旁边的自行车、三轮车停车区域,车辆停得密密麻麻,数量已然超过了马车区。这景象让他微微愕然,心中不禁感慨,这时代的变迁,似乎比想象中来得更快。 凭票入场,巨大的声浪瞬间将他淹没。能容纳上万人的球场座无虚席,大部分是锦绣球队十多年的铁杆球迷。 他们见证了这支市坊球队的起起落落,感情深厚,再加上锦绣球队的球员大部分都是当市坊的子弟,所有人都把这支球队看成是自家的球队,每个人都是铁杆球迷,助威声格外卖力。 “父亲,这边!”朱慈召在人群中挥手。朱由检费力地挤过去,发现座位上已经准备好了一桶爆米花,儿子们手里也拿着,旁边还有一个铁皮桶,里面冰着几瓶“北海”牌汽水。 随着大同社化学工业的进步,白糖产量大幅提升,快乐肥宅水被民朝的化学家弄出来,而后快速商业化,一出现就横扫了整个京城的饮品市场,毕竟在这个时代,没有几个人能拒绝甜味。 尤其是年轻人发现,汽水和爆米花再加上足球场的氛围,成为了比较廉价舒适的休闲娱乐方式,几年时间已经成为了年轻人看球、休闲时的标配。 朱由检看着汽水,眉头微蹙:“大同报都宣传了,这糖水喝多了无益,尤其容易引发消渴症,肥胖的人尤其要注意,尽量少喝这种汽水。” 旁边明显发福的朱由崧不以为然地吸了一大口汽水,满足地打了个嗝道:“你这就迂腐了。古往今来只听说饿死的,没几个是胖死的。现在看球,不配上这北海汽水和爆米花,那滋味可就少了一半!” 朱慈召赶紧打圆场:“父亲,我们就看球的时候喝一点,平时不喝的。” 朱由检显然不相信,他有点不满的瞪了自己三个儿子一眼,这种冒气泡的甜水有什么好喝的,京城夏日的大碗凉茶不好喝吗。 解暑又健康,但他扫视球场,无奈发现,大部分的球迷都和他三个儿子一样,手里捧着一桶爆米花,另一只手握着一瓶汽水。 面对年轻人难以抗拒的“快乐水”,朱由检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许多传统就是这样丢失。 就在这时,球场内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双方球员入场。身穿锦绣队服的朱慈炯在队伍中格外醒目,他看到家人所在的看台,用力挥手致意。 “二哥!加油!一定要进球啊!”朱慈召兄弟几个大喊。 朱慈炯自信地笑着,比划着手势喊道:“放心!今天给你们一人进一个!” 朱由崧也大声笑道:“好小子!有志气!不要忘了大伯我,要是你能进四个球,帮球队晋级,大伯额外奖励你一块‘北极星’手表!” 朱慈炯眼睛一亮:“一言为定!” “嘀——!”裁判一声哨响,比赛正式开始。 朱慈炯如同脱缰的野马,带球突破,动作流畅,充满爆发力,球赛刚开场十几分钟,就接连射了两次门,吓得对面的守门员冷汗直流,不断的呼吁后卫要看住敌人。 朱慈炯成为球场明星。看台上的本土球迷,尤其是年轻一代,将他视为偶像,不断高呼他的名字。 朱慈炯从小活泼好动,精力过剩。从蒙学到中学,再到后来的专业学府,一直是校队的主力前锋,十几年来球技不断,成年后,身体素质进一步提升,加入锦绣球队后更是大放异彩,首个赛季便攻入15球,成为球队明星。本赛季更是状态火热,几乎场场都有进球,是球队冲甲的关键人物。 朱由检看着二儿子在绿茵场上奔驰,受万人瞩目,心情复杂。他原本并不希望儿子从事“球员”这类在他看来看似不够“正经”的职业,在他看来,哪怕是在学院当个体育夫子,那也比球场上抛头露面要好。 但朱慈炯性格叛逆,不像兄长朱慈良那般顺从,越是反对,他越是坚持。 最终还是妻子周氏劝解:“孩子喜欢,就让他去吧,孩子们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已经很难得了。”朱由检这才默许。 球赛间隙,朱由崧一边盯着赛场,一边问道:“幼薇的婚事怎么样了?可有合适的人家?” 这话戳中了朱由检的另一桩心事。女儿朱幼薇自女子学府毕业时,年纪就偏大了些。这几年来,他也托人介绍了几个颇有前途的年轻记者和学者,但总是因各种缘由未能促成。 朱由检隐隐有种预感,以女儿前朝公主的特殊身份,若再耽搁下去,婚事只怕会更加艰难。 朱由崧热心道:“要不要我帮忙物色几个?前些日子在天津卫的股市,认识几个年轻才俊,年纪不大,身家却已超过十万,侄女若嫁过去,直接就能享福。” 朱由检淡然回绝:“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前次的股灾风波才过去多久,你又跑去天津卫炒股了?” 朱由崧颇有些得意地笑道:“这次不一样!我买的是‘殷洲运河开发商社’的股票!这就像当年大同社初创‘河套垦殖商社’一样,你看看那些买了原始股的人,现在哪个不是赚了几十倍? 这殷洲运河连通两洋,是千秋万代的买卖,绝对旱涝保收!我买了五百股,打算长期持有,就等着每年分红。你若有余钱,也该买点,虽然现在股价比我买时高了点,但长远看,稳赚不赔。” 而后他推销自己的理念道:“以前天下最值钱的财富是土,现在天下最值钱的财富是作坊,那些小作坊就是旱地,有时能赚钱,有时会亏本。 能上市的商社就是上等的良田,股票就是良田的地契,掌握了这些股票,天下最优秀的商人为你赚钱,这就是民朝的铁杆庄稼。” 去年刘永政府最终决定以股份商社模式,筹集巨资开挖穿越中殷洲地峡的运河,预计建设费用高达一亿元,民朝官方出资三成,其余七千万元面向社会募集。 殷洲运河商社一在天津证券交易所上市,便受到狂热追捧,各大商号、富绅乃至普通市民争相认购,尤其是海商群体,你认购1万股,我认购2万,七千万元巨资不到十日便募集完毕。运河工程已于去年五月正式动工。 朱由检内心也承认,这殷洲运河一旦通航,其商业价值和战略地位无可估量,商社前景确实光明。 但他对这种只发几张纸就拿走天量财富的事情,总是抱有怀疑的态度,觉得不靠谱。 第542章,逐步成长起来的二代与优秀工匠的先锋作用 大同历三十年(公元1652年)6月5日,天津卫码头。 这座北方最大的港口城市依旧繁华热闹,巨大的灯塔为进出的海船指引方向。 但今日港口的一部分被军方戒严,上千名从农学院,水利学院,政务学院的青年排着整齐的队伍,脸上怀着的对建设大同世界的理想,登上前往西班牙的战船。 战舰内部,一个个青年放好自己的背包。 魏子瑞满怀憧憬道:“陈哥,这次终于轮到我们兄弟大展身手。” 陈润淡然道:“在民朝一样是开荒种地,修水渠,去了西班牙做一样的,有什么不同。” 魏子瑞道:“当然不同了,在民朝本土,我们只能去州县为小吏,想当县令,哪怕以我们的关系,没有10年也很难办,但去了海外就不同意,有这份资历在,我们再让老爷子运作运,最多五六年调回本土,即便是做不了县令,那也能做县丞,在官场上一步领先,步步领先,后面我们做知府,巡抚,那也比能比别人早几年。” 胡书恒很好笑道:“你那么想升官,为什么不去参军,立下战功,晋升最快了,那些在伊比利亚联盟军的军官,现在已经升到团长,哪怕回来不再晋升,成为团长那也省了10年之功。” 魏子瑞没好气道:“谁能想到会有这事,要是我在新大陆,肯定报名参加远征军。” 陈润拿出一本学习西班牙语的书籍道:“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先想办法学好西班牙语。” 魏子瑞小声道:“你们没点紧迫感,我有一次在客厅听到我家老爷子和元首谈话,好像是卢象观将军想要多在军中干几年,找我家老爷子向元首求情。” “按理来说卢象观老爷,身体健硕,没有什么疾病,在军中也有威望,但元首还是拒绝了。” 陈润道:“按制度行事,到了退休的年纪就退休,这不很正常。” 魏子瑞一副你们还没想通的样道:“陈督察,好像也快到6旬了吧。” 而后他看一下胡书恒道:“你家老爷子是刘元首的心腹,新的元首只怕会任命更符合他的心意的总理大臣。” “所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陈润好笑道:“你想太多了,只要老爷子们都还在,那就是我们最大的靠山,退不退休有什么关系?” 魏子瑞道:“台上台下终究是有些区别。” 胡书恒道:“你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提升能力吧。” 他把一本西班牙语的书籍丢过去道:“西班牙语学不好,你指挥当地人都指挥不动。” “你们一个个目光短浅。”他只能无力的叹息。 天津卫码头上。 刘永看着这些青年对北海舰队主将田见秀道:“这些都是我们事业的接班人,一定要保证他们的安全。” 田间秀道:“北海舰队派遣了四艘3000吨级的主力战舰,八艘千吨级的二级战列舰护航,分舰队的指挥官郑芝凤是经验丰富的老将,只凭现在西班牙人残破的海军,不可能是这支分舰队的对手。” 刘永这才满意点点头。 “嘟嘟嘟!”启航的号声响,舰队缓缓驶离码头,刘永看着舰队消失在视野当中,但没过多久,一支由20余艘商船组成的船队,跟上了前往西班牙的船队。 刘永愕然道:“居然有这么多海商去欧洲?” 这也是大同军的惯例,舰队远洋出行,只要是顺路,都会保护自家的船队。 而对海商而言,没有什么是比上千门火炮保护更安全的事了,一次的海军护航,能给他们省下一大笔开支。 田见秀笑道:“元首,这些商人对金钱的嗅觉最灵敏,我军攻入西班牙后,这些海商就在讨论要把货物卖遍整个西班牙,半年前他们就在找作坊下订单准备货物。” 这些年有日本,安南例子,民朝的海商知道,只有在战争时期才能收刮出最丰厚的利润。 日本这样一个小国,一场战争打下来,居然能搜刮出两亿多元的金银等贵重金属,日本内战的那十几年时间,对天津卫的海商来说,那就是日子最好过的时候,直接在家门口做生意。 只要在天津卫购买粮食,布匹,有关系的退役的火枪火炮等军事物资,货船到了日本转手就能卖出几倍的价格,这可是刚刚开海才能享受到的红利。 甚至战争结束了,这波红利依旧没有完全消失,小日本人虽然矮,但志气却不小,他们也想发展产业,想建设钢铁厂,纺织厂,想建电报局,铁路。 但因为没钱,他们想了一个折中的方法,铁路购买明朝退下来的二手铁轨,建设钢铁厂也想办法购买明朝退下来的小高炉,二手炼钢设备,蒸汽机。 海商们通过自己的关系,用几乎废铁的价格购买了这些铁轨和退下来的设备,蒸汽机,而后再运到日本去,再以原本这些机器2~3成的价格卖给日本人。 就这样一个收购废品的生意,每年居然都有上千万的贸易额,看日本人这发展产业的架势,这门收购废品的生意还能做个十几年。 安南虽然穷了一些,但阮氏三兄弟在他们指导下,大肆搜刮本土的贵族,利润也不低,尤其是安南国还有大量的珍贵木料,他们只要购买山区,建设伐木场,把这些珍贵木料运回国内,转手一卖就是几十倍的利润,安南国还有一个高品质的露天煤矿,他们拉一些开采设备过去,再把这些优质煤炭,拉到广州就能收获一倍以上的利润,南方的海商因为安南战事赚的盆满钵满。 现在大同军打进了西班牙,这个欧洲霸主这些年虽然被民朝屡屡打击,但毕竟占据银山上百年,上百年说话下来,本土拥有的黄金白银怎么也比日本多吧? 这要是把西班牙的贵族全部杀光,这会是多大的利润,尤其是没了这些贵族的阻碍,他们和西班牙的贸易就会好做很多了,所以现在不管是南北的海商,都把西班牙看成是一块新的乐土,打算分的最丰厚的一块肥肉。 刘永看着逐渐消失的船队道:“你们海军遇到了这些海商,能帮就尽量帮一吧,不要让他们在海外受到那些地头蛇的欺凌。” 现在民朝一年对外出口的货物高达3亿元,出超超过6000万元,对外出口已经成为了民朝最重要的经济引擎。 “遵命!”田见秀道。 看着舰队离开之后,刘永并没有马上回京城,而是在天津知府王夫之带领下,来到了天津卫钢铁厂。 厂长宋建国,带领钢铁厂的高层前来迎接,宋建国带着刘永来到钢铁厂的高炉面前自豪道:“这是我们厂新式的高炉,内部容量为500立方,一次可炼铁50吨,这样的高炉,我们厂新建了10座,同时研发出新式的平炉炼钢技术,去年我们生产了15万吨铁,5万吨优质钢材。 因为购买了日本,朝鲜的优质铁,炼铁的成本极低,去年我们的营业额突破了500万元,利润超过了170万元,其中大部分都是优质的钢材提供,现在我们钢铁厂生产的钢轨被轨道部全部购买,有力的支持了民朝铁路的建设。” 这座钢铁厂是天津卫的支柱产业,它的建设得到了天津知府衙门全力支持,钢铁厂处于沿海地带,修建了专门的货船停靠码头,堆放物料的仓库,还有一条铁路支线,直接连通到钢铁厂内部。 甚至为了帮助钢铁厂设备升级,王夫之帮忙联系海商,把老旧的设备低价处理给日本人,而后购买新式设备,联络朝鲜,日本的优秀矿产,最后选择了日本釜手县,含铁量达到六成的磁铁矿,作为铁矿的供应商。 有了这些优质的铁矿做原材料,天津卫钢铁厂淘汰落后的高炉,建设新式的高炉,产能不断提升。 刘永握着宋建军充满老茧的手,这明显是一个经常站在第一线的厂长。他感叹道:“钢轨的耐用性是铁轨的10倍,你们研发的平炉,极大的提升了钢铁的产能,降低了成本。 生产的钢轨有力的支持了民朝的产业升级,民朝就是需要多一些和你们这样的产业,我看今年的优秀工匠就可以让宋厂长来当。” 宋建军却拒绝道:“这个荣誉应该给研发技术的大匠。” 王夫之笑道:“宋厂长三年前就是优秀工匠,他还是七年前关中优工匠,我费了好大劲才从关中挖来的优秀人才,果然,宋厂长一上任,就彻底改变了天津卫钢铁厂的面貌,钢铁厂的产能不断提升,现在已经成为了天津卫最赚钱的作坊。” 刘永认可这个成绩道:“年产15万吨钢铁,这应该是民朝最大的钢铁,尤其是你们没有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而是不断的提升自己的能力,这点在我们大同社都是很稀有的。” 宋建军道:“这是因为我们作坊有工匠兄弟会的领导,他们都是我们厂最优秀的钢铁工匠组成,他们在生产的时候能起带头作,根据我们钢铁厂的统计,钢铁兄弟会成员越多的工作组,制造各种产品的质量就越高,产能就越大。” “而且工匠兄弟会成员,哪怕是在休息的时候,也会组织在一起,自发的想办法,攻克生产时遇到的难题,不断的提升质量和产能,他们是我们厂最宝贵的财富。” 刘永有点欣喜,让宋建军带她去参观各个车间,他巡视三天之后,对天津卫钢铁厂的模式予以肯定和承认,并让他们整理成文件,方便日后在其他官营的作坊推广 而后他看着宋建军道:“希望你能再接再厉,再创佳绩,不要躺在这个成绩上停下来。” 刘永虽然是重商主义,但他也是认为官营作坊才是民朝的支柱,只是大同社没有足够的人才,来管理作坊,他只能从实际出发,支持私人作坊主的商业行为。 他抓住那些利润高,规模大,监管比较方便的大型作坊,其他作坊让他们自己发展。 经过了他20多年的实践观察,他发现像纺织厂,面粉厂,成衣作坊,投资小,规模小,见效快,竞争激烈的行业,一般情况下官营是拼不过的,即便有一些优秀的人,能拼得过私人的作坊主。 但这样的优秀人才放的这种小作坊里,实在是太浪费了,刘永普遍会把这些管理人才,调到规模更大更重要的作坊当中,更好的发挥他们的才能。 而像钢铁厂,器械厂,机床厂,蒸汽机作坊,投入大,规模大,技术门槛高,容易形成规模优势,垄断优势,竞争的门槛也极高,官营作坊反而更容易生存下来,而且依靠体量的优势,不断在市场竞争中发展壮大。 所以他成为元首的这些年,抓大放小,把主要的精力用在那些高投入,高科技的,门槛高的重工业行业。 就这些年的情况来看,这种策略还是很成功,10年时间,观音作坊的规模增加了三倍多。产值增加了10倍,利润也在逐年提升,有力支持民朝的发展。 对宋建军这样的优秀管理者,他还是极其喜欢的。 宋建军道:“遵命!” 刘永想了想询问道:“你愿不愿意去工部成为钢铁司的主官,把你这套制度推广在整个民朝的钢铁作坊当中,光你一家先进算好,只有把这套制度推广到民朝所有钢铁作坊当中,大家共同提升产能,这才是大家好。” 宋建军有点迟疑的看着王夫之。 王夫之笑道:“这是元首想重用你,还不赶快谢元首。” 宋建军道:“多谢元首的赏识。” 刘永笑道:“这是你自己有真本事。” 而就在此时,刘永的文吏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什么,刘永勃然大怒,但他很快压抑怒火道:“总理府的调令很快会来,你提前准备一下,安排好钢铁厂的事务。” 他当即结束巡视,返回了京城。 第543章,中央皇帝与跑关系 大同历三十年(公元1652年)6月6日,京城,元首府议事厅。 初夏的暑气被厚重的墙壁隔绝在外,议事厅内却弥漫着另一种沉闷燥热的气氛。 元首刘永回到京城便立刻召集了核心层会议。总理大臣胡益,副总理大臣罗伟,各部尚书、陆军大都督高大壮、陆军副总参谋长王二、中将贺六等军中老将齐聚一堂。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刘永将一份刚由机要秘书送来的电报重重放在会议桌上,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两广总督朱猛急电!安南‘义军’首领阮岳,于本月一日,在归仁正式登基,僭越称帝!自号‘中央皇帝’,建元‘泰德’!” 尽管在座众人通过不同渠道已提前获知风声,但当这个消息被正式确认时,房间里依旧响起一阵压抑的低声咒骂。 阮岳踏上了这条称帝建制的旧路,这对于以“扫除帝制、推行公民制”为意识形态基石的大同社而言,不啻于一记响亮的耳光,更是对民朝在东南亚战略的公开挑衅。 刘永环视众人道:“情况大家都说说吧,对于这位突然冒出来的‘中央皇帝’,我们该如何应对?” 陆军副总参谋长王二一脸鄙夷道:“中央皇帝?我呸!真真是沐猴而冠,不知死活!当初看他起兵反抗阮郑苛政,还道是个为民请命的豪杰,没想到也是个迷恋权位、自私自利的枭雄!这等行径,与我大同理念背道而驰,绝不能承认!” 陆军大都督高大壮神色冷峻道:“我同意王副总长的看法。应立即下令,撤回我们在阮岳军中的所有军事顾问团,停止一切军事援助。之前与他们签订的所有关于矿业开采、设厂经营的合作协议,也一并作废!我们支持的是反抗压迫的义军,而不是一个新的皇帝!这传出去,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中将贺六道:“元首,大都督,是否需要出兵给予惩戒?一个番邦小国的武装头目,也敢妄自称帝,若不加以教训,南海周边诸国如占城、真腊、暹罗会如何看待我朝?我天朝威严何在?” 这时,总理大臣胡益轻轻敲了敲桌面,吸引了众人的目光道:“诸位将军的愤怒,我能理解。但出兵之事,还需慎重。近年来,我朝商贾在安南投资颇巨,开办的矿山作坊不下数十处,投入资金逾千万元。一旦开战,这些产业首当其冲,损失难以估量。此其一。”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其二,安南之地,山高林密,水道纵横,烟瘴之气盛行,非北兵所能速适应。即便我军战力远超阮岳部,但深入其境,后勤补给困难,若陷入泥潭,恐非短时间内能解决。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目前朝廷主要精力,一在与西班牙战争,双线作战是兵家大忌。二在全力开发殷洲,投入巨大。此时若在安南重启大规模战事,即便取胜,占领那块土地贫瘠、民情复杂的区域,对我朝而言,很可能是得不偿失。” 副总理大臣罗伟马上从经济方面补充道:“所有经济合作协议全部作废,三司使将会损失惨重,而且原本支援的作坊,他们一部分已经把机器打包送到了安南,另一部分也在拆旧式机器,安装新式的机器,断绝了援助,这等于是把三司使指定的制定的规划全部废除,必定会导致原本的作坊经营困难,造成的损失可能高达三四千万元。” 阮岳在攻占安南大部分地区之后,他除了军事援助之外,还请求经济援助,帮助安南修建港口,铁路,电报等基础设施,还有纺织厂,水泥厂,钢铁厂等基础产业。 民朝对这种援助非常感兴趣,一方面可以把安南纳入民朝的工业体系当中,成为民朝的商品市场和原料产地,另一方面也能让民朝的机械设备,以最小的代价更新换代。 民朝的官营作坊都是把自家的旧机器打包送到安南,而后自己再购买新机器,扩大生产,这些项目加起来总资产达到了上千万,一下全部断绝,打断了产业升级的步骤,对民朝的伤害反而更大。 罗伟总结道:“我建议,先以外交手段应对。可派使者严厉谴责阮岳僭越称帝之举,要求其去帝号,仍以地方政权首领自处。只要他名义上放弃帝号,关起门来在自己地盘上摆架子,我们可暂不深究,维持现状,以保护我朝在安南的经济利益为上。” 王二对此不以为然:“两位总理此言差矣!我们当初支持阮氏,是因其反抗封建贵族。如今他自己成了最大的封建头子,那我们支持他的基础就不复存在!理应将其一并打倒,方能彰显我朝理念之一贯!” 鸿胪寺卿洪承畴想了想,提出了一个分化策略道:“阮岳之弟阮惠,掌兵权,作战勇猛,在军中和底层民众中威望颇高,且对其兄贸然称帝之举似有微词。我们或可调整策略,暗中支持阮惠,扶植其势力,制衡甚至取代阮岳。如此既可避免阮岳一家独大,也可更有效地影响安南局势。” 刘永一直沉默地听着众人的争论,综合了各方意见,最终开口道: “诸位的意见都有道理。阮岳称帝,是对我大同理念的背叛,必须表明我们的严正立场。洪少卿的建议可行,对阮惠的支持可以谨慎进行,但力度和方式必须严格控制,要明确传递我们的底线,我们反对任何形式的帝制。绝不能打掉了一个‘中央皇帝’,又扶起来一个‘安南皇帝’!” 他站起身,走到悬挂的巨幅东亚地图前,目光扫过安南那片狭长的区域道:“既然不是志同道合的伙伴,做买卖就按照做买卖的规矩来办,告诉三司使,安南购买的机器,就按市场价卖给他们,钱不到位,机器不允许出国,作坊的大匠可以停留在安南,帮他们把机器安好,其他的人员全部撤离。 安南人的路,最终要靠他们自己去走。我们可以提供影响,但不会越俎代庖。他们吃了足够多拥有皇帝的苦头,自然会在血与火中明白,什么样的制度才能真正造福于民。” 刘永的目光扫过众人道:“我们的主要战略方向,还是新大陆。安南只要不触及我们的核心利益,就让他们内部先折腾去吧。把我们的精力,集中在更重要的地方。” “遵命!” 这场高层会议,最终定下了民朝对安南新局面的应对基调:保持警惕,施加影响,有限介入,避免深陷。一个“中央皇帝”的闹剧,并未能动摇民朝既定的全球战略布局。 大同历三十年(公元1652年)6月7日,清晨,刘永宅邸。 初夏的晨光熹微,透过庭院中的槐树叶隙,在青石板上洒下斑驳的光点。宅邸内,一家人的早餐刚刚结束。刘阳搀扶着自己的祖父刘思远坐上人马车。 自从元首刘永推动在几大学院开设“老年兴趣班”后,刘阳便多了一项任务顺路送祖父去化学院“上学”。 马车辚辚行驶在京城日益繁华的街道上,穿过开始喧嚣起来的市井,最终停在了庄严肃穆的化学院门口。 刘阳将马车停放在指定的区域,然后扶着精神矍铄的刘思远慢慢走向专门为老年学员设立的教室。 路上,他们遇到了不少相似的情景,大多是像刘阳这样的中年或青年子弟,陪着自家白发苍苍的长辈前来。 这些老人,有的是致仕的官员,还有像刘思远这样,纯粹是儿子地位显赫,送来陶冶情操、排遣寂寞的。对他们而言,学习新知倒在其次,更重要的是这里提供了一个能与同龄人交流、感受年轻学子蓬勃朝气的环境,仿佛自己也跟着年轻了几岁。 “老刘!这边!”一位须发皆白,但声音洪亮的老者远远打招呼,那是税监尚书的岳父姜老太公。 刘思远脸上立刻绽开自豪的笑容,指着身边的刘阳,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道:“姜老哥,瞧瞧,这是我孙子刘阳!就是前几年鼓捣出那个‘磺胺’神药的!好家伙,听说是能治鼠疫的!西班牙那边闹得那么凶,能控制住,活人无数,可多亏了我这大孙子!” 自从他隐约得知刘阳主持研发的“磺胺”在西班牙鼠疫防控中可能起到了关键作用后,这种自豪感就与日俱增。 在他传统的认知里,瘟疫乃是天罚,自古名医如张仲景,也更多是“辨证施治”、“调理扶正”,何曾有过能直接针对“瘟疫”本身的“神药”? 自己这个孙子将来在史书上,即便不称“医神”,也必定位列“医仙”之流。 姜老太公看着英气勃发的刘阳,又看看满脸得意的刘思远,眼中是掩不住的羡慕:“思远老弟,你是有大福气的啊!元首是你儿子,刘教授又是这般了得的人才,青史留名,指日可待啊!” 刘阳被祖父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道:“祖父,您和姜老太公慢聊,自己认得去教室的路吧?我得赶紧去实验室了,今天的实验耽搁不得。” 刘思远挥挥手:“去吧去吧,正事要紧,我们老头子自己认得路。” 化学院实验室。 刘阳换上白色的实验服,他走到一个恒温培养箱前,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几个培养皿。皿中生长着不同形态的青霉菌落,这是他现在的研究方向之一。他正准备将一些长势良好的青霉孢子转移到另一个预先接种了常见致病菌的培养皿中,观察其抑制效果。 刚在显微镜前观察了不到五分钟,实验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脑袋探了进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刘阳哥,忙着呢?” 刘阳抬起头,发现是他在化学院就读时的同窗王亮。王亮的父亲是大同军的一位元老上校,正好卡在无需进行严格财产公示的级别门槛上。 王家的政治资源和人情关系,大部分都倾斜用于培养他的长子、王亮的哥哥王翰,如今已在某富裕州府担任要职。 而作为次子的王亮,没得到多少家族的资,加上本身天赋平平,在化学院四年,更多是“混”了个文凭毕业。 毕业后,他靠着父亲作为开国功臣享有的年金作为启动资金,购置海船,跑起了南洋航线。凭借父辈残留的一些人脉关系,虽然没能做成惊天动地的大生意,但也算顺风顺水,几年下来已拥有四艘海船,在京城年轻一代的海商中,算是小有名气,生活优渥。 刘阳放下手中的菌种,出了实验室道:“你怎么有空到实验室来了?” 王亮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阳哥,是这么回事,你看,那生产‘磺胺’的药厂,你不就是最大的东家兼技术掌舵人嘛,小弟想走走你的门路,看能不能,匀一批磺胺给我?” 刘阳闻言微微蹙眉:“你不是一直在跑船运吗?怎么突然对药品感兴趣了?” 王亮立刻来了精神解释道:“阳哥,你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搞圣贤药啊!现在你这磺胺可是有价无市的硬通货!尤其是欧罗巴那边,您不知道,他们历史上被那黑死病折腾得太惨了,听说几百年前死掉了三分之一的人!现在风声传过去,说咱们这有能治鼠疫的神药,那些佛郎机人、红毛夷人都快疯了,到处打听采购门路!我就想着,要是能弄到一批,运到欧罗巴去。” 刘阳的听完语气也淡了些道:“制药作坊的生产和销售,有专门的掌柜负责,我从不直接插手具体的订单分配。你想要进货,按规矩去申请便是。” 王亮诉苦道:“我的好哥哥哟!要是能按规矩买到,我还用来求你吗?你们药厂的订单,现在都排到明年下半年去了!别说我这种小门小户,就是几家大作坊,都得排队等着!阳哥,看在咱们四年同窗的份上,拉小弟一把!从小我爹就觉得我不如我哥,什么好事都紧着他,我现在就指望自己能闯出点名堂来,你可一定得帮帮我啊!” 刘阳道:“王亮,不是我不帮你。生产环节我的确不便干预,不过,如果你真想找些有前景的项目投资,我倒是可以给你指条路,未必比倒卖药品利润低,而且更长远。” 王亮愣了一下,有些迟疑地问:“投项目?”他毕竟是化学院出来的,虽然学业不精,但也知道学院里那些实验室项目,大多数都是“吞金兽”,十个里有九个半是亏损的,常年靠着社长的国家实验室,下拨的科研经费维持,就这样为了争夺经费,那些德高望重的老教授经常也会吵架。 因为像刘阳这样有成果转化的是少数,大多数还是要靠国家支持。 现在让他拿真金白银去投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前沿研究,他心里实在没底。 “你就帮个忙吧,我按照市场价购买这些药品。”王亮终究觉得搞研发不靠谱,还不如这样实打实的倒卖药品更赚钱。 刘阳叹口气道:“好吧,我手里倒有点份额,让给你了,不过不要说出去,我不想太多人来打扰。” 他也早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所以在作坊留下了一定的额度,应付这种人情往来。 王亮喜道:“多谢刘阳哥了,我订购30万元的药品,现在就可以给你打钱过去。” 刘阳皱眉头看着自己这个老同学道:“你毕业没几年,现在居然能拿得出30万,南洋海贸现在还那么赚钱?” 刘阳可知道自己这个老同学,没少抱怨,他父亲对自己支持不够,他想要扩张船队,一直缺乏资金。 王亮笑道:“我找了一些老兄弟借钱,我这次打算去欧罗巴一把赚够300万元再收手。” 刘阳脸色严肃道:“也就是说你还帮其他人购买药品?” 王亮道:“大家都是社里的子弟,有钱大家一起赚,这样你帮我,我帮你,大家伙的日子才能好过一些。” 刘阳马上严肃道:“30万元的药品我也拿不出来,如果你们真想卖药,我倒有个建议,去药厂谈判,购买专利的使用权,你们自己想生产多少药品就生产多少药品。” 他不想和那些二代有太深的交集,尤其是这些喜欢经商的。 大同社元老子弟,那些长子,嫡子,优秀的孩子普遍在军中,或者是在地方担任职务。 再差一等的送到各大学府学习,能成为助教,教授就算在学界站稳脚,再次一等的会被送到官营作坊担任管事,有个铁杆的俸禄不说,如果真有管理才能能快速出头不说,还能成为优秀管事,由商场转到官场。 不过在将军和巡抚以下的家族。这些子弟的条条框框限制更少,他们更喜欢自己开商社,组建船队跑业务,因为有关系,加上跑的大部分都是比较安全的南洋地区,属于大同社势力的核心范围,虽然赚不到暴利,但也算是旱涝保收,当然缺点也就是赚不到什么暴利。 第544章 ,二代的等级 东四牌楼市坊位于北京城东城区中部,是前明重要的商业和娱乐中心,有许多戏园子,是戏曲演出的集中地。 前明时戏曲艺术蓬勃发展,各种地方戏曲和杂剧在这里的戏园子中轮番上演,吸引了众多市民前来观看。 等民朝建立,工匠阶级崛起,各种服务于工匠的行业崛起,这一带得到快速发展,周边店铺林立,除了戏园子,还有茶楼、酒馆等场所。工匠在欣赏完戏曲后,可以到茶楼品茶聊天,或者去酒馆小酌,成为了京城有数的繁华地带。 因为日本,朝鲜,琉球三国的领事馆,汇聚在这边地区,带动了三国的商人,打工的人汇聚,逐渐形成了三国特色的居住区和商铺。 日本结束战乱之后,为了快速获取发展的资金,不但大量的派遣劳工来民朝,新大陆,还派遣了大量艺伎来到京城,建立日本特色的歌舞,赚取外汇。 王亮走进一家日本风情的艺伎馆,里面有十几个和他年纪相差不大的青年,这些人搂着带着日本服饰的艺伎喝酒娱乐。 看到王亮之后,几人眼前一亮,顿时停下了动作,让这些日本艺妓离开,留下了一个相对私密的空间。 “怎么样,磺胺到手了没有?”沈轩询问道。 其他的二代也是满脸期望的看着他。 磺胺已经出现好几年了,但一直寂寂无名,只有在医疗领域的大夫才知道有这样一种神药。 直到西班牙这次爆发了黑死病,这让欧洲各国警惕无比,封锁了和西班牙之间的贸易,以此来隔绝西班牙本土的黑死病。 当这些欧洲国家知道磺胺可以治疗黑死病之后轰动无比,欧洲人对黑死病的恐惧是在骨子里的,现在居然有一种可以治疗这种绝症的药品。 欧洲的贵族富商想尽各种办法购买磺胺,备用在自己身边,防止自己也感染恐怖的黑死病。 但此刻的欧洲,拥有磺胺药品的只有远征军,偏偏远征军手中自己都没有多少,大部分还用来治疗了,少部分也被储存起来,防止军中的将士感染黑死病,自然也不可能贩卖了,于是欧洲的海商涌到民朝,纷纷加几倍的价格抢购磺胺。 很快民朝本土的海商也知道了,磺胺在欧洲已经价比黄金了,现在他们手中只要弄到磺胺,就能翻个十几倍卖出和黄金一样的价格。自从民朝开启大航海之后,已经有许久没有出现,有十几倍利润的货物了。 而且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价格可能只维持一两年,不管是黑死病逐渐消失,还是磺胺大量的运到欧洲,都会导致其价格大跌,像以前的丝绸,茶叶,瓷器利润逐步恢复到一个合理的区间。 所以想吃到这个螃蟹,时间就是最关键的因素,而民朝建立期货交易市场,大部分的贸易信息都传播的极其快,欧洲磺胺价比黄金的消息快速通过各个期货交易市场传遍了整个民朝。 现在海商购买磺胺然后再飞速赶往欧洲,甚至有些不怕死的人,购买于朝廷用于通信的飞剪船,速度是一般货船的三倍,就是为了最快速度抵达欧洲。 沈轩这些二代子弟也想搭上这趟便车,掌握这股财富风潮,但他们不想,也不敢冒风险。 同时掌握生产磺胺的作坊东家是刘阳,人家是元首的公子,可不虚他们这些二代。 刘阳在二代当中也是最精英的一批人,和他们没有交集,也玩不到一起,他们很多手段用不上,也不敢用。 但他们又不甘心这样的财富浪潮在自己手中消失,于是他们集合起来动用自己的关系,发现王亮居然和刘阳是同窗好友,就想办法联络上他,大家一起筹一笔钱,购买磺胺而后去欧洲发财。 王亮无奈道:“我们要求的数量太多,哪怕是刘阳哥短时间内也拿不出来。” “他是药厂的东家都拿不出药,只怕是看不上我等吧。”一个二代不满道。 二代和二代之间也是有阶层的,一个阶层就是他们父辈的职务,巡抚将军是一类,校级军官和知府又是另一类,而后又与他们居住的地区分成几个小团体,不过这个不相对不那么严紧,也会有家势差一点的玩到一起,更多的是看习性,性格相交在一起。 另一个则是以二代的本事为分层,那些精英的考上了军校,学府,第一批人已经毕业,现在不是在地方上历练,就是在军中历练,这些人是没有时间拉帮结派的。 另一个阶层就是各大学府的精英,从学府毕业之后,成为助教,想办法留在学院深造学位,成为一方面的专家教授,这些人有自己的事业,日常也很忙碌。 再次一等的则是在官营作坊当管事,或者是通过自己的老子得到一笔原始资金,自己经商赚钱。 民朝大部分的元老家族都是四条路共同走,最优秀的子弟参军,当官员,次点的,又有读书的天赋,想办法让他们混学术圈,在学界站稳脚跟,为家族日后转为书香世家打下基础。 再次点,本事没多大,又不愿意吃苦,还没有读书的天赋,则安排进官营作坊,想办法为家族获取一些资源,最后实在没什么本事的就让他去经商,赚取维持家族的钱财。 而王亮基本上都可以算是各个家族最没出息的一批子弟了,只能想办法通过关系赚钱,更让他们气愤的是,他们即便是赚了钱,大部分也要上供给家族,支持他们的哥哥或者是有出息的弟弟在仕途上的进步。 所以这些人也格外敏感,既骄傲自己元老子弟的身份,但又自卑于他们被家族放弃的那一批人,同时又羡慕的自己的兄弟在仕途上打拼,战场上拼杀。 对上刘阳,他们就更加自卑了,对方不管是家势还是他本身的才学,都是最顶级的一批,这让他们既羡慕又妒忌。 王亮知道自己的根基在何处,马上道:“你要这样说我刘阳哥的坏话,这里就不欢迎你。” 沈轩马上道:“杜志强只是无心之失。” 而后他严厉道:“刘阳哥可是我们大同子弟当中的榜样,你要是这样搞污蔑他,那我们就不要在一起玩耍了。” 杜志强马上拍了自己一下道:“我也只是着急,所以才说错了话。” 气氛这才缓和下来,而后沈轩询问道:“你不会一无所获吧?” 王亮得意道:“怎么会,我和刘阳哥不是兄弟,胜似兄弟,怎么会一无所获,我这次虽然没弄到金蛋,但却获得了可以下金蛋的母鸡。” “怎么说?” 王亮让众人围过来小声道:“刘阳哥说了可以授权给我们生产磺胺,大家想一想,现在跑到欧洲去只是一锤子买卖,而且已经有一批海船过去了,能不能赚到黄金的价格都是未知之数。 但如果我们能生产磺胺,哪怕是在本土销售,那也是细水长流的买卖,更不要说现在磺胺的名声已经打出去了,谁都知道可以这是可以治疗瘟疫的神药。凭我们的关系,南洋,天竺,新大陆哪个开拓的地方不需要这种神药?” 现场的二代一半极其激动,得到了磺胺的生产权,他们就真获得了一只能下金蛋的母鸡。 但沈轩几人脸色却迟疑起来,因为这对他们来说可不是好事,他们是没办法开作坊。 沈轩的父亲是湖广行省的巡抚沈植,他们家的限制更多,他有两个兄长,一个在新大陆参军屯垦,现在已经是中校营长,等回到本土之后就能晋升为上校,再凭他父亲的资历当上将军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他二哥是橡胶农场的厂长,在儋州经营着一个10万亩的橡胶园,这个橡胶园一直是广西行省最重要的单位,待遇等同于县级。 这些年他二哥政绩出色,橡胶园的产能逐年提升,已经成为广西行省最赚钱的农场,他父亲已经打算把他二哥转到水利部做官,民朝一直重视水利建设,水利部也是最容易升官的地方,只要他二哥积累几年资历,组织几个中型的水利项目或者是一个大型的水利项目,以后前途就无忧了。 而他得不到父亲的认可,他想要经商,又限制于父亲的身份,于是他只能成为京城大同钱庄的管事,事情不多,收入也不低,但却没有多大发展前途。 这个局就是他攒的,本来他就打算做个一锤子卖,赚个几十万元,这样社里很难查的出来。 但现在要经营作坊,这想躲避追查几乎不可能。所以沈轩有点气愤的看着王亮,我攒的局,你把我给踢出去,沈轩怕刘阳,可不怕王亮。 王亮看到沈轩他们难看的神情,终于意识到问题,他无奈道:“我也没办法,这次求情已经在耗我和刘阳哥的情份了,我要再敢挑三拣四,只怕这份情谊就真断了。” 王亮想了想道:“要不兄长你找嫂子或者是嫂子的亲人持股?” 沈轩冷哼道:“馊主意,你当督察院,庶务部是瞎子,还是当我民朝几万记者是瞎子。” 他可知道自己的父亲还想要攀登总理大臣的职务,他在京城的时候,父亲已经严厉警告过他,沈家对他没有要求,他老老实实做事,踏踏实实做人,不做违法乱纪之事即可,哪怕缺钱了也可以找他来要。但如果做了违法乱纪的事,父亲第一个放不过自己。 尤其是现在这种关键时刻,他要是敢拉自己老子的后腿,他知道自己老子肯定会打断他的腿。 杜志强气愤道:“这些记者就是疯狗,逮住人就往死里咬,还专盯着我们咬,他们知不知道是谁在保护他们。” 王亮无奈道:“但局面就是这样了,我肯定是不敢讨价还价的,最多生产出来的磺胺,第一年交给兄长你们包销。” 王亮肯定不想得罪沈轩这些人,但更加不会得罪刘阳。 沈轩想了想道:“算了,只当我没攒这个局。” 沈轩等人气愤的离开了。其他人看看王亮,又看看沈轩,最终还是忍受不住金钱的诱惑,留了下来。 第545章 ,相亲与好友的离别 大同历三十年(公元1652年)6月9日,京城,声韵商社。 厂房外的街道上排满了准备拉货的马车,马车进了厂房的仓库,有一个水泥制的高台,高度几乎和马车车板平齐,5辆马车,以向后倒的方式,平齐在仓库的高台上。 跟着马车而来的东家笑着递出了几根崇文门牌香烟道:“辛苦了,师傅。” “还是带嘴的!”这些工匠们笑呵呵的,接过了烟,别在自己的耳朵上。 接过烟之后,工匠的速度明显变快,不断把打包整理成盒的留声机,一台台搬运到马车的车厢内,这些成盒的留声机快速堆迭满整整一马车。 东家笑道:“多谢了兄弟们。” 而后他乐呵呵的驾着马车,赶往永定门火车站,这批留声机将会通过铁路运输到天津港,而后通过海船贩卖到朝鲜去。 而另一群穿的统一制服的马车夫,虽然也散了一些烟,但却没有像刚才那位东家那样卑微的讨好。 他们是公家商社,和声韵商社是自己人,可不是那些没有后台的小商贩,那些搬运工也不敢太拿大。这些公家商社虽然利润没有他们高,但规模和影响力比他们大,而且还是他们新式广播的大客户。 现在京城逐步在推动电网,居住区已经有三成市民通上了电,京城的几个工业区更是最优先的实现了通电。 正是因为他们通电声韵商社新式的广播机器才能卖的出去,而且现阶段的客户也只有他们。 对这些大厂来说,给每个工匠发一台留声机没这个本钱,但在厂区建立几套广播站,来播放音乐,下发通知,却是可以做到的,所以这些大厂更喜欢建立广播站。 现阶段声韵商社的广播站也只能卖给那些通了电的大工厂。 声韵商社办公室。徐绍、李旭、夏完淳与小约翰,正难得地聚在一起。 徐绍看了最新的广播站销售情况抱怨道:“父亲又在坑我,还说广播站的利润比留声机更高,单价的利润虽然高,但架不住这玩意儿用电,就以现在电网推广的速度,10年都回不了本,我们被坑惨了。” 夏完淳看着大同报,不以为然道:“广播站本身能完善我大同社信息交流,不要说亏本10年,就是20年也要干。” 徐绍翻白眼道:“那你就不要开作坊了,你个人适合去当官,开商社就是要盈利,哪怕目光长远,也没有等10年的道理,关键是我们完全掌控不了,电网推广的速度快,我们盈利就早,电网推广的慢,我们盈利就寥寥无期,这种生死不由人的感觉也太难受。” 李旭笑道:“研发的成本投入进去了,东西也造的出来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徐绍想了想道:“所以父亲的话也不能完全相信,以后我们还是要多加强自己对市场的判断。” 而后他奇怪道:“今天报纸有什么大新闻,你看的这么入迷?” 夏完淳摊开《大同报》,头版一篇措辞激烈的社论格外醒目,矛头直指安南刚刚称帝的阮岳。 文章引经据典,文采斐然,将阮岳斥为“沐猴而冠”、“窃国民贼”、“乱世奸雄”,各种难听的话,层出不绝,骂人都不带用一个重复词,显示出这位大同报记者深厚的文字功底。 徐绍看完内容,连连感叹:“真是世事难料。八年前,这阮岳在安南振臂一呼,反抗黎郑暴政,报纸上还曾赞他是‘为民请命’的英雄。 这才几年光景,就沦落到被口诛笔伐,成了‘民贼’了。皇帝的诱惑就真这么大? 能让一个英雄转眼变成奸贼? 说实话,那龙椅我小时候去逛紫禁城的时候还坐过,硌得屁股生疼,也没觉得有什么魔力啊。” 夏完淳神色平静,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然道:“此一时,彼一时,阮岳当初敢于带领安南贫苦农户反抗贪官污吏,争取生存之权,自然是英雄之举。 但当他将起义成果据为己有,将万民赋予的权利视作一家之私产,登基称帝,他便从英雄蜕变成了窃国的枭雄。 并非人人都能像社长那般,视权力如浮云,始终以天下为公。似社长这般能抵御极致诱惑、毕生为民请命的真英雄,纵览我神州数千年历史,也是凤毛麟角。安南小国,底蕴浅薄,出个阮岳这般人物,实属常态。” 李旭闻言笑道:“我倒觉得这是人之常情。人是很难理解自己认知之外的事物的。阮岳在起义前,说到底就是个有些能力和威望的农民头领,他造反前能想到的最大人生目标,恐怕也就是当个富家翁或者地方豪强。造反成功,但他眼见依旧是以前,地主最终极的形态不就是皇帝,他称帝才是符合人性。 而后他又对徐绍道:“皇权的诱惑不在于那把椅子舒不舒服,而在于它代表的生杀予夺、至高无上的权力。你没掌握过那份权力,光坐着硬板凳,自然只觉得硌屁股。 但现在让你放弃声韵商社东家的位置,把所有决策权、分配权都交出去,你能像说的那么轻松就放弃吗?” 徐绍立刻反驳:“这怎么能一样?这商社的机器是我带头研发的,厂子是我筹建的,生产线是我规划的,这里的核心专利都署着我的名!” 李旭笑道:“你看,这不是一样吗?你舍不得这东家之位,阮岳难道就舍得他亲手打下的‘江山’?你不要说这江山是几万义军士兵共同打下来的,我们现在这商社,不也是几百号工匠、伙计共同努力,才有今天的规模和利润?你徐绍功劳最大不假,但能说这都是你一个人的吗?” 徐绍还想争辩:“我当然不一样!我可没认为这商社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我给核心大匠分了技术股,给优秀员工设立了分红,我是新时代的公民,讲究的是共享共赢!” 李旭揶揄道:“阮岳当了皇帝,不也立刻大封功臣,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士兵,多少也分到了土地和赏赐? 我觉得,名号本身并非关键,关键是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如果他当了皇帝,继续推行封建旧制,横征暴敛,那他就是窃国大贼,该骂。 但如果他能在其位,发展工商,兴修水利,某种程度上也是在摧毁旧的经济基础,那他最多算是进步得不够彻底、不够快。我倒觉得,元首和朝廷的反应或许有些过激了。不是每个国家都能像我们民朝一样一步到位。只要将安南牢牢纳入我朝的产业链和经济体系,工业化的浪潮自然会推着它身不由己地向前,他阮岳若想逆势而为,固守封建,迟早会被这浪潮拍得粉碎。我们静观其变即可。” 小约翰一直安静地听着,此时才困惑地开口:“请原谅,我有些难以理解你们东方的政治思维。按照我们欧洲的惯例,安南如果是贵国的保护国或者重要贸易伙伴,贵国应该更关注其在利益上是否与贵国一致,为什么你们似乎更在意他们信奉什么价值观?” 夏完淳放下茶杯,沉思片刻,认真回答道:“小约翰,这可能是因为我们认为,推广一种更先进、更公正的制度,本身就是我们的使命之一。” 他看了看手表,忽然站起身道:“抱歉,今天下午我有些私事,需要请半天假。”说完他不等众人反应,便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徐绍和李旭两人随即脸上都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徐绍凑近李旭道:“老夏这人古板得跟个老学究似的,在学院那么多年,我都没见他因为私事请过假。事出反常必有妖!” 李旭得意地笑了笑道:“你的情报网还是不如我灵通。我可是打听到了,咱们夫子,给他介绍了一位相亲的姑娘!他这是赶着去见面呢!” 徐绍惊讶地睁大眼睛:“老夏这么古板的人,居然会去相亲?我还以为他会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等着家里给他安排一个素未谋面的大家闺秀,然后按古礼盲婚哑嫁过一辈子呢。” 李旭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嘿,别这么说。老夏再怎么古板,也是我们学院出来的高材生,受过新式教育和自由思想的熏陶,怎么可能还完全守着那套老规矩?” 徐绍顿时来了兴致:“走!咱们跟去看看,看看老夏未来的媳妇是什么样?” 两人相视一笑,出了商社,骑上停在门口的自行车,远远尾随着夏完淳。 夏完淳并未走远,他来到了京城修建不久的和平广场。不多时,一位身着当下京城流行款式连衣裙、长发披肩、背着一个黑色皮包的年轻女子翩然而至。她举止大方,面容清秀,带着一种新时代女性特有的气质。 李旭远远看着,不禁低声惊叹:“哇!没想到陈夫子还有这么漂亮的侄女!他也太偏心了,虽然老夏是他最喜欢的学生,可咱们也是他的学生啊,怎么不给我们也介绍介绍?” 徐绍却皱起了眉头,仔细辨认后,脸色变得有些微妙道:“别瞎起哄了。这姑娘对我们来说可能是个麻烦。如果我没记错,她应该是前朝的公主,好像叫朱幼薇。” “前朝公主!”李旭了然,难怪夫子不给他们介绍,这要是被他父亲知道,只怕自己的腿都要被打断。 不过他还是嘴硬道:“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讲什么公主王子。” 徐绍促狭地笑道:“哦?既然你有此雄心,小弟我一定支持。前朝的郡主、公主虽然稀少,但真要找,想必还是能找到几位待字闺中的。要不要我帮你想想办法?” 李旭连忙摆手:“别别别!我虽然不怕老爷子念叨,但找媳妇这种事,还是得看缘分,自己遇到才好。” 都不说他们身份特殊,不好和这些前朝宗室在一起。而且他家的老爷子对明朝的宗室可没什么好感,他要真弄这一出,以后家宅都不得安宁。 而在广场的另一侧,一株茂密的槐树后,朱由检和周氏正紧张地观察着女儿与那位年轻人的会面。 周氏看着远处彬彬有礼、气质儒雅的夏完淳,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看这后生,浓眉大眼,星目剑眉,像个正派人物。又是墨子学院的高材生,学问肯定是极好的。就是不知道人品性情具体如何?” 朱由检神色严肃道:“我打听过了,他是夏允彝的公子,家学渊源。为人正直,有才干,有学识,风评甚佳,是个端方君子。幼薇若能许配给他,倒也不算委屈。” 周氏闻言,心下稍安:“原来是夏仲彝公的公子,难怪看着有些眼熟,眉宇间有其父风范。夏家门风清正,是书香门第,确实是良配。” 她在南明宫中时,也知道夏允彝等几社君子为挽救国运奔走疾呼,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感慨与愧疚,即便是现在南明残余的东吁也是靠着几社出身的杜麟征支持下来的。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大明辜负了这些忠臣。 这次相亲之后,徐绍和李旭明显感觉到,夏完淳的生活节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以前他是出了名的工作狂,经常加班到深夜。如今,他却开始准时下班,偶尔还会精心打扮一番。徐绍和李旭有时会故意在他们约会的地方“偶遇”他,挤眉弄眼地打趣,但很快就会被夏完淳识破,他干脆正式解释朱幼薇给两人认识。 大同历三十年(公元1652年)7月,天津卫码头。 初秋的海风已带上了几分凉意,吹拂着天津港千帆林立的桅杆,也吹动着码头上前来送行的人们衣袂。天空是那种离别的、高远的湛蓝,几缕薄云如同不舍的轻纱。巨大海船停靠深水泊位,搬运工人不断的把货物运上海船。 徐绍、李旭、夏完淳三人与他们共同奋斗数年的伙伴——小约翰告别。 事实上,去年小约翰就已正式毕业,按计划早该返回英格兰。但他与大多数留学生不同,他在大明拥有声韵商社5%的股份。徐绍等人出资三十万元,回购了小约翰持有的全部股份。 这一年里,小约翰用这笔钱加上自己的积蓄,不仅购买了一艘中型海船,更采购了大量的机械设备,他准备依靠这些设备,在英格兰国内发展产业。 此刻,离别的时刻终于到来。 四个年轻人用力地拥抱在一起,小约翰眼眶泛红道:“徐,李,夏,我知道你们都是民朝顶尖的权贵子弟,谢谢你们从来没有因为我只是一个英格兰乡下的农夫儿子而看不起我,还把我当作真正的朋友和伙伴。” 在大多数由贵族子弟组成的欧洲留学生圈子里,小约翰的卑微出身让他备受冷眼和驱使,只有在徐绍他们这个小团体里,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等与尊重。 徐绍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道:“什么权贵子弟、农夫儿子?在我爹起事之前,我家也是地里刨食的农户!谁又比谁天生高贵? 别忘了,你们英格兰现在也是共和国了,连国王都被你们送上了断头台!人人平等,这可是你们自己喊出来的口号!回去之后,要是还有人敢拿身份压你,你就用这个”他挥了挥拳头,“狠狠地回敬他们!” 李旭接过话头道:“别搞得像生离死别似的。朝廷正在全力铺设连通全国的有线电报网!我听说,社里的科学院已经在研究如何让电报信号跨过大洋,连接到新大陆了!连万里之遥的新大陆都能联系上,将来把电报通到英格兰,又有什么难的? 到时候,我们兄弟照样可以随时联系!再不济,等我们这边闲下来,也可以坐船去英格兰看你!现在是大航海时代,是全球各个文明相互碰撞、交流的时代,可不是上古时期,各个大陆老死不相往来。今天的离别,明天也可以相聚!” “说得好!”一向沉稳的夏完淳道,“待过几年,我若有机会去探望父亲,再英格兰去看你。” 徐绍和李旭闻言同时翻了个白眼。 小约翰逐一再次拥抱三位好友,然后毅然转身,踏上了“希望号”的舷梯。他站在甲板边缘,用力地向岸上的三人挥手。 “嘟嘟嘟——!” 悠长而洪亮的汽笛声划破长空,“希望号”庞大的船体开始缓缓移动,与码头之间荡开一圈圈涟漪。缆绳被收起,风帆带着船只驶向广阔的海洋。 徐绍、李旭、夏完淳站在码头上,不停地挥手,看着变成海平线上的一个小黑点,最终完全消失在蔚蓝的天际线与粼粼波光之中。 李旭担忧道:“小约翰这次带了价值几十万的货物,卖到英国只怕能涨到百万,他的家世能保护得了这笔钱财吗?” 徐绍宽慰道:“英格兰好歹也成为了共和国,国王都砍了一个,总会要脸,不会像强盗一样乱抢吧?” 夏完淳道:“小约翰去了英格兰有大同正义会保护,应该不会出问题,希望他能在自己的祖国大展宏图。” 第546章 ,不能因为这些国家的闭关锁国,影响到民朝的贸易 大同历三十年(公元1652年)8月9日,京城,元首府。 “天竺,波斯,奥斯曼,欧洲这四大市场已经连续萎靡三年了,尤其是今年以来的两个季度,每个季度都下降一成以上,如果这种趋势再不改变,我们的对外出口将会极大的受到影响。”总理大臣胡益堂和罗伟两人拿着最新一季度的海关出口数据找到刘永。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刘永看着对外出口的数据里列表,对这些国家的贸易在大同27年达到高峰,而后开始逐步减少,从去年开始好像到达那个极限一般开始跳水般的减少。 看到这如同下降阶梯一般的数据表格,刘永的脸色极其难看,对外贸易是维持民朝现阶段经济繁荣的支柱之一,这根支柱断了,不说会重创民朝的经济,但也会让民朝得一场重感冒。 这两年民朝贸易数据亮眼,他本以为民朝的对外贸易极其顺利,但看完这些数据他才发现,迅猛增加的是南洋和新大陆这两块,其他地区前两年就达到了上限,陷入了停滞,现在更是处于不断下跌的区间。 罗伟无奈道:“属下猜测,应该是我军攻克了新大陆,导致西班牙人没了新大陆的白银,西班牙国没有多少工业和手工业,他们在新大陆掠夺的黄金白银,通过购买各国的货物流向欧洲,欧洲各国在购买我们的丝绸,茶叶,印度的棉布手工业,再把黄金,白银流入到东方,形成了一条完整的全球贸易体系,各国的海商都能在这条体系上获利。” “但现在我们打断了这个体系,西班牙没有白银,就不能购买欧洲的货物,欧洲人得不到西班牙,葡萄牙的黄金,白银,他们就没有足够的钱来购买我们的丝绸,茶叶和其他的货物。 贸易航线的波斯,天竺也受到影响,就没有足够的贵金属。国内的贵金属大量流失,经济受到影响,为了减少流失,只能限制以我们的贸易。” 罗伟无奈道:“大航海以来的几百年,我国即便是没加入进去,但靠着本土的贸易,几乎吸干了西班牙人在新大陆抢劫的白银。 而现在我国也开始开拓新大陆,西班牙人失去了银矿的控制权,全球的市场购买力消失了一大块,加上我国进行产业革命,货物量就增加了十几倍,全球市场已经很难容纳我们民朝的生产力了,各国的经济不想崩溃,就要阻止我们的货物进入他们的国土,全球的贸易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们在新大陆的军事行动,打乱了这花费几百年形成的贸易体系。” 胡益堂无奈道:“我国一年陆超6000万元黄金,白银等贵金属,全球市场就少了6000万黄金,白银。 按照外贸的趋势,今年我们可能只有出超4800万元左右,不是,我们卖的货物不多,而是因为各国缺少贵金属。金银贵,货物贱,我们卖的货物越多,各国金银的价值就会越,对外贸易的利润将会逐步降低,直至到我们无利可图。” 刘永思考片刻也认可了两人的说法,去年民朝吸纳了120余吨黄金,上千吨白银,各国除了有超级大金矿,银矿之外,本国残存的金银会快速被他们吸干。 现在日本国内在强制推行粮票,天草四郎之所以这么干,就是因为日本也没多少贵金属了,已经维持不了日本的经济秩序发展,要知道日本可是有金银之国的称呼,战争结束之后,天草四郎拼命的对民朝输出劳动力,加大对本国货物对民朝的贩卖,但即便天草四郎如此努力,但因为他们想要在日本进行工业化,大量的购买钢铁机械设备,再加上他们元老购买的奢侈品。日本本土的贵金属还是被民朝的工业体系给吸干了。 刘永眉头紧皱道:“那有什么办法能扭转这个趋势?” 胡益堂道:“短期内只能开源,加大对新大陆的开发,新大陆有金矿,银矿,本地的特产也是我们民朝需要,双方的产业链互补性极强,即便是新大陆的金银矿被挖干净了,也可以通过新大陆的特产来平衡贸易。” 刘永点头道:“金矿,银矿总有枯竭一天,建立产业链的互补,的是长久之道。” 罗伟严肃道:“元首,自开海以来,我国的海商遍布四大洲,毫不客气的讲,在已知文明内,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与我民朝抗衡,所谓欧罗巴的霸主西班牙,我民朝一个师就能对付他们,西班牙是欧罗巴的霸主,那我民朝就是全球的霸主,现在的贸易体系虽然对我国极其有利,但却不是长久之策,各国已经开始反抗我国贸易,甚至有闭关锁国的迹象。” “权责是对等的,我国既然享受了全球贸易最大的红利,那就应该维护起全球贸易最大的责任,只有让全球的贸易平衡起来,让各国在贸易当中都有利可图,各国才不会拒绝我们与我们贸易。” “享受了全球贸易最大的利红利,维护全球贸易最大的责任?”刘永询问道:“这个责任该怎么维护?” 罗伟显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他找了一张全球地图,铺在桌面上,指着南洋地区道:“我大同社开发南洋,有20余年时间,但这二十年,双方的贸易量越来越大,但南洋的贵金属却没有减少,原因就是因为南洋的贸易和我们优势互补极大,他们的橡胶,棕榈油,白糖,当地的金银铜矿都是我们民朝需要的,南洋的这些特产能平衡双方的贸易,而他们想开拓南阳,又需要我民朝的铁器,机械设备,衣帽,鞋柜等日常生活用品,这种平衡的贸易,才是最适合对全球化的贸易。” “所以我认为只有在当地找到我们民朝需要的特产,用他们的特产来购买我们的手工业品和工业制品,其他各文明的强国才不会认为自己在贸易当中吃亏了,不会想闭关锁国。” 而后他拿出对天竺贸易的数据道:“莫卧儿皇帝说是要限制我民朝的商船,但我们的海商帮助他们扩大棉花种植园,今年从天竺进口了上百万包棉花,我国在天竺外贸下降的趋势就得到了明显的减缓。” 而后他指着天竺一路向西的,各文明的强国和沿途的港口道:“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在这些国家确定他们的优势产业,在这条全球贸易的主干道上,帮助他们发展我国需要的产业,完成贸易的平衡。” 刘永无奈道:“这个战略虽然没错,各大文明强国很难听我民朝的命令,尤其是他们的君主喜欢朝令夕改,我们只怕达成了协议,他们都有可能反悔。” 罗伟严厉道:“所以友好协商也罢,武力打开国门也罢,不能因为这些强国的君王闭关锁国,影响到我们的贸易出口,损害我们的经济发展。” 刘永愕然看到罗伟,在他印象当中,罗伟都是个好脾气的人,就是因为这份好脾气,民朝的商贾愿意在他治下的行省开作坊,甚至可以直接对他提意见,现在这样一个老好人,却比大同军的将军还要好战。 胡益堂宽慰道:“还没到这么极端的情况,我们可以建立一个全球性的经济组织,大家可以协调商量,一起发展全球的贸易,这对各国都是有好处,大家应该乐于加入。” 刘永也觉得罗伟说要发动战争打开其他文明国家的国门,有点太极端了。建立一个全球化的经济组织,更符合他的预期。 他询问胡益堂道:“你打算怎么组织?” 胡益堂道:“组建一个全球经济联盟,为了更好联络各大强国,我觉得这个组织办公地点就放在广州,而我国国内有有线电报,广州发生了什么事也可以通过电报传到京城来,不会耽搁大事。 而后我们可以邀请各国派出大使来广州商议全球的贸易,可以让各国大使,把他们当地独有的特产产品,带到广州来。 我们外国人怎么知道他们本国有什么特产?又有什么特产是我们需要的。 但如果他们把特产带过来,我们就可以观察他们各国的特产,选出我们需要的,然后在他们各国扩大生产,甚至我们可以出钱帮他们扩大生产,这样我们也就不用带着整船整船的黄金白银回来了。” “同时我们也可以把民朝的特产,全部摆出来供各国选择,这既能加强沟通,又能平衡贸易,可以都说对全球各国都非常有利,必要的时候,我们甚至可以帮他们建设铁路,电报系统等产业,提升这些国家的工业化水平,这也可以输出我国的产能,而且信息交通提升,也更有我们和各大强国之间的贸易。” 刘永点点头,他还是比较认可胡益堂的策略,加强了沟通,加深了了解,找到了一条比较可行的平衡贸易的方法。 于是他想了想,看着罗伟道:“全球经济联盟事关重大,需要一个懂经济,有威望的人去广东主持,公伟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了,就由你去广州筹办吧。” 罗伟没有拒绝道:“遵命!” 第547章 ,工业化的大势终将碾碎封建国 大同历三十年(公元1652年)8月19日,京城,公民球场。 盛夏的傍晚,阳光依旧热烈,却不再酷暑难当。坐落于京城南郊的公民球场,如同一只巨大的白色贝壳,在阳光下显得异常的光鲜。 这座耗时两年多、耗资巨万建成的庞然大物,拥有四万五千个座位,不仅是京城甲级联赛的核心赛场,也承办各类大型庆典。其底层环绕着大量出租的店铺、餐馆和纪念品商店,使得它在承办赛事之余,每年还能产生接几十万元的丰厚利润,成为京城新地标和赚钱利器。 此刻,球场内人声鼎沸,绿茵场上两支球队正在激烈角逐。一方是京城老牌劲旅,今年刚成功升入甲级的“锦绣球队”;另一方则是去年才成立的新军“声韵球队”。 徐绍、李旭这帮年轻人在学院时就是足球狂热爱好者,创办声韵商社赚到钱后,自然也顺应潮流,组建了自己的足球队。 凭借雄厚的财力,他们一成立就不惜重金网罗了一批有潜力的年轻球员和经验丰富的教练。虽然建队时间短,尚在丙级联赛摸爬滚打,但凭借“钞能力”,他们已是丙级联赛的头名,升级乙级几乎板上钉钉。这场与甲级队伍的热身赛,正是他们检验成色、积累经验的重要机会。 在视野最佳的观球台,靠近球队替补席的区域,锦绣球队的名誉主席张耀阳正悠闲地观赛。这些年京城优渥的生活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身形明显发福,面色红润。 他看着场上局势,声韵球队尽管拼抢积极,但在技战术水平和比赛经验上明显被锦绣队压制,半场结束时以两球落后。 “和这种技术差距明显的球队踢热身赛,能有多大锻炼价值?”张耀阳略带不解地对身旁兴致勃勃的朱由崧说道。 张耀阳融入京城的生活很快。他将部分积蓄投入京城房产。尽管元首刘永大力兴建“工匠坊”以平抑租金。 但他这些年推动对外出口,加大产业大发展,全国各地兴起一股兴办产业之风,京城更是发展迅速,几乎以每年增加一个工业区的频率来容纳这些越来越多的作坊。 作坊多了,需要的工匠也就多了,第二产业带动第三产业发展,为工匠服务的人也就多了,这些产业的发展,吸引力巨大,每年有大量人口涌入京城,中产及以上阶层对改善型住房的需求持续推动着租金上涨,要不是有工匠坊以低廉的房租吸纳了几十万的工匠,京城的房租只怕涨得比物价还要高。 张耀阳做个“包租公”,也算是躺着抓住了一趟红利,他购买的这些房子租金比他预计的要高上不少。扣除需要缴纳的“资本利得税”后,虽不能暴富,却也有一笔稳定且不断增长的小额收入。 另一部分资金,他则投入了股市。与喜欢在天津卫证券交易所里追涨杀跌、频繁操作的朱由崧不同,张耀阳的投资策略极其稳健,甚至可称“懒惰”。他只购买那些他在新大陆时就如雷贯耳、根基深厚的大型商社股票,如“新大陆商社”、“南洋贸易商社”“天竺商社”,以及新近看好的“殷洲运河开发商社”。 他在股市上投入上万元,也只分散在四五只这样的大商社上面。这些股票价格高,波动小,但每年分红稳定可观。张耀阳只在分红日才会关心一下股价,平日几乎不看盘。 相比之下,朱由崧每周坐火车往返天津卫,在交易所里杀进杀出,他还鄙视张耀阳的投资策略,认为这是小富即安,不看商社的年报,不到期货交易市场看各地的物价,不观察市场的行情,不抓有潜力的黑马,只靠分红,没有一点技术含量。 不过朱由崧拿出了他上学都没有的认真和专注来研究年报市场行情,想要抓住一个匹黑马,一次翻上几倍的利润,但却是普遍高开低走,忙忙碌碌一年下来,收益却往往不如张耀阳这“无为而治”的策略。 张耀阳还将一万元存入大同钱庄吃定期利息,这是他保底的钱,他从未动过。 而最让他惊喜的投资,却是这座锦绣球场。当初朱由崧拉他入股时,他还犹豫过,没想到球场运营如此成功,每年给他带来三四百元的分红,这其实不算多,但这座球场和球队名誉主席的身份,却给他带来了巨大的政治利益。 他被崇文坊居民推举为县公民议员,还结识了顺天府知府,社会的地位得到极大的提升,认识的朋友也从京城的普通居民,变成了一些行业领袖,基层官员。 这让他对朱由崧这位看似滑头的老友,多了几分实实在在的信任,对球队的运营也变得更加上心。 张耀阳知道自己只是敢打敢拼普通人,幸运的捡到了一块狗头金才发财的,所以他很少折腾。而民朝这经济上行的“好年景”里,只要不瞎折腾,确实很难亏钱。 张耀阳这套“租金+股息+利息+分红”的组合拳,每年能稳定带来超过三千元的进项,这即使在藏龙卧虎的京城,也绝对算得上是高收入群体了。 当然,他偶尔也会对京城名目繁多的税收感到心痛,出租房产要交“资本利得税”,名下房产超过一定数量要交“房产税”,再加上每年高达二百六十多元的“个人所得税”,朝廷一年要从他这里收走超过五百元。每次缴税时,他都会暗自腹诽这地皮刮的比大明朝都要猛。 听了张耀阳的疑问,朱由崧呵呵一笑道:“老张,这话可就外行了。你知道对面球队什么来头?那可是咱们的金主,就为了踢这场热身赛,人家声韵商社可是实打实付了咱们这个数的‘出场费’!”他伸出肥短的五根手指晃了晃。 “五千元?”张耀阳确实被这个数字惊到了。光是请他们踢场球就花这么多,再加上租赁这公民球场的费用,对面真是挥金如土。 朱由崧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羡慕解释道:“声韵球队,你听听这名字,不耳熟吗?” “声韵……难道是那个造留声机的声韵商社?” “正是!别看人家成立没几年,可那是真正下金蛋的母鸡!听说每年利润不下百万!这赚钱本事,放眼全天下也是数得着的,真正的富可敌国!” 朱由崧感叹道,“把这样的东家服务好了,一年若能多安排几场这样的友谊赛,咱们球队的运营成本说不定都能降下三成!这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稳当买卖!” 他随即又惋惜地咂咂嘴:“可惜啊,这声韵商社死活不上市。他家的股票要是能流到市面上,我老朱就是把老本全押上也心甘情愿!” 这场球赛算是个意外的惊喜,几天前,他侄女带着未来的夫君参加家宴,他也正好在场,看着夏完淳一表人才,双方交流不少。自己紫禁城演员的身份,又或者是10年老股民这样的身份,他也知道很上不了台面。 好在他还有锦绣球队主席的身份,于是他向着这个侄女婿,大谈球队战术,球队建设和管理的心得,自傲的告诉他,在自己的管理下,锦绣球队甲级联赛的球队。 夏完淳很钦佩,告诉朱由崧自己的商社也有一支足球队,只不过成立不久还在丙级联赛,他诚恳提出双方的球队举办一场热身赛,让他们的球队学习一番,了解一下甲级球队的实力。 朱由崧看在是侄女婿的份上,打算以个前辈身份教导这支新进球队一番,结果咣当5000元就砸了过来,他这才知道原来侄女婿是声韵商社的东家之一。 球场上,出于“金主”的尊重,锦绣队在确立两球优势后,下半场明显放缓了进攻节奏,更多地开始演练阵地战配合和防守阵型,射门次数减少,但传控更加耐心。 看台上的球迷们也乐得欣赏这种控制局面的比赛,助威声、歌声、笑声汇成一片,在宏伟的公民球场上空回荡。 顶层观赛包间。 包间内传来外面山呼海啸般的声浪,元首刘永与大同社长徐晨并排坐在舒适的软椅上,面前的茶几上放着清茶与果盘。他们的目光追随着场上奔跑的球员。 刘永看着场上身披声韵队服、却明显有些跟不上节奏的徐绍、李旭和夏完淳三人笑道:“阿绍他们买来的这些职业球员,个人技术其实不差,但整体的战术配合生疏,默契不足。更要命的是他们三个东家自己非要上场,更拉低了球队的战斗力。” 是的,徐绍,李旭,夏完淳三个青年虽然是东家,但他们也穿上了球衣,踏上了球场踢足球,只是他们三人在学府的时候,还有一定的球技,毕业之后,一直忙于开商社,不管是球技还是体能都有所下降,他们的实力本就不强,又有三个拖后腿的战场自然呈现压着打了,好在这是一场热身赛,球员也没有介意。 徐晨端起茶杯,悠然一笑道:“球赛嘛,重在参与。能让他们离开办公桌,到绿茵场上出出汗,活动活动筋骨,锻炼身体,这就是最大的收获。胜负不必看得太重。” 刘永点头称是,随即转换了话题,语气变得郑重了些:“社长,今年是我们大同社成立三十周年。朝廷打算集结民朝各主要行省最优秀的球队,再加上南洋、中南,朝鲜,日本,琉球几个藩属国的代表队,凑齐三十二支劲旅,举办一场盛大的冠军杯足球联赛,作为三十周年的庆典活动之一。 预计在今年十一月于京城举行,到时候必是万众瞩目,全城欢腾。这开幕式的致辞,非您莫属。” “大同社成立……三十年了?”徐晨微微一怔,眼神有瞬间的恍惚。时光荏苒,他来到这个世界,竟然已经整整三十个春秋了。 他下意识地环顾这球场的包间,望向窗外宏伟的球场和更远处京城隐约可见的楼宇烟囱。 三十年的努力,将这个原本停滞在明末的世界,强行推动到了初步工业化的门槛。然而,在他内心深处衡量,即便这里是当前世界科技最发达的区域,其整体发展水平,恐怕也只及他记忆中那个时代的百分之三十。 一股淡淡的无力感掠过心头——只怕他有生之年,最多只能见证到第二次科技革命的全面展开,那更加波澜壮阔的第三次科技浪潮,他是无缘得见了。 但这丝低落的情绪很快被他驱散。他转回头对刘永道:“三十年,弹指一挥间啊。是应该庆祝一番,届时我一定到场致辞。” 刘永并未察觉徐晨方才瞬间的失神,他身体微微前倾道:“元首,正好借此机会,我心中有一个难题,思索良久,想听听您的见解。” “但说无妨。” “我大同社立社之基,便是要扫除帝制与封建,推动天下为公,发展产业,造福万民。几十年战斗下来,在神州本土已经建立了公天下的制度。 然而如今我们面临一个棘手的困境,即便我们支持各地的义军推翻了旧有的君主,但这些义军首领们,大多并非真心想要建立一个公民平等的新国家,他们往往只是想自己坐上那个宝座,成为新的皇帝、新的国王。安南的阮岳,便是活生生的例子,他这一称帝,让我们前期在安南的诸多投入和期望,几乎付诸东流。” 他忧虑道:“三天前,西班牙前线传来捷报,李国栋将军率领的远征军,联合伊比利亚联盟军,已击溃西班牙王国军主力,兵锋直指马德里,想必擒获腓力四世也只是时间问题。 但是,胜利之后,难题才真正开始。西班牙远在欧罗巴腹地,无论从东方本土还是新大陆出发,都隔着两万余里的路程,加上西班牙多为欧洲人,我民朝绝无可能像控制新大陆那样,对西班牙实行直接统治。 更何况,西班牙乃至整个欧罗巴,有着数千万人口,其文明程度不低,能自造枪炮。我们若想强行统治,只会重蹈当年西班牙人在新大陆被土著人海淹没的覆辙,最终只能黯然退出。” 他最终道出了核心的担忧:“阮岳的称帝,给我们敲响了警钟。即便我们扶持起来的力量,比如现在的伊比利亚联盟军,若没有强有力的制约和引导,谁能保证他们不会在赶走旧国王后,自己又建立起一个新的君主国?我们难道要在全世界不停地‘推翻皇帝’,然后眼睁睁看着新的‘皇帝’诞生吗?” 民朝从一开始就没有扎根西班牙的想法,即便是击败了西班牙国王,西班牙的政权还是要放给本土人的,这就是为什么远征军要组建伊比利亚联盟军的原因,他们最开始就是打算利用伊比利亚联盟军来统治西班牙,让其成为大同社的盟友。 但阮岳称帝却让刘永意识到,即便是他们支持的势力。但没有足够的力量限制他们,这些所谓的盟友未必会建立公民之国,更有可能走上老路,成为一个君主制的国家,这确是大同社难以接受。 徐晨静静地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待刘永说完,他沉思片刻开口:“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如今的世界,生产力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机器轰鸣,铁路延伸,电报瞬息万里。这股力量,已经不是旧的封建制度所能容纳和组织的了。 唯有更先进、更能释放个体创造力、更能高效组织社会化大生产的制度,才能与之匹配,并驾驭这股力量向前奔腾。”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刘永:“任何试图逆这股大势而动的势力,无论他一时多么强大,称号多么响亮,最终都必将被这历史的洪流无情碾碎。 我们要做的,不是将过多的精力耗费在纠结某个具体的‘盟友’是否称帝、是否走老路上。他们若愿意顺应时代潮流,加入我们推动的进步事业,我们便欢迎,拉着他们一起向前。他们若冥顽不灵,固步自封,我们也无需被他们拖累脚步,更不必为此焦虑。”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看透历史的笃定:“关键在于,我们要始终走在时代的最前沿,不断发展我们的科技、壮大我们的产业、完善我们的制度。同时,要在全球范围内,寻找并团结那些真正志同道合者,汇聚进步的力量。 你要相信,当我们的工业品以无可比拟的优势涌入他们的市场,当我们的思想通过报纸、书籍和电报传播到四面八方,当普通民众见识到一种更富裕、更自由、更有尊严的生活可能时,那些还想关起门来做皇帝、维持封建旧秩序的人,他们的根基自然会动摇,他们的统治自然会难以为继。” 历史上的英伦三岛,不过几百万人口,只因率先开启了工业化,便能生产出占据全球近半的工业品,打造出一个日不落帝国,把几大文明古国给打残。 而今民朝拥有远超当年英国的人口、资源和疆域,全力推动的工业化,其必将释放出的能量,会比当年的英国强盛十倍、百倍不止!英国尚能用百年时间初步打碎全球的封建壁垒,以民朝之势,这个过程只会更快、更彻底。那些跟不上时代的封建君主,他们的下场也只会更加惨淡。 徐晨想了想道:“保持定力,专注发展,广交朋友,但不被盟友的内部选择所困。用我们创造的强大现实,去教育和说服世界。时间,站在我们这一边。” 刘永听完这番话,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眼中重新焕发出神采。 第548章 ,黄祸论与分道扬镳 大同历三十年(公元1652年)9月19日,伦敦码头。 昨日下了一场大雨,水汽被消耗,伦敦城迎来了一个难得的太阳天,伦敦的市民抓紧时间清洗自己的衣物,晾晒,一些富裕的有产者则抓住这难得的好天气,来到郊外游玩。 几个贵族子弟相聚在一起,讨论着现在欧洲的热点,赛里斯帝国。 “赛里斯根本不是什么文明的国家,他们冷酷,残暴,他们是新时代的上帝之鞭,是欧洲的新黄祸。”一位贵族子弟滔滔不绝的。 另一位穿着大同装的贵族子弟马上反驳道:“赛里斯和野蛮的蒙古人完全不同,他们是富裕,文明,高贵的国度,我们英格兰想要强大起来,就必须要向赛里斯学习。” 就因为赛里斯是文明还是野蛮,双方滔滔不绝的争辩起来,但显然站在黄祸论这一边的贵族子弟更多。 和几年前欧洲的贵族把赛里斯财富的源头,文明的国度,精神的乐园相比,从民朝进攻西班牙在新大陆的殖民地开始,欧洲人开始对这个丝绸之国有所忌。 在西班牙国王菲利普四世的宣传下,黄祸论开始在欧洲流行,最开始也只有小部分的欧洲贵族讨论这个,但对大部分在东方有利益的商人来,民朝还是能给他们带来财富的正面形象,民朝虽然占领了西班牙人的殖民地,但除了金银矿之外,新大陆,其他地区对他们都开放了,尤其是大同社移民新大陆运力紧张,大量的租欧洲海商的海船,即便这几年运费下降,但运一个民朝百姓去新大陆依旧80元的利润,这笔钱已经成为欧洲海商最重要的利润之一。 真正让黄祸论成为主流的却是民朝的军队登陆西班牙,这引起了整个欧洲各国的惶恐。 从15世纪,西班牙国王费迪南二世把摩尔人驱逐出伊比利亚半岛后,200多年来再一次有异族的军队,登陆到欧洲的腹地,这让欧洲各国的君主,贵族回忆起几百年前横压在基督教文明那个庞然大物,以及基督文明即将被摧毁的屈辱和恐惧。 王平安他们杀戮西班牙的贵族,驱赶天主教的教士,这些贵族和教士从伊比利亚半岛,跑到欧洲各国,他们成为了散播恐惧的来源。 欧洲的君主和贵族虽然在十几年前,就知道民朝是靠着杀戮贵族建立的公民之国。 但那毕竟是东方世界发生的战争,和西方的世界没有丝毫的关系。甚至对他们有好处,民朝建立之后,东方世界的大门就向他们敞开了,这对欧洲各国甚至是有利的,欧洲的大贵族,大商人趁着这一波财富浪潮,崛起了大量的利益,有了利益,丝绸之国自然是正面的形象,他们也不在意几万里之外的东方贵族的生和死。 但当大同军吊死西班牙贵族之后,才忽然意识到丝绸之国,居然如此残暴,他们可是高贵的贵族,流淌着高贵血液。结果大同军说杀全家就杀全家,太他妈恐怖了。 西方世界几千年来,从来没有出现过如此大规模的处决贵族行为,哪怕是英格兰,他也只杀了查理一世,也不敢如此大规模的处决贵族。 赛里斯在欧洲,贵族和君主的形象,从温文尔雅的精灵,忽然变成了狂暴的蛮兽人,威胁感直接拉满。 大同军的所作所为严重的影响了欧洲贵族和君主的根本利益,再加上菲利普四世号召整个欧洲,组建新的十字军,掀起新的圣战,驱逐异族赛里斯人。 西班牙是当时天主教最有力的支持国,30年战争的失败让天主教在中欧的势力极大的衰落下来,要是再失去了西班牙这个天主教最有力的支持者,天主教正统的地位真要被新教取代。 而且大同军大范围的摧毁天主教堂,驱赶教士,让伊比利亚联盟军的士兵强娶修女,这既在经济上打击了天主教地位,也在政治上羞辱了天主教神圣的地位。 于是教皇英诺森十世,也在号召整个天主教各国,组建新的十字军,开启新一场圣战,把欧洲土地上的异族赶出去。 只可惜欧洲各国虽然恐惧大同军,但30年战争让西欧各国矛盾激化,同时也极大的消耗了西欧各国的国力,各国从贵族到普通的士兵已经不愿意继续再打仗了。更不要说为西班牙这个曾经的敌人去进攻强大的赛里斯人。 当然不愿意为西班牙人打仗,不代表他们无视大同军的威胁,赛里斯人杀戮西班牙贵族教士,让他们再次审视从赛里斯传来的书籍,这时候他们才发现,拨开那些如同建设地上天国一样的宣传语,赛里斯人的书籍本质上是在教人造反,造他们贵族的反。 欧洲的贵族和君主这个时候才看清楚了丝绸之国的真正面目,于是他们大范围的烧毁赛里斯的书籍,尤其是那些传播思想的书籍,同时大范围的宣传黄祸论。 于是赛里斯在欧洲的形象急转直下,成了一个野蛮残暴的杀戮成性的蒙古人一样。 黄祸论的出现满足了欧洲贵族和君主安全的需要,但对于刚刚从赛里斯毕业回到英格兰准备大展宏图的留学生来说,那就如同天塌了一般。 他们在回来的途中已经在畅想,在自己的国家,改革政治体制,制定更符合产业发展的政策,修筑铁路建设属于英格兰的全国统一大市场,建立工业区,发展钢铁,纺织业为主的产业集群,以产业化带动整个英格兰的发展。 结果他们一回到英格兰,自己的政治主张还没宣扬出去,这些留学生就因为和赛里斯人太亲密了,被英格兰的贵族和有产者用对待奸细一般的眼光看着。 什么得到重用,那是想都不让想,甚至连他们在赛里斯学到的知识也不允许宣扬出去。 虽然英格兰的贵族和有产者砍了国王,但他们是想自己做主,而不是想和查理一世一样,自己也上断头台。而赛里斯人的举动显然是想把他们也推上断头台。 就是在这样紧张的气氛当中,小约翰回到了自己的祖国。 但他疑惑的发现,回到祖国之后,迎接他的不是欢迎,而是一个个迟疑的眼光,有些人甚至带着仇恨。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哪里有问题。 等回到家之后,老约翰一家自然欣喜,自己孙子回来了。但很快就忧心忡忡对他道:“以后你不要穿这身衣服了,容易出事,这段时间也不要去伦敦城待在家里。” 而后老约翰就把最近这段时间伦敦流行的黄祸论告诉他,穿这种大同装的人,很容易被人打,甚至有可能遭受生命威胁。 小约翰听完之后愕然道:“怎么会这样?” 他一时间有点迷茫。如果不允许使用赛里斯的机器货物,那他学了四年的知识有什么用,他想要建立的作坊又怎么开动? 与此同时,威斯敏斯特宫。 