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之下:开局拜师左若童》 第112章 搭救 山风呼啸,卷起腐叶与血腥气。 一处僻静的山坳里,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无根生和李慕玄并肩而行,两人皆是一身风尘,显然也在这山中走了不少时日。 无根生依旧是那副惫懒模样,双手揣在袖子里,眼神却时不时扫过四周,带着几分警惕与玩味。 李慕玄则显得心事重重,眉头微蹙,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我说,李大少爷,你这成天拉着一张苦瓜脸,给谁看呢?” 无根生打了个哈欠,调侃道。 李慕玄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回道: “要你管?” “嘿,脾气还不小。” 无根生嘿嘿直乐,正要再说些什么,鼻子突然轻轻耸动了几下。 “嗯?” 他停下脚步,眼神望向前方一处被乱石和灌木掩盖的凹地。 “有血腥味,还有……好浓的毒气。” 李慕玄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神色一凛。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放轻了脚步,朝着那凹地摸了过去。 拨开半人高的杂草,眼前的景象让李慕玄瞳孔微微一缩。 一个人影蜷缩在凹地的泥泞中,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那人浑身衣衫褴褛,破烂的布条混合着凝固的黑血贴在身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更骇人的是他的四肢,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紫色,皮肤多处溃烂,隐隐可见白骨,显然是中了某种极其霸道的剧毒。 “这家伙……够惨的啊。” 无根生啧啧两声,语气听不出是同情还是别的。 李慕玄快步上前,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将那人翻了过来。 当看清那人布满血污和泥垢的脸庞时,李慕玄的呼吸猛地一滞。 “刘……刘得水?!” 他失声叫了出来。 眼前这个气息奄奄,几乎不成人形的家伙,竟然是那个憨直师弟,三一门的刘得水! 这才分别多久,他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 无根生也凑了过来,打量着刘得水,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 “三一门的人?看这伤势,中的毒不简单,而且体内炁息几乎断绝,五脏六腑都开始衰败了。啧,这是跟谁结了这么大的梁子?” 或许是李慕玄的惊呼,又或许是求生的本能,原本已经陷入深度昏迷的刘得水,眼皮竟然颤动了几下,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 他的眼神浑浊不堪,视线模糊,努力聚焦了半晌,才勉强看清了眼前的人。 “咳……咳咳……” 刘得水剧烈地咳嗽起来,每咳一下,嘴角便溢出黑色的毒血。 “李……李慕玄?” 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充满了不敢置信。 李慕玄见他醒转,心中一喜,连忙道: “刘师弟,你怎么样?撑住!我……” 他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探查刘得水的伤势,却被刘得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甩开。 “别……别碰我!” 刘得水喘息着,眼神中突然爆发出强烈的警惕与憎恶。 他死死盯着李慕玄,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 “你……你不是早就叛出师门,与全性那帮妖人为伍了吗?” 李慕玄动作一僵,脸上的关切也凝固了。 他没想到刘得水醒来第一句话,竟是这个。 “我可没说我判出师门,也没说对外说过我李慕玄加入全性哦” 刘得水咧开一个惨烈的笑容,混合着血沫,显得格外狰狞。 “我刘得水……便是死在这里……也绝不……绝不受你们全性妖人……半分……半分恩惠!” “咳咳咳……三一门的骨头……还没那么软!” 他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消耗着最后的生命力,但那份决绝与傲骨,却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李慕玄心上。 无根生在一旁抱臂看着,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玩味。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就在这时,林间突然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头儿,那小子应该就在这附近!” “妈的,真能跑!害得老子们追了这么久!” 几道凶悍的身影从林中钻了出来,为首的是一个刀疤脸壮汉,正是之前追杀刘得水的那伙人,只是人数少了几个,看来在那位“小李子”手下吃了些亏,但依旧穷追不舍。 他们一眼就看到了凹地中的刘得水,以及旁边的李慕玄和无根生。 刀疤脸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狞笑: “嘿,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目光扫过李慕玄和无根生,带着几分审视和不屑。 “刘得水,这次看你还往哪里跑!” 另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上前一步,嘿嘿阴笑道: “小子,乖乖跟我们走一趟吧!把你三一门的《逆生》和那什么神罗天征、万象天引的法子交出来,哥几个或许还能大发慈悲,给你留个全尸。” 刀疤脸摆了摆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这位朋友,我们是替人办事,目标只是这个三一门的小子。我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平白得罪了三一门这尊大佛。识相的,就别多管闲事。”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威胁: “否则,这荒山野岭的,多几具尸体,也没人知道。” 这些追兵显然只认出了刘得水,并未认出李慕玄的身份,更不知道旁边那个懒洋洋的家伙是无根生。 李慕玄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刘得水的质问犹在耳边,此刻追兵又咄咄逼人。 他确实离开了师门,也确实和无根生这个全性的头子混在一起。 在刘得水,在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眼中,他恐怕早已被打上了“全性妖人”的标签。 救,还是不救? 救了,刘得水未必领情,反而可能更加坐实他“与妖人为伍”的污名。 不救,任由这些匪类将刘得水虐杀于此? 他李慕玄,何时变得如此瞻前顾后了? 无根生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懒洋洋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李慕玄,听见没?你那师弟,可是宁死不屈,不屑与你为伍呢。” 他转向李慕玄,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的探究: “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摆脱师门的枷锁,追求什么狗屁的‘真我’和‘自在’吗?” “现在,机会来了。” “救他,你就是多管闲事,自讨没趣,还得罪这帮亡命徒,说不定连三一门那边都落不着好。” “不救他,眼睁睁看着他死,倒也符合你‘离经叛道’的人设。如何?” 无根生的话,像一把锥子,狠狠扎在李慕玄的心上。 李慕玄猛地抬头,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气息微弱,却依旧用倔强眼神瞪着他的刘得水。 那眼神里,有不屑,有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属于三一门的,不容玷污的骄傲。 李慕玄的心,莫名地抽动了一下。 他想起了自己的师父,想起了那些曾经的同门,想起了李玄霄那张总是古井无波的脸。 他深吸一口气,胸中的郁结仿佛在这一刻被某种东西冲破了。 “我李慕玄行事,何时轮到你们这些藏头露尾的杂碎来指手画脚了?” 他缓缓站起身,挡在了刘得水身前,目光冷冽地扫过那几个追兵。 “今天,这个人,我保了!”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无根生挑了挑眉,嘴角那抹玩味的笑容更深了。 刀疤脸等人脸色一变。 “小子,你找死!”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既然你想一起上路,老子就成全你!” 第113章 一炁化三清得救 李慕玄挡在刘得水身前,衣袂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那张总是带着几分不羁与嘲弄的俊脸,此刻冷得像是秦岭深冬的寒冰。 “我李慕玄行事,何时轮到你们这些藏头露尾的杂碎来指手画脚了?” “今天,这个人,我保了!” 这话一出,刀疤脸那几个追兵先是一愣,随即哄堂大笑。 “哈!哈!哈!哪儿来的愣头青?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小子,你他妈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刀疤脸更是狞笑一声,啐了口唾沫:“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既然你想一起上路,老子就成全你!” 他大手一挥:“兄弟们,剁了这小子,再带走那三一门的废物!” 几个凶徒目露凶光,怪叫着便要扑上。 无根生依旧揣着手,饶有兴致地看着,嘴角那抹玩味的弧度更深了。 他甚至还点评了一句:“啧,李大少爷,这下可热闹了。人家不领情,你还要热脸贴冷屁股,图啥呢?” 李慕玄没理会无根生的风凉话,体内炁劲勃发,准备硬接这一场恶战。 他知道,这些人既然敢追杀三一门弟子,必然不是什么善茬,今日恐怕要费一番手脚。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蜷缩在地的刘得水,那个几乎已经油尽灯枯的汉子,身上突然爆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气机! 那气机之纯粹,之浩瀚,仿佛不属于这个凡尘! “嗯?”无根生眼神微微一凝,脸上的玩味收敛了些许。 李慕玄也察觉到了这股突如其来的磅礴气息,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刘得水的眉心,一道淡淡的、几乎透明的虚影缓缓浮现。 “这是……?!”李慕玄瞳孔骤缩。 刀疤脸那几个凶徒已经冲到了近前,眼看就要刀剑加身。 那道虚影似乎连眼睛都未曾睁开,只是随意地“看”了他们一眼。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华丽夺目的招式。 “噗!噗!噗!” 几声轻微的闷响。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凶徒,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猛地向后倒飞出去,人在半空,已是七窍流血,生机断绝! 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 刀疤脸和剩下的几个喽啰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在地上。 “这……这是什么妖法?!” 他们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前一秒还活蹦乱跳的同伴,下一秒就成了死尸,连怎么死的都没看清! 那道虚影根本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又是一道无形的波动扫过。 剩下的几个追兵,包括那刀疤脸,连哼都没哼一声,齐齐栽倒在地,眼中的惊恐永远定格。 整个过程,兔起鹘落,快到极致。 仿佛只是眨了个眼,刚才还嚣张跋扈的追兵,此刻已尽数毙命。 山风吹过,带起几片落叶,场面死寂得可怕。 李慕玄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这股力量……好熟悉! 是师兄!是李玄霄师兄的“一炁化三清”! 师兄竟然在刘得水体内留下了一道分身护持? 无根生也收起了那副惫懒模样,眼神中多了几分凝重与探究。 他盯着刘得水眉心那道渐渐淡去的虚影,喃喃道:“有点意思……这三一门的手段,当真层出不穷。” 刘得水身上的那股威严气机如同潮水般退去,他依旧虚弱,但眼神却清明了许多。 他艰难地撑起半个身子,看着李慕玄,眼神复杂。 有震惊,有疑惑,但先前那股强烈的憎恶与警惕,却消散了不少。 “咳咳……”刘得水咳出几口黑血,声音依旧沙哑:“李……李慕玄……你……” 他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李慕玄走上前,蹲下身,这次刘得水没有再抗拒。 “你感觉怎么样?”李慕玄问。 刘得水喘息着,摇了摇头:“死不了……师兄……师兄在我体内留了一道炁。” 他看着李慕玄,眼神中带着一丝探寻:“你方才……为何要救我?” 李慕玄沉默了片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贯的嘲弄笑容:“看你不顺眼,想让你欠我个人情,不行吗?” 刘得水定定地看了他几秒,忽然道:“我会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告知玄霄师兄。” 李慕玄挑了挑眉:“随便你。” 刘得水挣扎着站起身,虽然身形踉跄,但脊梁却挺得笔直。 “今日之情,我刘得水记下了。但你与全性妖人勾结之事,我也不会忘记。” 他深深看了一眼李慕玄,又瞥了一眼旁边似笑非笑的无根生。 “告辞。” 说完,他便拖着重伤之躯,一步一步,蹒跚却坚定地向着山外走去。 看着刘得水远去的背影,李慕玄心中五味杂陈。 无根生踱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啊,李大少爷,里外不是人,感觉如何?” 李慕玄打开他的手,没好气道:“滚!” 无根生哈哈一笑:“别急着炸毛嘛。你这位师弟,倒是个硬骨头。不过,你那位玄霄师兄,可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一道分身,就有如此威力,本体怕是已经摸到仙人的门槛了吧?” 李慕玄默然不语,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知道李玄霄很强,但没想到已经强到了这个地步。 …… 与此同时,秦岭深处,二十四节谷。 一处隐秘的洞府之内,李玄霄盘膝而坐,周身氤氲之气缭绕,整个人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 他已在此闭关数月,对金丹大道的感悟日益精深。 此刻,他正处于一种玄之又玄的顿悟状态。 在他的内视之中,人体不再是凡俗的血肉之躯。 周身亿万窍穴,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每一个窍穴深处,都仿佛隐藏着一尊沉睡的神明。 “原来如此……人体之内,自藏神宫……每一个窍穴,都可为神祇居所……” 李玄霄心中一片空明,无数修行法门在他脑海中流淌、碰撞、融合。 这是一条何等宏伟,又何等艰难的仙路! 若能将周身窍穴一一开辟,点亮其中神明,那将是何等伟力? 只是,这条路,比他之前预想的任何修行都要艰难万倍。 每一个窍穴的开辟,都需要海量的元炁和精妙的控制,更需要大毅力、大智慧。 就在他沉浸在这无上妙境之时,心神微微一动。 一丝若有若无的感应,从遥远的西南方向传来。 那是他留在刘得水体内的一炁化三清分身被触动的反馈。 “嗯?得水遇到麻烦了?” 李玄霄眉头微蹙,从顿悟中缓缓退出。 他能感觉到,那道分身已经解决了麻烦,刘得水暂无性命之忧。 “看来,出关之后,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一下了。” 他眼中闪过一道精芒,随即再次闭上了双眼。 外界的风云变幻,暂时还无法动摇他求道之心。 他的仙路才刚刚开始,三一门的未来,也需要他来擘画。 他再次进入了更深层次的闭关,全身心投入到对自身大道和三一门未来的推演之中。 整个二十四节谷,再次恢复了万古不变的寂静。 …… 时光荏苒,外界已是一个月后。 蜀地,一处偏僻的药庐内。 刘得水盘膝坐在床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那浊气落地,竟将青石板腐蚀出一个小坑,散发出阵阵恶臭。 经过一个月的调养,配合三一门秘药,他体内的炁毒总算被逼得七七八八,伤势也恢复了大半。 只是面色依旧有些苍白,元气尚未完全恢复。 “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 “刘师弟,是我。”一个沉稳的男声响起。 刘得水眼神一动,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身材魁梧,面容方正的青年,正是他的师兄,长青。 长青是左若童座下较为年长的弟子之一,为人沉稳持重,实力亦是不俗。 半个月前,刘得水在蜀地修养时,便与奉师命下山查探消息的长青碰了头。 “长青师兄。”刘得水拱手道。 长青走了进来,看着刘得水的脸色,眉头微皱:“师弟,你的气色还是不太好。那些狗东西,下手可真够狠的!” 提及此事,长青眼中便燃起熊熊怒火。 “玄霄师兄突然失去音讯,你又在山中遭人埋伏,险些丧命!这帮混蛋,简直是欺我三一门无人!” 他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杯嗡嗡作响。 “这口气,绝不能就这么咽下去!必须把那些冒头的家伙,一个个揪出来,让他们知道,动我三一门的人,是什么下场!”长青的声音中充满了杀气。 刘得水点了点头,眼中同样闪过寒意:“师兄说的是。此事,我已经准备详细禀报门中长辈。” 他顿了顿,面色凝重地补充道:“而且,伏击我的人里面,有几个家伙的手段,很是诡异,特别是那种炁毒……我怀疑,是唐门的人。” “唐门?”长青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们也敢掺和进来?” 刘得水沉声道:“不好说。但那些人的行事风格,以及用毒的手法,都与传闻中的唐门有些相似。而且,他们似乎对我们三一门的《逆生》和……神罗天征、万象天引的法子,觊觎已久。” 长青眼中寒芒一闪:“哼,一群藏头露尾的鼠辈!不管是谁,敢打我三一门的主意,就得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他看向刘得水:“师弟,你好好休养。这件事,我会立刻传讯回山门。等师父和几位师叔伯定夺之后,我们再做计较!” 第114章 背负 药庐内,刘得水看着长青师兄眼中的怒火,心中一暖,随即又是一紧。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恳求:“长青师兄,此事……还请为我保密,莫要上报师门。” 长青一愣,浓眉拧成了疙瘩:“师弟,你这是什么话?你被人欺负成这样,险些丢了性命,难道就这么算了?我三一门的脸面何在?” “师兄,我明白。”刘得水苦笑,“但那些人,其中可能有唐门的人。唐门势大,弟子众多,手段诡异。我不想因为我个人的事情,让师门与唐门这样的庞然大物起冲突,平白折损。” 他顿了顿,眼神黯淡了几分:“玄霄师兄……至今下落不明。如今的三一门,经不起太大的风浪了。” 长青闻言,胸中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冷水浇下,熄了大半。 他当然知道刘得水说的是实情。 玄霄师兄是三一门年轻一代的擎天玉柱,他的失踪,对门内士气打击极大。 若是再与唐门这样的势力交恶,后果不堪设想。 “你小子……”长青重重叹了口气,蒲扇般的大手拍了拍刘得水的肩膀,“总是想这么多。也罢,此事我暂且压下。但你记住,三一门,永远是你的后盾。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谁也别想欺负我们!” 刘得水重重点头:“师弟明白。” “此地不宜久留。”长青环顾了一下四周,压低声音,“唐门的人鼻子灵得很,万一被他们寻到蛛丝马迹,我们怕是走不出这蜀地了。” 刘得水深以为然。 两人不再耽搁,收拾了简单的行囊,趁着夜色,悄然离开了这处偏僻的药庐,离开了蜀地。 他们如同惊弓之鸟,一路小心翼翼,生怕被唐门的人给“闻”出来。 与此同时,蜀中唐门。 幽深肃穆的议事厅内,灯火摇曳,映照着一张张凝重的脸。 首位上,端坐着一位面容威严的中年人,正是唐门当代门主,唐家仁。 下方,一个身着唐门劲装的年轻弟子单膝跪地,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启禀门主,诸位长老……唐吉师兄的命牌……碎了。” “什么?!” “唐吉死了?” 厅内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呼。 唐吉在唐门年轻一代中,也算是个好手,一手暗器使得出神入化,为人也机警,怎么会轻易殒命? 唐家仁面沉如水,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怎么回事?唐吉去执行什么任务了?还有谁与他同去?” 那年轻弟子咽了口唾沫,继续道:“回门主,唐吉师兄是与其他几位……呃,其他门派的人一同行动的。那些人,都经过了易容,身份不明。据传回来的零星消息,他们……他们好像是在追踪一个三一门的弟子。” “三一门?”唐家仁眉头一挑。 这时,旁边一位闭目养神,鼻子特别高挺,嗅觉异于常人的长老忽然睁开眼,沉声道:“我闻到了。唐吉身上,除了我们唐门的独门药粉气味,还有其他几种驳杂的炁味,以及……一股很淡,但确实存在的三一门弟子的气息,那气息中,还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和一种特殊的药草味。” 这位长老顿了顿,补充道:“这种药草味,我有些印象,似乎是三一门某种疗伤或者炼体秘药会用到的。而且,那血腥气,带着几分溃烂的毒性……与唐吉身上残留的毒气,有相似之处,但又不完全相同。” “也就是说,唐吉他们,确实是与三一门的人动了手,而且,双方都用了毒,都见了血?”另一位长老分析道。 唐家仁脸色越发凝重。 他摆了摆手,示意那年轻弟子退下。 “唐吉的死,必须查清楚。”唐家仁的声音冰冷,“还有那些与他同行的其他门派的人,也要一并查出来!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搞鬼,敢把我唐门弟子当枪使!” 他眼中闪过厉色:“至于三一门……哼,先礼后兵。派人去查探,若是此事错在我唐门,自当赔礼道歉。但若真是三一门无故下杀手……我唐门,也不是好惹的!” “是,门主!”众长老齐声应道。 一场针对三一门和未知势力的暗流,开始在唐门内部涌动。 一晃眼,五年过去了。 时已至一九三五年。 这五年间,外界风云变幻,时局动荡。 而对于三一门来说,最大的变化,莫过于“玄霄师兄”这四个字,从最初的焦急寻找,到后来的期盼等待,再到如今,渐渐成了一个无人敢轻易提及的禁忌。 李玄霄,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五年,对于凡人而言,或许不算太长,但对于日新月异的异人界,对于时刻面临危机的三一门,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 三一门山门之内,依旧是那副清冷模样。 弟子们照常练功,只是眉宇间,似乎都笼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掌门左若童的静室内。 香炉中飘着袅袅青烟,左若童盘膝坐在蒲团上,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庞上,看不出喜怒。 刘得水恭敬地站在下方,五年过去,他身上的棱角似乎被磨平了不少,更显沉稳,只是眼神深处,依旧藏着那份执拗。 “得水。”左若童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当年,你与……玄霄分别之后,直至你遇袭,期间可曾发生过什么特别之事?” 刘得水身躯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随即垂下眼帘,声音同样平静:“回掌门,弟子与玄霄师兄分别之后,一切如常,并未发生任何特别之事。” 他的双手在袖中悄然握紧,指尖因用力而有些泛白。 那个雨夜,那个与李慕玄、无根生一同遭遇追兵的场景,以及李玄霄师兄那道分身显威的画面,如同烙印一般刻在他脑海中。 但他不能说。 他不想因为李慕玄与全性妖人无根生搅和在一起的事情,再给师门添乱。 更不想让师门知道,当年的那场袭杀唐门也参与其中。 左若童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眸子,似乎能洞穿人心。 半晌,左若童才轻轻挥了挥手:“知道了,下去吧。” “是,弟子告退。”刘得水躬身行礼,缓缓退出了静室。 待刘得水走后,静室的屏风后,转出一人。 正是左若童的师弟,道号旷雅先生的似冲。 似冲长老的头发已然花白,脸上皱纹更深,显得比左若童苍老许多。 他几步走到左若童面前,语气带着几分急切和不满:“师兄!刘得水他在撒谎!他绝对在撒谎!” 左若童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哦?师弟何出此言?” “哼!”似冲长老那张老脸涨得通红,吹胡子瞪眼,“慕玄那小子,当年跟着玄霄一同下山,结果玄霄失踪了,他倒好,活蹦乱跳地回来了!还跟全性那帮妖人不清不楚!” “刘得水是最后一个见到慕玄的人之一,当年慕玄回来后,对山下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只说与玄霄走散了。现在问刘得水,他也说屁事没有!这可能吗?!” 似冲越说越激动:“五年了!玄霄音讯全无,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慕玄那小子绝对知道些什么!刘得水肯定也知道!他们都在隐瞒!师兄,依我看,就该把刘得水抓起来严刑拷打,不怕他不招!” “糊涂!”左若童终于放下茶杯,看了似冲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 似冲被看得有些发毛,但还是梗着脖子:“师兄,我这也是为了玄霄,为了三一门啊!玄霄可是我们三一门未来的希望……” “够了,师弟。”左若童打断了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静室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香炉中的青烟还在盘旋。 许久,左若童才幽幽一叹:“慕玄的性子,你我还不清楚吗?他若不想说,你就算把他骨头拆了,也问不出一个字。至于玄霄……”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道复杂难明的情绪:“玄霄的修为,我信得过。他若想藏,这世上没几个人能找到他。他若真遇到什么不测……那也不是慕玄或者得水能够左右的。” 似冲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化为一声叹息。 左若童的目光投向窗外,看着远方层叠的山峦,声音低沉而悠远: “我担心的,不是他们。” “我担心的是,这些小辈们,一个个的,非要为了我们这些老家伙,去背负那些本不该他们背负的东西……” “有些债,终究是要还的。” 第115章 劳资蜀道山 “狗曰的丰平!你个瓜娃子,又把老子的桂花酿打翻了!” 老褚的咆哮声,几乎掀翻了小酒馆的屋顶。 丰平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蹦起来,脸上还沾着几滴酒渍,讪笑道:“褚大爷,我,我这就去给您再打一壶!汇丰楼,马上,马上就回!” “马上?老子看你是茅司头头打灯笼——找死!”老褚眼睛一瞪,抄起手边的擀面杖,“一炷香,不,半柱香之内,你要是提不回酒来,老子今天非打断你的狗腿!” “要得要得!半柱香!保证!” 丰平哪还敢多言,脚底抹油,一溜烟窜出了酒馆。 街坊邻居们见状,纷纷探出头来。 “哟,老褚又发火了?” “还不是丰平那小子,毛手毛脚的,指定是又闯祸了。” “这小子又不长记性,上次也是,差点把老褚的宝贝算盘给坐折了!” 议论声中,丰平已经跑出老远。 他可不敢真等半柱香,老褚那脾气,说打断腿,那是真下得去手。 情急之下,丰平也顾不得许多,体内炁劲一转,低喝一声:“火遁!” 呼! 