议员菲利普滔滔不绝道:“为了英格兰的发展,我们应该修正《工匠法案》规定每个工匠最低要工作12小时,而且完不成工作,没有加班费。 工作就是对上帝最好的祷告,休息日也应该取消。还有现在工匠的工钱太高了,不利于产业发展,为了防止有人捣乱市场,在英格兰掀起奢靡之风,我认为应该规定英格兰工匠最高工钱不得高于八先令,纺织工匠不得高于6先令,任何敢提高工钱的行为都是在叛国。” “同意同意!”现场的议员们纷纷高声呐喊赞同。 杰拉德愤怒道:“这是在倒退,你们怎么能制定这么如同强盗一般的法令。” 菲利普淡然道:“现在生意不好做了,钱也更值钱,以前制定的法律不合适,当然要修改,这有什么问题吗?” 杰拉德怒吼道:“我们大同正义会不同意这样损害工匠的法令。” 菲利普道:“你反对是你身为议员的自由,赞成的议员请举手。” 议会内几百议员纷纷举手,只有几个人没有举手,但也不代表他们赞同杰拉德。 菲利普得意道:“要不要我帮你数一数有多少票赞成?” “你们今天的举动会失去英格兰市民和农户支持的。”杰拉德知道自己再留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只能离开议会。 菲利普得意道:“《工匠法令》修正案得到通过。” 其他议员看的杰拉德狼狈而出的样子得意道:“这个乡巴佬以为自己当上议员就成贵族了,现在轮到我们清算他了,看他还能得意什么,还为民做主,能决定国家的只有我们。而不是那些低贱的工匠和乡村的乡巴佬。” 但有一位刚才没举手的议员忧心忡忡道:“杰拉德和大同会交好,现在我们的举动只怕会影响和大同会的关系。” 菲利普道:“大同军就是最大的祸害,杰拉德和大同军有联系,更要除掉他,不然的话西班牙发生的事情就会发生在我们英格兰,你们难道也想被砍头不?” 其他的议员想到现在西班牙到处都是被吊死的贵族和神父,神情一紧。 “说的没错,大同社的思想文字书籍都是沾满邪恶气息的,哪怕是他们的金子和银子,也是充满了魔鬼诱惑的邪恶,不能要。” “我们要先消灭内部的奸细,如此才能抵抗大同军,所以不能继续再迟疑下去了,要先下手为强,彻底灭了大同正义会,让英格兰再回到原本的秩序当中。” “但杰拉德和克伦威尔交好,如果不得到他的允许,这事情很难办下去,大同正议会人数不少,没有军队的支持,我们是很难镇压他的。” “那就取得克伦威尔的支持,他的军官也是农场主,也是士绅,和杰拉德天然不是一路人。杰拉德发展公有制农场和作坊也是在侵害模范军军官的利益,只要联络他们,我相信克伦威尔他们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说的没错,我这就去联络克伦威尔!”一个和克伦威尔较好的议员道。 现在的英格兰有产者并不好过,西班牙人失去新大陆之后,最开始他们是幸灾乐祸,同时羡慕民朝得到了一块这么富裕的殖民地。 但很快他们就笑不起来了,他们纺织业最大的客户就是西班牙的人,西班牙人失去了新大陆的银矿,自然没钱去购买他们的纺织品。 同时因为30年战争结束,西欧各国的生产开始逐步恢复,荷兰人第一个加高了本国的关税,以防止英格兰的纺织品倾销他们的市场,而后法兰西人,葡萄牙人纷纷效仿。 这直接导致了伦敦的有产者遭受了重创,他们靠着山寨民朝的纺纱机,纺织机把纺织业的产能提升了好几倍,前几年他们大发战争财,正雄心勃勃的想要购买民朝效率更高产,能更大的蒸汽纺织机,结果欧洲市场直接对他们关上了大门。 更让他们感到恐惧的是,欧洲流入英格兰的经营金银减少,但英格兰花出去的金银却没减少,欧洲和英格兰经历了上百年的通货膨胀,忽然变成了通货紧缩,而这其中,英格兰尤为严重,纺织业的产能提升,让羊毛布的价格大跌,《屯垦法令》让英格兰粮食产能大增,粮食价格下跌。 布匹,粮食这两种大宗商品价格暴跌带动带着整个英格兰进入了通货紧缩的状态当中。 现在在整个欧洲,英格兰金银最值钱,反而是越生产粮食,越纺织布匹,这两种大宗商品价格跌的越严重,于是英格兰的有产者就发现了,他们陷入了越生产就越亏本的窘境。 他们损失惨重,自然要想办法弥补了,更关键的是,现在外部的局势也不一样。 议会砍了查理一世之后,查理一世的儿子挑动爱尔兰,苏格兰发动叛乱,克伦威尔带着模范军,屠杀了爱尔兰的两座城市,镇压住了爱尔兰的叛乱,又击败了苏格兰叛乱军,至此英伦三岛所有的政治力量,都被英格兰议会征服。 外部的敌人消失了,有产者自然不需要拉拢伦敦的市民和杰拉德代表的农户工匠势力。 这些有产者阶级意识非常强烈,他们迅速完成了统一的认识,现在应该清算内部的敌人,杰拉德所带领的大同正义会是他们最大的敌人。 于是就有了这场议会,几年前,因为杰拉德缩短的工时他们要提回去,增加的工钱他们也要降下来,大同正义会也到了消灭的时候。 这不单单是因为双方水火不容,也是因为这些年的内战,让英格兰的有产者损失惨重,大同正义会这些年开荒,建立公有农场,作坊现在已经积累了极其庞大的财富。 这些有产者们已经盯上了这笔财富,他们急切的需要用这笔财富,来填补他们饥饿的肚皮。 第549章 ,财富增加了,英格兰的经济却变差 伦敦市,舰队街,《大同正义报》总部。 排版间里弥漫着油墨和旧纸张的气味。铅字散乱地放在字盘上,一旁的印刷机像一头沉默的巨兽,等待着下一次轰鸣。 杰拉德推门而入,脸上的愤怒即便到现在都没退下。 杰拉德一把扯下有些潮湿的三角帽,重重摔在堆满稿件的木桌上道:“议员们出尔反尔,废除了《工匠法令》!工钱要削减三成,每日工时还要增加四小时!他们说这是为了‘共体时艰’!” 威尔金斯愕然道:“什么?” 杰拉德把议会发生的事情对自己的伙伴再说了一遍。 弥尔顿眼中燃烧着怒火道:“现在伦敦工坊里织机日夜不休,粮食堆满了谷仓!经济不景气? 见鬼的谎言! 这不过是那些老爷们贪婪的胃囊又需要更多的金银去填满!任何一个尚有善念在胸的人,都说不出口这样的话!” 他霍地站起,挥舞着手臂:“我们应该行动!发动伦敦所有的工匠、学徒、水手和工人罢工!让那些坐在议会里穿着丝绸马裤的老爷们看清楚,是工匠的双手和汗水养活了他们,而不是他们恩赐了工匠一口饭吃!” 威尔金斯劝说道:“弥尔顿,冷静些。杰拉德,我们也需要冷静。” 他声音低沉,“激化矛盾不是好事。我们仍应在议会的框架内协商解决。今时不同往日了” 他走到窗边,指着窗外雾气笼罩的伦敦城。“当年,查理一世那个暴君兵临城下,议会的老爷们需要伦敦的市民拿起武器,需要我们的民兵守护城墙。是我们保护了他们,所以他们那时愿意倾听我们的声音。可现在呢?” 他转过身,脸上写满了无奈道:“国王已经被我们送上了断头台,威胁消失了。这些议员们,如今觉得自己的椅子稳固了,不再需要市民的保护了。我们现在去冲击议会,他们只会调集军队,把我们打成叛国者。” “正因为如此!”杰拉德打断了他,眼神锐利如鹰道:“我们反抗查理一世,砍下他的头颅,不是为了换上另一批作威作福的老爷!我们流的血,是为了建立一个更公正的英格兰!如果现在的议会走上了暴君的老路,无视人民的死活,那我们当初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他的声音越来越激烈道:“我们既然敢砍一个查理一世的脑袋,就敢砍两百个试图成为新查理一世的人的脑袋!自由,不能半途而废!” 说完,他不再争论,而是猛地坐回桌前,铺开一张粗糙的稿纸,拿起那支削得尖尖的鹅毛笔。墨水在愤怒的驱使下,仿佛带着火焰,倾泻在纸面上: 给农户自由!给工匠权利 所有生而自由的英国人,都应享有参与治理这个国家的充分权利!~~~~~~~~~~~~~~~ 所有担任公职者,任期必须短暂,并时刻对其选民负责,而非对其私利负责! 信仰乃个人与上帝之间的事,任何人皆可自由信仰,任何形式的基督教皆可践行,议会与政府无权侵犯此神圣领域。 ~~~~~~~~~~~~而今,议会已背叛其选民,背叛了革命的原则!他们用《工匠法令》这把钝刀,切割着我们赖以生存的面包与尊严!伦敦的市民们,醒来!认清谁才是真正的背叛者! 他写完最后一句,重重掷下笔,墨迹淋漓,一篇战斗的檄文出现。“马上排版!立刻印刷!” 他对弥尔顿道,“我要在天黑之前,让这份报纸出现在伦敦的每一个酒馆、每一个工坊、每一个街头巷尾!让所有市民都知道,议会是如何出卖了他们用鲜血换来的未来!” 威尔金斯拿起那份墨迹未干的稿纸,快速浏览着,脸色越来越白。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抗议或请愿,这是在直接呼吁推翻现有议会的权威,这是和议员们全面决裂。 他苦笑道:“杰拉德,你这不再是抗议,这是宣战。这会引发新一轮内战的。 英格兰的土地,才刚刚从上一场战争的创伤中喘息过来,再也经不起又一次的撕裂了。” 杰拉德面容冷峻道:“不是我们要战争,是那些议会老爷们选择了战争! 什么所谓的经济变差了,简直就是满口的谎言,伦敦这几年纺织的布匹增加了五倍,开垦了几十万亩的土地,粮食的产能也增加了两倍多。货物在增加,财富在增加,按理来说,伦敦市市民的生活应该变得更好,结果就是因为少了一些代表财富的金子和银子,市民生产的财富就贬值了,他们就要接受更恶劣的生活条件,不接受就控诉伦敦的市民这是在叛国。” 他们用‘经济’这个恶魔的话术,扭曲事实,掩盖贪婪!他们试图用饥饿和贫困,重新给我们套上枷锁! 财富增加了,他们却要求工匠减少收入,增加时长,还自称是遇到了经济困难,没有比这更无耻的谎言。 我们退一步,就是对内战中所流鲜血的背叛,就是对所有为自由而牺牲的英魂的亵渎!” 弥尔顿已经行动起来,眼中闪烁着近乎狂热的光芒道:“说得对!东方的赛里斯人不是已经证明了,没有皇帝,没有世袭贵族,一个由普通人治理的国家,反而能爆发出让世界震颤的力量!这就是他们强大的秘诀!我们也要让伦敦的老爷们尝尝被他们视为草芥的力量!看看究竟是谁,更离不开谁!” 威尔金斯看着心意已决的两人,知道再也无法说服他们。他深吸一口气:“即便如此,我们光靠伦敦市民的支持,还不够。没有军队的支持,我们面对议会调集的武力,毫无胜算。我们必须取得克伦威尔将军和他的‘模范军’的支持。 “你说得对,威尔金斯。”杰拉德站起身,重新戴上帽子,眼神恢复了冷静道:“弥尔顿,这里交给你,用最快的速度,把我们的声音传遍伦敦!我去找克伦威尔,必须争取到他和‘模范军’的支持。” 而杰拉德则毅然转身,推门而出,身影迅速消失在伦敦灰蒙蒙的街道尽头,伦敦的薄雾中,内战的风暴再次开始积聚。 伦敦,克伦威尔家。 杰拉德被卫兵引入一间简朴的书房,克伦威尔坐在书桌前,处理着军中的事务。 没有过多的寒暄,杰拉德实录主题道:“克伦威尔,不久前议会废除了《工匠法案》查理一世虽然被我们斩首了,但威斯敏斯特的议会里,如今又坐上了二百多个‘查理一世’!他们正用新的枷锁束缚英格兰!你敢不敢再次举起利剑,为了英格兰,消灭这些新生的‘国王’?” 克伦威尔愕然道:“二百多个查理一世?” “就是那些议员!”杰拉德向前一步,声音因愤慨而提高道:“战争结束了,流血的伤口尚未愈合,他们就要通过《新工匠法令》,增加工匠的工时,削减他们本就微薄的收入!这和当初查理一世横征暴敛有何区别?” 克伦威尔走到桌旁,示意杰拉德坐下道:“杰拉德,我理解你的愤怒。但眼下英格兰的确处境艰难。欧洲市场减少,我们的呢绒布匹无人问津,物价下跌,许多工匠已经无事可做。虽然工时减少、收入降低,但在这样的经济困局中,大家是否应该暂且忍耐一下,团结一致,度过这段艰难的时期。” “忍耐?正是这种‘忍耐’会把我们拖入深渊!”杰拉德毫不退让道:“克伦威尔,你想过没有? 正是因为经济困难,才更不能允许工厂主借此压榨工人!这条法令一旦执行,原本需要两个工匠完成的工作,现在工厂主会逼着一个人超时完成!那么另一个工匠会去哪里?他只能流落街头,成为流浪汉!这条法令,就是在人为制造贫困和流民!要不了多久,伦敦街头又会挤满无所依靠的人,就像内战前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剖析道:“再说市场!现在欧洲战事平息,我们的布匹失去了最大的买家,只能依靠国内,尤其是最富裕的伦敦市民来消费。可您现在看看,一方面削减有工作的工匠收入,让他们没钱购买;另一方面又制造出大量失业的流浪汉,他们更没有钱购买!那么,我们工厂里生产出来的堆积如山的布匹,要卖给谁? 货物卖不出去,工厂主只会进一步削减工钱、关闭工坊,这就会形成一个死亡的螺旋,最终拖垮整个英格兰的经济!” 克伦威尔听完,身体微微前倾,脸上露出极其困惑的神情,杰拉德的话明明一点也不符合他了解的经济常识,但是推导却极其符合逻辑学,他不能找到这其中的破绽,也就是说他说的话是符合道理的。 但这个道理又有点违反他的三观了,增加工匠的收入,反而能更好的度过这次的危机,这种事情从来都没出现过。 “这??”克伦威尔他感到一阵头痛,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道:“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一时又说不出你错在何处。”这种认知受到冲击的感觉让他十分不适。 杰拉德冷哼一声:“这是因为您听多了那些有产者经济学说的蛊惑!是他们的那套理论出了问题,而不是伦敦的经济本身出了问题! 让我问您几个简单的、您也亲眼所见的事实,你自己可以思考其中的对错,看看我说的话有没有道理。” “第一,相较于内战前,现在英格兰一年生产的布匹,是多了还是少了?” 克伦威尔沉吟道:“毫无疑问是多了。虽然无法精确统计,但采用了来自赛里斯的高效纺织机后,布匹的产能增加了数倍,几年前有大量的纺织作坊主向我吹嘘,他们赚的钱多了好几倍,按照常理来推断,他们纺织的布也应该多了好几倍。” “第二,英格兰的粮食产量,是多了还是少了?” “也增多了,”克伦威尔点头,这一点他非常肯定道“我在各地巡视时,看到无数自耕农在开垦新田,新建的村庄如雨后春笋。加上引进了赛里斯的轮作法和新农具,粮食产能翻了一番恐怕还不止。” 这些年克伦威尔一直带领模范军南征北战,正因为这样,他看了很多自耕农组建的农庄,而且这几年的战争,他也从未为粮食发愁过。 即便是现在又经历了三年的战争,伦敦的粮食价格不但没有上涨,还处于前所未有的低价位,就是因为有太多的农庄出售粮食,即便是战争也没拉起粮食的价格。 “那么,布匹和粮食,是否是英格兰财富最主要的两大来源?”杰拉德步步紧逼。 克伦威尔点头,这点符合他的观念,现在的英格兰虽然有了资产阶级萌芽,但本质上还是一个农耕国家,布匹和粮食就是这个国家最重要的两个财富,这对克伦威尔来说就是真理,完全不需要辩驳。 “你看!布匹多了,粮食多了,也就是说英格兰的财富总量是大大增加了!所有的英国人,理应变得更加富裕才对!” 杰拉德摊开双手,语气中充满了讽刺道:“但现在我们看到了什么?货物堆积如山却卖不出去,粮食价格低迷,有产者叫苦不迭,说他们没有赚到钱,并以此为借口要进一步盘剥工匠和农夫!” 财富明明变得更多,为何几乎所有人都感觉更穷了? 克伦威尔,你觉得这符合逻辑? 要么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是虚假的,要么,就是有人在编织一个巨大的谎言,暗中窃取着本属于全体英格兰人民的财富!” 克伦威尔愕然,经过杰拉德的推导,英格兰的经济困难完全没有理由,他承认现在英格兰的财富变得更多了。 但现实怎么经济反而困难? 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这里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他试图用旧有的观念去反驳,却发现自己的思维如同陷入泥沼,无法找到着力点。 杰拉德冷哼道:“那些议员,以及他们背后的工厂主、大商人,就是想借此机会,拿走更多本应由市民享有的财富!他们编造了‘经济困难’的谎言来合理化掠夺!他们已经堕落成了新的暴君,这二百多个家族试图奴役整个英格兰!克伦威尔,为了保卫英格兰胜利的果实,我们必须镇压这些叛徒!” 克伦威尔感到一阵无力道:“现在议会的议员已经不多了,若再将他们全部驱逐,英格兰将没有议会了,这种做法可能会让整个英格兰解体。” 杰拉德对此不以为然道:“整个英格兰有数百万生而自由的公民!难道还选不出几百个真正代表他们意志的议员? 国王已被废除,所有人在政治上理应更加平等!我们应该重新选举,每万个公民选出一名代表!这才是真正能代表英格兰的议会!” “你要进行普选?”克伦威尔震惊了。当时的选举权受严格的财产限制,普选在他看来无异于天方夜谭,甚至是危险的“暴民政治”。 “没错!”杰拉德目光炯炯,“现在的英格兰,是所有公民,包括您麾下的士兵们,用鲜血共同缔造的!他们自然有权选出代表自己利益的议员!” 这个想法过于激进,克伦威尔无法立刻接受。他需要时间消化,也需要权衡军队内部的态度。“这件事太大了,杰拉德。我需要和军中的将领们商议。三日后,我再给你答复如何?” 杰拉德点头道:“好!我等待你为了英格兰做出的正确抉择。” 然而,杰拉德前脚刚离开不久,议会派的代表后脚就来到了克伦威尔的官邸。 他们言辞恳切道:“将军,英格兰正在遭受危机,杰拉德和他的同党正在煽动伦敦市民,他们想要再次发动内战,推翻议会!将军,现在议会需要您的保护,稳定下来的英格兰更需要您的保护!” 克伦威尔对议会之前的做法也心存不满,他冷着脸回应:“议会出尔反尔,通过压榨工匠的《新工匠法令》,才是激起杰拉德愤怒的根源!大幅度降低收入,增加工时,甚至剥夺他们做礼拜的权利!这是上帝也难以容忍的!” 议会代表早有准备道:“将军,如果我们大幅度提高工匠收入,缩短工时,这无异于是在自杀,彻底摧毁我们英格兰纺织业的竞争力啊!您看看我们的对手:荷兰人、法兰西人、葡萄牙人、西班牙人!他们的工匠每天工作更长时间,拿的工钱却比我们低! 如果我们这里的工匠多睡一个时辰,法兰西人就能多织出一匹布!如果我们强制做礼拜停工一天,荷兰人的商船就可能抢走我们一整年的订单!” 连工厂都没有了,工匠又怎么工作,除非英格兰能管到欧洲大陆的国家,不然的话,我们的工作时长短,收入还高。 人家工作时间长,收入还低。我们织的布匹成本就比其他国家的要高,就竞争不过他们,最终也就是工厂倒闭,所有人都没工作,所有人都没饭吃。 眼下英格兰面临的经济困难,恰恰证明了杰拉德那套是行不通的!我们的货物为什么卖不出去?根本原因就是竞争不过荷兰和法兰西啊!” “杰拉德他好高骛远,盲目模仿赛里斯的制度,却完全不顾我们英格兰自身的国情!他看似是在为工匠争取利益,实则是用甜蜜的毒药毒害所有人,是在摧毁我们刚刚建立起来的、脆弱的英格兰啊!” 另一个议员说道:“赛里斯人就是包藏祸心,他们已经打到西班牙了,欧洲有几百年没有经历异族的入侵,杰拉德的所作所为不但出卖了英格兰,更出卖了所有天天主教世界,将军,你应该作为一个护卫者站出来。” 克伦威尔再次陷入了迷茫,所谓杰拉德是叛徒,他不相信,但议会派和杰拉德应对危机的两种不同的方法,却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做决策? 杰拉德的话逻辑严密,在伦敦码头的那些布匹,仓库里的粮食,就让他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英格兰的确是变得更加富裕。 但议会代表的话,听起来同样逻辑严密,并且更符合他作为一个治国者需要考虑的“大局”和“实利”。更重要的是,这套说辞与他内心深处的某些保守观念,对完全普选的不信任,他认为这会陷入流浪汉的暴政当中。 送走议会代表后,克伦威尔独自一人回到书房。窗外是逐渐笼罩伦敦的暮色,如同他此刻的心境。两套截然不同、却又各自成理的理论在他脑海中激烈交锋。 他该相信谁?他该带领英格兰走向何方? 这个曾经坚定地带领军队走向胜利的将军,此刻在思想的战场上,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彷徨与重压。 第550章,见识到光明,便很难忍受黑暗 克伦威尔还在思考站队哪一边的时候,杰拉德的《公民宣言》便随着大同正义报,被整个伦敦的市民知道了。 一时间,整个伦敦市民阶级哗然,尤其是《新工匠法律》更是严重侵害他们的利益,增加了1/3的工作时长,还减少他们1/3的收入,一进一出,他们少了近一半的收入。 经济不景气,很多工坊已经开始提前降低工匠的收入,伦敦市民虽然有意见,但还能忍受,降低收入总比被辞退成为流浪汉要好。 甚至还有不少工匠呼吁,在经济困难的时候减少一部分收入,保证所有人都有饭吃。 但议会这种激进的政策直接团结了伦敦所有市民,让中立派直接失去了市场。 减少一半的收入,这就代表伦敦的一个工匠重新要回到那种一个人做工不足以养活家的窘境,他们的妻子要再做娼妓,他们的后代要继续做童工,其中一半会在成年之前饿死。 如果没有杰拉德为伦敦的工匠争取利益,伦敦的工匠能忍受这样的生活,因为这就是几百年来的常态。 但自从夏允彝在伦敦建立了纺织厂,让伦敦的市民知道,只工作8小时,也足够让一个工匠养活自己的一家老小,并且过上相对体面的生活。 杰拉德为他们争取到缩减工作时长,增加收入的《工匠法令》,在议会军与国王军内战的那几年,议会也需要拉拢他们,伦敦市民的收入普遍提升,工作时长减少。 现在这些议会的老爷们再想要工资太高,工作时长太短会导致工坊竞争力差这样的谎言来忽悠他们,已经没有伦敦的市民愿意相信了。 他们已经见识到光明,不愿意再退回到黑暗的生活当中。 一时间整个伦敦市就好像陷入了暴动一般,到处都有工匠组织起来,游行示威,要求再次革命,消灭暴政。 那些在伦敦市的议员府邸遭殃了,府邸纷纷被愤怒的伦敦市民包围,市民们用土块,木头,石头砸向这些府邸。 在议会当中他们是多数派,但在伦敦市内,他们却成了绝对的少数派,于是昨天还在围攻杰拉德的伦敦议员们,今天却遭到了伦敦市民的围攻。 这些议员看到自己府邸外一眼望不到头的示威市民,惶惶不可终日,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这些人穿着奴仆的衣服,慌张的逃离了伦敦市。 模范军军营。 他们这些高层的军官也发生了分裂,站在有产者和站在市民这两个不同的阶级也分成了两派。 模范军的2号人物艾尔顿道:“大规模的普选是不现实的,我们必须承认一个现实,绝大多数的伦敦市民目不识丁,他们连自己的生活都不能过好,又如何能决定一个国家的政策,给他们权利会让整个国家陷入混乱。” 站在市民那边的平等派领袖托马斯上校反驳道:“艾尔顿,如果你看过塞里斯人的《大同书》,就不会有这样错误的认识,我承认,大多数伦敦市目不识丁,但维护自己的利益是上帝赋予人的天性,市民们选出代表自己利益的议员,那些议员不会能维护市民的利益就会被抛弃,如果维护大多数市民的利益,既然是站在大多数人一方的利益,那就相当于是英格兰的利益。” “至于这样选出来的议员会出错,你这是用完美的道德片面的来约束所有人,根本不现实,从大宪章开始,我们英格兰的议会制度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你说一说哪届的议会又没出过错,这几百年来英格兰人相互厮杀,战争是常态,和平时期寥寥无几,议会又起到了什么作用,那些议员甚至不能阻止国家的内战。” “那么贵族选出来的议员可以犯错误,为什么市民选出来的议员就不能犯错误呢,难道只允许他们犯错误,不允许普通的市民犯错误?” “赛里斯元首说过,犯错误才是这个世界的常态,错了,纠正过来就是了,只要国家在进步,英格兰就能在欧洲逐步壮大。” 艾尔顿冷哼道:“赛里斯人的书籍也有这样一句话,叫做有恒产者有恒心,只有有产者才和国家有利害关系,他们才会做出负责任的决策,我不否认流产者选出来的议员,他们也有可能会出错,但总体上比那些流浪汉选出来的议员更加负责任,更加关心英格兰的未来。” “我很怀疑一无所有的流浪汉会在意这个国家的发展和生存,赛里斯元首做的才是正确的事情,他给流浪汉分土地,让这些人成为有产生和国家的命运相连,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而不是弄出一个流浪汉似的暴政。” 平等派另外一位领袖军官约翰.怀尔德曼冷哼的丢出来一份文件道:“这就是《新的工匠法令》按照这个方案的规定,伦敦市民的收入要降低一半,而且还不允许其他的工坊随意增加工匠收入,包括赛里斯人建的纺织厂。” 这些有产者真负责任,他们真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没了一半的收入,伦敦市市民已经不足以养活全家了。 当初我们消灭了查理一世的暴政之后,提升了工匠的收入,减少了工时,让伦敦的流浪汉,妓女,童工消失,这是这个国家几百年来第一次实现的,用赛里斯人的话来说,这就是仁政。 “但随着这个《新工匠法案》的实施,流浪汉,妓女,童工必然会再次出现在伦敦市。” 他厉声道:“流浪汉,妓女,童工再次出现,那我们消灭的暴政又有何意义?” 另一位平等派军官爱德华也发言道:“《新工匠法令》就是新的暴政,他逼迫的这个国家的市民养活不了他的家人,逼着妇女成为妓女,逼着几岁的孩童没办法,坐在教室里接受教育,而是去权贵家里通烟囱,最后因为某场意外死在烟囱里。” “如果我们消灭了暴君,一切都没改变,只是一个暴政换了另一个暴政,那我们消灭查理一世这个暴君有什么意义,有形的暴君消失了,无形的暴君却坐在议会当中了。” 艾尔顿一时间难以反驳,模范军当中虽然有一部分有产者,但因为和大同正议会联盟,也有很大比例的工匠和自耕农。 他们之间虽然有一定的阶级差异,但却不大,这些人出生相近,信仰相同,他们进攻国王军的战斗意志是最强的,因为他们就是受益于伦敦的新政。 伦敦消灭了这个国家几百年以来出现的流浪汉,妓女,童工,也让他们自豪,坚定他们的信仰,认为自己站在正义的一方,所以在战场上他们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战斗力,镇压了爱尔兰人的叛乱,苏格兰人的造反。 这一点连艾尔顿也是一样的,当英格兰的市民生活变得越来越好,这就是他们建立政权最大的正义。 但现在这根支柱被坐在议会厅的议员们砍断了,模范军的军官和士兵为了自己的利益,根本不可能站在议会这一边。 果然在四周围观的军官们根本不赞同艾尔顿的话,而是站在平等派军官这一边。 “我们应该推举杰拉德为新的议长,让他带领我们继续推翻暴政,建立一个和赛里斯一样的地上天国。”托马斯高声呼吁道。 “让杰拉德成为议长,继续推翻暴政,建立地上天国。”模范军的军官齐声欢呼道。 艾尔顿等独立派军官愕然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大同正义会过来的士兵这样喊你就算了,连模范军的军官也这样高呼,这把他们的将军克伦威尔置于何地? 克伦威尔府邸。 独立派的军官在艾尔顿的带领找到克伦威尔,把模范军军营发生的事情告诉他。 而后严肃道:“父亲,您不能再迟疑下去,必须要坚定的站在议会边,镇压大同正义会,要不然您历经10年战争取得的战果,将会被大同正义会窃取。” 克伦威尔此刻的脸色也极其难,即便杰拉德是他的好友,但他也不能接受自己一手建立的模范军认可杰拉德为领袖,这严重危害了他的利益。 几年前他带领军队清除了议会当中的长老派议员,本就导致了议员对他极其不满,军队已经成为了他最重要的政治资本,如果模范军站在杰拉德一方,将会导致他被边缘化,这是他不能允许的。 “但这是士兵的呼声,我们拒绝聆听模范军将会分裂。”克伦威尔脸色难看道。 艾尔顿严肃道:“与其被动等着模范军分裂,如果我们主动清理军中支持杰拉德军官,这样可以让模范军变得更加纯粹。” “清理模范军!”克伦威尔脸色极其严肃,难以下定这个决心,这相当于往自己的支柱上砍上一刀。 艾尔顿劝说道:“父亲,模范军当中有大量大同正义会成员,他们更忠于杰拉德,而不是您,他们的产业在公制农场当中,他们是不可能支持您的。” 第551章,伦敦纵火案 大同历三十年(公元1652年)9月20日,伦敦城,《大同正义报》总部。 窗外的喧嚣声隐隐传来,不再是平日市井的嘈杂,而是夹杂着怒吼、玻璃碎裂以及木头被强行破开的刺耳噪音。 威尔金斯冲进房间,额头上满是汗水,也分不清是急出来的还是吓出来的。 “乱了,全乱了!”他着急道:“整个伦敦都像一锅煮开的沸水!城市内32栋议员的宅邸,不是被砸就是被抢,有些暴怒的市民甚至开始拆房子了!我们根本控制不住局面!” 大同正义会的主要力量和基层组织,大多分布在伦敦四周建立的“公制农场”中,那里有更严密的组织和纪律。 而在伦敦城内,虽然通过“工匠兄弟会”渗透了部分力量,但核心成员不过千余人。面对一座人口超过二十万、且已被愤怒点燃的城市,这千余人如同投入激流的几颗石子,瞬间便被洪流裹挟而去。 起初,游行还带着些许秩序,人们高举着杰拉德在《大同正义报》上写的口号标语。但当第一块石头砸破某位议员家华丽的彩色玻璃窗,事情便一发不可收拾。因为经济困境,市民们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冲进议员家中打砸。 而宅邸内的老爷们,看到这种情况,惊慌失措的穿着奴仆服装,逃离了自己的房子。 而对游行示威的市民而言,他们发现老爷们逃跑了,一种奇妙的心理变化发生了,对“老爷们”根深蒂固的恐惧冰消瓦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宣泄式的破坏欲。 游行迅速演变为暴乱。金银器皿、天鹅绒窗帘、东方地毯、甚至雕花的桌椅板凳,一切象征着财富与特权的东西,都被红了眼的市民们哄抢一空,拖回自己拥挤破败的家中。 杰拉德面色铁青,一拳砸在桌面上,震得墨水瓶跳了起来。“我们大同正义会,是在为所有生而自由的英国人争取应得的权利,不是在扮演打家劫舍的土匪!命令我们所有的成员,竭尽全力,引导市民,恢复秩序!我们不能让正义的事业蒙上暴徒的污名!” 与杰拉德的严厉和威尔金斯的惊恐不同,弥尔顿却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道:“只砍一个查理一世怎么够?” “为什么我们的革命总是反复复复?就是因为我们心慈手软,清算得不够彻底! 你看看东方的赛里斯,疆域是我们的几十倍,但他们完成王朝更替何等迅速,之后又是何等稳固!反观我们英格兰,不过赛里斯一个行省大小,却内战连绵,打了一次内战,还要打二次内战,砍了查理一世,他儿子又能煽动爱尔兰、苏格兰叛乱!战争永无休止!根源就在于,旧日的毒蛇没有被彻底铲除,我们杀的贵族太少了!” 威尔金斯瞪了他一眼道:“弥尔顿!你是想点燃第三次内战的烽火吗? 这些年来,英格兰的土地上流淌的鲜血还不够多吗?能通过协商和平解决,就绝不能再动刀兵!” 杰拉德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焦躁道“弥尔顿,暴力是最后的手段。我的初衷是在议会框架内限制那些议员的特权,而非掀起新一轮内战。” 他转向威尔金斯道:“我已经初步争取到克伦威尔将军的支持,但动用模范军是最后的底牌。 现阶段,我们必须依靠自己!立即着手两件事:第一,组建‘民兵队’,由我们信得过的兄弟会和农场成员为核心,吸收正直的市民,全力维持城内秩序,制止抢劫事件的蔓延。 第二,组建‘工匠队’,迅速接管城内各大作坊和工场,恢复生产!” 他严肃道:“但生产出来的货物,货物都不准交给那些老爷!让他们明白,是工匠的双手在创造财富,而不是他们在施舍我们生存的机会!只要我们能维持住伦敦的生产和基本秩序。 那些依赖伦敦产出和税收的议员们,就会比我们更先撑不住!到时候,他们自然会求着我们来谈判,废除那该死的《新工匠法令》!” 威尔金斯听到这个相对稳妥的计划,终于松了口气:“如此最好,既能展示我们的力量和决心,又能将破坏控制在最低限度。” 与此同时,伦敦郊区,克劳德家族庄园。 与城内沸腾的民众情绪相反,这里的气氛冰冷而凝重。几位侥幸从城内逃出的议会核心人物聚集在厚重的橡木门后,壁炉的火焰映照着他们因愤怒和恐惧而扭曲的脸。 “杰拉德!那个乡巴佬!泥腿子!他怎么敢!”菲利普挥舞着拳头,发泄着内心的愤怒,他的伦敦宅邸已被洗劫一空,他的工厂也被这些暴民抢走,他像只老鼠一样逃离了伦敦城,这种经历还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他这是在践踏议会的神圣权威!还有伦敦那些暴民,他们怎么敢把英格兰真正的主人驱逐出自己的家园!” 随着自民朝的一些公共卫生理念和技术的传入,尤其是杰拉德大力推行“公制农场”将城市粪便系统收集制肥后,加上杰拉德又组织起城市当中最大的群体工匠,让他们来管理街道的卫生。伦敦以往污秽不堪的街道确实整洁了许多。 一些议员为了更方便地监督自己的产业,也将家安在了城内。 而在这场风暴中,他们成了损失最惨重的一群,如同丧家之犬,被他们视为“羊群”的市民赶出了帝国的首都。 残存议会的议长克劳德,面沉如水,打断了菲利普的咆哮:“现在说这些毫无意义!伦敦的暴民已经被杰拉德用虚幻的承诺和恶毒的煽动蛊惑了,他们不再是我们的支持者,而是背叛者! 现在,我们唯有先用铁腕让他们清醒,让他们重新记起谁才是这个国家真正的主宰,他们才会抛弃杰拉德那个乡巴佬,重新变回温顺的绵羊!” 菲利普烦躁地扯了扯紧绷的领口:“伦敦的市民不过是乌合之众,不足为惧!关键是杰拉德!是他把几十万散沙般的人组织了起来,才酿成今日之祸!我们必须除掉杰拉德、弥尔顿、威尔金斯这些大同正义会的首脑!把他们统统吊死,把他们的组织连根拔起,伦敦不能再出现这样的暴民组织。” 议员爱德华带着一丝希望问道:“伦敦附近最强大的武力就是克伦威尔的模范军。联系他了吗?他是否愿意站在议会一边,对付杰拉德?” 克劳德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冷笑:“他已经表态,会支持议会镇压大同正义会。不过,他需要两天时间清理军中的大同正义会同情者。” 这个消息让在场的议员们稍稍安心。只要模范军不倒向对方,他们就有翻盘的底气。 失去了军队支持,最终难逃被镇压的命运,查理一世的结局就是前车之鉴。 菲利普立刻迫不及待地叫道:“那还等什么?马上让克伦威尔带兵进城!镇压暴民,抓住杰拉德!我要亲眼看着他被推上断头台,和查理一世那个暴君作伴!” “直接抓人?太粗糙了。”克劳德缓缓摇头,露出阴鸷的目光道,“杰拉德再出身低微,他现在也是议员。没有确凿的、足以让所有英格兰人信服的叛国罪名,我们动他,只会让大同正义会获得更多同情,让伦敦的暴乱火上浇油。” “那就告他勾结赛里斯人!意图颠覆英格兰传统!”菲利普急道。 “这种‘黄祸论’上不了台面,缺乏实证。”克劳德否定道,“我们需要一个能让所有还保持理智的英格兰人,包括那些犹豫的乡绅和害怕动荡的市民,都认同必须铲除杰拉德及其同党的罪名。 同时,这个机会必须能让我们将弥尔顿、威尔金斯乃至整个大同正义会的高层一网打尽!用赛里斯人的话说,叫做‘斩草除根’!绝不能让他们再有蛊惑人心的机会!” 菲利普沮丧道:“这怎么可能?以杰拉德如今在伦敦的声望,无论我们罗织什么罪名,那些被大同正义会蛊惑的愚民都不会相信的!” 虽然仇恨杰拉德,但他又不是傻子,也知道杰拉德在伦敦市民当中的威望,那基本上是和当初议长约翰.皮姆一样,就看这次他组织起了20多万市民把他们赶出来,就可以看出他威望有多高了。 克劳德将目光投向窗外,远眺着伦敦城的方向,那里火光隐隐,烟雾缭绕。他脸上露出一丝冷酷笑容道:“一般的罪名自然扳不倒他。那我们就制造一个能扳倒他的罪名。” 他缓缓转过身,面对着其他议员,一字一句地说道:“既然这座城市已经被杰拉德蛊惑,不再属于我们,那么留着它,还有什么用?” “今晚,我们派人潜入伦敦,在易着火的关键地点,尤其是大同正义会控制的工坊区和报社附近,多点放火!一把火,把伦敦点燃!” 菲利普、爱德华等人闻言,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平日里总是扮演温和派角色的克劳德。他们万万没想到,最狠毒的计划,竟出自这个看似最理智的人之口。 “怎么?你们不敢了?”克劳德冷哼一声,目光扫过众人惨白的脸。 “烧掉伦敦,第一可以极大地削弱大同正义会和那些暴民的力量和根基;第二我们可以将纵火的罪名,完美地扣在杰拉德和大同正义会的头上!就说他们为了夺取权力,不惜毁灭整个伦敦! 到那时,克伦威尔出兵镇压,天下谁人还会反对?杰拉德纵有百口也莫辩!这才是真正能毁灭他们的绝杀!” 几位议员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挣扎与恐惧,这件事情要是暴露出来,他们的家族会被愤怒的伦敦市民给撕碎。 菲利普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就这么办!” 爱德华也阴狠地补充道:“没错,伦敦既然背叛了我们,就该承受背叛的代价!” 但最终对失去权力和财富的恐惧,以及对杰拉德及其理念的刻骨仇恨,压倒了其他一切。他们相互对视,认可了这个方案。 一座不属于自己的城市,毁灭了,或许才是对敌人最沉重的打击,也是为自己夺回权力扫清障碍的最有效手段。 大同历三十年(公元1652年)9月25日晚,伦敦市 夜色下的伦敦,仿佛一头受伤的巨兽,在短暂的喧嚣后陷入一种不安的沉寂。 街道上不再有前几日暴动时的鼎沸人声,取而代之的是民兵巡逻队整齐却略显疲惫的脚步声。 杰拉德亲自带领着一队民兵,提着摇曳的马灯,在昏暗的街道上巡视。 经过大同正义会成员三日来的竭力疏导与控制,失控的抢劫风潮终于被遏制。工坊的烟囱重新冒出了黑烟,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和织机的嗡鸣再次响起,市民们为了生计,也为了向议会证明伦敦离不开他们,重新回到了岗位。 只是,这座城市的“大脑”——那些官员、贵族和议员们早已逃离,留下的权力真空迫使杰拉德和大同正义会担起维持城市运转的重担。 夜晚是秩序最脆弱的时刻。接连几晚都有零星的抢劫案发生,杰拉德放心不下,亲自带队夜巡。 “看来民兵队的巡逻起了效果,这两晚报告抢劫的市民少了很多。”杰拉德对身边的同伴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的欣慰。 他望向威斯敏斯特的方向,眉头却并未舒展。与他预想的不同,议会方面没有任何寻求谈判的迹象,反而是一片不祥的死寂。 更让他忧心的是克伦威尔的态度,他在来信中措辞严厉,指责他纵容暴民,劫掠议员财产是“不可宽恕的犯罪行为”,玷污了共和国的理想。 杰拉德不得不反复去信解释,并保证大同正义会已完全掌控局面,绝不会再发生类似事件。 就在这时,一声惊恐的呼喊划破了夜的宁静:“杰拉德先生!您看!那里着火了!” 杰拉德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一栋木质结构的房屋已然窜起了火苗,在夜色中格外刺眼。他的心脏猛地一沉。 “快救火!”杰拉德大吼,声音因紧张而嘶哑,“通知附近所有民兵和市民!快取水!组织人员扑灭火情!” 随着圈地运动和大航海时代带来的财富与人口涌入,伦敦在几十年间急速膨胀到二十多万居民。然而,从中世纪延续下来的城市管理思维完全跟不上这种爆炸性的增长。 贵族议员们大多厌恶这座肮脏拥挤的城市,除了征税机构,几乎没有任何有效的公共服务。 大量涌入的贫困市民和流浪汉只能用木材、茅草胡乱搭建栖身之所,形成了大片连片的贫民窟。这些区域一旦失火,后果不堪设想。伦敦历史上已多次被大火重创,每一次都是惨痛的记忆。 杰拉德的恐惧正源于此,他深知在这座城市,很容易出现大火蔓延的情况。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杰拉德先生!不好了!下城区也着火了!”又一个坏消息传来。第一处火点尚未扑灭,新的火头又在城市另一端腾起。 “快!让所有大同正义会的成员行动起来!动员所有能动员的市民!全力灭火!”杰拉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但坏消息接踵而至,东区、码头区、桥街……短短时间内,伦敦城内同时冒起了十几处冲天的火光! “有人在纵火!”这个念头如同冰锥刺入杰拉德的脑海。这绝非偶然的火灾!虽然伦敦火灾频发,但如此多点、同时爆发的火情,完全违背常理。 他立刻想到了那些被驱逐的议员。“他们怎么敢?这是连暴君查理一世都做不出来的事情!” 尽管杰拉德和大同正义会的成员们拼死扑救,但面对在干燥秋季同时燃起的十几处大火,他们的努力如同杯水车薪。 火借风势,迅速连成一片,吞噬着木质结构的房屋和堆积的杂物。烈焰映红了伦敦的夜空,哭喊声、房屋倒塌声、火焰的咆哮声交织成一曲末日般的交响乐。大火疯狂地燃烧了一整夜,直至次日天明仍未熄灭。 数以万计的市民仓皇逃出家园,聚集在城外的空地上,灰头土脸,如同难民。他们一生的积蓄、简陋的家园,都在烈焰中化为乌有。 而就在这弥漫着悲伤与绝望的人群中,一个恶毒的流言开始如同瘟疫般扩散:“这场大火是杰拉德和大同正义会放的!他们得不到伦敦,就要毁了它!” 一时间,猜疑和怨恨的目光在幸存者中蔓延,伦敦城的空气中,除了焦糊味,更添了几分危险暗潮。 与此同时,模范军军营。 克伦威尔坐镇中军帐,面色凝重。过去几天,他以“整顿军纪”、“清除不稳定因素”为名,进行了一系列的人事调动。 许多公开表示同情大同正义会的军官和士兵被突然解除职务、调离岗位或软禁起来。 最开始,这些军官大多对克伦威尔抱有信任,并未激烈反抗,待他们意识到这是针对杰拉德支持者的清洗时,为时已晚。 “将军!伦敦全城都烧起来了!”一名士兵冲进大帐,声音带着惊恐,“外面都在传,是杰拉德和他的人纵的火!” “胡说八道!”克伦威尔猛地站起,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信,“杰拉德怎么可能烧毁他自己的根基?” 但瞬间,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击中了他,他的脸色骤然变得铁青,拳头紧紧握住,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是他们……他们怎么敢?!那是伦敦城啊!” 他身边的将领,如艾尔顿等人,也立刻醒悟过来。纵火者只可能是那些被驱逐出伦敦的议会派。 他们为了嫁祸杰拉德,竟不惜将整座城市付之一炬!这种狠辣与决绝,令这些久经沙场的将领也感到心底发寒。 就在这时,议会派的代表趾高气扬地进入了军营,面对克伦威尔,他故作沉痛地说道:“克伦威尔将军!叛逆杰拉德及其党羽大同正义会,穷凶极恶,竟纵火焚烧伦敦,犯下了叛国的滔天罪行! 议会已全票通过,认定其叛国!请将军即刻出兵,进入伦敦,逮捕叛国者杰拉德及其同党。” 这番话如同点燃了火药桶。克伦威尔积压的怒火瞬间爆发,他猛地一脚将那名议员踹翻在地,抽出马鞭,不顾身份地狠狠抽打下去,鞭梢在空中发出凌厉的呼啸,落在议员华丽的袍服上,引得对方发出杀猪般的哀嚎。 “你们怎么敢!怎么敢做出这等事!”克伦威尔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 “将军!不可!万万不可啊!”艾尔顿等将领在最初的惊愕后,立刻冲上前死死抱住克伦威尔。 艾尔顿在他耳边急声道:“将军!事已至此,已经没办法挽回,纵火犯只能是杰拉德和大同正义会! 如果此时我们揭露真相,议会必将与我们彻底决裂,整个英格兰会立刻陷入全面内战,烽火将燃遍每一寸土地! 让杰拉德承担纵火的罪名,是眼下对英格兰、对稳定最‘有利’的选择!我们必须在大同正义会反应过来之前,迅速控制局面,抓捕他们!” 克伦威尔的胸膛剧烈起伏,鞭子无力地垂下。艾尔顿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熄了他冲动的怒火,却让他感到了更深的无力与冰冷。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决绝。 “传令,集合部队,开赴伦敦城。” 9月24日,伦敦城外。 景象凄惨得令人窒息。大火虽已渐熄,但余烬未灭,整座城市依然被浓重的黑烟笼罩,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 逃出城的市民们聚集在郊野,许多人面如死灰,眼神空洞,如同行尸走肉。他们失去了家园、财产,甚至亲人,这场大火烧掉了他们的一切。 克伦威尔骑在马上,看着这片狼藉,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这座他试图守护的共和国首都,竟以如此惨烈的方式呈现在他面前。 “杰拉德在哪里?”他沉声问道。 一些市民麻木地指向城内某个方向。克伦威尔率军循迹而去,最终在一处尚在冒烟的废墟旁找到了杰拉德。 此时的杰拉德,几乎让人认不出来。他浑身沾满烟灰,如同刚从煤堆里爬出来,衣服被烧出破洞,头发和眉毛都有灼烧卷曲的痕迹。他正指挥着最后一批人手试图清理火场,寻找可能的幸存者。 看到克伦威尔,杰拉德像是看到了希望,他声音沙哑疲惫道:“克伦威尔!你来得正好!这场大火有蹊跷!是同时十几处起火,绝对是有人故意纵火!我怀疑就是那些作坊主议员们干的!他们……” 他的话被艾尔顿冷硬地打断:“杰拉德!议会怀疑此次伦敦纵火案与你及大同正义会有关!议会已批准逮捕你和你所有的同党!束手就擒吧!” 杰拉德愣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克伦威尔,目光中充满了困惑、震惊,最后化为一片深沉的苦涩和了然。他明白了,全都明白了。不仅明白了纵火的真凶,更明白了克伦威尔也成了议会的帮凶。 “呵……呵呵……”杰拉德发出一阵苦涩的冷笑,声音带着无尽的悲凉,“连你也背叛了我们共同建立的新英格兰吗?” “那些议员为了权力,竟能做出连暴君查理一世都未必敢做的、焚毁都城的恶行。” 艾尔顿厉声道:“你若对逮捕有异议,可向议会申诉!但现在,你必须接受逮捕!” 模范军的中上层军官,多出身乡绅或有产者家庭,他们对杰拉德那套强调普选和工匠权益的理念本就心存抵触,此刻更是对“纵火犯”深恶痛绝。 在艾尔顿和各级军官的命令下,士兵们开始迅速逮捕现场以及城内其他区域的大同正义会成员。 而周围那些劫后余生的伦敦市民,大多只是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杰拉德纵火”的流言,眼前家园化为废墟的惨状,让他们心中的天平已然倾斜。 怀疑与失望,取代了之前对杰拉德的信任与拥戴。没有人站出来为他说话,只有一片死寂的沉默,市民们看着杰拉德和那些帮助他们救助火灾的大同正义会成员,一个个被模范军士兵带走。 第552章,火种与有产者争取到20年时间 大同历三十年(公元1652年)10月2日,伦敦城,监狱。 模范军进入伦敦城之后,大肆的抓捕大同正义会成员,和大同正议会的支持份子,很快整个监狱就人满为患,光在伦敦城就抓捕了上万了,为了关押这些犯人,议会派甚至腾出来军营。 一个昏暗的牢房当中,十几个大同正议会的成员,虽然他们遭受了刑罚,只是已经狼狈不堪,但是他们还是聚在一起。 大同正义银行经理大约翰道:“这次我们的失败是对斗争严酷性的认识不足,以为可以在议会的框架内和那些老爷们争斗,但却没想到这些老爷们已经不打算守规则。” 另一个大同会成员严肃道:“还有就是我们没分清楚敌人和盟友,赛里斯的元首,他在准备推翻东方的大明王朝之前,就已经开始在寻找自己人,区分盟友,敌人,然后以此拉拢自己的盟友,打击自己的敌人。” “这一点我们没有学习好,把克伦威尔这个有产者当成英雄,把他当成了是盟友,这是我们失败的根源。” 另一个成员不解道:“元首在东方也把有产者当盟友,为什么我们实行相同的政策,结果却遭到了有产者的出卖。” 大约翰想了想道:“这个问题我也思考了许久,应该是环境条件不一样,在东方,官员和贵族的势力极其强大,他们占据了东方七成以上的财富,东方有产者虽然有点财富,但他们的地位却不高。 而在我们英格兰,有产者的地位和贵族相当,尤其是我们砍了查理一世这个暴君,有产者的实力已经超过了英格兰的贵族了,可以说,他们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其他大同正义会成员,听了这番话点点头,比较认可这个判断。 在监牢外,英格兰的狱卒,听到大同正议会的人还在开会。 一个狱卒嘲讽道:“你们还有闲情在这里开会,伦敦的砍头台已经忙不过来了,泰晤士河流满了你们的鲜血,最多三天你们也要上断头台。” 大约翰淡然道:“即便是去见上帝,我们也想明白的去见上帝,而不是稀里糊涂的死去。” 狱卒大怒,这些大同正义会成员,临死之前还敢嘲讽自己,想到因为大同正义会成员,霸占街道,组织暴民,害得他们连税都收不上,这些年收入锐减,他就想打开牢笼,再教训这些人一顿。 但被一个老狱卒拉住道:“他们是在和贵族老爷们争斗中落败,不是败给了你,大同正议会在伦敦外还有几万人,不少人都是军官,你得罪他们,是嫌自己的命活的够了吗?” 这些老狱卒在伦敦的监牢里面看管了几十年,在这里去关押过流浪汉小偷,黑帮分子,也关押过乡绅,贵族,他们可以说什么人都见过。 但像大同正义会这种,即便他们马上要砍头,依旧组织起来,分析自己为什么要失败的势力,他们是真第一次见到,这些老狱卒有什么预感,这次议会的老爷们只怕没有那么容易胜利,所以他们也不敢太得罪大同正义会成员。 这个狱卒听到这话脸色苍白,而后就缓慢的离开了监牢。 这是一个贵族装扮的人,用一块丝绸手绢挡住自己的鼻子道:“把大同正义银行的经理约翰带出来。” 狱卒马上马上打开监牢,把大约翰拉出牢房。 那个贵族看着大约翰冷哼一声道:“你应该向上帝祷告,给了你一个有钱的儿子,以后你也是有产者当中的一员,该洗干净自己腿上的泥水。” 对于这名贵族而言,大同正义会成员每一个都该死,不过救大约翰的人给钱给的实在太多,价值5000英镑的赛里斯蒸汽纺织机,这不单相当于他们家族一年的收入,更关键的是,这些蒸汽纺织机还能给他的家族带来源源不绝的财富,面对这样一笔财富,他难以拒绝。 说完大约翰就被狱卒押到监狱之外,监狱外有辆马车。 小约翰看到自己满身是伤的父亲,马上跑过来道:“父亲,走,我们回家。” 大约翰看着自己儿子,恍然大悟,难怪自己会被释放,对英格兰的贵族老爷们来说,只要肯给钱,哪怕是和魔鬼签订契约,他们都敢干。以自己儿子在赛里斯赚到的钱,的确是可以救自己。 而后他迟疑一会道:“你能不能救一救大同正义会的其他成员?” 小约翰苦笑道:“父亲,你太高估我的影响力了,救你一个人还行,但救的人太多了,只怕连你都救不了了。” 大约翰听完神情黯然,他知道这是事实。 但很快小约翰道:“不过父亲你放心,夏先生已经在想办法救其他大同正义会成员。” 大约翰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道:“对,还有夏先生。” 威斯敏斯特宫内嘈杂无比,有的议员有说有笑,介绍的这段时间自己的,有的议员则针锋相对,甚至相互辱骂,需要别的议员拉着他们。 “议长,这段时间大家都很忙,有什么事情是要召集我们所有人来开会商讨的吗?”菲利普有点不满的抱怨道。 他正在拆大同正义会的纺织厂蒸汽纺织机,这事情他可是要盯着,不然的话这些价值几千英镑的机器坏了,他想修都没地方修。 “是呀,是呀,不是特别重要的会,等大家忙完这一段时间再开。”爱德华附和道。 他这段时间在接管大同正义银行在伦敦的5家银行,组建自己家族的爱德华银行,光为了理清各种账本,就忙的他晕头转向了。 这段时间的伦敦议员们异常忙碌,大同正义会这块肥肉太肥了,肥的已经超出他们的想象。 这些议员都不得不承认,杰拉德除会蛊惑人心之外,组织生产的能力也很强大。 大同正义会光在伦敦附近的工坊,建立的工匠坊不动产,经营的市场,船队这些财产加起来就值几十万英镑,再加上伦敦郊区的公制农场,这些全部加起来超过了百万英镑。 这对英格兰来说是一笔富可敌国的财富,任何一个家族得到这笔财富都能成为英格兰最顶级的贵族。 但这笔财富却有几百个家族在争夺,手快则有,手慢则无,现在英格兰的有产者都在忙碌的争夺这些财产,不少的家族甚至都打起来了,哪里还有什么英格兰时间来开会? 议长克劳德脸色疲惫,神情复杂道:“昨天赛里斯大使夏先生找到我。” 菲利普马上惊醒过来道:“议长,您不要管这位夏先生说什么,杰拉德这些叛乱分子一定要处死。” 其他的议员也奇怪的看向了克劳德,杰拉德的大同正义会,本就是在这位赛里斯大使的帮助下组建起来的,说他们是一伙的也不为过。 要不是赛里斯国强大,军队都打到了西班牙,距离他们并不遥远,不然的话,这一次英格兰的议员们连赛里斯人都不想放过。 所以这些议员知道,这位夏大使肯定是想救杰拉德一伙人,但他们根本不会同意,他们也并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好讨论的。 克劳德去敲了一下锤道:“这位夏先生说,只要我们愿意放过大同,正义成员,赛里斯国愿意在伦敦购买价值百万英镑的粮食,百万英镑的布匹和百万英镑的各种货物。” 这三个百万英镑如同黄钟大吕在整个议会厅内回荡,一时间议会厅内安静无比。 大同正义会成员自然是要杀,不杀不行,但300万英镑的财富却让所有人都迟疑了。 这相当于英格兰四五年的税收,这笔钱到了英格兰,能直接把现在的英格兰经济拉起来。 即便是现场议员家族吞并了大同正义会的资产,但这些资产当中黄金白银并不多,吞并了这些财产并不能改善英格兰现在的经济处。 但有这300万贵金属流入英格兰的市场,却能让英格兰的经济再次步入繁荣。 于是现场的议员们和克劳德一样也陷入了困境,要钱还是要消灭自己的敌人,这是一个令人头痛的抉择,难怪议长会那么疲惫。 面对300万英镑的财富,团结一致的英格兰有产者,顿时分裂了,有的议员认为,即便是不要这笔财富,也要把杰拉德和他的同伙全部杀光。 最开始这些议员是审判大同正义会成员,让伦敦的市民看到这些人落魄仓皇的样子。 但第一场审判就失败了,这些被审判的大同会正义会成员,不但没有承认自己的罪行,还不断的向伦敦市民发出这场大火的疑问。 看着四周的伦敦市民怀疑的目光,大法官不得不暂停了审判。 这些议员们知道这事情不能讨论,只要一讨论,他们就有可能暴露出来。 于是后面审都不审,直接就是在泰晤士河畔,加起来十几个闸刀,直接斩杀这些大同正义会成员,以死亡威胁所有的伦敦市民,让他们禁止讨论伦敦大火这件事情,任何敢讨论此事的人伦敦市民,只要被秘探知道,马上就有士兵上门,说他是大同正义会的叛国贼抓起来处死。整个伦敦城陷入了恐怖的暴政当中。 这些议员知道他们和大同正议会已经没有缓和的余地了,自然要想办法斩草除根。 另一部分有工坊议员却认为只要把大同这一会骨干力量给斩杀,其他的一些支持者可以放过,以换取赛里斯人300万英镑的订单。 英格兰的有产者和大同正义会主要的矛盾,是英格兰的经济出了问题,在蛋糕变小的情况下,谁都想多吃一口。 但即便他们把大同正义会连根拔除,但这个矛盾不会消失。那些有产者,哪怕是降低了工匠的收入,但不代表经济会变好。 只要经济不变好,那些有工坊的有产者就得不断承受亏损,以前他们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硬熬,但现在赛里斯人给他们一条新的道路,他们自然不愿意放弃了。 有钱都不赚,那算什么作坊主。 至于大同正义会以后的威胁,那是以后的事情。 为了这300万英镑的订单,议会再次分裂,以庄园为主的有产者坚决要把大同正义会斩草除根。以工坊为主的议员则主张以这笔订单改善英格兰的经济,双方吵的不可开交。 议长克劳德最终让双方投票决定,是否放过大同正义会成员,接受这笔300万英镑的订单。 于是双方开始投票,本来庄园为主的有产者实力远在工坊有产者之上,但三年前模范军驱逐了同情查理一世的长老派议员,这些人几乎全部都是庄园贵族。现在这个惨存议会工坊有产者更多。 于是这场投票最终的结果是41票对30票,通过了放过大同正义会残存的成员,以换取300万英镑的订单议案。 菲利普马上道:“虽然我们同意放过这些叛国者,但要把他们流放出英格兰,夏必须向我们承诺,这些叛国者终身不得踏入英格兰的国土。” “说的没错。”其他的议员也纷纷同意这个提议,放过这些大同正议会成员已经是隐患极大,不能让他们继续在留的英格兰的国土捕获其他的市民。 议案通过后,克劳德马上派了人找到夏允彝,议会的限制条件也通知了他。 夏允彝也答应下来,而后根据双方的约定,民朝第一笔100万英镑钱财打入到议会指定的银行当中,他们则释放第一批上千名大同正义会成员。 10月12日,伦敦码头。 上千名落魄的大同正义会成员。在英格兰士兵的看守下,逐步登上了停靠在码头的海船。 大约翰在登船之前询问道:“先生,连你都没办法救会长吗?” 夏允彝神情暗淡道:“他们是不会放过杰拉德的。” 那些议员也不是傻子,大同正义会的骨干头目他们一个都没放,只放了一些普通的成员,还有一些被他们吞并土地的农户。 好在弥尔顿有自己的关系,提前带着一部分成员逃走了,现在夏允彝也不知道他究竟在何方,威尔金斯当时幸运的在大使馆,当他知道杰拉德被捕之后,知道议会派对大同正议会下手,马上让他逃到法兰西。 夏允彝很快鼓励道:“你们就是火种,西班牙已经挣脱了王权的统治,你们在伊比利亚这片土地上,重新点燃大同的火种,只要保存实力,你们迟早有一天会返回英格兰的。” 大约翰只能苦笑的登上了海船,当所有的成员都上船之后,船队缓缓的离开了码头,伦敦城距离大约翰这些人越来越远。 大约翰神情复杂道:“不知道多久之后才能回到伦敦城?” 纽盖特监狱。 杰拉德现在已经是英格兰最危险的囚犯,所以他被单独的关在纽盖特监狱当中,上百狱卒看着他。 克伦威尔来看杰拉德道:“夏先生用300万英镑的订单,救了3000多大同正义会成员。” 杰拉德听到松口气,这3000成员还在大同正义会的元气就在。 克伦威尔用劝说的口气道:“只要你承认自己的错了,以后不再散播你写的《大同正义宣言》,我可以向议会求情,让他们释放你。” 杰拉德摇头道:“只要承认错误,杰拉德就死了,活着的不过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克伦威尔气愤道:“你这是想要英格兰继续爆发内战,英格兰的战争是我结束,我不允许任何人继续挑起英格兰的内战,这场战争死的人已经足够多了,流的血也足够多了。” 杰拉德淡然道:“血腥的镇压是阻挡不住英格兰人向往自由和幸福的权利的,你们不过为自己争取了20年苟延喘喘的时间,只要《大同正义宣言》还在,就会有下一个杰拉德来推翻你们的暴政。” 克伦威尔愤怒的离开监牢。 10月22日,英格兰议会以叛国罪在纽盖特监狱秘密处死了杰拉德,连同杰拉德一起被处死的还有300余名大同正义会骨干。 而在此之前,英格兰地方的士绅为了夺取公制农场,也以叛国罪大量杀戮农场的农户,这场杀戮更加残酷,死亡的农户更多,有上万无辜的农户惨死在英格兰有产者的屠刀之下。 这场英国有产者和大同正义会的冲突,最终以大同正义会上万成员和支持者被杀戮而暂时终结。 11月10日,伦敦码头。 夏允彝登上了返回民朝的海船,他的任期早就结束了,他只是想知道英格兰的这场改革,究竟能不能走出一条和社长不同的道路,他们几社的那种缓和派的道路究竟能不能走通? 他再看一眼自己待了十几年的土地,杰拉德等人的遭遇,终于泯灭了他最后一丝关于几社的遗憾。 社长最初的选择是对的,缓和的道路根本走不通,只有用那种强硬的手段,镇压了所有的反对,把所有的资源都用在救灾上。才能带领神洲百姓,走出那场末日之灾。 第553章,等闲故人变了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大同历三十一年(公元1653年)8月25日,东吁国外海。 广袤的印度洋上,一艘悬挂着民朝旗帜的海船随着蓝色的海浪缓缓起伏。船舱内,夏允彝正伏案疾书。桌面上,一本笔记的封面上墨迹未干——《英格兰大革命亲历记》。 这是他结合自己在伦敦的见闻,记录下英格兰在革命洪流中各方势力博弈、理想与现实碰撞的史稿,他希望这段有英格兰的兴衰,能对民朝有所镜鉴。 笔尖在稿纸上沙沙作响,他的思绪却已飘回了一年多前离开欧洲时的情景。他在西班牙做了短暂的停留。在那里,他探望了从英格兰流亡而来的大同正义会成员,包括年迈的威尔金斯,让他感到庆幸的时候,这些流亡者的境况比他预想的要好。 在“大同远征军”与“伊比利亚联盟军”的联合打击下,西班牙国王菲利普四世早已仓皇逃往其哈布斯堡家族的神圣罗马帝国领地,他在中欧还有几块领地,在哈布斯堡家族和教皇的支持,菲利普四世在米兰等地聚集残部,妄图反攻。 然而,其成功的希望已极其渺茫。联盟军在伊比利亚半岛推行均田改革,赢得了西班牙广大底层农民的支持,加上伊比利亚没完没了的战争,让西班牙所有阶层都渴望和平。 联军势如破竹般地扫清了国王军、加泰罗尼亚分离势力,击退了法兰西的干涉军,并肃清了各地割据的雇佣兵和土匪。同时,联盟也正式承认了葡萄牙的独立,结束了和葡萄牙人的战争,绵延多年的战火终于在这片土地上逐渐熄灭。 和平降临,百废待兴。然而长年依赖美洲金银输入、本土工商业因“价格革命”而凋敝、农业技术在西欧也相对落后的西班牙,面临着艰巨的重建任务。 讽刺的是受益于大航海时代,许多西班牙人最擅长的职业竟是水手、雇佣兵和探险家,对于精耕细作和手工业反显生疏。 而这批流亡而来的三千余名大同正义会成员,在此时成了宝贵的人才。他们中不乏熟练的工匠和经过系统农业培训、掌握了先进耕作技术的农户。 在西班牙元老院的有意安排下,他们被迅速分散安置到西班牙各地,成为了恢复生产和建立基础工业的骨干力量。正是凭借这份“技术移民”的价值,他们很快在新环境中找到了立足之地。 更让夏允彝感到欣慰的是,威尔金斯并未在流亡中消沉。在伊比利亚联盟元老院的支持下,他正致力于在马德里筹建一所新的“马德里大学”。来自英格兰本土的牛津与剑桥两所大学的许多学者,不畏议会派的压力,纷纷渡海而来,加入威尔金斯的建设行列。 尽管伦敦的议会派不遗余力地污蔑大同正义会纵火焚城,但英格兰的学者们的眼睛是雪亮的。 伦敦是大同正义会根基最深之地,杰拉德除非疯癫,否则绝无可能自毁自己的根基。任何具备基本政治判断力的人都清楚,那场吞噬伦敦的大火,极大概率是议会派为嫁祸而点燃的卑劣手段。 议会派事后在伦敦实行高压统治,严禁讨论火灾真相,更显得欲盖弥彰。许多英格兰学者因此心寒,认为议会派在砍倒查理一世这棵“暴君之树”后,自己却长成了新的专制毒瘤。他们选择用脚投票,离开令人窒息的英格兰,来到这个新兴的、充满未知但也可能孕育新生的西班牙共和国。 在西班牙盘桓的数日里,夏允彝亲眼目睹了这个国家正在发生的剧烈变化。来自民朝的年轻技术员们,活跃在田间地头,指导西班牙农民开垦荒地、兴修水利,引种棉花、剑麻、大豆等经济作物;他们传授着堆肥和青储饲料技术,提升着当地的畜牧水平。 马德里周边,四个新兴的工业区已初具雏形:两个重工业区,以冶炼钢铁、制造机械、开采煤炭、烧制水泥为主;两个轻工业区,则围绕着棉毛纺织、面粉加工等民生行业展开。 这里弥漫着一种积极向上的气息。每个人,无论是本地居民还是外来者,似乎都对未来充满希望,奋力建设着自己的家园与国度。 这种生机勃勃的景象,让夏允彝回想起多年前在陕北所见到的、那个正在崛起的民朝雏形,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怀旧与感慨。 他也得到了关于弥尔顿的消息。他带着一部分侥幸逃脱的大同正义会成员逃往了爱尔兰。 由于克伦威尔此前对爱尔兰的残酷镇压,当地无论是幸存的贵族还是普通百姓,普遍对英格兰统治阶层怀有深刻的仇恨,因而对同样被英格兰议会派迫害的大同正义会成员抱有一定的同情。弥尔顿等人正在爱尔兰的土地上,试图重新建立“公制农场”,积蓄力量,以期未来继续对抗英格兰的“有产者”暴政。 但弥尔顿的艰难处境,夏允彝在离开西班牙前,只能恳请在西班牙主持大局的李文兵,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对弥尔顿他们给予一些必要的帮助。 李文兵也答应了他的请求,送去了一部分的生活物资和一些军事装备。 海船继续向东,夏允彝收起笔,望向窗外无垠的大海,在结束了西班牙的航程后,夏允彝的座船一路向东,劈波斩浪万余里,耗费近半年光阴,终于抵达了东吁国的外海。海船缓缓驶入仰光港,平稳地靠向码头。也就是十几年前的吉大港。 夏允彝站在船舷,极目远眺,眼前是一派熙攘喧嚣、活力蓬勃的景象。数以百计、形制各异的各国帆船,将偌大的港湾挤得水泄不通,舳舻相接,帆樯如林。 记忆中十几年前曾到访过的这个港口,其繁华程度尚不及眼前十一。可见他那位老友杜麟征在此地经营得法,竟将这边缘之地,打造得气象万千,其舳舻千里之盛况,已不逊于昔年的金陵秦淮河畔,对自己的老友能发挥才干,他也感到很欣慰。 当他真正踏上这座港口城市的土地,才发现其内部的繁华与复杂,远超码头所见。街道上摩肩接踵,各色人种穿梭不息。他看到了皮肤黝黑、缠着头巾的天竺商人,高鼻深目、衣着华丽的法兰西和西班牙冒险家,精明干练的葡萄牙船长,甚至还有几位神色略显阴郁英格兰的商贾。当然,更多的是来自中原的面孔,以及本地东吁人。各种语言交汇,俨然一座国际化的大都市。 然而,有一点让夏允彝不禁眉头紧蹙。那些操着汉语的汉人,其服饰并非如今神州本土流行的利落“大同服”与干练短发,他们大多仍穿着明朝制式的衣冠,只是以往的种种规格限制似乎松弛了许多,一些在明朝只有士绅权贵才能穿戴的纹样、面料,如今连寻常富商也敢公然穿着上身了。 这让他感到一丝时空错置的别扭,好像回到了金陵城,但又有所不同。 明末江南商品经济发达,服饰上的等级界限早已被突破,甚至出现了“服妖”现象,女装男穿,以奇装异服标新立异。而眼前这些东吁汉人,似乎并非为了追求个性,反倒像是有意强化某种“前朝遗民”的身份认同,刻意保留甚至复古这些服饰,透着一股不合时宜的执拗,甚至不如当年江南那股洒脱。 跟在他身后的李定国,对此景象更是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道:“东吁这般刻意维持前明衣冠,意欲何为? 是忘不了朱家旧梦,还是贼心不死,妄图有朝一日反攻中原?” 作为曾被明朝官府压榨的差点全家饿死,李定国对前朝只有刻骨仇恨,眼前这“僵尸还魂”般的一幕,让他极其不适。 “当初元首仁德,放他们这些遗老遗少一条生路,他们如今搞这套,分明是野心未泯!” 夏允彝虽对明朝尚有几分香火之情,连忙劝解道:“东吁与神州本土山水相连,元首与内阁都未对此明确表态,我等离国十余载,对国内情势已显隔膜,何必妄动无名之火?” 李定国想了一想,就没有再说话了。 就在此时,只见一个青年向周围人群散发传单,口中高喊:“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神州已立公民之国,我东吁岂能甘居王权之下? 同胞们,奋起争取属于我们的权利,打倒反动的封建王权!” “滴滴滴!”一阵尖锐的哨声!紧接着,几名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如狼似虎地冲出,扑向人群。 青年当即逃跑。街道上的行人似乎对此情景习以为常,他们显然更同情这个年轻人,厌恶锦衣卫。 他们虽未公然阻拦锦衣卫,却也有意无意地用身体遮挡、延缓其追捕路线。那青年显然熟悉地形,三两下便钻入一条狭窄的巷弄,消失得无影无踪。 夏允彝愕然地看着这一幕,这熟悉的场景,秘密宣传、官府追捕、民众默许式的掩护——瞬间将他拉回了十几年前,那个风雨飘摇、暗流汹涌的金陵城。 李定国见状,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冷笑:“果然是一具行走的僵尸,内里早已腐朽。这么多年过去,面对矛盾只知道视而不见,一味高压镇压,与当年朱明朝廷如出一辙!” 当两人走出繁华的港口区之后,发现城中虽然人潮涌动,热闹非凡,但街道的角落,却有大量食不果腹,穿着破烂,如同流民一般的乞丐,更有许多骨瘦嶙柴的孩童乞丐,他们向着四周的商铺,来往的行人乞讨,时不时被人驱赶。 夏允彝无奈叹口气,连对普通百姓的压榨也如当日的金陵一样,只怕这东吁和当年南明最大的区别就是,大同军对这片土地不感兴趣。 两人来到一间名为“海客居”的客栈落脚。这客栈不大,装饰也算不上奢华,饭菜价格实惠,显然是专为各国水手服务的所在。他们点了几个本地特色菜,一边用餐,一边观察店内景象。 客栈内龙蛇混杂,各色水手皆有,汉语、天竺语、乃至各种欧罗巴语言混杂一片。 店伙计是东吁本地人,却能操着半生不熟的几种语言,连比带划,竟也能与各国客人勉强交流。 然而,这些在海上憋闷已久的水手,脾气大多暴躁,加之语言不通,极易因琐事爆发冲突。夏允彝便亲眼目睹一伙天竺水手与几名荷兰船员因争抢座位而大打出手,杯盘狼藉。 掌柜的试图劝解无果,只得慌忙派人叫来了锦衣卫。这些锦衣卫办事倒也雷厉风行,迅速将斗殴双方制服并拘押起来。 为首一名总旗模样的军官,转而走向惊魂未定的掌柜说道:“这个月的商税、消防税、卫生费,还有我们弟兄出动的‘茶水钱’,统共加收一成。” 掌柜顿时苦了脸,作揖哀求道:“赵官爷,行行好,这般加下去,小店真是活不下去了呀!我们这是小本经营。” 那锦衣卫总旗脸色一沉,冷声道:“不纳税,无权利!没有我们锦衣卫镇着,你这店不知早被砸了多少回了!你难?难道我们兄弟就不难?如今物价飞涨,你是想让老子连家小都养不活吗?念在你也是汉人,算是自己人,只给你加一成,换作别家,至少一成五!” 他语气严厉道:“通知已下,月底前必须缴清。若敢断缴,三个月内,你这客栈我锦衣卫便不再‘保护’。届时若遭了贼,被人打砸,甚或走了水,可别怪我们事先没打招呼!” 掌柜显然深知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得颓然点头道:“明白,明白,小的月底前一定去镇抚司将税款缴清。” 夏允彝看得稀奇,待那总旗离开后,忍不住询问掌柜:“在你们东吁,税赋是由锦衣卫征收的?” 掌柜见夏允彝和李定国气度不凡,衣着也是民朝大同款式,质地精良,心知是神州来的大人物,便小心答道:“回贵客的话,这是效仿神州‘雅政’,以兵征税。故而在我东吁,也由锦衣卫兼理此事。” “咳咳……”李定国本欲出言嘲讽杜麟征,想当年江南士绅商贾如何抗税,如今到了东吁,反倒用起前朝鹰犬来征税,真是讽刺。 但听到掌柜一句“效仿神州雅政”,他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虽说民朝的“税军”通常只针对大商社进行稽查威慑,但本质上却也是武装征税的一种形式,一时他想要嘲讽的话说不出口,竟被噎住了。 此时,邻桌一桌看似权贵子弟的食客中,一人似听到他们道:“本朝迁避至此,亦是吸取了神州昔日因税政不纲,而致神洲倾覆的惨痛教训。 想当年,那大同社攻占关中,仅凭一隅之地的税赋收入,竟超过我大明全国!朝廷公卿、地方士绅,于天下兴亡漠不关心,反以偷漏国税为荣,终致社稷沦丧,神器易主。 如今东吁严抓税赋,虽手段看似酷烈,亦不失为矫枉过正,确保国用不乏之必要举措。” 夏允彝与李定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复杂的神色。 这些东吁权贵自然是不想交税的,但经历了大明覆灭,他们被大同社赶到蛮荒之地的教训,他们这时候才知道,有时候你把老船蛀空了,新船未必会允许你上去。没有千年的王朝,但有千年的世家这一套,在现在的这个世道根本运行不下去。 东吁已经是他们最后的小船,现在他们即便再不愿意,也是咬牙把这税交了。 他们在街道上逛了一圈,来到东吁大使馆居住。 东吁大使使张煌言看到夏允彝极其崇拜,询问他这段时间的经历。 他是张复的支持者,当年南明还在的时候,只有十几岁的他跑到苏州在虎丘大会之时拜见过张复,而后也非常认可张复减租政策。 认为这是改变时局最好的方式,然后就到自己家想要推广,结局也不意外,他被自己的父亲毫不留情的镇压,并把他关押在书房当中。 当时他年轻气盛,找个机会逃离了家族,逃到了江北的扬州,当时他只是气愤父亲顽固不化,朝廷迟早会被他们拖入败亡的窘境。他也有几分报复的意思,报考了当时的扬州政务班,在扬州当了小吏,这些年逐步晋升,在前年被任命为东吁大使。 夏允彝却询问了他一些东吁的情况。 张煌言叹口气道:“比当年南明有进步,但却也进步不大,大部分百姓能活下去,但却活的如同牛马一般。” “军事实力也比当年的南明要强大,杜总督这十几年来,南征北战,扩土无数,打的暹罗向我民朝请求保护,打的天竺各国连连求饶,天竺霸占莫卧儿帝国都被击败。” “经济上学习我民朝发展产业,甚至很多政策都是照搬照抄,以至于有人讽刺杜麟征为山寨都督。 东吁有庞大的橡胶种植园,蔗糖种植园,罐头产业链,还建立了钢铁,纺织等工业,建立了整个东南最健全的铁路网络,有电报网络。国家的财富增加,不管是军事实力,还是经济实力都可称霸南中,甚至有小天朝的称呼。” 而后张煌言叹息道:“但杜都督学习我们的政策只学一半,东吁产业虽然兴旺,富裕的都是权贵家族,其不保护工匠政策,以至于东吁,农户如牛,工匠如马。” “在政治上他也排除异己,他和沐天波,祖泽润三人结成政治盟友,以几社统治整个东吁,却不允许其他人结社,所以整个东吁只有几社一家。 而几社当中也不是以前吸纳有志青年的学社,而是成为了整个东吁权贵加入的社团。” 夏允彝失望叹息道:“等闲故人变了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主角说过这两句诗。) 第554章 ,历史浪潮到了,就回不去 翌日,夏允彝一觉睡到下午,稍微缓解了长途航行的疲惫,了了吃了一顿,边继续整理自己书稿的时候。 张煌言前来道:“杜都督前来找你了。” 夏允彝放下自己的书稿,整理一下衣物,来到大厅,果然就看到自己十几年没见的老友杜麟征。 比起十几年前的身材有些富态,但眉宇间能看出一股杀气,又带着一股位高权重的态势,这和他当年见过的侯恂神态很像。 杜麟征看到夏允彝激动中带着一丝埋怨的口气道:“仲彝,你来到东吁怎么也不通知我一下,要不是下面的人来报,我都不知道此事。” 夏允彝笑道:“这一路海上航行万里疲惫不堪,我本想在大使馆休整一番,再去见你。” 杜麟征道:“我们兄弟还需如此客到,先到我的府邸休整,我们兄弟要抵足而眠的畅谈。” 说完也不管夏允彝同意,就拉着他出了大使馆,登上了自己的马车。 马车内杜麟征严肃问道:“是不是大同社排挤仲彝,其他人当大使早就回到中原,就你10多年来一直待在英格兰,我让登春几次想去京城拜见你都找不到你。” 夏允彝马上解释道:“没有,是我自己想留在英格兰的,英格兰也爆发了一场和崇祯朝一样的革命,英格兰人连国王都砍了,我想看看这场革命最终会走向何方?” 而后他简略的把英格兰这十几年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杜麟征沉思片刻道:“杰拉德军事,政治能力远逊于徐社长,他的失败几乎是必然的,甚至可以说没有你的支持,这个杰拉德在刚想要建立公制农场就会被英格兰的权贵镇压。” “依我看,这场英格兰的大革命最终的胜利者必然是那个克伦威尔,英格兰的议会不断内斗,威望和权利已经极大的削弱。 这些议会派极其短视,以虎谋皮,议会派最大的敌人可能是杰拉德,但短期内最危险的敌人却是克伦威尔。 现在两派已经斗得两败俱伤,议会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伦敦市民支持,他们已经没实力对付克伦威尔这个军阀了。如果他有称王的野心,新的英格兰国王必然是他。” 夏允彝点头道:“我也是这样认为的,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一股势力能限制克伦威尔。 王权可能重新回到英格兰,但大同正义会依旧保留了火种,英格兰百姓已经砍了一个国王的脑袋,那就不会介意再砍下一个国王的脑袋。历史的浪潮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当王权不在神圣,再想退回去,那就是以一国的百姓为敌。” 这点杜麟征确实感触很深,东吁政权稳固之后,东吁王朱常瀛又想开始争权夺利了,但东吁各个阶层已经习惯了没有大王的情况了。 大家也不愿意朱常瀛侵害自己政治和经济的权利,加上他在明末战事当中拙劣的表现,全国上下都极其鄙视他,把他看成是一个泥胎木塑,他甚至找不到一个愿意支持他的臣子。包括现在的首辅沐天波。 其实他内心也有一丝想更进一步的打算,现在的东吁可以说是他一刀一剑打下来的,地位到他这一步,他自然也想更进一步,在这南中称王做祖,何必对个傀儡卑躬屈膝。 只可惜即便是他最重要的政治盟友沐天波和祖泽润两人也不赞同他们的想法。最重要的是军中的将领,也不支持他更进一步。 连自己的心腹都不支持他,这让杜麟征意识到徐晨开了一个坏头,他打下了天下却不做皇帝,让皇权再也回不去。 最开始杜麟征认为徐晨虚伪,所谓的元首权力比大明的皇帝都要高。元首不过是换了一个名字的皇帝。 但等大同22年徐成真从元首职位退下来,那时天下惊愕,他们才确定徐晨是真要摧毁皇权。 现在刘永这个元首都当了快10年,会社制已经取代了皇权制运行了近20年了,这20年民朝的发展不但没有陷入动荡,反而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姿态发展,国土面积前所未有的广大,盛唐强汉,远远不如。 神州富裕远胜历代盛世,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大唐最巅峰的开元,大同社建国不到10年就达成。 现在大同社用铁轨联通的整个中原,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姿态改造的神州大地,普通农户过的比大明时期的小地主都要富裕。 中原读书人已经自豪宣传本朝之盛远超历代盛世,徐晨自然知道民朝的兴盛源于蒸汽机带来的工业革命,大航海带来的财富浪潮。 但身处历史的人却不知道这这一切,他们找到的理由却是,大同社推翻了家天下,建立了公天下,所有人都能发挥自己的才干,所以民朝兴盛远胜家天下建立的王朝。 于是现在学界主流的思潮都是认为公天下的制度,更加优越于家天下,神洲自夏启开启家天下,其实是走了3000多年的弯路,夏启可谓是荼毒神洲。 东吁学界和神洲本土相互之间联系紧,所以这个公识也得到了东吁学界认可。 而在东吁军政界也不想再出现一个皇帝。东吁的文武大臣,贵族士绅虽然极其痛恨徐晨,但不代表他们愿意接受一个王权,这些江南遗民本就是最反对皇权制,只是以前大家都不知道除了皇权制,还有其他的道路?只能把矛头对上阉党。 现在居然有一条新路,文官能登上至高无上的首辅位子,武将能登上大都督的位置,大家为什么还要做大王的奴仆。 杜麟征发现自己最核心的心腹都不支持自己再进一步,他也只能失落的放弃这个想法。 马车来到城外的一处江南水乡样式的庄园。 杜麟征把自己的儿女带来介绍道:“这是我二子鹏振,三子鹤荪,四子鹏举。长女金珠,次女梅丽,还不快见过你,夏叔叔。” 五人齐声道:“见过夏叔叔。” 夏允彝夸赞道:“鹏振他们一表人才,金珠她们也是国色天香,老杜你的福运比我要好。” 杜麟征哈哈笑道:“你虽然只有完淳一子,但比我这些不成器的可出众多了,年纪轻轻就掌握一家年入百万的大商社。” 他这倒不完全是客套话,东吁学习民朝的政策,一年的财政收入也不过是2000万上下,夏完淳他们的声韵商社的收入能占到东吁收入的1/20,这样一笔财富,即便是他也非常动容。 而他几个儿子,长子杜登春是他原配徐氏所生,现在在民朝做大使,但他本身没有太大的政治才干,是那种传统的江南士子,学的是四书五经。 只可惜在这个大变革的时代,没有太多作用,不管是民朝还是东吁更重视理科,即便是文科也很接近后世的社科类,儒家的学问虽然没有被大同社全面打倒,但因为不用考科举,哪怕是考学府,更多的考数学,自然科学,不考四书五经。 民朝提拔的官员更多是学府学子,乡村农户和作坊工匠,论语只成为了基础的科普读物,四书五经有点像后世的传统读物了,感兴趣的可以读一读,但想学什么实用的手艺和技术,又不能考学府,这些学问已经逐渐没落,他这个长子所学都落后于时代,只能在京城当大使,做一些轻贵的政务。 他剩下的几个子女都是和沐氏所生,算是他和沐天波的政治联姻。 二子鹏振虽然有雄心,也时常对他劝进,但他本人却是志大才疏,即便有杜麟征的支持,但交给他的政务,也经常出错,需要他来兜底,他对这个儿子已经失望了,安排了他一些闲散的差事。 三子鹤荪是民朝的留学生,学了一肚子自由平等,公平正义,但却是个书架子,根本不管东吁的现实,动不动要他平等对待东西百姓。 他也不想想,这里根本不是神州本土,即便过了20年东吁依旧是本土人居多,几乎每年他都要镇压本土人的叛乱,真弄什么所谓的平等,他们就该扫地出门了。 杜麟征想要看看自己这个儿子是不是真能做到言行一致,把他丢在东吁乡村,他干了没几天就逃了出来,根本吃不了一点苦。 最后一个小儿子鹏举,可以说是浪费了这个名字,本来他是想让杜鹏举成为军官,接手他军方的影响,结果却是烂泥扶不上墙,他在军中招妓,花天酒地,腐化东吁的军官。 最终杜麟征看不下去,把他赶出了军营,让他去做个纨绔子弟。结果他还真就非常热意,已经成为了仰光纨绔子弟的头目,这让他更加头痛。 自己四个儿子都不成器,但夏允彝就一个儿子,现在却已经成才了,所以他非常羡慕。 后继无人也是他不敢踏出最后一步的重要原因,以他这几个儿子的本事,他即便是当上了东吁国王,只怕等他死后,他们也镇压不住东吁的文武大臣,最后可能落到身死祖灭的下场。 晚上,杜麟征宴请夏允彝,这场宴请让他感觉非常别扭,大厅的圆桌是学着大同社,杜麟征一家人和他在一起吃饭,但在他们身后却有几个仆人伺候着。 已经习惯了平等用餐的夏允彝,很难再习惯,有一个仆人站在他身后伺候。 他当年在徐社长家用餐,照顾社长的吴妈也只是在另一张桌子上吃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站在身后伺候。 眼前景象让他在内心叹息无比,杜麟征学习大同社的制度,但却是学一半留一半,就如同现在的东吁一样,像是卡在这新旧世界的中间,让他感觉无比别扭。 第555章,如履薄冰的杜麟征与内斗的传统 杜府书房,灯光明亮,映照着两位久别重逢的老友。案几上摆放着来自福建的武夷茶,香气袅袅。 杜麟征地询问道:“仲彝,方才接风宴上,我看你用餐时神色似有不豫,可是此间饮食不合胃口,让你感觉不惯了?” 夏允彝放下茶盏,轻轻叹了口气,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道:“非是饮食之故。只是这十几年来,在欧陆,我已习惯了与同仁们同桌而食,不分彼此。 像今日这般,仍有仆役环伺左右,精心服侍,说实话反而觉得有些不自在了。” 他目光诚恳地望向老友道,“自徐社长于神州重光‘公天下’之制,‘人人平等’四字,深入人心。东吁相较于当年的大明,确有不少进步之处。 但终究与神州本土的气象迥异。还望吾兄莫忘当年江南‘奴变’之惨烈,天下民智已开,若逆势而行,恐终将被时代洪流所倾覆啊。” 杜麟征闻言,脸上泛起一丝复杂的苦笑,他摩挲着温热的茶杯道:“仲彝,我岂能不知?然则,我杜麟征终究不是徐元首,东吁也非神州本土那般根基深厚、文化一统。 此地族群林立,汉人虽居主导,却亦是客居。若行过于激进之策,进不能团结境内数百万汉人遗民之心,退难以讨好数量庞大的东吁土著及其他部族。” 他声音带着几分沉郁:“在东吁,莫说‘人人平等’,许多边远山区、土司辖地,至今仍存奴隶旧制!在东吁,一片山林就是一片土司区,土司就是当地的法令,东吁朝廷都不能管他们,这种情况下,东吁连废奴都做不到。 对此地大多数挣扎在温饱线上的百姓而言,‘自由’尚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他们首要关心的,是如何填饱肚子,如何不被饿死、不被劫掠。在此地施政,犹如在泥沼中行舟,不得不顾及现实。” 夏允彝去欧洲最大的好处,就是开拓了眼界,如果说大明很多君王是昏君的话,那欧洲的国王很多都不似人。 真让他大开眼界,欧洲贵族各种无耻贪赃的手段,明目张胆的中饱私囊,买官卖官干什么公开的。他也见识多了。所以他倒是不认为东吁的政策有很大的问题。 他道:“东吁内情复杂,我确不知其详。你所行之策,或许已是当下最符合实际的选择。 我只望将来,待条件成熟之时,不忘今日初心,适时推进政治革新。当以当年侯首辅为鉴才好。” 他转换了话题提到另一个隐忧道:“当今民朝如今强势无匹,威加四海。当年旧事,若能淡忘,或许对东吁长远更为有利。 你这般刻意维持前明衣冠制度,虽凝聚了遗民之心,却也无形中加剧了东吁汉人与神州本土的割裂。长此以往,只怕会重蹈安南旧辙,渐行渐远,终成异路。 东吁欲长治久安,需大力教化土著,普及汉文化,若自身先抱持一种疏离姿态,如何能真正融合四方?” 杜麟征无奈道:“仲彝,你可知我的难处? 若我不设法在东吁塑造一种有别于神州的身份认同,那么此间的士绅大户,这些掌握资源的人,凭什么不直接投靠更为强大、富庶的民朝本土? 东吁如今,便是在走钢丝!既不能彻底断绝与中原的文化血脉联系,失了根本;又不能让本土影响无远弗届,被完全同化,失了立国之基! 我不能自己革了自己的命啊!”这话语中透被时代裹挟的无奈。 最开始东吁保持明朝的服饰,这是明朝遗民发泄自己被赶到这样蛮荒之地的不满举动。 他们内心不承认大同社是天朝正统,标榜自己不食民粟,这是被赶到东吁读书人发泄的途径,和本能的身份认同。 最开始杜麟征也没有太在意,当时他们连生存都是个问题,哪里还有时间管这种身份认证。 但等东吁国逐渐稳定下来之后,因为这些遗民身份高,明服开始成为正规场合的正装。 但真正让明服得到官服推广,却是在8年前的事情。 当时东吁发展的重心在靠近印度洋的平原和海岸地区,一方面是这里地形平坦,土地肥沃,天然适合做经济中心,另一方面靠近云南行省之地,山地崎岖,不适合发展,东吁也防着民朝。 但对靠近云南行省的东吁百姓说,东吁朝廷根本不管他们的死活,每年只知道在他们这里征税征兵,却一点都不建设当地的经济发展。 而在他们对面的民朝云南行省每年能得到600万元的财政转移,云南行省的税收也用在当地,修桥铺路,建设工业区。 更关键民朝还强制南直隶,福建,广东等发展的好的行省,在云南行省当地开办作坊,发展产业链,扶持发展。 和他们地形差不多的云南行省,人家的城市被一条条道路连接,山沟峡谷也修了桥梁,日子也一天天红火起来。 而他们却是十几年没有变化,双方的收入差距持续拉大,当地人在羡慕自己同胞的同时,自然对东于朝廷有几分怨言。 同时东吁新一代开始逐步成年,他们来到东吁的时候年纪还小,对民朝的仇恨不深,甚至都已经忘记了。 他们喜欢穿大同服,喜欢从民朝传过来的自行车,缝纫机,留声机,喜欢看民朝的戏曲,也以自己天朝子民的身份而自傲,鄙视当地土著,认为自己天然应该教化当地人。 他们对东吁的怨气和对民朝的羡慕,这两股风潮结合在一起,终于在8年前,有东吁百姓跑到云南行省巡抚衙门,要求民朝接管当地,让他们认祖归宗。 杜麟征,沐天波,祖泽润等东吁文武大臣大为惶恐,要是民朝以这个为借口吞并东吁,他们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好在民朝对东吁这片贫瘠的土地根本不感兴趣。找到了东吁地方官员,三方进行了谈判,最后东吁朝廷承诺加大了对当地的投入,在当地收的税,也用于当地的建设。 云南巡抚衙门也帮他们弄了一个罐头厂,承诺包销他们生产出来的罐头,允许他们来云南行省打工,这件事情才解决。 但此事引起了杜麟征等人的惶恐,在此之前,他们是在东吁全面推广汉化,教化当地土著让他们成为汉人。 但这件事情让他们意识到,他们如果不加筛选的吸收民朝的文化,最终被同化的反而是他们。 现在东吁还不愿意和民朝同化是因为当年的大明遗民还在,他们还记得江南的仇恨。 但东吁的新一代却在成长,他们有的忘了,有的根本就没生活在江南,根本不知道这段仇恨,等这一代人成长起来,接管权利,那东吁都有可能消失。 于是杜麟征他们开始推广明服,明朝文化,自称是明人而非汉人。 夏允彝闻言,心中亦是感慨万千。他起身走到杜麟征身旁,轻轻拍了拍老友日渐宽厚却仿佛承载着千斤重担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这位老友,这些年在海外撑起这番局面,其中艰辛真可谓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夏允彝这无声的理解与支持,让杜麟征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东吁,他位居极顶,却也是孤家寡人,多少昔日志同道合之辈因政见不合而疏远,境内士族大家各有盘算,真心理解他这番苦心与挣扎的人,寥寥无几。 当夜,杜麟征如青年时那般,拉着夏允彝抵足而眠。在夜深人静的卧榻之侧,他仿佛卸下了白日里的重重面具,将东吁的底细向这位可以信任的老友和盘托出。 “允彝,你看,我们当年在江南,与几社同仁们畅想太祖的军户制,竟真的在这片土地上重新建立起来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豪道“如今东吁已有在册军户两百万!各级军官皆授有相应等级的职田。他们只需缴纳什一之税,代价是无条件服兵役。如今是太平年月,大约每十户征一丁服役,足以维持一支精兵。” 夏允彝道:“仅靠这什一税,如何能支撑偌大一个东吁国的运转?” 杜麟征笑道:“自然不会仅靠此一项。东吁还有规模庞大的国营农场,专事种植香料、橡胶、以及各种珍稀热带水果,这些物产在东西洋贸易中皆是抢手货,效益颇佳。同时,我们也学习大同社的产业政策,在国内设立了十余个轻重工业区,生产布匹、器械、乃至军火。 再加上仰光、勃生等三大港口的关税收入,如今东吁岁入,折合白银也有两千余万两了!支撑朝廷开支,维系军队。” 他的声音渐渐高昂,仿佛回到了当年纵论天下的岁月道:“我们当年的设想,终于在这片土地上得以实现!拥有土地的军户是国家的基石,也是忠诚的战士;遍布各处的工坊商税,则为国家提供了充盈的财源。东吁论人口、疆域,远不及当年大明,然其财政收入与军队战力,却已远超大明! 三年前,我便亲率东吁大军,在边境击溃了莫卧儿帝国五万东侵的精锐!” 夏允彝听着老友的叙述,心中却是百味杂陈。这套制度,对于积弊深重的大明而言,无疑是高效而先进的,也确实让东吁在这片土地上站稳了脚跟,甚至称雄一方。 然而,见识过民朝那种焕然一新的社会气象与磅礴活力的他,自己老友呕心沥血经营的这一切,在神州那场更为深刻彻底的变革面前,终究显得有些落后了。 他只能报以一丝复杂的苦笑,夜色掩去了他眼中的忧虑。 翌日,杜府。 晨光熹微中,杜麟征已换上朝服,向夏允彝致歉,言及今日有关乎莫卧儿边境驻防与赋税调整的要务需立即处理,不能相陪。 夏允彝自是理解。 不久,侯方域便登门来访,他如今是东吁学府的山长,虽无实际权柄,但在士林清流中地位尊崇,负责文教礼乐,也算一方泰斗。 他拉着夏允彝道:“仲彝兄,得知你归来,许多当年的江南故旧都翘首以盼,定要一聚!今日便在‘忆江南’戏院设了薄席,万勿推辞。” 两人来到城中一家颇为雅致的戏院,匾额上正是“忆江南”三字。 进入预留的包厢,里面果然已坐了不少人,皆是当年江南文坛颇有名气的才子——陈贞慧、冒襄、吴应箕、董其昌、李渔等人。 昔日他们在江南,声名或许不及张溥、夏允彝这等领袖人物,或是才气稍逊,或是实干不足,但亦是风流俊赏之辈。如今流寓东吁,竟也成了此地学界执牛耳者,堪称泰山北斗。 在侯方域的引荐下,夏允彝与这些故人一一见礼。寒暄之间,难免有时光荏苒、物是人非的感慨。 叙话片刻,戏台上锣鼓一响,今日的剧目《金陵烟云》开演了。 这出戏讲的正是南明时期,金陵几个世家大族子女在末世繁华中的爱恨缠绵,诗词唱和,儿女情长。 然而好景不长,大同军的铁蹄踏破江南,繁华转瞬成空,家族分崩离析,戏中的痴男怨女在战火与动荡中颠沛流离,劳燕分飞。戏文婉转缠绵,唱腔哀怨悱恻,将那种国破家亡、身世之悲渲染得淋漓尽致。 台下观众,多有类似经历者,看到动情处,不少人情难自已,低声啜泣,或以袖拭泪。 即便是夏允彝所在的包厢内,气氛也凝重起来,董其昌、李渔等人面露悲戚,陈贞慧更是眼眶微红。 这戏文,演的何尝不是他们许多人亲身经历或耳闻目睹的过往? 侯方域的父亲侯恂,便是在江南抗御大同军的战场上殉国的。这戏曲,成了他们寄托故国之思、身世之痛的载体。 这也算是两地之间文化界不同的特,民朝在徐晨的指导下,戏曲更多是讲述底层百姓如何劳动生产,开拓,修水坝,建铁路,序曲就是讲述这一个个建设当中工匠农户的生活,充满积极向上,昂扬的斗志,意气风发,歌颂生活。 而在东吁,大量的江南世子逃到了这里,加上他们原本的遭遇,他们的戏曲更有一种家族衰败,国家灭亡,痴男怨女的哀怨,这些戏曲更能被东吁欢迎,这就造成了两种不同的风格。 夏允彝特殊的身份,他既是江南人,也当过南明的官员。现在又是民朝的官员。他既会体会到南明那种有心杀敌,无力回天之感,又体会到民朝那种改天换地,世界焕然一新,勃勃生机的景象。 这种特殊的经历让他能感受双方情绪,不过他和侯坊域这些人不同之处,在他看来,这种旧世界的毁灭反而是新世界的开始,所以他并不会太悲伤。 戏至中场休息,董其昌抚须长叹:“唉,一别江南十余载,梦中常回金陵秦淮,不知如今故地,是何光景了?” 李渔语气担忧道:“听闻大同社行徙富实边之策,迁走江南大户不下五百万。如今想在江南寻访故旧,只怕是难上加难了。只愿江南父老,能少受些盘剥,日子莫要太艰难才好。” 夏允彝虽对江南旧族遭遇抱有同情,但听到这种带有偏见的揣测,觉得有必要澄清事实。 他神色严肃道:“其昌兄、笠翁,允彝近年虽远行欧陆,但对江南情况亦有了解。据我所知,如今江南普通农户,年入五十两白银已非难事,工匠收入更高,年入百两上下者比比皆是。寻常农户一日三餐,餐餐见荤亦渐成常态;工匠之家,生活用度已堪比当年中等地主,子弟皆可入学读书,工作之余也有自己的娱乐生活。” 江南本就富裕,这些年在李岩治理下,产业发展兴旺,在官营产业不断扩张的情况下,江南的贫富差距是整个民朝最小的,当地工匠市民生活压力也是整个民朝最小。 侯方域也点头证实道:“我曾因学术交流之事,回过江南几次。不得不承认,在大同社治理下,江南市面之繁荣、民生之富庶,确更胜往昔三分。仲彝兄所言,句句属实。” 话题渐渐从怀旧转向东吁内政。陈贞慧按捺不住愤懑道:“当今之世,谁人不知‘产业为王’?唯有大兴工商,方能创造无穷财富,使国力强盛!可我东吁却反其道而行,将大量资源投注于农垦、军屯,对本国产业却毫无保护之心! 这些年,朝廷耗费巨资从民朝购入数千万斤钢铁用以筑路,却不知自行投资兴建钢铁厂,国之膏血,就这样白白外流!” 冒襄立即附和:“即便关税之权受限于《友好通商协议》不得随意调整,朝廷也应在内部政策上有所作为,扶持本国工商!岂能如现在这般,坐视不理,任其自生自灭?” 其他人也纷纷出言,言语间对杜麟征为首的执政集团颇多不满。 夏允彝对侯方域最为熟悉,趁隙低声问道:“朝宗,我看贞慧、辟疆他们言辞激烈,可是自家也经营着工坊?你莫非也有涉足?” 侯方域略显尴尬,低声道:“不瞒仲彝兄,我确与人合股办了一间小纺织厂。贞慧、辟疆他们更是投入巨资,建了一座钢铁厂……唉,只是与民朝物美价廉的货物竞争,压力巨大。我们的产品,大多只能销往天竺等地,方能稍得喘息之机。” 夏允彝顿时了然。这与当年江南士绅呼吁减免税赋的情形何其相似,只是如今诉求变成了贸易保护。 经过近二十年的发展,这些来自大明的遗民已逐步分化成两大势力集团。一股是以杜麟征、沐天波、祖泽润等人为首的军事贵族集团。他们凭借军功,主导了东吁的征服与开拓,并仿明初旧制与民朝经验,建立了“军户制”。普通士兵授田五十亩左右,军官则依据等级获田数百至数千亩不等,形成了一个以土地为根基、兵农合一的军事贵族体系。 杜麟征和其他东吁军官在检讨大明南明得失,把自己吞并土地的责任降低到最低,把文官集团,胡乱指挥,葬送精锐士兵,控制后勤各种贪污腐败的责任提到最大。以至于大明的军队没有战斗力,如同乞丐一般。一个军镇的军事力量,甚至比不上大同社组织起一个县的军事力量。 痛定思痛之下,东吁对军事制度进行了全面的改革,文官集团彻底失去了监督,指挥,以及控制后勤的权利。 他们现在唯一的一点权利就是在兵部,一些战略方针还是允许他们讨论。 东吁是他们打下来的,他们也占据了最肥沃的土地,再加上杜麟征他们学习。民朝退役制度,给士兵,军官安排职。 所以现在东吁的朝政和当年的大明来了一个180度转弯,武将势力极其强大,他们还可以从武官转职为文官,极大的压缩了传统文官的势力范围。 另一股势力,则是以侯方域、陈贞慧、冒襄等人为代表的江南士绅工商业集团。 他们逃到东吁时,良田已被瓜分殆尽。当时东吁外有强邻环伺,杜麟征等武将也不愿将宝贵的土地资源分配给这些“无用”的文人。 为了维持家族生计与影响力,这些士绅不得不转而投身商贸与工业。他们购买海船,从事跨洋贸易;或引进民朝的机器设备,开办纺织、钢铁、造纸等工坊。 东吁虽有内部铁路网,但其与云南接壤的边境地区山峦重迭,地理条件恶劣,杜麟征也有意不将其与民朝本土的铁路网络连通,这为本土产业提供了一定的生存空间。 然而,东吁本身市场狭小,人口不过数百万,经过二十多年发展,内部市场已趋饱和。加之民朝商品的强大竞争力,以及东吁本土因压榨较重导致平民购买力低下,侯方域等人的产业发展遭遇瓶颈。 于是,他们强烈呼吁东吁朝廷提高关税壁垒,排挤民朝货物,为本国产业争取生存空间。 然而,这一诉求遭到了杜麟征等军事贵族的断然拒绝。 在杜麟征等人看来,提高关税简直是异想天开,自取灭亡。 首先,东吁海军根本无法与强大的民朝南洋舰队抗衡,一旦违反条约,民朝的舰炮随时可能再次“叩关”。和平维持尚不到二十年,这些文人就忘了疼? 其次,现行的贸易规则对东吁总体有利。东吁虽然需要进口大量钢铁、布匹等制成品,但民朝市场对东吁的翡翠、珍贵木材、香料、橡胶、热带水果罐头等特产需求旺盛,双方贸易中,东吁甚至每年还能保持数百万元白银的顺差。若率先提高关税,民朝必然对等报复,届时吃亏的必然是东吁。 更重要的是,东吁是一个由军事贵族主导的国家,国家政策必然优先维护军事贵族的利益。这些贵族本身就是橡胶园、香料种植园和国营农场的主人,是出口经济的主要受益者。 他们凭什么要为了侯方域等人那些质量次、价格高的布匹和铁器,去损害自己的切身利益,并且冒着引发战争的风险? 在这些掌权的武人看来,这些文人根本搞不清楚状况:东吁早已是“武贵文贱”的格局,军国大事还轮不到他们这些文人来做主。 而这种政治,军事上的双重压制让侯方域他们极其不满,想当年在江南,哪怕是总兵都不敢对他们大声说话,而现在一个千户也敢对他们耀武扬威,东吁也像大明朝廷一般在经济上压制他们,于是他们逐渐团结起,想要反抗杜麟征为首的军事集团,以宣扬自由,平等为名义,想要压制军方的实力。 第556章,不忘最初志向与蒸汽战列舰的初声 连夏允彝都没有想到,东吁势力居然如此繁杂,侯方域宴请他之后,东吁王朱常瀛又邀请他一聚。 本来他是不想去的,他对朱常瀛这个逃跑天子没什么好感,尤其是在东吁稳定之后,他又不安分,争权夺利。 可谓是见小利而忘义,干大事而惜身,没了其他南明皇帝的衬托,这位皇帝在明末的这段时间,显得如同一个小丑一般,给大明这段历史画上了一个让人嘲讽的句号。 但朱常瀛却以亲戚的身份来邀请他,夏完淳与朱幼薇已经成亲,有这层关系在,他还真不好意思拒绝。 东吁王宫算不得繁华,王宫的面积甚至不如杜麟征的庄园,现在的东吁是君主立宪制,朱常瀛只有祭祀天地的时候,才会出现在普通百姓面前。 东吁王室每年只有10万的年金,他倒是想增加一些,但这些年他这个大王的威望越来越低,不管是从民间还是官场都觉得,花10万请个牌位供着,太不划算了,要不是还有沐天波维护他,他连这个泥胎木塑都坐不稳。 东吁的政治气氛,吓的朱常瀛非常老实,生怕连东吁王的位置都保不住。 10万元对普通人来说是一笔巨款,但对王室来说,用来维持他本就不多的体面,已经消耗了大半,剩下王室一家的用度就所剩不多了。 万幸朱由榔在民朝还是学到了一些真本事,用当初东吁给了1万亩田地,弄了一个橡胶作物园,加上这些年他们又想办法购买了一些土地,这些土地零零散散,大概有3万亩,种植的都是价值高的橡胶,而这些年橡胶的价格逐步提升,朱由榔又依托橡胶,建设了轮胎厂,橡胶鞋厂。 靠着橡胶园和这几个工厂,朱常瀛一家勉强维持了相对体面的生活。 双方交流之后,夏允彝才知道朱常瀛为什么找自己,他居然是想要找民朝靠山,保住自己的王位。 这20年时间大同社产业的浪潮逐步传导到南中,这片地区各国经济的发展极其迅速。 但经济发展的却极其不平衡,南中各国都是以经济种植园经济为主,港口贸易为辅,赚一点停泊费和港口服务费。 发展的红利大部分都被南中各国的贵族乡绅夺取,底层的农夫和工匠,依旧在生死线上挣扎,终日劳作不得停歇。 但民朝建立本身对南中地区底层百姓是巨大鼓舞,封建王权在经济和政治的冲击下,摇摇欲坠,人人平等的思想深入人心。 南中第一个崩溃的国家就是安南,阮岳三兄弟在民朝的支持下,几乎把安南的权贵屠杀殆尽。 而后阮岳称帝,想要再一次在安南建立封建君主制,但大同社又支持阮惠反抗阮岳,去年阮岳率领大军连连败给他的二弟,最终吐血病死在战场上。 现在安南的权利掌握在阮惠身上,他吸取了自己兄长的教训,不敢称帝不说,反而全面学习大同社的制度,建立公民议会,自己只敢称都督,连元首都不敢称。甚至还请回了大同社的顾问团,帮助安南制定产业发展的政策。 安南的变化让南中各国暗潮涌动,底层的百姓都不想要君主制,他们想要学习安南,学习天朝。 而安南的变化让南中各国的王室惊恐,这已经是东方世界第二个没有皇室的国家了,再加上朝鲜王室,德川幕府遭遇,大同社想要推翻封建君主制度,这几乎是摆在明面上的事。 南洋,南中各国王室可谓是敢怒不敢言,安南,日本的下场摆在那,加上各国国内暗潮涌,各种起义势力此起彼伏,只是经济上行,还勉强,没有大规模的扩散。 但南中王室权贵都知道国家已经处在火山口上了,天朝只要引燃这个火山口,爆发的岩浆就会淹没他们所有的家族。 既然天朝要推行公民制度,他们只能服从了。 于是这些国家开始学习朝鲜,东吁的君主立宪制,不管是明里暗里的,总会制度建立公民议会的法令,把权利分给一些王室的旁支,地方豪强,制定一些发展产业的国策,王室团结豪强共同应对民朝和本国百姓的压力。 而朱常瀛更加悲苦,其他国家还能用君主立宪制延缓矛盾,东吁上下连君主立宪制都不想要了。东吁全国上下几乎没一个人支持他,他们父子商议一阵之后,认为现在只能求民朝庇佑他们了。 夏允彝听完朱常瀛的需求淡然建议道:“大王,我以为您现在最好学习的对象就是朱由崧,只有所有人都不在意您,您这位置才能坐的安稳,十万元如果能维持国家的稳定,我想东吁朝廷还是愿意付出的。” 而后也不管朱常瀛听不听都离开了。 “朱由崧?”朱常瀛眉头紧皱,自己这个侄子在民朝做的事情,他也知道,如同一个跳梁小丑一般。 朱由榔苦笑道:“堂哥虽然像小丑,但他在民朝却活的自在。” 朱常瀛悲苦道:“朱家子孙沦落至此,百年之后,我等还有何面目去见太祖皇帝?” 朱由榔听到自己的父亲不由得翻白眼,您觉得没脸去见太祖皇帝,真见到大同军,您为什么跑的那么快? 在杜麟征不断挽留之下,夏允彝在东吁待了半个月时间,终究还是登上了返回中原的海船。 在离开东吁前,夏允彝对杜麟征劝说道:“天下大事,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则亡,从徐社长摧毁皇权开始,天下的轨道已经改变,封建皇权已然动摇,我不希望你逆潮流而动。 有时间的时候,我希望你多回忆,我们当年在江南建立几社的志向,希望这能给你一个导航,所作所为都不要太偏离这个最初的志向。” 说完夏允彝行礼和自己这个老友告别。 杜麟征畅然若失,看着登船的夏允彝,脸上不由得苦笑道:“天下又有几人能一直向着最初的志向前进。 离开东吁后,夏允彝的海船来到了南洋最重要的军事港口,巨港城。 这里是天竺舰队的母港,经过大同社十几年的建设,此地不但经济繁华,更成为了一个军事要塞,控制这个港口就能隔断东西世界的联系,掌控整个南洋地区。 不过对夏允彝来说,巨港最大的新生事物却是那一艘艘带着一根巨大烟囱的蒸汽轮船。 他在巨港改换乘坐的一艘500吨级的蒸汽轮船航行,蒸汽轮船的速度远超他的想象,是海船速度的2~3倍左,最重要的是蒸汽轮船不需要追着洋流,追着风向,可以在海上行走的最短的航线当中。 他询问舰队长姜朝阳道:“这种蒸汽轮船比起风帆限制更小,机动更强,朝廷为什么没有大范围的普及?” 姜朝阳叹息道:“蒸汽轮船虽然比风帆船限制少,但它的仓库大部分都用来装煤,装不了多少货物,远洋贸易靠的就是货物。 而且蒸汽动力也有所限制,风帆战船装够了粮食和水,可以航行上万里,但蒸汽轮船需要烧煤,即便是现在的极限,也只有航行不到千里,速度虽然快,但不适合远洋贸易,中短途的贸易又有火车,火车的速度更快。” “现在民朝的蒸汽轮船,只在沿海和南洋地区行情,南海舰队在南洋各地,修建适合蒸汽轮船停靠的港口,建立煤仓,在南洋逐步建立了一个蒸汽轮船贸易网络。 一些需要追求时效的贸易货物已经开始逐步由蒸汽轮船来运输,不过想要继续扩大这个网络,只能等研发效率更高的蒸汽机。” “而这又需要研发出力量更强大的水压机,能制造出承受更大压力的气缸。这些年墨子学院虽然投入了海量的钱财,水压机也只是由千吨机涨到2000吨级,据说现在已经开始预研3000吨级水压机,社长也在设计适合航运的蒸汽机,等新一代蒸汽机成型了,蒸汽轮船才有可能彻底取代现在的风帆船。” 姜朝阳这些海军军官也对民朝的科技发展太慢感到不满,现在民朝的海军军官已经有一个共识,就是蒸汽轮船必然会取代现在的风帆船,蒸汽战列舰必然会取代风帆战列舰,未来海上航行的轮船必然是蒸汽轮船。 为此他们甚至研发了试验型的蒸汽战列舰,在战列舰外围挂上10mm的钢板,使用最新式的钢炮,这种战列舰不管是机动性还是防御力都远远超过了风帆战列舰, 海军军官对自己的战列舰建也就三个要求,速度要快,防御力要高,火炮要猛。 蒸汽战列舰对海军军官来说是完美的武器,加装了钢护甲,他们的防御力高,使用了蒸汽为动力,速度快,机动灵活,操弄风帆的人员变得更少。 在他们的模拟海战中,一艘蒸汽战列舰能扛住上百发炮弹而不被击沉,同等吨位的蒸汽战列舰能吊打10艘风帆战列舰。 而它唯一的缺点就是航程短,加载的护甲越厚,速度越慢,行程越短,现阶段即便是制造出这样的蒸汽战列舰,但也只能在近海使用。 但这对民朝海军来说基本上没用,从大同社控制南洋之后,根本就没有哪个国家的海军能靠近本土200里的范围。 明朝的海域面积不断扩张,海军需要的战列舰对他们的行程要求极高,需要深入到其他大陆去执行任务。 于是民朝的海军军官就难受,所有人都知道蒸汽战列舰是未来,但大家不知道这个未来什么时候会到来,现在制造的风帆战列舰越大越多,未来浪费的军费就越多。 弄的民朝海军进不敢大规模的制造风帆战列舰,退又得不到拥有实战能力的蒸汽战列舰。 听着这些陌生的名字,夏允彝感慨无比,虽然他通过民朝各类报纸了解神州发展的情况,但现在却有越来越多的新生事物,他连名字都听不懂。 第557章, 繁华热闹的万国博览会 大同历三十一年(公元1653年)10月5日,广州港。 夏允彝所乘坐的蒸汽客轮,在十日不到的航程中,历经六次靠港补充煤炭与淡水,终于在这一天,伴随着悠长的汽笛声,终于能看到神洲土地,要知道巨港距离广州有6000余里地,占据这趟航行的1/3的路程,但只要了10天的时,他心中不禁感慨蒸汽航运快捷高效。 远在轮船尚未完全靠岸,一座巍峨的灯塔便已映入眼帘,如同巨人般矗立,为往来如织的船只指引着方向,灯塔的后方则是一个庞大的港口,比起仰光繁华了不止十倍。 四周海面上俨然一场全球船舶的博览会,有民朝自行建造的福船、广船等各式传统帆船与新型远洋海船穿梭其间,悬挂着英格兰、法兰西、荷兰、葡萄牙、西班牙等欧罗巴诸国旗帜的商船比比皆是,更有来自奥斯曼、天竺、波斯等地,带着浓郁异域风情的海船点缀其中。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些冒着滚滚黑烟、不时发出洪亮汽笛声的蒸汽轮船,其灵活性和速度远超各种船只,引起海面上其他船的一阵阵瞩目。 如此万舸争流,熙熙攘攘,共同勾勒出广州港无与伦比的繁华图景。 作为民朝在东南地区的经济心脏,广州汇聚了两广、西南乃至中南半岛、南洋各地的物产。 开海政策推行至今,这里已成为本土东南区域无可争议的贸易枢纽与经济中心。 随着轮船逐渐靠近,港区的全貌愈发清晰——其规模之宏大,远超仰光十倍不止!无数以水泥浇筑的泊位向深海延伸,井然有序地停泊着来自全球数十个国家的各色商船。 泊位上空,一座座巨大的蒸汽龙门吊如同钢铁巨臂,沉稳而有力地将货物从船舱中吊卸下来。得益于使用安南产的无烟煤,这些龙门吊虽喷吐着蒸汽,但烟尘较浅,很快消散在空气中,不过靠近时仍能闻到一股特有的煤烟气味。 若说仰光港的繁华尚在他记忆与理解的范围之内,那么眼前广州港的先进设施、如林的桅杆与密集的船流,则带来了一种近乎陌生的震撼,这是一种属于新时代的、蓬勃迸发的力量感。 登岸之后,步入港口区,喧嚣的人气扑面而来。码头上摩肩接踵,各色人种汇聚:穿着紧身外套和马裤的欧罗巴水手,头缠包巾、身着长袍的波斯商人,皮肤黝黑、眼神精明的天竺客商,全球各地的面孔在此都能寻见,人口密度比之伦敦泰晤士河畔的码头区还要高出数倍。夏允彝暗自估算,只怕广州一城的人口,已然突破了百万之数。 离开码头区,便是民朝特色的水泥大道,平坦而宽阔。大道两旁,五六层高的楼房鳞次栉比,底层皆是店铺,橱窗与货架上陈列着来自世界各地的奇珍异货。 自开海以来,广州以其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和深厚的商业传统,吸引了超过十万计的海外商贾在此常驻或频繁往来。 他们购置产业,形成聚居区,使得夏允彝在广州街头,不仅能见到专为英格兰商人服务的社区,也能看到充满天竺、波斯等文明特色的街巷。 尤其是近期,民朝即将举办首届万国博览会的消息,已通过全球商船网络传遍四方。 更诱人的是,若参展特产被民朝官方看中,还有机会获得低息贷款以帮助建设相关产业。金钱的驱动力是巨大的,距离最近、消息最灵通的南洋各国、日本、朝鲜等地商人闻风而动,纷纷满载本国特色货物,扬帆而至,齐聚广州。 因此,夏允彝穿行于街市时,发现异域面孔比例极高,几乎每五人中便能遇上一两位他国商旅。 在广州官方的招待所休整一夜后,夏允彝才得知万国博览会的具体事宜,顿时恍然大悟,明白了为何广州的外国商船和商人如此之多。 翌日,他便动身前往珠江畔预定的博览会场地。 万国博览会的场地极大,广州城内难以举办,所以场地征集了广州郊区的一块田地,建了一个全新的博览馆。 马车尚在途中,远处一片区域已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待行近些,他才看清,那计划中的博览会主场馆,竟是一座由钢铁骨架和巨大玻璃幕墙构成的宏伟建筑!在岭南明亮的阳光下,整个场馆熠熠生辉,流光溢彩,刺目得让他不得不抬手遮挡。 夏允彝不由得哑然失笑,对随行人员感慨道:“当初我等在英格兰,想冬日吃口新鲜蔬菜,建个半亩大小的玻璃暖房已属不易。如今我民朝竟能用玻璃与钢铁,建造如此恢弘的殿宇!看来这些年,我朝的玻璃产业发展,远超某的想象啊!” 随行的工作人员笑道:“英格兰的藩国小邦岂能和我民朝相比。” 他的马车还未抵达工地核心区,便先被一个规模惊人的露天市集所阻挡。 这市集庞大无比,放眼望去,各式各样、充满异域风情的帐篷连绵不绝,宛如一个容纳了十数万人的巨大军营,道路上更是有各种的马车,有的装满了货物进入,有的装满各种货物离开,还有载满了客人的客运马车,这些马车把街道堵的严严实实,巡检不断的指挥交通,疏散着人群。 当他们走到市集外围马车就不允许进入了,于是夏允彝把马车停在停车场,徒步进入市集。 一进入市集,人流密度顿时大了10倍都不止,夏允彝都感觉自己难以前进,只能跟着人流走,难怪马车不能进入了。 “快来看,这里有鸵鸟赛,押中哪只鸵鸟便可获得三十倍的利润?” “这里有波斯舞娘,有波斯当地的特色舞蹈肚皮舞,欢迎大家前来观看!” “欧罗巴的骑士大赛,让你能领会到冷兵器白刃格杀的热血。”各种操着怪异口音的汉语,在这里招揽客人和商贾。 “骑士大赛?”夏允彝来了兴趣了,他在英格兰待了十几年,也看了几场骑士大赛,的确是让人热血沸腾。 于是他转向欧罗巴场馆,没多久就看到了一个水泥搭建的两层的露天长馆,他花了3角钱进到场馆内部,场馆内全副武装的骑士,各自拿着一根木头的长矛,哨声响起,相互冲击,看着四周的观众欢呼无比。 不过夏允彝却发现,这两个骑士骑术都不怎么样,冲击的速度也不快,只是民朝百姓没有见过这种正面的硬冲,这倒是的确满足了岭南百姓对骑兵冲锋的幻想。 夏允彝询问道:“万国博览会的场馆还没建立好,这就开始啦?” 跟着他的工作人员无奈道:“场馆虽然没建好,但这些海商已经来了,他们不愿意再浪费时间等半年,于是搭帐篷在这里卖货,我等本想驱赶海商。 但总理大臣却认为这些海商本就是民朝招呼过来的,岂能因为我们没有做好接待的事情,就把他们给赶走,这不是待客之道。就给他们安排了一块空地,允许让他们在这里卖货。” 万国博览会的消息传开之后,许多海外商人担心错过会期,提前数月便抵达广州,毕竟这个时代的通讯远远不是后世可比,一趟海上贸易花费的时间可能高达数年。 此时主场馆尚未竣工,博览会自然无法正式开始。但精明的商人们不会让自己的货物积压仓中、空耗时光。 不知由谁发起,他们在场馆外围的空地上自发支起帐篷,将货物陈列出来,供广州市民和各地商人先行选购。 这种举动其他商队纷纷效仿。很快,一个由各国海商自发形成的露天贸易市场便初具规模。 负责筹办博览会的罗伟得知此事后,非但没有下令驱散,反而指示广州知府赵汉卿给予支持,派遣巡检司兵丁维持秩序,划定区域统一管理,甚至还协助搭建了临时仓库以供商人囤货,甚至还调动一营巡捕,专门维持秩序,抓捕强盗,小偷,还有曹员处理经济上的矛盾纠纷,维持市集的秩序。 随着抵达广州的海商越来越多,这个“草市”的规模如同滚雪球般日益膨胀,如今已成为广州城最炙手可热的贸易集散地,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在这里,可以找到中南半岛的珍稀檀木,安南莹润珍珠,东吁靓丽的翡翠,新大陆厚厚的各类皮草,天竺璀璨的宝石与精美棉布。朝鲜和日本的商人则带来了优质的鲸油蜡烛。 可以说全世界优秀的货物都可以在这个市集找得到。 因为竞争压力大,为了吸引眼球,朝鲜商队甚至特意运来一副完整的鲸鱼骨架,矗立在摊位前。 这顿时引起了轰动,这罕见的庞然大物每日都吸引大量广州市民驻足围观,也使得他们的生意异常火爆。 朝鲜商人的成功营销立刻引来了效仿。难道只有你们有奇物可炫? 来自殷洲大陆的商队,开辟了一片场地,举办起了鸵鸟奔跑比赛,并表演具有本土特色的祭祀仪式、战舞和欢快的草裙舞,以此聚拢人气。 玛雅祭司则摆开阵势,为好奇的民朝百姓“占卜算命”,尽管大家未必深信,却不妨碍他们饶有兴致地体验一番“新大陆法师”的神秘。 天竺舞者跳起节奏鲜明的湿婆神舞,波斯商人则搞起了全副武装的格斗大赛,波斯弯刀的炫技吸引了一大批光 最引人注目的,是法兰西等国商人联合组织的欧罗巴骑士大赛。 尽管火器时代已然来临,但这种充满力量与技巧的冷兵器对决,依然极具观赏性,每天都能吸引里三层外三层的市民,喝彩声震天。此外,还有各国风情的歌舞表演轮番上场。 渐渐地,这些原本为了招揽生意而设的表演和比赛,其风头甚至盖过了货物交易本身,仿佛成了主业。 前来观看的民朝百姓也毫不吝啬,纷纷将铜钱、银币投掷给表演者,以示赞赏。这意外的收入让各国商队大喜过望,表演得也更加卖力投入。 各种充满异域色彩的赛事和表演的名声,迅速从广州传遍南中国,乃至更远的内陆。福建、江西、江浙、乃至蜀中的富裕人家,纷纷乘坐火车专程赶来广州,就为一睹这前所未有的万国风情。 这场因博览会而起的商贸活动,已然演变成全民民的狂欢节,为广州带来了空前的人流与资金流。 如今的广州城,日日如同佳节,交易额每日都创下天文数字。港口码头昼夜不息,人声鼎沸,堪称一座不夜之城。连见多识广的民朝本土人士都为之惊叹,而那些来自欧洲,天竺,天方地区的航海家,则对这座港口的活力、秩序与包容性表示极大的钦佩与满意。 置身于这片喧嚣而充满生机的海洋中,夏允彝望着眼前这派“万国来朝”、商贸与文化热烈交融的盛世景象,不禁抚须长叹,由衷赞道:“罗公台,非但有经国济世之宏图,更兼因势利导、化民成俗之巧思,使万商归心,百艺竞陈,其才具之卓绝,某远远不及也。” 广州,万国博览会主场馆工地。 夏允彝信步走向那已初见雄姿的博览会主场馆。巨大的钢铁骨架支撑起宽阔的空间,晶莹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耀,场馆的主体结构已经完成。只剩下内部的装修。 他刚抵达不久,便瞧见一个头戴藤编安全帽、身着简便工匠服的身影正在指挥工匠,对场馆进行最后的装饰,正是民朝副总理大臣罗伟。 “公台兄,许久不见了!”夏允彝笑着上前招呼。 罗伟闻声转头,见到夏允彝,迎过来笑道:“仲彝!你可算是舍得从英格兰那纷乱之地回来了!”两人用力握了握手,旧友重逢的喜悦溢于言表。几社和重民社在民朝都是在野的少数派,所以几个社团之间关系都比较亲密。 罗伟拉着他进入场馆道:“这一批将会是天竺场馆,这里是波斯场馆,欧罗巴场馆在东南地区,中央这一大片,这是我明朝场馆,等万国博览会开始之后,这里将会摆满我明朝的丝绸,瓷器,茶叶,棉布,铁器,蒸汽机等货物,供全球的商人挑选。” “二楼就是钱庄区,这次的万国博览会除了交易全球货物之外,还有发展产业之用,各国只要有我民朝需要的货物,民朝就会提供贷款,帮助他们发展本土产业。” 罗伟兴致很高,亲自带着夏允彝在场馆内简单巡视了一圈,讲解布局与设计理念,最开始他只是把万国博览会当成一个普通的政务,但随着广州越来越热闹,全球的海商都被吸引过来。 他有预感这次的万国博览会,将会是他从政以来最重要的政绩,他可能会因为此事名留青史,所以他极其重视这场万国博览会的举办 随后,两人来到罗伟的办公室,俯瞰下方那片由无数帐篷、摊位和熙攘人流构成的、规模宏大的自发市集。喧嚣鼎沸的人声、五彩斑斓的货物、异域风情的表演,共同汇成一幅活色生香的万国商贾图。 夏允彝望着眼前这前所未有的盛景,由衷赞叹道:“公伟兄,经纬天地,斡旋经济,促成如此盛世画卷,弟钦佩之至!” 罗伟却连连摆手道:“允彝过誉了。此情此景,实乃天下商贾闻风而动,逐利而聚,自发形成。我辈不过顺势而为,略加引导,提供便利,维持秩序罢了,岂敢贪此‘天功’?” 夏允彝感慨道:“即便如此,能顺势而为,使其井然有序,亦是大才。眼前盛景已是百年难遇,真不敢想象,待来年三月,万国博览会正式开幕之时,又会是何等盛极一时的景象!” “三月正是岭南气候最佳之时,”罗伟点头道,“届时你定要再来观看。不过此次博览会,汇聚四方奇珍、促进货物交易尚在其次。” “其更深层的意义,在于让我民朝能系统性地了解寰宇各邦之物产、技艺与潜力,以便更好地规划全球贸易,力求做到互通有无,平衡发展。” 他轻叹一声,向夏允彝透露了当下民朝在贸易中遇到的隐忧:“如今我朝看似繁花着锦,烈火烹油,大量金银流入,实则内藏隐患。 金银涌入过多,已致本土物价持续上涨,社长称之为‘通货膨胀’。 然则与之相反,欧罗巴、天竺乃至南洋诸国,因金银流出,市面钱贵物贱,陷入了‘通货紧缩’之困境。 各国为求自保,甚至开始重拾闭关锁国之策,长此以往,必将严重影响我朝产业所依赖的海外市场,于国计民生大为不利。” 夏允彝闻言若有所思,结合自己在英格兰的观察道:“公伟兄此言,真如醍醐灌顶!我在英格兰时,确见其金银愈发贵重,而粮食、布匹等大宗货物价格连连下跌。开办工坊所得利润,竟不如坐拥金银待其升值。当时我只觉其经济怪异,却不明所以,今日方知,根源竟在于我民朝如巨鲸吸水,吸纳了寰宇过量的金银! 果然经国济世之道,学问深奥,这金银本是财富象征,多了少了,竟都成患。” 罗伟颔首道:“以往全球多为小农经济,交易不频,多以物易物或自给自足,经济脉络相对简单。然自我朝开启工业化以来,新产业层出不穷,交易规模与频率呈指数级增长,经济体系日趋复杂。仅靠市场自发调节,已难以支撑我朝如此庞大体量的持续发展。” 他目光深远,指向远方海天相接之处:“故而,需要我民朝以更宏大的视野,主动在全球进行布局,平衡贸易,引导经济流向。我近年来深思,觉以金银这等天然矿物作为全球贸易的唯一等价物,其本身存在缺陷,长远来看,恐将制约我朝产业的进一步扩张。” 夏允彝疑惑道:“公伟兄何出此言?” 罗伟解释道:“据三司与户部统计,眼下全球每年所产黄金,不过百吨上下,白银亦仅两千吨左右,产量已近极限,且旧矿尚有枯竭之虞。反观我民朝,产业规模几乎年年增长,对等价物的需求与日俱增。 若继续固守金银本位,可供交易媒介的增长,远远跟不上实物财富增长的速度,通货紧缩之困,迟早会降临我朝!届时,工厂生产之物恐无人能买,方才真成大患。”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坚定:“因此,元首力推以国家信用为担保的‘粮票’体系,逐步取代金银货币,实乃是破解全球贸易困局的良方。粮票之发行,可依据实际生产与贸易需求进行调节,不受天然矿产限制,也可以降低各国对金银的渴望。” 夏允彝眉头紧锁:“大明宝钞之前车之鉴不远,印发不过数十年,便形同废纸。欲令天下商贾,尤其是海外番商,接受此等‘纸钞’,只怕难如登天。信誉建立,非一日之功。” “难也必须推行!”罗伟语气斩钉截铁道:“根据三司使最新统计预测,照此趋势,不出十年,我朝产业规模将再翻一番。届时现有金银存量根本不足以支撑如此庞大的交易体系!若不及早绸缪,通货紧缩一旦在我朝内部发生,百业凋敝,后果不堪设想!” 他指着脚下这片正在兴建的博览会场以及远方繁荣的港口,沉声道:“欲推广粮票,需双管齐下。一则,需在全球关键节点,如广州、泉州、天津,乃至未来的伦敦、果阿、墨西哥城,建立我民朝官方的‘结算钱庄’网络,确保粮票能便捷兑换、流通。 二则,也是最根本的,需让各国有物可卖,有我朝所需之物!唯有我朝持续从各国购买大量特产,使彼等手中积累起我朝的粮票,并能用之购买我朝商品、技术或偿还债务,此信用体系方能真正运转起来,逐渐取代金银。此次万国博览会,甄选全球物产,便是这盘大棋的关键一步!” 夏允彝听着罗伟勾勒的宏大蓝图,心中震撼不已,这种重塑全球贸易规则的深远变革,这种大格局,再想想其他各国蝇营狗苟的争权夺利,差距太大了。 第558章,自卑的安南使团 大同历三十一年(公元1653年)10月10日,广州火车站。 汽笛长鸣,钢铁巨兽般的火车缓缓启动,车轮与铁轨撞击发出富有节奏的轰鸣,载着夏允彝与李定国向北驶去。 夏允彝在广州休整五日后,决定放弃相对缓慢的海路,改乘这贯通南北的铁路大动脉返回京城。 民朝经历了20多年的大规模建设铁路网,每年少则铺设2000多里的铁路,多则铺设三千余里,在中原铁路网建设完成之后,铺设铁路的方向主要有三个,分别是辽东,西域,和江南,这其中又以江南铺设最多,铁路行程的一大半都铺设在江南。 终于在去年打通了京城到广东之间的铁路大动脉,从广东可以一路乘坐铁路直达京城,所以夏允彝想要坐铁路一路返回京城,并观察中原腹地发展的情况。 火车行驶平稳后不久,一直闭目养神的李定国忽然睁开眼,低声道:“夏公,后面几节车厢,坐的都是行伍之人,而且是见过血、打过硬仗的老兵。” 夏允彝迟疑道:“军人?” 这段时间民朝附近也没有发生战事,广东这里哪里冒出来的军人? “哒哒哒!”就在此时他们他们包厢传来敲门声音。 李定国开门,门外站着三人,为首者是一名身材魁梧、肤色黝黑的壮汉,目光锐利如鹰,虽穿着一身陈旧的大同军服,却难掩一股久经沙场的悍勇之气。他身后跟着两名精干的年轻人,眼神警惕,身形挺拔,同样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杀气。 李定国当即就警惕起来,手不由自觉的摸到了自己的左轮枪。 那壮汉见李定国戒备的神色,立刻抱拳,用略带口音但流利的汉语说道:“冒昧打扰。某乃安南国都督阮惠,听闻几社领袖夏允彝先生亦在此车,特来拜会。” 他态度不卑不亢,但那股一方枭雄的气势自然流露。 安南阮惠,难怪是如此杀气腾腾,李定国稍微放松一点警惕。 夏允彝闻言起身,面带疑惑:“阮都督竟也知夏某为名?” 阮惠笑道:“仲彝先生身为几社领袖,名震天下,惠虽僻处安南,亦久仰先生大名,今日得见,幸何如之!” 民朝大同社占据主导地位,但因为要保留三成职务给其他会社,结社之风远胜前明。 这些在野派主要是重民社,复社和几社,还有一些其他的会社影响力不大,基本上就在州县一级,更多的人加入不了大同社,会以无会社人士从政,一般情况下,不会影响个人的发展。 几社作物民朝少有的全国闻名的会社,尤其是南中还有一个占据东吁国的几社。 夏允彝的名字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是夸张,但在高层都知道他的名字。 夏允彝也对这位安南霸主感兴趣,他笑问道:“阮都督日理万机,怎么来到这广东?” 阮惠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道:“我一方面带领安南的商团,提前来到广东,为万国博览会做准备,考察广东产业发展的情况,方便我安南国官员学习,另一方面也是去京城拜会徐社长和刘元首。请求民朝支持安南的发展。” 现在安南国的情况并不好,民朝开海之后,影响力开始辐射整个南中,南洋群岛。 民朝产业发展,需要大量的原料产地和商品市场,对南中各国来说,他们也被迫卷入了这场财富的浪潮,前期国家生产的粮食能卖出高价,这十几年各种经济作物卖的价格比粮食更,同时大量的廉价布匹和铁器,加快了南中开荒的进度,提升了生产力。南中各国的财富快速增加。 但这其中安南是例外,最开始阮岳起义,战火燃遍了整个安南国,为了取得胜利,阮岳清洗了安南国所有贵族,整个国家的贵金属都用来购买粮食和武器。 后面阮惠又在大同社的支持下,反抗了自己的兄长,这场战争经历的时间虽然短,但更加惨烈。 打完这一仗之后,安南虽然终于太平了,但国家的贵金属也被打空了,城市也打的破败了,农户一无所有,安南国还欠下1500万的外债,一穷二白都不足以说明他们的惨,而是欠下了一屁股债。 南中各国发展橡胶种植园,香料种植园,卖各种矿产大发其财,而安南根本没有能力建设这些经济种植园。 国家唯一能赚点钱的还是鸿基煤矿,但这些优质的无烟煤挖到广东也只够勉强还债,想要扩充产能,就要购买更多的机械设备,欠的债就更多,这差不多陷入了死循环。 现在安南国财政的主要收入居然是对西南的劳工派遣,安南国战后重建还没开始,阮惠就组织了5万青壮劳动在西南地区打工,主要在各条铁路,桥梁,公路等基础设施建设工地打工,这些工匠每年能给安南国带来600万元的外汇。 但这笔钱也只够勉强维持安南国的运营,减少战乱对安南国的影响,但也影响了安南国内部建设进度。 如果阮惠没有太大的志向,靠着这笔劳工外汇,积累原始资金,而后学着南中其他的国家,建立经济作物园和民朝开展贸易,普通的百姓不管。 这种地主士绅的日子可以过得很好,民朝的自行车,留声机,电灯他们也能购买使用。 至于本国百姓,从来就没有进入民的行列当中,这样躺平的日子最舒服。 但安南也是受到儒家文化的影响,阮惠这些安南的高层不甘心自己的国家和南中,南洋这些国家一样,彻底躺平,只靠经济作物园挣点钱。 我安南国曾经也是天朝的一份子,炎黄的子孙,怎么能像那些南中南洋的土著一样,不思进取。 安南国从上到下,各个阶层都不允许自己的国家如此不思进取,他们一直盯的都是中原王朝。 阮惠也想要在安南国进入铁路网络,电报网络连接全国,想要建设新的港口,能停泊更多的船只,想要发展本国的产业。 而想要建设铁路,港口,公路这些基础设施建设花费极高,远超安南财政的支持,想要发展产业,就要先派留学生,学习如何炼铁,炼钢,制造各种机械蒸汽机,如何维持作坊的生产,但京城米贵,每个留学生都花费极高。 安南想要发展起来,就少不了民朝的支持,所以阮惠亲自带着一个大使团去京城,寻求大同社的支持。 夏允彝与阮惠交谈了近一个时辰,主要是阮惠阐述其对安南产业发展的构想,并委婉寻求夏允彝在舆论或人脉上的支持。 夏允彝对其发展产业表示赞同,但坦言自己在民朝中枢人微言轻,难以提供实质帮助。 会谈结束,阮惠礼貌告辞离去。 包厢门关上后,李定国冷哼一声评价道:“观其行止,听其言谈,枭雄之姿毕露,让我想起了克伦威尔。乱世之中,皆是此类人物趁势而起。” 夏允彝却道:“他能忍住称帝的诱惑,已比其兄阮岳明智。更难得的是,他尚有心思谋划安南产业发展,而非一味穷兵黩武或沉溺享乐。相较于南中那些安于现状的国君,阮惠已可称得上是一位有志之主。” 李定国鄙夷道:“他只是担心落得和自己兄长一样的下场。” 夏允彝笑道:“你不能把每一个政治领袖都和社长对比。” 安南国使团车间包厢。 一名安南的将军不服气道:“都督夏允彝在民朝虽然名气大,但官职低,你又何必如此低声下气?” 其他安南国家的官员也是同样的看法,在他们看来阮惠这个都督也是一国之首,即便不能和大同社长徐晨和元首刘永相比,但地位也应该和他们的巡抚相当,而夏允彝这个英格兰大使,最多就是知府品级。 阮惠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肃杀与凝重。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部下,沉声道:“这几个月在广东的所见所闻,难道还不足以打掉你们那点可怜的骄傲吗?” “民朝带领天朝再次进入了一个强盛时期,就如同上千年前的汉唐一般。 你们可记得我们在佛山看到的场景,烟囱如同森林的参天巨木一般,一座这样的城市就有几十万的人口,一年能炼出200万吨的铁,上百万吨的钢。 “而我们安南是多少? 全国加起来的钢铁连万吨都没有,我们和民朝的差距不是上百倍,而是几千上万倍。” 阮惠拍案道:“钢铁就是力量,民朝的实力碾死我们,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 接着,他又指向铁路沿线那些规划整齐、渠网密布的农田:“再看看这些田地!亩产是我安南的三四倍!一个广州的普通工匠,年收入上百银元,比我们许多官员的俸禄还高!你们告诉我,我们凭什么骄傲?” 现场的安南国官员沉默以对,这段时间在广东的所见所闻,的确带给他们极大的震撼,甚至连他们的三观都受到动摇,广州一个城市的人口比他们全国的人口都多,全球的各国海商汇聚在这座城市当中经商生活。 港口里如山的货物、市场上琳琅满目的商品、以及那些收入丰厚、神态自信的民朝百姓,广州的普通工匠的年收入就有上百元,而在安南低级的官员都做不到这点。 这一路他们见识的铁路,港口,庞大的钢铁厂,如同城市一般的工业区,这些所见所闻,都是他们难以想象的世界,极大的震撼了他们的三观,刺痛了他们的神经,一种混合着自卑与羡慕的复杂情绪在蔓延。同时也让他们无比羡慕民朝,第一次感受到万国来朝的震撼。 但越是如此自卑,他们越要保护自己脆弱的自尊心,所以他们对阮惠对民朝一个普通的官员都如此客气,感到不满,认为阮惠太卑微了。 阮惠严肃道:“我等不想被吞并,就只能学习民朝的经济和政治制度。” 第559章 ,小国的悲哀与经济过热 车轮有节奏地撞击着铁轨,发出“哐当、哐当”的轰鸣。车窗之外,中原大地的景象如同一幅徐徐展开的,让软卧车厢内的安南使团成员们目不转睛,内心深受震撼。 阮惠眉头微蹙,目光凝视着窗外,铁路沿线那一片片规划整齐、一望无际的良田。秋收,田间地头一片繁忙。大量的收割机发出“突突”声响。 阮惠仔细看去,只见那钢铁巨兽所到之处,稻谷全被割断,需要几十个人才能收割完成的田地,一辆这样的机器,半日就可以完成。 这让他羡慕无比,安南国连耕牛都没有多少,民朝的农户却能用上抵得上几十头牛力量的拖拉机 农田间纵横交错的沟渠系统水利工程,确保旱能浇、涝能排,提升粮食的产能。 安南农民还在使用简陋的木质犁具,依靠人力和少量耕牛艰难垦作的场景,一种无形的差距感沉甸甸地压上心头。 列车继续北行,开始经过一座座城市也让他们感到震撼。 广州繁华也就算了,毕竟广州上千年一直是通商大邑,他们自认为即便是民朝,这样的大城市也没有多少。 但沿着铁路线这一座座繁华的城市,铁路两旁那六七层高的楼房,整齐划一,看上去无比巨大。 阮惠沉默不语。他脑海对比升龙城的景象,大多是低矮的木屋或竹编泥墙的民居,街道狭窄,卫生状况堪忧。 而眼前这民朝的一座普通县城,其规模、整洁度与建筑所体现出的组织能力和物质水平,都已远远超过了安南的都城。 更可怕的是,这样的城市,在漫长的铁路沿线,他已然见到了不下十座!它们像一颗颗璀璨的明珠,被钢铁的轨道串联起来。 阮惠召集了几名核心部下道:“这一路所见,尔等有何感想?” 部下们面面相觑,一人嗫嚅道:“将军,中原已非昔日之中原。其富庶强大,恍若神国。” “神国!”阮惠摇了摇头无奈道:“他们走上了一条全新的道路。农田水利、钢铁机械、城市格局、铁路网络这一切都来自于民朝支持产业发展的路线,也是我们要学习的。”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更加严厉:“你们都给我记住,到了京城,言行举止,必须万分谦卑!尤其是面对大同社的官员及其相关人等,绝不可有丝毫怠慢,更不可起任何冲突!” “你们以为,民朝如今拥有如此碾压我等的力量,为何还容许安南偏安一隅? 阮惠指着东方道:“在大洋彼岸,还有两块广袤无垠的新大陆,土地肥沃,资源丰饶,远比我们安南更具价值。 大同社的精力,正倾注于消化那更为庞大的疆域,我们安南在他们眼中,已然是一块食之无味鸡肋” 他严厉道:“所以,我们绝不能主动引起他们的注目,绝不能做出任何可能被解读为挑衅的行为,重新激起他们对我们这块‘贫瘠之地’的兴趣!存续,是我等此刻唯一且最重要的目标!” 部下们闻言,纷纷郑重颔首,一股混合着庆幸与巨大屈辱的复杂情绪在车厢中弥漫,庆幸于强大的邻居暂时无暇南顾,屈辱于自家邦国的存亡竟系于他人的“看不上”。这就是小国的悲哀。 10月15日,京城火车站。 “嘟嘟嘟——!”悠长而响亮的汽笛声划破站台上空的喧嚣,一列周身布满煤灰、风尘仆仆的火车,伴随着沉重的金属摩擦声,缓缓减速,最终“哐当”一声,彻底停稳在月台旁。 车厢门一开,久坐的旅客们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涌出,瞬间让站台变得人声鼎沸。小商贩们争先恐后的叫卖声立刻包围了过来: “烤红薯,热乎的烤红薯!” “新出锅的茶叶蛋,香得很!” “馒头,大肉包子管饱!” 夏允彝和李定国随着人流走下火车。夏允彝深吸了一口混合着煤烟、食物香气和人间烟火味的京城空气,心中感慨万千。十几年的外放生涯,此刻都化作了归家的真切感。 “定国!”不远处,一对衣着朴素但整洁、面容饱经风霜却眼神激动的老夫妻正用力挥手呼喊。 李定国此刻眼眶也有些湿润,他朝夏允彝抱拳一礼:“先生,家中长辈来接,定国就先告辞了!” 夏允彝含笑点头:“快去吧,代我向二老问好。” 送别李定国,夏允彝整理了一下衣冠,正准备寻找家人,就听见一个熟悉又带着几分急切的声音喊道:“父亲!” 他抬头望去,只见儿子夏完淳正穿过人群,快步向他跑来。数年不见,儿子愈发挺拔沉稳,身高比他高,可能是成亲了,眉宇间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显得更加成熟。 “淳儿!”夏允彝难掩激动,用力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夏叔叔好!”紧随夏完淳身后的,是两位同样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正是徐绍和李旭,两人恭敬地向夏允彝行礼。 夏允彝看着他们笑道:“阿绍,阿旭,你们也好!” 他早已通过家书知道,夏完淳与社长之子、李执政之子共同创业。 夏完淳接过父亲手中的行李箱,一行人说说笑笑地走出火车站。 夏允彝本以为会乘坐马车回家,但徐绍却带着他来到一辆奇形怪状的机器面前。 这东西有着一个缩小版的火车头模样,前方是硕大的锅炉和烟囱,正“噗噗”地向外喷着细碎的黑烟和白色蒸汽,下方是四个包裹着黑色橡胶的轮子。 徐绍熟练地打开侧面一个简陋的车门,坐了进去,一番操作后,这个“小火车头”发出一阵更大的轰鸣,缓缓挪动,停在了夏允彝面前。 “这……这是何物?脱轨的火车?”夏允彝纵然见多识广,也被这前所未见的东西惊住了。 徐绍从驾驶座上探出头,得意地笑道:“夏叔叔,这不是火车,这叫‘蒸汽车’!是墨子学院的宋应星教授带着团队刚搞出来的新玩意儿!不用铁轨,烧煤就能自己跑,比马车快多了!” 随着民朝科技树不断攀升,水压机吨位越来越高,又研发出了几种新式的合金配方,这种蒸汽朋克的蒸汽车,终于还是被宋应星研究出来。 能够运行几个月而不出现零件崩坏勉强有实用价值,不过喜欢的人不多,一方面是蒸汽机的声音太大,再加上巨大的烟囱,驾驶这玩意儿的体感效果实在不怎么好,这玩意儿虽然不用喂马,但烧煤也很麻烦,再加上价格比马车贵个几十倍,舒适度也比不上马车。 所以这种蒸汽车的销量并不怎么好,大概也就卖了个上百辆,主要就是二代为了吸引人的目光购买的。 徐绍他们购买一辆,一方面年轻人对这种新生事物充满好奇,他们也不是喜欢这种乘坐的体验,而是有一种当玩具一样的,对这种大型机械充满兴趣,他们也经常自己拆装修理这种蒸汽车。 另一方面,主要是想支援一下自己的老师,所以才花大价钱购买一辆这样的蒸汽车。 徐晨也改变了宋应星的研究方向,与其花这么大的精力研究这种不实用的蒸汽车,不如增加曲杆放大扭矩,弄成小型的拖拉机,主要在土地面积不大的江南地区使用。 而后把内燃机的原理告诉他,让他转变研究的方向,研究更加高效的内燃机。宋应星大感兴趣,终于放下了对蒸汽车的研究,开始研究内燃机。 夏允彝啧啧称奇,在儿子和晚辈的搀扶下,有些笨拙地坐上了这辆蒸汽车后座。 座位坚硬,行驶起来噪音巨大,车身随着不平的路面剧烈颠簸,体验远不如马车舒适。但他能感受到这钢铁造物内部蕴含的力量,以及它所代表的、日新月异的技术洪流。 “呜——噗嗤!”伴随着蒸汽的喷发声和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噪音,这辆引人侧目的蒸汽车,载着夏家父子一行,穿过京城宽阔的街道,向着家的方向驶去。 回到熟悉的家中,温馨的气氛扑面而来。更让夏允彝惊喜的是,夫人盛氏怀中,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这是……?”夏允彝的声音有些激动。 夏完淳道:“父亲,这是您的孙儿,浩轩。您出海远行期间出生的,那时信息不便,未能及时告知。” 夏允彝小心翼翼地接过孙子,看着那粉嫩的小脸,心中满是初为人祖的喜悦与对错过时光的愧疚:“是为父的不是,错过了你人生中这么多重要时刻。” 他环顾四周问道:“怎不见幼薇?” 提到儿媳,盛氏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埋怨道:“你这媳妇,事业心太重!刚坐完月子,就又跑回她那锦绣坊上班去了!哪有这样当娘的?” 其实她对这个媳妇是有点不满意的,虽然是公主,但是却是前朝,大同社是真把前朝宗亲看成普通人了。但盛氏总担心这层身份会影响自己儿子的前程,所以不大接受朱幼薇。 但夏完淳在其他事情愿意听自己母亲的话,偏偏在成亲这件事情上,崇尚自由恋爱,她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接受了。 但婚后双方依旧婆媳矛盾不小,盛氏出身传统士族家庭,恪守“女主内”的规范。她理想中的儿媳应当是温良贤淑、相夫教子的大家闺秀。 朱幼薇却是上过学府、热衷有自己事业的新女性,她即便是成亲了,依旧上班工作,设计新的服装,现在已经是京城有名的服装设计师,京城服装展,每个季度都有她设计的服装展示。 只可惜朱幼薇在事业上在婆婆看来是“不务正业”,尤其是自己亲生孙子出生,还在抛头露面,让她更加感到不满。 ~~~~~~~~~~~~~~~~~~~~~~~~~~~~~~~~~~~~~~~~~~~~~~~~~~~~~~~~~~~~~~~~~~~~~~~~~~~~~~~~~ 夏完淳也说道:“母亲你看桑部长,不也是产后不久便回归朝堂,处理政务,堪称女子楷模。” “好,好,你们父子一条心,我说不过你们!”盛氏见丈夫和儿子都反驳自己,心中更气,一把抱回孙子,转身进了内室,留下尴尬的夏允彝、夏完淳。 傍晚时分,朱幼薇提前结束了工作回到家中,她先是向公婆请安,又抱过孩子照料。 晚上佣人准备了一桌家宴。 夏允彝主动问道:“幼薇,你父亲近来可好?何时有空,我们两家也该正式见一见,叙叙家常。” 夏允彝对朱由检的看法已经改变。青年时期,他痛恨崇祯皇帝治国无方,以致社稷倾覆。 但后来见识了南明小朝廷的种种荒唐,以及在欧洲了解了更多君主的表现后,他突然发现,朱由检居然还能勉强上是个上等(主要是没有像历史当皇帝那么长。)当皇帝的时候,一直在想着如何拯救大明,和大明前面几位君王相比,算得上是勤政爱民, 只是时运不济,遇到了千年罕见的天灾和社长这样的“天降猛人”。更何况,朱由检退位后,还真做了几件为国为民的好事,口碑不错。 朱幼薇心中温暖道:“我父亲依旧在报馆报道新闻。媳妇明日便去询问父母,定下日子再禀告父亲。” 就在夏允彝享受天伦之乐的同时,阮惠使团下榻的鸿胪寺馆驿内,却是另一番心情,一路上的见闻,让他们有一种时不我待的紧迫感,他们来到京城,便马上递交了国书,而后送到了元首府。 元首官署内。 刘永翻阅着阮惠的请求清单——派遣留学生学习机械、蒸汽机、冶金技术,请求民朝援助建设现代化港口、修筑铁路和电报网络,建立一个完备的现代化的基础设施。 他放下文件,看向被召来的三司使李富和支度使黄宗羲。将文件递给二人道:“安南阮惠的请求,你们怎么看?” 李富仔细浏览后,率先开口道:“从经济与战略上看,答应他们利大于弊。我们帮他们修建港口、铁路、电报,看似是援助,实则是将我们的标准、技术和影响力更深地嵌入安南。 这些基础设施建成后,将极大加强我们对整个中南半岛北部地区的控制和渗透。所需的水泥、钢材、设备乃至工程师,都需从我朝购买、雇佣,也能带动相关产业发展。” 黄宗羲则眉头微蹙道:“元首,李三司所言虽有道理,但需考虑安南的偿还能力。他们此前为购买军火、支付战争赔款,已欠下朝廷上千万元巨债。此番新建项目,即便以最优惠利率借款,又是近三千万元,两项一加,光每年的利息就有300多万元。 安南山多田少,物产远不如我中原丰饶,其国库岁入恐怕连支付利息都捉襟见肘。我担心这笔贷款很可能成为坏账。” “工业区也不是那么好建设的,即便是我民朝,也有很多工厂亏损倒闭,朝鲜除了纺织行业,日本除了丝绸行,其他的轻重产业过的都不怎么好,处于破产的边缘,这些富裕的国家都扛不住工业化的建设,更加不要说是安南。” “阮惠的计划太大了,已经超出了安南国国力承受范围,我建议减少一些工程,先修建一个港口,依靠港口的利润逐步支持安南的原始积累,而后支持他们种植香料,橡胶树,棕榈油,大豆等经济作物,这些产业不容易亏损。” 李富摇头:“太冲你这想法虽然对安南有利,但只怕他们不会这样认为,不亲身经历这其中的艰难,他们怎么知道工业化的困难。” “而且建设基础设施也是有利于安南的发展,至于担心难以收回贷款,这也简单与他们签订的借款条约中明确约定,以这些即将修建的港口、铁路、电报局的未来运营收入乃至资产本身作为抵押。 若他们无力偿还,我们便依据条约,名正言顺地接管这些设施的管理权和收益权。届时不过是换了个名字,实际控制者依旧是我们。” 刘永沉吟片刻道:“便依李三司之策。由你们三司牵头,与鸿胪寺、工部协同,组成谈判团队与阮惠使团磋商。 原则是我们不主动欺凌小国,但也绝不牺牲民朝的利益。要让他们明白,这其中的风险,借的钱要还不了就用这些设施抵押,到时候不要说我大同社欺凌他们,这是一个正规的商业合同。 “是,元首。”李富躬身领命。 ~~~~~~~~~~~~~~~~~~~~~~~~~~~~~~~~~~~~~~~~~~~~~~~~~~~~~~~~~~~~~~~~~~~~~~~~~~~~~~~~~~~~~~ 经济发展固然可喜,然其速度过快,规模过巨,导致经济却有点过热,除了粮食,布匹,钢铁这些这些货物的价格平稳,但砖头,水泥,沙石等基础设施建设物资却在逐年增加,更关键的是,这些产业同质化极其严重,经常是几个人集资就能开一个小的砂石厂,窑厂。 我担心这些产业扩张的太迅会影响经济的健康发展。” 刘永却说道:“现在每年有近三百万青年进入城市当中,产业发展过慢,又如何解决这300万青年的就业问题? 至于你担心的产业扩张的太快,市场不足,我民朝的基础设施建设完成,但还有南中,南洋地区,这些地区也需要建设码头,港口。甚至还有天竺,天方,欧罗巴地区,等万国博览会召开,这些产能自然可以流向全球各国。 第560章 ,残酷的产业竞争 三司使衙门,会议室。 三司使文吏对阮惠道:“今日还有和朝鲜使团的谈判,还请阮都督捎带片刻,等那边谈判完成之后,就是都督您了。” 阮惠道:“您忙。” 安南国使团坐在会议厅内,没过多久就听到了门外有声音。 阮惠想了想走向了声音的方向,从门口看到会议室一端一群人在谈判,想来这就是朝鲜使团了。 看着一个汉人服侍的所谓的朝鲜大使,他的内心是复杂的。现在的朝鲜王已然成为了和东吁王一样的傀儡,甚至比东吁王还要落魄,东吁王好歹是汉人,东吁文武大臣愿意给他一定的优待,虽然没有权利,但富贵的日子不缺。 朝鲜王就惨了,朝鲜国的军政大权全被朝鲜将军张献忠把持。他一个心腹都没有。每年只能得到一点固定的一万元年金,身为朝鲜王连土地都没,穷的可以和海峡对岸的日本王比惨。 要不是看在朝鲜,千年以来都是天朝的藩国,也顾忌其他藩国影响,这才保留了朝鲜王这个牌位。阮惠内心警醒自己,一定不能沦落到朝鲜王一样的。 议事厅内。 孙磊有的烦躁把他们的计划书推回去道:“你们报数字也合理一点,开口就是上千万,我看老张是自己人,才给他最低利息的农业贷款,他这是想把我当傻子坑吗?” 谈判的冯铨对眼前这一幕一点不感到尴尬,而是缓解气氛道:“我们朝鲜小国寡民,商业气氛也不浓厚,下面的人总是会出错,您要是有不满之处,可以提出来我们修改。” 孙磊严肃道:“不要弄这些歪门邪道,想上千万元的农业贷款,光凭你们生产的大豆远远不够,你们生产的大豆只够覆盖利息。 除非你们把种植大豆的200万亩土地给抵押出来,我就敢批这笔贷款。” 民朝着十几年产业发展迅速,尤其是这几年刘永更是大力扶持各地发展产业,以吸纳更多的农村人口转移到城市。 民朝的城市人口越来越多,这些人的工钱也不低,用购买力来计算,大概相当于明朝时期的中小地主水平,这些人已经不满足于只吃饱穿暖,而是想要吃的好,穿的漂亮。 民朝的工业增长水平倒是追上了他们的精神和物质需求,这些工匠不管是需要自行车,缝纫机,留声机等机器,民朝的作坊都能满足,纺织行业就更不用说了,棉,麻,丝,锦各种高档的布料,产能都极其充沛。 京城每个季度都有专门的时装展览,整个民朝的服装设计师,设计各种全新款式的衣服,一个季度能设计出上百款全新的衣服,以满足民朝百姓对穿着的需求。 这些年民朝的蛋,奶,家禽,猪,牛,羊等牲口市场也在不断的增长,民朝几乎每个城市附近都有几个大型的养殖场,畜牧场满足这些需求。 同时大同社为了平衡全球的贸易,形成贸易互补,开始在各个藩国建立适合远洋贸易的经济作物种植。 而大豆就是民朝推广的主要经济作物之一,大豆可以榨油,满足民朝百姓的需求,豆粕也可以作为养殖场畜牧场饲料的来源,还能制成各种豆制品。 所以民朝大豆需求增长的极快,光一个辽东的产能都不足以满足于是,民朝打算把朝鲜和日本作为大豆的来源,为北方的百姓提供油料和饲料加工品。 几天前他们和日本人谈的好好的,给他们贷款三百万,用于在日本新建200万亩的大豆种植园,这些钱主要是购买民朝的拖拉机,蒸汽抽水机等机械,还有购买各种铁质的农具。 这笔钱只要在钱庄系统内转一圈,主要还是把工业制品输入到日本。 同样的大豆种植基地,他们就敢开口要上千万,而且大部分的钱还要打回朝鲜境内,这就有点不识抬举。 孙磊最讨厌和这些官僚搞谈判,你给他讲数字,讲产能,讲市场,他们就给你讲关系,讲交情,玩人情往来。尤其是这些朝鲜官员,都和张献忠学坏了,和他们弄正规的商业贷款,他们就想着有枣没枣,先打两杆子占便宜再说。 本来就是一次双赢的买卖,社里看着张献忠是元老,才给他优惠,结果他倒好,他们想要的双赢就是自己赢两次,一个农业贷款他们敢张口上千万元,花钱的计划全凭乱写,还款没有计划。 冯铨听到孙磊的话尴尬一笑,他还真不敢答应下,200万亩土地涉及十几万百姓,他敢把这些土地抵押,即便自己的女婿是朝鲜将军,朝鲜的百姓也会把他撕烂。 孙磊把日本的计划书丢过去道:“按照这个模范去改,不要以为钱到手了,你们就可以胡乱花,每个步骤我们都有人监督,你们敢随意动这笔钱,我们就直接停止贷款,一切损失由你们自己承担。” 冯铨点头道:“明白了,老夫这就让他们学着做。” 而后他严厉道:“一天天就知道不学无术,连日本的都比不了,这事情要是传回朝鲜国内,你们还抬得起头吗!” 朝鲜大使团的成员自然不敢反驳,一个个低头承认错误。 孙磊想了想道:“让老张收敛一点雄心壮志吧,想发展产业虽然好,但也要量力而为,民朝每年都有大量的作坊破产,竞争何其激烈。 朝鲜除了人力成本低一点之外,你基础建设跟得上吗,机械设备跟得上,现在那些大厂的工匠都只技校工,人家读书9年,又在学三年的技术,放在以前,他们就是独当一面的大匠,你们朝鲜怎么比。 老张又花了多少钱给朝鲜的小孩普及义务教育花了多少钱建技校,建学府,钢铁厂不是建好了,就是一锤子的买卖,高炉坏了怎么修,怎么建更大的高炉? 你不继续追加投资,炼铁的成本就比人家高,但追加投资你想赚钱就遥遥无期。 产业不是他想的那么好发展的,社长,元首都感到头痛的事情,他以为是那么好容易做的吗,还是认清自己的优势产业发展的好。” “叫老张在朝鲜多弄几个人参种植园,实在不行,你哪怕多种一点大豆,玉米卖到京城来当饲料,那也比开钢铁厂要赚钱。” 冯铨只能苦笑,这些年朝鲜学着民朝建立产业,但除了纺织业有点竞争力之外,其他的产业几乎都处于亏损的状态。 他们钢铁厂刚能制造铁轨,民朝就开始普及钢轨,更让他们感到无奈时,民那些二手的铁轨,大量的被那些商贾低价倾销到朝鲜市场,朝鲜的铁轨成本高,质量还比不上民朝二手的。以至于朝鲜的轨道部都不愿意购买自己生产的铁轨。 其他像火车制造作坊,机械作坊也是同样的命运,除非朝鲜将军府强制使用本国的货,不然的话根本卖不出去,这些作坊建立以来一直都在亏本。 朝鲜的工业产业只有纺织业和附属的成衣制造作坊,靠着低廉的成本,以及便利的交通,能卖到天津卫京城这两大市场。 孙磊警告他们之后,收拾东西和李富来到来到阮惠他们所在的议事厅。 冯铨带着他的手下离开,他的那些手下回到大使馆,他本人只来到张献忠的府邸。 只见大厅内灯火通明,张献忠坐在一张太师椅上闭目养神,手指不断的打着节拍。 而在他不远处的一个留声机那里传来一个说书先生的声,里面讲的关羽败走麦城的剧情。 当张献忠听到关羽选择走小道:“坏了,小道必有埋伏,关公一代英杰,终究是被小人暗害。” 冯铨小声靠近道:“贤婿,申请贷款失败,工业钱庄的掌柜一点也不给你的面子,要求我们重新制定计划书,而且要全程监督钱财的使用情况。” 而后他又把孙磊的话复述了一遍。 张献忠鄙夷道:“你们真没用,要不是俺老张这张脸还值点钱,计划书就不是打回来了事。” 而后他叹息道:“今年钢铁厂又亏了多少钱?” 冯铨小声道:“12万元。” 张献忠无奈道:“卖点铁矿还能赚钱,炼铁反而亏的一塌糊涂。 没想到这些年钢铁行业的竞争这么激烈,现在是地主家也没余粮,俺老张玩不起了。” 张献忠虽然不懂炼钢产业,但他找专业人士打听过来,钢铁行业这些年高炉容积越来越大,平炉技术也不断得到推广。 而炼钢厂高炉容积越大,成本越低,平炉又可以以极低的成本炼制钢,这看上去让炼铁炼钢的技术降低了。 但实质上,新技术点燃了钢铁行业的新一轮军备竞赛,现在各大钢铁厂,都在建全新的高炉,平炉,不断的提升产能,降低,钢铁行业的产能开始爆发性的增长。 现在民朝的小钢铁厂已经大量的挤兑的破产了,只有那些敢不断投入,有资本,有技术的钢铁厂才能继续生存下来,现在明朝已经形成了几个钢铁中心。 而张献忠非常倒霉,他在朝鲜的钢铁厂,正好在天津卫钢铁基地的辐射范围之内,天津卫一座城市的钢铁产能就达到200多万吨。张献忠的钢铁厂根本拼不过天津卫的钢铁厂。 张献忠看着沈光祚道:“汉城钢铁厂我就送给你了,钱什么也不要了,只要你接管债务,不把工人给辞退,我甚至可以免你三年的税负,只要你把这钢铁厂重新开起来。” 沈光祚尴尬无比,他也不想接这烫手的山芋,他又不是没见过天津卫的钢铁厂,人家直接在城市之外又建立了一座炼钢的城市,码头直通钢铁厂,海外运输的铁矿,煤矿通过特殊的传送机,直接运到钢铁厂内,他见识到这些场景之后,震撼无比,许多的流程他都不懂,那高楼更是比朝鲜的大10倍都不止,这哪里比得过。 除非朝鲜拉高钢铁的关税,不然的话,即便是他也救不活汉城钢铁厂。 但他也知道,张献忠也没办法动朝鲜的关税,汉阳钢铁厂现在的处境几乎就是死局,他自然不敢一头撞进来。 看着张献忠脸色难看,他无奈道:“将军,属下也没办法救活汉阳钢铁厂。” 张献忠又看向田然,他是朝鲜国内的首富,靠着和张献忠的关系,以他的泰升号钱庄为核心,在朝鲜建立了纺织厂,成衣制造厂,缝纫机制造厂,钢铁厂,面粉厂,食品加工厂,药材厂,可以说朝鲜什么行业赚钱,他就插上一脚。 田然也无奈道:“将军,我泰升钢铁厂也处于亏损的境地,我现在已经在想办法找人接手,以朝鲜的情况是没有办法和民朝竞争,我们还是安安心心的卖铁矿,煤矿吧,这样还能赚点钱。” 张献忠想了想道:“你就不能学习民朝其他钢铁厂,加大投入,俺老张也可以给你帮助,缺技术工匠我帮你找,招工我也帮你招,甚至俺老张还可以开个钢铁技术学校,免费给你培训钢铁工匠。” 张献忠又不是南洋那些喜欢躺平的土著,他知道朝鲜不能一直靠着人力成本低发展纺织业。也知道钢铁产业对于朝鲜重要意义,所以想保住朝鲜的炼钢产业。 但田然却不想踏入这个火坑,他的泰升号虽然赚钱,就是因为他只赚自己认知以内的钱。 给作坊贷款,他知道哪家能赚钱,哪家大概率是亏本,发展纺织业,成衣行业他也知道这些行业的优势在什么地方。 但钢铁行业他真不敢碰,现在一个规模的钢铁厂,投入就是上百万元,更关键的是投入进去你还看不到盈利,一年亏个十几万都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张献忠有整个朝鲜支持,能够硬扛好几年亏损,但他太升号亏个几年可能就要元气大伤了。 所以田然思考许久之后还是说道:“将军,现在我和天津卫钢铁厂长宋建军联系,让他收购泰升钢铁厂,要不您也加入进来,把钢铁厂送给天津卫钢铁厂,只要求他们保留汉城钢铁厂。” “田掌柜,你帮俺老张联系一下宋厂长。”张献忠想了想,这倒是一个借鸡生蛋的好办法,只要汉城钢铁厂还存在就是胜利。 第561章 ,探索的道路 大同历三十一年(公元1653年)10月25日。 秋高气爽,京城夏允彝府邸迎来了一批特殊的客人,朱由检与媳妇周氏,携子女前来拜访。 这是朱幼薇与夏完淳成婚后,双方家庭的第一次正式会面,意义非比寻常。 夏允彝与盛氏早早便在门前迎候。见到朱由检一行,夏允彝热情地将他们引入正厅。 周氏令随行的朱慈炯奉上礼盒,笑道:“听闻亲家远洋归来,备了些薄礼,是自家裁缝铺子里做的几件寻常衣裳,聊表心意,还望莫要嫌弃。” 盛氏连忙笑着接过道:“亲家母太客气了!您的手艺,京城谁人不知?这礼物再贵重不过了。” 她对于周氏这位历经巨变却能从容面对、凭借双手开创生活的前朝皇后,内心是存着几分敬佩的。 一旁的朱慈炯迫不及待地问:“姐姐,小外甥在哪里?快带我们去瞧瞧!” 其他几个半大的小子也纷纷附和,厅内顿时充满了年轻人的朝气。 朱幼薇笑着应道:“好,好,这就带你们去。”她向父母和公公告退,领着一群兴奋的弟弟们去看望尚在襁褓中的夏浩轩。 周氏见状,也顺势对盛氏笑道:“让孩子们自己玩去,我们姐俩也好说说话。” 两位母亲便借机离开,将正厅留给了朱由检、夏允彝和夏完淳这三人。 众人离去,厅内稍静。朱由检颇为熟稔地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金属烟盒打开,递向夏允彝一支。 夏允彝接过,淡淡的烟草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朱由检又将烟盒示意给夏完淳,夏完淳连忙摆手拒绝:“多谢岳父,小婿…担心烟气会沾染衣物,对浩轩不好。” 朱由检闻言,理解地点点头将烟盒收起,笑道:“谨慎些好。” 由检对夏允彝还是很有好感的,当初他虽然在京城,但也知道夏允彝组建几社想要拯救大明,只可惜大明的虫豸太多了,夏允彝也无力回天。对而夏完淳这个女婿也满意,年轻有为,为人沉稳正牌。 夏允彝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问道:“亲家,我在欧罗巴羁留十有余年,于国内情状所知不免隔膜。你如今是《民生报》的主编,洞察市井民生,可否与我讲讲,如今寻常百姓,日常生活中最大的困扰是什么?” 朱由检闻言笑道:“困恼?归根结底,最大的困恼莫过于‘钱不够花’。 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都需银钱开路。即便是稍有余财的小康之家,亦要烦恼子女教育的花费,父母年迈的医药,乡间农户羡慕城里工匠月钱丰厚,生活便利,而工匠们又眼红那些富商巨贾,可以挥金如土,不为生计发愁。至于那些富人嘛。” 他顿了顿,语气略带嘲讽道:“他们想的则是如何将财富翻倍,如何将这份家业完美地传给子孙后代,还总觉得朝廷税赋过重,盘剥了他们。” 夏完淳接口道:“要我说,皆是贪念作祟。人生所需其实有限,纵有广厦千间,夜眠不过八尺;家有良田万顷,日食不过三餐。社长曾说,当个人拥有的财富远超其自身所需时,余下的部分,本质上便是代社会掌管,应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实在不必看得过重。” 朱由检看着女婿,眼中流露出几分赞许道:“你们年轻一代,思想更近徐社长,锐意进取,理想高远。 但老一辈,尤其是那些白手起家创下产业的富户,想法却大不相同。他们视产业为毕生心血,认为‘父传子,家天下’乃天经地义,自古以来何曾有将家产传给自家骨肉还需缴纳重税的道理?” 夏允彝道:“我倒是认为此税制颇有远见。本朝开国虽仅二十余载,然因产业大兴,工商繁盛,豪富之家积累财富之速,远超前代。如今一些顶尖富豪所拥资财,恐已不逊于昔年的亲王郡王。若不加调节,恐生祸端。” 朱由检却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道:“对他人主张公平容易,但若这公平落到自己头上,便觉艰难了。” 