一团淡红色的火光在他脚下爆开,推着他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在青石板街道上留下一道淡淡的焦痕和一股硫磺味儿。 “我靠,这小子又用这招!” “也不怕把哪家的柴火妞儿给燎了!” 丰平充耳不闻,闷头狂奔。 汇丰楼在城东,他这小酒馆在城西,横跨大半个城区,不用点非常手段,半柱香哪够? 眼看就要拐过一个巷口,丰平速度不减,正准备来个漂亮的甩尾漂移。 说时迟那时快! “嘭!” 一声闷响! 一个人影如同破麻袋一般,从巷口横着飞了出来,狠狠撞在对面的墙壁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然后软软地滑落在地,没了动静。 “哪个不长眼的,走路不看路啊!” 丰平吓了一跳,差点一头撞上,急忙一个趔趄稳住身形,嘴里下意识就骂了出来。 可当他定睛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那地上躺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城西黑虎武馆的刘馆主! 老刘也是个异人,一手开碑手出神入化,在这地面上也算一号人物。 此刻,他双目圆睁,胸口一个清晰的掌印深深凹陷下去,嘴角溢出的鲜血已经变成了暗红色,显然是活不成了。 浓郁的血腥味儿和一股令人心悸的煞气,从巷子里弥漫出来。 丰平只觉得头皮发麻,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杀人! 还是杀了刘馆主这样的好手! 他壮着胆子,探头往巷子里望去。 只见巷子深处,黑虎武馆那朱漆大门敞开着,院内,横七竖八地倒着十几号人,一个个歪七扭八,不知死活。 而在那片狼藉之中,一个身穿白色道袍的年轻道人,正负手而立。 那道人身形高大挺拔,如松如鹤,面容年轻,却偏偏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威严。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周身没有任何炁劲波动,却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 仿佛他就是这片天地的中心。 丰平脑子“嗡”的一声,差点没当场跪下。 这,这不是……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 没错! 虽然时隔五年,但那副尊容,那股子气度,化成灰他都认得! 玄霄仙人! 李玄霄! 当年在迎鹤楼,他有幸见过一面,那份震撼,至今记忆犹新。 “仙……仙长?” 丰平腿肚子都开始打颤,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哪里还有刚才骂街的气势,谄媚的笑容堆满了脸。 李玄霄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丰平身上,平静无波:“你是……火德宗的?” “是是是!我丰平,火德宗弟子,当年在迎鹤楼有幸得见仙长天颜!”丰平点头如捣蒜,腰都快弯到地上了。 李玄霄微微颔首,目光重新投向武馆之内,淡淡道:“此地,与你无关。” “是是是,小人这就滚,这就滚!”丰平如蒙大赦,转身就想开溜。 “等等。”李玄霄的声音再次响起。 丰平身体一僵,冷汗刷地就下来了,哭丧着脸转过身:“仙长还有何吩咐?” 李玄霄指了指地上已经凉透的刘馆主:“此人,你可认得?” “认,认得,是黑虎武馆的刘馆主。”丰平小心翼翼地回答。 “他儿子,五年前,追杀过我师弟刘得水。”李玄霄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这老家伙,也觊觎我三一门的绝学,当年也曾派人暗中窥伺。” 丰平心中咯噔一下。 五年前,刘得水被追杀的事情,异人界虽然没有大肆宣扬,但一些消息灵通的门派还是知道些风声的。 没想到,玄霄仙人时隔五年,竟然亲自找上门来算账了! 李玄霄继续道:“我这人,不喜欢欠人人情,也不喜欢别人欠我的。他们既然做了,就要付出代价。” “这些年,我一一‘拜访’了当年那些参与者。” “我的规矩很简单。”李玄霄伸出两根手指,“要么,磕头认错,奉上自家门内秘法作为赔礼,此事就此揭过。” “要么,自断一手一脚,这事儿也就算了了。” “若是不愿,或者还想耍什么花样……”李玄霄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寒芒,“那我只好亲自动手,送他们全家上路,干干净净。” 丰平听得心惊肉跳,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 这位爷,行事果然还是这么霸道,这么不讲道理! 不,应该说,他的实力,就是他的道理! “大部分都‘拜访’过了。”李玄霄话锋一转,“还剩最后一家,蜀中唐门。” “唐……唐门?!” 丰平身躯猛地一震,眼睛瞪得溜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乖乖隆地洞,这位爷连唐门都敢惹? 那可是蜀中第一大派,门人弟子遍布天下,一手毒功暗器出神入化,诡秘莫测,是异人界谁都不愿轻易招惹的庞然大物啊! “你知道他们在哪儿吗?”李玄霄问道。 丰平下意识地点点头,又猛地摇摇头:“仙长,唐门……唐门可不好惹啊!他们……” “我只问你,知不知道。”李玄霄打断了他,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丰平咽了口唾沫,艰难地点了点头:“知……知道大概方向,在川西一片深山里,具体位置,外人很难知晓。” “带路。” “啊?”丰平傻眼了。 “或者,你告诉我方向,我自己去找。”李玄霄补充道。 “不不不,仙长,小人……”丰平急得满头大汗,他可不想掺和进这种神仙打架的事情里去。 李玄霄看了他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也不强求:“罢了,我自己找便是。” 说完,他身形一晃,便消失在巷口,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只留下满地狼藉,和呆若木鸡的丰平。 足足过了好几息,丰平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酒! 老褚的酒! 不对! 比酒更重要的事情! 他猛地一拍大腿,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火遁术再次催发到极致,整个人化作一道火光,玩儿命地往回跑。 “老褚!老褚!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人未到,声先至。 丰平一头撞进小酒馆,上气不接下气,脸憋得通红。 老褚正黑着脸坐在柜台后,见他空手而归,刚要发作,就听丰平连珠炮似的喊道:“玄霄仙人!李玄霄来咱们蜀中了!” “哪个李玄霄?”老褚眉头一皱,显然没反应过来。 “就是三一门的那个李玄霄啊!当年迎鹤楼……”丰平急得直跺脚,“他…他在找唐门!说唐门的人五年前围攻过他师弟!他要去找唐门算账!” 老褚的瞳孔骤然一缩,手里的旱烟杆“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碎成了两截。 他脸上的横肉都抖了抖,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醉意的眼睛,此刻却清明得吓人。 半晌,老褚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奶奶的……这回,是真他娘的要出大事了!” 第115章 唐门风云!五年宿怨昭然若揭,神秘白衣客叩山门! 唐家仁的书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他手中那只景德镇的薄胎茶碗,被修长的手指慢慢摩挲着,发出细微的声响。 “当年的事情,结果是否已经确定了?” 唐家仁的声音不高,带着一丝老人特有的沙哑,却让垂手侍立的唐同壁心头一紧。 “回大老爷。” 唐同壁躬身,语气沉稳。 “已经确定了。” “说。” 唐家仁惜字如金。 唐同壁深吸一口气,开始汇报:“根据杨烈他们从各方收集的线索,以及对当年战场残留痕迹的反复勘验,基本可以断定……” “五年前,我门下弟子唐吉,确实是联合了另外十四人,其中包括了几个小门派的好手,以及一些独行的异人,在蜀地对三一门的刘得水,设下了埋伏。” 唐家仁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是静静地听着。 “他们的目的,是觊觎三一门名震天下的绝学《逆生》,以及刘得水当时施展出的那两种闻所未闻的奇特控物手段。” “根据推断,他们第一次动手,应该是在紫阳县外的汉阴山一带。刘得水当时便中了他们的炁毒,但侥幸逃脱。” “随后,唐吉等人一路追杀,刘得水逃入蜀中。双方在一处隐秘山坳再次爆发激战。” 唐同壁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结果是……唐吉等十五人,尽数毙命。而三一门的刘得水,活了下来。” 书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唐家仁才缓缓抬起头,那双浑浊的老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责任。” 他只吐出两个字。 唐同壁没有丝毫犹豫:“起因与责任,全在我唐门。唐吉身为唐门内门弟子,贪图他人绝学,勾结外人,行此卑劣围杀之事,不仅身死异处,更是败坏了我唐门百年清誉,此乃唐门之耻,罪责难逃。” 唐家仁端起茶碗,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却没有喝。 “五年了。” 他幽幽开口。 “三一门那边,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左若童那老牛鼻子,可不是个肯吃亏的主儿。这事,透着蹊跷。” 唐同壁沉吟道:“大老爷的意思是……” “刘得水。” 唐家仁放下茶碗,指节轻轻叩击着桌面。 “怕是把这事,给硬生生瞒下来了。” “瞒下来?”唐同壁有些不解,“为何?难道是他顾忌我唐门势大,不想将事情闹大,引发两派冲突?” 唐家仁闻言,嘴角扯出一抹冷峭的弧度,似是嘲讽。 “冲突?呵呵,一个名门大派的弟子,被人像撵狗一样追杀,身中剧毒,险死还生,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换了是你,你会善罢甘休?” “三一门就算再怎么讲究‘逆生’,讲究个清静无为,弟子受了这等天大的委屈,左若童那老家伙能忍气吞声?” 唐同壁默然。 确实,这不符合常理。 “除非……”唐家仁的眼神变得深邃,“是刘得水他自己,不愿意声张。更何况,唐吉那些人都死了,死无对证。他刘得水就算闹到左若童那里,没有指向我唐门高层授意的确凿证据,最多也就是唐吉等人咎由自取,败类清除。” “他或许是觉得,为了几个已经死了的败类,将事情彻底闹大,牵连整个唐门,引发两派全面开战,得不偿失。” “但更大的可能,”唐家仁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是他咽不下这口气,又或者,他有别的盘算。这五年,他怕是一直在等一个机会,或者说,在暗中调查,想要一个更彻底的‘说法’。” 唐同壁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大老爷,您的意思是……三一门,可能要……” “怕就怕,三一门的人,已经在来我们唐家大山的路上了啊。” 唐家仁长长叹了口气,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同壁,传我的话下去。外门弟子,加强巡逻,提高警惕。内门各处关隘要道,也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若是……客人真的来了,”唐家仁的语气变得郑重,“我们唐门,虽然理亏在先,但也绝不能堕了威风。错了,就得认。但若想借此欺上门来,我唐门上下,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是!大老爷!” 唐同壁心中一凛,沉声应道。 “唉……”唐家仁摆了摆手,“该来的,终究是躲不过的。去吧。” 蜀中唐门,数百年来,如同一头蛰伏的猛兽,盘踞在川西这片险峻的深山之中。 其山门所在,云遮雾绕,外人极难窥其全貌。 山势险峻,林木幽深,其中遍布着令人防不胜防的机关陷阱,弥漫着无形的毒瘴。 更有无数淬毒的暗器,如同毒蛇的獠牙,隐藏在暗处,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唐门弟子,以内外门划分。 外门弟子众多,负责处理唐门在外的诸多产业,以及山门外围的警戒与杂务。 而内门弟子,方是唐门真正的核心力量。 他们精通制毒、解毒、暗杀、机关制造以及各种诡异莫测的暗器手法。 其中,最为江湖同道所忌惮的,便是那神出鬼没、杀人于无形的暗器,以及令人闻之色变的炁毒。 更有那号称沾之必死、无药可解的“丹噬”,更是唐门震慑整个异人界的终极手段之一。 唐门,便是这样一个令人敬畏,却又不得不时刻提防的庞然大物。 唐家仁的预感,向来很准。 此刻,就在唐门势力范围之外,那连绵群山的山脚下。 一道修长挺拔的白色身影,正负手立在一片茂密的林木边缘。 他遥望着远处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巍峨山峦,眼神平静无波,深邃得如同古井。 正是从紫阳县一路寻来的李玄霄。 根据丰平提供的模糊方位,他花费了一些时日,终于找到了这传说中的唐门所在。 眼前的这座大山,气象森严,隐隐可以感知到炁的流动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束缚,显然是被人以高明的手法布置了重重防护。 “唐门……” 第116章 玄霄弹指,唐门惊魂! “唐门……” 李玄霄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意味不明的弧度。 他没有丝毫犹豫,迈开脚步,不疾不徐地朝着山上那条蜿蜒曲折的小径走去。 两侧的树木枝繁叶茂,遮天蔽日。 寻常人行走于此,必然举步维艰,气喘吁吁。 但李玄霄却如履平地,步伐轻盈而稳健,那一身雪白的道袍,在幽暗的山林间,竟是半点尘埃也未曾沾染。 山林深处,一截横逸斜出的巨大古松树枝上,两道身影紧贴树干,与阴影浑然一体,一动不动地潜伏着。 他们的呼吸悠长而细微,几乎与山风融为一体。 正是奉了唐家仁之命,在此处加强警戒的唐门内门好手唐同壁,以及他身边一个略显年轻的同伴,杜佛嵩。 杜佛嵩长着一张普普通通的国字脸,眼神却有些游移不定,此刻正有些百无聊赖地用手指拨弄着腰间系着的一串造型奇特的铜铃,发出极轻微的碰撞声。 “我说同壁哥,”杜佛嵩压低了声音抱怨道,“大老爷是不是有点太紧张了?都过去五年了,那三一门要真想找回场子,还能等到现在?我看八成是那刘得水自己吃了哑巴亏,不敢声张罢了。” 唐同壁眉头紧锁,目光锐利,鹰隼般扫视着下方山道上的每一处动静,闻言低声斥道:“闭上你的鸟嘴!大老爷的吩咐,自有他的道理。让你警戒,就给老子把眼睛放亮点!” 杜佛嵩被训斥,讪讪地撇了撇嘴,不敢再多言。 他这倒插门的身份,在注重门风传承的唐门之中,本就有些尴尬。 加上自身资质只能算中等偏下,若非一手摆弄机关的活计还算过得去,又懂得伏低做小,巴结上了唐同壁这条线,恐怕连进入内门的资格都没有。 唐同壁对他这惫懒散漫的性子也是颇为头疼,若非最近门中气氛紧张,人手有些捉襟见肘,他绝不会将这等重要的哨位交给杜佛嵩。 就在这时,唐同壁的目光陡然一凝,死死地盯住了下方山道上,那道缓缓拾级而上的白色身影。 那人一身朴素的白色道袍,身形高大挺拔,气质飘逸出尘。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看不真切面容,但那股子从容不迫的气度,绝非寻常异人所能拥有。 “他……他难道就是……那个三一门的玄霄仙人?” 杜佛嵩也注意到了那道身影,声音已然颤抖,充满了惊疑。 关于李玄霄的种种传说,这五年来在整个异人界可谓是如雷贯耳。 尤其是在迎鹤楼上,与无根生等人论道,之后更是传出其练成金丹,引动天地异象的骇人听闻之事,早已将他的名声推向了一个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唐同壁没有回答,只是眼神变得愈发凝重。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下方那人看似闲庭信步,每一步踏出,却暗合某种玄奥韵律。 周身气息内敛到了极致,深不见底,偏偏给他一种极度危险的压迫感,似一头即将苏醒的洪荒巨兽。 “同壁哥,大老爷之前交代,若是……若是对方真的来了,让我们‘自由发挥,随机应变’,既不能堕了我唐门的威风,也不能轻易把事情闹僵……这,这分寸可怎么把握啊?”杜佛嵩显然有些慌了神,六神无主地问道。 唐同壁冷哼一声:“随机应变的意思就是,先看看对方的来意和态度。若真是客,我唐门自然以礼相待。若是来寻衅滋事的……” 他的话还未说完。 那缓步上行的李玄霄,似背后长了眼睛,根本没有回头。 只见他右手食指随意向上一弹。 咻! 一道无形劲气,撕裂空气,发出尖锐呼啸,迅疾如电,直奔唐同壁和杜佛嵩藏身的粗壮松树枝干! “不好!” 唐同壁只觉一股凌厉无匹、沛然莫御的气机瞬间锁定了他们,头皮猛地炸开,心头警兆狂鸣! 他的反应也是快到了极致,腰身猛地一拧,便要强行带着身旁吓得呆若木鸡的杜佛嵩向一旁闪避。 与此同时,他左手袖中寒芒一闪,数枚闪烁幽蓝光泽的柳叶镖,带着凄厉破空声,毒蛇吐信般射向下方李玄霄的后心要害。 “啊——!”杜佛嵩则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 然而—— 嘭!! 一声巨响! 那根需两人合抱的粗壮松树枝干,在李玄霄那看似随意弹出的一道无形劲气冲击下,竟似被攻城锤正面轰中,应声炸裂! 无数大小不一的木屑,裹挟着千钧之力,向着四面八方激射开来! 唐同壁的柳叶镖刚刚脱手,身形尚在半空中,还未能完全避开那炸裂树枝的波及范围。 他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胸口一阵气血翻涌。 心中更是骇然欲绝。 对方甚至连头都未曾回转,只是如此随意的一击,便有如此惊天动地的威力! 这等恐怖的修为,简直是匪夷所思,闻所未闻! 更让他亡魂皆冒,手脚冰凉的是——他眼角余光瞥见人影一花。 待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勉强稳住身形,落在另一根较为细小的树杈上,定睛朝着方才李玄霄所在的位置看去时,那双锐利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大小。 那原本还在数十米开外,悠然行走于山道之上的白袍道人,不知何时,已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和杜佛嵩的面前。 不足三尺。 近在咫尺! 李玄霄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淡淡地扫过惊魂未定、面如土色的二人,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似笑非笑的弧度。 “唐门,就是这么待客的?” 他的声音不高,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 压得唐同壁和一旁早已吓得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的杜佛嵩,瞬间感觉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 第117章 听说你很强?我不信,我要逝一逝! 李玄霄那句“唐门,就是这么待客的?” 如同九幽寒风,吹得唐同壁和杜佛意遍体生寒。 杜佛意本就吓得腿软,此刻被李玄霄那淡漠的眼神一扫,更是魂不附体,勉强扒着断裂的树杈,想要稳住身形,却抖得如同风中残叶。 李玄霄看都未多看他一眼。 只是那么随意的,简单的挥了挥手。 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道凭空出现,轻轻一拂。 “啊!” 杜佛意惨叫,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从树枝上拍落,噗通摔在地上,啃了一嘴泥,半天爬不起来,只剩下哼哼的力气。 唐同壁瞳孔收缩! 他知道今日遇上了平生未有之大敌! 此人,绝非他们能抗衡! 但唐门弟子的傲骨与职责,让他不能不战而退。 电光火石间,唐同壁手腕微不可察地一抖,数道细若游丝的乌光自他袖中、指间弹出,无声无息,角度刁钻,直取李玄霄周身大穴! 这是他淬炼多年的独门暗器——“无影金丝”! 寻常高手,莫说看清,便是感知都难。 然而,李玄霄嘴角那若有若无的笑意更深了。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些袭来的金丝。 一根手指蓦地伸出,随意在身前划了几个圈。 叮叮叮! 几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轻响。 那些足以洞穿金石的“无影金丝”,竟被他轻描淡写地一一拨开、引偏,软绵绵地坠落在地,失去了所有力道。 “这……” 唐同壁心神剧震,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这怎么可能! 未等他从骇然中反应过来。 李玄霄那根拨开金丝的手指,隔空对着他轻轻一点。 明明没有任何接触。 唐同壁却感觉一股山岳般沉重的巨力轰然撞在他的胸口! “噗!” 他如遭雷击,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撞在数米外的另一棵大树树干上,又滚落在地。 喉头一甜,鲜血不受控制地涌出。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体内炁机紊乱,经脉刺痛,竟是提不起半分力气。 周身炁更是难以运转。 败了。 一招,仅仅一招! 不,对方甚至连像样的招式都没出。 只是挥了挥手,动了动手指。 他和杜佛意,两个唐门内门的好手,便如土鸡瓦狗般被轻易碾压。 李玄霄施施然走到两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神色平静。 “他,他到底做了什么?”杜佛意趴在地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连抬头看李玄霄的勇气都没有。 唐同壁勉力抬起头,死死盯着那张年轻却深不可测的面容,眼中充满了惊惧与不甘。 “你……你是……三一门的……玄霄仙人……李玄霄!” 唐同壁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五年了。 这个名字,早已在异人界传得神乎其神。 今日一见,方知传闻非虚,甚至……犹有过之! 李玄霄闻言,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看来,你知道我为何而来。” 唐同壁惨笑。 “自然知道。” 他喘了口气,眼神复杂。 “玄霄仙人……大驾光临我唐门,想必是为了……为了五年前,我门下弟子唐吉……勾结外人,袭击贵派高徒刘得水一事吧?” “哦?”李玄霄眉梢微挑,“看来唐门对此事,并非一无所知。” 唐同壁苦涩道:“这等丑事,门中高层早已查明。只是……只是没想到,玄霄仙人会亲自前来。” 李玄霄道:“我来了。唐门,是什么态度?” 唐同壁挣扎了一下,牵动伤势,疼得他龇牙咧嘴。 “仙人,我……我只是个负责外围警戒的,哪里知道门中大老们的态度。” 他顿了顿,艰难道:“您……您若想知道,就得……就得去问问我们大老了。” 李玄霄轻笑。 “也好。” 他不再看地上的两人,转身,继续沿着那条蜿蜒的山道,不疾不徐地向上走去。 那背影,在幽深的山林间,显得那般孤高,又那般令人敬畏。 唐同壁和杜佛意瘫在原地,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白色身影消失在山林深处。 许久,杜佛意才带着哭腔道:“同壁哥……这……这可怎么办啊?他……他真的上去了!” 唐同壁面如死灰,没有回答。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唐门,大祸临头了! 李玄霄缓步上行。 他的神识早已铺开,山林间隐藏的唐门弟子,如同黑夜中的萤火,清晰地映照在他的感知中。 数量不少。 而且越往上,气息越是凝练。 “唐门……倒也不愧是传承数百年的大派,底蕴尚可。” 他心中暗忖。 “只是,这点阵仗,就想拦住我?” 一丝冰冷的杀机在他心头掠过。 若这些人不知死活,他不介意让唐门从这世上彻底除名。 但旋即,他又想起了一些旧事。 据师父左若童所言,在过往的一些华夏危难时刻,唐门也曾出过力,有过牺牲。 “也罢。” 李玄霄心中念头转过。 “今日只为讨个公道,不赶尽杀绝。” “但当年欺辱我师弟的账,必须连本带利地算清楚!” “唐门若识相,便好。若是不识相……” 他眼神微冷。 “那便打到他们识相为止!” 不多时,李玄霄已至半山腰。 此处的唐门弟子,隐藏得更加巧妙,气息也更为强大。 显然是内门中的精锐。 暗处,两道身影潜伏在一块巨石之后,正死死盯着那拾级而上的白袍道人。 正是唐门内门弟子中颇有名气的杨烈与李鼎。 “这家伙……就是那个传闻中的李玄霄吗?”李鼎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惊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杨烈眼神锐利,沉声道:“错不了!这气度,这身法,绝非寻常人物!大老爷让我们‘随机应变’,我看,正是试探他深浅的好机会!” 李鼎舔了舔嘴唇:“嘿,都说他练成了什么金丹大道,能引动天地异象,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有三头六臂!” “小心些!”杨烈叮嘱,“此人绝不简单!我们只试探,切莫恋战!” “明白!” 话音未落。 杨烈手腕一翻,数道寒芒成品字形激射而出,直取李玄霄面门、咽喉、胸口三处要害! 正是唐门绝技“追魂钉”! 速度之快,角度之刁,寻常人根本反应不及! 李鼎则低喝,脚下发力,身形如猎豹般窜出,手中短刃闪烁着幽光,直刺李玄霄肋下! 两人配合默契,一远一近,务求一击建功! 然而。 第118章 唐门:我门呢?李玄霄:扔了,碍事! 然而。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夹击,李玄霄脚步未停,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起。 只见他袖袍轻轻一拂。 那几枚势在必得的“追魂钉”,在空中诡异地一顿,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然后猛地调转方向! 咻咻咻! 追魂钉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射而回! “什么?!” 杨烈骇然失色,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暗器会被如此轻易地反控! 他急忙闪避,却依旧慢了一瞬。 一枚追魂钉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带起一道血痕,火辣辣地疼! 若是再偏半分,他这只眼睛就要废了! 另一边,李鼎已冲至李玄霄身前不足一米之处。 他手中的短刃,眼看就要刺入目标! 可就在此时。 李鼎只觉一股无形的恐怖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周身的炁瞬间被镇压得无法运转! 他的身体,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巨手扼住,硬生生定在了半空中,动弹不得! “这……这是……” 李鼎心中翻江倒海,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他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 李玄霄这才缓缓转过身,那双淡漠的眸子,扫过面色惨白的杨烈和被定在空中的李鼎。 “你们想试我的底。”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可能还有些不够格。” 话音落下。 他又是随意一挥手。 嘭!嘭! 杨烈和李鼎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一股沛然巨力轰飞出去,撞断了数棵碗口粗细的树木,口喷鲜血,摔在地上,不知死活。 李玄霄看也未再看他们一眼,继续迈步上山。 沿途,不断有隐藏的唐门弟子冲出,施展各种毒辣的暗器、诡异的身法,试图阻拦他的脚步。 但出手的,无一例外,都被瞬间解决。 甚至,很多人连李玄霄的身影都没看清,便已倒下。 更有甚者,连他的衣角都未能触碰到分毫。 那些淬毒的暗器,诡异的毒瘴,在靠近他身体三尺之内,便会自动消弭,或者诡异地转向。 如入无人之境! 那些平日里在蜀中异人界也算得上好手的唐门弟子,此刻在李玄霄面前,脆弱得如同婴儿。 山道上,横七竖八躺满了人。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和各种药草的怪异味道。 片刻之后,李玄霄站在了唐家堡那高大厚重的山门之外。 