夏允彝听出他话中有话道:“亲家此言,似有所指?” ~~~~~~~~~~~~~~~~~~~~~~~~~~~~~~~~~~~~~~~~~~~~~~~~~~~~~~~~~~~~~~~~~~~~~~~~~~~~~~~~~~~~~~~~~~~~~~~~~~~~~~~~~~ 他进一步分析其利弊:“此模式优势在于,管理层级大幅精简,管理成本显著降低。因人人皆为‘东家’,监督成本低,且利益攸关,工匠的积极性和责任心确实大幅提升,对于挽救那些濒临倒闭的作坊,效果立竿见影。朝廷也甩掉了包袱,还能稳定收取税赋。” “然而,其缺陷亦很明显。”夏完淳并不讳言,“这种模式极易形成利益固化的小团体。为了确保自身分红最大化,工匠集体往往会倾向于‘内卷’——尽可能不招或少招新人,迫使现有成员承担更多工作。 长此以往,不仅阻碍了就业扩大,其本身也会逐渐演变成一个排外、封闭的‘新行会’组织,与大同社追求的‘开放’、‘共享’理念,恐怕会背道而驰。” 夏允彝听完,惊叹于这种模式的创新性,这确实是在“天下为公”理念下的一种大胆实践,试图在小范围内实现“生产者当家作主”。 但其内在的、导向小团体利益固化的逻辑缺陷,也同样清晰。 夏允彝想了想道:“此制利弊皆极鲜明。虽范围狭小,缺陷不少,然确是一条未曾设想的路径。若能持续改进,补其弊端,或许真能为我民朝走出一条不同于以往任何时代的康庄大道,亦未可知。” “我民朝根基是工匠,即便失败,夯实的也是根基,可谓是有利无害,这样的探索总比大明时期圈养几十万宗亲要好。” 朱由检无言以对,的确,比起大明的王公贵族每年白领朝廷的俸禄,这些工匠还是要自己做工,民朝工匠地位等同于大明的士绅贵族,这样一对付这点探索的学费又算不了什么。 十月二十六日,元首府办公室。 办公室内陈设简朴,最引人注目的是占据了整面墙的书架,以及一张巨大的、标注着民朝疆域与主要铁路网、工业区分布的地图。 刘永在自己的书房接见了刚刚归国述职的夏允彝。 夏允彝恭敬地将一本装订整齐的书册呈上:“元首,这是下官在英格兰期间,根据所见所闻及多方资料整理的《英格兰大革命记事》,请元首过目。” 刘永接过,翻开书页,快速浏览起来。他的阅读速度极快,目光扫过关键章节,特别是关于杰拉德,克伦威尔与议会军、以及其后与长老派、平等派等势力博弈的部分。 约莫一炷香后,刘永合上书册,轻轻放在桌上,摇了摇头道:“这个杰拉德,是这场革命的主导力量,最大的问题在于没能彻底认清自身的力量源泉和敌人究竟是谁。 他们想推翻王权与旧贵族的统治,却不得不与新兴的乡绅、有产者、商业资产阶级结成联盟,这本无可厚非。 但关键在于他未能建立起一支完全听命于自身政治理念的、独立的武装力量。” 他站起身,走到那张巨幅地图前,看着陕北地区,回顾那段峥嵘岁月道:“回想当年我们在大同工业区刚刚站稳脚跟,第一要务就是组建我们自己的护卫队,这就是我们大同军的前身。杰拉德连武力都掌握不了,还革什么命?” 刘永回到座位,拍了拍那本《英格兰大革命记事》,语气转为肯定道:“不过,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这份记录极其重要,其成功之处与失败教训,都是宝贵的财富。 我会让人加紧刊印,分发至各级军官、官员以及社内学院,作为学习研讨的材料。” 接着他谈到了对夏允彝的安排道:“仲彝,你在外多年,见识广博,又熟悉旧制与新学,元首府经过讨论,决定任命你为天津知府。” 夏允彝立刻起身,肃然道:“下官领命。” 刘永示意他坐下,详细交代道:“天津卫乃我朝北方重镇,其支柱产业是钢铁与造船,关系到国计民生与海防建设,你必须倾力维护,确保其技术领先、生产稳定。 此外,天津还有仅次于扬州的股票与期货交易市场,金融活跃,但也易生波澜。你的任务不是干预市场具体运作,而是维持秩序,防范奸商操纵,避免市价大起大落,影响实体产业和民生稳定。记住,稳定压倒一切。” 考虑到夏允彝刚刚回国,刘永又体贴地补充:“给你三个月假期,好好与家人团聚,过了元宵节再去上任。” “多谢元首体恤!”夏允彝心中感激道。 大同历三十一年(公元1653年)十一月五日,京城,徐晨府邸。 一年一度的公民议会再次召开,民朝各地公民议员,地方官员齐聚,徐晨府邸也变得热闹起来,不时有官员拜访。 这日,高俊和土根带着一个中年人,挑着两个沉甸甸的箩筐前来拜访。守门的卫兵显然与他们相熟,笑着通报后便引他们入内。 高俊一见到徐晨,脸上就笑开了花,指挥着那中年人将箩筐里的东西一一取出:“社长,您看,这是咱孟津农场今年新腌的咸鸭蛋,流油起沙!这几只是散养的老母鸡,炖汤最是滋补。还有这板鸭,味道正得很!” 最后,他颇为自豪地举起半只熏得油亮、色泽诱人的猪腿:“社长,这是咱们农场今年试制成功的熏猪腿,用的新法子,您尝尝鲜,要是觉得好,可得帮咱们宣传宣传!” 徐晨笑着让他们坐下,目光却落在那个一直略显拘谨的中年人脸上,端详片刻恍然道:“你是高子聪?” 那中年人高子聪顿时激动得脸泛红光,连连点头:“是我是我!社长还记得我?” 徐晨哈哈一笑:“怎么不记得,你可是我们村有名的孝子,为了母亲,没少跟你爹顶牛,我怎么可能不记得。” 高俊不好意思地搓搓手道:“陈年旧事,让社长见笑了。” 当年他压榨媳妇和儿子的事情没少被同村人笑话,为了此事还被拉的游行示威了一回,这可以说是他人生最丢脸的时刻了。 他推了儿子一把道“子聪,现在在咱们农场管着最大的那个养殖场,您别小看,如今洛阳市面上卖的鸡蛋,十颗里至少有三四颗是从他那儿出去的!” “哦?了不得!”徐晨赞许地点头,“子承父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们这养殖场的规模是越来越大了。” 高俊接过话头道:“全靠社里的政策好,鼓励我们搞集体农场,搞副业。这些年,老百姓日子好过了,手里有余钱,舍得吃蛋吃肉了,咱们这生意自然就越做越红火。” 高子聪在一旁憨厚地笑着,话不多。高俊叹了口气对徐晨道:“就是这小子,本事还是不够,在农场里威望不足,有时候压不住场面,还得社长您多教诲教诲。” 徐晨看着高子聪语重心长道:“子聪,管理一个集体,光靠父辈的余荫不行,关键要靠真本事。你要努力钻研养殖技术,学习管理方法,只要你确确实实能带领大家把养殖场搞得更好,让集体收益更高,大家自然就会服你、跟你。” 高子聪恭敬地点头:“社长,我记住了!” 高俊在一旁帮腔:“我的话他当耳旁风,社长您的话他一定听!”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土根也开口道:“是啊社长,我们这帮老家伙,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干不了几年了。农场的未来,终究要靠他们年轻人。我们就盼着子聪他们能快点挑起大梁。” 徐晨闻言,心中微微一动,面上依旧笑容和煦,留他们用了晚饭,席间多是回忆往昔艰苦岁月,气氛融洽。 临走时,恰逢徐绍回家,他取了一台最新式的留声机送给高俊三人,说是给他们农场添个响动,丰富业余生活。高俊三人喜出望外,千恩万谢地走了。 送走客人后,徐晨脸上的笑容淡去。他派人去详细了解了孟津农场近期的状况。半个月后,反馈回来的信息印证了他的猜测。 原来高俊一心想让儿子高子聪接替自己,成为孟津农场的下一任场长。 然而,高子聪能力平平,管理养殖场尚属勉强,即便有高俊强力扶持也只是家禽场的场长。 若要统领整个多元化的大型农场,无论是经验、能力还是威望都远远不足。 农场里其他几个凭借真本事上位的副场长和技术骨干对此颇有微词,担心高子聪上台会影响农场的发展。 高俊为此深感不快,一方面利用自己的权利明里暗里排挤了几位可能威胁到儿子地位的农场高层。 另一方面这次特意带高子聪来京城,名为送礼,实则是想借助徐晨的威望,为儿子“站台铺路”,希望徐晨能出面说句话,或者至少让外界认为高子聪得到了社长的认可。 了解了前因后果,徐晨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无奈地摇了摇头,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不动地盘,个个都是吃苦耐劳的优秀农户;一动地盘,这‘山头’的心思,就都冒出来了啊。” 第562章 ,宣扬武力,致仕与接班挂钩 大同历三十二年(公元1654年)2月25日,广东行省。 “嘟嘟嘟!”火车带着呼啸声音往着广州城前进,这辆火车被民朝高层承包下来,南下参加第一届万国博览会。 一节包厢内张献忠有点抱怨道:“老李,你们轨道部大力倾销二手铁轨,直接坑死了我的钢铁厂,害得我不要钱,把钢铁厂送给了老田的大舅子。” 李自成马上反驳道:“你当我的二手铁轨缺客户,日本,安南,老挝都想要,要不是朝鲜的轨道尚书,死皮赖脸硬是要购买,我还不想卖给你们朝鲜。 卖你的虽然只是二手铁轨,但只要原本三成的价格,质量比你们厂的铁轨还好,你就在这里得了便宜还卖乖。” 高迎祥笑道:“你那钢铁厂半死不活,能脱手也是好事,不要再计较这点事了,我给你说个好项目,前两年我去天津卫造船厂购买了两艘蒸汽轮船,这玩意儿造价虽然昂贵,但速度是真快,不用等风,不用找洋流,现在我带着船队跑东宁岛和吕宋岛航线,专门给江南拉东宁岛的白糖,吕宋的铁矿,铜矿,你朝鲜不是也有一些捕鱼船队,换上蒸汽轮船效率可以增加三倍。” 随着高炉技术的进步,平炉技术的出现,以及造船业的大发,民朝的钢铁产能再次进入了一个爆发。 这次钢铁产能主要爆发在沿海地区,富裕的江南各地沿海地区开始出现钢铁中心,像金陵,扬州等地的钢铁厂主要购买的就是吕宋高品质的铁矿,铜矿,佛山钢铁中心主要购买的就是儋州高品质铁矿,和东南亚高品质的磁铁矿。 虽然运输这些铁矿的运费低,但架不住量大,且需求稳定,不存在矿石运输过来卖不出去的情况。 很多经过南洋南中地区的海船都会运输铁矿来增加利润,甚至现在已经出现了专门运输铁矿运输队,购买最先进的蒸汽轮船,虽然价格贵,但因为不需要水手操弄风帆,一艘蒸汽轮船需要的水手是原本的1/5,这样运输矿石就成了一笔比较稳健的买卖。 张献忠道:“高老大,你举荐的项目肯定好,回来的时候我就去天津卫造船厂看看。” 赵云飞忽然诱惑道:“老张,现在海军部正在制造铁甲舰,使用两台200匹马力的蒸汽机做动力,是用2000吨级的水压机压制的钢铁龙骨和肋骨,外层更是有30mm的均质钢装甲,能扛住这世界大部分的火炮,这样的铁甲舰,虽然小了一点,只有500吨,但做你朝鲜将军的旗舰算是有排面了。” 张献忠警惕道:“老赵,你这人面相虽然忠厚老实,但就是一肚子花花肠子,这铁甲舰出来才几年时间,这等好事居然就轮到了我,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赵云飞故作气愤道:“你呀,就是不识好人心,你等着,这次在广州,我们海军部会组织一场阅舰式,到时候铁甲舰会专门进行表演,让你看看我海军部铁甲舰的威力,到时候你即便求着我卖,我也不卖给你。” 而在另一节车厢,徐绍,李旭,夏完淳三人正在检查自己带过来的留声机,拿出磁盘不断的播放北方的流行音乐。 这时候刘永打开车厢大门,看着里面堆了十几个留声机笑道:“这次你们带了多少留声机去广州?” 徐绍笑道:“一千台,我们包了一节车厢,随后会运到广州。” 李旭笑道:“我们改进了留声机,现在音质变得更高,杂音少,而且黑胶唱片的容量也得到提升,而且还改进了动力系统,现在有机械模式和电力模式两种,有电网的地区可以插电使用。 现在一张唱片能录制30分钟的内容,正反两面就是1小时,大概能录10首歌,现在的一张唱片能抵以前的5张。” 刘永饶有兴趣的听了一会,感叹道:“现在科技发展的速度真是越来越快,以前的纺织机,蒸汽机,社长和我们解释,我们还能听得懂,但现在这些又是电又是磁的,我们都老了,听上去和天书一样。” 徐绍笑道:“刘叔叔,你们只是太忙没时间了解电力学的知识,但只要上一个月的课,这些东西也没什么神秘。” 刘永看着三人劝说道:“你们打算一直开这个声韵商社,我承认你们这个商社很赚钱,也是社长说的高科技厂,能带动社会的发展。 但你们一个商社最多也就几百个工匠,这留声机发展几年,最多把机械改成电力驱动。前途有限。 刘永继续劝说道:“你们应该收心了,开商社只是游玩,步入政坛才能更好的推动社会的发展,更广阔的发展空间。” 说完刘永就离开这里,留下陷入沉思的三人。 李旭挠挠头道:“我母亲一直也这样说我不务正业,想要我入仕途,没想到现在连刘叔叔都这样说。” 夏完淳淡然道:“我母亲也是一直这样劝说我。” 徐绍叹息道:“难道我们几兄弟创业就要这样中道崩殂了?” 李旭好奇道:“徐伯伯思想开明,赞同我们的事业,那伯母不说吗?” 徐绍不知道是庆幸还是无奈道:“我母亲听我父亲,我父亲则说,让我们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自己的前程自己做主。” 李旭羡慕道:“徐伯伯开明。” 而在另一节车厢,徐晨拿着钢笔书写有关电力学的知识,不时的要停顿回忆一番。 因为有徐晨这个外挂,民朝的电力学发展极其快,把历史上莱顿瓶这个历史上第一个电容器,作为电力学的起源算起,到爱迪生研究出可以商业用的电灯,西方整整花费了上百年时间研究电力学,才终于走到了可以商用的这一步。 而在民朝电力学和电灯是同时出现的,民朝学者连电压,电流,电阻这些基本原理都不懂的情况下,发电机和电灯泡就出现了。 很多电力学的理论还没出现,实物反而先出现,还是靠着徐晨回忆在补足电力学的理论不足。 这样应用先行的情况,就导致了民朝电力学,理论落后于实践,遇到了困难很难越过去,需要不断的反馈到徐晨这里,徐晨在根据自己所学的电力知识,找出解决的方法,并且补充这部分理论的缺陷。 当然徐晨在后世也不是学霸,他知道的都是一些通用性的电力知识,稍微高深一点的他也不知道,只能靠民朝学者自己一点点的摸索,所以明朝的电力学发展及其畸形,应用发展的极快,理论跟不上应用,一到遇到了徐晨知识的盲点,就陷入了停顿,需要花费海量的人力物力,一点点的探索。 所以徐晨现在尽量把自己知道的电力学知识写出来,减少攀爬科技树的难度。 “社长,还在忙碌!”刘永打开车门敬佩道。 社长真是活到老,学到老的典范,这点他远远比不上。 徐晨收起自己的资料笑道:“坐!” 而后他询问道:“这次万国博览会弄得如此声势浩大,甚至还要动用四海舰队弄个阅舰式,这有点不像是开门做买卖的样子。” 刘永严肃道:“社长,就是想做买卖,所以先要展示武力,这些年天竺,波斯,奥斯曼,欧罗巴诸国都有对我们海商处罚的举动,有一些是海商犯了当地法律也就算了。 但还有就是欺负我们民朝商人,把我们的商人当肥猪宰杀,我们的大使馆多次提出了警告,但效果了了,我们也不好,因为几个商人的事情发动一场战争。” “而现在这场万国博览会,不但是为了展示我民朝的货物,更是想要开拓海外的市场,在其他的国家建立产业,要是我民朝不彰显武力,只怕这些国家不会安分守己的和我们做生意。” 徐晨想到后世的情况,严肃点头道:“海外诸国都是怀威不怀德的蛮夷之辈,尤其是那种封建贵族君主,让他们公平做买卖他们不会。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借势气欺压人,的确是要展现我民朝实力。” 而后他想到高俊之事对刘永说了一遍,而后严肃道:“我大同社建立已经有30多年了。统一中原也有20年,现在已经有很多一批的社员,他们的年纪都超过了六旬或是接近六旬,像高俊一样想法的人只怕为数不少。” “我倒不反对社员后代接班,但关键他们得有能力,得凭自己的本事选上去。 如果光凭血脉就可以上位,我们干脆封这些元老,公侯伯子男的爵位算了。 省的弄得里外不是人,明面上要废除封建君主制,暗地里又搞什么血脉继承,授人以柄,遭人嘲讽。” 刘永眉头紧皱,如果是官场这事情反而好办,毕竟上千年的科举制,早就打破了血脉继承的规则,明面上科举出身的官员都是非常反感这种血脉继承制的。但在这些作坊,只怕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的想法。 他看向徐晨询问道:“社长您的想法是什么?” 徐晨想了想道:“高级职务还是要避嫌的,尽量让亲属不待在同一家作坊,还有就是要把致仕和接班挂钩,他们想自己的后代进步,那就不要霸占着位置。” 徐晨想了想定个标准道:“原则上,元老的后代想要突破知府,军中大校旅长,元老就要避嫌致仕。” 刘永听完苦笑道:“社长,这可不好推动。” 徐晨道:“难也要推动,我们大同社的宗旨就是,遇到矛盾毫不避讳,主动解决矛盾。” 第563章 ,李自成与朱由检的命运相遇 广州火车站。 “嘟嘟嘟——!” 震耳欲聋的汽笛声接连响起,伴随着巨大的轰鸣与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一列宛如钢铁长龙的火车,喷吐着浓密的白色蒸汽,缓缓驶入站台。大量蒸汽弥漫开来,让整个火车站笼罩在一片云雾缭绕之中,充满了水汽和煤烟气。 车门打开,张献忠走下火车,深吸了一口广州温暖湿润的空气,舒展了一下筋骨,望着眼前与北国截然不同的南国景象,不禁大声感叹:“他娘的,这才几天工夫?就从冰天雪地的京城到了这暖洋洋的广州!要是倒退回二十年前,有人跟老子说能有这事儿,老子非把他当骗子捶扁不可!” 他转过身,对着身后同样刚下车的李自成,难得地竖起了大拇指,由衷赞道:“老李,我这辈子除了社长没怎么服过人,但你这二十多年,带着人硬是捣鼓出这张铺满全天下的铁路网,这一点俺老张是真服你!厉害!” 连一旁的高迎祥也抚须感叹道:“是啊,难怪报纸上一直说铁路是龙脉了,当真是一点不为过。 铁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单凭这贯通南北、连接东西的铁道大动脉,就足以名垂青史,为后世所铭记了。” 李自成面对老兄弟的赞誉,只是谦逊地笑了笑,摆手道:“过奖了,我李自成不过是遵循社长的指示,执行朝廷的决策,领着轨道部的弟兄们,尽了本分而已。 这铁路网,是全体民朝百姓、数十万铁道兵和工程人员血汗的结晶,非我一人之功。” 目光扫过繁忙的站台和延伸向远方的铁轨,心中亦是升起一份自豪。从当年银川驿站的落魄驿卒,到如今执掌天下交通命脉的尚书,他这半辈子也只做了修铁路一件事。 张献忠早已热得脱下了厚重的棉外套,只穿着一件单衫,啧啧称奇:“京城那边的雪渣子还没化干净呢,这边倒好,跟入了夏似的!这地方冬天肯定舒坦,以后老了,冬天就搬来这儿过,准保不受冻!” 高迎祥打趣道:“你想得倒美!除非你那朝鲜半年离了你,还能运转自如,不出乱子。” 张献忠闻言,想到朝鲜事务仍需他坐镇,最终还是悻悻地放弃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道:“妈的,看来这清福是享不成喽!” 早已等候在此副总理大臣罗伟,广东巡抚陈诚,南海舰队将军杨秀头等人,见到刘永、徐晨等大同社最高层联袂而至,激动得快步上前道:“社长!元首,一路长途跋涉,辛苦。” 徐晨笑着上前握手道:“罗伟啊,为了这万国博览会,你辛苦了两年。这最后的荣光时刻,我们当然要来给你站台助威!舞台是你的,我们只是观众。” 刘永笑道:“是啊,你这两年的心血,我们都看在眼里。大胆去展示,让全世界都看看,我们民朝的气象!” 得到社长和元首的肯定,罗伟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干劲,挺直腰板道:“多谢社长!多谢元首!罗伟必不负所托!” 大同社的高层们在广州的招待所休息了一晚,消除旅途劳顿。翌日清晨,便在罗伟的引导下,前往已然准备就绪的万国博览会场馆。 博览会的主场馆是一座宏大的建筑,大量运用了钢铁骨架和透明玻璃,在岭南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宛如一座降临人间的“水晶宫”。 场馆外围,此前为吸引人流而设立的露天市集并未拆除,而是经过了精心修缮和规划,变成了展示全球各国家风情的娱乐区,各种肤色的商贩叫卖不绝,异域音乐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罗伟引着徐晨、刘永等人登上主场馆的一处制高点,俯瞰下方那片充满活力的市集全景。只见下方人潮涌动,在各个分区流连忘返。 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一块被围起来的空地上,正在进行的两场表演。一边是两名全身覆盖着中世纪哥特式板甲的欧洲骑士,骑着披甲战马,手持骑枪,在一段短距离内进行对冲演练。“哐!”沉重的撞击声和四溅的火花引得周围观众阵阵惊呼与喝彩。 另一边,则是几位身着传统服饰的波斯武士,展示着精湛的弯刀技巧,刀光闪烁,令人目眩。 徐晨看着那骑士对冲的场景,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怀念。这让他想起了后世网络上兴起的全甲格斗爱好者和历史战役重现活动,那种对冷兵器时代力量的直观展示,确实具有独特的魅力。 刘永望着下方摩肩接踵的人群,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早就听闻如今的广州,日日如佳节,夜夜似元宵。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看这涌动的人潮,我民朝百姓,是真的富足安乐了。” 罗伟笑道:“根据统计,目前从各地乘火车、坐海船赶来广州的观众,已有数十万之众。待到博览会正式开幕,预计人流将突破百万!” 刘永点头感叹:“百万之众,不远千里而来,只为观一博览会。若非火车拉近了时空距离,百姓家有余财,焉能有此盛况?” 徐晨接口道:“从前京城到广州,快马加鞭也要月余,如今乘坐特快列车,不过五日可达。这便是科技改变生活,交通连接世界。” 在场馆另一侧,张献忠、高迎祥等人正对着那宏伟的玻璃钢铁主场馆啧啧称奇。 张献忠指着那在阳光下璀璨生辉的建筑喊道:“我的乖乖!罗伟这书生是把东海龙王爷的水晶宫给搬来了吗?这得用多少玻璃?” 高迎祥笑道:“这叫做‘非壮丽无以重威’。当年萧何建未央宫,便是此意。如今我民朝举办万国博览会,旨在向寰宇诸国宣示文明与富强,自然要以最宏伟、最先进的建筑,震慑其心,让他们未入其内,先畏其势。” 张献忠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有道理!别说那些番邦蛮子了,就是俺老张看了,心里都咯噔一下,够气派!” 众人在外围兴致勃勃地逛了一圈,看了欧洲的骑士比武、波斯弯刀表演,又欣赏了天竺舞女曼妙的身姿,以及来自新大陆土著充满原始野性的草裙舞,可谓大开眼界,目不暇接。 张献忠信步走进了主场馆内,径直来到了“朝鲜特区”的展位。展位上陈列的物品颇具特色除了大量价格实惠、质地尚可的棉布,走薄利多销的路子;更多的是各类鲸鱼制品,如熏鲸鱼肉、腌鲸鱼肉、鲸鱼肉罐头、龙烛,珍贵的龙涎香,以及各种鲸鱼内脏提炼的制品;此外便是朝鲜的招牌特产,各种品级的人参及其他草药。 负责展位的正是沈光祚。张献忠走过去,直接问道:“老沈,怎么样?瞅着能拿下多少订单?” 沈光祚带着自信的笑容道:“回将军,前些日子在外围市集,咱们的展位就颇受欢迎。凭借这独一无二的鲸鱼产品和老山参,下官估摸着,正式博览会上,拿下两三百万的订单,应当不成问题。” 张献忠闻言大喜,用力一拍沈光祚的肩膀道:“好!只要能让我朝鲜国的名号响彻这万国博览会,让天下人都知道咱们的好东西,回去老子就把那支珍藏的千年老山参赏给你!” 沈光祚顿时喜出望外道:“多谢将军!下官定当竭尽全力!” 与此同时,李自成则来到了博览会最核心的“中央展区”,这里展示的是民朝最具战略意义和科技实力的成就。他径直走向轨道部的巨型沙盘展台。 这个沙盘规模惊人,精细地复制了整个民朝的疆域地貌,上面纵横交错的铁路线如同银色的血脉,一列列微缩的火车模型正沿着轨道缓缓运行,生动地展现着民朝交通大动脉的勃勃生机。 主持展台的是轨道部左侍郎朱九。李自成对朱九沉声嘱咐道:“老朱,此次博览会,是我轨道部向全球展示实力、开拓海外市场的关键机会。 要让所有来访的外国使臣、商人明白,铁路之于国家,犹如筋骨之于人体,是发展经济、调运物资、投送兵力的命脉所在! 如今中原易于修筑的铁路干线已基本完工,我们这支庞大的轨道工程兵团能否维持规模,继续向海外、向更艰难的地域拓展,很大程度上,就看这次能吸引到多少外邦的合作意向与订单了。” 轨道部极其庞大,几十万人为这十几万里的铁路,几千个站点服务,同时还有30余万的轨道工程兵,在各个荒郊野岭,修筑铁路,延伸铁路网的规。 但民朝好修的铁路基本上要修建完,剩下的不是江南这种河道众多,就是西南群山起伏之地,工程的投入会变得更大,时间更长,剩下的工程更耗时,现在虽然人员没减少,但他却居安思危,要开辟新的工程。 朱九点头道:“我明白。” 就在这时,一阵年轻人的惊叹声传来:“哇!好大的沙盘!你们快看,上面的小火车自己会动!太厉害了!” “别乱摸!”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带着呵斥传来。 李自成循声望去,只见几个半大的青年正围着沙盘兴奋地指指点点,后面跟着一个面容清癯、气质儒雅的中年人。 李自成定睛一看,心中不由一动,那人竟是前明崇祯帝朱由检。 一时间,李自成心中百感交集。当年他在银川驿站当驿卒,虽常受官吏欺压,好歹有份微薄薪饷糊口。 然而崇祯二年,朝廷为节省开支,大规模裁撤驿站,他李自成便是万千失业驿卒之一,被迫走上投靠大同社的道路。 结果大同军趁势而起,没几年就攻占了整个关中,而后占据了北方,崇祯反而成了阶下之囚。 他知道后面崇祯还办了一个民生报,成为了北方的大报,专门为百姓做主,名声还不差。李自成现在看着他,有一点命运无常之感。 朱由检也看到了李自成,他自然认得这位如今权倾朝野的轨道尚书,但他并不知晓,自己当年的一道诏书,直接砸了眼前人的饭碗。 他只是出于礼貌,对着李自成微微颔首示意,随即催促自己的儿子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帮你们母亲整理展台,搬运货物!” “哦,知道了。”朱慈炯等人有些不情愿地应了一声,又恋恋不舍地看了眼那会动的火车沙盘,这才跟着父亲离开。 朱由检一家此次来广州,一方面是他作为《民生报》的主编,需要报道万国博览会这一盛事。 另一方面,他的妻子周氏也在博览会中争取到了一个小型展位,展示和销售她们最新款的服装。 朱幼薇正费力地搬着一个装满衣物的大箱子,见到几个弟弟才姗姗来迟,不禁埋怨道:“本来不用你们来添乱,你们非要跟来说帮忙,结果一到关键时刻,人影都找不到!就知道到处疯玩!” 朱慈炯连忙上前接过母亲手中的衣物,嬉皮笑脸道:“大姐,我们这不是来了嘛!” 朱慈照指着不远处道:“大姐你看,姐夫来了!” 果然,夏完淳安排好自己负责的展区事务后,便赶过来帮忙。他接过妻子手中的箱子道:“我那边都安置妥当了,看看你这边还有什么要忙的,我搭把手。” 朱慈照笑道:“大姐这里正缺壮劳力呢!” 夏完淳便帮着朱幼薇和周氏,将一件件精心制作的服装挂上衣架,布置展台。 朱由检在一旁看着忙碌的家人,又望向场馆内熙熙攘攘、肤色不同的商贾,不禁感叹道:“我观察了数日,此次来参会的国家,大小不下百数。天竺、波斯、天方、欧罗巴诸国、新大陆部落……文明形态各异,真是让人眼花缭乱。 从前大明,虽号称天朝上国,实则坐井观天,何曾见过如此真正的‘万国来朝’景象? 如今民朝敞开国门,广纳四海,皆为互利共赢之贸易,这格局气象,确非昔日可比了。” 大明时期,那些藩国想来朝拜,大明朝廷都不愿意,因为这样的朝拜,每次对朝廷来说都是做亏本的买卖,但现在看民朝他们想办法吸引全球的国家来,就是为了和这些国家做买卖,双方对外的差距太大了。 夏完淳整理衣物道:“岳父大人,此乃闭关自守与对外开放之别,结果自然迥异。大明已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您如今在民朝,著书立说,为民发声,生活安宁,不也很好吗?不必再为前尘往事挂怀。” 朱由检点了点头,望着这繁荣开放的盛世景象,心中那份作为前朝帝王的复杂心结,似乎也释然了许多,即便是他,也在为眼前的盛情感到自豪。 大同历三十二年(1654年)二月二十八日,广州外港,碧波万顷。 一支规模庞大的舰队缓缓的靠近广州港。 舰队指挥官李文兵站在旗舰望着眼前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广州港,心潮澎湃,难以自已。 他深吸一口带着咸腥味的海风,对身旁的蒋乡泉感慨道:“四年了,整整四年!我们终于回来了!” 蒋乡泉也感叹道:“我从来没想过走上全球之路会这么远。” 算上前往新大陆,他们也算是完成了一趟环球旅行,这趟旅行整整花了四年时间,可以说远远超出了他们最开始的想象。 李文兵的目光扫过远处广州城的轮廓道:“这四年的经历,让我真切地感受到,自大航海时代开启,世界已然连成了一个整体。 我民朝再也不能,也不应关起门来独善其身。我们拥有当下最先进的科技,承袭了最悠久的文明道德,我们有责任,也有能力,去带动其他相对落后的文明共同发展。 利用全球的资源与智慧,推动我民朝迈向更高峰;同时,也将我们的文明成果惠及世界。这才是天朝上邦应有的担当,我民朝当为世界文明的灯塔,照亮全球。” 刘永元首的任期已经快结束了,他对此次元首之位当仁不让,并且已经有了执政的思路和理念了,就是要继续推动全球化的发展,让全球连为一个整体。用其他文明的资源,人才推动民朝继续发展。民朝则带动其他落后的文明发展。 在舰队另一艘大型运输舰上,桑浩、张耀等参与了西班牙内战的军事顾问团成员,也同样激动地凭栏远眺。 张耀几乎要跳起来,指着越来越近的码头声音哽咽道:“回来了!终于他娘的回来了!这一走就是五年啊!老子居然绕着地球跑了一圈!妈的,西洋人的面包硬得像石头,腌肉咸得发苦,可算熬到头了!今晚非得找个最好的馆子,狠狠吃上一顿地道的华夏菜!就不知道这广州的厨子手艺咋样?” 桑浩虽然同样心潮起伏,他笑着拍了拍张耀的肩膀:“放心,登岸第一件事,就是请你吃最地道的广府大餐,管饱管够!” 王平安和周俊更是感慨。他们两人离开神州本土已经有10余年了。两人都在新大陆成家立业。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次回到中原。 在他身旁,还站着两位神情复杂的欧洲人——阿隆索和马丁,他们是西班牙伊比利亚联盟的新任领导人。 王平安将一份厚厚的文件递给阿隆索,郑重说道:“阿隆索,马丁,这是根据西班牙的实际情况,为你们量身制定的《王国复兴与发展五年计划》。重点发展剑麻种植园、橄榄油加工和地中海特色养殖业,只要按计划稳步推行,不出五年,西班牙的经济定能恢复,民众生活也能得到改善,这次的万国博览会,你们可以想办法寻求朝廷支持发展国家。” 阿隆索紧紧握着计划书,眼圈发红,用力点了点头。一旁身材魁梧的马丁也是喉头哽咽,说不出话来。 这五年,对于西班牙而言,是血与火的洗礼。内战结束后,更大的考验接踵而至。不甘失败的腓力四世,联合了法兰西、奥斯曼、荷兰以及神圣罗马帝国中的部分势力,组成了一个松散的“反西班牙同盟”,集结了号称十万的大军,从陆地和海上,向新生的伊比利亚联盟发起了猛攻。 那段时间,可谓岌岌可危。幸而,所谓的同盟内部勾心斗角,各怀鬼胎,并非铁板一块。腓力四世一心复国,而法国想着吞并边境领土,奥斯曼苏丹意图夺取西班牙在北非的据点,荷兰人则想趁机吞并西班牙在非洲的殖民地,正是这种不团结,给了联盟喘息之机。 在李文兵的支持和全面动员下,西班牙本土实行了战时体制,征召了十五万新军。在李国栋指挥着主要由西班牙民兵和部分雇佣兵组成的“伊比利亚联盟军”。 先是配合主力在东部战线击溃了腓力四世麾下最精锐的部队,随后又利用伊比利亚山脉的复杂地形,设伏重创了冒进的一万法军先头部队。 而在南线,奥斯曼军队企图攻占梅利利亚,却被同仇敌忾的西班牙守军和赶来支援的民朝舰队击退,并顺势反击,甚至一度威胁到奥斯曼在埃及的统治。 几场关键战役打下来,虽然西班牙本土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终于彻底粉碎了“反西同盟”的进攻,伊比利亚联盟军与荷兰,法兰西,奥斯曼签订了停战协议。 只有菲利普四世还在苟延残喘,不承认伊比利亚联盟军对西班牙的统治,想办法借债,招募军队夺回西班牙,只可惜现在连他的堂兄,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都不愿意再帮他。 只是因为这场大战,国家已经破碎不堪,西班牙人也不想打仗,此刻的阿隆索和马丁,只想着如何遵循王平安等人留下的方略,带领满目疮痍的西班牙,走向休养生息与和平建设之路。 王平安看着这两位并肩作战多年的伙伴沉声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西班牙的未来,就托付给二位了。记住,和平发展才是根本,善待你们的子民。” 码头上,迎接的号角已然吹响,彩旗飘扬,迎接着明朝远征军的回归。 第564章,叠的Buff太多与阅舰式 大同历三十二年(1654年)三月一日,广州,远征军营地。 在李文兵休整一日之后,徐晨和刘永两人找到李文兵,询问欧洲的战事情况。 李文兵找到自己从欧洲带回来的地图铺在桌面上,而后指着西班牙方向道:“欧洲之前就经历了30年战争,除了菲利普四世之外,其他欧洲各国已经打不下去了,短时间西班牙应该是和平的,这是菲利普四世还在亚平宁半岛有几个国家,他打算以这几个国家反攻西班牙。” 刘永摇头道:“欧洲的君主制也太奇怪了,西班牙国王居然还能是西西里国王,米兰国王。” 大同社高层本以为在西班牙击败了菲利普四世,这场战争就能结束了,却没想到菲利普四世在中欧还有这么多领地。 李文兵无奈笑道:“还有那不勒斯国王,萨丁岛国王,米兰那不是国王是公爵国,在西方,一个国王能有多个国家和领地,西班牙以前是欧洲的霸主,王室有许多领地,还好现在西班牙王室衰败了,不然的话荷兰,葡萄牙也是他们的领地。” 徐晨倒也知道一些西方的封建制度,不过没太深入的了解,他知道所谓的神圣罗马帝国,既非神圣,也非罗马,更非帝国。 还知道他们奇葩的选帝,神圣罗马帝国看上去像个庞大的帝国,实际上内部四分五裂,内部都快碎成渣子了,是靠着天主教勉强维持在一个文明体系当中。 刘永皱眉头道:“现在菲利普四世不肯承认战败,这战争还要继续打下去?” 李文兵道:“不会了,菲利普四世不认输,但他已经没钱打仗了,欧罗巴的银行家现在已经不肯借钱给菲利普四世打仗,还在催促他还债。” 他想了想道:“现在菲利普四世囧境就像战国时期的周赧王,他现在要躲着这些银行,这些银行家在欧罗巴的势力极大,连欧罗巴的国王都不愿意轻易得罪他们,而且他即便想要打下去,他也是要和伊比利亚联盟军打,已经没办法影响到新大陆。” 刘永松口气,战利品他们早已经得到了,现在民朝就是想结束这场战争,只要欧罗巴不再影响新大陆即可。 而后李文兵指着地中海的另一头道:“这条运河还是要建设,在西班牙,我们的船队要绕过整个炎洲大陆,多航行上万里的路程,如果这条运河打通了,就可以两面夹击菲利普四世,他就没办法继续挣扎了。” 在西班牙打仗的时候,他最苦恼的就是很难得到民朝本土的支持,虽然新大陆前往西班牙比较近,但新大陆除了粮食,武器装备,各种生活生产用品都没办法支援远征军,他在西班牙待了两年时间,几乎每天都要念叨打通苏伊士运河。 “现在即便是战争结束了,这条运河也要修,修通了这里就能节省上万里的行程,我民朝想要建立对外贸易体系,这是一个必须要控制的节点。” “我派遣人员巡视了修筑运河的土地,修筑运河的地区没什么山脉,土地比较平坦,修运河起来难度不大,我这次把奥斯曼帝国的王子苏莱曼带过,就是打算修通这条运河。” 刘永想了想认可道:“是要把这条运河给打通了。” 这几年随着殷洲运河的开通,明朝的海商对建设苏伊士运河的呼声也越来越高了,而且要建立全球的贸易体系,需要控制全球航道的主要节点,苏伊士运河显然就是一个关键的节点。 李文兵继续道:“民朝对欧罗巴的影响力太低了,想要保持影响力,必须要建立一支舰队做武力的保证,还要有一块适合的根据地。” 而后李文兵指着马达加斯加道:“这个岛屿只有一些土著和原始的国家,他们肤色和我们相近,也是种植水稻做粮食,我听在欧洲的海商说,当年郑和下西洋时期到过这座岛屿,留下过一些天朝子民,这个岛屿生存下来的土著应该是我炎黄的血脉,现在应该让他们认祖归宗了。” 刘永皱眉头道:“这能让人信服?” 徐晨倒是有点印象,好像说那边的土著是有一些是华人的血统。 李文兵淡然道:“别人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相信,当地的土著相信,我民朝应该派儒生去当地教化土著,让他们再次认祖归宗,只要他们拜三皇五帝,说汉语,穿汉服写汉字,就足够了。 占驻了这个岛屿做海军基地,我们就控制了炎洲大陆,加上苏伊士运河的节点,就相当于把我们海军势力范围向西方推进了3000里。能够直接影响欧罗巴,天方,天竺文明。” 刘永无奈摇头,再有半年他就要退下来,这事他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3月3日,广州造船厂。 广东巡抚陈诚,南海将军杨秀头带领民朝的高层,来视察了这座造船厂。 首先映入眼帘就是造船厂庞大的船坞,人进入船坞,感觉自己无比渺小,像是来到一个巨人的国度一般。 船坞内有还在建设的战舰,其龙骨肋骨极其庞大,但却不是众人想象当中的原木,都是闪烁的金属光芒的钢铁,工匠用一根根烧红的铆钉,钉入早就准备好的孔洞当中,而后不断用锤子敲击,直至连接部位的铆钉被敲打的严严实实,逐步冷却。 张献忠惊叹道:“用钢铁制造龙骨造船,不会沉吗?” 陈诚没好气道:“让你多学习一些物理知识,你不去学,要一个物体会不会沉,要看整体的密度,使用了均质钢的龙骨和肋骨,船体反而更结实,更不容易沉。” 杨秀头道:“现在哪怕是辽东,也很难找到适合建造这种大型战船的龙骨,即便找到了,价格也极其高昂,使用钢铁做龙骨不但更坚固,而且价格只有原木龙骨的十分之一。” 民朝有三大的造船基地,以天津卫为基础的北方造船基地,还有扬州,松江为基础的江南造船基地,第三个则是以广东为主的岭南造船基地。 这其中北方造船基地最庞大,制造了整个民朝五成以上的海船。 原因也很简单,天津卫靠近辽东,可以得到辽东的原木。 江南和岭南两地,虽然也能得到南中地区的原木,但终究不如辽东丰富,造吨位不够大的海船还可以找到一些适合做龙骨的原木。 但制造三千吨级以上的海船传统的木料龙骨就有点力不从心,不但寻找起来麻烦,运输更麻烦,一根龙骨甚至能占到海船十分之一的成本,加上船肋骨,可能要占到三分之一,甚至更多。 而且海船吨位继续上升,已经达到了木头这种材料的极限性,需要高超的技巧来拼接木料,增强龙骨的坚固,再制造更大吨位的海船,这种海船反而因为材料的原因不够坚固。 因为要运输更多价格低廉的铁矿,煤矿等原材料,民间需要吨位更大的海船,只有这样才能摊薄矿石的成本,让原本没办法贸易的货物,找到新的市场。 所以民朝的航海界,迫切需要更大吨位,更坚固的海船,以满足越来越庞大的海运需求。 有市场就有需求,江南,广东的造船厂,在寻找价格低廉,坚固耐用的龙骨材料,等民朝研发出千吨级的水压机之后,造船工匠意外的发现,钢铁居然是非常好的龙骨材料的,经过了几年的验证,钢铁龙骨肋骨制造的海船,不但坚固,因为不需要深山老林里面的百年原木做原材料,造船的成本还能下降两成,于是钢铁龙骨,开始在民朝出现,现在已经成为主流的趋势,民朝的海船3000吨级开始成为主流。 如果说这些船坞造的海船还在刘永,李文兵等人的理解范围内。 但等他们来到一个更小的船坞当中,他们看到一个大概千吨级的海船的钢铁龙骨,工匠用龙门吊吊着一块沉重的铁板,另外几个工匠把铁板固定在肋骨上,而后用通红的铆钉插进去,把钢板一点点焊死在肋骨上,这个船坞制造的船,就有点超出他们的想象。 杨秀头得意道:“这次海军部研发的新式的铁甲舰,动力系统采用了,两台2了300匹马力的蒸汽机,火力系统采用新式的100mm退管火炮,护甲采用30mm的均质钢装甲,没有火炮能打穿这种钢装甲,就是速度稍微慢了一点,每小时只有六节速度。” 而后他叹息道:“这几乎是铁甲舰唯一的缺陷,要不然它就是不沉的战舰,无敌的战舰。” 民朝的高层都惊叹这艘铁甲舰的强大,哪怕看着钢铁的身躯,他们也不认为杨秀头的话有什么问题。 “咳咳咳!”只有徐晨听了杨秀头的话,不断咳嗽。 无敌舰队已经已经全军覆没了三次,号称不沉的泰坦尼克号第一次就沉了。你这样一下迭了两个buff,这艘铁甲舰只怕承受不住。 徐晨严肃道:“这种无敌,不沉之类的,夸张的话就不要说了,傲慢是最大的原罪,世界上有盾就有矛,我们会进步,其他的国家也会进步,要是陷入这种无敌的盲目自大当中,迟早会被其他国家的追上。” 刘永也马上严厉道:“社长说的没错,我们会进步,敌人也会进步,骄兵必败,用在海军上也是一样的,普通的士兵说一些无敌不败的话也就算了,你们这些将领也想着什么无敌不败之类的思想,迟早会打败仗。” 徐晨虽然这样警告了民朝的高层,但不妨碍众人对这艘战列舰的喜爱。 在后面的张耀看着半成型的铁甲舰一脸羡慕,后悔道:“早知道海军会有这么厉害的铁甲舰,我就报考海军了。” 桑浩没好气道:“从西班牙回来的这一路,你抱怨了半年,说坐船和在监牢当中一样,现在就忘了。” 张耀盯着铁甲舰目不转睛道:“如果这监牢是用铁甲舰造的,那我愿意去做。” 桑浩没好气道:“叛徒!” 大同历三十二年(1654年)三月十一日,广州港。 碧空如洗,海波不兴,人山人海,彩旗飘飘,整个广州乃至于民朝前来参加万国博览会的百姓,全聚集在港口之上, 岸畔观礼高台上,全球各国旌旗招展。 元首刘永身着大同礼服,胸佩勋章,威严地坐于主位。 他的身旁与下首,是数十位来自欧洲、奥斯曼、波斯、莫卧儿等国的王子与特使。这些贵客衣着华丽,神色各异,或交头接耳,或举着单筒望远镜,极力保持着镇定,但眼神中的震撼却难以完全掩饰。 “诸位贵宾。”刘永的声音,通过电喇叭,传递在整个港口。 让第一次见识到广播站的大使惊愕不已,但在这种庄重的场合,他们也只能压下自己的惊愕和好奇。 “感谢大家来到我民朝,我民朝是一个和平包容的国度。希望接下来的日子让各位都有所收获,达到互惠互赢的目的,阅舰式开始!”刘永的声音传遍整个港口区。 随着他话音落下,港外海平面上,一片移动的森林正缓缓逼近。那是桅杆与风帆组成的庞然大物,逐步靠近了广州港口。 首先驶过观礼台前方的,是五十艘“三级战列舰。它们均是千吨级的巨舰,修长的船身线条流畅,两侧三层炮窗洞开,露出密密麻麻的炮口。 民朝的战列舰主要分为一级战列舰,二级战列舰,三级战列舰,其中一级战列舰,吨位五千吨,有150门退管火炮。 二级战列舰则是三千吨位的主力舰,有120门退管火炮,三级战列舰则是千吨级主力舰,有80门退管火炮,至于千吨级以下的,则属于护卫舰,巡洋舰,不在这次阅卷式的范围之内。 五十艘战舰以严整的单纵阵驶过,洁白的巨帆吃满了风,如同海上移动的城墙,压迫感扑面而来。船首像上雕刻的龙、虎、麒麟等猛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当舰队靠近港口,隆隆的礼炮声从这些船上响起,硝烟弥漫,声震海天。 民朝的百姓看到这一幕,欢声震天,不断的挥舞旗帜。 法国王大使亨利低声对身边的荷兰大使道:“上帝,他们任何一艘巡航舰,都足以担任我们一支分舰队的旗舰,但这些战舰却是民朝的三级战列舰。” 这些年在民朝的压迫下,欧洲的造船业也有所进步,以前他们最大的战船只有上千吨,现在荷兰,英格兰,法兰西等强国,纷纷开始建造3000吨等级的旗舰,并且开始研究如何制造5000吨级的战列舰。 当然欧洲各国还遇到一个新的难题,不是技术上的难题,而是资金上的难题,没了新大陆的金银,各国的经济普遍出现萧条,制造战列舰也是抠抠搜搜,主力舰制造一艘,预研一艘,比起民朝同时建造十几艘主力战列舰,差了一个指数级。 倒是奥斯曼,波斯,莫卧儿帝国的大使王子露出羡慕的表情,但却不太害怕,因为这些国家都是陆权国家,对战舰的重视程度没有西欧那些国家强烈。 未等贵宾们从第一波震撼中回过神来,更大的阴影笼罩了海面。十五艘三千吨级的二级战列舰,如同十五座浮动的堡垒,劈波斩浪而来。 这些三千吨级的巨舰拥有三层全通炮甲板,超过百门的重炮是其毁灭力量的源泉。其高耸的船楼、精美的雕饰以及船体侧面鲜明的朱红色彩,无不彰显着其尊贵的身份与恐怖的战斗力。它们行驶得更为沉稳,仿佛每一步都能碾碎波涛。 英格兰大使紧握着望远镜,指节发白。他知道如此庞大的舰队,足以颠覆欧洲的力量平衡。 莫卧儿的王子则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羡慕这海上力量,内心在思考是不是在帝国也建立一支像这样庞大的舰队。 当人群还在为三千吨级战列舰惊叹时,但随着四个无比巨大的身影,带着俾睨众生的气势,缓缓进入视野,所有人都震惊的失声了。 民朝四大海军舰队的旗舰,四艘五千吨级主力舰,它们的桅杆仿佛要刺破苍穹,帆面之大,几可遮天蔽日。船体之庞大,让先前通过的二级都显得相形见绌。 其侧舷的炮门数量之多,令人头皮发麻。这是力量的极致体现,是科技与工业的巅峰造物,是当之无愧的海洋王者。 帮着四艘1级战列舰,来到港口,观礼台上,一片死寂。所有的外交辞令和贵族风度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意义。唯有粗重的呼吸声,暴露了这些王子特使们内心的惊涛骇浪。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阅舰式即将达到顶峰时,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变化发生了。 在那四艘一级战列舰的巨大身影之后,三艘体型相对“娇小”,但外形奇特的战舰格外引人注目。 它们没有高耸如林的桅帆,仅在船身中部矗立着一根巨大的烟囱,那烟囱突然喷吐出浓密的黑烟。 “呜——!” 伴随着低沉而悠长的汽笛声,三艘战列舰居然加快了速度,快速的越过了港口的观礼台,消失在海天之间。 “那……那是什么?”奥斯曼王子失声惊呼,前面的战船再庞大,也尚属他能理解的范围。 但最后出场的这三艘战船,没有风帆,只有一根冒烟的烟囱,全身冒着金属的光芒,在他的理解范围内,这种战船进入到水底只会沉没,没有风帆它又如何运转? “无需风帆自行驱动,这怎么可能?”波斯王子几乎把望远镜捏碎。 蒸汽战列舰,它们的存在,超越了当下所有海上强权对于海战的理解。 只有西欧那些大使,勉强能保持镇静,他们知道民朝有蒸汽机,更知道民朝把蒸汽机搬上了船,欧洲的科学也能理解密度这一概念,所以他们虽然惊讶于蒸汽轮船的出现,但尚未超出他们理解的范围。 元首刘永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奥斯曼,波斯,天竺文明都没落了,他们失去了对外探索的精神,一艘蒸汽轮船就超出了他们的理解。 他走到话筒前道:“诸位都看到了。这片大洋,以及大洋所连接的世界,需要的是贸易、繁荣与秩序,而非无休止的纷争与战火。” “我民朝,拥有维护此等秩序的决心。亦有,”他抬手指向港广州港口外,排列整齐的舰队群:“践行此决心的力量。愿今日之景,能化为我们之间和平与合作的基石。” 第565章,没有竞争对手的电动车 大同历三十二年(1654年)三月十五日,广州,万国博览会会场。 晨曦初露,珠江河面还弥漫着薄雾,那座被誉为“水晶宫“的宏伟建筑已在朝阳下熠熠生辉。长达几百米的钢铁骨架支撑着数万块玻璃,构成一个令人瞠目的透明殿堂。从河对岸望去,它宛如一条横卧在珠江畔的晶莹巨龙,等待着向世界展示民朝的工业力量。 八点刚过,水晶宫外人声渐沸。身着各色服饰的人群从四面八方涌来,有锦衣华服的士绅商贾,更有许多好奇的普通百姓。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些服饰各异的外邦使团,奥斯曼帝国的使者头缠华丽的头巾,身着刺绣长袍,波斯萨法维王朝的贵族们披着精美的羊绒披肩,莫卧儿帝国的贵族佩戴着镶嵌宝石的饰品;欧洲各国的使节则穿着笔挺的礼服,手持文明杖,朝鲜和日本的使团服也穿着本民族的服饰,一时间,全球各文明各国家特色服装都能在这里看到。 “让一让!让一让!“一队民朝士兵维持着秩序,引导人群有序入场。他们的制服笔挺,精神抖擞,步伐整齐划一,展现出民朝军队的严明纪律。 巳时整,典礼正式开始。副总理大臣罗伟健步登上中央高台。他精神矍铄,目光如电。 “铛——!“ 清脆的铜钟声响彻广场,喧嚣的人声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高台,罗伟上前一步,用扩音器道:“尊贵各国王子、公主,各位远道而来的使节,全球的朋友们,欢迎各位来到民朝,参加这次展示全球文明的万国博览会。 今日,我们汇聚于这座金碧辉煌殿堂之下,非为夸耀武功,乃为展示‘格物致知’之成果,庆贺人类智慧与勤劳之结晶!” 他手臂一挥,指向身后及万国博览会展馆:“此‘水晶宫’便是我民朝智慧之体现。钢铁源于煤炭和铁矿,玻璃化自砂石。经人之巧思与机械之力,乃成此通透明亮之广厦,象征我朝愿以开放之心,接纳万国知识,沟通四海商贸!” “《礼记》有云:‘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今日之世界,海洋已不能阻隔,高山亦难断往来。我民朝愿以此博览会为桥梁,使东方的丝绸、瓷器、茶叶、机械,与西方的钟表、呢绒、乃至波斯的香料、奥斯曼的金器、莫卧儿的宝石,在此互通有无,共促繁荣!~~~~~” “老夫宣布,第一届万国博览会正式开幕。” 副总理大臣罗伟洪亮的声音透过扩音器,清晰地传遍整个水晶宫的每个角落,回荡在玻璃穹顶之下。 随着他宣布博览会正式开幕,早已等候多时的人群,如同潮水般,有序进入主展厅。 对于大多数民朝百姓而言,眼前的景象足以让他们终生难忘。来自全球的奇珍异宝汇聚一堂,天竺的宝石与孔雀石镶嵌的工艺品在灯光下流光溢彩,波斯的挂毯织着繁复神秘的花纹,每一处展台都围满了啧啧称奇的观众,人们操着各地的方言,交换着惊叹与感慨。 然而对于欧罗巴、奥斯曼、波斯、天竺的使节与王公贵族,他们的感受远非“惊奇”所能概括,更像是一脚踏入了一个认知之外的未来世界。 丝绸、瓷器、茶叶,这些传统的东方奢侈品他们尚能理解其价值;那些能戴在手上、放在桌上的钟表、怀表、座钟,虽然精巧,他们也明白这是西方钟表技术的延伸。但接下来看到的,则彻底颠覆了他们的常识:一个巨大的喇叭状器物(留声机)不见乐师却能发出音乐。 头顶上方,一颗颗宝石一般的电灯散发出稳定而明亮的光芒,胜过他们见过的任何油灯或蜡烛,将整个殿堂照耀得如同白昼。 更令人瞠目的是,一辆无需马拉四轮车辆,正悄无声息地在人群中平稳穿行,这一切的一切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而坐在这辆电动观光车的,正是大同社长徐晨,元首刘永,远征军主帅李文兵。 车辆结构简单,金属车身,有两个明亮的玻璃大灯,下方隐藏着六组铅酸电池和一台直流电机。通过一套简单的电阻器控制电流,就能调节速度。在人群密集的会场,它保持着比步行稍快的速度,缓慢前进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并非仅仅因为他的身份,更是出于对这“神物”本身的好奇与敬畏。车辆安静得只能听到轮胎与地面的轻微摩擦和电机的微弱嗡鸣。 “这是什么车?”刚从海外归来的李文兵惊愕的询问, 徐晨笑道:“电动车,靠电力驱动。”他简单地解释了电池供电、电机驱动的基本原理。 对,就是徐晨研发出来的电动车,这玩意难的地方是在对电力学的理解,历史上的科学家光对电力学各种探索花费了上百年。 但如果在提前知道技术路径的情况下,在技术上却没什么难度,甚至比弄蒸汽机的难度都低,铜电线加磁铁,弄出以电磁感应为驱动的电机,再弄几组铅酸电池,组合在一起,再弄几个电阻器,一辆简易的电动车就成型了,比起蒸汽机又是气缸又是轴承,还要密封,这其中技术难度的差距不止一点点。 电力科技树难就难在不像蒸汽科技树那么直观的可以显示它的运动轨迹。 这辆电动车速度非常快,最快时速可以超过30km,在这个时代,除了火车之外就属他跑的最快。 航程大概30多公里,如果提升速度,航程还会缩的更短,但除了后期电池技术进步难度大一点之外,初期居然比内燃机都要容易研制出来。 这次的万国博览会,也有几十辆后世观光车的电车,主要给这次参加万国博览会的人体验。 徐晨倒也不是真想把这种实验产品卖出去,主要是做概念推广,有点像后世的概念车,吸引更多的人研究电力学。 李文兵听得半懂不懂只能赞叹:“元首的学问越来越深奥了,我已经有点如同听天书了。” 他这几年在海外却不想民朝科技已发展到如此地步。 徐晨鼓励道:“文兵,这几年你在海外开拓,功劳不小。往后治理国家,未必要你精通所有格物之学,但大致原理还需要知道。如此向专家问策、制定国策时,才不致被人蒙蔽。” 李文兵闻言,心中暗喜道:“这段时间我定当补课,尽快跟上国内发展。” 坐在徐晨身边的刘永疑惑道:“社长,这车比我们的蒸汽拖拉机好多了,不用烧水预热,没有呛人煤烟,安静平稳,启动也快,速度也快,如果价格合适的话,的确适合推广取代现在的马车和蒸汽拖拉机,为何不见推广?” 徐晨苦笑着拍了拍座椅下方的电池仓:“关键在此。这六节铅酸电池,充满电也就能跑不到三十公里。而且充电耗时颇长,一次要两个时辰,如果在冬季,电池容量会更低,如同玩具一般。” 刘永却眼前一亮道:“即便如此,在城内使用也已足够!三十公里,便是六十里,足以覆盖大部分城市主要街区。 相比蒸汽机车的嘈杂、烟气与震动,此物堪称完美,只要价格不是太贵,超出了百姓的承受范围,我以为完全可以设立电动车厂,先行试产。” 一言点醒梦中人!徐晨猛地一拍额头,他一直以来都陷入了穿越者的思维定式,总是不自觉地以内燃机为假想敌,却忽略了这个时代真正的现实——内燃机尚未问世!电动车的直接竞争对手,是笨重、低效、污染严重的蒸汽机,以及传统的马车。 传统的马车且不谈,蒸汽机的行程也不长,而且还需要烧开水,再加上嘈杂的声音,熏人的烟气,还有震人的抖动。在城市内部交通这个应用场景下,即便以目前的技术,电动车在安静、清洁、操作简便等方面已全面占优。 唯一的麻烦就是,需要有电网给电动车充电,而现在民朝有电网的城市也不过是十几个大城市而已,但已经在逐步普及了,这样算下来的话,在内燃机普及之前,电动车还真可以提前取代马车。 “说得对!是我钻了牛角尖了!”徐晨眼中重新燃起光芒,在内燃机成熟之前,电动车完全可以率先发展起来,至少在城市内,提前取代一部分马车和蒸汽机车。 与此同时,桑浩和张耀两人穿过熙攘人流,目标明确地前往西班牙展区。他们途经天竺(莫卧儿)展区,那里陈列的硕大蓝宝石、红宝石以及细腻柔软的羊绒披肩,吸引了众多女性驻足。几位身着华丽纱丽、佩戴精美首饰的天竺女子,正落落大方地向来宾介绍商品。 “这些天竺女子,当真别具风韵。”张耀忍不住低声赞叹。 桑浩也望了过去,其中一位女子似乎察觉到他们的目光,抬起头,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眼波流转间带着异域特有的热情与神秘,让桑浩一时也有些失神。 他定了定神,从那女子举止间隐约透出的贵气判断,其身份恐怕不简单,便连忙拉着张耀离开了。 随后他们穿过奥斯曼与波斯展区,浓郁的各色香料气味扑鼻而来,绚丽的手织地毯和金光闪闪的器皿令人目不暇接。精明的波斯商人甚至雇佣了身着薄纱舞裙的舞娘在展台前表演,曼妙的舞姿确实吸引了大量人气,也带动了销售。 进入欧罗巴展区后,他们很快找到了西班牙的位置。王平安、周俊、满岳三位最早投身西班牙事务的民朝“顾问”,正与阿隆索、马丁一起,卖力地推销着本国特产。 王平安熟练地用开瓶器打开一瓶深红色的葡萄酒,将殷红的酒液倒入一排排准备好的小纸杯中,热情地邀请过往人群品尝:“来尝一尝,看一看!正宗的西班牙葡萄酒,百年传承,果香浓郁,口感醇厚!” 不少民朝百姓好奇地接过品尝,虽不甚懂品鉴,但那迥异于粮食酒的芬芳果味,还是赢得了不少好感,有人当场购买数瓶,更有精明的商行代表,直接下了几十上百瓶的订单,意图引进这种异域风味。 展台上还陈列着晶莹的橄榄油,以及各式由西班牙优质皮革制成的皮鞋、皮包、皮衣。 在王平安等人的建议下,这些皮革制品的款式经过了改良,更符合民朝士绅和市民的审美,因此询价、定制者络绎不绝。 满岳则操着他那口混合了蒙古口音的汉语,举着一件柔软的羊绒坎肩,声音洪亮地吆喝着:“来瞧一瞧,看一看嘞!正宗的西班牙羊绒坎肩,百分百纯羊绒!老话儿说得好,一寸羊绒一寸金!这冬天身上穿一件,又轻又暖,倍儿有面子!” 蒙古人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语,卖的却是西班牙的羊毛制品,关键是他穿上这些羊毛制品还特别符合中百姓对蒙古人的刻板印象,有一种特殊的喜感,还真吸引了不少客人。 西班牙拥有优质的绵羊品种,羊毛产量高、质量好,羊毛被用于制作各种纺织品,如毛毯、披肩、呢绒等。这些羊毛制品保暖性能好。 由于小冰河期的影响,即便是在岭南广州,冬季也时有落雪,来自北方的商贾更是深知优质保暖衣物的价值,西班牙这些质量上乘的羊毛制品、羊绒毯子销路相当不错。 桑浩看到展台前繁忙的景象,走到正在整理订单的马丁身边,低声问道:“情况如何?” 马丁抬起头,看到是桑浩,张耀两人,脸上是掩不住的兴奋,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汉语说道:“桑!太好了!订单,非常多!已经超过十万元了!王先生说,我们可以用这些订单合同,去你们的钱庄抵押贷款!这样我们就能养更多的棉羊,种植更多的橄榄和葡萄! 有了这笔启动的资金,我们国内就能逐步修建铁路和电报线路,然后,然后像你们一样,发展自己的纺织厂,甚至炼钢厂!西班牙,一定会重新好起来的!”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 西班牙在失去新大陆源源不断的贵金属输入,以及经历那场耗尽国力的四年欧洲大战后,国库早已空空如也。之前夏允彝提供的三百万英镑订单,就是西班牙人最后的底蕴,是马丁他们查抄光了西班牙所有贵族最后的家当。 阿隆索他们为了彻底击败反西班牙同盟军,可以说是把西班牙最后一点家底都打光了,现在的西班牙可谓是一穷二白,所以他们才会如此重视这次博览会的商贸订单,西班牙想实现产业转型、积累工业资本只能依靠这一次的博览会订单。 “如此就好,我们也算没白忙一场。”桑浩欣慰地笑道。 离开西班牙展区,两人信步来到东亚展区。朝鲜和日本的展位紧邻,气氛却显得有些紧张。 两边的货物,一个是廉价的棉布,人参等朝鲜本土特产,一个是廉价的丝绸,漆器,精美的手工品,和日本刀。但主体还是雷同,都是鲸油、鲸蜡、鲸骨工艺品以及名贵的龙涎香,产品高度同质化,导致了直接的客源竞争。 “上好的高丽参!滋补圣品!” “品质最佳的龙烛,明亮无烟,还能冒着清香。” 朝鲜展台这边,一个洪亮甚至略带粗犷的声音格外突出,正是张耀的父亲张献忠。他正挽着袖子亲自上阵吆喝。 对面的日本商人也不甘示弱,用略显生硬的汉语喊着:“日本刀,天下锋利!” “硫磺,品质纯正,军工首选!” “父亲!”张耀看到自己父亲激动道。 张献忠一眼瞥见儿子,立刻高声招呼:“阿耀!来得正好!帮为父一起吆喝!老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能在声势上让小倭寇给比下去。” 张耀顿觉满脸臊得慌,在这种万国瞩目的场合,像市井小贩一样扯着嗓子叫卖,可做不到这一点。 他立刻孝心全无连忙摆手:“父亲,您先忙!我和阿浩还有要事,先走一步!”说完,不由分说拉着桑浩就钻进了人群。 走出老远,张耀才无奈地叹了口气:“唉,真是丢脸。” 桑浩倒是看得开,笑道:“张叔叔性情豪爽,不拘小节,这般真性情,倒也难得。” 正说着,一阵悠扬婉转的音乐从不远处的一个展位传来,那声音并非真人演唱,而是从一个黄铜大喇叭中传出,带着一丝奇特的金属质感。 两人循声而去,只见展台上摆放着一台造型奇特的机器,一个黑色的圆盘在缓缓转动,乐声正是由此而出。 “这是新式留声机?”桑浩好奇地走近。 “对,容量扩充了五倍,能录十首歌,戏曲定军山,四张黑胶唱片就可以录完。”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展台后响起。 “三弟!”桑浩惊喜地叫出声来。 “二哥!五年了,你总算回来了!”徐绍,桑浩两兄弟,激动地绕过展台,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桑浩用力拍着徐绍的后背:“是啊,回来了!这些年在新大陆,在西班牙,经历了不少事……”他简略地讲几年在新大陆屯垦,以及与伊比利亚联盟军合作,在西班牙消灭天主教堂,把那些教堂变成教室,教导西班牙小孩学问和几十。 强制让教堂的修女还俗和西班牙联盟军的士兵成亲,吊死那些贵族,驱赶西班牙的豪强,把田地均给西班牙农户,在帮助这些农户建立先进的农场,牧场,修筑水利设施,重建家园。以及带领西班牙公民,击溃反西班牙同盟军的事情。 徐绍听得心驰神往,这一切的经历和他父亲那一辈的人一样,感叹道:“二哥,听你这么说,我真有些后悔当年没跟你一起去参军。你这经历,可比我这整天捣鼓这些玩意儿精彩多了!”他指了指留声机。 桑浩笑道:“你小子就别谦虚了!我听说了,你这玩意儿,一年能赚上百万?这还叫也就弄点钱?” 张耀笑道:“本来我们也有一台这样的留声机的,只可惜留在了新大陆,回来的路上我就在懊悔,如果把留声机带上,在船上就能听说书了。” 徐绍笑了笑道:“耀哥,这好办,我等会吩咐下去,带人去远征军营地劳军,给你们每个连准备一台留声机,10张刻录了戏曲的黑胶唱片。” 张耀喜道:“那感情好,我让将军弄张“拥军先进”的牌匾挂在你们的作坊里。” 第566章,泥足巨人莫卧儿与南中铁路网 就在他们两兄弟交流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父亲,赛里斯人的机器好神奇,这个大喇叭居然可以出声,您帮我买下这个机器,我要看看它到底是如何出声的。” 而后一个中年的汉子声音响起,这时他说的语言桑浩他们都听不懂。 他女儿不满道:“语言要多练习,您在赛里斯也说波斯语,这汉语怎么可能练的出来?” 这番对话引起了桑浩他们的好奇,只见一个头戴头巾,额头上还有一块巨大的宝石,穿着一身民朝最上等的丝绸,上面全是华丽的图案的中年莫卧儿帝国服侍的人,桑浩能感觉此人身上有一股杀气,常年应该在军旅当中。 而那个女孩头戴着宝石,身穿一身华贵的服饰,挽着手在他父亲身旁。 张耀靠近桑浩小声道:“不知道是不是在海上待久了,我感觉自己恋爱了。” 桑浩没好气道:“看她样子,在我民朝也就中学刚毕业,这么小,你也下得出去手,而且看打扮,她只怕不是莫卧儿帝国的公主,就是宗亲身份非同一般。” 张耀不服气道:“我难道就差了,我也是朝鲜将军之子,而且现在也是上校,再过几年我自己就是将军了,年纪小也好办,我可以等几年。” 中年父亲隐约听到了张耀他们的对话。他走过去用带着一股咖喱味的汉语道:“我的女儿是莫卧儿帝国最明亮的明珠,不是普通人可以窥视的。” 而后他大声道:“把你们这里最好的这种机器搬出来,我们买了。” 张耀还想要说什么,但被桑浩拉住了道:“还说,我看你是想关禁闭,走了,去其他馆区看看。” 声韵商社的伙计给他们搬来了一台留声机,这个女孩居然想现场拆开来看,徐绍看着有趣就把螺丝刀等工具递给了他,让她把这台留声机,拆成了一堆零件,但即便是拆成了一堆零件,这个女孩也弄不懂留声机的原理,更关键的是,这位小女孩发现,这堆零件组装不回去了,急的都快哭了。 徐绍笑着拿过螺丝刀,又把这些零件重新组装回留声机,而后给她一本书道:“如果你看得懂汉字,学习这上面的内容,你也可以组装一台留声机。” 女孩接过书籍道:“我的汉语老师教了我三年,只要不是太过于古典的塞里斯典籍,一般的书籍我都可以看得懂。” 徐绍竖起大拇指道:“小妹妹真厉害。” 女孩得意道:“那当然,我的汉语老师都说我是难得一见的天才,我已经学完了你们赛里斯蒙学书籍,现在学习中学书籍。 我还有一套赛里斯的《百科全书》,你们赛里斯那个叫徐晨学者真厉害,居然懂得那么多,天文地理,无所不知,比我所有的老师都要厉害,本来我是想让我父亲聘请他来做我的老师的,只可惜父亲一直没有答应。” 徐绍露出笑脸,没想到还遇到一个父亲的学生了。 “咳咳!”这个时候女孩的父亲拿出一迭钱道:“这是买一下你留声机的钱,还有你的劳务费。” “把这些东西打包带走!”天竺仆人抱起留声机,而后一行人离开了这里。 女孩父亲带着她来到了电力展区,这里展示的都是明朝电力科技城,有电灯,有线电报,电风扇等电,这其中展台为人最多的地方,是一个显示静电的装置,一个透明的玻璃球内闪烁着一道道蓝色的光芒,只要把手弄上去,人的头发就会散开。 “父亲,我们去那里去试一试!”说完小女孩也不等自己父亲同意,挤到台前,用自己的手触摸到玻璃球,而后她的头发受静电效应四散成一个球形。 而他父亲却是脸色凝重,这些机器如同天神的神器一般,面对如此强大的赛里斯,对莫卧儿帝国来说可不是好事情。 这个中年人是莫卧儿帝国的三王子奥朗泽布,小女孩则是他的长女泽布尼萨.贝古姆。 莫卧儿帝国皇帝沙贾汗之所以派自己的儿子来民朝,有军事和经济的双重压力。 孙可望在西域不断扩张,完全消化了布哈拉汗国的领地,为了教化当地百姓,民朝派遣了大量的夫子建立学校,教导汉字,汉语,汉礼,同时在宗教上引进佛教和道教。 把拜火教堂去掉那里月亮,把三清祖师请进去,或者是佛陀的雕像,甚至佛陀和三清雕像都有的教堂都有。到道士和尚在中原,虽然是竞争对手,但在西域他们却有共同的敌人,尤其是佛教对拜火教那可谓是恨之入骨,要知道西域这片地区再加上天竺,以前可是他们的地盘,但现在全被这些异教徒霸占。 看到这些月亮的标志,和尚觉得道士也变得眉清目秀了,双方在这片土地上结盟。再加上大量的教堂变成学校,儒家学者在里面教学,主打一个三教合一,共同的对付异教徒,快速的在这片土地上去败火教化。 孙可望如此去败火教化,这引起同一个宗教国家的莫卧儿帝国和波斯萨瓦维王朝不满,两个国家虽然因为分属教派不同,再加上地盘的争夺,经常发生战,但异教徒更可恶。 为了共同应对民朝的军事压力,两个国家达成了军事同盟,在5年前,三方的势力在西域这片土地上打了一仗,孙可望用八千士兵击溃了莫卧儿帝国和波斯萨瓦维王朝五万联军。 要不是中亚这片地区距离民朝核心的领地太远,后勤跟不上,孙可望都要带领大军杀入莫卧儿帝国的领地。 这次的战败给莫卧儿帝国带来了极大的震撼,但却比不上三年前,莫卧儿帝国与东吁国的大战。 东吁王国和莫卧儿帝国双方在曼尼普尔邦,阿萨姆邦接壤,本来是东吁对这两个邦影响力更大,但因为莫卧儿帝国军事实力更强,占据了这两个邦。 而这其中阿萨姆邦国因为土地肥沃,气候宜人,适合农业发展,是一片富裕之地,也是极其重要的战略要地。 两个国家都不能放弃这片土地,双方的争斗不断,最终演化成了双方的大战,杜麟征带着东吁大军在阿萨姆帮击溃了莫卧儿帝国三万精锐。 东吁军事上占据了尼普尔邦和阿萨姆邦。现在莫卧儿帝国南北两端都受到东方文明的威胁,莫卧儿帝国军事压力大增, 同时因为新大陆被民朝攻占,西方的贵金属难以通过海上贸易流入天竺,反而是东方商船不断的通过丝绸,茶叶,瓷器,铁器等货物吸收天竺的贵金属,天竺的经济陷入了恐怖的通过紧缩状态,导致这些年经济压力大增。 军事和经济的双重压力逼的天竺各国内乱不断,加上莫卧儿帝国皇帝沙贾汗老年昏聩,整个帝国陷入了持续的动荡之中,再也没有10来年前那种黄金岁月的气氛。 在军事和经济双重压力之下,莫卧儿帝国各国阶层改革呼声风起云涌。偏偏莫卧儿帝国皇帝沙贾汗年纪大了,他不关心改革,也不在意国内的动荡,只想修筑好泰姬陵。 面对国内的矛盾,他就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面对东方的军事威胁,他找到的解决办法就是不在边境调动战事,面对贵金属的流失,他想的办法就是限制对外贸易。 但奥朗泽布是一个实干家,他不愿意看到帝国继续衰落,于是这次的万国博览会他亲自过来,就是想要看看东方赛里斯的情况,并且想要得到赛里斯的支持复兴自己的祖国。 但他在赛里斯看到的一切都有点超出这个王子的理解范围了。但他却能感受到这个帝国的富裕强大,内心的压力变得更加强大了,必须要学习东方的赛里斯建设铁路网络,电报网络,阿萨姆之战,莫卧儿帝国失败最大的原因除了武器装备不如人之外,后勤补给是最关键的因素。 东吁国有铁路靠近阿萨姆邦,而莫卧儿却只能靠着马车运输,双方运输的差距有几十倍,而他这次来到广州,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想在莫卧儿帝国建立铁路和电报网络。 翌日,他带领手下来到轨道部展馆,却发现展馆内,有暹罗,澜沧国王,安南国王。 当他的目光聚焦在东吁大使侯方域之时,他脸色有点难,当年两国的谈判就是侯方域主持的,现在看到这个仇敌,让这位王子内心不快。 但侯方域却不在意这位战败帝国的王子,在他看来,所谓的莫卧儿帝国,不过是个泥足巨人,看上去高大威武,力量强悍,实际上外强中干,不堪一击。 在这个大航海时代,不去拥抱海洋,反而闭关锁国,这是主动选择被时代抛弃,这个老大帝国迟早会被他们东吁国击败。 他看着李自成道:“李尚书,南中铁路网计划我等可以答应,但我等各国的股份要提升,不能少于五成。” 南中各国大使想一想,纷纷赞同侯方域的话,这要被民朝占据了绝大多数的股份,那他们国家不要受制于人,哪怕这是事实,他们也不想面子上这么难看,这些封建王朝要的就是面。 李自成想了想道:“那我们就按商业模式来办,成立一个南中铁路总商社,你们各国为分商社,可以占据五成以上的股份,但要你们自己能拿得出这笔钱,我们民朝也不介意减少股份,但铁路轨道标准需要统一,火车司机,乘务员,轨道检修员都需要在我民朝进行培训上岗。” 侯方域等国大使对视一眼想了想道:“可以。” 奥朗泽布听到南中铁路网计划内心大惊,东吁要是完善了他们的铁路,调兵更加便捷,莫卧儿东南地区将永无宁日。 第567章 ,缺钱的莫卧儿与驻军奥斯曼 南中使者们满意离去一直在旁暗中观察的奥朗泽布,几乎立刻就请求与李自成进行单独会谈。 奥朗泽布是莫卧儿帝国最具权势和野心的王子,也是帝国中少有的务实派。 他意识到一旦宿敌东吁王朝借助民朝的铁路网实现了兵力与物资的快速调动,那么莫卧儿帝国富饶但防御相对薄弱的东南邦将永无宁日。铁路对莫卧儿帝国的战略性极其重要。 奥朗泽找到李自成道:“李尚书,贵国的铁路实乃神迹。我莫卧儿帝国,幅员万里,物产丰饶,亦有意修建铁路,以通有无,不知贵国可否相助?” 李自成对这位王子的到来并不意外。他点头道:“王子殿下有如此远见,我朝自然乐见其成,并愿全力支持。” “按照我朝的经验,在平原地区修建一里标准铁路,包括勘测、路基、铁轨、枕石、信号等,综合成本约需5000元,若地形略有起伏,如丘陵地带,则成本可能攀升至每里一万元。若是山地、需要开凿隧道或架设大型桥梁,每里花费两万元乃至更高,亦属寻常。” 他担心奥朗泽布对“里”的概念不清,还特意用手比划了一个大概的长度单位。 接着他问题:“不知殿下计划在帝国的何处修建铁路?起始点与终点是哪里?途经地区的地形地貌如何?初步规划的铁路里程又是多少?” 这一连串具体问题,让奥朗泽布瞬间卡壳。他虽贵为王子,精明强干,但终究是封建时代的统治者,能知道铁路的军事意义已经算是远见卓识之人了。他习惯于宏观决策,对工程细节、地理勘测和成本预算毫无概念。 他只知道帝国需要铁路,至于从哪里修到哪里,花多少钱,完全是一头雾水。他的表情闪过一丝窘迫。 李自成看到作为王子的神清,只怕连个修铁路的规划都没制定好。最开始南中地区修建的实验性铁路,也是连个大概的预算都算不出来。还是要他派工程师亲自去测绘,然后给他们计算工程预算,轨道部已经有全套的流程。 “殿下,不如我们先从一条实验性铁路开始合作?选择一段百里之内的相对平缓路线,由我朝派工程师进行详细勘测和预算,将总造价尽量控制在五十万元以内。以此作为样板,积累经验,也为后续更大规模的合作打下基础。” 然而,奥朗泽布的雄心让他无法接受如此“小气”的方案。他皱了皱眉道:“百里铁路?这未免太短了!我莫卧儿乃是纵横万里的大帝国,如此短的铁路,如何能彰显帝国的气度?至少要先修一千里!” 李自成差点被这位王子的“豪气”逗乐,但他还是耐心解释道:“殿下,一千里铁路,即便全部按最便宜的平原造价计算,也需要五百万元。若贵国地形并非一马平川,造价翻倍至一千万元,也完全可能。请问,帝国财政,能一次性拿出五百至一千万元的巨款,专项用于铁路建设吗?” “一……一千万元!”奥朗泽布倒吸一口凉气,李自成如果说人力成本,奥朗泽布王子可以大气道:“莫卧儿帝国有的是人,1万不够可以出10万,10万不够可以出100万。” 但只要说到钱,就说到了所有封建王朝的软肋了。莫卧儿帝国处于黄金时代,中央财政收入每年大约在八千万银卢比左右,折算成民朝银元,大约在两千五百万到三千万之间,算起来和巅峰时期的大明相当,但封建王朝另一个特色就是国库无余财,只要有钱,从君主到贵族,官员都会想办法把国库这点银子,扒拉到自己的小金库当中。 这里点名批评一下张居正的好学生万历皇帝,这位皇帝就喜欢把国库的银子扒拉到自己的小金库当中,大明的臣子自然是有样学样,几年时间就把张居正节省下来的银子花光了。 修建一千里铁路,竟然要耗掉帝国全年财政收入的三分之一到一半!这远远超出了奥朗泽布的想象。 更让他感到难堪的是现实,莫卧儿帝国还就真拿不出这笔钱。 他的父亲沙贾汗,为了纪念已故的皇后慕塔芝·玛哈,也就是他的母亲,正在倾举国之力修建泰姬陵。 虽然主体工程已在去年完工,但庞大的附属建筑和园林工程仍在持续吞噬着帝国的财富。前两年,帝国甚至因为资金紧张,连阵亡士兵的抚恤金都难以足额发放,哪里还能挤出一千万来元修铁路? 意识到自己说了大话,却又无法兑现,奥朗泽布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先前的气势荡然无存。 李自成将奥朗泽布的窘态看在眼里,心中并无多少意外。轨道部这些年在朝鲜、日本、东吁等国推动铁路建设,早已摸清了这些封建国家的财政底细,在这些君主和贵族酒池肉林之下,几乎就没有不缺钱的。 他熟练地抛出了备选方案道:“殿下,若莫卧儿国一时无法拿出全额现款,亦可考虑其他融资方式。我朝可以提供贷款,只是需要贵国提供相应的抵押物。” 他列举了几个成功案例道:“譬如日本国,其五百里铁路便是以其部分海关关税收入作为抵押。 安南国则是以其著名的鸿基煤矿未来二十年的开采权作为抵押。 莫卧儿帝国疆域辽阔,港口众多,可以用关税来作为抵押。” 奥朗泽布脸色难看,莫卧儿帝国是一个不输给民朝的大帝国,他父亲和他也不允许帝国的关税交给外人来管理,这简直是在打国家的脸。 李自成看他脸色马上道:“贵国国土庞大。资源丰富,想必不乏类似的可抵押之物,比如某些储量丰富的煤矿、铜矿、铁矿……?” 李自成的话,为奥朗泽布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关税,这涉及到帝国主权和面子不能给。但矿产,帝国境内确实矿产丰富,拉贾斯坦邦有大型铜矿,虽然部分目前被东吁人占据,但比哈尔邦也有储量可观的铜矿,用这个铜矿换一条铁路对莫卧儿帝国来说是划算的。 权衡利弊之后,奥朗泽布道:“李尚书,我们可以用铜矿的开采权作为抵押物。” 李自成心中一定道:“既如此,我们可以先签订一份意向协议。我方将派遣专业的探矿师与评估师,前往殿下指定的矿区进行实地勘探,评估其储量、品位与开采价值。 根据评估结果,我方会确定一个合理的贷款额度。之后,我们再正式签署铁路建设与贷款协议,启动项目。” 奥朗泽布点头应允:“可以!本王会尽快安排贵国勘探人员入境事宜。” 就在李自成与莫卧儿王子奥朗泽布就铁路贷款事宜进行艰难磋商的同一时间,关于修建苏伊士运河的谈判也在紧张的进行当中。 谈判的一方是民朝的两位核心人物,远征军主帅李文兵和副总理大臣罗伟。 另一方则是奥斯曼帝国的大维齐尔伊布西尔·帕夏,留着传统奥斯曼胡须的中年贵族,他能说一口虽带口音但流利的汉语,显示出对此次谈判的重视。 伊布西尔.帕夏没有过多的寒暄,便直接切入主题道:“尊敬的李将军,罗总理。关于贵国提议的在帝国所属的西奈半岛开凿连通红海与地中海的运河一事,经过摄政太后殿下与帝国议会的慎重考虑,我们原则上同意。” 这个消息让罗伟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伊布西尔接下来的条件却让他愣住了。 “但是,”伊布西尔话锋一转,“帝国不要求参与运河未来的管理与分红。我们唯一的条件是:贵国需要支付一笔一千万银元的款项,用于‘购买’运河规划线路及其沿岸特定区域的土地所有权。” 罗伟诧异地看向李文兵,这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在他们的预想中,奥斯曼帝国作为雄踞亚非欧三洲要冲的大国,在其核心领土上修建如此战略性的工程,必然会极力争取控制权和长期利益。 民朝甚至已经准备好了股份平分、共同管理的方案,并预期会有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 没想到,对方一开口,竟然直接放弃了管理权,仿佛对这条未来可能流淌着黄金的运河毫不在意。 李文兵虽然心中同样惊讶,但他沉吟片刻,对伊布西尔说道:“帕夏阁下,这笔款项数额巨大,涉及的利益关系复杂。请允许我与罗大人稍作商议,再予答复。” “请便。”伊布西尔优雅地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自便。 两人起身,来到隔壁一间临时用作议事厅的房间。关上门,罗伟便迫不及待地低声问道:“文兵兄,这奥斯曼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奥斯曼不是欧洲的第一强国,怎么如此轻易就出让土地主权,还放弃了运河未来的巨大收益?这不像一个正常国家的决策。” 李文兵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压低声音道:“罗兄,你久在国内,欧罗巴的情势了解可能不深。这奥斯曼帝国,其境况某种程度上,颇似前明末年。” “王朝末日,那运河就更难修建。”罗伟更加疑惑。 李文兵继续解释道:“是不是王朝末日我不敢断言,但其国内政局之混乱,权力更迭之频繁,确实触目惊心。就在今年之前,奥斯曼帝国的实际掌权者,是当今苏丹穆罕默德四世的祖母,柯塞姆苏丹。 此妇手段之狠辣,权欲之炽盛,恐更胜史书所载的武则天。为了独揽大权,她竟于六年前,授意处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苏丹易卜拉欣一世,扶立年仅六岁的孙子穆罕默德四世登基,自己垂帘听政。” 罗伟倒吸一口凉气:“弑子立孙?如此狠毒?” “这还没完,”李文兵道,“去年,穆罕默德四世的生母,图罕苏丹,不甘大权旁落,发动宫廷政变,派人深夜潜入皇宫,用弓弦绞杀了柯塞姆苏丹,自己取而代之,成为新的摄政太后,如今帝国的权柄,就掌握在这位图罕太后手中。 然而,这位新太后,同样以任人唯亲、干政弄权、生活奢侈、治国无方而闻名。如今的奥斯曼,中央权威衰落,地方总督离心,宫廷内斗不休,政局可谓动荡无比。” 罗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如此说来,我们即便与现在的摄政政府签订了协议,一旦他们倒台,新上台的势力很可能翻脸不认账?那我们投入的巨资岂不是打了水漂?这苏伊士运河,还修得成吗?” 李文兵沉声道:“我亦深知此中风险。然而,观察奥斯曼政局,这种混乱局面已持续数十年,非短期内可以结束。我们要等其政局稳定,恐怕遥遥无期。世界的航运格局,我朝的海权拓展,等不起。” 他顿了顿道:“所以,我的想法是,钱,可以给他们。但这钱不能白给。我们不仅要买下运河的‘路权’,更要获得实实在在的保障。 除了运河本身,我们要求获得运河两岸十公里范围内的土地,作为我国的经济区,拥有完全的土地开发权和资源开采权。同时,最关键的一点,我们必须被允许在运河区驻军,建立军事基地,以保护这条关乎我朝核心利益的战略通道。” 罗伟仔细品味着这个方案。用一千万巨款,不仅买下运河的开凿权和未来的运营权,还要获得沿岸土地的经济自主权和军事存在。 这相当于在奥斯曼帝国的领土上,打造一个由民朝实际控制的“国中之国”。 虽然代价高昂,但若能实现,确实能极大降低奥斯曼政局动荡带来的风险。一支强大的驻军,不仅能保护运河设施,更能形成战略威慑,使任何后续的奥斯曼政权都不敢轻易撕毁协议。 “此策甚好!”罗伟道。 商议已定,两人重新回到谈判桌前。 李文兵也开门见山:“帕夏阁下,一千万元并非小数目,为了确保这笔巨大投资的安全,以及未来运河运营的顺畅,我们除了获得运河本身的开发权和所有权外,还需要一些额外的保障。” 伊布西尔似乎早有预料,平静地说:“请讲。” 李文兵道:“第一,我们需要获得运河规划线路两岸各向外延伸十公里范围内的土地,作为特许经济开发区。在这片区域内,我朝拥有完全的土地使用权、资源勘探与开采权,以及一切经济活动的自主管理权。” 伊布西尔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点头,西奈半岛属于热带干旱气候,大部分是荒芜的戈壁沙漠,除了沙石,并无甚珍贵物产,在他和大多数奥斯曼权贵眼中,那片不毛之地毫无价值,能用它换来真金白银,何乐而不为? 罗伟继续道:“第二,为了保障运河与我国投资的安全,防范可能出现的海盗、部族冲突或其他不稳定因素,我国需要在运河两端的关键位置,建立军事基地,驻扎必要的护卫力量。 同时,在方才所说的十公里经济区内,我国需拥有独立的行政管理权与司法裁判权,以便有效管理我方人员与资产。” 听到“驻军”和“行政司法权”,伊布西尔的眉头立刻紧紧皱了起来。 行政管理权、司法裁判权,这些虚的东西,在荒凉的西奈半岛意义不大,赛里斯人愿意去管那些贝都因游牧民,随他们便。但驻军这触及了奥斯曼帝国敏感的神经,尤其是西奈半岛附近,靠近奥斯曼帝国的心脏,在这个心脏抵达有异国的军队太危险。 而且作为一个曾经让欧洲颤抖的大帝国,允许外国军队在本土驻扎,尤其是在连接帝国非洲领土的战略要地西奈半岛驻军,这在政治上也是极其损害国家威望之事。 这不仅会遭到国内保守势力的强烈反对,更意味着帝国的主动脉被他人扼住,非洲行省与帝国核心区域的联系将受制于人。这个责任,他伊布西尔担当不起。 看到伊布西尔的犹豫,李文兵解释道:“帕夏阁下,请您理解,我们驻军的目的纯粹是为了自卫和保护资产。我国将会投资几千万修筑运河,如此庞大的投资,不能没有军事保护。 我们可以做出明确保证:驻军仅限於运河两端的指定区域,总兵力绝不会超过两千人。这支部队的存在,只会维护运河区的秩序,绝不会干涉帝国内部事务,更不会威胁帝国领土完整。” “只驻军两千人?”伊布西尔紧绷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两千人的规模,在广袤的奥斯曼帝国境内,确实不算什么,既不足以影响帝国内部的权力平衡,也难以真正切断与非洲行省的联系。 能换取一千万银元的巨额现金,解决朝廷眼下燃眉之急的财政困境,这个代价似乎可以接受。 在内心反复权衡了国库的空虚和奥斯曼现在动荡的局势,以及这两千“客军”可能带来的有限风险之后,伊布西尔最终艰难地点了头道:“如果贵国能严格将驻军限制在两千人以内,并且明确其职责仅限于保护运河设施,那么这个条件,我可以代表帝国答应。” 最大的障碍消除,接下来的谈判就顺畅了许多。双方的外交文书官开始忙碌起来,根据谈判结果,共同拟定《奥斯曼帝国与大明民朝关于合作开凿与管理苏伊士运河及相关权利之友好协定》的草案。 草案核心条款包括: 1.民朝支付奥斯曼帝国一千万银元,用于购买苏伊士运河规划河道及两岸各十公里宽土地之永久所有权与开发权。 2.奥斯曼帝国承认民朝对上述区域拥有完全的经济开发权、行政管理权、司法裁判权。 3.民朝有权在运河区两端指定地点建立军事基地,驻扎不超过两千人的护卫部队,其职责限于保护运河及相关设施安全。 4.运河的开凿、运营、维护及所有收益,归民朝所有。 5.双方保证运河对所有国家商船和平开放,具体通航费用及规则由民朝制定。 看着这份即将改变世界地图的协议草案,李文兵和罗伟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与兴奋。 用一千万银元敲开了一条连接东西方的黄金水道,让民朝对全球海上贸易的掌控,再上一个台阶,更是把民朝军事力量延伸到欧洲的土地上,这加强了民朝控制最富饶的世界岛的进度。 第568章,虎狼文明欧罗巴与战舰大倾销 大同历三十二年(1654年)三月十七日,晚。 广州城著名的白云酒楼,一间临江的雅座内,灯火通明,笑语盈堂。朱由检一家设宴为远行归来的朱慈良接风洗尘。 朱慈良看着已为人妇妹妹朱幼薇,又逗弄着她怀中咿呀学语的幼童,心中感慨万千道:“几年未归,小妹不仅觅得佳婿,连小外甥都这般大了,时光荏苒。” 周氏拉着儿子的手,眼中既有喜悦更多的却是后怕与埋怨道:“良儿,你要去外面闯荡,增长见闻,为娘不拦你。可你须得爱惜自己的身子!怎能跑去那爆发鼠疫的险地?你可知为娘在京城听到消息时,心都要跳出来了!” 朱慈良连忙温言安慰道:“母亲宽心,朝廷早有应对鼠疫的特效药,疗效显著。您看,孩儿这不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吗?”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郑重道:“况且,孩儿当时只是在相对安全的区域进行记录和拍摄,真正直面危险、深入疫区清理消毒的士兵,以及冒着生命危险救治病患的大夫们,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 一旁的夏完淳顺势将话题引向开道:“大哥,此番游历欧罗巴数载,足迹遍及西、法、荷诸国,不知对彼邦情势有何观感? 朱慈良整理了一下思绪道:“欧罗巴各国,给我的第一印象,便是一个‘散’字,整个欧罗巴大陆,不过比中原稍大,但却遍布着大大小小几百个国家,大国如同我民朝一行省,小的则如县城。 许多国家内部,仍是诸侯林立,贵族领地自治权力很大,流行一句谚语,叫做‘我封臣的封臣,不是我的封臣’。这种制度,颇似我国春秋时期,王权不振,礼乐征伐自诸侯出。” 他端起酒杯浅酌一口继续道:“不过,也有例外。如法兰西王国,近百年来王权不断加强,已初步完成中央集权,君主权威日重,军力强盛冠绝整个欧罗巴。有点类似于战国之强秦。 而荷兰联省共和国则更为奇特,他们没有世袭君主,乃由数个商业寡头家族共治,商业气息极其浓厚,举国皆商。至于那所谓的神圣罗马帝国……”朱慈良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奇异道:“其内部邦国、自由市、教会领地林立,真如一面打碎后胡乱拼接的镜子,直至今日,我也未能弄清其境内究竟有多少个‘国家’。” 最后,他总结了自己的核心观察:“总体而言,欧罗巴诸国给我的感觉,皆是‘虎狼之国’。对内统治残酷,等级森严,视平民如草芥;对外则侵略成性,掠夺奴役,视他国百姓如牲畜。 然而,矛盾的是这些国家内部,思想却相对活跃开放。其贵族阶层,竟以宴请、资助那些探索自然哲理的‘科学家’为荣,此辈人物大抵相当于我春秋战国时的‘诸子百家’。 故而欧陆虽等级森严,社会底层却涌动着一股难以抑制的活力与求知欲。” “加之,欧罗巴战事频仍,无年不战。英法百年战争、荷兰与西班牙的八十年独立战争,以及刚刚结束不久、席卷整个欧陆的三十年战争,战火几乎从未停歇。此情此景,俨然便是又一个战国时代。” 夏完淳听罢,若有所思,感叹道:“原来如此。难怪这些欧罗巴人在新大陆行事如此酷烈,肆意屠戮土著,毫无怜悯。听大哥一席话,方知他们乃是行走在‘暴秦’之路上的虎狼之邦。其内部之竞争与活力,或可借鉴,但其对外之残暴与贪婪,则须万分警惕。” 而在朱家宴之外的广州城,因万国博览会而掀起的资本与商业狂潮,正一浪高过一浪。 首先引爆市场的是轨道部联合南中诸国宣布成立的“南中铁路总商社”,并在广州公开募股。募股章程详细描绘了未来连接安南、占城、暹罗乃至缅甸的铁路网络蓝图,强调了其对区域贸易、资源开发的巨大促进作用。 早已被博览会期间铁路模型震撼的民朝商贾,以及嗅觉灵敏的南洋、南中富商,立刻意识到这其中蕴含的无限商机,这不仅仅是投资一条铁路,更是投资整个南中地区的未来。 认购现场人潮汹涌,巨额资金迅速汇集,股票在短短数日内被抢购一空,市面上一股难求。 紧接着又一个重磅消息如同惊雷般炸响:《奥斯曼帝国与民朝关于合作开凿与管理苏伊士运河及相关权利之友好协定》部分条款被有意披露。 民朝将出资千万,在奥斯曼帝国的西奈半岛土地,开凿连通地中海与红海的苏伊士运河,并成立“苏伊士运河商社”公开募股。 民朝海商心心念念10年的苏伊士运河终于可以正式开凿了,轰动了整个广州,这甚至比南中铁路商社更要轰动。 稍有地理常识的商人都明白,这条运河一旦贯通,从西欧至东方的航程将缩短万里以上,全球贸易格局将为之巨变! 这已不是“下金蛋的鸡”,而是掌控东西方贸易命脉的“黄金水道”! 消息传出,整个南中国为之沸腾,无论是家财万贯的豪商巨贾,还是颇有积蓄的士绅贵族,无不绞尽脑汁,争相认购运河股票,生怕错过这千载难逢的“躺赚”机会。苏伊士运河商社的募股额度,在更短的时间内被一扫而空。 除了这些动辄数千万上亿银元、足以改变地缘格局的超级项目,万国博览会每日产生的、价值几十万至数百万的各类订单,更是如同涓涓细流,汇成了资本的汪洋。 南中各国凭借其独特的热带物产,成功吸引了民朝食品加工商的注意。一家家以生产水果罐头、果脯、香料制品为主的“种植园-加工厂”联合体项目被敲定,资金和技术开始向南中地区的种植园流动。 张献忠更是收获颇丰。他带去的朝鲜棉布,以其“量大、管饱、价廉”的特点,成功拿下超过百万匹的采购订单。 同时南中地区以及民朝本土的药铺、商行,对高丽参及其他朝鲜药材的订单总额也超过了五十万元。 但张献忠最大的成果,并非这些现货交易,而是成功的“招商引资”。他利用博览会平台,大力宣传朝鲜的“汉城工业区”,提出了极具诱惑力的“前三年税收减半”等优惠政策,成功吸引了十几家民朝纺织作坊主签订投资契约,计划将部分产能转移到朝鲜,利用当地潜在的劳动力优势和优惠政策,生产更具价格竞争力的棉布。 东邻日本也不甘示弱。其价格低廉的蚕丝受到了民朝丝绸纺织厂的青睐,签订了总量高达十二万石的蚕丝采购契约。 手握大额订单和预付款,日本代表团迅速与民朝的工业钱庄接洽,获得贷款用于开发新的桑蚕种植园,扩大生产规模。 同时,他们也效仿朝鲜,积极邀请民朝的丝织工匠和作坊主赴日,合作建立当地的丝绸纺织工场。 朝鲜以廉价棉布吸引初级纺织业,日本则以优质原料吸引高端丝绸业。其他各国也吸引到民朝资本,或是建立工业区,或是建立经济作物种植园,资本正借助万国博览会的东风,悄然从民朝本土向周边国家和地区扩散。 一个多月的万国博览会,仿佛一个巨大的经济加速器和融合器。这里不仅有寻常百姓前来购买异国奇珍,开阔眼界;更有来自全球的商贾、使节在此洽谈合作,签订契约。 每一天广州的各大商号、茶楼、会馆都充满了热烈的讨论和成功的欢呼。 报纸上连篇累牍地报道着又一笔巨额订单的签订,又一个合作项目的启动。资本在涌动,技术在传播,市场在扩大,合作在深化。 整个广州城,乃至整个民朝南方,都弥漫在一种极度乐观的情绪之中。 人们真切地感受到,一个由铁路、运河、蒸汽船、电报和新式工场编织而成的、更加紧密联系的世界正在到来。民朝凭借其强大的工业实力和先进技术,正站在这个新时代的潮头,引领着一场全球性的经济变革。 “烈火烹油,繁花似锦”——这八个字成为了当下最好的写照。 无论是庙堂之上的官员,还是市井之间的商民,都坚信一个前所未有的、属于民朝的“经济黄金时代”,已经拉开了它辉煌的序幕。 大同历三十二年(1654年)四月十七日。 当万国博览会的商业热潮仍在广州城内涌动时,波斯帝国、莫卧儿帝国以及南中各国的使节,却受邀请来到了南海舰队的军港。 他们站在码头上,望着港内停泊的庞然大物,那一艘艘线条硬朗、桅杆如林、炮口森然的战舰。阳光照射在厚重的装甲和擦得锃亮的钢制炮管上,反射出冷冽的寒光,让所有观者在心生忌惮的同时,也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羡慕。这便是力量的象征,宣示国威的倚仗。 海军部长赵云飞搂着朝鲜特使张献忠的肩膀,指着泊位上闪着寒光的铁甲舰。 “老张,瞧见没?全新的铁甲舰!兄弟我可是第一个想到你,两台最新式的两百匹马力蒸汽机,保证它跑得比帆船快,还不看老天爷脸色,关键部位三十毫米钢甲,等闲炮弹啃不动!100mm后装线膛钢炮,射程远,打得准,威力够劲!怎么样?” 他凑近些,压低声音道:“原本造价十二万,看在咱们老交情份上,十万我都不开口,直接给你这个数”他伸出手指道“八万银元!” 张献忠的眼睛早已被那艘铁甲舰牢牢吸住,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尽管之前在火车上,他内心告诫自己要谨慎,不要上赵云飞的当。 但自从在盛大的阅舰式上看到这铁甲舰劈波斩浪、无视风浪的雄姿后,他心中那点疑虑早被渴望取代。这钢铁巨兽的代表,是超越时代的武力,是无可争议的威望。 赵云飞见他光看不说话,作势欲走:“不稀罕?那我可找东吁人了,他们可是问了好几回了。” “别别别!”张献忠一把拉住赵云飞道,“老赵,谁说不想要了!八万就八万!说好了,上面的炮可得给老子配齐了,别拿些破烂糊弄!” 赵云飞哈哈一笑,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我赵云飞做生意,童叟无欺!卖你铁甲舰,还能不配炮?那种断子绝孙的缺德事,老子可不干!” “成交!这船老子要了!”张献忠终于下定决心。 他很清楚朝鲜深嵌在民朝势力范围内,几乎不可能有海上威胁,这铁甲舰买回去,大概率就是个昂贵的“玩具”。 但他老张为朝鲜辛苦经营半辈子了,花八万买个大玩具又怎么啦? 更何况这是最新的铁甲舰,开回汉城港,足以让所有朝鲜文武和百姓侧目,提升自己在朝鲜的威望。 军港的其他泊位旁,类似的场景也在上演。北海舰队主将田见秀正与日本使臣细语交谈,指向另一艘同级的铁甲舰,阐述着其对守护岛国漫长海岸线的巨大价值。 杨秀头则与东吁大使侯方域并肩而立,详细介绍着那些经过战火检验、性能可靠的各型号风帆战列舰,强调其性价比之高。 而李过则陪着波斯帝国大使,漫步在码头,他言语间极尽对波斯古老文明的推崇:“大使阁下,波斯帝国历史悠久,文化灿烂,阿巴斯二世陛下英明神武,国力鼎盛,在我等看来,实乃当世仅次于我民朝、奥斯曼的第三大强国!” 这番恭维让波斯大使极为受用。 李过话锋顺势一转道:“然纵观全球,真正的一流强国,无不拥有一支足以驰骋大洋的强大舰队。舰队乃国家威严之延伸,利益之保障。您请看,” 他手臂一挥,指向那些体型庞大、火炮林立的战列舰,“此等巨舰,吨位巍峨,火力凶猛,方与大波斯帝国之崇高地位相匹配。” 此时的波斯处于阿巴斯二世统治时期,是波斯公认的黄金时代,政治稳定,经济繁荣,此时的波斯还真有些钱,能买得起战列舰这样的昂贵玩具。 大使看着眼前这些价格被标得“极具吸引力”的战舰,再想到帝国在波斯湾和印度洋的利益,不禁心动。 购买一支价格“低廉”而火力强大的舰队,既能巩固海防,又能彰显帝国声威,似乎是一笔不错的投资。 不仅仅是波斯,其他各国使节在博览会上签下了大量经济订单,对未来财政收入充满乐观预期。 此刻面对民朝海军3~5成跳楼价促销的这些战舰,纷纷觉得物超所值。 国家富裕了,加强武备顺理成章,何况是如此“划算”的买卖? 而民朝海军将领们如此热衷于“卖船”,和他们制定的一个庞大的海军战略有关。 一个月前的民朝阅舰式,的确极大的振奋了军心士气,也震慑住了海外各国。 以赵云飞为首海军将领,借此机会拟定了一份雄心勃勃的《海军十年发展纲要》。 根据他们的统计和估算,全球主要海军强国的战舰总吨位加起来约为二十万吨。 赵云飞在计划书中提出:“战列舰乃进攻之矛,唯有保持对全球潜在对手的绝对吨位与质量优势,方能真正奠定并维持我民朝的海上霸权!” 据此他们计划分两步走:第一步,在未来五到十年内,将民朝海军总吨位提升至二十万吨以上,确保在主要航道上都有民朝舰队的身影。 第二步用十到二十年时间,逐步淘汰老旧风帆战舰,全面换装以铁甲舰为核心的新式舰队。 然而,这份激进的计划书送到元首刘永的案头,却被毫不客气地否决了。 一艘五百吨级的实验性铁甲舰造价已超过十万银元,虽然有实验性质的原因,大规模的建造500吨级的铁甲舰,造价会大规模的降低。 但海军部却已经开始雄心勃勃要建造千吨级铁甲舰,预研三千吨的铁甲舰,而这些吨位更大的铁甲舰,建造的成本更高。 安置海军部制定的更新计划,民朝海军,由风帆战列舰替换成铁甲舰,仅建造费用就可能高达两千至三千万银元。 这还不算,铁甲舰复杂的蒸汽机和装甲维护费用极高,年均维护费可能达到造价的10-15%,这意味着每年仅维护新舰队就需要额外投入四五百万。 再加上军港扩建、人员培训、日常运作等开销,海军军费将飙升到每年三四千万之巨。 在非战争时期,将如此庞大的资源倾斜给海军,势必严重影响经济建设和其他领域发展,这是朝廷无法接受的。 最终,刘永做出了折衷决策:允许海军出售部分现役的、尤其是即将淘汰的二线风帆战舰以及那几艘作为技术验证的小型铁甲舰。 并且海军每对外售出一定吨位的旧舰,方可获批建造相应吨位的新式铁甲舰。此举既可回笼部分资金,支持海军技术迭代,又能控制总吨位和军费规模,同时还能通过军售影响地区力量平衡。 于是,便有了军港内这热火朝天的“军舰大甩卖”。 而且效果出乎意料的好。三艘作为技术验证的铁甲舰,分别被张献忠的朝鲜、日本国以及东吁王国购得。 此外,他们还各自购买了一批200至500吨不等的风帆战舰,部分计划改装成货船用于物资运输,部分则作为训练舰,开始培养本国海军种子。 安南、南掌等南中国家,也觉得国力有所增强,有必要建立一支小型舰队保卫海疆,加之价格实在诱人,纷纷购入了一些中小型风帆战列舰。 而最大的买家,当属波斯帝国。财大气粗的波斯大使,订购了一艘三千吨级的二手战列舰作为未来波斯舰队的旗舰,三艘千吨级战舰作为主力,外加若干五百吨、两百吨级的护卫舰、巡洋舰,组成了一支总吨位接近万吨的舰队,一跃成为世界岛中心不可忽视的海上力量。 看着各国使节纷纷签下购舰合同,来自法兰西、荷兰等欧洲海洋强国的大使们,脸色却愈发凝重。 民朝大规模向全球,特别是向印度洋和东南亚地区倾销战舰,虽然多是二手货甚至是被淘汰的型号,但这无疑将极大增强地区国家的海上实力,使得原本由他们主导的海洋秩序面临更多挑战。 他们预感到,未来的全球海洋,将因为民朝这次史无前例的军售而变得更加复杂、更加“热闹”,竞争也将更加激烈。一场无声的军备竞赛阴影,似乎正随着广州湾的海风,悄然扩散开去。 第569章,曲终人散与开启民智的漫漫之路 大同历三十二年(1654年)四月二十七日,广州港。 持续了近半月的阴雨终于停歇,但天空依旧铅云低垂,海风带着湿咸的气息吹拂着繁忙的码头。 万国博览会的喧嚣已然落幕,取而代之的,是各国使团与商船满载而归的盛况。 码头上,龙门吊轰鸣,吊着一个个庞大的钢部建,搬运工人们将一箱箱货物小心翼翼地吊装进船舱。 一艘铁甲舰,搬运工人小心的搬着一台照相机,还有留声机,发电系统,电动车等这次万国博览会上的明星产品,都一一搬上战舰。 而在战舰下的码头区,张献忠正在与儿子张耀以及桑浩告别。张献忠看着比自己还高出少许、肩扛上校军衔、眉宇间尽是锐气的儿子,心中既有骄傲道:“耀儿,你在新大陆历练过,在西班牙也证明了自己的带兵能力,如今已是上校团长。跟老子回朝鲜吧,准备接老子的班。按咱民朝的规矩,我也到了该退下来享清福的年纪了,这朝鲜的一摊子事,总得有人扛起来。” 张耀闻言道:“想让我回朝鲜?行啊,您老现在就退下来,把这‘朝鲜将军’的位置让给我坐,我立马跟您走。” “嘿!你这小兔崽子!”张献忠被儿子的话噎了一下,没好气地骂道,“果然没安好心,就盯着老子的位置呢!” 张耀嗤笑一声,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道:“明明是自己占着位置不肯松手,还反过来怪儿子?爹,您那‘朝鲜将军’的宝座,谁爱要谁要去。儿子我现在是堂堂大同军上校团长,凭军功晋升,距离将军衔也就两步之遥。我情愿留在军中,靠自己一刀一枪拼出个将军之位来给您瞧瞧,那才叫本事!” 知父莫若子,他知道父亲这一辈子最重视的就是朝鲜将军这个位置,根本不可能退下来。所以他情愿在大同军里凭自己的本事想办法当上将军,对所谓的朝鲜将军之位却没有多少的想法。 一旁的桑浩见状,连忙轻轻拉了拉张耀的衣袖,示意他少说两句。 出乎意料的是,张献忠非但没有动怒,反而仰头哈哈大笑道:“好!好小子!有志气!不愧是我张献忠的种!老子这朝鲜将军的位置,是当年九死一生,提着脑袋从尸山血海里拼杀出来的!你要真想当将军,就该像老子当年一样,自己去拼!好,老子就在朝鲜等着,等着你戴着将军衔来见我的那一天!” 说完,张献忠用力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转身,登上了属于他的铁甲舰。 “嘟嘟嘟——!” 嘹亮的汽笛声划破港口的喧嚣,铁甲舰的烟囱开始冒出浓烟,船身缓缓离开码头。 张耀站在岸边,用力挥舞着手臂,大声喊道:“父亲保重!孩儿一定会成为将军的!” 张献忠站在船舷边,同样挥手回应,目光深沉地望着岸上逐渐变小的身影,嘴角却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 他扭头对跟在身边的老丈人冯铨得意地说道:“瞧见没?他想自己拼个将军当!这才是俺老张的种!有骨气!” 冯铨连忙奉承道:“这正是虎父无犬子!大公子志向高远,可谓将门虎子,未来成就必不可限量!” 冯铨内心实则暗暗松了口气,这种情况对他冯家最有利,这些年来他女儿为张献忠生下了三子二女。 他自然极其希望未来能由自己的外孙继承朝鲜将军之位,这两年在他的推动,他的三个外孙已经步入朝鲜官场。 张耀的母亲和张献忠合离了,按理来说他外孙就是嫡长子,但张耀毕竟是长子,而且他和元首的儿子是好友,再加上张耀的舅舅是民朝都督,他的那些叔叔在明朝不是当将军,就是当总督,都是米脂元老。光这几层身份就不是他那外孙能比的,某种程度上来说,张耀对他的外孙威胁最大,他自然不希望张耀回到朝鲜。 如今张耀明确表示不愿回国争位,对他冯家和外孙而言,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他甚至暗中期盼张耀能在大同军中一路高升,真当上将军,那样就更无可能回头争夺朝鲜的权力了。 在码头的另一处泊位,一艘千吨级的二手风帆战列舰正在进行最后的装货。西班牙的工作人员异常小心地搬运着他们采购的货物,结构复杂的帕卡机械计算机、拆解开的蒸汽纺纱机和织布机、甚至还有一个火车头被分解成若干部件,正由巨大的龙门吊缓缓吊入货舱。 与之配套的,还有大量二手的铁轨。而数量最多的,则是各种机床——镗床、铣床、车床,尤其是专门用于生产枪管和子弹的机器。这些,是伊比利亚联盟未来实现工业自强的希望。 王平安、周俊、满岳三人,正在与阿隆索和马丁做最后的告别。 王平安神色郑重,如同一位送别弟子远行的老师嘱咐道:“阿隆索,马丁,记住,产业固然能快速赚钱,但农业才是国家的根基。西班牙经过连年战乱,基础太薄弱了。回去后的头十年,你们应该将大部分精力与资金投入到兴修水利、开垦荒地、打好农业基础上。工业发展,可以先集中在一两个条件较好的城市试点,切忌贪多嚼不烂。还有,普及义务教育至关重要,没有受过教育的人民,就无法支撑起一个现代化的国家。” 两人不断的点头。 他沉吟片刻又补充道:“朝廷已经决定开凿苏伊士运河,这将是一个耗资上亿银元的超级工程。我会尽力向朝廷争取,允许从西班牙招募部分劳工。只要能在这个大项目中分得一杯羹,赚取的劳务收入就能极大缓解你们国内的财政压力,让老百姓的日子好过很多。” 阿隆索听着这些肺腑之言,眼眶早已湿润。从当年在新大陆的“望汉城”相识至今,他与王平安的友谊已超过十年。在他人生最灰暗、最迷茫的时刻,是王平安给予了无私的帮助和指引。 他上前一步,紧紧拥抱住王平安,声音哽咽道:“平安!你是个好人,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会永远记得你,我们西班牙也永远不会忘记你!” 周俊也红着眼圈笑道:“怎么?听这意思,是打算把我们几个都给忘了?” 马丁立刻上前,同样给了周俊一个有力的拥抱道:“绝不会忘!周,还有满,你们永远都是我们西班牙最真诚的朋友!” 周俊收敛笑容,正色警告道:“发展经济的同时,千万不能放松警惕。我看法兰西一直对你们虎视眈眈,荷兰人也惦记着你们在海外的殖民地,更不用说还盘踞在亚平宁半岛、时刻想着复辟的腓力四世残余势力。只有把西班牙建设得越来越强大,让四周这些觊觎者感到畏惧,他们才不敢轻举妄动。” 马丁重重地点头,将这份忠告铭记于心:“我们明白。前路艰难,但我们别无选择。” 对现在的欧罗巴君主和贵族而言,他们这边古老的土地上有两大异端,一个就是砍了查理一世的英格兰,但英格兰只是砍了一个君王,本土的贵族体系依旧存在,现在克伦威尔都自称护国公,还解散了议会,在欧罗巴大陆的君主和贵族看来,克伦威尔迟早会称王,再想办法和他联姻,到时候大家就是自己人。 而西班牙则彻底颠覆了旧秩序,他们驱逐国王,处决贵族,没收教会财产,甚至允许娶修女,把贵族体系,教会体系连根拔除。 这是让整个欧罗巴大陆贵族体系所有人都难以接受,难以容忍的事情,也是让欧洲天主教,新教各种宗教派系都难以容忍,虽然他们也反对天主教,但他们只是想踢走天主教,自己当正统。 而伊利比亚联盟军做的事情,直接把教派的根基都给斩断了,连修女都敢抢,上帝都不能原谅他们了。 这完全践踏了维系欧洲旧世界的两大支柱——贵族特权与宗教权威。 得罪了欧洲两大最强大的势力,现在西班牙在欧洲的名声可想而知,已经到了罄竹难书,臭不可闻的程度。也使得西班牙在欧洲陷入了空前的孤立,被视为“撒旦在人间的国度”。 要不是30年战争打的欧洲所有国家都精疲力尽了。四年前教皇号召发动圣战,说不定还真能集结起欧洲几十个国家,弄出一支十字军去征讨西班牙。 所有货物装载完毕,阿隆索和马丁登上了战舰的甲板。他们与岸上的王平安、周俊、满岳等人,隔着渐渐拉远的距离,用力地挥手道别。 五艘满载着工业设备、图纸、书籍与希望的西班牙风帆舰船,依次升起风帆,在引导船的带领下,缓缓驶出广州港,劈开铅灰色的海浪,向着遥远的西方,开始了漫长的归航。 大同历三十二年(1654年)五月二日,广州火车站。 连日的阴霾散去,南国夏日的阳光炽烈地洒在站台上,映照着锃亮的铁轨和即将北归的专列。 万国博览会的辉煌已然落幕,但其带来的震动与影响,正随着这列火车,以及无数南归的船只,辐射向四面八方。 徐晨、刘永、李文兵、罗伟等大同社最高层,以及远征军的功勋人员,登上了返回京城的专列。 月台上,南海舰队将军杨秀头、广东巡抚陈诚等地方大员前来送行。 杨秀头趁着最后的机会,凑到徐晨身边,语气带着期盼问道:“社长,听闻京城墨子学院那边,三千吨级别的巨型水压机已经调试成功了?什么时候也能给我们广州造船厂配备一台? 宋厂长整天跟我念叨,说想要建造更大、更坚固的铁甲舰,特别是整体锻造关键龙骨和装甲带,非得有这种级别的压力机不可。” 徐晨笑道:“不要着急。这台水压机毕竟是首台,很多设计和工艺还需实践检验。先让天津卫造船厂使用一段时间,看看在实际生产中会遇到什么问题,改进完善之后,确保稳定可靠了,一定给你们广州也安排一台。” 刘永感叹道:“谁能想到水压机这样的吞金,居然是制造铁甲舰最关键的机械。” 说句实在话,最开始徐凡研究水压机的时候,刘永是有点抵豫的,虽然水压机能用在制造火车和更大马力的蒸汽机上,但在他看来,蒸汽机的马力已经足够用了,火车的速度也足够快。 而水压机的压力越高,研究的费用也越高。现在一年的研究费用就是几百万元,足够一个行省蒙学一年的开销,花费实在是太大了,大的他都觉得有点难以承受了。而且这些研究不像电报留声机,火车蒸汽机能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却没想到水压机不但是制造蒸汽机的利器,更能锻造钢铁龙骨,现在锻造铁甲舰也少不了它,铁甲舰的护甲也少不了这种机器。 徐晨对刘永道:“科技探索之路,很多时候无法用眼前的‘有用’或‘无用’来简单判断。 因为它面对的是未知领域。我们投入资源,去理解自然的规律,去突破材料的极限,其成果会应用于何处,往往超出最初的设想。 但这探索本身,就是最大的价值。它让我们对世界的认知更深一层,这远比将财富耗费在酒池肉林上更有意义。” 刘永心悦诚服地点头:“社长教训的是。在放眼长远、投资未来这方面,我确实不及社长。” 李文兵也加入讨论道:“我以为,民朝若想保持这领先之势,必须持续加大对墨子学院、鲁班院,乃至各地新式学堂的投入。我朝产业兴旺、军力强盛的源头,正在于这两大学院源源不断产出的人才与技艺。这些年的投入,早已通过税收、贸易、国力提升,成千上万倍地回报回来了。天下间恐怕没有比投资教育与科研更划算的买卖了。” 罗伟同样赞同:“确实如此。只是如今两大学院的规模,相较于我朝辽阔的疆域与庞大的需求,仍显不足。若能再多几所这样的学府,广纳英才,深耕技艺,我民朝之兴盛,必将更上一层楼。” 广东巡抚陈诚在一旁听了许久,笑着插话道:“社长,这搞研究、办教育,您是行家里手,我等地方官只能仰仗中央支持。 不过这次博览会上自己会跑的‘电动车’,着实令人心动。社长您看能不能从京城派几位精通此道的先生,留在我们广州?我们也想试着办一个电动车作坊,不能总让北方专美于前啊。” 徐晨摇了摇头道:“你的想法是好的。但光有几个人才,可建不起电动车作坊。这电动车,看似简单,背后却是一个体系。它需要稳定的电力,这就离不开发电站和输配电网;它需要耐用可靠的电池,这又涉及复杂的化学工坊。没有一批懂得电气原理、电力工程、电化学的专业人才,这作坊是立不起来的。” 陈诚显然对此已有考虑,他立刻躬身道:“社长,我也知人才乃根本。因此恳请社长,回到京城后,能派遣几位墨子学院精通电学的教授南下。我们广州愿意全力支持他们在本地创办‘电气学院’和‘电气技术学堂’,培养本土的电气人才!所需用地、资金,广东一定鼎力支持!” 徐晨想了想道:“好!你能认识到人才是一切的基础,这比单纯想要一个作坊强得多。此事我记下了,回到京城,我会与学院商议,选派合适的教授南下,助你广州建立电气人才的摇篮。” 而后徐晨等人登上火车,汽笛长鸣,列车缓缓启动,送行的人群在视野中逐渐远去。列车加速,向着北方疾驰。 “呜呜呜!”火车呜呜的向着京城飞车过去。 在徐晨所在的专属包厢内,桑浩和徐绍皆在包间。 徐晨看着成熟许多桑浩问道:“浩儿,这几年在新大陆拓荒,又远赴西班牙参与战事,有何感触?” 桑浩感叹道:“在新大陆,儿子最大的感受是开拓之艰辛,但也正是在那片广袤原始的土地上,人更能体会到与自然搏斗、为后世开创基业的充实感。每一片开垦出的田地,每一个新建的定居点,都仿佛能看到子孙后代在此繁衍生息的未来。”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沉重:“而在西班牙,儿子则亲眼目睹了封建旧制度的腐朽与残酷。那里的君主、贵族、教士,层层盘剥,视平民如草芥蝼蚁,将其仅当作供养他们穷奢极欲的‘血包’。其情其景,令人愤慨。” “看到如今的西班牙,我仿佛看到了几十年前的大明,明白了父亲为什么一起义,整个关中百姓就纷纷揭竿而起,拥戴我大同社,实在是那些肉食者太不做人了,在他们的压榨下,普通的百姓已经活不下去了。” 徐晨聆听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轻叹一声:“天下的统治者,在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昔日大明的士绅豪强将百姓视为可随意压榨的附庸,但即便是在我民朝今日,也只是依靠新的制度与技术,稍加缓解而已。 真正开启民智,让亿兆公民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成为国家的主人,前路漫漫,何其艰难。” 桑浩却比父亲显得更为乐观,他语气坚定道:“父亲,道路虽远,行则将至;事虽难,做则必成。我们如今所做的一切,不正是朝着‘天下为公’的大同理想一步步迈进吗?比起旧时代的黑暗,我们已经看到了曙光。” 坐在一旁的徐绍,听着父亲与二哥探讨着家国天下、文明兴衰的宏大话题,内心既感钦佩,又有些插不上话的失落。 他想了想开口:“父亲,刘永叔叔前几日说我们兄弟不能再一味‘玩物’下去了,夏完淳也要步入仕途了。您觉得儿子是否也应该像二哥一样,步入仕途,为国效力?” 徐晨将目光转向徐绍,脸上露出鼓励的笑容道:“绍儿,你研发的留声机,让音乐得以记录、传播,丰富了无数人的生活,这怎么能说是‘玩物’? 你创办的工坊,养活了数百工匠及其家小,让他们凭借技艺过上富足安稳的日子,这本身就是在为社会创造价值,便是大功一件。” 他顿了顿语气严肃道:“至于你是否要步入仕途,这个问题不应该由我来告诉你答案。关键在于你的本心,你真正想做什么? 是愿意在技术的天地里继续钻研,创造更多便利民生的器物? 还是希望进入行政体系,为更广泛的公众服务? 想清楚你自己想要什么,然后坚定不移地走下去,便是最好。” 徐绍听完,内心坚定下来,比起不自由的官场,他还是更加喜欢研发未知的事物。 第570章 ,电动车产业与国际惯例 大同历三十二年(1654年)6月12日。 京城南郊,声韵商社新建的电车生产车间内。 商社第一条电动车生产线正在进行最后的紧张调试。超过百名工匠在徐绍的指挥下,如同精密的齿轮般协同运作,反复调整着传送带的速度、工位的布局以及各个组装环节的衔接,力求使整个生产流程如行云流水般顺畅高效。 自月前在北归的火车上与父亲徐晨一番深谈后,徐绍更加坚定了不走传统仕途,而是要在实业领域开创天地的决心,他立志要将声韵商社做大做强,再创辉煌,成为产业界的一个标杆。 继留声机大获成功之后,他将目光投向市场前景更广阔的电动车。 在普通民众眼中,能驾驭“雷霆之力”自行奔驰的电动车,几近仙家法宝,于是在民间被冠以“轩辕车”、“风火轮”等种种玄奇名号,总之怎么夸张怎么来。 京城寥寥几辆电车在街道上行驶,都能吸引大批的目光,驾驶电动车的人,就好像神话当中的仙人一般,整个人的画风都和其他人不同。 然而,对于徐绍这位墨子学院电力学专业的高材生而言,剥开神秘的外衣,电动车的技术核心并不比一台蒸汽机车更复杂。 车架、轮胎、电机、电流调节器以及关键的铅酸蓄电池——其中真正称得上有技术门槛的,无非是电机效率和电池容量,而这些难题在墨子学院的前期研究中已有了相当的积累。当前的电动车产业,正处于“会者不难,难者不会”的窗口期。 但让徐绍倍感“窝火”的是,当他雄心勃勃地向父亲提出购买电动车专利,生产电动车的想法时。 父亲非但没有给予“内部价”支持,反而公事公办地开出了条件:一次性支付二十万元的专利授权费,并且未来电动车销售利润的百分之五,需作为持续专利费上缴。 “爹!您这简直是坑儿子!”徐绍当时几乎跳起来道:“全套技术几十项专利,卖20万元也就算了,孩儿也知道知识是无价的,电动车值这个价。 但已经付了专利费,还要抽走百分之五的利润?这算什么道理,一件货物收两次费用,您这可是奸商行为,是不合理的竞争。” 徐晨却稳坐钓鱼台道:“小子,这已经是亲情价了!本来这块市场是父亲全占的,现在让出一块给你收点专利费,怎么了,按照国际惯例,涉及核心技术与外观设计打包授权的,收取三到五成利润都属常态。 看在你是我儿子,又是第一批吃螃蟹的份上,只收你百分之五。” 想了想徐晨抽出几张图纸道:“喏,再附赠你三款独家车型外观专利。” 这三款车型其实就是电三轮,甲壳虫和后世的剁椒鱼头三种车型。 徐绍接过那三张线条流畅、造型别致的设计图,眼睛一亮,但嘴上仍不服软:“什么国际惯例,听都没听过! 把三四成利润白白送人,谁肯当这冤大头?您就是为了压榨我,才编出这等谎话!” 徐晨听到这天真的话,内心一阵发笑,终究是年轻,见识短了,你肯定不会知道后世有一群人,搞技术研发不懂,搞价格战倒是一流。 打价格战打的,一个行业九成的利润都白白便宜外人,打的自己人利润薄的跟纸一样。 弄的没钱研发技术也就算了。工匠的工钱发不出来,上下游产业链的原料商,连货款都接不到,把一个好好的产业弄得一地鸡毛。 三五成的利润算什么?更高的也敢出,大不了加班不给加班费,再开一点自己商社的票,再压个几年货款,这利润不就出来了,苦一苦牛马,骂名他来担。 尽管满腹牢骚,也不知道自己父亲所说的国际惯例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但他知道自己父亲有一句话没说错,现阶段生产电动车的利润最高,父亲一辆电动车卖1200元,按照他估算,其中一半都是利润。他这还真有点虎口夺食的意思。 所以哪怕徐绍说这5%的专利费不合理。但还是在那份“不平等”的技术转让协议上签了字。 得到技术专利的他,马上开始安排建设厂房,培训工匠,组建电动车生产线。 现在他们厂已经卖了20多辆的电动车了,营业额突破2万元,所有人都知道一个爆款俨然要成型了,只等他们把生产线组装好,就可以大把的赚钱了,今年的分红只怕可以翻一倍,所有的工匠都在激动的畅想未来。 正当徐绍全神贯注于生产线调试时,负责招聘的李旭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了车间。 “怎么样?有多少师弟愿意加盟我们声韵商社?”徐绍问道。 要支撑起电动车的量产与技术迭代,仅靠他和声韵商社原本的人才是远远不够。 他们急需大量懂得电力学的专业人才。而目前,这类人才几乎全部集中在墨子学院和鲁班学院的相关专业。 李旭苦笑着摇头:“一个都没找到。现在各省都在大兴土木,筹建自己的发电厂和电网,人家直接给‘技术官吏’编制,享受县令级待遇和晋升通道。我们商社开出再高的薪水,也抢不过‘铁饭碗’啊!” 徐绍闻言有些气恼:“这些师弟们,眼光未免太短浅!一个县令待遇就把魂勾走了?在咱们商社,技术大匠干得好,一年轻松收入上万银元,岂是那点官俸可比? 而且京城的教育,医疗水平,又岂是地方可以比的,一个个目光短浅。” “一年轻松上万银元?有这样的好事,也给二哥我留点!”一个洪亮而熟悉的声音从车间门口传来。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笔挺校官军服、精神奕奕的青年军官站在那里,正是徐绍的二哥桑浩。 “二哥!你怎么来了?”徐绍惊喜地迎上前。 桑浩的目光却被车间一角几辆已经组装完毕、漆色亮丽的原型电动车吸引:“三弟,你说要造电动车,这才不到一个月,连样品都出来了?这速度可真够快的!” 徐绍略带得意地笑道:“本来技术门槛就不算顶高,关键是整合与量产。 要不是父亲拿着专利法卡着,我都有信心把父亲管营的电动车工坊给挤兑得开不下去!” 他转头对负责调试的大匠嘱咐道:“王师弟,你们再带人把整个流程跑一遍,重点排查容易卡顿的节点,务必保证流水线顺畅。” “师兄放心,接下来的验证交给师弟我!”技术大匠应声道。 徐绍、桑浩、李旭三人则移步到车间外的休息区。 徐绍给桑浩倒了杯水,问道:“二哥,你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了?军务不忙?” 桑浩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指着车间问道:“你这生产线,一旦全力开动,一天能出多少辆车?” “目前看,如果零部件供应跟得上,日产十辆问题不大。”徐绍估算道。 桑浩不禁咋舌道:“现在市面上一辆电动车售价据说要上千银元!你这小车间,一天就能有上万元的营业额?一年下来就是三百多万!按照你们这类新式工坊的利润,五成怕是有的吧?那一年净利岂不是能过百万?这比留声机还要赚钱,小弟,你这钱赚的比大海里面挑水都容易。” 徐绍纠正道:“二哥,那是零售价,不是我们的出厂价,你可不要忘了,我们光买专利就花了20万元,而后每年还要交出5%的利润,而且高科技意味着高投入。 不过,一年下来,商社净利润争取达到百万级别,确实是我们目标。” 桑浩惊叹不已:“你们这弄高科技的,来钱是真快!难怪父亲要收你百分之五的专利费,我看收得还是太少了,再加两三成都不为过!” 徐绍没好气地白了桑浩一眼道:“你来我这里,就是为了说自己站在父亲这一边?” 李旭也赶忙帮腔道:“二哥,您别看我们营收高,但开销也大啊!我们厂里,就算是最普通的组装工匠,月薪也在二十银元以上,加上半年奖、年终奖,分红,一年下来稳稳超过三百银元。 技术大匠,年入万元真不是梦。这都是硬成本。而且我们兄弟只在商社占股百分之五,大头都是朝廷和社里的,说到底都是自家人,我们也是为朝廷打工。” 他接着诉苦道:“可同样是朝廷背景的作坊,我们就像庶出的,想招点专业人才都如此艰难。各省电网项目一招手,墨子学院的毕业生几乎被一扫而空,我们连汤都喝不上。” 李旭这番话更多是发泄情绪,并没指望桑浩能解决。 徐绍奇怪道:“二哥,你今天来我们商社有什么事吗?” 桑浩道明来意:“三弟,阿旭,我今日是代表太尉府而来。你们商社生意红火,前景广阔,太尉府希望你们能帮忙安置一批远征归来的功臣。” 西班牙远征军凯旋后,大部分在新大陆已成家的官兵选择返回新大陆,并获得土地和政策优待。 另有千余人进入各大学府深造,四百余人进入政务或军官学院。 但仍有约五千名将士,需要妥善安置到各地的官营作坊工作。 太尉府每年的退役士兵安置名额本就紧张,这突然多出的五千人,让各大作坊压力巨大。 声韵商社作为效益好、扩张快的单位,自然被寄予厚望,于是太尉府派遣桑浩过来,想要徐绍多安置一些远征军士兵。 徐绍闻言爽快应承道:“安置功臣,义不容辞。我正好要扩大生产规模,新车间可以吸纳上百人。” 桑浩沉吟片刻,提出了一个交换条件道:“我们太尉府出面帮你协调,从今年墨子学院电力专业的毕业生中,争取三个名额到你们商社。作为交换,你们声韵商社接收安置三百名远征军功臣,如何?” 徐绍一听,眼前一亮,但马上摇头道:“三个太少了!如果要安置三百人,我至少需要新增两条生产线,或者实行三班倒。生产管理和技术维护的压力会大增。 九个!最少需要九个电力专业的毕业生,我才能确保消化三百人并保证生产质量。” 桑浩盯着弟弟看了几秒,随即一拍道:“成交!就九个!” 京城,太尉府衙内。 桑浩向陆军大都督高大壮汇报了与声韵商社洽谈的结果:“大都督,声韵商社同意接收安置三百名远征军弟兄。他们的条件是,需要我们协助解决九名墨子学院电力学子的分配问题。” 高大壮闻言,紧锁的眉头顿时舒展了不少道:“好!阿绍这可是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 九个学子虽然紧俏,但想想办法,应该能协调出来。今年毕业分配时,我亲自去和墨子学院,鲁班院沟通!” 安置五千功臣是他近期最头疼的难题之一,声韵商社一口气接纳三百人,极大地缓解了压力。只要再说服其他一些大型官营作坊分担,问题便能基本解决。 这个时候他要感谢这次的万国博览会,在这次博览会之后,各大商社都开始扩张产能,所以才有这么多编制能安置远征军的工程,要不然的话,只怕到明年,后年这批人也很难妥善安置。 谈完安置事宜,高大壮神色一正对桑浩道:“桑浩,关于你接下来的任职,太尉府有两个方案。 其一,是前往西域都护府,担任一个主力团的团长,负责西域边防与屯垦事务。其二…”他顿了顿道:“则是前往新成立的欧罗巴都护府,主要负责苏伊士运河工程区的警卫与安全保障工作,保护我朝工程师与工匠的安全,应对可能出现的各种复杂情况。那里环境陌生,局势微妙,条件会艰苦得多。” 桑浩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挺身立正,斩钉截铁地答道:“末将请求前往条件最艰苦、任务最艰巨的岗位!” 高大壮眼中露出赞许之色道:“不愧是社长的儿子,有担当!你先做好准备,太尉府近期会给你放假,处理好个人事务,这一去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回来的。正式的任命文书,过几个月之后会下达给你。” 第571章 ,快速发展电车行业 大同历三十二年(1654年)六月十六日,京城南郊,声韵商社。 徐绍与太尉府达成的“人才换安置”协议迅速落地。没过几天,九名刚从墨子学院电气系毕业的年轻学子,便背着行囊,带着对未来的憧憬与一丝初出茅庐的忐忑,来到了声韵商社报到。 徐绍如获至宝,立即将他们任命为技术大匠,协助他全力搭建规划中的电三轮,甲壳虫微型车和剁椒鱼头三条电动车生产线。 车间里,图纸铺开,工具碰撞声、讨论声不绝于耳,技术转化的步伐骤然加快。 十天后,三百名远征归来的士兵,身着洗得发白、摘去了军衔标志的旧军服,背着统一的行军包袱,在商社大门外的空地上整齐列队。 他们大多肤色黝黑,眼神锐利中带着一丝对陌生环境的审视,身上那股历经战火淬炼的肃杀之气尚未完全消散。 徐绍站在队伍前方,目光扫过这一张张坚毅的面孔,清了清嗓子道:“诸位将士,我叫徐绍,是这声韵商社的掌柜。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你们的新单位。” “可能有些人还没听说过我们声韵商社。但如今市面上很火的留声机,还有剧院、广场用的电喇叭,都是我们率先造出来的!去年,我们商社的营业额超过了三百万银元,利润过了百万元!” 四周的士兵有点惊讶,又有点喜兴,掌柜如果没骗他们的话,那真是来了个好单位了。 接着他抛出了最实际也最吸引人的待遇部分道:“在咱们商社,哪怕是负责清扫的杂役,一个月工钱也稳稳超过十块银元。而一名合格的正式工匠,基本工资、绩效奖金加上年终分红,月入超过三十块银元并非难事。至于技术大匠,”他指了指车间里那些正在忙碌的年轻学子,“他们的年收入,从几千到上万元不等。” “啊!”这番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引起了队列中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这个收入显然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这些士兵大多出身农家,毕竟参军是农户子弟最大的一条通天大道,而太尉府和元首府也喜欢去农村招兵,一方面是这些兵老实,质朴,守纪律,完成新兵训练就是优质的士兵。 而元首府主要是想用这种招兵的方式,把深山老林当中的人口逐步的拉出来,比起花大力气的修路,修水渠,开拓田地,让农户继续生活在那些基础设施差的荒野,元首府更加喜欢用这样以点带面的方式,把人口集中起来,这样更节省资源。 现在黄土高原,还有太原行省的很多山地,都是把小村落集中成一个大村落,封山育林,退耕还林,用这样的方式改善北方的环境,尤其是在黄河两岸沿线,种植了大量的树木,减少水土的流失。 所以这些士兵第一次听到如此高薪都震惊不已,民朝农税虽轻,但一家老小辛苦一年,扣除种子、农具、口粮及必要开销,能攒下十几银元已属不易。 即便是城里的工匠,年积攒三十元也极为困难。而在声韵商社,一个月就能挣到过去一年才能攒下的钱!这让他们瞬间感到,太尉府给他们安排的,是一个何等金贵的“铁饭碗”。 徐绍抬手压下议论,继续道:“我们商社,五成股份属于朝廷,所以咱们也是正牌的‘官营作坊’。剩下的五成股份,分作三份:一份归我们这些原始创办人,一份奖励给有贡献的技术骨干,还有一份就是留给在座诸位,以及未来所有为商社做出贡献的工匠!所以在我们商社,干的多,得的多,技术好,能力越强,分红更多,你们有多少本事就给我拿出多少本事,我们商社是按本事给钱。” 他话锋一转,提出了期望:“但是,想拿高薪,就得有真本事!我不希望你们满足于眼下,固步自封。我希望你们在工作之余,拼命学习,充实自己,掌握更多、更精的技能!我期待着有一天,你们能拿着技能等级证书,理直气壮地来找我,要求加工钱! 我希望你们中间,也能涌现出年入上千、五千乃至上万元的顶尖匠师!我们声韵商社虽小,却也怀揣着‘实业报国、工匠立身’的大同之志!” “好了,我的话讲完了。” 短暂的寂静后,队列中爆发出热烈而持久的掌声。士兵龚俊用胳膊肘碰了碰身边的同伴郑飞小声道:“听这口气,咱们这掌柜,来头肯定不小,是干大事的人!” 郑飞激动道:“俺一定要学好技术,早点转正,拿上那三十块的月钱!然后在京城买间房,把爹娘都接来享福,再娶个媳妇,生娃……让咱老郑家,也在京城扎根!” “长安居,大不易”,京城房价高昂,寻常公职人员也难以轻易置业,更遑论接父母同住。但每月三十银元的稳定高收入,让他们看到了在这座帝国心脏安身立命的希望。徐绍的讲话,如同一剂强心针,给这些即将转型的士兵注入了强大的信心。 随后,商社的管事项声拿着花名册上台点名,按照预先安排,将士兵们三人一组,分配给厂里的老师傅,实行“师徒制”。老师傅们首先教导这些新学徒工厂的基本规章、安全注意事项,然后让他们从搬运材料、清理场地、传递工具等杂活做起,逐步融入生产环境。 完成每天八小时的劳作后,这些学徒工并没有下班休息。他们被集中到厂内一间临时改造的“夜校”教室里。 徐绍、李旭以及那几位新来的电气系“大匠”,轮流上台,从最基础的电流、电压、电路原理开始,为他们讲授电力学知识,自己培养一些专业的人才。 这是徐绍的无奈之举,当前民朝懂电力的人才凤毛麟角,如同稀缺资源。想要商社发展壮大,不受制于人,唯有自己培养。这夜校培养的便是声韵商社未来的未来的技术骨干。 “当当当!”你这铃声响起。 徐绍看着教室里面10个学生9个一脸茫然,叹口气道:“休息15分钟。” 而后他离开教室,来到厂房外的一个空,李旭,项声也在此地,只能相对无言,李旭拿出了自己的烟,第一根给徐绍,一根给项声,用煤油打火机点燃了香烟,抽了起来。 半天后李旭叹息道:“我们上当了,早知道这些人这么难培训,应该在京城招一些中学生的,刚刚在课堂上,有个学生直接用手触摸插板。” 显然这批学员在科学素养上差的超出了他们的想象,直接用手去摸电,这要不是,那只是用伏打电池串联的,他都不敢想,后果是怎么样? 项声宽慰道:“大家要体谅一下这些人,都在农村,本身教育资源不好,大部分时间帮家里做农活,还没见过电器,自然会出现各种事故。 基础差不要紧,但这些工匠肯学肯干,枯燥的技术也能学的进去,这点比城里的工匠要好的多了,只要他们学好了,就是最优秀的工匠。” 徐绍他们也只能接受这个的理由,期待他们学会技术之后变得更好。 不过徐绍还是道:“我们要请一个专业的老师来教。” 李旭皱眉头道:“现在大四的学弟还没毕业,单位就已经定好了,已经开始去单位实习了,我们抢都抢不到,到哪里去找老师?” 徐绍想了想道:“还不是有一些大一,大二,大三的学弟,我们又不是要这些工匠成为专业的技术人才,只是让他们懂电气知识,完全可以请这些学弟教,而且他们上学的时间正好和夜校的时间错开了,只要钱给的够,我想有人会要这样一份兼职的。” 项声同意道:“这个方法好,老师多了,教师质量可以提升,还能把我们解放出来。” 与此同时,教室内的学徒也是一片哀嚎。 龚俊问郑飞道:“刚刚老师说的毫安是什么单位电阻,电流,电压?” 郑飞看了自己的笔记本道:“是电流的单位。” 龚俊挠挠头道:“打小我的学习就不好,本来想着去了大同军就好一点,没想到去了大同区,记得笔记本比我读6年书都要多,好不容易终于退役了,还找到了一份好差事,来到了一个好单位,却没想到还要学习,我看到这些符号,感觉自己的头就痛了。” 郑飞内心的想法也差不多,现在的民朝工业化水平不断的扩张,而且因为有徐晨这个外挂,第一次工业化还没完全展开,第二次工业化就已经开始,再加上大航海的红利。 这个时代你只要真读的进去书,蒙学的成绩不差,一般的农户家庭,砸锅卖铁也会送自己的子女上中学,因为这个时代上学是真能改变命运。 上了中学一般就能得到一份不差的差事,就能带着一家人去城里,收入比农户翻一番。 如果能读到学府,那就直接实现了家族阶层的跃迁,虽然比不上科举那么一步登天,但却也可以成为官吏,技术大匠,金领阶级,成为民朝高收入的人群之一。 而郑飞他们不能说完全是学渣,但的确,成绩差的要占据绝大多数,学习就根本不是他们的长处。 郑飞咬牙道:“好不容易留在了京城,还有这么好的单位,再苦再累我也要留下来。” “当当当!”徐绍再次踏入教室,继续给他们上课。 晚上8点之后,终于结束了两个小时的课程。 不过在离开之前徐绍道:“再过三个月,我们商社要和崇文门的锦绣纺织厂女工进行联谊活动。 如果你们达成了恋爱关系,并且决定成亲,社里会出钱帮你们贷款购买一间60㎡的婚房,钱就从你们每个月的工钱里扣,扣完抵房款,这间房子就是你们的了,但这个联谊活动只有正式员工才能参加,所以你们要努力,争取在三个月内让自己的技术水平达到正式工的要求。” 教室里一阵哗然,所有的学徒工眼神也坚定了很多,看到黑板上的内容,好像也变得清晰了很多。 龚俊询问道:“掌柜,如果我们没达到考核的要求,还没转为正式工,学徒工就不能去参加吗?” 徐绍翻白眼道:“你当学徒工的工钱,还没人家女工高,你有这个脸跟人家去相亲,我还丢不起这个脸。” 而后他加重语气道:“所以想早日成家立业,在京城站稳脚步,就给我努力学习,学知识,学技术,早日成为正式工。” “好!”有了这个胡萝卜吊着,一众学徒工学习的热情又提升了3分,带着自己的笔记本去了宿舍,依旧在学习,并且相互交流,一直学到半夜才熄灯睡觉。 然而一次性吸纳三百名毫无工业经验的学徒,给商社的管理和生产带来了巨大的挑战,这些学徒的热情虽然有,但技术还尚欠缺。 流水线上开始频繁出现残次品,安装错误、零件损伤的情况时有发生,生产效率一度不升反降,甚至商社的利润也下降了不少。 面对困境,徐绍沉着应对,双管齐下。一方面,他紧急扩充了质量检验队伍,制定了更严格的质检标准和奖惩制度,在每一道工序末端设置检验点,坚决将问题产品拦截在本环节,确保最终产品的质量稳定。 另一方面,他与技术骨干们反复研讨,进一步细化、拆解生产流程。目标是让每一个学徒在初期只需要专注于一个极其简单的装配动作,最大限度地降低单个岗位的技术难度和出错率。 这个过程充满艰辛,需要不断的调试、磨合与优化。流水线的速度调整了又调整,工位布局更改了又更改。 但在全体人员的努力下,合格率开始缓慢而坚定地攀升,生产成本也随之逐渐下降。 同时经过近两个月的艰苦磨合,“电三轮”、“甲壳虫”、“灵动号”三条电动车生产线终于初步搭建完成,进入了小批量试产阶段。 与徐绍这边小步快跑、艰难创业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徐晨所主导的官营京城电动车作坊,这是与发展巨头为模板开始建设的,厂房就建在京城外铁路旁,占地面积超过了万亩,顺天府加班加点完成了通水,通电,通路,平路面等基础设施建设,厂房也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建设。 凭借其掌控的墨子学院、鲁班院的顶尖人才资源,以及朝廷雄厚的资金支持,京城电动车厂房规模宏大,设备精良,研发的车型也更多样化,从私人轿车到公共客车,到普通居民生产生活用的电三轮,电两轮均有涉猎。 徐晨推动了无轨电车的研发。面对电动车行程短的问题,他忽然回忆起童年时见过的车顶带着“大辫子”、沿着架空电线行驶的电车,虽然存在脱线的风险,但在固定线路上运营,无疑是解决城市公共交通的优选。 他一方面组织人力攻关相关技术,另一方面则开始在京城规划实验性的电车线路。 与此同时,“京城动力”生产的普通电动车、电三轮也开始投放市场。徐晨更与京城的“客货总公司”达成了战略合作,率先推出了一项新服务——“电动出租车”。 这些漆成统一颜色、标识醒目的电动出租车,很快成为了京城街头的一景。虽然价格不菲,起步价一角银元,按里程计价,但乘坐这种安静、平稳、无马粪污染的“神奇座驾”体验新奇,吸引了大量富裕阶层和追求时髦的市民尝鲜。 更重要的是,徐晨与“客货总公司”合作,利用了该公司遍布京城各处的站点网络,将其改造为“换电站”。电动出租车电量不足时,无需长时间等待充电,只需进入最近的站点,由经过培训的工作人员快速更换预先充满电的标准化电瓶即可。 这一创新,完美规避了早期电动车续航里程短的致命缺陷,只要不超出京城范围,几乎可以实现无限续航。 于是在很短的时间内,电动出租车就成为了京城最靓丽的风景线,金城客户总公司,对这批出租车司机,挑选的都是中学毕业,素质最高的老司机,不但能说出标准的官话,手上还戴着白手套,突出的就是一个高档服务价值,让乘客觉得自己这1角钱的出租车费,物有所值。 而这一运营模式给了徐晨巨大的启发。他立刻意识到,哪怕是私家车也可以依托现有站点网络,面向所有电动车用户推出“电瓶租赁”服务。 用户购买车辆时只需支付车身价格,电池则通过租赁方式,在站点随时更换。这不仅能降低用户的首次购车成本,更能彻底解决续航焦虑,极大促进电动车的普及。 而在京城,除了电动出租车之外,销量最好的,确实,价格最低的电动三轮车,一辆电动三轮车只要500元,价格比甲壳虫便宜了一倍多。 而性能却相差不大。许多商家和个体户发现,“电三轮”简直是为城市内的短途货运量身定做的神器,比马车灵活,不需要饲养成本,比人力车效率高、载货多。 一时间,京城内穿行的电动三轮车日益增多,成为了城市物流运输的新生力量。 在官营巨头与民营新锐的共同推动下,在技术突破与商业模式创新的双轮驱动下,民朝的电气化事业摆脱了最初的稚嫩,开始步入蓬勃发展的快车道。一个以电力为能量,以电车为导航,第二次工业革命的成果,快速在京城这片土地上普及。 第572章 ,归来的支边人员与退休制度的阳谋 大同历三十二年(1654年)八月十六日,京城,朱慈良家。 秋意微凉,天色未明,晨光熹微。朱慈良尚在睡梦之中,便被院落外一阵突如其来的喧哗惊醒。 “抓贼啊!有小偷!”一个年轻的喊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紧接着是一个气急败坏的中年男声:“混账!这是我家侄子的车,我拿来用用碍着你什么事了? 你又是谁?怎么会在这里?……哎!你别过来!” “小偷还敢这么嚣张?看招!” “啊——!”一声痛呼传来。 朱慈良猛然一惊,听出那痛呼是自己大伯朱由崧的声音。他来不及细想,披上外衣便急匆匆冲向了宅院旁的车库。 只见车库门口,他那身材高大健硕的表弟周浩然,正用一个利落的擒拿动作,将身材发福的朱由崧的胳膊反剪在身后,疼得朱由崧龇牙咧嘴。 “住手!表弟快松手!自己人!这是我大伯!”朱慈良连忙喊道。 周浩然闻声一愣,下意识松开了手:“啊?真是大伯?” 朱由崧这才揉着酸痛的肩膀,龇牙咧嘴地抱怨道:“哎呦喂,这哪来的蛮子?手劲忒大!” 朱慈良赶紧解释:“大伯,这是铁岭大舅家的表弟,周浩然。今年考上了京城的机械学院,开学前暂时住在我这里。表弟,这是我伯父。” 朱由崧恍然大悟,上下打量着身高近一米八、虎背熊腰的周浩然,啧啧称奇道:“原来是周文炳家的老大? 说起来你也可以叫我大伯,好家伙,这身板……辽东的水土还真是养人呐!看着不像读书人,倒像是个冲锋陷阵的猛士。” 他和周耀文可谓是狐朋狗友,对周家老大的情况他自然是一清二楚,十足的倒霉蛋,当年抽签抽到了去铁岭支边,这一去就是20年了。 在铁岭成了家,立了业,当时周氏和朱由检都去过,回来就说周家老大娶了一个贤惠的媳妇儿。 周浩然也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道:“大伯对不住,刚才没看清,以为是偷车的。我们辽东好东西多,大伯你以后去铁岭,我请你吃熊掌、飞龙。” 朱由崧一听来了兴趣:“熊掌?那可是稀罕物,好些年份没尝过了,不过专门去铁岭就算了。” 周浩然却认真道:“不用您去,我叫我外公打了寄来就行!。” 朱由崧好奇问道:“你外公是干什么的?怎么说寄熊掌就能寄熊掌?” 周浩然道:“他是我们农场狩猎队的队长,秋收后都要带队进山清理祸害庄稼的大牲口,大虫,熊啊、野猪啊,都能打到。” 朱由崧表情顿时有些微妙。猎户的女儿,加上周浩然这体格,他脑海里不禁勾勒出一位膀大腰圆、手持钢叉的“贤惠”妇人形象,暗自咂舌,难怪当年朱由检信里只说周家老大媳妇“贤惠”,这用词真是……为难周文炳了。 朱慈良打断了他的遐想问道:“大伯,这大清早的,您怎么跑我这来了?” 朱由崧这才想起正事,脸上堆起笑容,指着车库里那辆崭新的电动车道:“嘿嘿,这不是听说你姐夫弄了辆这新鲜玩意儿嘛!我寻思着借来开开,过过瘾。” 朱慈良有些犹豫:“大伯,您会开吗?这车速度可不慢。” 朱由崧得意地一扬下巴道:“瞧不起你大伯?我去那‘京城动力’的体验店试驾过! 不难!本来想自己买一辆,可手头闲钱全投股市里了,等年底分红到手再说。先借我耍两天。” 朱慈良无奈,只得取出车钥匙递过去,仔细叮嘱道:“这车充满电大概能跑上百里,仪表盘上电池图标变红就得赶紧找地方充电了。千万别开出城,城外可没充电的地方。” 朱由崧喜滋滋地接过钥匙:“放心放心,大伯我心里有数!” 说罢,他熟练地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启动电机,伴随着几乎微不可闻的嗡鸣声,电动车平稳地驶出车库,融入了京城渐渐苏醒的街巷中。 朱慈良看着自己车平稳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 不多时,朱由崧便驾着车来到了崇文坊的锦绣球场,刚停稳车,便见周耀文骑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来到球场。 周耀文看着那辆线条流畅的电动车和车牌,看到朱由崧得意的神色,酸溜溜地道:“亏你还是做长辈的,整天惦记小辈的东西,好意思吗?” 朱由崧拍了拍车身,更加得意道:“一笔写不出两个朱字!我从小把他带大,现在开他一辆车又怎么了,开他一辆车怎么了?” 他带着几分炫耀,“所以说,结亲就得找对人家。这电动车,现在有钱都未必排得上号,预定都到半年后了!要不是慈良他姐夫是声韵商社的东家,哪能这么快弄到?” 夏完淳作为商社创始人之一,近水楼台先得月。但他目前正在高级政务班进修,开如此招摇的车出入不便,便给了妻子朱幼薇。朱幼薇用不惯,转让给兄长朱慈良代步使用。 周耀文哼了一声:“等会儿也得让我开两圈!那也是我外甥,不能光便宜你一个。” “行行行,等我玩够了就给你。”朱由崧满口答应。 两人停好车,并肩走向球场。朱由崧凑近周耀文小声道:“我刚才可见着你们家老大的儿子了,好家伙,人高马大,差点把我这把老骨头给拆了!” 提到大哥周文炳,周耀文神色略显不自然。当年支边铁岭虽是抽签决定,但大哥心中难免有怨,这些年与京城本家联系甚少,连儿子来京读书也不住周家,而是寄居在朱慈良处,其中疏离,可见一斑。 朱由崧八卦之心不死,继续推测道:“周老大那岳父是猎户,儿子又这般魁梧,想来他媳妇也定是……那个,巾帼不让须眉吧?” 周耀文立刻反驳:“你别瞎猜!我嫂子模样很清秀,当年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俏姑娘。” 大哥初去铁岭时,写了无数封信恳求家里活动调回京城,但在当时严苛的移民政策下,周家也无能为力。最终大哥心灰意冷,便在铁岭成了家,扎根至今。 朱由崧也感慨道:“铁岭,我现在都搞不清具体在辽东哪儿。亏得周老大一待就是二十年,不容易啊。” 周耀文道:“听说现在那边发展得不错,地广人稀,家家能分上百亩黑土地,产出高,农户收入不比京城的普通工匠差。” 朱由崧却摇头:“收入或许不差,但生活便利、文教娱乐,哪能和京城这天子脚下比?” 周耀文带着一丝心悸道:“好了,别提这个了。” 对他而言,“移民实边”是个敏感词。自他大哥被调往辽东后,京城几乎每年都有类似的人口迁移,后来更是扩展到新大陆。 那些年,每到动员迁移时,他都提心吊胆,生怕榜上有名。印象最深的一年,京城有上万户家庭被迁出,大部分都是前明权贵。也就是近些年政策缓和,才不再大规模强制迁移,甚至允许部分年老申请者回归。 朱由崧看他脸色笑道:“看你吓的,都是猴年马月的老黄历了。” 他转而谈起眼下最热门的话题:“听说了吗?下任元首,八成是李文兵。” 周耀文没好气道:“这不明摆着嘛,远征军归来,李文兵声望正隆,谁不知道?” 朱由崧面露忧色:“我在天津卫的股票交易所,可听到些不好的风声。李文兵为人刚正,断案如神,大家都佩服。 可要说发展经济,只怕不如刘永元首懂行。这几天股市都有些滞涨,都在观望他上台后有什么新举措。” 周耀文嗤之以鼻:“你真担心,就把股票卖了呗,省得整天提心吊胆。” 朱由崧像被踩了尾巴道:“你懂什么!我买的可都是优质股,铁路、运河、电力,这半年翻了一倍不止!眼看还有得涨,现在卖了不是傻吗?” 周耀文幽幽道:“你总这么说,可算下来赚的,还没我跟着张耀阳买那些稳当的分红股赚得多。我现在是不信你的‘内幕消息’了。” 他早年跟风朱由崧炒股,险些血本无归,后来改变策略,学习张耀阳投资有稳定分红的基础产业股,反而收益不错。 朱由崧换了个话题道:“刘元首才五十出头就要退下来,大同社这规矩,也太不近人情了。这年纪放在前明,正是官员的黄金时期,少说还能再干二十年。” 周耀文倒是看得开:“照你这么说,社长退下来时岂不更年轻?刘元首不退,后面那么多有能力、有资历的官员怎么上来? 比如李文兵,比如你侄女他岳父夏允彝,不都得有机会?” 朱由崧若有所思道:“也是,这么一看,大同社这些高层,如今大多也就五十上下,开国时不过三十岁壮年,现在却已主政一方近二十年了。你说,他们咋就这么厉害呢?” 周耀文无奈摊手:“这我上哪知道去?或许是时势造英雄吧。” 就在朱由崧与周耀文在球场议论之际,元首府办公室内,刘永正在处理他任期内的最后一批重要文件。 总理大臣胡益堂将一份名单放在他桌上,上面罗列着因年龄到达制度红线,而即将退休的官员和大型作坊管事。 名单不算长,包括柳箭、张大、赵叔等几位尚书,以及太尉府的高大壮、贺六等高层。 大同社夺取天下过程相对顺利,开国功臣群体普遍年轻,立国二十载,年过六旬者也是屈指可数。 胡益堂略带不解地问:“社长为何如此心急?前明时期阁老尚书七十八十致仕者亦不罕见。 我朝这些老兄弟,虽年届六旬,但大多身体硬朗,经验丰富,再干上十年亦无不可,强制退休,是否有些可惜?” 刘永放下笔,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秩序井然的京城道:“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唯有让人员有序流动,才能保持朝廷乃至整个社会的活力与朝气。” 他转过身,语气带着一丝无奈道:“如今,达到年龄线的老兄弟不多,空出的位置能让后面的人看到希望,所以反对声音尚小,甚至乐见其成。 但若再过五年、十年,当大部分老兄弟都到了这个年纪,再想推行退休之制,恐怕就难上加难了。 届时,论资排辈,僵化壅塞,绝非社稷之福。” 胡益堂沉吟道:“有老兄弟在提议,希望能适当延长退休年限。” 刘永嘴角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所以,社长将退休制度与老兄弟子弟的晋升通道挂钩,乃是阳谋。 是让自己多在位上待五年、十年,还是让自家子侄早五年、十年获得晋升机会,踏上更广阔的舞台? 官场之上,一步慢,步步慢。这其中取舍,就交由他们自己权衡了。” 胡益堂默然,将自己代入其中,发现这确实是个两难之选,半天后他庆幸自己不用取舍。 他看向刘永,问出了京城许多人都好奇的问题:“元首,您卸任之后,有何打算?总不会就此颐养天年吧?” 整个京城的八卦客都在关注这件事情,他们也想知道刘永退下来之后还会干什么,总不至于真50多岁就开始养老吧。 刘永淡然笑道:“我打算效仿社长,去大学堂里做个教书夫子。将我们这三十年来,如何从无到有建立产业,如何管理经济,如何应对各种困境的经验与教训,好好总结一番,著书立说。 希望能为后辈留下点东西,让他们在建设大同的路上,少走些弯路。” 他看向胡益堂,发出邀请,“益堂,你可愿与我一同编撰此书?” 胡益堂闻言,认真思考片刻,眼中渐渐泛起光彩。对于他们这一代读书人出身、又亲手参与缔造新朝的人而言,“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仍是崇高的追求。 缔造民朝可谓“立功”,但首功当归社长。他们最多在史书上记载寥寥几笔,立德显然距离他们很远。 “立言”——将大同社的理论与实践系统化,著书立说,启迪后人,无疑是实现自身价值、名垂青史的绝佳途径。 他郑重地向刘永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第573章,失败的桃园国实验与李文兵楼 大同历三十二年(1654年)十月十六日,京城。 金秋十月的京城,是一年中最富活力与焦点的时刻。年度商贾大会与公民议会即将相继召开,民朝各地的富商巨贾、封疆大吏、各界代表云集于此。 近些年来,随着民朝国力如日中天,海外藩国使节、各国商团也愈发重视这一能够窥探民朝政策风向、寻找合作机遇的盛会。 而今年,气氛尤为热烈且微妙。十年一度的元首更迭,意味着过去十年的政策方针、产业布局、国家工程将面临总结与调整,新的战略方向与资源投向即将明晰。 这背后,是无数利益的重新分配与机遇的此消彼长。各方势力无不屏息凝神,试图从各种渠道捕捉哪怕一丝一毫的先机。 位于京城繁华地段的林仙居茶楼,临街的二楼雅座,高登、金圣叹、张采几位旧友凭窗而坐。窗外街景,已是他们记忆中不曾有的模样。 车马依旧川流不息,但其中混杂了许多新奇的物事,有灵活穿梭、载人拉货的“电三轮”,造型或圆润可爱如“甲壳虫”、或灵动号的微型电动车,不时按响清脆的喇叭,轻快地掠过街头。更有一辆方头方脑、顶上竖着两根“大辫子”的无轨电车,沿着空中架设的电线,发出低沉的嗡鸣,稳健地从茶楼前方驶过。 更不要说主干道上布满的自行车长龙,“叮铃铃”铃铛,声音响彻街道。 在其他的地方自行车依旧属于稀罕物,寥寥的几辆,也是富贵人家的子弟骑乘,而在京城几乎都是那些穿着工匠服的年轻男女,甚至穿着校服的少年。 高登望着窗外奇景惊叹京城百姓富裕道:“不过几年未来京城,变化竟如此天翻地覆!博览会上的新奇之物,如今竟已满街奔驰。这科技之力,当真不容小觑,现在的京城说是日新月异真不为过。” 金圣叹亦抚须长叹道:“是啊,我等蹉跎数年,自觉一事无成。反观社长,总能于无声处听惊雷,又开创出电动车这般偌大产业,惠及万民。相比之下,我等真是空活数十载,汗颜无地。” 张采神色淡然,抿了口茶道:“我等凡夫俗子,不如社长,岂非再正常不过之事?何必妄自菲薄。” 正言语间,一辆甲壳虫电动车稳稳停在茶楼旁的专用停车区。 车上下来三人,其中两位正是他们的老友徐孚远与彭宾。两位长辈与一位同行的年轻人走上二楼。 张采起身招手:“孚远,宾三,这边!” 众人相见,自是一番寒暄。那同行的年轻人是徐浮远的长子徐永正。 他恭敬地向高登、金圣叹等人行礼:“小侄见过高世叔、金世叔、张世叔。” 随后便与金圣叹之子金雍、高登之子高民、张采之子张杰等几位年轻一辈聚到旁边一桌,自有他们的热闹。 金圣叹道:“怎么如此晚?” 张采笑道:“复斋现在可是大忙人,他现在负责京郊蔬菜园工程,忙碌也是正常的事,那可是一个上百亩的大工程,等再过段时间我们就能吃到复斋种植的低级反季节蔬菜。” 科技革命的成果逐步普及下,尤其是这几年北方百姓也变得越来越富裕,大家对生活品质的需求越来越高,现在京城的百姓鸡鸭鱼肉不缺,最缺的就是冬季的反季节蔬菜。 十几年前还是大富大贵人家才能食用的起的反季节蔬菜,这两年购买的人越来越多,导致产能提升,跟不上市场需求,价格反而长得越来越高。 面对价格越来越高的蔬菜,北方尤其是京城的百姓哀嚎,纷纷上书元首府,总理大臣府,要求扩大种植反季节蔬菜的面积,提振产能,降低价格。 总理大臣胡益堂知道此事之后,主抓反季节蔬菜事务,在北方主要城市大规模推广反季节蔬菜,解决百姓吃菜的问题,在京城更是拿出房山县作为反季节蔬菜生产的基地。 而徐孚远是农学院教授,所以他这两年非常忙碌,不是带学生,就是监督玻璃大棚的建设任务。 而后几人也各自说了,自己这几年的发展,彭宾在机械学院做教授,教导学生之余,负责指导一些机械作坊,给他们解决生产遇到的问题。 张采在西班牙当完大使之后,回到明朝在户部下属的常平仓侍郎,管理米面粮油糖等战略性物资。 高登道:“这个差事可不好干,苍充鼠雀喜,民朝如此庞大的物资,盯上的老鼠麻雀只怕为数不少。” 因为立国之初,遭遇了小冰河时期的灾害,民朝对物资储备极其重视,对仓储的要求极高,要求储存足够全国百姓食用三年的粮食,想也知道,这是一笔何其庞大的财富,盯上这笔财富的又会有多少人? ~~~~~~~~~~~~~~~~~~~~~~~~~~~~~~~~~~~~~~~~~~~~~~~~~~~~~~~~~~~~~~~~~~~~~~~~~~~~~~~~~~~ 徐浮远,彭宾两人第一次听到这事情瞠目结舌:“贪腐的情况怎么会如此严重,这还是民朝吗?” 高登笑道:“这就是民朝,受先兄走到哪死到哪还是好事,最起码这些事情还查的出来,民朝可以立马处置那些官员,真要像大明时期,现在官仓就应该空了,却找不到任何的负责人。” 金圣叹点头道:“不怕官员贪腐,就怕不敢处罚官员,如果一点错处都没有,民朝官员全是道德圣人,我反而不相信了。” 显然高登和金圣叹两人经常深入民间采风,更加了解民朝底层的情况,反而是徐浮远,彭宾两人在学府这个象牙塔,有徐晨这群大神镇压,这里更加纯粹一些。 徐孚远问道:“若采,凌云,这几年你们神龙见首不见尾,是去了何处?” 两人上一次来京城都是5年前的事了,三年前更是连书信都没有了。 金圣叹与高登对视一眼,脸上皆露出复杂之色。 金圣叹长叹一声道:“不瞒诸位,我二人是去做了一场‘大同梦’,可惜梦醒了,我们也就回来了。” 彭宾好奇追问:“哦?何等大梦?愿闻其详。” 高登苦笑道:“我们两个人待在扬州城,而扬州城这几十年的发展可谓极其迅速,可以说一点不比现在的京城差多少?” 几人点头,即便他们在京城也听说过,扬州之富冠绝天下。 “但扬州的发展,大部分的财富被那些商贾获得,可谓富者家产百万,穷者无立锥之地。我们对当时扬州发展的情况极其看不顺眼。 发展产业是想要让所有人富裕,而不是只让富商他一家富裕。 但面对扬州这种情况,我们两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为好,只能帮助那些工匠,讨回他们应得的工钱。 当时我们的感受就好像愚公在移山一样,挡在前面的就是好像太行,王屋二两座山一样。 而就在这个时候,金陵在扩大官营作坊,我们两人于是就去了江南考察。 实地一看,果然与扬州迥异。官府主导产业链,利润分配相对均衡,工匠生活确有保障,避免了贫富悬殊。工匠只能得2分利,东家全占8分利,当时我们觉得,或许这才是正道。” 张采点头道:“金陵模式,李执政推崇备至,据说这次成为元首之后,会调李巡抚来当总理大臣,推广金陵模式。” 高登苦笑道:“但金陵的模式也不是没有他的弊病,过于强调公平,对有能力的工匠奖励不够,也会让偷奸耍滑的人钻空。 我们调查到有许多工匠,会在当差之时,不去做事,而是逃出工厂,他们或是去戏院看戏,或是去听说书,总之是不肯踏实的工作。” 金圣叹说道:“我们深入考察后,我们发现官营过于强调公平,有时会挫伤能工巧匠的积极性,‘干好干坏一个样’的苗头开始显现。 ~~~~~~~~~~~~~~~~~~~~~~~~~~~~~~~~~~~~~~~~~~~~~~~~~ ~~~~~~~~~~~~~~~~~~~~~~~~~~~~~~~~~~~~~~~~~~~~~~ 高登语气带着几分自嘲道:“说来惭愧,前些年,我们读到徐霞客先生新刊行的吕宋游记,其中记述了当地一些土著部落,因我朝产业商品输入,其传统社会结构正逐渐瓦解。 我们想的是不是人心不古,先得拥有有大同之志思想的人,才能建设一个完美的大同世界。 我们何不依循古圣先贤描绘、兼采社长‘大同’之义,亲手建立一个理想中的小社会?” 我这想法,得到凌云兄的肯定,于是我们两人变卖了家产,带着家人,去了棉兰岛,而后购买了一块荒山,招募了上千棉兰道野人。 我们制定的制度,所有人要一起劳作,吃,吃一样的食物,睡,睡一样的床,住也住一样的房子,没人可以搞特殊化。 所有人一起劳作,按照自己的想法购买自己需要的货。想要通过提案,大家一起表决,一人一票,少数服从多数。 彭兵三诧异道:“这听上去很好啊,怎么又会失败呢?” 两人的做法简直就和上古时期描绘的三皇五帝之治的政治模式一模一样的,可以说是读书人最推崇的模式了。 高登苦笑着开始叙述:“理想丰满,现实却骨感。我们低估了人性的复杂。野人之所以共同打猎,共同收获,不是因为他们淳朴。 而是因为不用这种方式,他们根本生存不下去,但我们带了足够的工具之后,这些淳朴的野人,他们也会偷奸耍滑,也会偷懒,他们拥有大同思想,不是他们天然有这种思想,而是外界的环境逼着他们要共同劳动和分享,哪怕是手里也不例外,最多是首领分的最肥沃的一块肉,但手里也要承担最危险的任务,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就是权责一致的对等。” 但我们建立的桃源国,因为有外部的物质可以补充,用元首的话来说,生产力得到了飞速的发展,带来的财富增多。 但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共同劳作’很快出了问题。原来淳朴的野人也是好逸恶劳。 起初尚有人因新奇或监督而尽力,但随着时间推移,偷奸耍滑者日渐增多。垦荒时出工不出力,修建水渠时磨洋工,反正‘干多干少一个样,吃穿用度都一样’。” 金圣叹痛心地接话:“更棘手的是那‘一人一票’。我们原以为这是最公平的制度。 可结果呢?大事小情都要聚众讨论、表决。开荒种什么要吵半天,水渠路线要争好几轮,连盖房子用什么材料都能引发无休止的辩论。许多人沉溺于这种‘空谈’的权力感,却不愿投身实际的、艰苦的劳动。‘讨论’成了逃避劳作的绝佳借口。” “之后就出现了我们也感到无奈的事情,偷奸耍滑之辈可以占尽利益,那些踏实肯干的,不但要做他们原本的事情,还要做那些偷奸耍滑,不愿意做事情人的差事,一个人干两个人,甚至更多人的活,于是他是肯干者,变得越来越少,偷奸耍滑之辈越来越多。” 他摇了摇头,满脸无奈:“三年下来,‘桃园国’不仅一事无成,原本带去的物资消耗殆尽,新开垦的土地寥寥无几,规划的设施大多停留在‘讨论’阶段。 我们俩变卖家产投入的巨资,也如同泥牛入海。最终难以为继,人心离散,我们不得不亲手宣告‘桃园国’失败。一场大同梦,终成镜花水月。” 听完这“桃园国”的始末,张采等人陷入了沉思,既感震撼,又觉惋惜。 徐孚远打破沉默,问道:“那之后呢?你们就心灰意冷,返回中原了?” 两人点头道:“我们也有向元首取经之意,想要明白为什么我两人会败的这么快,这么惨,难道大同世界就真不能实现?” 