朱红色的巨大门扉紧闭,门楣上悬挂着“唐家堡”三个龙飞凤舞的烫金大字,透着一股森严与威势。 门口,两名守门弟子唐明夷和许新,原本还算镇定。 但当他们看清来人那身雪白的道袍,以及那张平静得可怕的面容时,特别是注意到他身后那一路延伸下来的、倒伏不起的同门身影时,两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是……是他!是李玄霄!”唐明夷声音尖利,充满了恐惧。 “快!快关门!通知大老爷!他……他打上来了!”许新更是吓得手脚发软,连滚带爬地冲向门内。 吱呀——轰隆! 沉重的堡门,在两名弟子惊恐的操纵下,带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重重地关闭了。 将李玄霄,隔绝在外。 李玄霄负手立于门前,看着那紧闭的朱红大门,眉头微微皱起。 清冷的声音,缓缓传开,清晰地送入堡内每一个角落。 “唐门,这是要逼我……打进去吗?” 唐家堡,高耸的青石城楼之上。 高英才和董昌两个唐门弟子,正死死盯着山道尽头缓缓走来的那道白色身影。 孤身一人。 “他…他就一个人?”董昌的声音有些发干,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 山道上那些负责警戒的师兄弟,可不是吃素的。 平日里在蜀中地界,哪个不开眼的蟊贼敢来唐家堡撒野,早就被他们剁碎了喂狗。 可现在…… 高英才脸色凝重,压低了声音:“错不了,应该就是那个三一门的李玄霄。消息传回来说,山道那边……已经没人了。” “嘶!”董昌倒抽一口凉气,“一个人,挑翻了我们那么多弟兄?开什么玩笑!” “三一门,果然名不虚传。”高英才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惊惧,“老门长的命令还没下来,我们先看着。” 李玄霄的脚步不快,却稳定得令人心悸。 他停在了那扇朱红色的巨大堡门前。 门楣上“唐家堡”三个烫金大字,在午后的阳光下,似乎也失了几分往日的威严。 城楼上的高英才和董昌屏住了呼吸。 他们看见李玄霄抬起了头,平静的目光扫过城楼,然后落在了那扇由纯精铁打造,厚达数寸的堡门之上。 这扇门,足以抵挡千军万马,寻常炮火都未必能轻易轰开。 李玄霄要做什么? 难道他想…… 下一刻,高英才和董昌的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只见李玄霄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虚按向那扇冰冷厚重的铁门。 没有惊天动地的炁劲爆发,没有绚烂夺目的术法光华。 就是那么简简单单的一按,一抓。 “嘎……嘣……” 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突兀地响起,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巨手,正在蹂躏那坚不可摧的精铁。 肉眼可见的,那扇巨大的铁门,开始变形,扭曲! 其上的铆钉一颗颗崩飞,发出尖锐的啸声! “不…不可能!”董昌失声尖叫,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高英才张大了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那可是纯精铁啊! 就算是门中锻造技艺最高超的长老,用上最好的炉火,千锤百炼,也不可能徒手将其……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 在两人以及堡内无数闻声而来的唐门弟子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扇曾经象征着唐门威严与壁垒的巨大铁门,竟被李玄霄硬生生从门框上撕扯了下来! 不,不止是撕扯。 他那只看起来并不如何粗壮的手掌,如同捏面团一般,将那块重逾千斤的巨大铁块,随意地揉捏着。 坚硬的精铁在他手中,柔软得不可思议。 片刻之间,一扇完整的铁门,变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巨大铁球。 李玄霄随手一抛。 “呼——咚!” 沉重的铁球带着破风声,被他扔到了一旁的空地上,砸出一个浅坑,激起一片尘土。 整个唐家堡,死一般的寂静。 第119章 一路横扫!唐门是我最后一站! 李玄霄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面色平淡地迈步,踏入了洞开的唐家堡。 堡门之后,宽阔的广场上,早已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唐门弟子。 人人手持兵刃,面色紧张,如临大敌。 人群之前,几位气息沉凝的老者与中年人,神色各异地看着缓步走来的李玄霄。 为首的一位老者,身形枯瘦,眼神却锐利如鹰,正是唐门老门长,唐炳文。 他身旁,一个脸上始终带着三分笑意的中年人,眯着眼睛,正是唐门如今主事之一,人称“笑面阎罗”的唐家仁。 唐炳文的目光,先是扫过李玄霄,然后落在他身后那被揉成一团的铁疙瘩上,眼皮微不可察地跳动了一下。 “这幅模样,是做什么?”唐炳文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对着周围的唐门弟子喝道,“都退下!” 那些紧张的唐门弟子闻言,虽有迟疑,却还是慢慢向两侧散开,让出一条通道。 唐炳文这才看向李玄霄,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想必这位,便是三一门的玄霄仙人了。老朽唐炳文,有失远迎。仙人大驾光临,不知可否入内一叙?” 李玄霄停下脚步,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善者不来。” 他淡淡开口。 “来者不善。” 四个字,轻飘飘的,却让刚刚缓和一些的气氛,再次凝固。 唐炳文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抹阴沉。 他侧了侧身:“仙人远来是客,请。” 李玄霄也不客气,与唐炳文并肩向着广场深处的主堂走去。 唐家仁则落后半步,脸上的笑容愈发“和善”。 沿途的唐门弟子,纷纷避让,看向李玄霄的目光中,充满了敬畏与恐惧。 进入主堂,分宾主落座。 一个熟悉的身影端着茶盘,低着头,小碎步挪了过来。 正是先前在山门外被吓破胆的唐明夷。 此刻他脸色苍白,端着茶杯的手抖得厉害,茶水都险些洒出来。 他将茶杯颤巍颤巍地放在李玄霄手边的案几上,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便想溜走。 李玄霄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就在这时,一名唐门弟子快步从堂外进来,凑到唐炳文耳边,低声急促地禀报了几句。 唐炳文听着,面色不变,但眼神却愈发深邃。 待那弟子退下,唐炳文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才看向李玄霄,呵呵一笑:“玄霄仙人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当真是后生可畏,羡煞我等老朽啊。” 这话,听似称赞,实则点出了他已知晓李玄霄在山道上的“战绩”。 李玄霄端起茶杯,却不饮,只是轻轻摩挲着杯壁,声音平静无波。 “老门长,客套话就不必多说了。” “我为何而来,想必你们心中有数。” 唐炳文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 一旁的唐家仁立刻接过了话头,他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多了些许“痛心疾首”: “玄霄仙人,可是为我门下不成器的弟子,唐吉一事而来?” 他直视着李玄霄,语气诚恳。 “不瞒仙人,此事我唐门早已查清。唐吉勾结外人,欲图谋贵派刘得水身上的绝学,行径卑劣,实乃我唐门之耻!” “我唐门立派数百年,虽以诡道立身,却也讲究个恩怨分明,赏罚有度。此事,的确是我唐门管教不严,识人不明之过。”唐家仁顿了顿,语气沉重,“唐门,不会不认。我们也不是那种做错事情,便不敢承认的小人。” 唐炳文也适时开口,声音带着几分苍老与“公正”:“唐吉那孽障,胆敢做出此等猪狗不如之事,败坏我唐门声誉,更是险些害了贵派高徒性命,实乃咎由自取,死有余辜!” 他重重一拍扶手。 “玄霄仙人,此事是我唐门之错。我唐门愿意为此事,向贵派,向刘得水高徒,郑重道歉!” “至于赔偿,”唐炳文沉吟片刻,“黄金万两,奉上我唐门珍藏的一些疗伤圣药,再由我唐门出面,为刘得水高徒澄清此事,还他一个公道,给他一份明面上的体面。仙人看,如此可还满意?” 这条件,不可谓不丰厚。 道歉,赔钱,给面子,几乎是把姿态放到了最低。 寻常门派若是遇到这等事情,能得到唐门如此承诺,怕是早就息事宁人了。 然而,李玄霄听完,却只是轻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很轻,却让唐炳文和唐家仁的心,都猛地往下一沉。 “黄金?道歉?体面?” 李玄霄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在这寂静的厅堂中,格外清晰。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唐炳文和唐家仁。 “在我来蜀中之前,顺道去了趟陕西。” “然后是湖南,湖北,江西……” 他每说一个地名,唐炳文和唐家仁的脸色便难看一分。 那些地方,正是当年与唐吉一同围攻刘得水的其他势力的盘踞之地。 “那些参与过围攻我师弟的势力,我都一一登门拜访过了。” 李玄霄的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他们都很……配合。” “说起来,唐门,倒是我此行的最后一站了。” 此言一出,堂内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唐炳文和唐家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忌惮。 李玄霄这轻描淡写的一句“最后一站”,其背后所代表的血雨腥风,足以让任何一个知晓内情的人不寒而栗。 他这是,一路打了过来! 而且,看样子,那些“配合”的势力,付出的代价,绝不仅仅是黄金和道歉那么简单。 李玄霄看着两人变幻的脸色,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他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似乎在品味茶香,又似乎在给两人消化的时间。 片刻后,他才缓缓放下茶杯。 “至于我的要求……” 李玄霄的目光,如同两道利剑,直刺二人心底。 “也很简单。” 第120章 摊牌了,不装了!你们一起上,我赶时间! “我的要求……” 李玄霄的声音不疾不徐,如同在自家后院品茶闲谈,但每个字都像小锤,敲在唐炳文和唐家仁的心坎上。 “也很简单。”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案几上轻轻一点。 “第一,唐吉既然想图谋我三一门的《逆生》,那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交出你唐门的一门绝学,此事,就算给了我三一门一个交代。” “这,才叫道歉。” 此言一出,唐炳文和唐家仁的脸色“唰”地就变了! 交出唐门绝学? 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唐门的立身之本,除了那些层出不穷的诡异毒药,便是那神出鬼没的暗器手法和独门心法! 每一门绝学,都是唐门先辈心血所凝,岂能轻易示人? 唐炳文眼皮狂跳,刚想开口,却见李玄霄又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第二,若是不愿交出绝学,也行。” 李玄霄的语气依旧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手,既然伸出来了,就得有被斩断的觉悟。唐吉虽死,但他总有族人吧?” “是你们唐门内部自行处置,砍掉一只手,还是一条腿,或是别的什么,那是你们唐门自己的事情,与我三一门无关。” “总之,得有人为这伸出来的脏手,付出代价。”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压。 “这两个选择,你们唐门,自己挑一个。” 说完,李玄霄便不再言语,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茶,轻轻晃了晃,仿佛在欣赏杯中茶叶的沉浮。 大堂之内,落针可闻。 唐炳文和唐家仁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两个条件,哪一个不是在剜唐门的心头肉? 交出绝学,那是动摇门派根基! 惩处唐吉族人,而且是如此酷烈的手段,唐门内部岂能答应?唐吉一脉在门中亦有不小势力,若是如此处置,怕是立刻就要内乱! “玄霄仙人!”唐炳文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压抑的怒火,“你这两个条件,未免……未免太过苛刻了!” 唐家仁脸上的笑容也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仙人,唐吉之过,我唐门认!黄金万两不够,我们可以再加!奇珍异宝,疗伤圣药,我唐门也绝不吝啬!甚至,我唐门可以昭告天下,向刘得水高徒,向三一门赔罪!”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但,绝学乃门派立身之根本,恕难从命!至于仙人所言,斩断手臂……唐吉已死,再牵连其族人施以如此重罚,亦非我唐门处事之道。还请仙人,三思!” 这话说得已经很明白了,钱财、面子都可以给,但核心利益,唐门一步都不会退让。 李玄霄闻言,放下茶杯,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他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让唐炳文和唐家仁心中警铃大作。 “看来,你们是不准备选了。” 李玄霄站起身,掸了掸衣袖。 “既然如此,那便只有第三个选择了。” “我用我自己的方法,来讨回这个公道。” 唐家仁瞳孔骤然一缩:“仙人的意思是……” 李玄霄的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也看着唐炳文,声音轻缓,却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意味。 “在我来蜀中之前,顺道去了趟陕西。” “然后是湖南。” “湖北。” “江西……” 他每说一个地名,唐炳文和唐家仁的心便往下沉一分。那些地方,正是当年与唐吉一同围攻刘得水的其他几个主要势力的老巢! “那些参与过围攻我徒儿的势力,我都一一登门拜访过了。”李玄霄的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们都很……配合。” “说起来,唐门,倒是我此行的最后一站了。” 最后一站! “配合”! 这两个词,从李玄霄口中说出,却带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唐家仁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不是傻子,唐门的情报网虽然比不上那些专营此道的大势力,但也绝非聋子瞎子。李玄霄这一路过来,沿途那些中小门派、家族的惨状,他们或多或少都收到了一些风声! 那根本不是“拜访”,那是赤裸裸的血洗! “我们……收到了一些风声。”唐家仁的声音有些干涩,“玄霄仙人,你当真要与我唐门,不死不休?” 李玄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不死不休?谈不上。” 他环视了一下这主堂,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看到了外面那些严阵以待的唐门弟子。 “看来,该说的话,也说完了。” “不必再谈了。” 李玄霄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腊月的寒风刮过。 “今天,在你们唐门,就只有两个字一横一竖” “不是我竖着出去,就是你们横着躺下” 好大的口气! 简直狂妄到了极点! 唐家仁怒极反笑:“哈哈哈!李玄霄,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想让我们所有人都倒下?就凭你一个人?” 李玄霄缓缓捋起衣袖,露出一截白皙但充满了爆炸性力量感的小臂。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他的目光转向唐家仁,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戏谑。 “笑面阎罗,是吧?希望你的本事,能有你脸上那虚伪的笑容一半厉害。” “你找死!” 唐家仁被他言语一激,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 他爆喝一声,脚下猛地一跺,坚硬的青石地面应声龟裂!其身形如同一头暴怒的猎豹,竟是直接抓起身旁的一张红木太师椅,抡圆了就朝着李玄霄的头顶狠狠砸下! 那太师椅带着凌厉的破风声,势大力沉,若是被砸中,寻常异人怕是当场就要筋断骨折! 李玄霄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只见他随意地抬起右手,五指微张。 一股无形的炁流自他掌心汹涌而出,如云似雾,轻飘飘地迎向那呼啸而来的太师椅。 “砰!” 那沉重的太师椅在距离李玄霄尚有三尺之遥时,骤然爆开,化作漫天木屑! 并非被击飞,而是直接被那无形的云炁,从内部瓦解,震成了齑粉! “云炁?!”唐家仁瞳孔骤然收缩,心头剧震。 三一门的逆生三重他有所耳闻,但这种将炁运用得如此诡异精妙,化无形为有质的手段,却超出了他的认知! 不等他多想,李玄霄手腕轻轻一翻,动作写意至极。 那股震碎了太师椅的云炁,竟如活物一般,化作一道无形的匹练,在空中蜿蜒曲折,以一种刁钻至极的角度,向着唐家仁的胸口要害袭来! 快!太快了! 第121章 惹不起,真的惹不起!这挂开得太离谱! 快!太快了! 唐家仁只觉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袭上心头,头皮发麻,脚下急忙一点,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后急退,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道云炁的正面冲击。 “嗤啦!” 云炁擦着他的衣袖而过,他那身名贵的锦绣绸缎衣衫,竟被无声无息地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露出了里面闪着幽光的护身软甲。 唐家仁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心中骇然。 好霸道的炁! 若是被正面击中,怕是自己这件特制的护身软甲也抵挡不住! “都小心!他的炁有古怪!”唐家仁不及多想,立刻厉声提醒周围的唐门弟子。 就在此时,一道阴冷的寒芒,如同毒蛇吐信,悄无声息地从李玄霄的身后袭来! 是唐明夷! 他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了李玄霄的身后,手中扣着数枚闪烁着幽蓝光芒的淬毒柳叶镖,趁着李玄霄与唐家仁交手的瞬间,眼神怨毒,悍然出手! 这些柳叶镖角度刁钻无比,封死了李玄霄所有闪避的路线,而且上面喂了唐门秘制的剧毒“见血愁”,一旦破皮,神仙难救! 好个歹毒的小子!偷袭的时机也抓得极准! 然而,李玄霄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对身后的偷袭洞若观火。 他头也未回,只是左手向后随意一拂,动作潇洒写意。 又是一股云炁涌出,如同张开了一张无形的巨网,后发先至。 “叮叮当当!” 那几枚势在必得的淬毒柳叶镖,撞上云炁,竟如同撞上了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不仅未能寸进分毫,反而被一股诡异的力道包裹、牵引,瞬间失去了准头,斜斜地飞了出去,深深地钉在了远处的梁柱之上,发出“咄咄”的闷响。 “噗!” 唐明夷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感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狠狠撞在了自己胸口。 他整个人如遭攻城巨锤轰击,口中鲜血狂喷,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而出,重重地砸在坚硬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又滚落在地,挣扎了几下,便眼白一翻,彻底昏死过去,生死不知。 李玄霄自始至终,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仿佛只是拍死了一只恼人的苍蝇。 “还有谁?”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让在场的唐门弟子感到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与恐惧。 “咻咻咻咻!” 回答他的,是厅堂四周骤然爆发的密集破空声! 潜伏已久的唐门好手终于按捺不住,数十道闪烁着各色寒光的暗器,如同决堤的暴雨般,从四面八方向着李玄霄攒射而来! 淬毒的飞镖、无声的袖箭、锋利的铁蒺藜、细如牛毛的毒针…… 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防不胜防! 这才是唐门真正的杀招!集体的暗器攒射! 任你武功再高,身法再快,面对这铺天盖地、无孔不入的暗器齐射,也难免手忙脚乱,顾此失彼,最终饮恨当场! 唐家仁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期待。 他不信,李玄霄能挡住这等规模、这等密度的暗器齐射!这可是唐门精心布置的杀局! 然而,下一刻,他脸上的表情便彻底凝固了,瞳孔也因极度的震惊而猛然收缩。 只见李玄霄立于原地,不闪不避,面对那暴雨般袭来的暗器,只是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双手。 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形斥力,以他为中心,骤然向四周爆发开来! “神罗天征!” 李玄霄口中轻轻吐出四个字,如同言出法随的神谕。 “嗡——!” 一声奇异的震鸣声响起。 那些激射而来的暗器,在靠近李玄霄周身一丈范围时,竟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坚不可摧的透明墙壁,骤然停滞! 仿佛时间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紧接着,一股更为强大、更为狂暴的反作用力,从那无形的屏障中爆发出来! “砰砰砰砰砰!” 所有被定在空中的暗器,竟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更猛的力道,原路倒飞而回! “啊!” “噗!” “我的手!” “我的眼睛!” 惨叫声此起彼伏,响彻整个厅堂! 那些隐藏在暗处,刚刚发射了暗器的唐门弟子,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引以为傲的暗器,竟会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回敬”给自己! 措不及防之下,顿时有十几人中招,或被自己的毒镖射中要害,或被锋利的袖箭穿透手掌,或被细密的毒针刺入双目,一个个惨叫着倒地,痛苦翻滚。 唐家仁的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了! “这……这是什么妖法?!不可能!” 他认得这招! 或者说,是类似的招数!五年前,三一门的刘得水也曾用过类似的手段反弹暗器,但其威力、范围、以及那种神而明之的掌控力,与眼前的李玄霄相比,简直是萤火与皓月之别! 这简直是唐门暗器的天敌!是所有暗器使用者的噩梦! 不等他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李玄霄双手印诀微微一变。 那股强横的斥力骤然转变为一股更为诡异、更为强大的吸力! “万象天引!” 那些刚刚被反弹出去,尚未落地的暗器,以及更多从各个隐蔽角落不要命般射来的新的暗器,竟完全不受控制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吸引,疯狂地涌向李玄霄的掌心! 密密麻麻的各色暗器在他掌心前方疯狂汇聚,形成一个高速旋转的金属风暴,却诡异地并未伤到他分毫,反而被一股无形的炁劲包裹、压缩、揉捏。 “还给你们。” 李玄霄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屈指一弹。 “咻——噗噗噗噗!” 那团被压缩到极致的暗器洪流,如同火山爆发般,向着四周爆射而出! 速度更快,威力更猛,覆盖范围更广! 又是一片人仰马翻,惨叫连连!鲜血与断肢齐飞! 仅仅几个呼吸之间,唐门引以为傲、足以让任何顶尖高手头疼不已的暗器大阵,便被李玄霄以一种近乎神迹般的方式,彻底瓦解! 数十名精心培养的唐门好手,非死即伤,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整个主堂之内,一片狼藉,血腥味刺鼻。 侥幸未死的唐门弟子,一个个面如土色,看向李玄霄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与绝望,如同在看一个从九幽地狱中走出的盖世魔神。 太强了! 这已经不是凡人能够拥有的力量! 李玄霄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目光平静地越过一片狼藉的地面,落在了面色铁青如猪肝的唐门老门长唐炳文身上。 “老门长,” 他的声音平静如初,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热身结束了。” “你是打算自己动手,还是让我帮你体面一些?” 唐炳文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嘴唇哆嗦着,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亦或是两者皆有。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化作一声充满了无力与绝望的沉重叹息。 他知道,今天,唐门恐怕是真的踢到一块比昆仑神铁还要硬的铁板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时刻! “够了!” 一声压抑着无边怒火的爆喝,陡然响起。 唐家仁猛地踏前一步,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座山岳般,挡在唐炳文身前。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神无比复杂地注视着李玄霄,其中有惊惧,有愤怒,但更多的,却是一种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 “李玄霄,你的确很强,强到超乎我的想象。” “我唐家仁,今日,便来亲自领教领教你的高招!”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唐家仁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空旷的大堂之中回荡不休。 李玄霄看着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带着几分玩味的笑容。 “哦?终于来了个稍微像样点的吗?” 他轻轻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发出一阵细微的,令人心悸的骨骼脆响。 “很好如你所愿” 第121章 唐门绝学?在我面前就是个笑话! 厅堂不大。 却因这骤然拔高的战意,显得格外逼仄。 唐家仁那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狠话余音未散。 他双眼死死锁定李玄霄,如同盯住猎物的猛兽,全身的肌肉在衣袍下微微起伏,每一寸都蕴藏着即将爆发的恐怖力量。 李玄霄神色依旧淡然,嘴角那抹玩味的弧度不减,仿佛眼前的生死宣言,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般的戏言。 “很好。” “如你所愿。” 话音落下的瞬间。 唐家仁动了! 他前一刻还站在原地,下一瞬,身影已是消失不见。 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 “咻咻咻咻!” 