雅间内一时陷入了沉默。 京城郊外,李文兵带着李岩,顾炎武,傅山,王金如的巡抚,来到一个刚刚封完顶的市坊。 他自豪道:“这个居住的市坊,5月开始建设,现在已经完成封顶,共有22栋居民楼,上千户住宅,能满足5000~6000居民的需求,从动土到完成封顶,只花了不到半年的时间。” 李岩惊叹道:“半年不到就修筑了这么多房子,这也太惊人了。” “执政,难道社里又研发了什么新科技,或者是修建房屋的新机器,才能如此高效的修建房屋。” 傅山在扬州城一直为当地居民的住房感到头痛,扬州的人口汇聚的太快了,现在他已经想办法分散产业链了,但即便这样,那也只是减缓了输入的人口,住房问题依旧是个难题。所以他更了解建设向眼前这片居住区,不花一年多时间,根本不可能修筑的出来,要不然就是用了新技术。 李文兵笑道:“这些居住楼大量使用了预制件。” “预制件?”显然李岩他们有点不理解。 李文兵道:“就像孩童玩的积木一样,先用钢筋水泥制造出一个个预制件,而后像搭积木一样一层层的拼接,因为每栋楼的款式都一样,所以工匠拼起来极其迅速,像这样一栋5层的楼房,打好了地基,用预制件拼接,只需要一个月就能拼接封顶。”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第一次察觉原来盖房子还能这样盖。 李文兵道:“据我了解,现在民朝每年都有300万的人青壮会涌入城市当中,想要在城市生存下去,就需要有个住宅。 按最大理想的模式,男女各占一半,每年我们明朝要新增150万栋房屋,如果再把城市增加的人口算上去,再保证人人都能安居乐业,每年需要建设200万栋房屋,用这种模式是最好解决的问题办法。” 第574章,土著是建立不了工业社会与李文兵的政治宣言 京城,李文兵府邸书房。 夜已深沉,书房内却灯火通明。墙壁上悬挂着一幅巨大的世界地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标记全球的主要国家。 书架上除了少数典籍,更多是各种产业报告、统计数据,空气中弥漫着新沏的茶香与淡淡的书香气味。 李文兵亲自为李岩和顾炎武斟上热茶,三人品尝一番。 李文兵开门见山道:“林泉,宁人,我民朝立国三十余载,产业勃兴,国力日增,此乃有目共睹。然则,” 但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重道:“繁华之下,隐忧亦显。产业之利,多汇聚于商贾富户之手。开国不过三十余年,家财百万者已比比皆是,千万巨富亦非凤毛麟角。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之象虽未至,然贫富之悬殊,城乡之差距,已不容小觑。长此以往,非社稷之福,更背离我大同社‘天下为公’之初衷。” 他目光锐利的看向李岩道:“我欲于全国范围内,推广你在金陵实践多年的‘官营主导’模式。以朝廷之力,调控经济命脉,抑制豪强兼并,使发展之利,能更公平惠及寻常工匠与农户。” 李岩闻言,并未立即附和,而是与顾炎武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 他放下茶杯苦笑道:“执政欲调节贫富,此志学生深表赞同。然而,正因在金陵摸索十年,学生才深知此路之艰难,‘金陵模式’绝非万能灵药,其弊病与局限,亦不容忽视。” ~~~~~~~~~~~~~~~~~~~~~~~~~~~~~~~~~~~~~~~~~~~~~~~~~~~~~~~~~~~~~~~~~~~~~~~~~~~~~~~~~~~~~~~~ ~~~~~~~~~~~~~~~~~~~~~~~~~~~~~~~~~~~~~~~~~~~~~~~~ “民朝疆域万里,作坊何止千万?我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能全部收归官营。我的构想正是要‘抓住龙头,掌控关键’!对于那些关系国家命脉、容易形成垄断、影响广泛民生的核心产业,必须强化朝廷的引导与控制力。 对于那些次要的、竞争性的领域,则可放手于市场,但需以严法规范之。我们要做的,是逐步提升官营经济在关键领域的比重和影响力,优化其管理模式,而非盲目追求数量。” 李文兵站起身,走到那幅巨地图前,手指划过上面标注的一个个工业中心,语气不容置疑:“此事关乎民朝未来数十年的国运与民生,势在必行。 林泉,你于经济实务最有经验,在金陵的探索也最有成效。我希望你能有心理准备,卸任南直隶巡抚后,留在京城,出任总理大臣,全面主持官营扩大的政务。 显然扩大官营比例已经在李文兵心中酝酿多时。即便深知前路艰难,他还是要迎难而上的推行。 大同历三十二年(1654年)十月十七日,京城,墨子学院。 深秋的学院内,银杏金黄的叶落,为这座致力于探索未知的学府平添了几分静谧与庄严。 在徐孚远的引路下,高登与金圣叹穿过布满爬墙虎的红砖拱廊,来到了位于学院深处的一间大型实验室外。 透过明亮的玻璃窗,他们看到了熟悉而又令人动容的一幕:徐晨身着与学员无异的工装,衣袖挽起,正手持图纸,在一台结构复杂的机器旁,与一群年轻学员热烈地讨论着,不时亲自上手调整部件,或是向学员讲解原理。 金圣叹驻足窗外,神情恍惚,仿佛穿越了数十年的时光,低声感叹:“社长当真是初心不改,令人敬佩。” 几十年前,第一次在中原旱灾现场见到徐晨时,他也是这般,手持铁锹,满身尘土,带领着流民与农户奋力修渠抗旱。 而今场景从黄土地换成了精密的实验室,工具从铁锹变成了扳手与图纸,对象从水利工程变成了电力机械,但那份躬耕不辍、身体力行的精神内核,却丝毫未变。 实验室内的徐晨并未察觉窗外的访客。在他的指挥下,学员们完成了最后的调试。 “蔡成功,插上电源!”徐晨下令。 “是,社长!”一名年轻学员利落地合上电闸。 徐晨随即启动了机器控制面板上的开关。瞬间,电机发出低沉的嗡鸣,通过精密的齿轮和连杆传递动力,各个部件开始按照预设的程序协调运作——送料、夹紧、绕制、切断……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 短短十秒钟后,“咔哒”一声轻响,一个闪着金属光泽、形状规整的弹簧从出料口脱落,掉进收集盒中。机器并未停止,十秒后,又一个完全相同的弹簧被制造出来。 徐晨拾起第一个弹簧,递给身旁的学员:“先去热处理,而后测试一下疲劳强度和规格尺寸。” 片刻后,学员带着兴奋的声音回报:“社长,各项参数完全合格!我们研发的电动自动卷簧机,成功了!” 实验室里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年轻的脸庞上洋溢着创造与突破的喜悦。 这时,徐晨才注意到窗外的身影,他笑着对负责的学员蔡成功嘱咐道:“这里交给你了,先让它连续运转半天,记录所有数据。 若没有大的问题,就将图纸和技术参数整理好,移交到京城机床厂,让他们尽快安排量产。电力普及了,我们的生产工具也要跟上这场变革。” 随着电网在京城主要工业区的铺开,徐晨近期的精力除了电动车,很大一部分放在了研发电力驱动的各类工作母机和新式纺织机械上,要将第二次工业革命的成果快速转化为现实生产力。 徐晨走出实验室,与高登、金圣叹二人相见笑道:“凌云,若采,你们可是稀客。算起来有三年未在京城见到你们了。” 徐孚远在一旁解释道:“社长,他们二人这几年经历可非比寻常,他们在棉兰老岛建立了一个‘桃花国’,欲实践心中大同世界的理想。” “桃花国?”徐晨眼中露出极大的兴趣,“这倒要仔细听听。” 徐孚远简略地将二人变卖家产、招募土著、试图建立财产共有、共同劳动、集体决策的理想国,以及最终因管理混乱、效率低下、财力耗尽而失败的经历说了一遍。 金圣叹脸上带着未散的失落与深深的困惑,向徐晨拱手道:“社长,实不相瞒,此次冒昧前来,正是心中块垒难消,特来向社长请教。 我们所构想的大同世界,难道真如镜花水月,空中楼阁,绝无实现的可能? 还是说,并非理想有误,而是我二人才能浅薄,德不配位,才导致此番败绩?” ~~~~~~~~~~~~~~~~~~~~ 高登与金圣叹如同找到了倾诉的出口,将三年来的艰辛、挫折、以及那些土著居民令人啼笑皆非又无可奈何的行为,一一道来。 说到激动处,随行的金雍和高民也忍不住插话补充,他们这几年的经历。 金雍愤愤道:“那些土著,教他们种地,比教牛还难!除草敷衍了事,施肥不懂时机,除虫更是毫无概念。只要不盯着,立刻偷懒躲阴凉去了。一亩上好的水田,收成竟不足百斤!简直暴殄天物!” 金圣叹试图为土著辩护:“耕种非其所长,他们于山林之中,狩猎确是好手。” 高民立刻反驳:“父亲,叔父,周边山林里的猎物,头一年就被他们捕猎得差不多了,后来哪还有那么多猎物可打?” 金雍补充道:“何止是不会种地!织布、打铁、木工、烧砖……但凡需要点技艺的活计,他们是一概不通。整个‘桃花国’,除了最初带去的工具和物资,几乎没能靠自己生产出什么像样的东西。” 徐晨静静地听着,脑海中逐渐勾勒出那个建立在落后生产力基础上的“理想国”图景。他渐渐明白了失败的根源所在。 徐晨沉吟片刻道:“凌云,若采,你们可认同,‘世界首先是物质的’这一说法?即我们生存所需的一切,衣、食、住、行,皆源于实实在在的物质生产。” 高登点头:“此乃自然之理。如同荀子所言:‘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天地运行有其规律,不因人的意志而改变。” 金圣叹也表示认可。 徐晨继续道:“那么,我们构建何种社会,施行何种制度,也必不能脱离这个物质基础。 你们最初的设想,或许在方向上就埋下了隐患。你们认为民朝内部出现的贫富分化、奸猾懈怠等现象,根源在于‘人心不古’,在于‘私心’过重。于是,你们想寻找一批‘心地纯净’、‘大公无私’之人,认为依靠这样的人,就能绕过这些弊端,直接建成理想世界。” 他话锋一转:“但你们找错了对象。棉兰老岛的土著之所以过着近似‘公有’的生活,并非因为他们道德高尚,而是因为他们极其低下的生产力——狩猎和初步采集——决定了他们必须依靠集体协作才能生存。那种‘公有’是生存压力下的无奈选择,而非道德自觉的产物。” 徐晨指着实验室的方向,又指向学院各处:“而你们想要建立的‘桃花国’,其隐含的目标,是希望能够达到甚至超越民朝当下的物质生活水平。 但这需要高度发展的农业、手工业乃至初步的工业。你们招募的土著,却连最基础的精耕细作都不会,更遑论其他。这就好比……”他斟酌了一下比喻,“想要建造一座参天大厦,却只在松软的沙地上打下了地基,甚至这地基还是由不懂得如何夯土的人来打的。 物质生产能力极度匮乏,连最基本的生存需求都难以稳定满足,在此之上构建的任何美好制度,都如同沙上之塔,倾覆是必然的。” 他内心补充了一句调侃:这毕竟不是策略游戏,可以一键从“原始时代”升级到“工业时代”,你带一群连地都不会种的原始人,怎么可能建立了一个桃花国,后世的那些工业国家为了培养一些产业工人,付出了何等的代价,本来这游戏的难度就大,你们还调成了地狱的模式,不失败就奇怪了。 金圣叹与高登闻言,如醍醐灌顶,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金圣叹指着实验室里那些忙碌的学员,带着一丝悔意问道:“社长,若我们当初招募的是墨子学院这般懂得百工之技的学子,这‘桃花国’是否就有成功的希望?” 徐晨坦诚地回答:“成功的定义很复杂,但若以维持一个稳定、且能逐步提升物质水平的共同体而言,可能性自然会大很多。 他们懂得如何高效耕种,如何建造坚固的房屋,如何制造和维护工具,甚至能逐步改进技术。带着他们,你们的‘桃花国’至少能快速将生产力提升到民朝普通村镇的水平,具备了支撑更复杂社会结构的物质基础。但这其中,依然会面临管理、分配、激励等诸多挑战,绝非易事。” 高登长叹一声,笑容苦涩:“三年心血,原来竟是做了一场不合时宜的大梦。” 徐晨看着两位老友失落的样子,鼓励道:“凌云,若采,话不能这么说。 探索真理的道路上,证明‘此路不通’本身,就是极具价值的贡献。你们这场实践,虽然失败了,但它用鲜活的事实告诉后来者,脱离生产力发展阶段空谈理想社会的构建,是何其艰难,甚至是不可能的。这为后世积累了极其宝贵,甚至是血泪换来的经验教训。” 他提议道:“我认为,你们应当将这三年间的所有观察、思考、尝试、挫折,原原本本、详详细细地记录下来。 不必讳言失败,而是要客观分析其根源。著成一书,这并非记录失败,而是为所有心怀大同理想之人,留下了一面可资借鉴的‘镜子’。 让后人知道,在追寻大同的道路上,你们曾如此勇敢地实践过,思考过。这便是你们此行最大的意义与财富。” 金圣叹与高登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释然与重新燃起的火光。 失败带来的阴霾渐渐散去,一种将痛苦经验转化为公共财富的使命感油然而生。他们向着徐晨,深深一揖。 “多谢社长指点迷津!著书立说,以警后人,我等义不容辞!” 大同历三十二年(1654年)十月二十七日,京城。 ~~~~~~~~~~~~~~~~~~~~~~~~~~~~~~~~~~~~~~~~~~~~~~~~~~~~~~~~~~~~~~~~~~~~~~~~~~~~~~~~~~~~~~~~~~~~~~~~~~~~ 主要有三,一扩大官营作坊的规模,巩固民朝发展的根基。 二全力推广居者有其屋工程,成立营造部,推举李自成为营造尚书。建立全新的市坊,以低廉的价格把这些房屋贩卖给进入城市当中的工匠,扩大城市化。 三健全民生保障,民朝六旬老人每月可以领取一石粮食,争取5年内,把人均消费粮食300公斤增加到400公斤,10年内增加到500公斤。 人均肉类消费从现在的每年10kg,5年后增长到人均20kg,10年后增长到30kg。 李文兵的政治宣言轰动了整个民朝。 第575章 ,西出阳关与古籍当中的名字 大同历三十二年(1654年)十一月十六日,京城火车站。 月台上寒意渐浓,蒸汽与人群的热气交织,营造出喧闹而又略带伤感的氛围。 夏完淳背着满满的行囊,看着家人有一丝不舍。他的母亲盛氏、妻子朱幼薇怀抱年幼的儿子,以及好友李旭,一同前来送行。 他刚结束了在政务办的短期培训,因其在声韵商社,但因其高利润和高产值,行政级别被定为府级的级别,他被破格任命为西域都护府下辖某县的县令,这在重视实务经验的民朝,已是难得的重用。 但李旭看着即将西行的好友,仍有些愤愤不平道:“咱们声韵商社好歹是府级单位,你又是创始人之一,按说留在北直隶当个知府属官也绰绰有余。跑去西域那苦寒之地当个七品县令,这岂不是委屈了你?” 夏完淳淡然一笑,拍了拍好友的肩膀:“胡说什么,朝廷用人,自有考量。能为一县父母官,牧民一方,已是莫大信任。我年轻资浅,正需在边陲之地磨砺。” 他知道若非商社的级别和西域的特殊性,自己绝无可能如此年轻便主政一方,现在他的任命已经属优待了。 他俯身轻轻抱过襁褓中的儿子,小家伙似乎感受到离别,咿呀着伸出小手。夏完淳心中柔软,亲了亲儿子的额头,然后转向母亲和妻子:“母亲,幼薇,我这一去,家中就托付给你们了。务必保重身体。” 盛氏拉着儿子的手,眼中满是担忧:“淳儿,西域路途遥远,听闻那边尚未完全安宁,你一个文官,万一,遇到事情千万别逞强,保护好自己最要紧。” 夏完淳宽慰道:“母亲放心。如今我朝威加海内,西域诸部皆已臣服,正在都护府治下学习耕种、贸易,谁敢轻启战端?孩儿此去是治理地方,推广教化,发展生产,不会有危险的。” 朱幼薇看着丈夫,语气不舍道:“夫君安心赴任。待来年春暖,道路好行些,我便带着浩轩去西域看你。” 尽管心中同样不舍,她理解丈夫的志向,也支持他的选择。 盛氏闻言,微微蹙眉,瞥了儿媳一眼。她原本希望朱幼薇能随行照顾,但儿媳放不下京城的工作,她儿子也不同意朱幼薇放弃工作跟着他去西域。这让她对新一代年轻人新观念颇感无奈。 李旭凑上前,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存古,到了那边,要是有哪个不开眼的敢欺负你,尽管写信告诉我!哥们儿想办法给你出气!” 夏完淳哭笑不得,正色道:“休得胡言!我是朝廷命官,是去牧民理政,不是去争强斗狠的。 而且今时不同往日,你在京城也要安分守己,经营好商社,莫要惹是生非,坏了元首的清誉。” 李旭叹息道:“我为老爷子的事业牺牲太多。” 夏完淳笑道:“不知道的,我还以为阿绍在这里,你这是近墨者黑。” 李旭道:“这话就当我替阿绍说的。” 汽笛长鸣,列车即将启动。夏完淳与家人好友最后道别,登上了西去的列车。他靠在窗边向月台上不断挥手的亲人示意。 列车缓缓移动,载着年轻的县令和他的抱负,驶向那片广袤的西域。 几乎在同一时间,天津卫军港,气氛则更为高昂。一支准备远航的舰队正在做最后的补给,水兵们喊着号子,将一箱箱物资通过跳板运上军舰。海风带着咸腥气息,吹动着送行人的衣袂。 徐绍找到即将登舰的二哥桑浩,搬来一个打包好的箱子道:“二哥,海上航行枯燥,我给你带了一台最新式的留声机,还有五十片胶盘,里面有新录的歌曲、戏曲和评书,给你解闷。” 桑浩看着弟弟,心中一暖笑道:“有心了。没想到张耀在船上抱怨的话你还记到现在。” 徐晨看着即将远行的长子,神情严肃地叮嘱道:“浩儿,欧罗巴诸国林立局势复杂,奥斯曼帝国内部政局不稳,派系林立。你的任务是保障苏伊士运河工程区的安全,切记,不要轻易卷入他们的内部争斗,一切以保护我朝利益和工程顺利为首要。遇事需冷静,多与李定国将军商议。” 桑浩挺直身躯,郑重回答:“父亲教诲,孩儿铭记于心。定当恪尽职守,不卷入无关纷争,确保运河工地无恙。” 母亲桑文则更关心儿子的个人安危与终身大事,她拉着儿子的手,眼圈微红道:“浩儿,一定要注意安全,平平安安回来。还有有机会的话,想想自己的终身大事,找个知冷知热的媳妇。” 桑浩刚回来又离开,她是不同意的,现在虽然是新时代了,但桑浩也大了,再不成亲就要奔30了。 为了这事,她近几个月没少操心,托人介绍了不少大家闺秀,奈何桑浩一心扑在军务和搜集欧罗巴资料上,几次相亲都未能成行,让她这个做母亲的又急又无奈。 桑浩面对母亲的关切,只能苦笑道:“您放心,我会注意安全的。至于成家,等孩儿回来再说。到时候一定给您找个好媳妇。” 与家人话别后,桑浩回到整齐列队的士兵面前,下令登舰。 他所在的团将作为新建立的欧罗巴都护府的首批驻军之一,肩负着在新开辟的战略要地立足的重任。 此次欧罗巴都护府的主将李定国,快步走到徐晨和桑文面前道:“社长,桑大姐,请放心!我定将阿浩平安带到欧罗巴都护府,并尽力护他周全!” 说起来李定国还算是徐晨和桑文的学生,当年在大同工业区的时候,徐晨和桑文都教过他读书认字,所以关系极其亲密。 徐晨道:“不用给什么特殊待遇,把他当一个普通的军官即可。” 桑文作为一个母亲却说道:“大头,记住你的保证,我儿子要出事了,我就找你。” 李定国却说道:“我会保护好阿浩的,如果出了问题,提头来见。” 徐晨没好气道:“他既然选择了这条道路,就应该直面这份危险,如果他不想遭遇危险,留在国内即可,你要大头做什么保证? 不要听你大姐胡言乱语,军人本就是为了保护国家利益的,而不是让别人保护他。” 徐绍见状,连忙拉住母亲低声劝解:“娘,大哥是去驻防和护卫工程,不是去打仗,没那么危险。您别让李大哥为难了。” “呜——嘟嘟嘟!” 启航的汽笛声洪亮地响起,盖过了码头的嘈杂。 徐晨对李定国道:“去吧,时辰到了。” 李定国再次庄重地向徐晨和桑文敬了一个军礼,转身大步登上旗舰。 舰队缓缓驶离码头,劈开蓝色的海浪,舰队将先转向南方,而后一路向西,向着遥远而陌生的欧罗巴与苏伊士地峡驶去。 码头上,送行的人们久久伫立,挥手道别,直到舰队的帆影消失在海平面之下。 大同历三十二年(1654年)十一月二十六日。 西行的列车已在铁轨上轰鸣了十日,尽管火车相较于颠簸的马车已是天堂,但连日的封闭行程,依旧让车厢内的乘客们面带倦容,众人从最开始登上火车的斗志昂扬,到现在已经有点精神萎靡。 “出了玉门关了!”火车内的乘客听到这话精神稍微振。 坐在夏完淳对面的孙正义带着日本口音感叹道:“民朝太大了,我本以为乘坐火车两三天就可以抵达,却没想到10天都没到。10天时间足够火车围绕着本州岛运转三圈了。” 在他一旁的李高雄冷哼道:“那自然,不然的话,你们怎么会有小倭寇的称号?” 孙正义当即反怼道:“说的你们朝鲜很大一样,我日本转三圈,你朝鲜最起码要转四圈。” 眼看着两人要吵起来了夏完淳制止道:“好了,你们吵了这么久的架,还没吵够吗!” 这两人也算是他的同僚,一个来自日本,一个来自朝鲜,在双方可谓是世仇,两人坐在一起基本上开口三句话就要吵起来。 民朝的中考现在已经成为一个国际化的中考,考生不但有本土学生,还有南中,南洋,新大陆的学生,根据现行的规则,每个地区都有一定的名额,这其中既包括了本土的考生,也包括了藩国考生,一般情况下,藩国的考生是很难进入政务系统。 但在不少留学生看来,自己的国家本来就是民朝体系的一部分,甚至很多人原本就是大同社元老在当地开枝散叶,留下的后代,自己的父辈在当地教化土著,立下了汗马功劳,他们反而遭到了民朝的歧视,不能留在本土为官,这不是在苛待功臣,严重的违反了大同社权责对等的原则。 于是这些藩国元老的后代纷纷抗议,要求自己也能公平的进入民朝官场。 大同社经过研究之后,也开放了政务学院,于是有很多藩国的学子,虽然大部分培训之后会回到自己的母国,但还有一些会留下来成为民朝的官员。 当然民朝不吃亏,他们更多的学子进入藩国的官场,现在朝鲜,琉球,苏禄,文莱等藩国基本上都是民朝的将军或者都护府掌权,负责治理当地的百姓,这些国家已经基本上实现了君主立宪制。 南洋地区除了少数藩国,民朝和大部藩国,签订了协议,相互承认各国的官员品级,各国的官员可以在同一套体系内发展。 孙正义和李高雄两人就是受益这条政策,两人在学府毕业之后,先在民朝为基层小吏十年,因为政绩出色,被举荐到政务班学习,而后两人报名去西域为官,一方面是因为中原官场竞争太激烈了,两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很难竞争的过本土人。 另一方面去西域为官有更好的发展前途,只要他们能吃苦,未来有更广阔的天空。 两人都是有雄心壮志之辈,要不然也不会放弃母国的优越待遇来到民朝为官。 列车进入西域之后,仿佛进入了一个不同的世界。铁路两旁,是几排笔直挺拔、犹如列兵般的白杨树,它们构成了抵御风沙的第一道防线。 而在白杨树之外,是更为壮观的景象——宽度达数十米,甚至在某些风口地带延绵数公里的巨大草方格沙障,如同给广袤的戈壁滩铺上了一张巨大的、规则有序的棋盘。 枯黄的麦草在格子里牢牢扎着根,有效地固定着下方的流沙。一些地段,还能看到渺小的人影在其中忙碌,延伸着这对抗自然的绿色长城。 “看,那就是‘赎罪林’,那些格子,是‘固沙田’。”车厢里,有了解内情的人低声说道。 赎罪林其实是一个非正式的名,在官方上是看不到,这些林木生长的时间很短,也就这二十年时间。都是民朝带人种植的防沙固土林。 而在这些地方劳作,年复一年植树种草、与风沙搏斗的,多是前明时期被迁徙至此的士绅及其后代。他们以这种艰苦的方式,偿还着旧时代盘剥百姓的“罪孽”。 列车上的乘客,大多出身寒微,父辈曾是那些士绅脚下的“泥腿子”。望着窗外那些辛勤劳作的身影,并不会有什么同情之心。 一个青年感慨道:“几十年了,这些前朝余孽,能在这不毛之地种下这么多树,固住这么多沙,开垦出一些绿洲,倒也算是在洗刷他们身上的罪孽了。” 青年的话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甚至连孙正义和李高雄也认可的点点头。 民朝加上朝鲜和日本算是革命最彻底的地方,旧时代的权贵几乎全部被连根拔除,而他们也是这一政策的受益者,他们自然不会同情这些失败者。 在他们看来,民朝如今的盛世,证明了当初革命的正义性,如此强盛的国家被他蛀的千疮百孔,虚弱不堪,这些人可谓是罪恶滔天。 而且旧士绅可以视农户为代价换取家族富贵,那么新朝以他们为代价来巩固边疆、富强国家,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民朝越是强盛,当年的政策就越具有正义性。 随着列车愈发靠近西域都护府核心区域,景色再次剧变。虽是万物凋零的冬季,但展现在眼前的,是无边无际、规划整齐到令人震撼的田野。田垄笔直如线,向着天际延伸,直至视野尽头,其规模远超中原地区阡陌交错的农田。 “这这就是西域的棉田?”孙正义趴在车窗上,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叹。 日本的田地东一块西一块不成体系,而像这种整齐划一的田地,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即便来自农业大省,他们也未曾见过如此整齐划一、规模宏大的单一作物种植区。 中原的田地,往往因产权分散、地形限制而显得错落杂陈,自耕农、合作社、国营农场的土地交织在一起。 而这里,动辄数万亩的土地统一规划,朝向一致,仿佛大地被精心梳理过的巨毯。 “这都是孙可望都督十年经营的功劳!”一位同行的官员带着自豪介绍,“据都护府统计,今年西域棉花种植面积已突破两千万亩!产出的长绒棉,大部分通过铁路直供长安、洛阳的纺织工坊,可以说,如今中原纺织业的兴盛,离不开西域棉花的支撑!” 夏完淳望着窗外这片沉睡在冬日里的棉田瀚海,心中肃然起敬,由衷赞道:“孙都督真乃治世之能臣,拓边之良将!” 能将这片曾经的蛮荒之地,改造成支撑国家产业的棉仓,仅此一项,孙可望便足以名垂青史。 “存古,快来帮老夫看看,这宝贝疙瘩又不响了!”新任西域都督高天磊粗犷的声音从专用的包间传来。 车厢内其他官员闻言,纷纷向夏完淳投来混合着羡慕的目光。能被新任都督如此亲切地直呼表字,并委以修理私人物品的“亲近”任务,这份优待,可见上司对其的器重。 夏完淳只能无奈地笑了笑,起身走向高天磊的包间。他仔细检查了一下留声机,发现只是唱针因颠簸有些偏移。他小心地调整复位,很快,包间内便响起了抑扬顿挫的评书声,正是《三国演义》中“关羽大意失荆州”的段落。 夏完淳恭敬道,“将军,火车运行,难免震动。这留声机构造精密,若想长久使用,最好还是等安顿下来再欣赏,您这样再使用下去,只怕要不了多久机器就会彻底损坏。” 高天磊哈哈一笑,拍了拍留声机的外壳:“就这点爱好,路上不听,闷得慌!等到了地头,军务千头万绪,怕是没闲心听这些喽!” 他话锋一转,看着夏完淳,眼中带着赏识,“你是墨子学院的高材生,社长的门生,这留声机据说还是你们声韵商社弄出来的。怎么样,有没有兴趣留在都护府,也给咱们西域弄一个这样的工坊?提振一下本地产业。” 夏完淳摇头道:“将军,制造留声机需要精密车床、特种钢材、橡胶、漆包线等诸多原料和熟练工匠,西域目前条件尚不具备。而且此地百姓生计初定,市场恐怕也难以支撑此类奢侈品的销路。” 他顿了顿,建议道,“若将军真想发展工坊,下官以为,不如优先考虑兴办抽水机、农具修理或轧花作坊,更贴合西域当前急需。” 高天磊摆了摆手:“抽水机?孙可望早就搞起来了!西域的坎儿井被他挖了上万里,遍布绿洲,年年受元首嘉奖!他搞得这么好,功劳簿写得满满的,让老夫来接这个摊子,压力大啊!” 孙可望在西域十年,武功赫赫,将边境线稳稳推至莫卧儿与波斯边境,都护府距离边境居然有5000多里,长安距离都护府的边境更是超过了上万里之遥,前唐时期的国界线已经被他们收复了。 倒是前元自古以来的国土,现在多了波斯帝国,北方还有准格尔,金国,土尔扈特部和罗刹国在混战。 其中准格尔,金国,土尔扈特部三方结成了联盟共同在对付罗刹国的,现在元首府的政策是支持支持这三方的势力打击罗刹国,西域都护府最重要的一个任务之一就是作为三方势力的后勤基地。所以他想继续开疆拓土的想法基本上没有实行的空间。 文治更是没办法,孙可望在西域修了万里坎儿井、几千里的铁路、千万亩棉田、新兴的葡萄园硬是在这片土地上打下了深深的民朝印记。如此耀眼的政绩,让继任者高天磊倍感“压力山大”。 夏完淳劝慰道:“将军,孙都督的策略,是经过实践检验,最适合西域发展的道路。既然方向正确,将军继任后,只需萧规曹随,在此基础上精耕细作,同样能造福一方,青史留名。 萧规曹随虽然这看上去不好听,但实际上曹参依旧是青史留名,名声远胜许多历史名臣。 为政者,未必非要标新立异,能将利国利民的政策延续下去,亦是莫大的功绩。” 高天磊听完笑道:“好你个夏存古,不愧是高材生,几句话就让老夫心里舒坦了不少!是这个理儿!” “呜——!” 悠长的汽笛声宣告列车抵达了西域都护府重镇——吐鲁番。夏完淳背起简单的行囊,随着人流下车。他们在都护府设立的招待所休整了一夜,洗去旅途风尘。 次日,新任官员们各自领取了任命文书和路引,分赴不同的岗位。夏完淳的目的地是龟兹县——一个在历史上声名显赫,但现实中却已褪去光环的古地名。 民朝再次统治这片土地之后,这片土地文明变了样子,宗教变了样子,地名也变了样,可以说已经没有一点天朝文明的痕迹。 当时的西域都护府都督王耀文,为了加大当地百姓的归属感,确定民朝自古以来的统治权力,把原本这片土地国家城市的名字,改回古籍当中的名字,于是乌孙、龟兹、焉耆、楼兰、渠勒、莎车、疏勒等等西域36国的名字,纷纷从古籍中翻出来,按照他们大致的方位,命名新的县州城池。 夏完淳跟随一支前往西边贸易的商队上路。本以为一日可达,谁知在这广袤的天地间,一连走了十天,视野里除了苍茫的戈壁、点缀其间的耐旱灌木,便是远处连绵的雪山。直到第十天傍晚,在夕阳的余晖中,前方才出现了一片低矮的土黄色建筑群。 这就是龟兹县城?夏完淳勒住骆驼,凝神望去。与其说是城,不如说是一个大些的土围子。城墙是版筑的夯土,显得低矮而斑驳。 城内只有中心一横一竖两条主干道,黄土路面,车辙深重,散落着牲畜的粪便,在干燥的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气味。街道两旁是些低矮的土坯房,偶有几间店铺开着门,招牌歪斜,货物蒙尘。整个县城的规模与繁华程度,甚至不及中原一个像样的镇甸,显然这里的破败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寒风卷起地上的沙尘,吹打着夏完淳的官袍。他深吸了一口清冷而带着土腥味的空气,目光却逐渐变得坚定。 第576章,龟兹的初印象与前朝遗民 夏完淳历经长途跋涉,终于抵达了他仕途的起点——龟兹县,眼前的县衙,是这片土黄色世界里一个略显突兀的存在。 外围是一道饱经风沙侵蚀的夯土墙,与其说是城墙,不如说更像一个大型的防风沙院落。 穿过大门,内部是一个还算宽敞的土质操场,零星停着两辆破旧的马车和几匹低头嚼着干草的马匹。操场尽头,矗立 林向晚也知道自己纯论体力是肯定打不过楚狄的,她那点力道的拳打脚踢对他来说根本和抓痒痒没什么区别。 如画放下了剑,觉得房中很是阴冷,那双脚打湿了,像是在冰水里泡着。便找起炭火來。 她知道何紫婷此时心如针刺,但帮助她认清时势,对她来说未必不是好事。天下间的东西,不是你想拥有就可以拥有的。 “厄?”林锦鸿恍然,“都差点弄糊涂了,明天又是周末了。”两人进了客厅,沈媛竟然倒了杯茶放在他面前,她倒是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 她只听到天玄师叔祖在不耐烦地催促林焰。然后。当天玄师叔祖的身影移开后。门“嘎吱”一声。被推开后又马上被关上了。 “不知道萧司令这有没有果汁?”周欣怡问道,她会喝酒,而且酒量也不浅,但她不喜欢在别人家喝酒,宁愿喝果汁。 顾风眠吃惊了一下,接着转头就跑了出去。如诗如画拦也拦不住。 众所周知,云海城里的人,与外界不同。都是魔兽幻化而成。与凡人相比,多了一抹灵动飘逸之感。那种感觉该怎么说呢,就像是,看到隔着一层薄纱,有种梦幻的美感。 可他哪怕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视线不去看她那张沉醉的脸蛋,身体却依然因为她一声声无意识的低吟而绷得紧紧的。 卡修斯继续嘿嘿傻笑,一步一顿,一步一个脚印的挪到布莱克面前。 一年一度的建国日就要来了,负责这些事宜的大臣各自忙碌着。参加庆典时其一,还有一个就是拜访各自的靠山,那既然来拜访就要带礼物。 布莱克罕见被众位“围攻”,呐,虽然场面混乱,但他脸上极淡的微笑,我还是看的很清楚的。 就连凌落辰那般天赋,都要依靠天诛鬼罗的能力,加上自己的驾驭,可到头来依旧不是很稳定。相比于陆尘的娴熟,完全是云泥之别。 原本今天晚上不该他值班的,但今天他意外得到了两片金叶子。他就急忙跟老板请个假,把钱带回家给自己的妹妹治病去了。 金鳞穿山甲被赵忠国的誓心枪‘插’进脚底一掀,竟然被顶的往后退了几步。 可惜,刚扬起的手,被吴雨桐抬手握住,随着吴雨桐手腕的用力,疼得她咧着嘴嗷嗷直叫,她没想到,看似瘦弱的吴雨桐,力气竟然这么大。 直到感觉到她就要窒息的情绪,他才不舍的离开了她的唇边,看着因为被她咬破而残留在她嘴角的鲜血,轻轻地伸手拭去,凝视着那双早已哭的红肿的眼睛。 更气人的是皇甫轩在察觉到自己对他的功法无能为力后,便开始对自己打游击战。竟然主动的骚扰起自己来。 “你,你是谁!霸,霸城,城没有你这,这个内测者!”那黄三见易川连续敲倒三个自己的手下后,又狞笑的向自己走来,哆嗦着指着易川喊道。 亚当无需掏出手册,他在心中与地狱食人花领主建立起联系,让地狱食人花领主将一万只地狱食人花都带到深渊绝壁处,亚当吩咐它们按计划行事。 看了看正在认真看电视上比赛的赵菱和菊花,她们俩面色开始逐渐恢复神采,眼睛也变得炯炯有神了起来,只是她们看比赛看的太投入,还没发现。 一盏盏琥珀色的水晶琉璃盏相续燃起,刹那将整个大殿映照的如同白昼一般金碧辉煌。 “放心。”有希子轻笑一声,可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见停下,方向盘一个猛打,脚下刹车和油门交替闪动之间,跑车猛地一个华丽的漂移,直接转了九十度,下一刻,有希子油门猛踩,车子直接飞进了一条侧街。 而整个盘古蛋之内,神邸的怒吼声却是响彻不绝于耳,机缘被王浩破坏,神邸身上的光泽万丈,恐怖的斧光乍现,颇有开天辟地的气势。 至于邢杀尘,他虽然表面上看上去没什么事情,可实际上,他也是在强撑着而已。与天地的共鸣哪有那么好共的,这一下耗费了他几乎所有的灵气。 遇见了四族的宿敌,艾米莉娅的身体立即进入了临战状态,就在她准备使用魔法的时候,艾莉娅儿却阻止了她。 而大品天仙诀,则是菩提融佛、道、释三派,自创的无上修仙心法,其中精髓奥妙无双,当真是一法通、百法通。 而在大殿之内,几乎整个二重天帝国的重臣都在此处,一个个神情萎靡,似是发生了什么非常不好的事情了一样。 当然只是摆个样子了,在这一层待着的,不是高手就是大能,真要出了事,哪里轮得到这帮弟子出手。不过形式还是要走的。 幽琳看了看低声道,如果大声音大了,让那几头亚龙听到,它们会被吓到的,要知道亚龙是非常惧怕真正的巨龙的。 “天使梦境已经突破升级成为海之梦,这说明曼陀罗组织已经虏获了更天才的科学家,也许,这是我切入调查的最佳途径。”开着车子,楚岩脑海里便已经开始了思考。 曹操生性多疑,本想让华佗帮他看完头疼病,让华佗走时,华佗看得出曹操头中有头癌,须要切开头颅。可曹操认为华佗是在欺骗他,认为华佗是在报复他,要将华佗他杀害。于是,曹操令人将华佗捉入牢中,并要将他杀害。 “轰轰~嚓~!”两道剑气轰在她身上的同时,我也挨了她的一枪,原来只是普通攻击,若刚才当这记是‘影枪闪’的话,肯定吃亏了。 在场的人一阵大笑,桌子上已经摆了满满的好吃的东西,烟酒都上来了,马上就可以开吃。 “你确定看到他住在那边?”远远地看着前方一座酒楼,其中一个中年人沉声朝着身边的一个男子询问道。 “你要是想保住肚子里的孩子,最好是听我的。”齐煜坐在椅子上,翘着腿,一脸得意地看着江若曦。 第577章,红海堡与点开能歌善舞的技能树 大同历三十三年(1655年)四月十六日,北非,埃及行省,红海沿岸。 一支由十余艘大小舰船组成的民朝舰队,在经历了漫长的海上航行后,终于抵达了预定的登陆点——苏伊士地峡红海一侧的一片荒凉海岸。 舰船放下小艇,一队队身着棕绿色夏季军服的士兵,在军官的指挥下,秩序井然地涉水登陆。为首的青年军官 果然下来了之后,还真看到了宋哲,这个家伙上次自爆的时候,一缕魂魄飘走了,让苏明还是有点担心的。 “明天。”今天才和上官沐怜重逢,明天就走,这显得很着急,王越也知道很着急,但王越别无他法,他身上有太多的胆子,虽然现在已经不像当初那样压得他喘不过气,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肩膀上的胆子变轻了。 郭恩雄就负责银钱的支付与采买,完全放心的人,花多少钱只需报个数就成,至于签字审批也免了,麻烦,反正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跑不了。 可惜,李承乾爷爷那边就讨不了好,太上皇的妃子们也都是祖辈,都是按整车计算的,让李承乾好一阵的肉疼。 怀亮又准备骑到长倩手中的这位身上,却被长倩给拦住了,长倩亲自动手,直接就是轻轻一刀划在了脚下这厮的胳膊上,一时间血流如注,把脚下这厮吓的禁闭双眼,似乎就等着那一刀下来了。 林修虽然看起来很年轻的样子,但是却有着一股非常其他的气质,让这些人怔住了一下。 苏渊没有因果能力,但不代表他不会,顶多算是不熟悉,战斗中用出来只能把自己坑死。 “海外修仙界神秘的很。”凌影解释道:“海外修仙界散布于茫茫大海之上,有的居住于深海岛屿之上,有的干脆开辟海中水府,在万丈海水中修仙炼道。 如今,各种各样的魔兽四处横行,猎杀他们成了一种暴利的赚钱手法,因此,佣兵也在这个时代发展到了一种极致,甚至形成了佣兵工会这样的地方。 眼神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就发现,自己身体上的黑色龙鳞,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消失着。 “我是想和你们单独聊会,你想多了丝丝姐。”许丰脸上满是冤枉之色,但是任谁也能开出这是他装出来的。 “胸口凹陷,应该这才是致命伤。面色苍白,体内血液未凝,死亡不过三年。死亡三年体内灵气仍旧十之存一、二,修为应该达到斗圣层次。头生独角,浑身煞气弥漫,难道说这是妖兽化形?”杨晨观察这具尸体说道。 极品兵器对于普通的修真者来说,是很难得的,可以说增强战斗力和攻击力,也就只有像蓬莱岛这样的大门派才能拿的出手。 长条状的老式战列舰“天龙座”号根本来不及反应,顿时被打得光芒四溅,并且剧烈颠簸起来。电磁防护罩拦截的高能粒子激发出来的强光,与陶瓷合金装甲被轰击出来的光芒交汇在一起,包围了整艘战舰。 天山老人缓缓走到水缸面前,面对着关剑大喝一声,掌心打出一股强力来,瞬间就将水缸上面的盖子给掀开了。 洛尧擢笑了笑,吩咐司机将车开往附近的山脉,那里有一处看夜景的好地方。 “原来是荔枝姐姐,嘻嘻嘻嘻~~”薄荷姑娘笑起来的样子很可爱,身上妙处的肉微微颤动着,看得陆靖心动不已。 第578章,贪婪埃及行会与用枪炮说话 大同历三十三年(1655年)九月十六日,北非,埃及行省,开罗。 郑森乘坐马车来到开罗市,因为埃及不是一个独立国家。民朝在埃及并没有建立大使馆。 但民朝的海商却已经扎根在埃及这片土地,让郑森惊讶的事,最早的民海商扎根在开罗已经有十几年时,他们在当地建立了棉花种植园,甘蔗种植园,把白糖卖到欧 “纳威!”哈利松了口气,转身看见一个圆圆脸的男生费力地朝这边挤来。 是的,我知道黑魔头还在蛰伏,也许应该等待他先出招,让我们占一个‘正当防卫’的大义。 这白金乌真是疯了,或者说他本来就是二。这话能当面给人说吗?并且是同着这么多人的面。 如此,数个月下来,东方云阳虽然没有在刀术方面花费太多的时间,但是进步却是让川本美奈有些瞪目结舌。 光柱中传来浩瀚无尽的可怖意志,恐怖的金色海洋眨眼间翻腾铺卷开来,扩散笼罩住整个大陆,与紫红色分庭抗礼。 “唉。。。”鹊摇了摇手中的杯子,白色的被子里荡漾这黑色的液体,冒着缕缕热气。 更何况,这还是出现在央视的舞台上,这事倘若是说出去,谁能信? “那好,老常,我们就到里面等你!”老成持重的马件,一把就将好奇心极重的王阳、李帆他们推了进去。 如果真是这样,一切就都有了解释:伏地魔更加惨绝人寰的脸,以及他突然暴涨了一大截的战力值。 每次林初想要安安静静和童谣吃一顿饭的时候总归会出些问题,上一次是这样,这一次竟然也是这样。 这要是全世界的那么多国家一同进攻华夏,那已华夏国现在的局势,想要守住那是非常困难的,而最好的办法呢,就是在他们没进攻之前,弄废几个,就算想要进攻,那也要考虑有没有那实力。 霍安兮心里泛起一阵无奈,她刚刚说的那些狠话和眼泪都是为了给霍国邦看的,原本是想着跑出来后,她也就不用再演苦情戏了,可宋青哲就这样一直跟着她,让她连结束演戏的机会都没有。 几分钟后,他撇了撇嘴,双手插在裤袋里,朝着墓园中心处走去,用背影回应了我刚才的话。 当然,要打破这一片宁静也是非常简单的,这要是一般人,那估计看见这密密麻麻的虫族,估计连逃跑都来不及了,还怎么可能去打扰它们呢。 夏菡稍微松了一口气,要不然她还真的怕今晚约会之后,回去这只手就冻成冰雕了。 稍稍往右边一点,是一个通往二楼的楼梯,楼梯旁边有个紧闭着的门,门板泛着油绿色,木门上都掉漆了,总之给人一种破破烂烂的感觉。 郁柔抱着那么大一束花,整个心扉都被花香填满,甜蜜的都要醉了。 “他有事出府了,我是趁着他不在偷跑过来的。”宋时雨解释道。 一夜之间,家里两位长辈病危,住进了重症监护室,赵家上下人人都忧心忡忡。 不过我转念一想,安宁刚和安轩和解,依安宁那个脾气,一定是矛盾的不行,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生闷气,独自钻牛角尖。 “偶像酒量太差了!”谢靖茜没勉强,起身走到床头柜前,拿起玫瑰和纸张看了眼。 莹白如玉的肌肤在清晨阳光下显得愈发晶莹,一颗颗水珠在肌肤上滚动着。 第579章,大棒之下好开工与大盘股也跌的凶 大同历三十三年(1655年)秋,苏伊士地峡的酷暑稍减,但埃及的局势却愈发紧张。 欧罗巴都护府高层在埃及总督支持下,征收土地开始从尼罗河下游修建引水渠。 埃及的权贵们也向这些高傲的赛里斯人展示了什么叫强龙不压地头蛇。 埃及地方上的“贝伊”(地方长官)和“马木鲁克”军事贵族,如同附骨之 真的,就连作为作者的懒人也有点这种感觉,刚刚看过的某个知名恐怖片的详解更是让懒人自己都怀疑这写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这么恐怖。 保镖都没有打退堂鼓的想法,这么多钱只要轮着煮几次饭就可以到手,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是的,我们请你来就是想要问一问,您能否在这里发现异常。”陈博雯讲道。 说着,杨璇就运用灵力,对着深渊溟兽的身体,赤电戬直直的逼了过去。 “乖啦,我不是回来了么。”摸了摸陈博雯的脑袋,接着被张琦、张星云抱住。 这场研讨会商的主要目的其实是拉这些大集团的赞助,让他们无偿给医院捐献器材。 “来啦。苏经理早哇。咱们今天还要买菜吗?昨天买的都是新鲜疏菜,今天要买的话,就多买点干货得了。”刘展“呵呵”一笑,目光不自觉地往她身上瞄去。 不擅长战斗的天外魔神,却是一个绝佳的辅助,黑线驱逐掉了天外邪神体内的血色剑气,也让这个天外邪神变成了一只浑身上下都是尖牙利嘴的怪物。 “尊敬的暮光之龙大人,方特大人让我来与您谈判。”娅娅纤手捏起裙摆,屈膝一礼。 的士停在校门之外,叶重下了车,门口一个学生,立即迎了上来。 念念摇摇头:“没有目标,也没有一定要什么样的公司。就只是想找个能混口饭的公司,朝九晚五。当然,如果能钱多事少离家近就更好了!”说着说着就开起玩笑了。 看着孙耀晨的求生欲,陈诚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如果不是孙家贪婪,想要那份技术,也就不会惹祸,说到底怪不得别人,要怪还是怪他们自己。 “对不起,子元,我知道你很好,可我们真的不合适。”娇艳的玫瑰花依旧悬在半空,却没有一双手却接过它。抱歉的话,不是他高子元想听的,为她付出这么多不是为了换取一句‘你是好人’的话。 三戟相撞,闹了个旗鼓相当。吕布、典韦二人都感到手臂一阵酥麻。 可是为什么这奇怪的对话,越看越让慕秋殇觉得自己的心在一点点被掐紧? 手指滑过刘晴润滑肌肤的时候,轻微哆嗦了几下,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即将得手的兴奋与淫秽,不过瞬间又隐去了,恢复了那个香港商人的气质。 话音未落,司机手上的枪便到了杨奇的手上,在他的掌心微微旋转着。 两军在斜谷,从黑夜,直杀到破晓。在鲜血的刺激之下,将男儿心中的血性爆了出来。此时两军将士,眼中不是嗜血的光芒,就是被别人斩杀的不甘。 不一会儿,场院里便有了一些捧着瓜子在吃的人了,有些还把瓜子装在口袋里,慢吞吞的一颗一颗磕着,与其说他们是在吃东西,更多的是享受别人看过来的羡慕眼光。 铺子里几个男人,瞧见白青衣衫不整,都避开了眼神。孙怡悦便拉着脸,找出一件外套扔给了白青。 想到这里,林浩回到了屋子之中,走向了他放在沙发上的天使彦。 “她已经几天没有吃东西了?”还是辰尘打破了这片凝滞的空间,向旁边的丫鬟问道。 晚上,罗曼如约来到白兰度的房间时,就看到已经有一位中年男士等在这里了。 庞大的灵能伴着飓风,突然席卷过来。尘土被抛洒而起,在空中四散开来。 然而今天晚上,罗曼在调查的过程中,看到了他前往了一处别墅。 即使被面前火红的光晃的睁不开眼睛,但周若莹回过身来招手的时候,辰尘还是看到了她眼角晶莹的泪花。 好不容易来一趟,还有自行车,许如娇想多买些回去,她在粮店看了一圈,视线扫过墙边的角落,眼前一亮,“爸,你在这等我一会儿,马上回来。”撂下这句就跑出去了。 阿辰就这样沉溺在模仿和练习之中,时间不知不觉在他挥手间溜走。 服务员被火气十足的质问问得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工作室自从秦绍恒投资之后也从沪城旧时风味的弄巷直接搬到了寸土寸金的沪城中心办公楼,整整一层,从服装展览到客户等时的招待,空间分割敞亮。 门提起,而且连屠邪宗的实力组成,说的也是半真半假。因为柳轻云的目的就是想让他们两败俱伤。 只见宋子瑜周身光芒散去,便见内厅中心处,一只头生两根长脚马脸驴唇的人形而立的妖怪出现,一身妖气浓厚。 第580章,突击奴隶作坊 大同历三十四年(1656年)三月十七日,午时,天津卫第一公民医院。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气味,走廊里脚步声匆匆。一间单人病房内,朱由崧肥胖的身躯陷在白色的病床里,面色蜡黄,到现在还没清醒过。 朱慈良与朱慈爵,正焦急地向主治大夫询问情况。 “大夫,我父亲情况如何?”朱慈爵眉头紧锁 但是依旧强行和体内的生命本源沟通着,将一丝丝蕴含生机的气息度了过去。 下一刹,凯伊的身体被利索地切开,但是从她体内流出来的并不是血液,而是绿色类似果冻般的奇怪物质。 杀了金乌老者后,千足天蜈两只灯笼般通红的大眼珠子突然对叶天望了过来,似乎是发现叶天身前的千足天蜈鳞片护盾了,两只大眼突然光芒大炽,像是一盏一百瓦的灯泡突然换成了一千瓦,将黑暗的虚空都点亮了。 眼下外边的可见度极差,这很好的掩护海盗们靠近了这艘灯火通明的游轮,直到四艘多桅帆船将游轮包围的时候,后知后觉的警卫们才反应过来。 见此,白洛冥嘴角勾起浅浅的微笑,风九霄,舞银箫可不好惹,这一次,你要怎么逃脱? 时玉儿警告他,诗诗是唐医生的师妹,唐医生又是她的救命恩人,这件事她就得管管。 被斩断的身体部分开始出现不断蠕动着的肉芽,然后它们像是两块磁铁一样再次粘结在了一起。 但是尤利西斯的眼睛却是直勾勾的盯着角落里的韦恩,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着。 去看望春喜前,孙将军特意去伙头营讨了一碗鸡汤,打算带给春喜补补身子。 你真以为能够侥幸从烛尊和刑尊手中活下来,就能与天尊境强者叫板了吗? “恩,不合适就说,我给你换,但这些不都是你平常最喜欢吃的吗?”叶泽南皱眉看着她。 因为叶子浩知道,在他昏迷之前,他正在跟洛克进行生死决斗,本来他以为自己挂掉了,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还活着,而且还呆在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养伤。 上个月,商君派人千里迢迢来寻找申誉的弟子,邀请他们去秦国发展,之前由于薛贵的迫害,他的师兄弟们早已凋零,自己是唯一的独苗。 九碑振动,光华流转,那所散发出的气息,似乎在随着龙浩修为的提升而增强。 按照神龙子出的价格,萧凡给白魔他们的零用钱,都足以买四百个地域了。 无数的雷霆,瞬间涌动而出,却令这周围的空间,都开始波动了开来。 她知道萧凡已经突破了破九仙王境界,而且其实力极为变态,但她依旧不认为萧凡是白卅的对手。 洛阳到处都是禁军出动抓人的叫喊,司马冏没有出府却对这种声音清晰可闻。 叶轩心中暗道,此时的他隐隐间有一种感觉,只要自己弄明白了这吞噬之力的秘密,以后的修炼,便是一片坦途。 最后一个音落下,干净到没有丝毫颤音,就见那皮肤都有些褶皱的手指稳稳的压着那最后一个琴键,而后松开。 李牧醒来后简单的吃了点东西刚想继续制作一些卡牌,结果发现空白卡牌用完了。老铁的店铺里大多出售平民使用的卡牌,空白卡牌就只有三张被李牧全部用掉了。 众人的目光并未影响羊羔吃草的心情,仍旧旁若无人的吃着。众人紧张的盯了大约有半刻钟,这羊羔仍旧没有异样,蹋顿怀疑看了赵逸一眼,刚想说,赵逸夸大其实,这断肠草根本就没有毒性。 在华雄刚刚扭头准备离开的时候,董卓叫住华雄:“将这个消息大肆宣传,最好让黄巾军那边也知道。”若是将败报传给黄巾军,必定使得黄巾军士气低落,官军攻杀起来会更加容易。 “烨华。”花璇玑几乎是忘了该怎么说话,许久,才活生生的从嗓子里,挤出了那个每天都在说,却好似已经隔了一个世纪没有叫出的名字——烨华。 但王诺能怎么做?他只能靠自己,他不接受秦俊阳的条件,当然是清高,然后呢?还有其他资金来源吗?心安理得让陶琇发动她的人脉关系?这能长久吗? 见此,宸王和靖王还有不明白的?自然知道,父皇是早有准备,已经躲到密室里去了。之所以外边这么无所表露,怕就是想要看看今晚到底会有什么动静。想要看看,这几个儿子,到底是谁要谋反。 “走吧,别废话了,我们还急着赶路呢。方恒,你们青帮最后头这一片山向来熟悉,你一定知道最近的路是哪一条,今天就劳烦你带路了!”我说。 所以诡异的情况就发生了:现在股市里阿尔法数值大于零的股票数目,还是两千多个。 玄王死死盯着他,但见他红头花色,精气神十足,看样子,再活几十年根本不是什么奢望。 “拥兵自重?”卫阶心知谢安是不放心司马休之离开建康,脱离自己的掌控,表面上还是要作出一副不解状,略显疑惑地问道。 听完她的解释之后,众人恍然大悟,对她之前做法的不满一扫而空。 只有累计消费达到或者超过了一千万,才能有这个资格受到王爷的评定。 罗斌躲在树后,看着远处一眼就可以看到的宿舍楼,欲哭无泪,一脸的绝望。 第581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牵一发而动全身 大同历三十四年(1656年)三月十八日,天津卫知府衙门后堂。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烟味,知府夏完淳、同知杜飞、通判射彤三人眼中布满血丝,脸上写满了倦容。 从昨日股灾初现端倪至今,他们几乎未曾合眼,不断约谈各大商社领袖,协调释放利好消息,终于稳住濒临崩溃的市场信心。 可以说从从股灾爆发 孟锦澈已经等在了楼下,见她过来,他从车上下来,神色和从前一样,没有任何异样。 外头的自行车响打断了林父林母的思绪,一把年纪了健步如飞就往门口跑。 他的身子也在不断颤抖,宛如刚才的几个外籍探子,被穿了十几个血洞一样。 因为逐梦集团的降价,一号地和三号地成为了购房首选,售楼部每天都被挤得爆满,这大大影响了其他地产公司的利润。 周母则去拿麻袋、包裹那些,钱票她也全都稳妥放进衣兜里,一切都准备好。 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就好像漂在海上的浮萍无处可依想要抓住点什么,又像是痛苦难耐想要让对方同样也尝尝这滋味。 尽管他目前在黑石部落待得还算舒服,而且这个落脚点没了也挺可惜,但他也绝不可能为了那帮原始人去拼命。 可自打楚老爷子出事后,楚芸一对他们孙家态度再不似从前,孙母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或许,她从一开始就错了。从最开始,她就不应该听叶飞那厮的话,想去北齐耀武扬威一番。 “宁儿太苦了,”上官昀沫在旁边轻声的啜泣着,让非伤在屋子里不断的放大。 “陛下,我军一路从襄平逃到了这里,将士们不知有多少天没有好好睡个安稳觉了,既然陶商没有继续追来,不如就让将士们就地休息片刻吧。”太史慈也劝说道。 “应该可靠,自由焰火已经将大批的主力玩家东调,照常规來看,驻地应该是一东一西,各刷新一块,杰森的意图很明显,帮曼珠沙华抢下一块驻地还不满足,想要将另外一块也抢下來,”。 说明就会让方颜夕难堪,让方颜夕难堪就是让他们家方家难堪,事情发生在贤王府,他出面不太好吧? 楚天舒这才将孤狼妈妈生病的事情跟晏宁说了,声音故意大了点,想来上官昀沫一字能够听得到。 这些商人的到来,一方面的目的是庆贺开业,另外一方面的目的则更重要,因为他们要和中心签署合同,这些合同一签,将意味着中心的营运走向正轨。 林孝珏有些奇怪,兰君垣已经送出关于傅老的消息了,怎么又派人来,而且还穿着官服来的? 秦川反叱了一声,早已暗自运转真元,将自身调整至最佳的状态。丹田之中仙魔两道完美相融,同时幻灭之祭和那九宫八卦也随时开启。一股气势不断凝蓄着,对上修为如此恐怖的暗黑门主,竟没有丝毫的势微。 兰君垣是总听林孝珏说这句话的,以前向她是向来不撒谎,现在才明白她到底什么意思。忍不住笑出声来。 一声厉叱,黑衣人脚步一滞,有些忌惮。因为此刻出现之人,同他一般,乃是修真人士,而且,实力略胜于他。 我叹了一口气,算了,以后这些事情,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根本就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也是有一点无奈的不行了。 第582章,电气化改造与不服气的纺织东家 大同历三十四年(1656年)三月二十四日,京城第一纺织厂。 元首李文兵带着总理大臣李岩,督察御史王耀文,三司使赵胜,税监部尚书张存孟来到京城第一纺织厂。 只见纺织厂内机器轰鸣不断,飞梭快速的在织布机内穿梭,雪白的棉布一点点被纺织出来。 掌柜贺秀自豪道:“经过了电气化改造之后,我们织 因为发现李林好像真的不知道这里是哪里,爱丽丝菲尔反而更加的疑惑了,难道说李林真的不是这次圣杯战争的master,只是一个偶然路过的魔术师吗? “对,你说得对,他这样的人不值得我动手!”方浩点点头,四下一寻摸,从路边扳了一块路砖,丢到高鹏身旁,把这家伙吓了一跳。 赵杰愕然,他终于知道冥刚才为什么笑的那么不怀好意了,原来是打算看自己的笑话。 方浩也紧张极了,自从两人在浴室内有了那般亲密的接触,他在练功之余就时时琢磨,自己跟笑笑今后的关系要怎么发展下去。 “很贵重的东西,我会好好珍惜的。”桔梗自然能够感觉到木梳上面蕴含着的力量。 “六爷,你这精气神还跟二十年前一样,令人羡慕呀。”从旁边过来个穿着西装戴眼镜的中年人,这人的头发纹丝不乱。 就在他考虑该采取什么行动时,那扰动的能量忽然一涨,空间的那一点急速旋转起来,随即变得越来越大,竟然是一条黑漆漆的空洞。 这种初级的药水,首先要烫,要将骨头烫得通红,所以温度一定要保持,相反,楚明秋现在泡的的药水对温度要求倒没那么严。 “那好,我的事情就说到这里,各位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想要问或者想要补充的吧!”赵杰说罢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枫林市普通干部一年的工资加奖金也就是两万出头。虽然说丁凤功是市委办公室主任,但是像这样一顿饭吃掉一个干部的两三年的工资的大额餐费怕也不好报销吧? 当上总统之后,唐家人才改变了对他的态度,之前他们都不满意他的出身,觉得他配不上唐思甜。 只因霍九霆平日的作风十分正派,不然曾弘也不会二话不问就告辞了。 而这,却轻易的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给施展出来了,怎么能让沈明臣不惊骇。 任凭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个白衣男人居然如此直截了当的将自己的手捅进了苍术的肚子里,而苍术上一秒还笑容满面,下一秒整个脸色都变得苍白了起来,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落了下来。 白光人说着手一挥,穹顶立马张开了一个大口,苍术和徐半夏驾驶着脚下的飞盘向着那黑乎乎的洞口飞了过去。 张昊很想试试将城堡完美修复,他得知道保护城堡的魔法体系到底有怎样的功效。 霍九霆压根没意识到唐笑笑会有危险,他的注意力都在妹妹身上。 而一号苍术也因为此被吵醒了,当他睁开眼的瞬间,那个怪人忽地腾飞飘在内心世界之中,随后两只手,十根手指头就好似早操控木偶或者傀儡一般隔空控制着苍术的身体,就如同刚学步的婴幼儿一般开始蹒跚行走起来。 毕竟,不可能你说你是炼丹师,你就是炼丹师,你是几品,你就是几品。 已经六十级的刘青山已经将全部技能都升到了高级,如今高级版的惊涛骇浪这威势比之前又强了几分。 第583章,危机扩散与工匠才是大局 大同历三十四年(1656年)四月二十五日,天津卫第一公民医院。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气味,混合着窗外迟开的丁香若有若无的芬芳。 朱慈良提着一网兜新上市的苹果和梨,穿过略显嘈杂的走廊,来到三楼的一间单人病房外。 还未推门,便听到里面传来一个中气十足、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幸灾乐祸的声 然而就在此时,剑灵修炼之处突然崩发出一股强大的气息,气息的上空甚至还隐隐有着世界之力的波动。 “看来是我想错了,这里的传承也许并没有那么简单。”周九沉吟道。 “回陛下,火炮还在试验阶段,目前还排不上用场。”木风有些遗憾的说道。 船上的恐龙人陆陆续续的上岸后,大量的战船沿着海岸线向着南方进发。 刚煮出来的鱼片粥,哪儿还用热?安宁明摆着这是要回避,要把空间留给陆越川跟权煜灏,好让他们聊聊明天的任务。 他虽然是太子的表哥,但自幼就随着父母在外地,前年父亲被调回京城,他这才和太子正式见了面。 大卫哥说出最后一句话后,端起茶杯对李南方晃了晃,随即一饮而尽,就当是给他赔罪了。 若非云天一出现在这里,维基就命令了十个NS—5机器人围杀云天,云天还真就信了她的邪耶。 说到底,他跟陆昱川的身上都是同样的无情和断情。张司令认为,想要成大事者,就必须要断情。像权煜皇那样太过重感情的人,是走不长远的。 “天一见过老祖,愿老祖仙福永享、寿与天齐!”这马屁拍的太过于直接了,让人感觉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那语气,似乎根本就没有把黄牛等人放在眼里。可以说是狂妄之极。 “不但要恭顺,而且要上下打点,把几位‘肱股’喂饱,让他们说不出什么废话来!然后咱们再将虎贲铁骑稍稍后撤,以示诚意!”罗成整理了一下思路,慢慢说出所有谋划。 这一件事情发生,沈安瑶三人同步掌握全部信息,但她们清楚事关重大,一定是上官媛馨和安蓉茹全权负责,她们三人可能没有实质用处,于是去了海底基地,取来了这一面镜子。 因为就在初入紫皇神境之时,有那么一两个妖修自认手段强横,想要脱离连奇的管辖,言语之间jī烈了一些。 该来的风雨终归要来的,如果躲不过,不如早一些去面对。他调整着步伐与呼吸,发觉自己心里居然隐约带着几分期盼。 闻言,所有人都是脸色一变,老人是什么实力,武灵初期的实力,在谭山城算得上真正的强者之一了,他的一拳,武师甚至没有到武师的强者该如何承受?有几人能达到这个资格。 如果说神通境界和灭虚境界只不过是一个台阶高低的差距,凭着运气、战术、法宝,兴许还有取胜的可能。那么感灵境界和问玄境界之间,便是飞鸟游鱼之间的差距,想要越级挑战,无异于痴人说梦。 “老夫正准备摆家宴庆贺世民得了功名,你们两个来了,不妨一并庆贺,免得老夫还得分头为你们准备,枉费了很多钱财!”李渊装做非常吝啬的样子,皱着眉头提议。 闻言,大王与二王这一个面瘫脸,一个媚意脸果然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眼神多了一丝忌惮。 第584章 ,四海钱庄混乱的账目与棉布下乡 大同历三十四年(1656年)五月二十六日,四海钱庄总部。 账房内的六台帕卡计算机通上了电,按照规律不停的运作,充满了机械的美感,而在计算机旁,几十个数学院的高材生,不断的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算盘的声音响彻在四海钱庄内。 徐晨坐在大堂,武大定端了一杯茶到徐晨,徐晨喝了一口淡然道:“这茶口感 李道扔掉手中木棍,变得若无其事,再次来到了之前的地方,开始一斧头一斧头的劈了下去,就好像对于外界再也没有了丝毫理会一般。 听了这话,姜钰琪不由得联想到夏莉尔的脸色,虽然一直浓妆掩盖,但还是能看出些许不健康的脆弱,连着平时说话也有些强作强势。 谢应淮看着这评论,他本来想让人删除的,可是一看到这些,他便打消了念头,只是这照片可以再拍的更好看一些。 随着一道巨响,只见曾言的身子突然出现在了秦川的身前。而后直接被秦川这一拳给砸飞了出去,嘴里更是吐出了一口鲜血。 之所以这么该是因为豪哥现在身为缅北正规军,不易用王将军的名号称缅北王。但此时缅北又急需推出一个新的缅北王来,而豪哥就是不二的人选。 姜钰琪似乎毫不在意那恶意的目光,凛然对峙着,较之冷陆谦的恶毒和仇恨,她那种兵来将挡的平静反而更加让人无从下手。 这些物资的数量已经超过了他的权限,必须经过帝国高层的一致同意。 只见叶天挑起眉头,用力地耸了耸那凹陷下去的肩膀,伴随着低沉的咔咔声,那明显已经断成两节的锁骨,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接合在一起。 因为房间里没有什么布料可以蒙住眼睛,余瑶就拿了一件自己的贴身衬衣给秦川。 想要转移攻击方位,但是没用,秦川的拳头像是锁定了他一般,在他眼里逐渐放大,最后一拳打在了他的脑袋上。 老子都吆喝好几遍了,你们怎么都爱搭不理的呀,难道还真打算在这个位置上看场好戏,不成? “张老哥在害怕?”独臂甲问道,乱蓬蓬的头发丝毫不理,就像是街边进来的一个残疾乞丐。 姬倾城见姬美奈不说话,也就当他默认了,嘻嘻的开心笑了起来。 众人一愣,不是两碗吗?我们看着他们吃两碗呀!难道老板娘想讹诈人不成? 姬美奈舔了舔嘴唇,四十五度望天,踮着脚、吹口哨,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说过。 “呦呵,还真有人敢来挑战我?”柳吉一阵好笑,他可不认为班上有人能够唱歌唱过他。 在陈国还未建立的时候,便有一些凡人为了躲避战乱而在此处落户。 踮起脚尖,窦唯朝房事龙休息的地方看了看,见那边空无一人,窦唯这才摇头感叹道。 “呵,我才没时间浪费在那种事情上呢。”姬美奈撇了撇嘴,才不承认。 “哼,卑鄙的家伙,我会用进球告诉你,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你这些阴谋诡计是绝对没用的。”大胸妹说完,不再和姬美奈口辩,直接带着球向一边突了过去。 战车驾驶员加速行驶冲入了大周帝国军的临时营地,一边的木头护栏被撞飞出去,直接砸烂了一口正在煮东西的汤锅。 然而,他还是高估了灵儿的意志力,或者说,是他低估了自己配置的痒痒粉。 空旷的街道上若隐若现地闪出几人在跃马疾驰,方向正是祥云客栈这边。 十把长刀齐齐砍来形成一个包围圈,司徒轩马步下蹲,一只手掌掌心向天,元力呼啸而出,金光四射震开所有兵器。电光火石之间黑衣十人每人胸前受了一掌纷纷向外倒下去。 云稹顿时莞尔,洗完了脸后,背起长弓向灰蒙蒙的沙漠边缘行去,此刻正逢上长空中的咯咯尖叫。 这夏侯重明是向麒麟一手栽培出来的,平素对向麒麟非常敬重。这暖心的话语一出,夏侯重明却连连叹气,究竟该怎么处置夏侯重明倒还是个大麻烦。 尤其是在他得知刘庆熙得到了金怀庆的支持,才能有惊无险地夺得了TK集团会长的位置,他就有把握能够说服金怀庆来帮自己游说韩国大使馆。 第一步已经成功,开始下一步,司徒轩利用自己的元力瞬时一吸,三根针同时夹在自己的手指之间,如法炮制,如此下针,准确度操控的吓人,恐怕比上官圣也不差分毫。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震惊了,那大蛇的攻击刚刚所有人都见过,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到它,可是,现在竟然被奕一击击飞,所有看着奕的人的眼神瞬间变了。 奕想了一想,突然间,一跃跳上了雷谷一侧的岩石之上,随后,练习连词纵越,直接跳到了山峰之上,就在所有强者都愣神的功夫,奕举起镔铁大棍,冲着劈下雷电之力的阴云扔了出去。 因为博红雪还在盯着他,甚至在燕南飞出手时,他的目光都没有移开过。 像吴成章这样能带着刘凤英一起生活工作,其实已经算得上道德水平极高的干部了。 此时,相原龙他们已经驾驶装载号起飞了,看到处于弱势的奥特曼,相原龙赶紧援助,虽然相原龙一直坚持地球需要人类自己守护,但是面对自己的友军梦比优斯奥特曼处于弱势的时候,他还是会帮忙的。 我心折了,看着你远远的嫣然而来,连心跳都不敢声,一两个悸动的强音之后,只能是心甘情愿的低伏,低伏。你,却让我心脏的起伏变做了生命里难忘的风景。 猿灵并不知道修真界已经大乱,现在的他正在自己的房间里修炼,打算将自己的状态恢复到巅峰在进入秘境。 想到这里,张志平眼中顿时闪过一道狠光,心中一动,原本还挣扎着银甲尸,猛然嘶吼一声,竟不再抵抗,反倒向血骷髅直冲而去。 第585章,新东方技术学校与悔恨的泪水 大同历三十四年(1656年)五月二十七日。 天津卫第一纺织厂巨大的厂房内,失去了往日机器轰鸣的喧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的寂静。 三个月了,工厂彻底停产,工匠们没有活干,工钱也拖了三个月。往日里充满活力的厂区,如今显得死气沉沉。 工匠们被再次召集到这里昨天刚开过由破产管理委员会主持 两张嘴唇越靠越近,终于紧紧的碰撞到一起。情人的吻。就是心灵与心灵融会贯通,灵魂与灵魂深深表达的一种方式。当双方真正触碰到一起时,感情升华在这一刻达到了人生颠峰。绵绵爱意,更是如雪崩似的蔓延。 话音落下,伴随着那道嗡嗡的明显是机器运作的声响起的,还有着人被什么东西给封住了嘴,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而只能发出的“呜呜”声,以及某些金属碰撞在一起的铿锵声响,听起来很是杂乱。 而果然如它所想,它的身体落回到地上后,那道雾色的流光依旧是直直地前进着,并没有丝毫的转弯变换之意。 于是不久之后美国第一颗原子弹匆匆上马,在美国新墨西哥洲的荒漠上试爆成功。威力相当于2万吨黄色tnt炸药,与第三帝国制造出的原子弹威力大致相同。 唇边洋溢着丰裕的笑容,旖旎出不可抑制的幸福味道。这笑没有任何杂质惆怅,没有烦恼忧愁,就像是清新的海浪,荧荧的海风。 此刻洞中幽暗,只有王龙手中些许亮光照耀,衬得绛雪脸上犹如白玉一般,散发出柔和而圣洁的光芒,又让王龙心中一动。 方尧的话语达到了预期的效果,让以赵国红为首的青龙帮的帮众们士气低迷,不能全盛迎战,这样徐长凯的少数兵力才有可能打得过赵国红的人。 要不是惊蛰这天一声声惊雷将古求惊醒了,古求都差点忘记了,他身上背负的责任。 但日本人在这个时候似乎无所畏惧,在长时间变态武士道精神洗礼后。他们人格与人性已经被消磨一空,留下的只有恐怖战欲。毫无疑问,日本精锐部队的战欲,是二战中所军队中最强大地。 她算是见识到了母夜叉的恐怖,现在或许只有古求的消息可以救得下她。 她没靠他的时候呜呜大哭,一靠上他的肩膀就好了,他的肩膀很有魅力的。 苏远功肺都要气炸了,又不敢对苏若水发作,她刚刚历经生死,醒转之后就变了性情,想是生死看淡了,什么都不再顾忌了。婚期越来越近,这个时候他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苏若水,她无论是死是逃都是会要了苏家满门性命的。 我一直不愿意相信车祸是有人蓄意,也是到此时我不得不怀疑,雷希如此的卡时间,而我又在这个时侯出事,会不会是她笃定了我最后一定完不成? 景皓瑜看到德妃这么做,简直就是被吓倒了!这德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看来有一个难题正在为难着景皓瑜了。 “知道了。”沈爸爸套上军大衣,推开门出去了,声音消失在空旷的楼道。 不过规则是很深奥的,地级只是刚接触到规则而已。我直接飞回了‘药’店的上方,悄悄落了下去,将‘精’神力延伸进屋子里,见无双和夕雪正拿电脑看电影,我忽然想来个恶作剧,于是我用‘精’神力托着电脑飞了起来。 他仍旧一身湿漉漉的,白色衬衣紧贴着他的身体,隐约露出里面的胸肌,平时穿着西装看不出来,还以为他很瘦呢,没想到身上有肌肉,她急忙移开目光,正巧陆云卿别过头来看她。 “去吧,找你的队伍吧!”眼见人都找好了队伍,但崔麟还赖在她这,她便催促道。 尉迟三老皆是浑身剧震,身上都有几道血箭喷溅而出,然后三人一同从空中栽了下去。 但是这会儿她命都保不住了,自然不可能再给捣乱的人好脸色,你说你自己不懂还阻拦旁人,可恶不可恶,怪不得一把年纪突破不了八品,时辰都用在歪心思上了。 “住手!”一旁的吕秋实抽出破魂,大步朝前冲去,赶在那串佛珠砸在逾辉天灵之前,用破魂抽开了佛珠,救下了逾辉。 “西门,我不是曾经说过,在我祷告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许打扰我吗?”黑暗当中传来了一个成年男人的声音,声音很平和,并没有因为被打扰而表达出任何的愤怒。 “我找你来,是想告诉你,你我的亲事已经取消了。”绮丽留意着他的表情,圣音只是笑,看不出他心里是失落还是惋惜。 “常发,你不要激动嘛,这件事情是宗主亲自安排的,为的就是保障这批货物的安全,你们这边将那些人的注意力吸引住了,我们后面才能这么平安无事的将货物运过来。”刚才那个叫做钱坤的老者解释道。 忽然,有一个零件的光芒闪烁了起来,在稳定的光芒当中,是那么的明显而耀眼。所有的人心都被揪了起来,难道这一次,又要和之前一样失败吗? “夜殇前辈跟你是什么关系?”黑衣首领也不管洛思涵的话,而是直接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第586章,汉商在汉城与历史的轮回 大同历三十四年(1656年)九月二十五日,朝鲜,汉城纺织工业。 越是靠近汉江畔的纺织工业区,天空的颜色便越发浑浊。原本秋日应有的湛蓝被一层灰黄色的烟霭所取代,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煤烟味和一种微甜而窒息的、属于棉絮的独特气味。 这里是整个朝鲜王国最富庶、也最喧嚣的区域之一,放眼望去,密密麻麻 “哗啦啦!”地狱深渊的黑炎给地熔龙魔牵引而上,在其身边形成了无数的火团。 “真是强悍地可怕,竟然在短短时间内征服了金山仙国。”收到消息,敖坤叹服连连,为时空商会拥有的力量佩服不已。 不过,唐辰显然不会放过如此的大好机会,只见唐辰再次扬起了青光剑,运转周身的七彩真元,全力施展,半空凝出了一道几丈长的真元剑气,对着蛟王的脖子斩了下去。 只不过不喜欢麻烦的她,从来都是能让苏乔山做的事情,自己绝不动手。这才让她的强大只有高层知道。 巴布是老水手,但他不可能带着严冷锋去往大宋,他也是要回家的,而他的家,就在百越最东边,河内与金边两城之间,靠海的怀恩镇大仆村。 气氛当然很紧张,新兵战士,就算训练一个星期的所谓老兵,也是很压抑的,所以,张逸会考虑到这种情况的。 圣子龙的圣光之心还没有成熟,这白光的力量还不是圣元,只是光明力量而已。 这种关系的转变带给了甘敬本身更多的思考,某种程度上,他甚至享受的正是这种思考的感觉。 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别的,百鬼老魔也不再犹豫了,直接探手朝着棺材盖一抓,准备打开棺材。 “父亲,三年之后,炎儿就会去云岚宗……会亲自清洗刷今日之辱!”萧炎眼角有了些湿润,父亲的包容与信任,让他心中暗自感激和震动,有此父亲,他这一辈子都没有白活了。 想到天战神兽那神奇至不可思议的功效,以及可能引发的一系列严重后果,饶是黑衣首领心坚似铁也不由打了个寒颤。 “我这身上的伤就是在那石精的肚子里那时,为了夺取神兵弄的。”我说。 铺天盖地的灵力立刻就从她的周身爆发出来,这一刻,她也不需要刻意的隐藏自己的修为,大乘后期,即便是再怎么的隐藏,在同样的大乘后期的梅雨面前,一旦动起手来,还真的是没有办法隐藏。 莫毅的话当下引来元欣的笑闹,冯清雅这才心一松,看向苏沫那幸福又甜蜜的眸光与笑颜时暗自祝福,刚开始听颜雪说的时候还以为这二人出了什么变故,毕竟别人不知道她很清楚,尚大哥之前对九儿的念念不忘。 碧荷铃儿耳畔的坠饰,手腕的坠饰,便是用名闻天下的针灸——玄磁九阴和玄磁九阳折叠而成,这是她对东方悟最后的念想。 “早就不在了……”红晴淡然道,话语间不是很悲伤,似乎早已经习惯。 我心中一惊,再一想也就明白了,大概是那石精的肚子里的时间与外界不同的缘故吧。 却说那王清雨虽然心中羞涩万分,但也是听出来了回话的不是陈炫,而是王大力,当即便是把双手从脸上移了开来,回头看去,哪还有陈炫的身影。 楚原心中的笑意逐渐扩大,要不是一狠心咬了下自己的舌头,恐怕早就笑了出来。 第587章,有法令,但不执行 朱慈良暂居的院落,汉城贫民窟的一座大杂院。建筑本身呈现出一种经年累月的灰暗与肮脏,墙皮斑驳脱落,露出里面暗黄色的土坯。 过道走廊狭窄而阴暗,两侧堆满了住户们舍不得丢弃的破烂家什:破布、铁罐、玻璃罐,层层叠叠,散发着若有若无的煤烟味。 过道旁,几个黑乎乎的煤球炉紧挨着墙壁,炉子上坐着咕嘟冒 此次科考的结果从二人满面喜悦中可窥一二,不过这等大事,三人心知肚明。 但热水澡总不能长泡下去吧,于是喊来母亲找出冬装,如此穿着够特立独行,想必会吓了母亲和乡亲们一跳。 多罗此时的脸色之慈悲,语气之关怀,简直就比得上某位光明神的圣徒了。 纯正的夺心魔不会为了某人的讥讽而去干些什么,但多罗就不同了,在愤愤地断掉了与尼古拉斯之间的心灵连接之后,多罗身边的恶魔就开始倒霉了。 一路走到前厅,九儿每走一步如同光着脚踩在冰面上,寒彻刺骨。 只须一眼看去,便能将人心中最隐秘的角落揭开,人心在他眼中,没有任何秘密。可李珣偏偏就是那种心中秘密极多的人,而且所藏的隐秘,多是些见不得人的玩意,叫他如何敢与锺隐相见? “砰!!”一声刺耳的爆炸声霎那间响彻在半空之中,蒋怡的剑芒硬生生的撕裂了金云的原力盾,然后落在了金云的身上。 “老师因为有急事在过年前就已经离开gz目前我也不知道老师人在那里,不过他可是说了,如果事情办的顺利的话,一定会赶回来亲自为你拆开纱布的。”林琴诗刚回答完,病房外就传来敲门的声音。 十余秒后,左前方位接连响起了两声惨叫,紧接一阵枪声大作后,顿时恢复了清晨的沉寂;仅仅间隔不到一分钟,正前方位又响起数声惨叫,然后接着右前方位,惨叫声似乎变得遥远而摇曳。 在几轮比赛下来,也是轮到了蒋怡,蒋怡是6a,也就是说第六场比赛她要上场,她对着沐毅,何夕还有吴鑫说了一句之后,然后径直的向着台上走去,步伐沉稳,却不失气质。 说着话,娜美突然走到屋外,面朝橘子园相反的方向,明亮的双眸紧盯着前方的地面。 下一步能够去哪里?或者怎么在这个吃人的世界活下来,那都是问题。 一个正常的成年男子,如果不胆怯的话,恐怕都会轻易的干掉这僵尸。 赵氏摸了一下眼角,随即眼中露出一抹兴奋色,拢了拢苍苍白发,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向着远处走去。 陈尘无语了,沐橙的尾巴挠得他实在太痒了,于是他只好放弃这块阵地,独自睡到了沙发上。 陆衍沉默不语,韩涛也不好再打破砂锅问到底,只能抓耳挠腮地干着急。 “张先生,咱们说的很清楚,这一次赌石赌输了,您输给了我一件事,既然您输给了我,那么我就一点儿都不客气了,就是想问问您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么跟我对着干。 柳如雪见屋子里并没有人,而值钱的东西也没有少,并且屋子跟她离开时一样,并不像有人来过,因而同意王顺心的看法,也许只是意外,根本不存在凶手。 然而,她也就是这么一说,为了让乔安慎重考虑艺人的人选,不要一回来直接挑战sss级难度的任务,然而乔安是个有主意的人,跟她妈妈是一模一样的倔强性格。 第588章,张献忠退位与相互攻伐的各方势力 大同历三十四年(1656年)十月十六日,京城。 得益于连接朝鲜的有线电报网络,汉城爆发工匠自焚及大规模罢工的消息,在事发后不到二十四小时就已传回京城。 这则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暗流涌动的京城激起了千层浪。在有心人,尤其是那些正被经济危机和朝鲜廉价布匹挤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本土纺 说实话,对方的实力是我唯一担心的不确定因素,要是位厉害的角色,老梁他们就算配枪,估计也是白搭,但提前打好预防针,多道保险准没错。 “抱歉,我多言了。”卫兵赶紧道歉,由于牺牲得太突然,心里有着太多疑惑,这才连续问出几个问题,想着了解其中的原因。 苏柔儿也是从八王妃的语气中听出来了几分惆怅,看着八王妃也多了几分困惑。 可是,因为梅雪莲的手段,这些家伙根本就没察觉出来自己的东西已经不见了。 其实最好的媒介,是头发、指甲之类,可云茵姐姐已经失踪,没地方去弄她的头发、指甲,只能退而求其次,选用着沾有她气息的衣物和常用品。 话说了一半,他突然惊恐的捂住了嘴巴,而身旁的索伦则长长的叹了口气。 只是,他们的实力显得苍白无力,大乘期都没有几个,怎么能更盘龙抗衡,连菜都算不上。 一旁的鹰眼冷冷的看了一眼,随后不屑一顾的啐了一声,对于叶梵天的强大,恐怕没有在见到过他那一招冰龙咆哮的人是不会知道的。 如果没有姚谦的引荐,别说那会儿了,就算现在,哪怕他获得了百花杯冠军,琳姐他们也绝不会相信他可以治好孙恒。 想到这,卿鸿看些树下几人的身影,双眸之中满是刺骨的寒霜,想要在她的眼皮底下耍手段,那么便要承担后果,就是不知道你们可否受得起,你们的国家可否还想安宁。 就在此时一声宛如天音一般声音响起,让整个白玉楼大殿都是一震。 谢英说:你门路广,熟人多,就交给你了!你不会舍不得出这千把块吧? 杨伟感受到雷雨的风剑加持效果,脸色更加的震惊了,对方复制了他的能力威力居然比他还要强,而且天赋这个东西能复制吗,天赋不是唯一的吗? 月璃什么都没说,只是暗了暗眸子,转身,毫不留情的离开这里。 她沒有想到。韩沙会说这样的话。她不知道。韩沙竟然这样的挑衅她。他们是亲生的姐妹。怎么可以如此呢?这是她的姐姐吗。这么多年。已经很痛苦的对她了。为何还要如此呢。 “是吗?那么我可以告诉你,这一次,你是阻止不了的。”杨修杰看着上官傲说道。 NND。人算不如天算。自己就差了那么几步而已。导致整个局面翻天覆地不说。而且是一败再败。 月璃厌恶地摆开他的手,平时奶包他们染这头发就挺好看的,怎么一到他们这就像一窝鸡窝呢? 不过土匪原还不死心,不像杉元山那样似的。在考虑过后,就决定化妆成普通华夏老百姓混出城去,因为他是个华夏通,不光熟悉华夏一切的民俗,还对各地区的语言、习惯都非常了解。 强大的箭矢,就像导弹射向刺骨沙蝎,在刺骨沙蝎的土黄的硬甲上炸飞,刺骨沙蝎啪啦一声,倒地死亡,流出紫色液体融入沙子里,直到消失。 第589章 ,大同社员应当带头 大同历三十四年(1656年)十一月二十七日,京城,墨子学院。 这段时间墨子学院是学子们昂扬的斗志。前段时间,他们积极参与的声援朝鲜工匠、要求严惩失职官员的游行示威,虽然自知其力微薄,但最终竟真的促使元首府罢免了朝鲜将军张献忠。 这份“参与改变时局”的成就感,如同强心剂,让整个学院的士气为 挺过的话,则是超凡脱俗,迈入更为强大的生死境。若是没有挺过的话,那则是会落得一个尸骨俱灭,永世不得超生的凄惨下场。 风涟和潇潇刚刚要踏出炼药师工会的大门,就被一个急冲冲要跑进来的少年撞倒一边。风涟还没开口询问,对方就一连声的“对不起对不起!”还连连鞠了两躬。 张正一动不动的盯着那片红色的光幕,他已经感受到了,那块封闭的空间坚持不了多久了。 张婉儿到现在哪了还不明白自己这是真遇到高人了。她手捧着玄果,精神恍惚地来到父亲床前,将玄果喂到了张老的口中。 诸葛临慌忙解释,对于身份,他是真的不在乎的,他在乎的是家里的人。 这态度仿佛是早就想好要给她药膏,或许今日她不拿银子,她也会给她送去似的。 只见一个穿着白袍的青年缓缓走来,手中拿着一柄折扇,在这大雪天看上去十分古怪。 “下来?昨晚本王让王妃下来的时候怎么不见王妃下来?”踩在桌子上面,拿着他的花瓶乱嚎叫。就差没把桌子给蹦坏了!中途还踩了个空,要不是他在下面及时接住,她都不知道今天早上还能不能醒的来。 “所以你现在是在担心他们现在的计划进程?”杨莹彤猜测着问道。 听到李尚善的话,孙茹眼中闪过一抹亮色,明显是有些心动,但顿了顿还是拒绝道。 三番五次的寻死,不是因为她作,也不是因为她想让俞厌舟做出什么妥协。 顾望辞在姜喜晨表态后有些惊讶,但也只是短暂的惊讶,接着便被满眼的复杂取缔。 今天早上的时候自己还在江宁路上车了,陈源应该看到了吧。虽然那个时候,自己因为他是异性恋,略微有些不能接受,但现在已经看开了。 这时候,已经到了接待午宴的时候了,交响团的老外们不得不回去了。 “还有这规定?嘛……反正咱又不准备谈恋爱。”羊宫曜耸耸肩膀,对此表示毫不在意。 难怪那天她会不开心,一向循规蹈矩的她在外面喝醉到不醒人事。 霍华德点头道:“二人先后进入联盟,资历相当,实力相当,攻防相当,防守相当,他们俩人一定也在暗中比较。 阮轻轻懒得作解释,恰好这时上课铃声也响了,大家吃饱了瓜都心满意足的回到各自座位上。 “那边在玩一个好有意思的游戏,去看看吧。”钱朵儿不知道是害怕被灭口,还是想要转移话题,用手指指了指那边。 陪同斯特恩的,除了活塞老板比尔戴维森,还有总经理麦克洛斯基和即将接位的特洛伊韦弗。 可就在他无奈的看着屏幕之时,令他震惊的一幕出现了,让他没有想到的一幕出现在黑白屏幕上方。 林昭的解释比官方给的解释要好理解的多,进入对局,林昭的手覆在她手上,下巴抵在她的发心,一字一句,低沉而耐心,手把手教她。 黑色棺椁上,还有不少黄色符纸贴着,诡异的是,这些符纸上全是用血写着怪异的符咒。 所以接下来的这几天他们训练得更辛苦,明天是这周的第二场积分赛,也是时沐他们旁听组的淘汰赛,时沐想着给他加餐。 可是当她看起大点TOP10看的津津有味的时候,大厅的画面突然一转,直接现场直播了一下刚刚林皓他们跟复旦大学电竞队的比赛。 至于用Q技能消耗剑姬这个事情。飞羽上单在接连的几发Q技能被剑姬给扭过之后,也是放弃了这个打算。这Q又Q不中,打又打不过,是真的有点难受。 于是从南宫玉墨那里要来一个储物袋。伸手往里一探,随即通过神识将这些东西从戒指中取出。在外人看起来,就如同从储物袋中取出的一样。 可是,这辰三夫妻就没给她开口的机会,拉着她坐在了那饭桌前了。 他一脚踩向泥泞路,秦天悦被他牵着朝前走去,看着他宽厚的肩膀。 杀死马丁之后,下一步的行动是要铲除他的党羽,十几天前,马丁就是靠他的这些党羽成功地发生了政变,让他当上了赤炭国的国王。 两人來到半山腰。几块五、六丈见方的巨石后面隐着的几间石屋突然显现。石屋‘门’口的卫兵都是兽头人身。手上执着各种各样不同的兵器。 徐东心想,原來邢禹也是能用兽念和海怪沟通的,看來这位前辈实在道行不浅,他为得到此人的襄助而暗自高兴,要知道,在漫漫修行路上能结识一位睿智的道友是难得的。 果不其然,大战不过十多分钟,虚空撕裂,第三波强者进入阵中,总体实力丝毫不在陈玉和秦川之下。 “我祖上就是侯爵的!现在我就是想要來补上一个侯爵的!”朱八戒搓着大手一脸紧张的说道。 “这不是红线龟,是什么”立马被廋猴打断了,第一次被人夸成了秀才,廋猴有点飘飘然了。 这注定是个不眠的夜,看似风平浪静的木棉城,却暗潮汹涌,各方势力暗中合作,为不久后的大地陷秘藏做准备。而一些超级大势力也开始行动起来,调兵遣将,无数人马正想陨神大漠深处集结。 凭空出现的三人当中,左右两侧的均是老者,中间的则是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中年人气息尤为庞大,堪称恐怖,穿着一身蓝袍,神‘色’平淡,平静的眼眸中却无形之中散发出庞大的威严气息,让人不敢直视。 萧寅看着旁边的战局,神色依旧淡然,蓦然心中忽然升起不顾不妙的感觉,向着漫天烟尘中的血神钧看了过去。 “哈哈哈哈……想我杨沐风自诩性情中人,到今日还不明白什么才是真性情。四位对我有情我杨沐风绝不会无义,今日在此立誓,我杨沐风只要活在这世上一天,绝不会辜负四位娘子!”杨沐风狂笑,随即正色说道。 第590章,兄弟离别与朝鲜将士:忠诚 大同历三十四年(1656年)十一月三十日,京城,永定门火车站。 陈子龙,张采,高登,金圣叹,徐浮远,彭宾等人为他们的好友黄宗羲离别送行。 徐浮远感叹道:“我等在京城本就少,太冲一去,又少一人了。” 黄宗羲淡然笑道:“我自加入民朝以来,一直待在京城,少有历练,我一直倡导经世致用,正好 而且看到的天赋这么好,老师似乎想要直接跳过,让他去教导隐匿气息的步骤,直接跳到使用印记的步骤,这样子做的好处有太多。 两点钟,童怀杰带着江月,顾贤风,季超然以及沈成军来到市政府。 尽管很可怜傅云琛,但是情敌之间不能同情,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慕容南辞一把扯过白沫的手,将他的耳朵扯到自己的嘴边,说道,“没事!不要惊讶!车上说。”然后放开。 其实这只是个姿态而已,按时组织的海岛已经很久没有搞出什么行动了,因为组织不起来谁也不愿意去冒险,毕竟名正言顺的拿着公司的红利多好,何必冒那个险呢?拖家带口大家都不容易。 当然,酒馆的生意并不是全部,实际上让他身家翻倍的正是那些暗地里的生意。 甚至不再限于手,而是只要任何和他有接触的部位都有元气源源不断被他吸了过去,比如胸前几处大穴。 方圆千里最红的花魁,她勾勾手指,可以让无数男人为他赴汤蹈火,出了名的直男斩,会主动倒贴一个男人? 肖敬抓住机会,狠狠的挖苦他几句。他们只要一会不斗嘴,就觉得很难受一样。 “呵呵。我觉得这样活着很好,不要为我鸣不平。”段洪生也继续敲着桌子。 五长老也知道欧阳羽挑衅龙九峰是因为刘风的事,对于这个弟子他实际上并没有过多注意,平时五长老与六长老的关系也比较近,所以六长老对刘风不满,他也对刘风产生了恶感。 不然的话,他们的道心会受到严厉的打击,他们的修为将会下跌。 蓝田跟了上去,一路上一言不发,她跟着紫衣姑娘离开了宿舍楼,到达了教室里。 于是这一“好”就是十来年,时间一长,好像事事都成了理所当然。 怎么走她没听懂,但意思她明白了,别看这两条岔路只一墙之隔,想要过去,却得绕老大远的路,眼下这辰光,显然不适合。 不戒和尚掀起的佛徒侵袭,妖兽的围攻,这些说白了,都只是他们忍界本土上面的战争。 带土低吼一声,一脚踹出,不等脚掌降临在卡卡西的胸膛位置,就被卡卡西的手臂直接扭转了方向,重重的甩了出去。 而同一时间,鸣人的老师却出现在教室中,带走了鸣人,这两件事要是没有关联,那只能说是欺负大家的智商。 若不是平日里阿禾对他好,如今又见她被那孙屠户恶狠狠地逼迫,二牛也不会愿意把这秘密告诉她。 胡乾坤说罢,就抬起爪子拍向那枚玉坠,一下子就把玉坠拍到了地上的青石板。 葛玉天在付虎星身前笑着说道,带着一丝谄媚,他能够巴结上付虎星,也是老子的名声问题,否则的话,付虎星一阶虎将,又岂会跟他为伍? 他来冥王星一是希望,希望上天垂青,能够找到传说中的先天至宝溺水,这或许就是简单的爱情;二来,就是逃避,也可以说为了情,友情、还有一种介于友情和爱情之间的朦胧情愫。 第591章 ,西北粮仓与帝国的根基 大同历三十五年(1657年)五月十日,长安至西域兹的火车上。 “库库库——哐当、哐当——” 钢铁的巨兽在绵延无尽的铁轨上沉稳地奔驰着,单调而有力的节奏催人欲眠。 朱慈爵将脸贴在略微震动的车窗玻璃上,向外望去,视野所及,大部分是荒凉单调的景象,沿着铁道线两侧,人工种植的方格状草方格顽 旋婉颜当然知道夜云此番话只是说笑而已,但是当自己看到他那妖艳而又诡异的双眼之后,心中顿时没由的一慌,连忙撇里视线,不再去看夜云。 司马将爷爷告诉他的事情讲给了三人,又看了那本只有李涛能看见的“校史”,他发现,所有的事情好像都和南颂职高有关,一时也是头大到了极点。 站在一边的一位决裁者发出了一团粒子震荡流把激动的安世高砸了个跟头,安世高才渐渐的冷静了下来。 至于精神燃烧,则是精神冲击术的升级法术,通过燃烧对方精神能量造成精神攻击,比一般的精神攻击效果要强大多了。 他几乎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了对空间能量的数据测试,然后开始对应的解决之道。 中心花园的平地上,巴克勒和卡希尔等三名武士正斗得如火如荼。 夜无悔口中喃喃的想到,身体退后了一步,北冥冷火直接从夜无悔手中飞出,冲向了火龙。 “一时有感而发,让大人见笑了!”大言不惭的威特显然不知道何谓版权,当然,这也是哈利让他说的。 要知道,那大阵非常强,若不知晓开阵之法,别说是进去,就算出来也要被镇杀。 又过了好一会,轿车呼啸离去,只剩一堆肉眼看不见的汽车尾气。 李娇娇告诉张楚在自己来之前的路上,十分不巧的碰上了一个卖药的道士,那个道士是一个狗皮膏药,自己若是不买他的药,他死活不让自己走。为了摆脱那个道士,出于无奈自己便买了一包他的药粉。 但此刻李逍逸并不想和她交手,一是担心郑吒的安危,二来程月的实力有多少他心里清楚,并且现在他还处于合体半神级状态,但程月并未了解,他不想对方不顾性命的和自己战斗,也许心中依然残存着那么一丝。。不忍。 而老妈觉得还算满意,不过萌萌和章鱼的成绩就不理想了,两个还是五十多,八百多名,而王磊一贯学习优秀,这次甚至到了全班前十。 过了很久,他方回过头來,媚儿已装束妥当,正在垂首望着手上的碧玉镯出神。他走近她身边,伸手将她垂下的发丝撩起,媚儿猛地抬起头,此刻她的脸色极为红艳,在夜光掩映下显得分外娇娆。 听着狼影深情带着绝望的呼喊,妮娜头也没回。狼影不是她的爱人,她爱的是眼前的男人,明知冷血无情。她任然无法控制的一头栽了进去。 瑶姬摸了摸杨戬的脸颊,擦干了杨戬的泪水,对着杨戬说道:“儿,松开石头吧。”虽然杨戬在玉鼎真人手下修炼。 “你没事就好,伯母接替了龙江的位置也是好事,至少她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了。”漆雕秀影很开心的样子。 认清了狼王淡笑的儒雅俊容下,冷血的真面目。从此以后,狼王旭的身边,明目张胆纠缠的雌‘性’彻底的消失了。 天皇猫不耐烦的神‘色’有些‘波’动,在看见那三人之后,神情之上,似乎是缓和了许多。 第592章 ,铁路与夏完淳带来的变化 大同历三十五年(1657年)五月十八日,龟兹县。 夏完淳与妻子朱幼薇久别重逢,互诉了一夜的离别之情与家中琐事。然而翌日清晨,他依旧早早起身,换上短衫,前往铁路工地,带领牧民们继续筑路工程。 夏完淳走后,朱慈良和朱慈爵两兄弟也闲不住,带着照相机,在龟兹县城内漫无目的地闲逛起来,看到有趣的场 就在县长工子骑虎难下的时候,正好服务员将已经炒好的两盘菜,端了上来,同时看到县长公子,还冲他笑了笑。 特么……老子唱衰陆非凡的稿子都写好了,你就给我们看着这个? 这下,欧聿夜就连从傅南白那边借到的两个师团的兵力,也不能用了。 我急忙下车,老马也跟着我下车。我和老马就这样和何舒凡对视着。 但不过如此想来,那时候的璇特琳之名,貌似早在八年前就存在了,这是欧阳炼依稀在儿时听说过的事情。 芷烟看到他过来了,于是对画清心微微点了一下头!自己就走去若兰那边。 叶尔若坐在旁边嘴角笑容越来越温柔,每天看着他们两个争来争去,吵来吵去也是一种幸福。 他揉了揉起鸡皮疙瘩的手臂!浑身一哆嗦!我去!这家伙什么眼神?看着好恐怖!不会真的是恨上自己了吧? 叶尔若紧攥着自己的双手,眼眶越来越红,现在的窈窕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她真的太瘦,太瘦,刚才是du瘾上来了吧? 陆云暖思索了一会儿,拨通了程风的电话,没有季鹤野,此刻她只想到了程风。 六头强大的飞天夜叉,在空中疾驰而来,撕裂空气,引起巨大动静,犹如流星一般冲来。 转了一圈,高云亮终于看见“忆当初酒家”左边的停车场空着两个停车位。 池沌随着冰雕所看的方向,慢慢的走去,一路上,他看见有多处冰雕的躯体已经从身体上脱落,只是它们的接口处,却不是平整的一口,更像是真正的伤口。 “呵!”易天自然不甘示弱,张口就是一道龙息对轰,和西斯来一场对波。 高一雯一字一句的说着,其实她这些话,不过就是自己临时编的而已。 喝下水,何铁守吐了一口余血,而后又从腰间的袋子里拿了一颗丹药服下。 至于其中的原因,一方面是由于她担心承一凡,另一方面是因为她确实找不到其它事可以做。她只用了二十天的时间便修练完了石壁上的内容,之后她觉得呆在那石洞也没什么意义,于是索性让蓝聋驮着自己回了原来的洞穴。 其二就是因为赵有成下达任务时的态度,怎么看都怎么是一时兴起,给人一种不靠谱的感觉,以至于高一雯从始至终都没办法严肃对待这次任务,才有了刚才冲动的行为。 承一凡以前因为血脉被封印,所以学东西的速度比别人慢很多,人家半个钟能整理完的知识,他得花上一整天时间,这就是他为什么明明很努力却要比别人慢上一大截的原因。 要知道,今晚能拿到这么好的数据,完全是因为他之前打过一场,他知道篮板球会弹向的位置,也知道该如何抢断得分。 一旦成功,自身也因为融入了其他灵骨,使得肉身和骨骼的力量也达到一种特殊的程度。 第二,接球后必须立刻出手,不能犹豫,不能做其他附加动作,如果想等两秒或晃开对手再投篮的话,命中率还会回归原样。 第593章,民族复杂的西域与被挪动的界碑 大同历三十五年(1657年)六月二十八日,龟兹县衙前。 一个多月的时光匆匆而过,朱家三兄妹在龟兹的这段日子充实而有意义。朱慈良兄弟为当地的学生补课。 朱幼薇则充分发挥了她在家传纺织业上的造诣,不仅指导县里纺织厂改进工艺,更亲自教导当地妇女使用较为复杂的提花机,织造出一种图案精美、带有浓郁 “怎么,哥就是想交个朋友,不行么?”丁凉微微一笑,又是挑了挑眉毛。 论此修身炼体的神通,倒与血影妖身有些相似,寻常手法就算能击破他体表的防御,也无法穿透他体内粘稠的元气洪流,反而有招致全力反弹的危险。 他记起自己受伤之后的情形,玛仙曾经靠近过他,又曾后退,有一个令他十分讶异的动作。她在后退之后曾用手捂着口,而当时,她满头满脸全是血,是从他身上流出来的血。 煞气、晦气与封魂咒激烈的消融,疯子撕扯着头发痛苦的在地上打滚哀嚎着,整个头颅冒出腾腾的热气,就像是头颅要被蒸熟了一般。 但时间一长,他只觉得心中烦躁愈盛,便像是在胸口点了一把火,呼出来的都是些燥气。 可她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男的就是有那个本事!今天的这一劫,她恐怕是躲不过了。 那声音初时非常模糊,察其源头、线路,并非是朝这边而来,只是余波所及,漏了些残渣余沥,断断续续,弄不真切。 法国代表在拍卖会结束,就迫不及待的提出让中华制药公司高层马上陪同他们一起验收了所有制药器材,当所以验收都完成之后,他们立刻将剩余的钱全部转到中华制药公司的户头,这场拍卖会也算圆满的结束。 对于这种有志气的好汉,陈飞想来是非常敬重,于是拼命的给他敬酒。 在无尽深渊里最不能相信的就是所谓的判断了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可能知道结果是什么。 只见顾南昱敲了敲窗户,随后车窗降下,一个男人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舒志强说:我们住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我几时叫你来吃了? “那,就这么说定啦。”月璃起身,笑得灿烂。仿佛星河都在她身边流转。美的不可思议。 与此同时,在前线的国民党坦克出现的瞬间,先锋军的直升机就开火了。现在他们没有了火力的优势,200多辆的坦克就陷入了直升机的攻击范围。 狼族城堡第一层,也就是他们现在待的位置,是大殿,一般有什么国家级的会议都在这里开。十二位殿下们回城的时候也都要先来这里。狼王一般都会在大殿内待着。 但是她并没有拒绝这个富家子弟的追求,反而同意了下来,这让这个富家子弟格外的兴奋,就在当天晚上甚至是带着王梓璇出去开房去了。 “既然你师父如你说的这般厉害,那想来我父皇变成现在这样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便是因为你师父的缘故了吧? 王桂花到了下面的时候虽然看了一眼,发现何止是王琪琪说的比较乱,而是非常的乱了,便连忙将自己的画板收到了房间里面。 欧美也是有剧组夫妻的存在的,而且不止是演员和演员之间,只要是工作人员,看对眼,也可以谈个情睡个觉。 八月,在柳城白狼山之战大破乌桓、袁氏的军队,蹋顿在此战中被曹操的先锋张辽所斩杀。曹操挥军追击,收降胡、汉人口二十多万人。 第594章,南中风云与南洲探险队的发现 大同历三十五年(1657年)七月十四日,扬州港。 清晨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但港口已然人声鼎沸。一艘庞然大物静静地停靠在最深处的泊位上,吸引了所有过往行商、旅客和码头工人的目光——那是一艘巍峨如山的钢铁巨舰,排水量高达五千吨!船体线条刚硬,漆成深灰色,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三根粗壮的烟囱,如同指向天空 “你好好躺着。怎么会撕裂了伤口?碧荷说你想起床来?”沈毅问我。 但是,作为偏学术研究的教授,刘德川和秦既庸不同的地方就在于他对模型很有研究。 “你们会见到我对自己人的态度的。”王诺伸出了手,还有半句话没说出来,那就是……说不定你黎锐波到时候就要跪求着加入了。 别看方大师之前锤打的手盾很是美观,看起来也几乎完美,但实际在某些部位,或者细节上,还是有很多瑕疵的,称不上完美。 卫阶心中一震,雨蝶这是在给他挖坑,脑海中念头急转,同时也明白了此前心中那怪怪的感觉从何而来了。 看来,这未来岳母对自己的态度这么好,恐怕也跟这个有关系吧。 李长林把银行卡插进pos机,杜欣雨输入转账金额,便让李长林输入密码转账。 看见呆愣在原地的花璇玑,烨华嘴角不自觉的又涌上了一抹笑意。深深认定,自己这次前来是对的。然而自己这个狗啃屎的动作无论怎么看都不是太雅观,烨华企图翻动下身子,然而,腿却硬生生的卡在那里。 周明海表示生气,是因为他可以允许王诺拿一份这样的合约,但不允许拿两份、三份,以至于成为惯例。 城堡后面的山谷在地图上约有两公里长,但那里完美的保存了原始丛林的风貌,蜿蜒天然路径能让人走四公里左右,算上爬山,一个来回大概就要十公里。 听到了我的话,这时候,三水道长顿时间愣了一下,刚准备打的哈欠也一下子憋了回去。 就连荒漠十三鹰也没想到清水洞那么抢手,他们好不容易才从山下杀出一条血路来,终于将那些残暴凶兽以及想要涉及的修士杀光,独霸清水洞异宝,却没想到第一时间那么多门派前来争夺。 猪猪一下子就陷入了劣势,它心疼地看着一撮又一撮的毛掉落在地上。 公孙玉山看着瞬间倒下的召唤师,心中在滴血刚才的好心情瞬间没有了。即便他们拥有十万人,但是也经不起这样死,毕竟他们之前八宗带来数万精锐全部折在了这里。 大娘们问起律子川在梓州有什么见闻,他只说每日在外推销散酒,酒楼里面没见什么新鲜事。 “咻!”身体直接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白色音爆痕迹,嘴中大量的鲜血狂喷而出。 许晶晶动了动手指,睫毛也微微颤了颤,终于从漫长的昏迷中回归神志,她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皱了皱额头,睁开了眼睛。 “言心,你是说你感应到了别的残片的气息,那你现在还能感应到吗?”林夕的后背上,还在转换体内能量的夜岚衫发觉言心的异常,虽然没有现身,但是还是发声询问。 与此同时,后方的七绝宗弟子与重剑门的配合之下,攻击的速度异常的迅猛,已经杀进了重剑门德山门之内。 赤木速应声而出,马刀对长刀,各有所强,两人对撞之后各有几分分寸,又折回马头,厮杀开来。 第595章,教化土著问题与羊吃的比人都好 大同历三十五年(1657年)七月二十一日,南洲,南宁城,都护府衙署。 吏房所在的院落里人声鼎沸,新抵达的上千名移民排成了几条长龙,等待着决定他们在这片新大陆上命运的关键一步——登记入籍,分配生计。 吏房主事李金陵坐在一张厚重的木案后,面前摊开着厚厚的户籍册和特长登记表。他抬起头,看向排在 此外,还有一些规则夹杂在那行签名之中,包括不得违逆主人命令,不得伤害主人,不得对主人撒谎等。 陈天龙回到帝都之后,和上官雷霆有过好几次斗法,但正式见面,这还是头一遭。 夏远不知道她是故作不知还是没听到,解释道:“今年的手机巿场可能会很激烈,手机技术研发上面短时间不会有太大的亮点,所以一段时间内还需要悦听这边扶持,悦听今年的任务很重。 这次格雷德姆先生再次到来,他已经提前做好许多计划,希望格雷德姆先生能稍微帮助他一下。 另一边曹轩和程岩纠缠不清,也纷纷落落了下来,两边都没有人能登上高地,这场打平。 这是备用的,吕奉孝也不是把所有东西都告诉给了常威,至少他把所有东西都记得给自己留了一份来用。 这一幕似曾相识,前世夏远曾不止一次在梦里梦到过这么美好的一幕,可梦里的千次万次都不如这一次来的真实,来的猛烈,来的突然,来的温馨。 夏远点点头,把东西放在自己床边,然后接过烟,收拾东西不急,歇会也不错。 和平年代的表象,在浩劫时代被彻底撕碎,露出了蛰伏着的锋利与峥嵘。 片刻间,整个天空便是暗沉了下来,黑压压的一片,气氛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压抑。 “不可能,除非我离开以后,这里发生了改变。”叶子也开始担心起来,要是再找不到食物,大伙的体力可就要耗尽了。这时候要是再来一波敌人,那可就糟了。 萧莫然的脸上仍然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容貌一如既往的普通,只除了那双眼睛,那双即使将他混入千万人中,也能让他被人一眼看出的眼睛。 天山雪猴认为师弟提出来的计划甚是奇妙,便让雪晶仙子将四位大王的相貌本事性格全部细说了一便之后,便变成了雪晶仙子飞进了雷豹山。 神界中的时间是缓慢的,一天后哥哥就回来了,给我讲他的所见所闻。他说现在的人们安居乐业,歌舞升平,不再是从前那般打打杀杀了,他的眼神中渗透出喜悦。 经此一败之后,虎暴煞君意识到要想在这云海山之中继续备战大唐官军,就必须得除掉这云海大仙。于是便针对这云海洞府展开了下一步的周密计划,准备将他们一网打尽。 刘范勒住坐骑,脱开凉州军行军队伍,让凉州军继续前进,而他则等着马云鹭的到来。马云鹭终于到了刘范身边。刘范见她原来白嫩嫩的脸此刻已经通红得像个熟透了的苹果,也不知是不是被萧索的风吹的。 幻情月将玄青的表情收入眼底,其内心之中也是有着震撼浮现,灵皇和玄青进步飞速,他们必然是从饕餮那里得到了相应的真传,如今虽然和她依然有些差距,但是难保饕餮不给他们一些额外的传承。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独孤舒琴的声音。接着,便见红光一闪。四道巨大的朱红色光幕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升了起来。 第596章 ,多元化的南洲与当世名将杜麟征 徐绍在南洲度过的一个多月,可谓是大开眼界。他跟随沈轩的探险队深入大陆腹地,见识了真正意义上的“蛮荒”。 这里没有道路,只有探险队用刀斧艰难开辟的小径;没有农田村落,只有无边无际、形态奇特的桉树林和低矮灌木;袋鼠在远处警惕地观望,色彩斑斓的鹦鹉发出刺耳的鸣叫,以及嘴巴扁平如鸭、还能在水下觅食的“ “怎么样,现在的你该知道怎么做了?”顾青并没有趁胜追击,虽然他不希望沐毅能够成功晋级,但是并不代表他会杀掉沐毅,毕竟他们同样都是天羽灵院的学员。 就在拍卖师准备敲下手中的锤子时,蛟的声音经过周天的嘴,响彻整个大厅。 说完真嗣就再次把四只波波放出来了,只不过这次是把他们四只放生,一杯放生的波波立刻飞离开,去寻找大部队了。 自己带着偷懒不练功的秋儿在庄上到处抓蝴蝶,俩人玩的太疯了还被梅婶婶和秦伯伯抓住狠狠地批评了一顿。 “我累了,我们回宫吧。”兰溶月真害怕,再这么下去,晏苍岚会直接在烟雨楼将她给办了,虽然这个房间是她专用的,可今日花灯热闹,来来往往的人可不少。 就在温玉蔻思考着如何回答夏侯沉霄的时候,那被围攻的黑衣人突然转过身来,目光犀利如狼,朝温玉蔻直直射了过来。 青灵有意想要跟沐毅单独说话,可是有这么多人在,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于是就跟其他人一起告别了沐毅,反正以后还有机会,以后再说吧。 南宫琬茹的这一腿法有个美丽的名字,叫做青璃凝雾腿法,凡是修炼过天玉派武功的天玉门人,无论是垂髫幼童,还是耄耋老者,都知道这青璃凝雾腿和封自在修炼的雷琚诡雺刀被共同誉为天玉武学双险。 “难道你们没有发现,石壁上的壁画?”张青冥一双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他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众人,冷声说道。 而且五行中,木生火,他真想看看烈焰噬浪决和青龙木皇功配合使用的威力。 B-29超级空中堡垒战略轰炸机的数量也从最初的50架,发展到了后来的500架。德国人净死亡的颤抖与毁灭的阴影赤裸裸洒到了苏联人头上,将维系着苏联战争心脏的乌拉尔工业区炸得支离破碎,毁灭得干干净净。 “还没找到关于葛丝运元首的消息吗?”把刚刚收到的战报略略一看,奥贝斯坦心烦意乱的扔到了一边。他现在不关心战况问题,他担心帝国元首的安危。 待陆中景骑着系了红绸的高头大马被一同去迎亲的人吹吹打打的簇拥着离开陆家后,陆明萱与陆明芙也开始忙活儿起来。 “燕兄,你没事吧?”感受到燕十三手脚冰冷,止妙都不由吃惊,忙是关心问道。 浓稠炽烈的焚烧人肉恶臭还向天空中扩散。令人呕吐至极。天空中的帝国飞行员们不得不戴上了防毒面具,以遮挡这种有毒气味扑鼻而来。 “对不起我这次又惹麻烦了!”夏咏宁眸子中有点歉疚的说道,每次她都要连累,可是她真的也不想那样。 作为道祖传承之一的人皇古朝,在这几十年间,后继无人,新生代弟子没有一个可以超越当年云明栈的,这让人皇古朝一直没有机会问鼎道祖,但是,云明栈的强势归来,这让人皇古朝再一次看到希望。 第597章,都护符的铁拳与男子汉阿里巴巴 大同历三十五年(1657年)九月二十一日,红海堡。 两年的时间,足以让一片荒芜的海岸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昔日只有风沙与礁石的红海东岸,如今矗立起一座名为“红海堡”的繁华城镇。这里是苏伊士运河工程的命脉所在——庞大的后勤基地与指挥中枢。 现在红海堡常住人口已超过三万,而流动人口更是高达七万 人们看不到那里的情况,因为那时至强法则的碰撞,还有他们肉身的对峙,动辄就会流血,决出生死。 “可恶!”真田则是一拳砸在桌子上,藤峰最后的行为,摆明了是没有把他们立海大附中放在眼里。 刘晋元听到这里哪敢不从,他对彩衣不好也是因为讨厌她消耗自己的精元救自己,此时自己生命有望,彩衣也不会那么做了,他自然不会再那样子对待彩衣。 想到了这里,彼得再次抓起了放在他床头的礼物盒子,来来回回地检查了一遍。 “不知这斩妖大会在何处召开,如此场面,恐怕南洲不少修士都是去现场一看吧。”华天道。 与此同时,在车厢中的林羽也感到了能量的异常。脑海中的念力瞬间席卷车仓外,念力漩涡在这一瞬间成型。他来这里本来就是为了吸收能量的,是以他将车停在了太空站的后侧方。 和被它们掌控的奇迹之种不同,眼前这个同为超量魔力的聚合物,是拥有着自我意识、已经无法被控制、属于完全失控的存在。 “非常不错!”九天鼓了鼓掌。说是他如果是他自己来的话,恐怕根本不会发现灌溉系统不合理,毕竟这并不是他的强项,不了解也正常。 然而在枪声落后,那店老板却依然还在地上哭嚎,只不过裤子上多出了一块可疑的水迹。那年轻人有点茫然,疑惑地看向了手中的枪。 一顿饭吃下来,吃货的曾志光拍着撑饱的肚皮,跟我在阳台上聊天。 霎时间,锦斓袈裟爆发出万丈光芒,将冲过来的黑虎击碎,化成黑雾,同时发出一个光罩,慢慢扩大,将王宫笼罩,既而罩住了全城,防止更多黑虎入城。 在看到宓夏瑶的那一瞬间,周泽那双狗狗眼的眼神光顿时璀璨起来了。 九转金丹这种高级货,别说吃了,就是闻都不曾闻,见都不曾见,师傅竟然说送出两葫芦,是寒酸? 此时的大离祖皇显得比上次攻城时成熟了不少,自身气息也越发深厚,显然已经达到了二品巅峰的境界。 罗波指骨动了一下,布满冻疮的手背青紫一片,他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 牧寒很沉重,当然他更加期待宇宙海诸多奇特的事件了,并不会被这么一件事情而给吓到。 刚才他看着棒梗,被贾家一家子人搀扶着走了出去,他要是没猜错,棒梗应该是被送去了医院。 他这一门外汉,收东西也总不能全靠瞎蒙,能学一点是一点,以后说不定他也能混个收藏大家。 越是往里走,灵晶的等级越高,刚开始还能看到蓝晶、红晶,后面直接全是紫晶。 而沐璟也没有虐泉的打算,直接几斧子干净利落的将b最后的水晶枢纽拆掉,而b众人似乎也已经选择了放弃,并没有任何人想要出泉水再继续负隅顽抗下去。 “季后赛第一场球,湖人对爵士!”亦阳兴奋地回答,眼睛盯着电视机不放,只有嘴和手在机械式的重复着吃饭的动作。 第598章,宗教万花筒与西班牙的铁路计划 阿里巴巴骑着骆驼,用缰绳拖着那个垂头丧气的朝圣者小偷,朝着红海堡的方向行去。 越靠近这座新兴的城市,道路上的驼队、行人和车马就越多,形成一股熙熙攘攘的人流。 他们看到阿里巴巴这略显奇特的“押送”队伍,大多只是投来一瞥,并未显得过分惊讶。在红海堡及其周边,类似因朝圣者偷窃或破坏财物而被当地 孙策不用程普提醒,也知道该这么做,当下一条铁枪上下乱刺,所过之处,荆州兵无一生还。 界皆醉,我独醒:夜将军英明,又为我娱乐大帝国提供了一条炙手可热的大消息。标题已好:白姓男子谎报军情,背叛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秦墨眸子微眯,看着吴叔一直保持动作端着的凉茶,薄唇呡着,随后一双眼睛幽幽的看着安苡宁。 尽管刘辩紧闭双唇,但是怎么能够抵挡得住张飞的手劲,一下子就张开了嘴。 现在一期已经有两栋楼已经交房,住户口碑反映非常好,这也就为二期动工和预售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杀!”老者狂啸一声,再次扑向梦星辰,梦星辰被一种宗师的气机给锁定,动作都缓慢了起来。眼睁睁的看着老头的攻击越来越近,梦星辰躲不开了。 点了秦墨的号码,她却迟迟没有拨过去,咬着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礼服是v领设计,半露肩胛,露出雪白的肌肤,还有那若隐若现的沟壑,头发被楚承燚拨开,侧在一边,脚踩高跟鞋。 昏黄的灯光下,两人火热的纠缠着,你来我往,谁也不甘示弱,好似只有这样才能够表达心中的那一份炙热。 然而,王武没能学会明弘光对于灵气的精妙操作,学会武之外的技艺,他只是为了胜过明弘光而以自己精深至极的武道修为创造出一個又一个新的武技。 这就是一场很顺利的生产,他之前为此而付出的紧张,不过是“庸人自扰”。 “看见她的时候真的有种忽然一阵冷风吹来的感觉。”陈龙也发表看法道。 毕竟是广成子遗留下来的宝物,纵然此界的广成子不是传闻之中的那位大罗金仙,但是只要和广成子这个名字联系上,就可以看出长生诀的厉害来。 “老子让你特么叉老子!老子废了你!”董明飞反手便一叉子戳在那服务员腹部。 车上倒是发现了大战过的痕迹,垫子有一大片被濡湿,现在已经干了。 完成击杀后,罗修转身,看向戴着墨镜的李天,微微皱眉,他并没有从此人身上感受到杀意。 在三个月之前,他们三人先后在赤星岛举办了婚宴,不过当时叶临渊正在参悟九霄明月的关键时刻,就没有参加三人的婚礼。 叶凡的苦海那里,冲出来无尽神辉,金灿灿一片,而且似乎伴随着电闪雷鸣。 他很谨慎,知道他们现在能这么安然无恙的关在这里,大概坏人觉得他们两个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但是一转头,看着病中的夜景宸虽然无精打采,还是眼睛好奇的睁得老大的看着他。 “将军,血腥味很浓重了,可能他们就在前面被害了。”马老大道。 他大吼着把石理贵丢了出去,打算把这个毫无防备的家伙拍在墙上变成肉泥。 天赋并不常见,分两种。一种是常见的血脉之力,讲白了就是继承了血亲的某种力量或者神通。而另外一种则是天授神通,由天道赐予的力量或者神通,而这种力量甚至可能从未出现过。 第599章 ,成为欧洲货币的银元卷 相较于带着历史宿怨的热那亚银行家,来自民朝的钱庄东家们显然对他们的恩怨漠不关心。 钱庄东家更关心的是这笔潜在投资的盈利前景,和其中的风险,以及如何保证他们资本的安全。 毕竟跨海投资风险巨大,没有足够的保障,谁也不敢轻易将巨额资金投入一个遥远的国度。 高氏钱庄的东家高秀英,率先发问道 “你,又是我的谁?不是会是我的妹妹吧?”他看着阿凤,目光很温和。 慕芷菡也犹豫了,这次幸而有楚彬轩,不然,被击中的就是她,敌暗我明,再多的保镖也不能保证她们的安全。 “如果你的援军及时赶到的话,她们应该是挺好的。”想了想,某某决定还是不要谎报军情了。 而他们看见苏法昭拉着的周楚时,神色都很震惊,因为他们可是从来没在这见过苏法昭带男人过来呢。 可是她来的时候容易,想走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跑过阿凤身侧的时候,肖有福甩了甩四老爷的腿——五夫人就狠狠的跌了一个嘴啃泥。 慧光刚入徐媛的眉心,徐媛立刻就激动的不能自已。心里那叫一个乐。 “呼呼呼呼。”顿时之间,婷儿就是恢复了自己的元气,一下子微微的一动了起来。 “我现在饿了,你让我饿着肚子给你说吗?”他操起手,冷冷看着她。 轻轻地敲门声传来,敲了三下稍微有些停顿之后,再是三下,我忍不住笑了。 岂不是、、、岂不是说古家就是要为之一蹶不振了?古家也是要为之败落了!尤其是古家信誓旦旦的,几乎是与多少的商家签订了条约? 到了孙府,老相爷早就等在二门处,一见他来了,脸上带了欣慰的笑容。 佐佐木一惊,也不过多思考,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身来就要逃命,那知道一只脚刚刚离开地面就觉得腰间一痛扑在了地上。 “无往不胜?他会生你这么一个会撒谎不打草稿的?他那么强,你们咋居住在这里呢,还不是被人打怕了,躲起来了。”田易打着哈哈,调侃着雪天风。 在短暂的昏‘迷’后,山峦再次的醒来,脸上满是惊恐的神‘色’,但又有一种奚落,像是在取笑田易不自量力。 夏末末这次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几天夏末末一直担心着凌风,甚至连电话都忍住没打,怕影响凌风工作。 现在的陈一刀和以前的陈一刀有很大的差距,长头发,下巴有胡子,皮肤比以前黑了很多,也比以前高了一点,所以‘门’卫才没认出是陈一刀。 “好了,我们走吧。”江素颜帮江辰整理好衣衫,笑了一声,转身便是准备离开。 空气中暴起一阵波动光芒,无形的隐龙诀疾驰飞向铁背熊,那强大的波动击打在巨熊的身后,顿时撕裂开一条狰狞的口子,顿时鲜血飞溅,铁背熊的头顶上飘起鲜红的数字。 “两千五百万!”这时候,一声娇喝传来,只见风韵犹存,性感尤物的凤舞千秋和绝美的凤舞倾城走了出来,立刻引起了无数玩家的瞩目。 “这——这是什么情况?”巴根看见此时此刻的情景,呆住了,刚刚不是把病毒删除了吗?怎么现在变成所有电脑都中毒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蔡道长,您不会打算一会儿见到官家还这么说吧!”梁师成听完蔡道的话,下意识地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惊疑地问道。 第600章,伊斯坦布尔来客与建设大同世界 大同历三十六年(1658年)三月二十一日,埃及行省,亚历山大港以东的乡村地带。 一支声势浩大的马队正沿着古老的道路缓缓东行,目标是前往红海堡。队伍中上百名全副武装的骑兵护卫森严,旗帜招展,彰显着队伍主人非同一般的身份。 马队行进间,穿过了一片广袤的麦田。时值三月,尼罗河三角洲的冬小麦已近 二人是清晨时分放飞的信鸽,中午不到就有两名紫气高手疾掠而至。 周围稳固无比的虚空似乎都有点承受不住荒之分身的压迫,微微有些晃动起来。 几分钟过后,洗手间里面出来了清洁工,他的清洁车下面有个大口袋,一动不动。 高熊等二十余人眼见桥头之处一阵金色细雨落下,陈安等四人尚且难以逃出,这二十余人也不敢轻易上前,苏怀刚刚跃上山崖,这二十余人便向着苏怀涌来。 苏怀看着无为大师走到自己的身后,心中的激动已无法言表,紧握的双手都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那是一种完美的表现,这也是她为什么在那时候得到了一切的原因,但是她不懂,不懂为什么要那样做。”他出现的地方又好像是鸟语花香。 两道声音响起,在林亮惊呆了的目光中,闪烁着紫色雷霆的长枪和闪耀着黑光的尖哨棒碰撞在了一起,那一刻,丛林之中寂静地可怕!但是在下一秒,一股超越了之前碰撞的能量波动猛地从碰撞中心散开。 “师伯万岁。”李长青听后直接跳了起来,一点也不注意自己作为少掌门该有的样子。 锈迹斑斑地铁剑背在身后,白衣剑一的目光扫过何云等人,却在林亮的身上停留了片刻,淡漠的眼中头一次浮现了一丝意外。 “好了,不说这些了咱们还是就此分开吧,毕竟我们都是很忙的。”木梓飞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说道。 亚美尼亚最近几年一直在跟大食人打游击,大兵团作战没打过,这种几千人规模的战斗,马跃是很擅长的。当下令旗一挥,左右两千轻骑冲了出去。 宋亦菲木然地点了点头,面色苍白,她知道秦礼说的没错,这显然是一封恐吓信,不论是红色的液体、扭曲的字迹,还是这话语的含义,都透出一股血腥的惊悚感。 “那它就叫艾德曼!”王汉微笑着赞同道,见古伊娜继续开始挥起刀,便将右手伸出游艇外。 但当牙齿那么狠狠一咬,舌头就痛的泪眼汪汪。算了还是不咬了,晚晚放弃那个念头,稍稍振作了一下精神决定不去想这件事。 「大概从几个月前开始,脱发变得很严重。因为家里没有镜子,所以一直没有察觉到。 只是万万没想到,化神期的剑气竟砍的干瘦的僵尸躯体上,迸发出一连串的火星。 “没关系,我相信海军的信誉,医疗舱先给你们,一个月后,我去海军本部拿钱就可以了。”王汉笑着说道。说完,王汉提脚在地上轻轻点了一下。 所谓选择人鬼,无非是完成游戏后的奖励不同而已,所经历的过程是完全一致的。 他的吻已顺着她唇畔一路向下,最后落在她白皙的颈间,牙齿在试探性的轻磨着。 宋亦青洗漱完毕,正欲出门,发现沙发上有一件蓝色衬衫,是韩正易的。她顺手将衬衫捡起,准备放进待洗衣物盒中,却在不经意间,指间触摸到了一根毛茸茸的东西,她定睛细看,在衬衣的衣领下面,发现了一根头发。 第601章 ,奥斯曼的诸葛武侯 接下来这一路,他们沿着引水渠行走,发现这一路村庄都被赛里斯人掌握,这条引水渠的两岸,都是即将丰收的麦田和炊烟袅袅的村庄,如此太平盛世的景象,这和伊斯坦布附近的动乱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 很快艾哈迈德来到埃及的消息传开了,于是他们还没有走出亚历山大城地界,几个衣着虽仍华贵神色仓皇的人,拦在了队伍 也因此,世间大多强大的武技,都需要武士甚至以上修为的人才可以修炼。仅凭武者修炼出来的气劲,根本无法来驱动那些强大武技。 看着面前先天青木之气形成的海洋,林阳心中悸动不已,心说自己要怎么样才能尽可能多的把青木之气收归已用。 包括拉里和莫德在内,都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场中笑容满面的君阳,嘴角抽搐了下,有一种给君阳一巴掌的冲动。 不过这只是一瞬,众人细看时,客人皆已被请入百乐门,倒是四爷最后入门的,进门时对门口的副官交代了句什么,才走进去。 冷秋风四人一听到对方有三位七重高手坐镇,登时便沒有了脾气,他们怎能不知道七重高手代表的是什么。 “是的,我爹是陈净水。”陈云儿让他们看的不好意思低着头说。 略略寒暄几句,司马说他也正要到里边逛逛,叵耐巷子够长,不如坐了车子一起进去罢。 神炎等四位长老听得眉头大皱。你介绍就介绍把。还把族长捎上。简直是‘混’账之极。 如果在燃煤比较紧张的情况下,萧明规定也是要尽量保证出海船只的燃煤,哪怕是停开几艘战船都可以的,并且自己在横滨港的码头上曾堆积了很多燃煤的,出现目前这种事情的确是让萧明不太理解。 等弄清楚发生什么事之后,首领心中也是一凛,马上差人去城墙外面将两名跌落地上的守卫给抬了回来。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今天,她的老师,居然亲自出手,难道老师只是来抓她的? 此时的蓝墨,以一种及其妖娆的姿态趴在贝壳床上,整个身体像探烂泥一般,动也不动一下。 听到这儿,瑾歌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觉得好像越来越不认识七狗了,可是她心里清楚,桓生说的每一件事在她心里都有印证。 不得不说一起工作了这么久,她们两个直接的思维方式,还是有点默契的。 可是没想到,苏瑾玥竟然从七叶莲上又摘了一片叶子下来,吃进嘴里。 昨天还会凑在赵无安耳边给他讲述住持们赴蜀见闻,一夜过去,赵无安在宏宁眼中俨然变成了避之莫及的恶鬼。 在他面前,无论是有腿的车夫,还是早就没了脚掌的曾杞,全都在飞剑的声势压迫之下,两股战战,寸步难行。 就像教师是教学生知识点,那她这次应该是教学生要自食其力,而不是自己给它们直接达成了一个她认为自食其力的效果。 说句不好意思的,他们自己照顾自己,都有点坑,就不要出去祸祸,祸害自己就可以了。 “可是……姑娘,非常不好意思,这东西我已经买下了,而且我也非常喜欢它,所以,对不起了。”说完伸手就要去拿那个盒子。 但是在他听到穆的名字之后,他的下一个怀疑便成为了,穆是否违反了通讯纪律,让对方得知了他的名字。但是这个男声的下一句话令他瞪大了眼睛。 此时钱周港的脸庞已经由愤怒而变得有点扭曲,吓人的很。他刚才被追杀时的面容都没有这么吓人。 “能告诉我,那个他到底是谁么?”压制着心中的激动,秦啸缓缓的说道。 松井太久郎摸了一下头。咬了咬牙,终于是开口了。可是这一开口,就把众鬼子给搞懵了。 莱特即兴发挥,念着吟游诗人故事里反派的台词,甚至用上了伪装术让自己面目看上去认真又严肃。 这个时候,叶宇脑海中陡然接收到了一个信息,礼包的色彩,有无彩,一彩,二彩……一直到九彩,礼包的珍贵程度越来越上升,最后,好像还有更高级的礼包等级划分,不过,那不是现在的叶宇能够知晓的。 “分而治之?”现场的指挥使和千户们不由得面面相觑,这将意味着他们手里的权力将被消减了一大半,而且以后无法从军户身上捞油水。 一次瞬移数百亿公里,每秒数十万次,片刻之后,李汉便离开的银河系,凝神看向前方,一条条法则之线,出现在他视野当中。 陆月和陆羽有着7、8成像,两者之间绝对有着联系,而WX-78也因为某种原因成为了陆羽的所有物,那么说不定能从它身上发现陆羽的秘密。 准将,一脸不悦的看着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他的愤怒本质上并非来自于屏幕上的内容本身,这愤怒不过是从赫利奥波利斯被毁以来所积累的压力的最终表现而已。 第602章,穆圣:没错,这就是我的意思。 谈判顺利完成,心头重担暂卸的艾哈迈德和法蒂玛,怀着强烈的好奇心,决定好好看一看这座由赛里斯人在短短数年内从荒芜戈壁上建立起来的奇迹之城。 他们的第一站去的是红海堡赖以生存的命脉——红海自来水厂。 尚未走近,便看到沿海岸线延伸开去的、一眼望不到边的奇特景象:成千上万个黑色的陶瓷蒸馏罐,如同 钱蕾这句话说出来后,一时间大家都面面相觑。我妈和我爸都看着她,公公看着曹守联,我弟大概是明白,所以他谁也不看,盯着地板瞧。 “还好吧。”我微笑着答他,目前已失业这件事我是不会告诉他的。 安暖皱眉,叫来老板,付了款,拎着包还未走几步,手腕就被那男子拽住。 莫以辰明天不用去公司,钟情是知道的,钟情早早起来了,确切的说是一夜没有睡好。 “东方淳衍!”萧麒大惊,该不是他被那些人抓走了吧,沿途不断有行刺的人,他在担心他是不是被人带走了。 “倒是比你身边儿的那个病恹恹的好。”淑妃轻瞥了一眼跟在德妃身后的傅锦兮道。 随着时间流逝,大鹏鸟的鸣叫越来越嘹亮,本来聚集在缥缈居之上的仙气被全部吸收进那座房内。 “你他妈的长不长眼睛。”忽然神武的声音突起,在这个大声说话都不礼貌的宴会上显得绝对突兀,所有人的眼睛集中在神武身上,唐茂梓也不例外,不过唐茂梓一看神武眼神猛然一缩。 开好了房间,拿着房卡来到了房间里面,北无忧直接躺在了床上面,十分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准备睡个回笼觉。 “如此,我便安心了。子傲,上次洞房花烛夜,你未曾过得房间来,这次就让我们补上这杯交杯酒如何?”苏如意转过身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款款走了过来。 现在她和阿妈能吃到兽肉,还有兽皮可以过冬,很多都是靠乌尘。 她端详了一会,在看到那侧脸隐隐约约的酒窝后,她捂住嘴瞪大了双眼。 经过花园的时候,所有的佣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远远地望着路曲辞。 陈二柱便简单跟他们说了一下,当他们听到,陈二柱是从五倍重力的星辰陨落场走出来的时候,他们都是一脸震撼地盯着陈二柱。 急得贾老太捶胸顿足,骂完贾老四就骂王素芬,想要冲进去帮贾秀莲,钱家三朵花就压得她不能动弹,她也只好眼睁睁看着贾秀莲被大柱娘按在地上狠揍。 军团长暴起出手,一掌拍向尼克,想要将她杀掉,避免尼克透露圣教行动计划。 一身黑色手工定制西装,将他完美的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清冷俊美的五官让人觉得高不可攀,处处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恍若仙人一般。 冷冰雨想到,如果自己也有一辆的话,以后出门开这种车,安全性将大大上升。 苏甜甜坐下后,则歪着脑袋,左右看了看,那双清澈灵动的粉眸,在看到赵峥后,正好发现赵正也在看她。 凌橘十分意外,她觉得宋祁实在是太淡定了,淡定得让她完全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星龙王你个鳖孙,敢阴我!”洛一方发誓下次找到那只老龙一定要狠狠地锤他一顿。 瞧着赫璟墨静静为自己手指头擦着膏药,夏柒柒心头更是暖暖的。 金恒望着眼前流氓地痞一样的姑娘,想要生气,好像根本不管用。 第603章,奥斯曼新军与地中海的铁路浪潮 大同历三十六年(1658年)五月二十一日,红海堡。 烈日已将这片濒临红海的土地炙烤得滚烫,在奥斯曼新军专用的训练营区内,景象却比天气更加“火热”。 “齐步——走!一、二、一!” “立——定!” 操场上,口令声此起彼伏。数千名身着奥斯曼新式夏季作训服,一种仿照大同军、采用轻薄透 他虽然不太喜欢那两个聒噪大家伙,不过好歹它们也教会了他很多东西,所以他赐给它们这个荣耀。 前一次见到秋娘的时候,她还好好的,虽然她的身形向来没有很丰腴,但却也不至于在这么短的时间瘦成了这样。 这个点下飞机的人并不多,但是还有不少人被这电闪雷鸣和龙吟声吓住。 黎王清浅颔首:“你也去吧,不必跟着了。”话说着便出了们向外走去。 曾羽带着疑惑举起鸡毛掸子,鸡毛还没触碰到上面的赝品,耳里传来轻微“咔”一下弹簧跳针的声音。 即便定海神珠有点防护元神的效果,但面对这样威能的术法,还是不够用。 下一秒两人又被惯性打了回来,然后呈怪异的姿势,孙雅贴在他的身上。 如果安加背后的安德鲁发了失心疯,不惜一切代价的为他的表弟报仇,说不定会查到亚伦的身上。 西园寺秋野只是稍微用左腿膝盖顶了一下身后的桌面,结果放大百倍的痛觉就是让麻生汐体会到了被锯断腿的撕裂疼痛。 就算是把一些进口片算进来也能排在第六名,而这一年的票房冠军是哈利波特与魔法石,第二名是指环王,第三名是星球大战前传2,第四名是蜘蛛侠。 这时,吉野正雄也大喊头痛,倒地翻滚,双手捂着耳朵,眼里流溢出了泪水。众人赶忙拥了过去,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但当布天盖地的金黄色光芒向仙灵袭来之际,那股能量波动,还不是差一个境界等级的仙灵能轻易追上的。 不再和他们闲扯,直接进入了游戏,我刚进入,其他几人的头像也亮了起来。 “我也不清楚,好像睡了一觉,一睁眼就已经在飞机上了!”章一木回答。 伟伦说着,拍干净了自己身上刚被酒保推出来摔倒在地沾到的灰尘。 那农夫果然没有说出什么来,郑澥也就懒洋洋地应付了那农夫。安慰了几句后,便让李贺把那农夫安顿下来,明天打发他走。 风鸣大6如今会制作传送法阵的只有修伊格莱尔,但那不代表以前就没人会。 “师兄,你的意思是…苏风可能有办法摘到神龙果?”此时,得土听到后疑问道,似乎心里的希望之火着了,只见君缘微笑地对他点了下头。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邵健极力把持自己,可是在内贼萧情的撺掇下,林雪还是坠入了狼窟,和萧情一起,成为了邵健的禁脔。其中的幸福,恐怕也只有他们能够体会到吧。 听到电话里的臭骂,黄晓光突然有些怀疑,这两个家伙到底是不是杨明的对手?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好像从来都觉得杨明不是刘师兄的对手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陆峰是那种让人见了感觉很舒服的男人,人长得帅,而且男人到了这种年纪,魅力值大增,陆峰应该算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高富帅了。 张翠山看着聚集在自己家的村民,心里发慌,突然间,张翠山看到了被称之为村长的人身上冒出一股黑气,更让张翠山震惊的是,那股黑气居然飘到了自己的心口和大脑里,吓得他急忙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和额头。 第604章,奥斯曼的内乱与新军的初战 大同历三十六年(1658年)八月二十一日,红海堡。 埃及总督艾哈迈德带着一队骑兵卫队来到红海堡,而后他来到欧罗巴都护府会议室,找到李定国着急询问道:“新军训练的如何,现在能不能上战场?” 李定国道:“新军本就是经验丰富的老兵,他们只是在这里学习新式的步枪战术,自然是可以上战场的。” 简晗懵了,这才感觉到了靳司承的这种不讲道理,已经深入骨髓。 在五十多级里,出现两次猎杀任务,而且这次的目标人物,他当然认识。 什么狗屁亲情,她这一辈子都不会认温恒新做爸爸,至于婚礼,她是不会嫁给凌风了。 在这个年景杜雨涵要的东西反而是最容易弄到的。顾祁深已经在考虑山上已经成才的那些树木。他还准备跟北边的林场联系一下,争取多弄一些好木料。 而其他几人显然都不是第一次见到人族巨城了,但看着萧墨呆呆的神情,也似乎都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人族巨城时的样子。 梁青没有要她帮忙,自己在厨房里忙活起来,见到她冰箱里的食材以及厨房里完整的调料时眼睛还亮了起来。 事实上,她忘了戚成琅是个四肢健全脑子聪明的特种兵,怎么说也是个技术流,怎么会打不过迟青呢。 正当俞思蓝闭着眼睛认真感受这难得的松弛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 “哈哈,你俩这么甜蜜!是不是不久就可以成婚啦?”石勇调侃到。 陈晓峰回到公司,先是把电影的广告内容发给你张主编,如果才拿起电话,打起了洪金保的电话。 昨晚劫杀叶宇的一行人都是朱棣安排的,按说他不应该会比朱棣早一步知道结果。 逐渐的平息下来,他也坐在一旁暗中修习打坐,等待着他能拿出解决手段。 看着这片满目疮痍的废墟火海,无法想象,这里曾经还是一片祥和。 看着北森悠衣一边拿着自己的“遗像”,一边眼角闪烁着泪光的样子,有人忍不住嘿嘿然地笑了起来。 接着又扔苹果,橙橙反抗,他就抓橙橙头发,最后橙橙才打他的。 白松比陆瑶想象中更年轻,钟静娴倒如陆瑶所想,看上去温柔贤惠,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在告诉所有人,她是个大家闺秀。 云棠双目一瞪,她的字儿虽不说漂亮,那也是清俊的,如何就丑了,便有些不服气。 之前被火墙围困的阴影还在,她们看了看池夏手里的火,想要叫骂,最终还是没敢开口。 就在这时,海龙王没有察觉到,一股精神意志传来,如同操碎了心的老父亲一般,这股精神意志“安抚”了它,让它的状态缓解了不少。 此时肥猫旁边站着一个看上去有四五十岁的男子,不过李昊可不是单纯的这样认为,因为从对方身上,李昊感应到了灵力的波动。 韦氏直接拍板,也不等赵构、赵有恭二人的反驳声,硬生生的让他们二人接受。并且,赵构、赵有恭二人还不得不答应,那脸上的僵硬,还有苦涩的笑容都显示出他们二人是多么的心不甘情不愿,可惜这些在韦氏面前都没用。 原本赵构不想让高宠拜自己为主,不过想了想也觉得没有坏事,故而赵构决定好好地栽培一下。如果是前世的自己不说栽培了,怕是早已问斩,更不会像现在这样犹如老师一样,对高宠谆谆教诲。 第605章,奥斯曼的汉务运动与西班牙金融创新 “阿勒颇以南平原之战”详细的战报和缴获的叛军旗帜呈送到大维齐尔柯普吕律面前时,这位以铁腕著称的丞相,在欣慰于长子首战告捷、稳固了中央权威的同时,内心也在为新军的强大感到震惊。 “倘若帝国拥有十万如此新军,何愁叛军不平?何惧西方异教徒的威胁?帝国的荣光必将重现!”柯普吕律感叹道。他看到了新军带来 “哈哈,黄总,不知道这位保镖可不可以送来保护我呢?”陈良笑着问道,而且现在随着叶枫的靠近,陈良更是深深感受到了叶枫身上的那股气息,对,这才是王者的气息,这气息让陈良觉得自己有了依托。 随着手机穿过他的身体,那家伙发出了一声类似狗叫的动静。与此同时,那个透明的轮廓好像一个鱼鳔似的,瞬间破裂了,我看到有四五个鬼魂儿,出现在了病房里,从气息颜色判断,他们应该死了很久了。 从这些话语中除了让他感觉到讽刺以外,还有一些有用的东西,比如说自己昨天修炼吐血的事情,还有一件,便是貌似这些人并不知道梦梵安身上的婚事。 这间办公室并不大,看得出罗永光是个节俭的人。两个柜子,一套茶具就摆在沙发前的茶几上,除此之外便是一套红木的办公家具。 车内的气氛如此紧仄,她的逃避让同在车里的男人那双猩红的眼睛变得更加深谙起来。 “我又没问你,你告我这些干嘛。”,虽然我也好奇他到底都做些什么。 脚下一踏,灵凤翅一展,身躯扶摇直上云端。向云梦州所在的南端飞去。经过灵蛇毒龙的提醒,他不改初衷。虽然不知道那些杀手是不是来针对年媚儿,但他还是决心要通知年媚儿,让她做好准备。 数万人近半数都作好记录,都抱着试探的心里,不断飞蛾扑火,却不曾想,凭借他们实力,连接近擂台五十米都做不到。 而西门金莲的翡翠玉箫,由于都是现代化的电动工具,很是捷好使,已经初具雏形,剩下最重要的,自然就是最后的精工加工了。 刚刚还猖狂无比的马征,让万千黑色鬼魂覆盖,旋即黑色鬼魂不断从他的身上穿梭,穿梭之间,竟然中他的体内,带走道道浅蓝色的力量,这股力量宛如春季之风,充满了盎然生机。 围观的众人,震惊之余纷纷议论起来,如此反转的一幕,让他们觉得甚是不可思议。 看着张照明也魂飞魄散了,秦乎淡淡的摇了摇头,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真的是,他再次转头看向那祭祀鬼王。 秦乎冷笑一声,那篮球眼看着就要被他抓到了,可就在这时,那篮球忽然自动变换了一下位置,就被陈尼玛给抓了过去。 “我问你话呢?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在黑暗中,施力扬瞪着眼睛,狠狠地说道。 花少泽从中拿出一部手机,将手机卡装了进去。随即,他用手机,打了一下电话。 青年身材颀长,长相俊朗,一副大家族公子模样,身后还跟着几名戴着墨镜的高大保镖。 就在与莫离擦身而过的那一刻,芳姐感觉到了一只有力地手拉住了自己。只听见“咔嚓”几声,芳姐的衣服被那股怪力撕开了。 这话,怎么感觉不对呢?薛以怀好像本来就是他孙子,这就是不训他他也是孙子。 携孙尚香此来,无非结亲,赵栩乃是刘备手下第一大将,大汉朝廷的骠骑将军;孙尚香嫁与他,战略目标也已然达成,还不会得罪孙尚香;周瑜等人自然没话说,也都赞同的点头。 第606章,藩国要什么自主权 大同历三十七年(1659年)八月一日,红海堡港口。 旭日东升,将海面染成一片金黄。一艘巍峨如山的巨轮——“破浪号”,静静地停泊在深水码头。它那高达五千吨的排水量、全钢铁的黝黑船体、高耸的烟囱和击着所有在场奥斯曼人认知。 破浪号本身是民朝工业实力最闪耀的明珠,本身就是民朝工业水平最好的展现 随即“呵呵呵呵”百兽凯多冷笑了起来,随即转身带着四大兽使进入了莫比迪克号之中。 “我之前说过,不想看到一个大美人香消玉殒才这么做的,不管你信不信。”王哲当然不能说出他是为了铲除青蛇帮才接近她的,只好再次用出了之前蹩脚的理由。 身边林梦雪裹着白绒大衣,紧紧缩缩的依偎在我的身边,就这样傻傻的跟我一起饱受天气所带来的这么,但却没有任何的怨言。 团伙老大迅速逃到了市区人最多的地方,一个商场里头,现在时间才是晚上九点多,人们还在商场里头逛。 事实证明,神乐的选择是正确的,但是,即便如此,神乐依旧被打飞了,好在没受什么伤,但是,神乐却根本高兴不起来,因为,神乐已经失去了主动,接下来神乐基本上可以肯定,自己进入被虐时间了。 虽说如今姜麒失势了,但怎么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易阳侯府如今是是非之所,有皇帝的亲兵把守,谁人敢入夜纵马。 落地龙目开启,一抹金色的亮光从我的眼眸中闪过,双剑自然的拔出,没有任何的征兆一个加速隔空龙破斩直接将一个隐藏在树丛边的刺客秒杀。 “是的,剧情改变了,或者说,我们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时候,剧情就已经改变了,因为我们是‘命运’之外的人。”慕容辰点了下头,回答道。 可这进去,他原本的担心却变成疑惑。原本按照他的想法,以及猜测姜麒的脾气,面对那些地痞姜麒肯定会暴走。可如今事情却恰恰相反。 PS2:正因为事情太多,所以,这段时间的更新将会采取不定时诈尸模式。 陈渤还是喜欢低调一些,周讯这大嘴巴要是一秃噜就抖落出来,虽然说者无心,但是听着就好像是故意炫耀一样。 绕着神社逛了一圈,最终,旗木临也走进了最先打扫完毕的舞殿,席地而坐。 “嘿嘿,都是自由惯了的江湖人物,哪里懂得团体的意义?”李旗道。 话音未落,聊天频道里面,就出现了摇滚歌手牛头人希恩的发言。 要不然这次邀请非互联网的合作方来做什么?就是给他们展示这样物美价廉的新型网络广告,而且非常便宜,一个真实有效点击只需要5毛钱一次,每个IP当天点万次都是只计算一次的费用。 刘畅用沾好了碘酒的棉签轻轻的在虎猫的伤口处擦拭,令他有些惊讶的是,虎猫的身体基本上是一动不动。 当然,就事实上而言,旗木临也的基础实力体现在体术方面,底牌则体现在忍术方面。 黎贪待风云扑近,将身一侧,脚下一勾,风云只觉眼前一花,身后被人推了一下,就朝地面扑去。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利用那些与恶魔积极斗争的人,让他们去当炮灰,先冲一下,看看有没有陷阱,也确定一下那个祭坛的真假。 况且旗木临也一直觉得「王之财宝」这件宝具的设定在动漫里就非常坑。 第607章 ,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 李文兵还想着用南洲的铁矿增加民朝的钢铁产能,翌日,李岩就带着钢铁行业的数据报告找到他警告道:“元首,今年的钢铁行业产能报告出来了,前三个季度钢铁产能突破了3600万吨,全年突破4000万都是必然之事。” 5年时间,钢铁产能翻了一倍,今年下面的行省又上报了6个50万吨级的大型钢铁,再不限制他们的 “相信,相信,那你更应该让我转入普通病房了。我想见沫沫!”傅元夕很激动。 九尾狐的媚惑之术被她使用了出来,并用武装色瞬间全身覆盖,她不知道那杆长枪会落在哪里。 他直接砸了两千五百点到农场霸主中,一口气把对方给砸到了十级。 钟塔鼎印,论道蕴排在第一位的存在,只可惜他没有足够好的材料,只能先用大罗银精暂时顶替着。 “不用,不用!”辛芩很是开心,眼睛里光芒大盛。“我第一眼见到你,就是觉得美,就是那种从画中走出来的美。 王天朝强行大吼,为自己壮胆,震震果实的威力全面运转,直接覆盖在了整把长剑之上,紫光璀璨,被他抡动起来,向着王萧劈去。 现在大家心中真的是奇了怪了,还有什么是自家恩师做不到的吗? 他眉头微皱,抱着手摸着下巴一脸疑惑,顿了顿,才大踏步回到楚江栎的房间。 郭隼身上也有天子血脉,虽他并不想以此卖弄,但他还是知道很多秦镇不知道的秘闻。 果然,一套组合拳下来,系统没有给予任何回应,默认了开设员工饭堂的合理性。 或许是在电话中,收到了霓霓劉怡霏高媛媛等人的羡慕,阳幂显得特别开心,铁锅炖大鹅也不想吃了,抓住杨浩的手,就要到马路上去做最浪漫的事。 杨浩抬头瞧,这时候就看到,对面有一个胖乎乎的老兄,正朝自己乐呵呵的笑。 “老婆子,你还好吗?”苏老爷子一辈子习惯了被苏奶奶掌控,也是真的对苏奶奶好,什么事都听她的。 方兴看到沈亦岚的态度这么随意,一点都没有把他这个方家人放在眼里,更加坚定了不能招惹沈亦岚的想法。 宗令得知童氏犯的罪,惊呆了。想他在宗人府多年,见过形形色色无数犯法的皇亲国戚,还是第一次见到童氏这种。 “杨浩,那我就说了,今天计划拍摄的这4场戏,有六处需要改动一下。 没有内劲,四肢不够粗壮,双手上也没有老茧,完全看不到一点武者的特点,却偏偏又这么狂妄,他到底凭什么? 杨若谦回忆了一下,好像前世是有这么一出。但那时候自己忙的焦头烂额,就没去这次同学聚会。 “爸,你早就教过我,说想要成就大事,就必须要有一颗冰冷的心,必要的时候还要做到六亲不认。当时我还不信,是你跟我说了很多古代皇族之间的内斗,他们为了争夺皇位,不惜父子相残,兄弟阋墙,毫无亲情可言。 慕容博怎么会放任叶枫自由离开,赶紧跟着叶枫的背影就追了上去。 当叶枫回答“信”之时,顿时,寺庙气氛变得紧张,叶枫能感觉到了空和四位圣僧气息有明显的波动,似有一言不合就有大打出手之势。 “对了,刚才我进來的时候,听见你躲在被子一直在说什么‘不行,绝对不行,不能叶凯成知道了,这事绝对不要被叶凯成知道了’的事,是指什么不能让我知道?”抱着徐佐言,叶凯成把头埋在了徐佐言的肩膀上说。 第608章,天下工匠是一家与世界铁路网计划 大同历三十七年(1659年)十一月三日,京城,鸿胪寺。 沉重的朱红色大门缓缓开启,又缓缓闭合,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侯方域步履略显蹒跚地从里面走出,午后的阳光照在他脸上,却带不来丝毫暖意,反而映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与释然交织的复杂神色。 他最终还是在那份意味着东吁国将让渡大量主权的协 就这样,两大强者将一个庞大的星俞帝国彻底瓜分了,星烁占领了百分之三十二的星域,星王占据了剩下的部分。 当年事情,安安根本就不知情,她更怕安安知道了这件事情,心里会内疚,觉得是自己害的。 说完,她就没有再看张启航一眼,提起椅子上的包包,跟着洛依依往外走。 微生家和陆家的婚事,早早的就开始谋划了,陆家为了表示对微生家的重视,特意从国外找了设计师,给灵犀设计了一件婚纱。 这恶阳岭果然是易守难攻之地,燕军猛烈攻击,花了四日时间,终是攻克恶阳岭,恶阳岭上也插上了“燕”字旗。 灵犀刚发了这样的一条朋友圈,手机便收到了宁弦意的验证邀请。 对自己的这一番话中则露出,自己以后将不再担任巡检使一职,日后也不会再主政一方,而是要进入朝廷中枢主事。虽早有预料,但巡检使还是暗暗叹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的心态要调整一下了。 果然,我一跑到团部就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一样。团部已经没有了先前的那种忙碌的样子,电报员、副官、参谋”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全都是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 众人互相看了看,本以为今日乾心殿召见,皇帝总要与众人议出一个结果来,谁知道在这里还是僵住了。 同时的,这批货是付邮就可以免费用睡衣。吴彬当然的得做给他们看一下,这些睡衣如果正常买的话,得多少钱了。 不一样的就进一步阐述一下,当然吴彬所说的也不一定就完全的正确,彼此在交流的时候,才能碰出更多的火花。 今天是开学典礼,每年的开学典礼学校都会举行舞会,大家都盛装出席,上午是舞会,下午上课。 赵芙蓉说:美丽的,美好的,在现实生活面前,都是泡沫塑料,不堪一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只是传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只是童话。 而月璃作为吸血鬼,眸子是黑色的,微微闪着红光。在吸血的时候,獠牙会长长,眼睛也会变成暗红,甚至血红色。 宋饶台说得是持重之言,王易也觉得有道理,至少比之前自己想的,让宋饶台单独偷偷去帝都要好得多,便连连点头。 夏方媛背对着宫少邪,两人站在游艇的最前端,夏方媛突然张开自己的双臂,阵阵海风轻抚着她的脸庞。 凯尔萨斯大笑着远去的背影,让吉安娜狠狠翻了个白眼。以往气宇轩昂端庄绅士的奎尔多雷王子,居然被这坏人逼到如此地步,真是不知道该说兰洛斯可怜还是活该。 所以,建一个提倡谦、仁、礼的学校,尽量去化解人心中的戾气、暴躁,多点克制力,或许是一件有意义的事。 游牧民族以放牧为生,不会耕种,不用打造生活用品,像盐巴、茶叶、布匹、绸缎、铁锅、香料、武器等等,什么都要买,什么都要用牛羊换,偏偏又没有经商的才华,是商人眼中的大肥羊,日子过得很结巴。 第609章 ,朱由检家事与万邦来朝 大同历三十七年(1659年)十一月二十三日晚,京城,朱由检家。 小小的院落灯火通明,洋溢着比年节还要喜庆的气氛。桌上摆满了崇文坊老字号买来的烧鸡、酱鸭、卤牛肉,还有自家炒的几样小菜,堪称一桌丰盛的晚宴。 全家人都提前回来,只为庆祝周浩然和朱慈照两兄弟研发的“自动织帽机”成功获得了墨子学院 很多时候,胆敢挑衅他的人都是不怕死的,以为伊家继承人性子温吞好欺负,等接触过一段时间,吃了不少亏,狼狈逃走的大有人在。 “这位姑娘是?“看着蓝心儿从树后缓步走来,宫夜霆以为自己看到了仙子,蓝心儿本就精心打扮了一番,现下宫夜霆直接就被蓝心儿的美貌迷住了。 “不是,我今天过来只是单纯的来嘲笑你的,你满脑子都在想什么。”顾流兮也知道白依依是什么意思,是以为她也被卖了吗? 从上次他让难缠的北门麟打消对皇位的觊觎开始,再到坚决不同意十六公主嫁去月氏,众人对他的印象便改观了。 现在他们就是在魔兽架着的车上,已经没有什么其他需要或者可能遇到的事情呢? “您认不认识我不知道,不过他的大名您一定听过。”白筱柟故意卖关子。 虽然只是一个服务员,但是那长得确实还是不错的,不由得悄悄的看了博袅,却发现他丝毫没有动容,也就反应过来了,她的未婚夫长得比他更加的帅气,又怎么可能会把他看在眼里呢? 高浓度的伏特加,几杯下肚,美人的脸上染上胭脂红,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科斯塔这一下也不好受,他是生生把身体别过来的,结果脚下失了章法,面对出击的巴尔德斯,勉强射门之下,皮球被巴尔德斯挡了一下。 只要她进入基地,南黎辰和南黎川兄弟两也会进入基地,那她就有靠近两兄弟的办法。 当次元结晶的数字一阵变化之后,桌上的物品在一片迷幻的,不真实的七彩光芒里飘了起来。首先,那份‘怨魂’特性先投进了木手杖里,当即,那根手杖上竟然出现一张张苍白的,近乎透明的脸孔。 蓝氏上前几步,目光在那兰花上逡巡,那飞舞徘徊的蝴蝶见了人,仿若受了惊吓,蝉翼轻振,顿时飞离原地,霎时间,好不唯美。 也有一些称这座金字塔是亡者的天国,那些死去的人们灵魂可以在这里获得永生,以及永恒的安眠。 可一再的忍让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的报复,所以这一次,周若曦不想继续忍耐下去了。 大虎一下子把这缕头发拍了起来,一根一根的发丝飘在了半空中,随即又落在了地上。 “哝,就是这个,你照这草图应该能做出来吧?”好在祁世臻早有准备,掏出一张自己特意画的草图,递给木爷爷。 莫不成是由于见到了师梦所展现出来的强大实力后,激发起了李奥内心那属于少年人的热血激情? 听到这句话的刘阿虎嘴角微微抽动一下,这时只听徐枫口中淡淡道。 “你说什么?面相?”张行扣了扣耳朵,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一名长须老者惊骇欲绝的死死盯着这枚丹药,不断的捋着自己的胡子,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和自己激动的心情。 诚然,这所宅院够大,也够华丽,但是叶重觉得有些设计很不合理,要改造的话耗费很大。 第610章,招商与工匠的福利待遇 藩国会厅内,李文兵在宣示了不容置疑的权威与规则之后,紧接着他便抛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甜枣”道:“民朝为了与诸藩国共享太平,共谋发展。为此元首府决议成立‘南中发展钱庄’,初始股本定为五千万元!” 此言一出,台下刚刚还因最低工钱标准而心情忐忑的南中诸国大使,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竖起 看样子,这货的身份应该的确就是司机,而他所依靠的这辆宾利车,想必应该就是沈尘风的了。 真空电渣重熔炉国内搞了几次都失败了,这还是第一次成功——哪怕是局部成功,大家都忍不住激动起来。 无论哪个结果,都将宣告摩托罗拉十年来的研投入全面失败,区别只在于最后挽回损失的时候,哪个亏得更少一点。 把食材洗净切好,齐靖想了想,这会儿做菜的话等天黑的时候肯定会凉的,倒不如先包饺子,包完饺子再做菜,等那四个回来的时候就可以直接下锅煮饺子。 我们虽然有六辆车,但是非常不幸,刚才林轩开的那一辆车撞在了货车的轮胎上,现在已经处于半报废的边缘了,根本就不能开。 在柳刀正山的空间刃的斩杀下,陈凛冬的玄冰灵体被毁,但神魂却保存下来,并且动用秘法,操控水灵气重铸了一副玄冰身体。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大地轻颤,那位于我正前方的虚空之中,顿时便被拳印轰开了一处巨大缺口!恐怖的湮灭罡风瞬间倾泻而出,这便径直向我笼罩了过来。 此刻,秦墨也是皱眉,他感受到那古兽释放的威压,有着可怕的威胁。不仅如此,他的身躯也是被禁锢,很难移动。 阿秋——!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打了个喷嚏,鼻子都被这浑身的香气给刺激到发痒了。这个时候她真是想笑。没想到,没把季洛寒放倒,反是把自己熏得够呛。 插诨打科间,颜秋意来到了严家,知道沈放还忙着制定作战计划,她也不再多耽误他,笑闹了一会就把电话挂了。付了车钱,颜秋意噔噔噔跑进别墅区,门口的警卫笑着跟她打招呼,她也跟着冲他摆了摆手。 而看到这一幕,那些本以为叶家的武者来了,宁凡就要完蛋的人,则是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傅景嗣你不讲道理。”季柔张嘴在他胳膊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刚咬完,就被傅景嗣摁到床上,动弹不得。 郁莘岚做饭做得太专注,身后突然响起来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手里的鸡蛋差点儿摔到地上。 我打了声招呼,没人说话,心里很是尴尬,可也忍着,规规矩矩坐好。 随即叶青拿起神音笛,放在嘴上,一首动听的笛音发出,不过那个抢劫犯身上瞬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 容南城出门之后,连早饭都没有心情吃,直接开车去了公司,在办公室睡了一觉。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十点钟,若不是洛嫣然敲门,他估计也不会醒来。 霍继都淡淡瞄一眼,怼了句‘财奴’,开始在支票上麻利的写,他写了个壹,后面,写到五个零时,手一拐,遮住了我视线,把我赶走。 没有谁会在面对完南瑜,在这样的地方说出那样残忍的消息后。还能心情愉悦的。 他费尽心机,为的就是复活黑煞门的祖师,可是祖师是复活了,人家不止不感谢他,还怪罪他? 我本以为是一座破庙,没想到竟然是个装修精致的庙宇,大门开着,里面的铜鼎上还插着香。 “潇儿是怕暗卫告密,所以没在江东露面。”轩辕睿心下躁然,皱着眉头哼道。 “不是,你说兄弟们都喝酒,你让我喝白水,这不是扫兴么。”司徒嘟囔着。 这是就见盘坐于床榻之上王杰的身形缓缓变得黯淡起来,最后直至消失,就此不见。 而那外城皆是精壮男子,背后背着长弓,腰间配着长剑,手中拿着长枪。 尤其是这么年纪轻轻就如此高的修为,怕是脾气更加的不好相处。 火珏到天黑才回来木莲峰,进入了火家的别院,远远的就听到了他们说笑的声音,以及扑鼻的香味,挡也挡不住。 眼看着再往前跑,自己真的没有胜算了。钟离朔不由的心一横,转头往锦瑟看去,自己的一只手也渐渐的松开了马缰。 轩辕睿皱皱眉头,云潇见皇上沉思不语,喝了口茶压压气愤的情绪,好一会才恢复之前的淡然状态。 皇帝的手又抬起,他正要继续打下来的时候,就听沈钰慌张的跑出来,在皇帝耳边低语了几句,皇帝便再也顾不上我,匆匆跟着沈钰进了内室。 “向日,你来说说,我们该怎么办?”敲了半晌,高木纯一郎突然开口问毛三。 虽然龙船出现在了这片天地,但是眼前的火行煞气不可不取。毕竟蟾宫诡秘神奇,若是放走眼前这个机会,很可能就没有下一次了。 老一辈有李元景,年轻一辈有纪王……不一会儿,这屋子里便气氛融洽了起来。 不过这些郭冬梅都不在意,她想要的只不过是李家少夫人的位置。 李浩看到它体内的能量脉络依然缓慢流传,知道这个技术开始成功了。贝贝挺过第一关,没有死亡。 看到赵暖阳剧烈咳嗽,潘灵儿有些心疼,可是她的气管也非常难受,只得安静下来,不想给赵暖阳添麻烦。 他从这个简单的VR眼镜设备上,看到了自己公司在未来在互联网领域建立软硬件生态圈的希望。 “哈哈哈,怎么会有毒呢?”闵朝宗说着大大地咬了一口鸡蛋看着靳大海。 在赛前不看好甚至故意抹黑楚阳的媒体被球迷们一一找了出来,然后上门打脸。 张宁摇摇头,他只是一个医生,虽然身体素质不错,但他可不认为自己能够比得上所谓的宇宙之人。 “嘭!”赤一松抓,雪绾由于惯力在草丛中翻了几个滚才停下来。 第611章,徐晨家事 大同历三十七年(1659年)十二月三十晚,京城。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洒落,将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片静谧的银白之中。然而,在徐晨宅邸内却是温暖如春,洋溢着浓浓的团圆气息。 女主人桑文系着围裙,在厨房与餐厅间忙碌穿梭,忙碌着最后几道年夜菜的出锅。空气中弥漫着红烧肉的浓油赤酱、清蒸鱼的鲜香、以及年 万一铁衣卫全部成为了妖兽的腹中之食,那待丹阳得到消息,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就像周家也算鸿蒙界域二流世家,其主要活动范围,也是在源力大世界一样。 “圣枪最强的神灭具,就算能够弑神又如何?神器终究只是一种道具,使用者太垃圾,拿着神灭具也没用!”听着背后传来的讽刺,曹操的连一阵青一阵红。 兴想了一下,也不得不认可了王泽平的话,的确真是这样的一种情况。 淮靳楠的脸色极差,黑沉得让人感到莫名的压抑,任凭外面川流不息,但此时此刻车内的温度近乎降到了冰点。 在上次她打算大胆一次,把自己完全交给唐浩被拒绝之后,马丽丽就有一种很强烈的失落感。 不过,王泽平还是感觉到这件事情是可以做的,只是,目前做不了,自己手中没钱,只能是下一步了。 虽然清丰老道说了,高人是高人没错,就是有可能是个神经病,但老周还真是不信这个邪。 秦以莱不管不顾的挣扎着,一手还在他身上不断的捶打,但又怕真的惹恼了他,便也只能悠着点力气出手。 言学奕看着她“我们的时间都不多了,就算我们活到八十岁,也只有不到四十年的时间了,所以别人怎么说,怎么做,指点还是谩骂,支持或者是喜欢,我都不想去关心在意了。 之前我就说过,吸掌的设定,发出一团斗气,掌中留下一团斗气,两团斗气之间的产生了吸力,那这两团斗气一个就像出发点,一个就像终点,只要设置好了,就一样可以用。 他不会放弃任何可以让自己身体变得更好的方法,他不介意制作出一个无敌的身体。 乔乔上班的地方距离比较远,但那边的地铁站是有足足两排扫码车在,所以平常乔乔上下班也是坐地铁,从家到这边的路,乔乔即使是闭着眼睛,她也能清楚到某块砖有些微翘,从那边走得微微避过。 从原本的人类模样变成狮子狗的模样,再配合上成就奖励的英雄战甲,这厮的实力大约相当于大定的程度。 星际救助船的通讯渠道是特殊渠道,它的信号才刚发出去不久,最靠近附近的救助站就已经开始行动。 这也是楚嫣然会带齐星雨来这里的原因之一,她知道,齐星雨今天约她肯定有话说,所以,饭后两人让服务员收了桌子又再上了饮品。 “不如我创造鬼怪一族,这样一来,整个世界更为丰富多彩!”陆辰远暗自说道。 与此同时一口大铁棺材忽然凭空出现,棺材盖“轰”的一声冲天而起,跟着那紫焰漩涡卷着九百九十九口法宝级飞剑“呼啦”一下子涌入了大铁棺材里。 “三百年,这位神秘人的问题应该已经解决了吧!”索隆撇了撇嘴道,别的不说,就说巫师之都的巫师们,有什么是他们解决不了的,还能拖三百年这么久? 第612章,元老的抱怨与无敌战舰 随着张献忠父子到来,其他大同社的元老也纷纷汇聚,他们来见徐晨之后,聊了几句家常之后便聊到了民朝政务。 陈子昂,黄松年,魏青等元老就抱怨道:“几年前爆发经济危机,需要有人开拓新大陆,南洲大陆,创造新的市场,我们大同社要起带头作用,每年1万多人去新大陆也就算了,但现在经济好转,新的产业也在蓬勃发展 看到这,叶开还算淡定,但接下来,前十名的奖励,差点没让叶开将刚喝下去的茶水给喷出来,这是什么玩意儿。 “一个魔法师而已,林家主这么广的人脉也找不到一个魔法师么?”断臂轩辕说了一句很雷人的话。 黄叔亮一面往四周排除侦察部队,一面命令部队从庄子里拉出来。 赫然之间,剑光斩下,覆盖在整个广陵圣殿的强盛光芒瞬间凝聚成一条线,旋即那条猛烈无比的光线,朝着原斐轰然斩去。 一只银色的蜈蚣,从刀中飞出,长达三十余丈,外壳犹如是用白银铸炼而成,围绕刀体蜿蜒爬动,发出“哧哧”的摩擦声,有大量火花飞落下来。 “这个没必要吧,我现在的实力和他们打,绰绰有余。”黑虎自信的说道,“行了,别墨迹了,以防万一,你还是拿着吧,我要走了,我还有事情就不在你这里墨迹了。”说完以后那人化成了一道黑雾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咔嚓一声,金属制造的巨大教徽,被这光刃轻松切成两半,但在这教徽破裂的时候,一道光芒飞速朝陈世豪撞来。 “那个,陈世豪,能不能麻烦你帮帮忙?”邓舒雨神色紧张的哀求道,本来一直强势面对陈世豪,现在发现陈世豪的强大后,特别是现在邓家主要人员都被干掉,自己已经孤苦无依并且还有求于人时,心态自然就虚弱起来。 在田老大的率领下,他们一伙人在山林中兜了好几个圈子,始终没有追上那身影,似乎对方在有意带他们都圈子。 不过这岳老和何伟根本没有理睬这翟老,直接带着向着牢里面走了过去。 原本这挖掘灵脉是全球修炼者都不允许的,没有了天地灵气还怎么修炼? 虽然,已经听出了声音是来自于蓝妮可,但当顾翊宸推门进去之时,屋内的场景,还是让他惊恐了下。 天都省委、省政府领导正在为救灾所需要的重型机械头疼,被许立一句话惊醒,王铭再也等不及了,马上要向孙东和李春江汇报此事。 在我面前,这自我劫缓缓消失。紧跟着我也跟着在这一个空间消失。 “曾医师,你先退下吧!等她情绪稳定了再说。”乔昀熙抬手挥了挥,让曾医师离开。 不待见就是不待见,心里有偏见与隔阂,相处起来就会产生不少的问题。 阿穆特走了过去,用力一拉,把整个窗子拉了出来,墙上顿时出现了一个出口。 右手往虚空中一抓,正在四散抛飞的岩石,好像被一股莫名的能量束缚,纷纷往火山口倒射而去,熔岩更是被绝强之力压回地底。 “你该不会是被杀手集团盯上了吧?”李缜勋一连打了六、七惊叹号。 向忆心里莫名有些发涩,强逼着自己不再去看篮球场上那炫目的一幕,别回头来,将身子倚在大树后,就不吭声了。 他的目光变得暗淡下来,还流露出了愧疚之色,说到底他还是欠了她很多。没有尽到一个兄长的责任。 第613章,对东吁的战略威慑 大同历三十八年(1660年)一月二十三日,天津卫港口。 冬日的海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却吹不散码头上凝重而庄严的气氛。四艘线条刚硬的钢铁巨舰——“登州”级战列舰,如同四座移动的钢铁山峦,威风凛凛地停靠在深水泊位。冰冷的钢铁舰体反射着阴郁的天光,粗大的炮管斜指苍穹诉说着其强大的火力。 码头上, 同时,这也是把吕方和郭盛这两条前世水浒故事中的梁山好汉,招揽到武松麾下,为武松自己所用的一步。 这也是为什么吕尘打仗的时候极少动用水军的原因,一般除非敌城有河道经过,否则打仗的时候吕尘很少动用水军。要保住狼族水军的神秘和威严,这能给那些隐藏在暗中的敌人极大的震慑。 安德烈不断咆哮,冲向陆东来这边,他无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坐骑陨落。 现在如果被这些官差抓走,进了衙门,有理也说不清,既然蔡京奴才要报复自己,自己到了官府就只有死路一条,还会连累潘金莲。 忍术、体术、幻术、血继限界等应有尽有,这个自然不出乎众人的意料,毕竟这是张蓝的看家本领。 “何止不如意,连我都跟着倒霉,到现在也没有大家闺秀愿意嫁我。”尉迟宝琳嗷嗷一声,愁眉苦脸抱怨不断。 现在仅仅只是第二步之下,冰晶神灵龙的肉身之上就是布满了裂纹,所以陆东来无比担心,害怕雷劫还未散去,冰晶神灵龙就无法承受登龙步的恐怖压力。 听到林阳昊这么说,几乎所有人都是眼前一亮,神宗宗主,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原来,中军大堂之上,除了居中坐着陆谦,居然还坐着一个很熟悉的人。 庄纯起身,按照习惯,伸了伸手,他这会的脑子里有一种东西,名叫浆糊。 所以他家老汉为了能够更好的卖猪肉,这屠夫当初可是把兜里攒了很久的钱都套了出来,买了个大型号的冰箱。 而唐雪柔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回复了几封邮件,处理完唐家公司堆积的公务,她也上了床。 一路上爸爸也没跟她说什么话,倒是跟桑余聊了几句,到家以后,桑余被爸妈盛情拖回家去吃饭,倒是把她给落在后面了。 邵向北知道霍沐希的性格本身就带着一丝固执的气息,只是用手轻拍着她的后背。 鲜血好像不要钱一样涌出,雅尔一下又一下,饶是疼的全身发抖,也未曾停下手中的动作,直到一条手臂上全部都是深可见骨的抓痕。 进入那个不对普通人开放的特制透明电梯,特查卡抓着盒子的动作不由的紧了紧,没多久,电梯停了,停在了七层。 血印无奈之下,只好一把将龙圣庭抱起来,而龙圣庭蜷缩在血印的怀中,却低声说道。 对面的男人的胸膛坚硬得像是石头一样,不是说好是植物人么,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红姨奔波劳累大半辈子,如今孩子事业有成,被接过去享天伦之乐,也算圆满。 他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十几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墙一瓦,已是熟识无比。 “呕。。。”而这一次显然不只是吐几片肺叶就能了事的了,红的黑的什么都有,赵逸甚至觉得自己什么事都不做这货就会自己挂掉。。 坐上桌之后,武南兴、黄超以及范征纷纷向吴天敬酒,吴天没有跟他们客气,全都一一干杯。 第614章,工钱不涨,先涨房租物价 大同历三十八年(1660年)二月十三日,吉大港。 昨日海上那场无声却惊心动魄的“绕行示威”,如同一记沉重的耳光,火辣辣地烙在东吁大都督杜麟征脸上。 他自然没什么好脸色,不仅将民朝舰队安置在偏僻的角落,甚至赌气般没有立刻去拜访老友夏允彝,试图以此维持最后一点体面。 然而民朝方面的反应 发动林家和徐家两家的力量,想要在魔都市查清楚一点事情还不简单吗? 只是这混沌之气,只能算是后天凝聚,与池帝一的先天混沌之气,有着极大的不同。 “什么意外?连给乌魔寨的大当家贺寿都来不了,派你一个新人来。”鬼谷寨的六当家,有点咄咄逼人,不饶人的样子。 此外作为人族最大的药材进出口家族,丹宗每年都采购着我们六成的药材,接近百年了,这种默契双方都在谨慎遵守。 “我向老师们问过,他们都说她再也回不来了。”说到这,李尹泣不成声。 一边喝着玫瑰花茶,叶游一边欣赏着魔都的江景,看着这霓虹灯五颜六色的围绕着魔都唯一一条大江散发出温和的光芒,心里莫名的感觉到一阵的舒适。 “哼,老子自个儿锻炼锻炼,怎么在你眼里就是逃跑了?藏头露尾的到现在也舍不得现身,是长得太磕碜了不敢见人吧?”它心知不敌对方,跑也跑不出去,索性放开了损对方,以期在言语上能胜对方一筹。 九儿周围形成了一个圆形的气场结界,结界外围橙,金,褐,青,白,黑,银,还有风和雷穿杂其中,绚丽的色彩夹杂时隐时现的风雷,九儿仿佛置身于元素的国度。 一眼看去,仿佛是世间最美的暖玉般,让人恨不得上前细细抚摸,感受。 举起手回应了一下,那两排坐着的人兴奋的挥着手,看的夏晴很是不解,至于吗? 蒋明月在会议上一言不发,看着各方工作人员争论不休,眸子里却是一片淡静如水。 不管是什么原因,顾家突然送来的请帖让蒋媚心里慌乱着,但是她又不能不跟去看看。 她跟着男人转身离开婚礼现场,草坪附近就是酒店,他们找了个角落,用报纸铺在地上,就这么坐着吃起来。 半个月的时间眨眼即过,今日,乃是前往飞仙圣境的日子。“这一天,终于来了。”萧凡伸了个懒腰,眯了眯双眼道,眼中尽是浓浓的期待之色。 她明白陈阳的想法,陈阳就是要对正在闭关的祝雄霸造成骚扰。最好能让他走火入魔。 叶帆含糊地说:“她就看我打架还行,想找我当保镖吧,也没特殊的关系”。 诺一生气,将监控给关了,然后让人进来,他是睚眦必报的人,既然白帝国送了这么一份大礼给他,如果不回敬一下,岂不是对不起他们的良苦用心。 他的掌心出乎异常的大和温暖,直接一手就可以将她整个手掌包裹起来,静幽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就像是踩在云端,那么不可思议。 临走时候吩咐,让这两位姐妹一年之内就跟着这安娜公主号旅行就是了,不过。。以后不要让她们出房门了,在里面待着挺好。 那天晚上,我回到宾馆之后又是一夜问没睡,自从晴萱生病之后,我的休息真的变得很少,不过我却没有丝毫觉得累,因为我知道,晴萱比我还要累,她要和病魔作斗争。 第615章,管天,管地,管空气 车队在一家规模中等的纺织作坊前停下。厂房上挂着“隆盛织造”的牌匾。 老板陈隆盛早已得到消息,带着几名管事在门口恭候。他年约六旬,身材微胖,面庞圆润,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绸长衫,笑容可掬。 陈隆盛当年在江南也是大户子弟,年轻时那是书画琴棋诗酒花,而后就被大同社毫不客气的赶到了西南地区,家族成 她亦知道千丝纸是白狄皇室之物,却一直不敢问,顿时一阵头晕,怎么努力想都想不起来,究竟是怎么回事,那段记忆仿佛刻意被抹去了一般。 那些成功的大人物,谁真正把律法看的多么神圣了?若是真的视律法为雷池进而因此畏首畏尾什么都不敢做的话,还怎么做生意还怎么赚钱? “恩!”对着傲天点了点头,香香飞向了天空,火系的禁咒:末日的审判。 贺泽本是有意气辰年,不料辰年却是这般作答,“十二哥”也叫得甚是顺口,好似真叫了他许多年一般。贺泽表情不觉僵了僵,又见辰年那里仍笑嘻嘻地望他,心中不由更是恼怒,冷哼一声,竟是拂袖而去。 辰年话说得轻松,可朝阳子与乔老两个却都知道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封君扬与纥古越对敌,无论谁胜谁负,死伤了哪个,于辰年来说,都会是锥心之痛。 辰年手心里都已经渗出了汗,满脑子都在想若是被郑纶识破了该如何做,是要拼杀出去吗。可郑纶武功高强,她如何能杀得出去。难道就这样被他们抓回去吗。跟着封君扬,去和芸生抢丈夫,去做一辈子被人嗤笑的狐媚子吗。 童妈也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了,竟然也能红了脸,索性不再管靳言诺,继续忙活去了。 人有五指,抓握等动作基本都依赖拇指,失去拇指就等于是废了半只手。 他知道,在童若刚才最开始告诉他她怀孕的时候他就相信,而这里面,是他孩子的照片。 缓缓取出袖中的毒经来,这是唐夫人亲自撰写的一本,上面详细记载的历代掌‘门’解开的剧毒,皆是来自这万重大山的毒王。 到了这一个步骤就稍微的轻松了一点,只要火焰的温度平稳,就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这个时候,李氏诊所的日常针疗工作都无疑受到了影响,毕竟之前有人出来看大明星,现在又有人来求大名医治病。 纵然最近收敛了不少,他以前怼天怼地的那些事迹,仍然让秦锋心有余悸。 大雪可是在冰川盆地中近乎主宰了上百年的强悍所在,就算黎叔在世,恐怕也不敢和大雪叫板。王胜认识的人当中,估计只有凌虚老道一个才敢实打实的说能够战胜大雪,连吕温侯和灵儿加起来都未必有这个把握。 第二天,叶晨便是迎来了一道圣旨,君王要召见他们,召开册封大会。 叶晨几人回到了院子里之后,叶晨就将院子大门给关了,然后在这院子周围设置了一道结界。 “我说了,那些无辜之人的性命,是你赔不起的。”秦子皓冰冷无比的出声道。 “时光流逝”大法把握着整个空间内时间的流速。置身其中的敌方英雄不仅施展不出天赋技能,脚下的步伐更被延缓到了极致。 其实古法传承学校,是基于华夏中医学校,而又高于其的一个想法。 “包老板,这是我的新助手lur,为人细致周到,服务贴心,对您的任何问题她都尽力解答,同时,她也会尽最大努力满足您的各种要求。”顾恋对看着lur一眨不眨的包老板笑意盈盈道。 第616章,骨子里的地主思维 大同历三十八年(1660年)五月十四日,吉大城,民朝南中总领事馆。 晨光透过雕花木窗,在议事厅的青砖地上投下斑驳光影。夏允彝放下手中的一份《吉大商报》,报纸头版用醒目的标题写着:“两百家作坊遭除名,天朝新规不容挑战”。他揉了揉眉心,这三个月的鏖战,让他平添了几缕白发。 自二月下旬正式启动 舒染灵活白嫩的手指敲击着键盘,从苏凝的v博,和她的大粉头头,一路找到了苏凝的助理那。 其中正赛二十八支队伍直选,复活组三十二支队伍直选,还有四支队伍依靠明都的观众们投票决定选中。 周婉怕大家干吃鸡蛋面包咽不下去,还贴心的给大家煮了杯咖啡。 它的体魄雄伟,肩宽超过两米,满是肌肉的躯体,像是一台人形坦克。 虽然他们餐厅也的确承包宴席,但却从来没有人一次性定制500桌。 靳沉寒皱眉,转身想轻轻将她推开,刚转身,手机响了,是公司的电话,靳沉寒只能先接电话,没有推开她。 香浓排骨汤,桂花蜜露,蜂蜜软糕,都是些很有营养,又气味香浓的食物。 “交往?!”舒父的眉毛立刻皱了起来,知道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又是一回事。 计划已经有了,但路院却在李普的身边,他没法操作——他得用一只手慢慢爬过去,太显眼了。 随后又找了一处比较偏僻的地方,将别墅从储物戒指里面拿了出来。 柳芊儿犹豫了片刻,玉手下移,扶上了门扳手,微微一拧,轻轻推开了它。 同时,李安的签约公司,华夏传媒的总经理办公室里,王啸天也坐在电脑前,关注着这一幕,他也很期待李安能否冲进二线艺人的行列之中。 这也是他最不想看到的,桃源李家是他的根,自己要是暴露了,这里的人,估计都不多好过了。 好强!玄长老神情严峻,他已经尽量高估林峰的实力了,可林峰实力还是超出了他预想,单凭刚才的交手,他便知自己的格斗实力不及林峰,速度和力量都有所不如,假若双方只用拳脚攻击,最后败的人肯定是他,毫无悬念。 而陆羽这一方,这个层次的武者,只有叶青岚一个,便是陆羽能越级挑战一个,也是二打三,胜率渺茫。 两人当即起身,结账离开了咖啡厅,随后一同前往柳云市公安局。 “我知道了,你也是!”,大声地应答之后,路飞便专心地看着不断地甩出奶油朝着自己跑过来的欧培拉。 韩峰将这一切也看在眼里,他们是一家人么?怎么感觉,有点像外人的感觉? 陆羽只微笑着看着她,不言不语,苏倾城倒是先脸红了,连忙逃出了房间。 恰在此时,里面传来一道悦耳的声音,随后‘吱’的一声,大门被打开。 就这几句话的工夫,宋维早已奔出了巷子,隐没在黑暗之中了。原振侠定了定神,知道追不上了。他想打量那个救了他的人,可是巷子中相当阴暗,根本看不真切,只看出他的个子相当高。 “妈,这是叶院士出具的报告,比省里的还确实。这回准没错,她就是咱们家的七妹。”姚官见这份报告除了程烁今和叶老二人签名外,上面还有大舅的见证,所以口气才这么笃定。 很明显,多罗能够将安卡拉击败夺取城堡之主的位置,就证明了多罗比安卡拉更强大,更有实力,对于这样的手下,帕拉蒂是希望越多越好。 第617章,老友交心与高贵的出租车司机 大同历三十八年(1660年)五月十五日,吉大城,杜公馆。 午后的阳光透过杜公馆庭院里繁茂的菩提树叶,洒下细碎的光斑。 一辆漆色半新的甲壳虫停在气派的朱漆大门前,夏允彝躬身下车,门房早已通报,杜麟征亲自迎到了门槛外。他今日未着官服,只一身深褐色的家常绸衫。 “仲彝,”杜麟征声音中带着 “那你觉得这次就算你失手,能不能掉出20名外”江凯然又道。 一把短剑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射向陈锋的脑后,陈锋微微侧头将其躲过,然后两根手指探出,将刚刚从脸庞飞过去的短剑夹在手中。 说到这里,卜剑锋双眼有些充血,拳头也不由自主的捏成了拳头,显然哪怕二十多年了,卜剑锋还是充满愤怒。 他们心中的担忧出现心头时,程有才手掌在腰间储物袋上一拍,一把绽放寒光的大关刀疾射而出。 凄厉的风哨之声,在钟广顺庞大的身体之上响起,向着逃遁到百米外的阎罗鬼修,疯狂的撞击了过去。 ”扑哧!!~“一声巨响,威力巨大的清风宝剑剑鞘一下子击中一位狱空门之徒之上。 “看什么看?滚!”黄森走到门口,对外面的人吼了一声,然后一脚把打开的门踢上。 陈浩直接答应,在蓝悦的双目注视之下,握着四颗灵魂珠的手掌猛然一握,直接将四颗灵魂珠捏的粉碎,使得灵魂珠里的灵魂,彻底魂飞魄散。 金胖子说着指向了窗外,人们转头一看,对面的一栋大楼上有几个大字,正是孙氏酒店。 当时江劲松对刘明的话嗤之以鼻,非常的不以为意,现在相信了。 怎么回事?难道他故意这样想让我感冒?云茉雨郁闷的想到这里激灵灵打个寒颤,她猜对了吗? 那青烟在高台之上悠悠一转,随即,烟丝尽散,露出一个身穿金袍的少年形象。 在听到自己的父亲的哭喊后,天狼缒早就已经是上前,将自己的父亲扶起来了。毕竟,望着自己父亲那老泪纵横的模样,天狼缒也是一阵感慨。而且,天狼缒也知道,现在兵败如山倒,想要挽回整个局面,那已经是不可能了。 一声轻微的碰撞声响起,火焰像是撞到了一个结界一般,被结界吸了进去。 梁浩见状之后,也是轻轻点头,因为纠结已经过了,他也早做过决定。 林证真心忙,入住后立刻打开电脑,一忙……后半夜才结束,忽然想起云茉雨也在,就拨通了她手机。 “是!”两个陨仙殿的人,不敢违抗少主的命令,伸手亮起大股魔元,直接冲上去帮忙。 突然间,窗户的方向传来了一阵敲窗声,在这大晚上显得十分诡异。 “此药有效!”就在这时,一旁盘膝而坐试药的李道睁开了眼说道,大家立时将解药合水服下,盘膝打坐了起来。 “想一件事情,什么事情都行吗!!”李察不明白拉尔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想什么事情。 进酒作乐几巡,王允极其致敬,美话连连,虽然管彦心知王允乃有意讨好,但听着依旧十分舒心。 准备围攻陈胜的战士们也不由停下了脚步。因为他们都看到了,周围出现了不少蛇类。 这种方法太过残忍,所以萧过只有找那种该杀之人,平民他是不会去动手的。 李宝强忽然发现天上的云朵呈现出很奇怪的形状,成辐射状,好像在无穷远处有一个中心向外发散。 仅仅那一次就差点让他迷失其中,由此可以看出阵法的厉害,简直杀人于无形,你进入阵法之中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也就是因为阵法太过厉害,所以不知什么原因,阵法修士也越來越少,延长到今天都可以说是绝种了。 这一声唤,唤来的不只是洪德发,东床空山春娇全由侧厅过来了,直以为七爷有什么好事叫他们消遣,不料七爷却是胡乱安排了几件事叫他们去办。 其余的三大部,完全可以由行政部门來替代职能。也就是说军队只管打仗,剩下的全是行政机关來负责。 闻言众人皆是一惊,他们都知道雷道为了那只灵猴费了多少心血和时间,现在竟然被人拐跑了?这还了得? 接下來的两天。徐东专心在林子里狩猎。他之所以选择猎杀云豹。是因为紫來喜就是被云豹咬伤的。他猎杀到纹豹而又不受伤更具说服力。 “唐嫣她受了这么大的刺激不会想不开自杀吧。”走出帐篷外,墨阳轻声的在唐嫣的耳边问道。 说话间,武曲姿势收紧,抬脚踢向一位兄弟的手腕,只听咔嚓一声,被踢中的手腕无力的垂了下来,手上的砍刀也嗖的一声,飞到了空中。 耗时三个月,足迹遍布大半个东部,一共击杀九只化形兽族,震惊世人,特别是蓬莱岛一役,大战联手的龙蛇与独眼蜂,更是让世人清楚的知道古羲的战力有多么的强悍。 这会胡雪前面的人已经测完了,千恩万谢的离开了,胡雪赶忙走上前。 做了这么久了,我也累了,早就想找个机会溜出上去,陪老婆孩子安安稳稳的过以后的日子。 “怎么回事。”到被慕容秋枫抱在臂弯昏迷不醒的慕容念。上官烨一顿。随后阴戾嗜血的眼眸直射风烈。 “走水路不引人注意,而且时间要比路陆短,既安全又节省体力,看来蛮牛和毒剑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萧秋雨说道。 古蝉大眼睛看着古羲,直盯的古羲不好意思,虽然知道古羲有很多情人,但此刻看见古羲去见,心中也是酸溜溜的。 千手冥下意识的望向了跟随自己来到这里的忍者们,没错,这只浩浩荡荡的队伍,暂时就是由自己来作为军事主官。换句话说,这些人的性命,未来都已经全部握在了自己手中。 萧秋雨还是原来的萧秋雨,身体上没有一点枯萎的迹象,相反却变得更加的精神凌利,护体真气也由原来的稀薄转为浓厚,只是和刚才不同的是,在这护体真气的外围之上还流转着一层淡淡的绿色真气。 第618章,工匠,商贾,你们怎么都不体谅东吁朝廷 大同历三十八年(1660年)七月十五日,吉大城,锦衣卫南镇抚司衙门。 这座位于城东的衙署,门庭高阔,石狮狰狞,黑底金字的匾额在盛夏的烈日下反射着沉郁的光。 与北镇抚司负责侦缉、情报的不同,南镇抚司门前车马往来频繁,多是载着账簿或有衣着光鲜的商贾愁眉苦脸地进出。 这里是东吁的财赋重地 大约八点四十多的样子,江院助带着两名院办的工作人员来了李权的中医骨科门诊室。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张信发就直打了个哆嗦,而后又下意识的远离了一下王雅。 “难得毛姑娘到静王府作客,泽儿,不如吩咐厨房多准备点好菜,今晚留毛姑娘吃饭吧。”她笑容淡淡地道。 王跃摸了摸鼻子,不禁苦笑着走了过来,在他的手上,已经提着三四个袋子了,这些都是林朵儿替他挑选的。 她一大早就起来了,因知道刘渐最近还是吃不下东西,便打算亲自去熬点牛肉汤,牛肉铁质丰富,最适合他如今缺营养的身体了。她以为他还要再睡一个多时辰才会醒来,谁知道她刚走没多久,他就已经醒来并且大发雷霆。 “要吃吃……”见自己的手指头被贺兰瑶拉了出来,龙绍炎一脸委屈的看向贺兰瑶,弱着声音道。 然而事情显然不会这么结束,一道奶白色刀气从戴尔身后极速奔来,并且有一位略显单薄的身影紧跟着刀气冲向戴尔。 说实话,这个时候吴邵刚是不想动刀枪的,他需要平静和稳定的时间,以发展自身的实力,合州御前诸军扩军的计划已经出现在吴邵刚的脑海里面,秋收之后就准备实施的,可是突如其来的一场战斗厮杀,打乱了一切的计划。 不止是炼制丹药,因为她这一路上也采集了一些灵花,所以,她还炼制了几炉灵花符。 成都府城的面积与京城差不多,甚至还要大一些,只不过在繁华程度方面,与京城无法比较,与建康府城等等也是不能够比较的。 “夏琰,你能不能帮我和你那位表姐夫说说?让他帮着把我那同学弄个编制?”王燕向夏琰问了一声,她口中的同学就是她男友,因为是编外人员所以不好意思向夏琰直说。 他从山洞中走了出来,飞入天空,他打算往下一块大地飞去,看看另一块大地上的修炼速度如何。 坐在榻上,喝着雨前龙井。十分惬意。只是这分惬意在见到碧儿独自回来时,再也保持不住了。 玉娟阿爸以为他是在说笑话,也就没有太在意。而玉娟虽然知道他是真心实意,但知道这鸡肉是专门给丁绍光做的,所以,她只是微笑地摇了摇头。因为刚才他已经亲过她了,那滋味比她吃鸡肉更让她感到香甜。 现在唐逍担任临港公司总监,年薪百万,但是此时此刻,对这个位置他却看得相当淡了。 说完,我们俩都得意地大笑起来,象两个置身世外的仙人,在梦的无忧中闲散。 呆在仙草门,仙草门所赚的资源仅够门内弟子用,但自己,呵呵,根本就不够。 孔融按照与赵葛等心腹商量的办法,首先拿夏枫开刀了。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下了夏枫,其他人就好对付了。 “因为皇上不知道江南的来历。”杨如欣叹口气,毕竟这样的事儿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第619章 ,阿贵的小幸福与长街相送 大同历三十九年(1661年)三月,吉大城的空气里混着海腥与木棉花甜涩的气息。 当“大同车行”的鎏金匾额取代“吉大车行”的老招牌时,东吁商界的地面,却如同炸响了一道惊雷。 那些原本咬着烟杆、一副看热闹的心态,看民朝工匠司动作的本土豪绅们,第一次觉得脊背有些发凉。 常殷在车行叱咤风云、 “萧晨,你也忙了很久,沒吃饭吧,你们两个都过來吃吧。”王惠轻笑道,招呼萧晨赶紧过來。 “秦门主,不知道那开天宝匣哪里去了?”邢海面色不善的问道。 至于万盛公司,冰刀已经有了计划,所以就算萧晨不说,他也会按照计划行事,在关键时刻出手,将敌人一举歼灭,这样一來不仅萧晨能够洗脱嫌疑,同时还能够让万盛公司‘挺’过难关。 “放心吧,大哥,我已经知道了他们住哪了,明天我就会想办法的”雷刚急忙说道。 陆上龙对叶冰吟从來都是不屑一顾的,可是他又很害怕叶冰吟,因为叶冰吟实在是太能打了。 一条咬住了自己尾巴的蛇,这个比喻是很恰当的,唐光禄并不是那条蛇,但是他却把自己策划成了一条蛇,相城所发生的事情,如果看透了本质,原来一切都是那样简单。 才子心想,肥婆她是怎么知道的呢?想到这,才子又想,她一定去过我家。 这样的结果,还是李长空当时‘弄’出来的飓风吸收了大量的音‘波’攻击的缘故,不然,这些龙组后备队员,全部都会直接去见阎王,不至于躺在这里等候着人来救了。 萨罗一阵狂笑之后终于是意识到自己今天似乎有点开心的过分了,这才止住笑声,但是,脸上的笑意还是止不住,于是,萨罗便是一脸的笑意看着唐程。 看着桌子上投下的阴影,谭晓峰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抬头看向来人。 夏煜前世就认识一个玩摄影的,他的技术不算好,但经常可以拿到市级省级的奖项,除了他手里价钱不菲的设备之外,还因为他的拍摄地点。 高志明吓得一哆嗦,怎么感觉这家伙的俩眼珠子绿油油的,跟大野狼似的? 机票是周灿帮着订的,正点是三点二十到白云机场,再从机场过来,大概四点钟半钟可以到家。飞机上的餐点难吃,到的时候也都饿了,五点左右吃饭就刚刚好。 木晴厉声道,她不允许在自己的管制时间之内出现什么事情,况且还是严重的事故。 他喊完话,静静的看着四周,依旧还是什么声音都没有。没有风声和鸟叫声,依旧还是什么都没有。 不得不说,每个剑修在拿出自己的飞剑之后,都有那么一种从容不迫的淡然,不过这也正是剑仙的优点,心无旁骛,眼中唯有这一剑,陆阙也是如此。 定神丹,人级中品的灵丹,效果如其名字一般无二,稳定心神之用罢了。 楚玉的底牌已经差不多出尽,不过他还有一招大个火球没有使用过,但是这玩意他研究出来就能够唬人,实际威力其实也并没有增加多少,到时候估计也就是能当个出其不意的幌子。 不过嫦曦此时却对外界难得一见的太阳神金视若无睹。一双明月般的眼眸紧紧的盯着深渊之内。 “不行,他马上就要追上了!”裴轩眼看形势不对,刹住了脚步。 可是许申说了要是他明年能考中秀才,他以后想干什么都不拦着他了。 混沌中,四道神光并作一处,化作一道永恒的神光洞穿了黑暗屏障,跨越了光暗交界,撕裂了星空战场。 无穷尽的信息在维度变化间展露出来。直到跌落到维度最低层。那是一个完全由信息组成的维度宇宙。没有丝毫的物质和能量概念。 李尚气愤不已,好不容易能将杨凡干掉,偏偏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呵呵,先前的间歇性电击惩罚老夫都适应下来了,你再炒冷饭老夫会怕? 一旁的宣懿见状想要奋力抵挡住第二柄剑,却骇然地发现出剑者的修为远高于自己,刚一接触飞剑,便收到冲击,吐血摔倒在一旁。 经过了不短的路程之后,魏长明离开了桃山珠峰,走下了山道,来到了山脚下的集市。 褚尉听到这话有些迷糊,在他看来秦楚应该是失手被擒,所以被胁迫过来招降的。 刘西西若有所思,虽然她不喜欢赳赳老BB,但是她第一次谈恋爱,是应该多吸取点别人的经验。 沈芮刚到泰恒大厦就近,开门下车的时候,就看见印臻从旋转大门迈出,迎着沈芮的方向走过来。 古尊所做的一切,让所有人都觉得六界即将见证一位史诗级长存不朽的成长史。 听清这是毒蛇吐舌头的声音,云宸立即让八具仆尸护在自己四周。 散播系统的巨擎,实力远超目前的他和琼霄,他们保管系统,保不齐那巨擎会不会察出什么端倪,在系统上做什么手脚算计他们。 疲惫化作了睡眠,没有了监狱铃声的吵闹,身处一个安全的环境,从到这个世界之后一直紧绷着神经马克终于睡了一个好觉。 这两天她一想到公司马上就撑不下去了,就还有老妈赞助的最后五百万,她就忍不住借酒消愁,喝完酒没多久,就把姜黎弄了过来。 一般中医馆或者老大夫都有自己惯用的供货商,少有会向这姑娘这样老药店直接大批量买药材,买银针,这是要针灸?老者挑了挑眉。 这队领头人看着贝的眼神中充满了诚恳。这种眼神像极了那种新人销售,看见一个一声名牌,上来就是说,这些车我都包了。然后还将钱支付了。就是那种眼神,充满了带着目地的诚恳。 虽然没有明着表示,但乾坤应当是地球之上最强的智脑,它的分析不会出错。 别说是她了,就连王跃都被自己给吓到了,他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一时间陷入了茫然。 从南夫人去世那天起,夏安安回到了储物室,每天的吃食都是赵美琪给的面包和牛奶,因为南堇年没有开口,所以她也不敢给其他什么吃的。 第620章,工业发展与复兴的金帐汗国 大同历三十九年(1661年)三月二十六日,吐鲁番,招待所。 都护府治所位于吐鲁番城中心,是一座融合了汉式殿堂与西域拱券建筑风格的院落。 文吏引着夏完淳来到都护府公房,他注意到廊下挂着几幅地图:西域全境图、铁路网络图、矿产资源分布图。最后那幅图上,天山南北标满了代表棉花和代表小麦的符号密密 恶鬼话说一半就看见床底下那个男人闭着眼睛的同时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呈剪刀状,准确无误的插中了他的两个眼珠子。 回到在孤城暂时居住的地方,智式便开始研究如何猎杀这种怪物。 这是一个进取心强烈的国家!就如同一个刚睁开眼的幼虎,满世界想去寻找食物,来让自己不断强壮。 但徐风知道这完全是有可能的,古代的机关术非常的高明,特别是墨家,很多东西设计不比现代落后。 看见大门上的门牌,楚浩感觉脸上有三道黑线瞬间垂了下来,只见门牌上写着,华夏储粮,中原省,洛州仓。 他倒也算老实,古代歌曲跟现代歌曲不同,古代歌曲讲究对仗工整,歌词华丽动听。简单点来说。华国课本上那些需要背诵的宋词,才是古代真正的歌词。 不过,这其中也有那个戴眼镜的,和凉秋两人的功劳,他们如何干掉了太二真人,回头看看能不能拿到太二真人第一视角的录像,好好研究一下。 雷尔先生听到了声音后立刻向我撞了过来,我们两个都倒在了地上,而在这时我们刚才站的那个地方竟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白色球体,上面还闪烁着蓝色的闪电。 众人听到他这样说都受到感触,年轻出来打拼无可厚非,但终有老的一天,叶落归根是最好的归宿。 江离调整了一下坐姿,不着痕迹地和乔斯然拉开了一定的距离,乔斯然不得不坐直了身子,不过双手还是紧紧抱着江离的胳膊。 回房后,纪大为让苏梓沫去打一桶清水,他将画布平铺在毛毯上,拿出大号羊毛刷,轻轻清洗画面。 “他不是你仆役,传承朱厌,与天宫有染,还跟冥狱那些人有牵连,是疑犯。”许攸阴柔地重复,弯起的眼睛一点笑意也无。 但二者还未真正交锋,威虎山方圆千里的气机勐然一变,随即一颗仿佛鲜血凝成的巨大祖星投影出现在威虎山上空。 苏槿凡为了方便观察肖宁婵,所以坐在她斜对面,一眼就可以看到门口的情况,叶言夏刚进来的时候她并没有注意,等人走到她们旁边了才看了眼。 被若尘踩在脚下的猥琐男见到警·察,那是比见到亲爹还激动,挣扎着想要求情。 这些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些传承气息,有的已经衰落很久,有的正值旺盛。 所以,不管怎样,目前,陈妙彤都是整个老陈家最不希望左氏和离的人。 江离一路都没有搭理乔斯然,无论她说什么话他都在专注开车,乔斯然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叶无尘也觉得有些诧异,皇室给自己穿的驸马爷的官袍似乎有些过分了,就连沈君然的驸马爷的锦袍都没有这般的华丽。 他们之间的婚姻状况并没有对外公布,尤其是在公司,景娆虽然和她关系很好,可到底是公司的人。 羌人求娶慕容金的事情,她也听说过了,羌人狼子野心,对中原大齐的觊觎不会停止,目前的何谈也只是暂时的,就如同柔然一样。这一西一北,宛若两头猛兽对大齐虎视眈眈。 第621章,阿凡提与热销的棉布 吐鲁番已经可以说是一个汉化的城市了,当地的汉人已经超过了六成了,但这座城市依旧是一座多民族的城市,属于大杂居,小聚居,光看建筑就能看出这个市坊是属于哪个种族,汉人是喜欢建四合院和楼房的建筑,而牧民具有当地的特色建筑。 离开商业区,李长兴带着夏完淳走向城北的“牧民坊”。这里是吐鲁番少数民族的聚居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不姓……算了,说了你也记不住,我不喝酒!”,司徒静无奈的摇了摇头,拒绝了牛冲的好意。 一切借助外界力量得到的能力,都是虚假而不可靠的,哪怕看上去极强,也要不得,因为这终究不是自己的东西。 “那倒也未必!”,执拗一声,六号包厢的房门被轻轻推开,陆遥扭头一看,却是赫连诺笑着走了进来。 中央地带,一名白衣飘飘,手中抱着一柄长剑,脚点枯黄一颗芦苇上,枯萎的芦苇,连一枚铜板都无法载重,更别说人躯。 李老将军可以训斥冷颜,但是却绝不愿意和现在的汪洋对视,心中这样想着,抬脚就慌乱的出了帐篷,还不甘心的回头看了一眼帐篷,恨恨的盯着帐篷,似把帐篷给盯烧一样。 “依璇发烧了,医生担心她会转为肺炎,所以让她在加护病房里面先呆一个晚上,观察一下。”季婷对着电话里面的洛岩解释地说道。 第二天,方安雅红肿的一双眼睛來到了龙腾娱乐大楼,当她踏进一楼大厅的那一刻,在场的人立刻安静了下來,将目光全都投在她的身上。 “那我处理好这里的事务,陪你回去。”艾瑞克低下头,看着她说道。 只见梁运生正笑着跟他解释,可他依然不依不饶,非要今天调房间。 “虞寒,你……”她有些不太敢开口,脑海中隐隐约约的蹦出一个念头来。 五毒兽想起上次发生的事情,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哪里还管什么鸡腿,直接的就跪在了时颜面前抱着他的大腿,哭得那叫一个凄凄惨惨戚戚。 “那还等什么,我们直接去审问陈哥就是了。”老蔡倒是个急性子,一听盛风华这话立即就站了起来,恨不得马上去审问陈哥。 用石头组合成了一个“sos”的标志,薛定谔走回来,转动化合物罐子的合金柄,一股酸气就冒了出来。 “希望你能够言出必行!”邱少泽看着叶凌宇说完这句话后变不再看向商梦琪。 突然,在昊辰等人说话之时,这东冥山巅远方,突然传来一阵刺耳声响,声响由远及近,好似狂风呼啸,又似魔兽嘶吼,杂杂的汇聚在一块,让人毛骨悚然。 “果然是杀人如麻,老夫今日便取你项上人头,以祭朱雀山庄四百余人的在天之灵,看招”,话没说完便向月无痕袭去,顿时间一片刀光剑影,兵器相向的声音煞是刺耳。 她茫然离开了高楼顶部,慢慢走到楼下,抬头深吸一口气,还未吐出来,一条身影已经落下,直接轰然落到了旁边的车顶,车窗全碎,崩裂如雪,行人尖叫,四处躲避,而那车子却抽风般尖锐的叫着。 昊辰周身有着强横的冥力运转,看着辰东跟金蟾妖尊的过招,他的脸庞之上,满是惊骇,这通天境的强者交手果然名不虚传,光是随便一招,就能够造成如此大的动静。 第622章,广播电站兴起与会移动的界碑 大同历四十年(1662年)四月十五日,吐鲁番。 夏完淳站在知府衙门值房,手中拿着一份刚送来的季度报表。纸张在午后微风中轻轻颤动,上面的数字却沉甸甸的。 吐鲁番纺织工业区正式投产满一年,棉布月产量已突破五十万匹大关,去年秋天,当第一批“西域布”通过铁路运往关中时,西域布就以物美价廉,质量上 “居然没死?有点意思!”江南一脸的诧异,显然向罡天能接住这一指,让他很是惊讶。 听到罗昊的话,在场的几人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震惊,此行只有他们九人知晓,消息有怎会泄露出去? 她正将脑袋贴着卫七郎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一只手却忽然伸了进来,带着无限爱怜,温柔地探进了肚兜,摸上了她的身子。 苍穹圣地的人,一路上都有,为人指路,一直在提醒进来的修士们不要乱走动。 我相信如果不是那个畜生一直把我关在家里,他们早就把我给强了。 艘不科仇鬼后球战闹孙鬼鬼不同的材料在不同的服务器之中价格是不一样的,打个比方说,沿海地区的海鲜就便宜,可是在大陆内陆地区就死贵一般是一个道理。 陈肖然笑了笑,转身手伸向身后的床头桌,拿起手机,扫了一眼荧幕。荧幕上显示是一串陌生的手机号码。 “雷灵,只是切磋而已,又不是生死战,不必太过介意。”叶擎天安慰道。 刚解了身上毒素的柴杰,再恢复身体控制权之际,立即大骂起来,想到此次竟是被人当猴耍了,心中便是无比郁闷。 我们跟着孙仙人来到一处外貌最好的建筑前,门口的守卫赶忙下来迎接我们。 因着他的势力,苍桀素来对他存有芥蒂。刚才那番话,明显已经在警告他了,此次来到仙都,是福是祸还说不定,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都有可能万劫不复。 他展开手心的鳞片,泽尧盯着那鳞片,抿紧唇线,险入抉择当中。 雪梦蝶害羞低头偏身,这一抹温柔动作引出更多的筑基修士为雪梦蝶发声,共同声讨王青山,让王青山向梦蝶仙子赔礼道歉。 穗穗只安静听着,没有发问,也没有插话,这些事,她参与得越少越好。 恐怖的灵力波动泛滥,形成明显的涟漪,激荡四周,大量修士和妖兽被涟漪吹飞,连站都站不住。 金鸟口中喷吐出火焰,烧着渔民的身体,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海岸上,渔民带着火苗,四处奔逃。 转眼之间,两者便是直接撞击在了一起,一击之下,双双后退,林莫瑶手上的玉渊也是“嗡嗡”作响。 阴阳政泽和迪丽热巴在去宴会的路上突然阴阳政泽听到后面草丛有动静,他示意迪丽热巴不要动随后他的身子一闪变来到了草丛后面。 路人是筑基境修士,曾真正参加过环凌城破城一战,更是亲眼见到王青山大发神威。他看在太安宗的面子上,才和蔼可亲,要不然只会冷言以对。 她大可不必掺和进来,也大可选择随云翳他们去神龙族,可是她却没有离开。 轮回空间为轮回者觉醒天赋可不是乱觉醒的,轮回者大都以天赋作为自己的强化方向。 可惜再见到那个男人的时候,发现除了思念,所有努力全是白费。 “通天剑、通天剑匣本来就和此世间真气内力一般玄而又玄,只是玄而又玄的东西,却鲜少于人间带来帮助和安乐,更多带来的是杀戮和不详。”铁冠真人感叹道。 第623章 ,被盯上的莫卧儿帝国与飞艇 大同历四十年(1662年)九月二十五日,吐鲁番。 晨光初照吐鲁番火车站,站台上熙熙攘攘满是准备出行的旅客。西域都护府代表队五十余人整装待发,队伍中有二十四名球员、八名教练与后勤、十二名都护府官员,还有两名《西域新闻》的随行记者。 高天磊一身戎装便服,看着热闹的火车站笑道:“这场景可比我当 “老宋,你这也太正规了吧!”我脸色带着微笑,心里却在暗骂老宋老奸巨滑。 那个邻居再度鬼鬼祟祟的上门了,这次他是趁着黄老汉出海时候来的。 “好。”芙芙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可她还是按照沈浪的说法做了。 “可是,他已经明确说了,不问人间事,我们就算和他对话,又能说什么?”魏雪有些好奇。 姚昭的气息太过恐怖,六人合力抵抗,没有丝毫效果,一时间,张口结舌。 可惜,这些盘算都被那一伙水贼给破坏了。萧漠很愤怒,但是他没有直接派兵准备攻打那伙水贼。将不以怒而兴兵,萧漠这个君更不能因为愤怒而出兵。 机会!萧漠一看湾鳄的样子就知道湾鳄并没有拿他当回事,趁着它没有戒备,萧漠一刀就劈在湾鳄的眼睛上。弱点攻击!湾鳄的一只眼睛爆开,浑浊的黄色液体从伤口流下。 段凛性子清和又体贴,她与他本就相处的来,几番同游相处,关系更是突飞猛进。 松了一口气,看来果然是我耳朵听岔了,估计是这几天的遭遇,让我精神都恍惚了起来。 只是谁也没有发现,夜色下,一匹浑身紫红的马儿一双巨大的眸子死死地看着山谷两侧的众人,似乎是想要将他们永远地记住一般。 这对景泰帝来说,似乎是个很明智的反应。因为他是在孙太后的允诺之下、朝臣的拥戴之中,合理合法登上皇帝宝座的。既然如此,即便太上皇回宫,皇位归属问题也是不能讨论的。 树下鼓琴的神仙姐姐并没有发现有人窥视,按着琴弦发了一会儿呆,旋即又轻拨琴弦,弹奏起来。 这就足够了,因为永远都不会有作品让所有人都感到满意,哪怕四大名著,也照样有一堆人黑。 但丑闻这东西,一旦沾上了,就很难洗脱,更别说其中一些情节严重的,直接要面临牢狱之灾。 任何人都逃不过名利二字,何况无论是好莱坞,还是NBA,都是名利场,麦迪就这样被请来了。 而唐海也是师出名门,三杰多少都教了他一些东西,外带他又学过心理学,潜意识的就想要套话。 这一拳轰出,战仙破法式的奥义爆发,哧啦一声,那层空间护罩瞬间崩溃,直接被轰散,那杀戮者似没想到护罩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脸上终于闪过一抹惊恐之色。 时间继续流逝,魔武门弟子仅剩三组,其余两组守在狭道入口处严阵以待,而邢开率领的残狼组已经退守到狭道之内,并派遣其中一个弟子迅速赶往狭道对面的涵麓关,向魔武门大军求援和报警。 当今是信息时代,媒体们的反应就是这么迅速,前脚爆出来的新闻,后脚便可以人尽皆知。 李大嘴人闻声也各自起身,这是房租期限的最后一天,他们很显然要离开了。 宋天堂要接近林婉儿,自然先接近她的闺蜜,林婉儿的闺蜜确实不错。 第624章 ,欧洲的汉务运动 大同历四十年(1662年)十月五日,天津卫外海。 晨雾初散,渤海湾的海平面上浮现出一支异国船队的轮廓,领头的是一艘挂着英格兰旗的三桅帆船,这艘船经历过英吉利海峡的风暴、绕过好望角的颠簸,穿越印度洋的酷热,历时五个月才抵达远东。 “哦,上帝,这就是希望灯塔果然和传说中的亚历山大灯塔一样高大 刚刚站稳,姬考就感觉到了一股浓郁的死气,在这山脉当中弥漫不散,给他的感觉,这山脉就好似一座坟墓一般。 这次猴子托大,又不能众目睽睽之下踢翻油锅,看来他已是凶多吉少,只是尚不自知。 “黄金?”作为曾经白银巅峰的老普拉,深知他最强的时期也无法做到这一步,那么对方的实力已经可以有所估量。 反而是这个维克托,他是从男枪出来的一瞬间,就知道要怎么做,甚至还把自己等人接下来的反应操作都一起猜测到了么? 陈奥一边吃,一边将自己的经历告诉宣宁。他遇到的那些事情,宣宁旁观了一些,大多数都是道听途说,还有许多是亦荣亦枯两人打听到的,却故意添油加醋告诉她的,以便能让她断绝情爱,一心一意习练七步生莲。 敖山大失所望,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敖顺则是大喜过望,西海之富,首屈一指,如今他成了西海龙王,怎能不高兴?敖闰则是一头雾水,他不明白为什么要把自己换防到北海? 鬼影亲王知道的就有六七个地方,但是他自己也很清楚,这都是黑暗之王随意停留的落脚点而已。 只要朕一声令下,无尽天兵天将便可以直接碾死你。即便你有那把人间的神剑,即便你有人皇之气,也依旧挡不住。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原本属于虚拟的很多生命已经彻底消失,留在这里的只有玩家们这样有着现实特性的存在。 因此,姬考断定,父亲姬昌这一次……是真的死了。再者,西岐一方既然敲响了王钟,那就代表着父亲姬昌从此之后,不会在出现在世人面前了。 加工坊里还有一些机器正在加工。刘紫凝直接开启了机器,把需要生产的酒的配方输进去。然后又把所需的材料和数目都输入进去,就让它们自行生产了。 玦灵还没开口说话,电话对面就传来一道忧伤的声音:“是玦灵吧,你现在打电话给我,无非是两件事。 “恩恩,外公外婆你们在家也注意身体,等我们过年再回来看你们,回去我们一定好好学习,火车来了,我们就先走了。”刘紫凝听着自家外公外婆的话,心里暖洋洋的,这一世,外婆比前世好相处多了。 两个战神神光亮起,手中的长矛抵住了唐孟的剑,双方把力量控制到了极致,在接触的一瞬间,并没有发生能量大爆炸。 “我回来了。”拖着疲惫的身躯终于走到家的佐安,回到家以后只说了这句话然后就累得一躺下床就睡着了,连平常需要他准备的晚饭也没有料理。 所以游四方想大笑,可是下一刻他突然笑不出来了,因为这无人的破庙之中,竟然真的传来一声回应。 渐渐地,恶性循环出现了,没有足够武力就无法给远洋贸易提供保护,少了海贸的暴利,国家当然少了可持续发展的资金,更加导致国力衰退,武力值下降,最后导致无法进行远洋贸易,以后只能采取闭关自守。 第625章 ,都称霸全球了,当然要全球收税 大同历四十年(1662年)十月八日,京城,浩然工坊。 这座三年前还只是在墨子学院有一间房的小作坊,两个东家三个员工,如今已扩建成占地二十余亩的厂区,年产值过300万,拥有60多位员工的中型的工坊。他们生产的织袜机和织帽机畅销整个民朝不说,还出口到朝鲜,日本这些海外国家,整个工坊可谓是蒸蒸日上。 “如果没有杀招的话,就放弃吧,你破不开我的防御的。”林真人摇了摇头劝说到。 冷墨琛没有说话,我翻身把他放在身下,我们从没有这样做过,每次做的时候,都是他伺候我。 说着他从袖口里抖出一把短枪,一枪打在丧狗的背上,然后对我开枪了,在换个开枪打丧狗的时候,我就已经反应过来了,身子一闪就躲过了子弹,子弹射在墙壁上,打得碎石乱飞。 “好!记得把图给我!”言离做了个勾凌秒脖子的动作,凌秒做出要窒息的表情。 疯狂的惊呼声与议论声响彻了托马尔城堡内外、也响彻了几乎整个西方世界,人们都被叶天这番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彻底吓着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怎么能要贿赂呢?”洛姗姗满脸笑意看着我。 “是呢,我和蓝氏可是老合作了!”林老板自傲道,肥手伸过来就想在宝贝的脸上捏两下。 就算是在王凯和托尼的威胁之下,诺曼奥斯本依旧是冥顽不灵,不过这正合王凯的心意,只要诺曼奥斯本不投降,自己就有干掉他的理由,要不然自己还真没有办法下手。 “莫夏楠,你干什么?!”宝贝惊呼的瞪大眼。莫夏楠抬头看向她也不惊讶,『露』出一个笑容道:“我想试试,是不是可以走路了。”他单手支撑着柜子,试着挪动脚步。 我也挺好奇的,迫不及待就扒开了尸体身上的麻布,我以为里面应该是一具枯骨,然而却令我大跌眼镜。 下面马上就要到了长辈给晚辈送成年礼物和祝福的环节,赵碧秀向孟德生使了眼色,孟德生马上就走到主席台旁边的主持人跟前,低声说着些什么,主持人连上露出惊异的神色,因为之前的彩排并没有这样安排。 主要是这些阵盘就算是毁了,她也不会心疼,普通玉石刻的阵盘而已。 朱可夫不断的调兵遣将,此时的克里姆林宫早已是苏军在莫斯科指挥的中心,三面受到德军的包围,只有东面与苏军控制区相连,然而,克里姆林宫是苏联人民精神上的象征,所以,无论多大的代价,必须坚守克里姆林宫。 正常情况下梁辰是可以在梁飞闪现的瞬间跟闪躲开的,不过这时候没那么在意,玩得就是欢乐,就没有要先交闪的念头。 中年男子法力一动,从一棵大树下,往生十字架落到了两人面前。 可以把整个木叶都监视下来的鹿雪来说,听一个校门口讲话的卡卡西还是没有问题的。 从选手到教练,从解说到观众,几乎所有人都是抱着这个念头,甚至就连导播和裁判也都已经做好了重新再来一遍BanPick流程的准备。 我爱罗的口中发出一尾的声音,早已经停下来战斗,戒备着我爱罗鸣人和佐助立马跳了开来,下一秒大地裂开,一只只沙子触手扭曲着冲向了天空。 但是这种程度的身手,对于余必灿这样的狼牙精英来说简直就是菜。 第626章,想要回国的笛卡尔与巴巴里海盗 大同历四十年(1662年)十月十一日,京城。 全球杯足球赛开幕式之后,整个京城充满了热血的足球气氛。 第一场球赛就是直隶队对战辽东队,双方在民朝的联赛当中都是强队,直隶队三次全国联赛冠军,辽东队得过两次,从全国联赛开始,一半以上的冠军都是被这两支球队包下的。 两支球队各自都属于国内 他们都已经躲的远远的,眼中充满恐惧地看着傲宇,再也不敢上前半步。 另外老板娘铁若男和马高兴泥鳅二人也不熟悉,当然也不会去踢他们! 段飞孟和甄猛虎又交手了有十几招,段飞孟的剑突然一下划出有数十个圆圈,向甄猛虎攻去! 看来壁画上所记载的内容,果然不是真实的,因为,这个老头子,至少从那第十八层地狱里走出来了。 面前原来暴虐的黑大个突然感受到了一种舒服的感觉,暴虐的气息立刻收敛了起来“吼吼。”吼叫声也变得低沉了起来。 几分钟之内,刺死一将,生擒一将。李傕军都傻了。这两位将军都没了,众士兵顿时就作鸟兽散了。 司徒浩宇唇角的弧度又往上扬了几分,听到她说在被逼得紧的时候拿来应付的人是他而不是其他人表示很满意。 抬头看了看石堡的天窗,他见有外面的天空已经变了颜色,眼看着天即将要亮了,于是起身向后面的走去。 “姜铭,对不起,我刚刚有点太激动了。”王铁军讪讪的跟他道歉。 墨朗月知她性子阴晴不定,一时也摸不清她的用意,便只能选择默不作声。 “不!师傅,这不关他的事,真的不关他的事,是我自愿的,要杀就杀我吧,我愿意千刀万剐而死!”害羞的任敏不再害羞,大叫出来,早已经哭成了泪人。 夜幕降临,天空中被乌云遮盖,看不到一丝的月光和星辰,寒冷的气候,使得并州将士,军帐中升起了巨大的火盆。 上官勇看着风光远却是有些发懵,风光远不过四十有五的人,竟然已经满头华发了。 李岩看着李二微微吐了一口气,撇了一嘴,死要面子活受罪,瞥了一眼仲叔,早不进来晚不进来,非要现在进来,要不然他倒是要看看李二怎么回答自己的问题。 见曹操打了败仗,还这么开心,手下的将士,也纷纷都笑了起来。 楚南不禁想起了纳兰性德的一首诗: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她是京城来的,不是什么岛国人,岛国有什么空空歌手吗?”辜筝好奇地问。 “跟我们走吧”王田低垂下了冲锋枪,转身招呼络腮胡子他们跟上。 李二陛下手里拿着一杯啤酒,走了出来,看着躺在那里的李岩,微微摇了摇头。 “什么十天?”李逸风有些疑惑的望向她,不明白她所说的是十天是什么意思。 冷暮一听她向自己摊牌,她的身份大大方方的告诉自己,心中又喜悦又心酸,喜悦的是她对自己毫不遮掩的爱,心酸的是自己却无法告诉她自己的事情。 “各位,你们找老骗子的晦气,抓我回去干嘛呢?我只是去他店里算个命,和这个家伙可没有半点关系呐!”张三风脸上堆积笑容很不讲就的就将老骗子出卖了。 在天雷降下之时,任何修士都要靠自己来抵抗,上天决不允许有修士干涉,不然必将降下威力更大的天雷来惩罚助力之人,西罗如果在天罚降下时动手,无疑将被天罚当成渡劫之人的助手。 第627章 ,运河开通与杀不绝的贪官。 大同历四十年(1662年)十二月十一日,奥斯曼,苏伊士运河工地。 晨光刺破地中海东岸的薄雾,照在这条人工开凿的河道上。八年来,这里从未如此安静,没有蒸汽挖掘机的轰鸣,没有爆破的震动,没有数万人同时劳作的喧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紧张的期待。 运河工地上,三万余名工匠按照命令从河道中撤出,沿着 “吱呀”的开门声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醒了已渐沉迷情欲的叶正天。 她很好奇,他是不是终于可以意识到霸道总裁没那么多话的,更不会那么无敌自恋。 最早跑出来的白领青年一脸惋惜得说道:“这家伙最早跑出来,然后发现了一棵果树,连想都不想得摘了一颗吃了,然后就被毒死了。可惜不知道那些毒素有没有进入他的肉里边。”说着白领青年还不住得摇了摇头。 像李尘手里的信标灵戒,是机缘巧合得到的珍贵宝物,利用人工智能运转基地,经营势力,供养自身在其中常驻,亦是起到了等闲修士所能达到的运营极限。 人虽然生存于物质世界中,但所见所闻,所思所想,无不还是受到自己内心的影响,所谓四大皆空,心外无物。 周冰冰开启了疯狂购物的模式,孟海龙则是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下来开始冥思苦想。 洛桑送他们到门口,还依依不舍,但也很高兴,一整天都高兴的像在做梦。 “掌教说得对,怎么不可能?”包天笑道:“不过三个月太长,天烈剑和我都等不得这么久。 外界也迅速注意到了这么一批物化天国子民的存在,同为傀儡师,这些降神者的装备实在太精良,条件实在太优渥了。 “姐姐!”樱满集有些气愤得拉着樱满真名,可惜就算是喰种化的他也拽不动真名。 一时间谁也没有想到要去追,都是抬着头,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球状物体,消失在眼前。 将下摆湿透的外套脱下搭在沙发扶手上,他拿着手机去了阳台,直到苏瑕裹着浴袍磨磨蹭蹭地从浴室出来,他才挂电话进门。 我也不多考虑,直接走了进去,二层的怪物等级最多不会超过八十级,现在我的装备,完全可以不用惧怕二层的怪物。 他的手指像点了火苗,每擦过一次她的肌肤就燎起一片滚烫,她紧张又害怕,不禁低喃出声。 天生所在的地面,轰然向下塌了下去,腾起的烟尘将方圆百米的范围层层密布,仿佛遮天蔽日的烟尘,完全的遮挡住了人们的视线,就算以空相大师的修为竭尽全力也无法看清烟尘中的情形。 其实慕王与出岫想到一起了。早在来京州之前,她就曾对太夫人提及,慕王登基以后想请他赐一座贞节牌坊。只是没想到,如今慕王尚未登基,这事便要提前落实了。 东方神棍说完,凌老爷子面色骤然而变,难以置信的看着东方神棍,这个老家伙,疯了吗? 竟然还妄想他会喜欢自己!想到前不久接到他电话时的欣喜,眼下的境地简直就像从天堂直接跌落地狱。 电报发出去不久,突然收发报机传来久违的“滴答”回应声,报务员大叫:“师部有回应了!”一边说,一边迅速记录电码。 可怜宇化及躲闪不及,被窦建德一枪刺穿咽喉,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当场惨死。 第628章 ,猎人王与太阳王 大同历四十年(1662年)十二月十五日,奥斯曼,伊斯坦布尔。 伊斯坦布尔城外的清晨带着博斯普鲁斯海峡特有的湿冷,桑浩正在整理行装准备回到欧罗巴都护府。与艾哈迈德已达成初步协议,他打算今日就返回向李定国复命。 法蒂玛不满道:“就不能多留在伊斯坦布尔几日!” 她才和自己的亲友相聚,结果 卜美玉也赞赏地点头,脸上有惭愧的神色。作为王牌狙击手,他应该早就想到这一点的。 再加上枪响引发的雪崩,将所有人推向了悬崖,把十几个学生逼到了生死绝地。如果这支队伍没有李怀风,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万宝儿着突如其来的开口,让清月昊然倒茶的手微微一顿,三王爷何时会给人倒茶呢? 倒了一枚丹药在手中,只见其呈现青白色,本身仿佛具备灵性似的轻轻的颤动着,并且散发出些许苦涩,些许药香。 叶希见葛长友满怀信心,便放手让他去做。她并不知道因为她这一放心,导致她今后几百年都顶着一个青云门史上最丧心病狂的门主称号。 其中有数百人为他手下官兵,大伙都看出来了,燕国的西路军统帅别看年纪轻轻,功力却深不可测,否则不会一脚就令千总大人重伤,实在太过可怕,尽量少惹为妙。 武装部招待所好的房间基本上都被订了,律师团全部入住,加上其他人员,二十多号人,是个很强大的团队。 那个雇佣兵冲着话筒一顿白话,然后开始放行,李怀风和钟美嘉就跟着狗篮子,走上了游轮。 两人脸色一变,轻盈的身子一跃而下,不过临走之时,长腿飞过,站在油锅边上的两人便被踹了下去。 可三人并未躺多久,药味飘来,嗅到鼻间,他们都皱了眉,谁大半夜的煮药。 一直以来,邢天宇有一种算不上超能力的能力,那就是做梦的时候,他有的时候会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或者怀疑自己都否是在做梦,这种能力,却源之当初爬地洞事件之后,他经常做噩梦的关系。 “也没等多久,看您这队伍早就收拾利索好久了,是一直想和我们搭伙吧?”朱达笑嘻嘻的说道。 这一打不要紧,空中不知怎地,居然飘来了暴风雨加雪,那暴风雨雪呼啸而过,眼前白花花一片,完全晃花了雪倾柔的眼。 当众人都凝神屏气之时,凌墨香却是立在原地,一脸风轻云淡,观台上的众人都忍不住为她捏了一把汗,除了喻微言与鬼十五。 后来人们得了消息,说方铭祖父当时典了自家房子,还曾有郑家集放印子钱的人物过来寻过闹过,在吏房这边就算借了高利贷也有人帮着还,这些事自然都不是问题,方铭祖父在吏房做到了管年的位置。 喝酒入睡其实不能缓解太多疲惫,朱达没觉得精神焕发,但城外的新变故还是让他顾不上精神和身体如何,还是聚精会神的盯着城外。 百里无尘抱着喻微言入了冰室之后,四周瞬时逼来的寒气让他周身一凉,寒气瞬间侵入了他的骨骼之中,这万年玄冰果真比极地冰川要冷太多。 但是音乐就完全惨不忍睹了,它甚至没办法唱出一句不跑调的歌词。 无眠者那只剩下半边的脸上那空洞的眼眶之中,眼球也正在重新长出来,他的三分之一的脑壳和另外半张脸,被那绿色的能量重新拉到脸上,迅速结合在一起。 第629章,经济上行的西班牙与威风八面的铁甲舰 大同历四十一年(1663年)二月十七日,西班牙,马德里。 马德里东郊的晨雾还未散尽,维多克就蹬着那辆从旧货市场淘来的二手自行车冲进萨拉曼卡区边缘的一片厂房区。 “威斯克!”维多克没下车,直接骑进厂房大门。 这是一间由旧仓库改造的作坊,屋顶的玻璃天窗积着灰,透下朦胧的光。地上堆满零件 不肯透露吗?算了,就算说了也可能是假的,回去查一下这座城市的监控好了,虽然比起我的作品差太多了。。以这家伙表现出的能力来看。。查得到的可能比较渺茫。 哈利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膝盖也在颤抖。他走到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努力让自己镇静。 一个自称仅仅修道之人的守仁道长便有如此伟力,若是那位已经成仙的云中君,怕是翻手间天地云雨变幻了。 所谓“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或许只是想死在鹊之前。。如此而已。 好在这个时候,薛蟠终于到了,他眉飞色舞的进屋后,看到屋内场景登时一愣。 从地窖回到霍格沃兹城堡的大厅时已经是晚上六点,大部分学生都回宿舍了,大厅内空无一人。 这时,一个躬腰驼背的男人出现在柜台后面,用手向后捋着油光光的头发。 “善人学之亦成仙,恶人得之便成魔。我天生憎恨老鼠,这些年练功多亏它们。”盲婆说道。 林初的父亲是个话不多,有些沉默的男人,他习惯在背后将事情做的妥帖,做了有时候也不说。 “哪里的话,不过是做买卖而已。”年轻人倒也豪爽,临行前还送给方士一些不用的粗布。 看着德玛多又喝的差不多了,杨洛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半年多的时间,德玛多清醒的时间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当帕尔约这支球队主教练的。 无月和巴达克闻言大喝一声,两团金色的气焰熊熊燃烧,一瞬间二人的头都变成了金色,他们身形暴起向着黑暗魔导师巴比迪攻去。 秦四大概不知道,他随意提着的一个包袱,就价值千金,里面随便一幅画拿出来,上拍至少也有几百万。 两人没有在外面逛太长时间,八点左右就回到了酒店,拎着在路上买的零食手挽手进了房间。 这一次为了表演好看,石振秋也是发了狠了,强行拉着他,用了八个月的时间,又是柔韧性训练又是瑜伽,愣是把石头一样的卢洪哲变成了棉花一样的柔软。 “怎么样,元大师感觉身体好点了吗?”袁海山笑得热切,对元晞的称呼也有了转变。 殷教练闭着眼睛想了想,一队的阵容显然是不能动了,只能从二队里挑选,于是脑海里不断闪出二队的球员的面孔。 只是,他虽然有想法,奈何人家没有招揽他,也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 至于前场的本泽马,那就更好说了,杨洛每一脚传球,几乎就相当于射门了,只不过这种射门在外人看到角度非常刁钻,已经十分接近球门。 苏柳在眉骨处搭了个棚,眯着眼看那火辣的太阳,刺目的金光让她的眼睛几近眯成一条细缝。 林飞羽在胡秋儿进来之前,脚步移动,把自己的隐藏在林霄飞和林霄炎的身后,他还不想自己还活着,并且回到枫林城之内的消息传出去。 剧烈的灵魂波动不时从两人对峙的焦点爆发而出,锁魂链与黑色火球的碰撞十分激烈。 第630章,限不住的钢铁产能与危机爆发 大同历四十一年(1663年)二月十九日,京城,元首府。 京城笼罩在初春的薄雾中,元首府议事厅内,供暖管道驱散着晨寒,黄木长桌上摊开是地中海海战详细的汇报成果。 六十五岁的李文兵摘下老花镜,手指轻抚电报纸上清晰的印刷字迹。“好,好!”李文兵连说两个好字,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李定国不负所托 潜水对抗热血社,是热血社在仰月城胡作非为太久,潜水顺势而起占了‘义’的名分。 大剑平举前突,大剑剑士的身影再次朝着前方突进,直接冲入了那几名祭祀身旁。 不过话说回来了,刚才潇辰也不是真的想要动手,毕竟关鸿说的道理他自然也是完全都明白的,邪宗修士确实不是闹着玩的,要是真的开战了,他也只能表露出自己的真实实力来。 我说你那么贱,你不是吃里扒外,你为什么要表现的那么愤慨难道不是因为你自己对号入座了吗?叫你自己对号入座,你又怪得了别人吗? “我的天哪……”严君黎深深的舒了一口气,手扶在了桌子上,手心里全都是汗水。李鸿则直接向后踉跄了几步,瘫靠在了桌子边。 “都没话说了吗?”场面一度安静,绮寒冷冷开口,又扫了一眼苏绯色和王彦恒,这才大步要朝房间里走去。 因为这个时候,白云城外的树木早已经砍伐一空,甚至稍远一点的地方,也极少有树木的存在了,光是这些木材无法满足城内重建所需要的木材数量,所以大行台不得不派人朝更远的地方来获取一些建筑木材了。 身体已经开始溢血,而且在发烫,汗水还没有留下就被瞬间蒸发,素莲趴在潇辰背上,隔着衣服也感受到了那种热量。 潇辰神念之力一进入凶剑之中,他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一种死亡的气息,这种气息并不具备威胁,只是一股浓浓的死意,潇辰继续把神念之力深入,想要一探究竟。 田新华缓缓启动车子,后面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其他人都一一应喝起来,声音响彻云霄,十分壮观,不时有一些车辆停下来看是出了何事。 大方向虽说还是合格的,但是在某些时候还是不够强硬。尤其是对自己这个军事主官,在很多事情上还是过于迁就。这次整风运动发起之后,上级肯定要重新调配干部,换上一个得力的干部主持整风运动。 李天佑已经站在了火凤山庄的大堂之中,他在等待的夕红炎的召见。 ‘花’青衣也不客气,径直yRs:七彩坊事情我已经听了,相信司徒兄也一定听了沈尘事情吧,我来此就是要请教司徒兄有关沈尘事情。 卡蕾忒没有太多的话,静静吃着盘中的焗龙虾,一副不甘心不情愿的忿脸被对首的德莫斯全部看在眼中。 如果他们选择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只要等日军屠戮完了村庄,他们继续向北行进,然后在马万忠师的接应下突破日军的封锁,他们根本用不着牺牲多少战士就能够完成。 声音在内力的灌注下传出老远,震得众人站立不稳,而胖掌柜却始终没有出现。这当然不是意外,事实上在傅残看来,他是最大嫌疑人。 面对屠天的喝问,丁火默然无声,只是大踏步冲前,直奔屠天而去。 “凡哥,你是怎么识破的?”楚鹏天靠在墙边,选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既然已经被识破了,也没必要在故意装作害怕的样子。 第631章,飞艇产业与扬州史塔克 六月十五日,夜幕降临,戴峰村独自登上厂区最高的平台。 从这里望去,往日十二座高炉喷吐火焰,而现在却已经熄灭了,每一次熄火对高炉都是巨大的伤害。 但凡有一丝可能性,他都不会熄灭这些高炉,只可惜他挣扎了几个月,不得不命令工匠把这些高炉熄灭。 现在厂区灯火也灭了,热闹的厂房此刻却是寂静无 冷风吹拂,落得不声一片叶子的林子中,莫家镖局的车队缓缓而行。 苏婉容的好意拒绝却抵不过皇帝开口说下的一句话,皇帝的眼自打苏婉容的手无意识的摸在自己袖口,看着她紧握着自己袖口的手,眼里的冷意又一次的凝结,苏婉容越是闪躲,皇帝就越想明白个究竟。 “天色不早了,明天还要早起呢!”陈念念打了个哈欠,困意连连。 我就那么忐忑的被他揽着肩膀带出去,他手其实放的很松并没有勉强的意思,可是我要找他借钱,而且必须是今天。 童心望了望,对疑惑的李浩然道:“他们回来了。”说着眼中尽是期待。 我去看看我爸,至少要和他说说话,告诉他我不是真的走,我就是暂时找个地方躲几天,我妈不在的时候我还是会偷偷来看他的。 发生的是一件我没想到的事,陈湘替我去给医院护士医生送水果的时候遇到了负责我妈的值班医生。这个医生,竟然是江瞳。 乱上加乱的还有那漫天飞舞的刀剑匕首,它们似是被灌输了活动性却又不受控制一般,不分对象的胡乱攻击着。 “爸,你没事吧。”岳骄阳看到岳明远面露痛苦的神色,急忙问道。 “你先去忙吧,报告我仔细看完之后,我们再讨论,好吗?”我看着盛筠,平静地说道。 这不,又是给她压肚子,压完了,还拿着布给她肚子和屁股一阵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她伸手指了指刚才进店的那位富豪,此刻,那大腹便便的男人正低头看着柜台里的手饰。 他很喜欢穆芸儿,毛茸茸的身体滚来滚去,粗粝的豹舌舔着手心。 “那为什么在此之后没有再写出像上海滩这样的歌呢?”。季宇宁一脸的困惑。 整个一下午他都在深深的懊悔,他发现自己近来有点飘了。以前的谨慎哪里去了?为这么一点点气就采取这种方式。 他刘备虽不是虎背熊腰的陷阵猛将,但也是体格健壮,剑法超凡,何须拜人为师?何况还是一个看似“柔弱”的男子。 徐定一听,立即跟金吾卫衙门告了两个时辰的假,然后去了林云珠开的那个食肆。 他此刻不禁反思起来,他也不是很差吧?他们家怎么也有个爵位呀!林二嫁过来就是世子夫人,以后是王妃,不算辱没她吧? 但安国公主拿出来的,一看就不是普通工艺,极有可能是宫里的工匠打造的。 八木雪斋偷偷撩开自己身上的青色长衣,透过领口看自己被绷带绷得严严实实的身体,叹了口气。 至于为何不第九下再治疗,使得BOSS无法攻击过来,若是第九下出了暴击,那自强队就真的要团灭了。 说真的,拿卡的手都在颤抖,生怕就这么一转眼的时间,卡就不见了。 单人抵挡又能如何,就刚才的几下防守,自己的焚心斗气被一点点的凝实。 第632章,招揽人才与没办法讨的欠债 大同历四十一年(1663年)七月十九日,戴氏钢铁厂,工匠居住区。 盛夏的阳光炽烈如火,却照不进戴氏钢铁厂工匠坊弥漫的颓败气息。这片曾居住着四千八百名工匠及其家属的厂区宿舍,如今大半房屋门窗紧闭,门前的晾衣绳空荡荡地飘着,只有小半的房屋还传出些许人声。 大部分人都在想办法找一份新的工作,找 指挥部队保持正面对敌,保持阵形后撤的许云,终于看到对方联合施法用出来的这个波涛怒哮技能效果了。 二人便清晰的看到两个巨大的古字刻在石体上,每个古字都足有五六米高,铁钩银划,苍劲有力,大气磅礴,像是两条怒龙盘旋而成。 这道人凌空俯瞰,正见山后一座沸腾的山坳。山坳上,一粒模模糊糊散发着氤氲火炁如烈日一般的圆坨坨。火炁沸腾,空气扭曲,那几道站在山坳外的人影,都显得虚幻。 随着两方觉悟,这场不可避免的战斗开始了,许云手中双剑疯狂挥舞,只要不是重甲职业玩家,一般都是一剑秒杀的节奏,而且他的帮手也到了。 另一侧的远处丘陵上,陆续出现大量连人带马全处于钢铁铠甲包裹中的重骑兵。 这萧焱身为这么年轻的斗宗强者再加上成为了炼药师,看来最近也笼络了不少帮手吗!不过都只是蝼蚁而已。 保护伞国际安全公司属于武装部门,除了保镖,还有佣兵。佣兵是干什么的,自不必细说,肯定上不了台面。据李则天所知,保护伞国际安全公司甚至与马克·里奇打过交道,从他手里购买过武器和粮食。 叶石已经决定了,其他人自然是没有意见,谁让叶石是这里名义上的最强者呢。 而葡萄牙则不同,葡萄牙人又没有这种神器的粮食献上,只知道拿钱来买东西。这样的人对于大明来说,可有可无,自然可以不鸟了。 实际上,原剧情中的四战之中,恐怕也只有不犯二的闪闪的ea能够让冯雪有所顾忌,其他的就算是海魔跳出来,冯雪也能化身使徒一发十字炮教它怎么做怪兽。 这片营地,共有雇佣兵一百二十多人,他们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手中配备精良的武器,这是王山营地的精锐,守卫营地的主干力量。 檀越陡然扬鞭抽了过去,长鞭落处,泥土纷飞,隆起的土堆顿时被他抽开了一道土沟,浮土下面赫然露出一块青石板。 她被药汤的凉意激出一个激灵,抱了抱双臂,心口的燥意稍缓,却未减。 森易丰作为森家在江海市目前的负责人,宋家自然也邀请了森易丰来参加葬礼。 “好!”林董事长点点头,不再言语走过去打开房门就离去,在他的脸上看不出来任何的情绪波动,但我清楚自己已经被恨上了。 在停车场周围全都是人,忽明忽暗的烟头连成了一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 不过,临近吃饭那边的时候,他还是将自己的情绪收敛了起来,毕竟,他不想让别人看出什么。 他刚刚从那密道里逃出来,就被钟心埋伏在那里的阴兵给抓了起来。 “人心?”我见对方点头,才伸手把心脏给拿了出来,动手捏了两下之后就觉得有些地方不对了,等我稍稍一挪动手指,指尖立刻陷进了心脏里面。 然而这里的郁郁葱葱,甚至在不远处的那座骨头山里,还藏着不少奇特的怪物。 第633章 ,三十天环游世界与对汉商的暴乱 大同历四十一年(1663年)八月二日,扬州城,鲲鹏号。 扬州城上空上千米高空,“鲲鹏号”飞艇如银色巨鲸在云海中缓缓游弋,观景厅的落地窗前,三人凭栏而立。 徐绍,李旭,夏完淳三兄弟再次在这里相聚。 “滚滚长江东逝水,”李旭轻声吟道,手指划过窗玻璃,仿佛要触碰那条蜿蜒的金色丝带,“在这 秦雨说完之后发现自己好像是没有和高科技人才扯上关系马上换了个说法。 还有,于总,我们这些人大部分住在厂里,特别是主力,一天我管他们四顿饭,还不好好干活?!再不出活行吗? 常一鸣笑了笑,说:老大你还不了解?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你别往心里去,该怎么干就怎么干。我估计,可能是他对任一行估计的有误差,谁能想到老任是这样的人呢\/! 我眉头微微一皱,我一直以为顾远山追求的信仰是延续117局的辉煌,但万万没想到,他追求的竟然远远超出我的想象。 话音落,在强大的灵魂控制力下,原本倒塌成废墟的建筑像时光逆转了一样,飞速回流,不出几个呼吸的时间回到破坏前的状态。 秦冷是在安雨桐下车的时候才发现安雨桐的脚受伤了,脚腕上还有冒出来的丝丝血迹。 “太好了,大姐,你不用去冒险了,咱们又能好好地做咱们的生意了。”彪子一下子蹦了起来,抱住薛思瑶转了好几个圈,高兴地叫了起来。 乐县自古以来五庄三镇,也就是说除乐县县城之外,还有五个庄子,三个镇子。 这一回论道四霸赖回敬了。苟雄飞借着酒劲插话说:我这几杯已经醉了,在彻底被放倒之前,我有一个事安排。大家都放下酒杯,听我先说。 这月茹姑娘,胆子也忒大了些,连这等东西都送的来……乐天无奈,又无限暇想。 流毒不间断给他挂上,陌白浅忆搞一出风墙离渊死打真武,总之,不能让夜归人活着离开比赛场地。 不过最让陈枫头疼的还是白昼,陈枫拒绝让白昼跟着自己后,陈枫发现在学校“偶遇”白昼的几率出奇的高。 彩蝶显得非常兴奋,她在张天翊会见少侠抗战游击队领导层时,看到了张天翊的另一面,颇有大将军之风度,讲话条理清楚,干脆利落,极具威严,队伍对张天翊充满崇敬之情。 张天翊在日本特务机关吃了晚饭,向加代子打了一炮后,很晚才回家。 而这场比赛,他更是被所有南安敦队球迷视为赢下比赛的最大依仗。C罗的那个进球也证明了他确实就是南安普敦队的大腿。 李鸿现在越发好奇那位紫云道人了,她是无数年里,第一个不通过神格就能突破紫级灵魂的人类,同时还知道两片大陆大量的辛密,还能创造各种各样的灵魂相关的秘术,李鸿特别想问一句,大姐你底是怎么做到的? 不到两车道的马路上,前后都被人用车横在路当中,直接把他进退两种选择,都堵死了。 以莱切斯特城队目前的实力,哪怕是他们有主场的优势,南安普敦队要赢下来,还是十拿九握的。 房间里面的床,居然是一张雕工极其精巧的拔步床,搭配上层层纱幔。整个房间像是古时候某个名门闺秀的闺房之中,让人恍惚穿越了时空一般。 第634章 ,殷洲铁路网与组建东方联军 大同历四十一年(1663年)十月二十六日,京城,元首府。 李文兵面前的书案上堆放着三摞文书。左边是海军部呈报的“惩戒莫卧儿作战预案”,厚达五十余页,中间是外交部与南中总领馆官员送过来,东吁军队准备开战的情况,右边则是一叠来自各地商会的请愿书——最上面那份来自民朝商贾,还有各大藩国的商贾,密密麻 许是药效开始发作,或是他内心感到羞愧,王叔满脸通红,低下头一言不发。 他也看出来,这些人是经过了特殊训练的,他们站位很好,相互补充。 陈正光正端着丫鬟刚上上来的茶,才抿了一口,手里的茶碗都还没能来得及放下了,抬头间就看到了身边,自家夫人正给自己使的眼色。 姗姗来迟的襄王满脸的惊恐,踉踉跄跄的冲进大殿,见到梁帝的尸身的时候更是无法遏制的悲痛,跪在梁帝身前一番呼天抢地、涕泪纵横,声音嘶哑却止不住的呐喊,将痛失父亲的可怜儿子形象表现的淋漓尽致。 目光从叶暮笙精致的脸庞缓缓移动,落到叶暮笙的锁骨处,可碍于衬衫遮住,什么也无法瞧见。 但是唐凌的身子用力压着她,将她完全的压在墙壁上,她根本挣不开。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在陆余的脑海中响起,在这道声音响起的同时,他被定在原地的身体突然就能动了。 但是这个时候,却完全被何岳利用起来,成了折磨罗子恒的手段。 他们虽然只是鹭岛之心的保安,但是,他们对东林市的势力结构,比其他人都要清楚。 当时夜已经深了,刘协和伏寿刚刚睡下,未经通禀,李傕就闯了进来。 听了唐风的话,那阿大阿二阿三等人便面面相觑,然后一起摇摇头。 接着清风道长就打开了这幅字画,只见上面密集的写了很多字,但都不是成风所知的任何一种字体,成风敢发誓,他绝对没见过这种字体!任何地方都不曾出现过。 随后转头推开车门,走到了副驾驶座的那边,微微低下了腰,将车门缓缓的拉开,衬托出一个极具暧昧的气氛。 看到了他们难看的脸色之后,尼禄也明白他们一定知道什么事情,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三位,是林兄的朋友吧?”方华掠过吕华华,看向慕容十三几人。 几天时间,她的脸庞已经消肿了,此刻坐在一旁,低着头,看似紧张的捏着衣角,楚楚可怜的模样,令人心疼。 郭明宇应该是听进去了,他调整呼吸,调整步伐,虽然还是有些紧促,但状态多少好了一些。 利用血之纱衣的能力,尼禄凝聚出来了自己刚才凝聚的血红色弯刀,对着头顶的天花板就是一顿切割。 言绫开始回想自己在进入任务之前,是不是买了什么增持buff?还是抽到了什么大礼包?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把话改换一下,在孟星芒这里,是亲人不疑,疑人不亲。 流淌着战神血液的少年,无论在何等的战场战斗中,都只有不断地前进,而不会后退。 当一个国家能够奢侈到用钢铁制造菜刀的时候,那只能意味着他们的钢铁产量很大,不仅可以满足武器的需要,甚至都可以用来打造民用品了,这样又怎么是连铁质武器都不能满足的契丹可以抵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