空气中响起尖锐的破空声,十几道幽蓝色的流光,如同毒蛇的獠牙,从各个刁钻至极的角度,封死了李玄霄所有可能的闪避路线! 每一道流光都包裹着令人心悸的锋锐与歹毒。 唐家仁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的杀招! 然而,李玄霄依旧站在原地,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身周的空气,似乎出现了一瞬间的扭曲。 “嗡!” 那些激射而来的幽蓝流光,在靠近李玄霄周身三尺之地时,骤然一滞! 紧接着,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更猛的力道,原路倒飞而回! “噗!” “小心!” 一声惊呼来自唐炳文,他只觉耳畔恶风不善,一道幽蓝流光擦着他的耳垂飞过,带起一缕断发,深深钉入他身后的名贵梨花木椅背之上,整个箭头都没入其中,只留下微微颤动的尾羽。 老门长惊出了一身冷汗,若是自己反应再慢半分,这耳朵怕是就要开个口子了! 唐家仁的身影在另一侧显现,看着那钉在椅背上的暗器,瞳孔微微收缩。 “能反弹一切暗器吗?” 他心中一沉。这李玄霄的手段,比刘得水当年何止强了十倍! “哼!” 唐家仁冷哼,不退反进,双膝微弯,整个人如同贴地飞行般再次欺近。 这一次,他双手猛然一扬! “暴雨梨花针!” 唐炳文心中惊呼。 这可是唐门极为难缠的暗器手法,瞬间发出成百上千枚细如牛毛的银针,无孔不入,专破护体炁劲! 刹那间,漫天银光爆闪,如同骤然降下了一场死亡的暴雨,将李玄霄完全笼罩! “叮叮叮叮——” 密集的碰撞声响起。 李玄霄身周那无形的“场”再次出现,但这一次,有几枚特别凝聚的银针,竟是成功穿透了那层防御,直刺李玄霄面门! “终于看到些不同的了!”李玄霄心中微动,“这种凝聚一点的爆发力,恰好找准了神罗天征力场分散时的唯一弱点。” 唐炳文的眼睛瞪大了:“他改变了炁场的分布方位!将大部分防御力集中到了正面!这应变太快了!” 就在他思忖的瞬间,李玄霄只是微微偏头,大部分后续的银针便被他身周调整过的斥力场弹开,叮叮当当地落在地上。 而他右手随意一伸,竟在漫天针雨中,精准无比地捏住了一根穿透力场的银针,两指捻着,对着光亮瞧了瞧。 “做工倒还算精致。” 他随手将银针丢弃。 但场中的唐家仁却是眼神一凝,手腕早已一番,一枚通体漆黑,约莫三寸长短,形如令牌的暗器被他扣在掌心,毫不犹豫地甩向李玄霄! “阎王帖!” 一直强作镇定的唐炳文,此刻再也无法保持平静,失声惊呼! 这阎王帖,可是唐门压箱底的歹毒暗器之一! 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此帖一出,非死即伤!其上不仅淬炼了唐门秘制的多种剧毒,更兼有破炁、追踪之奇效,一旦被其锁定,极难摆脱! 更可怕的是,这阎王帖在近身之后,会瞬间一分为三,从不同角度攻击目标,令人防不胜防! 多少成名高手,就因为不识此物,饮恨当场! 唐家仁掷出阎王帖的瞬间,身形再次暴退,显然对这一击抱有极大信心! 那漆黑的令牌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就在它即将临近李玄霄面门不足一尺,即将分裂的刹那—— 李玄霄他依旧没有大幅度的动作,只是左手衣袖轻轻一拂。 一股柔和却又带着奇异黏着力的云炁席卷而出。 那势不可挡的阎王帖,连同它即将爆发的一分为三的变化,竟被这股云炁一卷,瞬间失去了所有前进的力道,就那么诡异地、轻飘飘地滞停在了半空中。 三枚蓄势待发的子帖,甚至没来得及完全分离,就那么尴尬地悬浮着。 “这……” 唐家仁瞳孔猛地收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阎王帖,竟然被如此轻易地化解了?! 他一咬牙,猛地张口! “呼——!” 一股墨绿色的炁毒,如同浓雾般从他口中喷吐而出,瞬间弥漫向李玄霄! “大老爷的炁毒!”角落里刚刚苏醒过来,捂着胸口一脸惨白的唐明夷惊呼。 这炁毒乃是唐家仁的独门绝技,无形无相,侵蚀性极强,一旦吸入,五脏六腑都会在短时间内化为脓水! 然而,面对这扑面而来的致命毒雾。 李玄霄只是轻轻抬起下巴,对着那毒雾,吹了一口气。 “呼。” 轻描淡写,如同吹散一缕青烟。 那浓郁的墨绿色毒雾,竟真的被他这一口气,直接吹散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 唐家仁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还是人吗?! 紧接着,李玄霄迈步了。 一步。 “不好!”唐家仁心中警铃大作,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笼罩全身。 他想也不想,浑身炁劲爆发,无数暗器从他衣袍之下、腰间、袖口、甚至鞋底激射而出,形成一片无差别的金属风暴,将他周身三尺之地完全覆盖! 这是他最后的防御手段,也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然而—— 李玄霄的身影,在迈出那一步的瞬间,便消失了。 瞬身术! 当唐家仁的万千暗器爆射而出,将他原本站立的位置打成筛子时,李玄霄声音,却从他的身后响起。 第122章 三一门,左门长驾到 “据说唐门的丹噬很厉害,不知道你会不会。” 唐家仁头皮发麻,全身汗毛倒竖! 他甚至来不及回头,只觉一股浩瀚如山岳般的掌力,已经印在了他的后心! “噗——!” 唐家仁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护体炁劲瞬间被击溃,坚韧的内甲也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他整个人如同被高速行驶的火车撞中,一口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狂喷而出,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飞出,然后—— “轰隆!” 一声巨响。 唐家仁整个人,竟被李玄霄这一掌,硬生生拍进了坚硬的青石地面之中! 以他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痕向着四周蔓延,整个地面都凹陷下去一个巨大的人形坑洞! “大老爷!!” “爹!!” 唐明夷目眦欲裂,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 周围的唐门弟子也全都红了眼,发出一片愤怒的咆哮,不要命地朝着李玄霄围了上来! “杀了他!为大老爷报仇!” “跟他拼了!” 数十名唐门弟子,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各种淬毒的暗器,不要钱似的向着李玄霄招呼。 “都给我退下!” 一声威严的怒喝响起。 唐炳文脸色铁青,挡在了那些情绪激动的唐门弟子身前。 他看着被拍进地里,只剩下一颗脑袋露在外面,口鼻溢血,气息奄奄的唐家仁,又看了看毫发无损,神色平静的李玄霄,苍老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李玄霄……”唐炳文的声音沙哑,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与一丝深深的无力,“你当真要与我唐门,不死不休吗?” “今日,你将我唐门颜面踩在脚下,更是重伤家仁……”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 “恐怕,我是无法轻易放你离去了。” 即便明知不敌,唐门的尊严,也不容许他就此退缩! 大不了,便是血战到底! 角落里,一直默默观察的许新,此刻只觉得手脚冰凉,心中翻江倒海。 “这就是……传说中的玄霄仙人吗?他到底……有多强?” 他原以为,唐家仁大老爷出手,即便不能取胜,也至少能斗个旗鼓相当。 却没想到,从头到尾,唐家仁大老爷竟是被完全压制,毫无还手之力! 那份从容,那份写意,那份视唐门绝技如无物的霸道…… 这已经超出了他对强大的认知。 就在这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的紧张时刻—— “唐门好大的威风!以多欺少,还想留下我三一门的弟子吗?!” 一声中气十足,几分威严的朗喝,如同平地惊雷般,从唐家堡大门之外传来! 声音不算特别响亮,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厅堂内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为之一滞。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望向了大门的方向。 一个负责守门的唐门弟子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脸上带着惊慌与不敢置信的神色,声音都变了调: “门……门长!不好了!” “外面……外面……” “三一门,左门长来了!!” “什么?!”唐炳文瞳孔一缩,心中巨震。 左若童?他怎么会来?! 难道…… 不等他细想,大门口处,数道身影已经迈步而入。 为首一人,白发如雪,面容却宛如青年,正是三一门门长,“大盈仙人”左若童! 其身后,跟着面色沉肃的似冲,神情复杂的毋澄真,以及一名面容憨厚、眼神却锐利如鹰的青年长青,最后则是……刘得水! 唐门众人见到来人,尤其是看到左若童那张标志性的年轻面容,无不倒吸一口凉气,纷纷不由自主地向两侧退开,让出一条道路。 人的名,树的影! 大盈仙人左若童,这可是与龙虎山老天师张静清并列的玄门泰山北斗! 左若童目光一扫,先是落在了被拍进地里,只露出一个脑袋,胸口衣衫尽碎,嘴角溢血,气息奄奄的唐家仁身上,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挑。 随即,他的视线转向了毫发无损,神色淡然的李玄霄。 “玄霄,看来你跟他们没谈拢啊?”左若童的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 李玄霄微微躬身:“师父。” 唐炳文此刻已经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上前一步,对着左若童拱手道:“左门长,别来无恙。不知左门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他看了一眼凄惨无比的儿子唐家仁,心中悲愤交加,却不得不强作镇定。 “唐门长客气了。”左若童的目光重新落回唐家仁身上,“我这徒儿脾气不太好,下手没个轻重,把你师弟打成这样,倒是我管教不严了。” 这话听着像是在道歉,但任谁都听得出其中的淡漠与强势。 唐家仁在坑里,闻言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叫没个轻重?这是往死里打啊! “左门长……”唐家仁挣扎着,声音沙哑地开口,“玄霄仙人……他要我唐门……交出一门绝学,或是……或是将当年负责追杀刘得水之人的族人,尽数断去一手一脚……” “我唐门……恕难从命!” 即便是身受重伤,唐家仁在说出这话时,依旧带着几分唐门子弟的傲气。 “哦?”左若童眉毛一扬,看向唐炳文,“为何无法接受?”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让唐炳文感到呼吸都有些不畅。 唐炳文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左门长,玄霄仙人提出的条件,太过苛刻。交出绝学,是动我唐门根基;惩处族人,则会引发我唐门内乱。这两条,我唐门都无法答应。” 左若童闻言,不置可否,而是转头看向身后的刘得水。 “得水。” “弟子在!”刘得水上前一步,声音洪亮。 “把你当年遇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地给唐门长,给唐家各位说一遍。”左若童缓缓道,“让他们听听,我三一门,今日为何而来!这‘道理’二字,究竟在哪一边!” “是,师父!” 刘得水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在场的唐门众人,尤其是看到被拍进地里的唐家仁,以及角落里脸色苍白的唐明夷,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五年前,弟子奉师父之命下山历练,途径蜀地汉阴山。不料,却遭遇了十五名异人的埋伏!” “为首者,便是贵派弟子,唐吉!” 第123章 你们一起上吧,我赶时间! “为首者,便是贵派弟子,唐吉!” 此言一出,唐门众人一片哗然。虽然唐家仁之前已经承认了唐吉之事,但由刘得水这个当事人亲口说出,冲击力截然不同。 刘得水继续道:“他们十五人,个个身手不凡,出手狠辣,招招致命!弟子双拳难敌众手,身中剧毒,九死一生!” “他们为何要对你下此毒手?”左若童适时地问道,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刘得水眼中怒火燃烧:“他们图谋的,便是弟子侥幸领悟的皮毛手段‘神罗天征’与‘万象天引’!更是觊觎我三一门的根本大法《逆生三重》!” “若非弟子命大,怕是早已成了一堆枯骨!连带着我三一门的绝学,也要被这些宵小之徒窃取!”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胸膛剧烈起伏。 “当时,除了那十五个围攻我的人,还有人在场!”刘得水猛地抬高了声音,“我三一门师兄李慕玄!还有全性妖人无根生、王耀祖、苑金贵等人,都亲眼所见我被围攻的惨状!” “我刘得水在此立誓!”他猛地举起三指,指天为誓,“今日所言,若有半句虚言,叫我刘得水天打雷劈,死无全尸!永世不得超生!” 铿锵有力的誓言,回荡在厅堂之内。 唐炳文长长叹了口气,面露愧色。唐家仁更是闭上了眼睛,似乎不忍再听。 角落里的唐明夷,早已羞愧地低下了头。 证据确凿,又有如此毒誓,唐门在这件事上,确实理亏到了极点。 “唐门长,你都听到了?”左若童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沉寂。 唐炳文睁开眼,脸上带着苦涩与无奈,对着左若童和刘得水深深一揖:“此事,的确是我唐门管教不严,唐吉利欲熏心,勾结外人,犯下大错,死有余辜。老夫代唐门,向三一门,向刘小施主,郑重致歉!” “一句道歉,若能化解恩怨,这江湖上,还要拳头作甚?”左若童语气转冷,“唐门长,我左若童今日带着弟子们前来,不是来听你一句轻飘飘的道歉的。” “若今日之事,就这么算了,他日是不是阿猫阿狗,都可以来踩我三一门一脚?我三一门的弟子,是不是就可以任人欺凌追杀?” “我三一门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左若童的声音陡然拔高,一股无形的威势弥漫开来,让在场的唐门弟子都感到一阵心悸。 唐炳文面色一白,他知道,今日之事,绝无可能善了。 “左门长,我理解你的立场。”唐炳文沉声道,“但凡事总有个度。玄霄仙人提出的条件,我唐门确实无法接受。若三一门执意如此,那我唐门,也只能奉陪到底!” “奉陪到底?”左若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好一个奉陪到底!” 他目光扫过在场的唐门众人:“看来,今日之事,是没办法用‘道理’来解决了。” “既然如此,”左若童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那便手底下见真章吧!”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似冲、毋澄真、长青等人,齐齐上前一步,身上炁劲鼓荡,显然是准备动手! 唐门这边,外围的弟子也纷纷围了上来,一个个怒目而视,手中的暗器蓄势待发。 一场惨烈的门派大战,似乎就在眼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师父。”李玄霄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场中的喧嚣。 他上前一步,挡在了左若童等人身前。 “不必劳烦诸位师兄师弟。”李玄霄平静地说道。 “今日之事,因我而起,也当由我而终。” 他环视一周,目光最终落在唐炳文和唐家仁身上,语气淡漠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霸气: “三一门,出我一人,足矣。”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唐门众人面面相觑,这李玄霄,未免也太狂妄了吧? 他一个人,就像挑战整个唐门不成? 左若童看着自己这个徒弟,眼中露出一抹欣慰与自豪的笑意。 “好!”他朗声道,“不愧是我左若童的弟子!” “玄霄,你既已金丹圆满,凝聚顶上三花,踏入古之真人的门槛,也该让这天下英雄,见识见识我三一门的真正手段了!” 金丹圆满!古之真人?! 唐炳文和勉强抬起头的唐家仁,听到这话,心头又是一震! 他们原以为李玄霄只是功法特异,战力惊人,却没想到,他竟然已经达到了这等传说中的境界! 唐炳文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好!”唐炳文沉声道,“既然玄霄仙人有此豪情,我唐门若是不接,岂不让人耻笑天下英雄?” 他看了一眼坑中的唐家仁,咬牙道:“老夫唐炳文,与我儿唐家仁,便来领教三一门高招!” “爹!”唐家仁急道,他如今重伤在身,如何能战? “不必多言!”唐炳文打断他,语气坚定。他这是打算以二敌一,即便如此,他心中也没有半分胜算,但唐门的颜面,不容许他退缩! 左若童眉头一挑,似乎想说什么。 李玄霄却抢先开口:“二位一起上,也可。” 他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面对的不是唐门门长和一位实力强大的长老,而是两个不值一提的小角色。 “好!”唐炳文怒极反笑,“够狂!” “左门长,玄霄仙人,”唐炳文一字一句道,“此战之后,无论生死,唐吉之事,以及今日所有冲突,一笔勾销!三一门与唐门,再无瓜葛!” “可。”左若童点头应允。 李玄霄也淡淡道:“如你所愿。” 双方约定已定。 唐炳文让人将唐家仁从坑中扶起,又命人取来伤药,让其简单处理伤势,调息片刻。 随后,众人移步至唐家堡后山,一处专门用作门内较技的宽阔演武场。 三一门众人与唐门弟子分列两侧,场中只留下李玄霄、唐炳文和勉强站立的唐家仁三人。 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唐炳文看着面色苍白,嘴角依旧挂着血迹的唐家仁,低声道:“家仁,此战,关乎我唐门百年声誉,拿出你所有本事,不惜一切代价,不必留手!即便战死,也莫要堕了唐门的威风!” “门长,我明白!”唐家仁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第124章 丹噬VS逆生三重! 演武场上,气氛凝固到了冰点。 李玄霄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他抬手,指尖并拢。 刹那间,周遭空气中的云炁疯狂汇聚,凝成一柄无形却锋锐无匹的长剑,对着唐家仁与唐炳文二人当头斩下! 快! 快到极致! 唐炳文与唐家仁二人瞳孔骤缩,脚下踏着唐门秘传的“絮步”,身形如同风中柳絮,险之又险地向两侧飘开。 轰! 剑气斩空,却将二人身后坚硬的青石地面,斩出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痕,碎石飞溅! 不等二人站稳,李玄霄手腕一转,那溃散的剑气竟未消散,而是化作数十条柔韧的云炁飘带,如灵蛇出洞,从四面八方缠绕而去。 “小心!”唐炳文低喝。 二人再度快速奔跑,身法施展到极限,在飘带的围追堵截中狼狈闪躲。 每一条飘带都蕴含着足以洞穿金石的力量,擦身而过带起的劲风,都刮得他们皮肤生疼。 唐炳文心中骇然。 这家伙果然非凡!攻守之间行云流水,转换自如,竟然找不到丝毫破绽! 久守必失! 唐家仁深知这个道理,在闪过一条致命飘带的瞬间,他猛地张口,一股墨绿色的炁毒如箭矢般喷向李玄霄的面门。 这毒,是他的看家本领之一,无形无相,沾之即死! 然而,李玄霄只是随意地鼓了鼓腮帮子。 呼—— 一股沛然的劲风凭空而起,那足以毒杀一头大象的炁毒,竟被他一口气吹得倒卷而回,消散得无影无踪。 “什么?!”唐家仁大惊。 就在他失神的刹那,李玄霄的身影从他眼前消失了。 “幻身障!”远处的唐妙兴失声喊道。 只见唐家仁的身影在原地变得模糊、透明,最后彻底融入空气之中,连气息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也就在这时,演武场边缘,杨烈、董昌、唐同壁等之前被李玄霄重创的唐门弟子,挣扎着相互搀扶着出现,他们看着场中那道如同神魔般的身影,眼中充满了恐惧和不甘。 唐门的精锐,今日竟被一人压制至此! 唐炳文见师兄隐去身形,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 他需要创造机会! 为师兄,也为唐门! 唐炳文眼中闪过一抹决绝,左手衣袖猛地一抖,三枚乌黑的袖里箭成品字形射向李玄霄! 这三枚袖里箭在半空中陡然一折,划出诡异的弧线,绕过正面,直取李玄霄的后脑与双侧太阳穴! 这是唐门暗器手法的巅峰技艺,神鬼莫测!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然而,李玄霄依旧站在原地,甚至连头都没有回。 就在袖里箭即将及体的瞬间,异变陡生! 李玄霄的胸前,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五色华光! 心肝脾肺肾,五脏之间,仿佛有五尊古老的神祇虚影盘坐,绽放出璀璨而庄严的光芒,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嗤…… 那三枚足以洞穿钢板的袖里箭,在触碰到那五色神光的刹那,竟如同冰雪消融,无声无息地化为了铁水,滴落在地。 “这是?!” 唐炳文如遭雷击,浑身巨震,脸上血色尽失。 他死死地盯着李玄霄胸前那缓缓隐去的五脏神光,一个只存在于唐门最古老典籍中的传说,浮现在他的脑海。 “身化乾坤……体内……炼出神祗……”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干涩沙哑。 “这……这已经不能够称之为人了!” 这根本不是一个次元的战斗! 没等他从震撼中回过神来,李玄霄体内那刚刚隐去的神祗虚影,仿佛被触怒了一般,其中一道神光隔空射出! 轰! 唐炳文原先站立的位置,地面瞬间被轰出一个巨大的坑洞,泥土焦黑,仿佛被天雷劈过。 唐炳文在千钧一发之际地翻滚躲开,却也被那恐怖的余波震得气血翻涌,狼狈不堪。 他知道,常规的手段对眼前这个怪物已经彻底无效了。 唯有……那个! 唐炳文的眼中再无任何犹豫,只剩下疯狂的决意。 他要创造机会,为家仁,为唐门,创造一个必杀的机会! “李玄霄,纳命来!” 唐炳文怒吼着,不顾一切地朝着李玄霄冲了过去! 他放弃了所有身法与技巧,只是用最原始的方式,燃烧着自己的炁,疯狂地拉近距离。 二十丈! 十五丈! “只要进入十丈之内……”唐炳文心中狂吼,“只要让我踏入那个距离……” 十丈! 就是现在! 唐炳文的脸上露出一抹狰狞而惨烈的笑容。 “结束了!” 他体内的炁以前所未有的方式逆转、压缩,一股足以毁灭一切的恐怖气息即将爆发! 然而,一只手掌,就那么突兀地、轻飘飘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李玄霄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瞬移到了他的跟前,仿佛一开始就站在那里。 “太慢了。”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 唐炳文整个人如同被高速行驶的火车撞上,以比冲过来时快上数倍的速度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身体在半空中就已经失去了意识,重重地砸在远处的墙壁上,生死不知。 全场死寂。 就在所有人都被这一巴掌震得魂飞魄散之时,李玄霄的身后,空气一阵扭曲,唐家仁的身影凭空出现! 他隐忍至今,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 唐炳文的舍命冲锋,就是为了给他创造这必杀的一击! “唐门是什么宗派?是刺客世家,是毒的祖宗!”唐家仁心中咆哮,“我们从来都不是靠光明正大取胜的!活下来的,才是赢家!这从来都不是讲善良的天真游戏!” 他的双眼赤红,毕生修为凝聚于一点,毫不犹豫地对着近在咫尺的李玄霄后心,发动了唐门最禁忌、最歹毒的绝技。 “丹噬!” 成了! 然而,迎接他的,是同样的一巴掌。 李玄霄甚至连姿势都没怎么变,只是反手一挥。 啪!!! 又是一声清脆的耳光。 唐家仁脸上的狞笑凝固,眼中只剩下无尽的错愕与不解,随即步了其父的后尘,被一巴掌抽飞出去,身体像个破麻袋一样滚落在地,彻底没了声息。 “……” 三一门众人,包括左若童在内,都看得眼皮直跳。 这玄霄……打人怎么还专往脸上招呼? 这下手是真没个轻重啊。 演武场上,只剩下李玄霄一人静静站立。 他解决了唐门两位最顶尖的长老,却并未露出轻松的神色,反而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能感觉到,有某种东西,某种极其阴毒、诡异、仿佛有生命一般的炁,已经在他两次出手拍中对方的瞬间,侵入了他的体内。 这股炁,正顺着他的经脉,疯狂地侵蚀、同化他自身的云炁。 他的云炁在接触到这股力量的刹那,竟开始剧烈震荡,出现了不稳的迹象。 李玄霄缓缓闭上眼睛,仔细感知着体内的变化。 “这就是……丹噬么?” 果然名不虚传。 无解之毒,触之即死。 但…… 那是对别人而言。 就在唐门众人以为大局已定,准备欢呼的瞬间,他们看到了让他们毕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李玄霄的体表,开始弥漫出大片大片诡异的白色霉斑。 那不是真的霉菌,而是一种形态怪异至极的炁,它们如同有生命的活物,从李玄霄的毛孔中钻出,迅速覆盖了他的全身。 一股逆转生死、腐朽万物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那……那是什么?!”有唐门弟子惊恐地叫道。 左若童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死死地盯着李玄霄身上的变化。 “逆生……” 只见那白色的“霉气”一出现,便立刻与侵入李玄霄体内的“丹噬”展开了最直接、最野蛮的对抗! 两种截然不同却又同样霸道诡异的力量,在李玄霄的体内,展开了一场无声的厮杀! 丹噬VS逆生三重! 第125章 丹噬破,恩怨了? 演武场上,那诡异的白色气雾越来越多,越来越浓。 它们无声无息,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将李玄霄的身影彻底吞没。 “玄霄师兄!” “师侄!” 似冲和刘得水再也按捺不住,惊呼着便要冲上前去。 “站住!” 一声低喝,左若童手臂一横,如同一座无法逾越的山岳,死死地拦在了二人身前。 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目光紧紧锁着那片白雾,沉声道:“不要过去!那是唐门的丹噬!” 丹噬? 这个名字让似冲和刘得水浑身一震。 他们虽未亲眼见过,但这个代表着唐门最顶尖、最歹毒绝技的名字,早已如雷贯耳。 那是唐门压箱底的手段,一种近乎无解的奇毒,施展此术者,自身也将付出惨重的代价。 左若童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叹息,也带着几分凝重。 “以炁凝丹,以身饲毒,最终炼成这有性命的奇毒……一旦出手,无声无息,中者必死。” “唐门自创立以来,中过丹噬的人,还从未见过有生还的。” 他的话语,让三一门众人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然而,身处丹噬核心的李玄霄,却远没有旁人想象中的惊慌。 更遑论这一次,是唐门两位顶尖长老不惜耗费本命元气,联手施展。 这丹噬的浓度与威力,远超典籍中记载的任何一次。 他们是抱着必杀他的心思而来,甚至不惜承受他那一巴掌之力,也要将这绝杀之术种入他的体内。 白雾之中,李玄霄闭上了双眼,庞大的神识铺展开来。 在他的感知里,这所谓的“丹噬”,根本不是什么毒雾。 而是一种由无数个极其微小、却拥有着自我意识的炁构成的生命体。 它们疯狂地朝着自己涌来,目标明确无比,就是他体内的炁,他的生机,他的一切! 这些诡异的“毒炁生命”,一旦接触到他护体的云炁,便会立刻扑上去,张开无形的口器,疯狂吞噬。 每吞噬一分云炁,它们自身便壮大一分,甚至还会不断地分裂出新的毒来,随后更疯狂的进攻而来。 “难怪很少听闻丹噬的发作过程,原来是这样……” 李玄霄心中了然。 “吞噬一切,分裂增殖,不死不休,果然霸道。” 寻常异人面对这种东西,体内的炁只会被当成养料,越是反抗,对方就越是强大,最终被活活吸干,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的确是无解之毒。 “只可惜……” 李玄霄轻笑。 “你们遇到的是我。” 下一刻,他腹中金丹猛然震颤,一道氤氲紫气流转而出,瞬间遍布四肢百骸! 紧接着,他胸膛之上,五脏之间,那五尊沉寂的神祇虚影,齐齐睁开了眼! 心肝脾肺肾,五神归位,绽放出浩瀚而庄严的神辉! 嗡—— 原本汹涌扑来的丹噬白雾,在接触到这五色神辉的刹那,如同遇到了天敌克星。 那些疯狂增殖的“毒炁生命”,瞬间凝固,而后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消解! 它们吞噬一切,但李玄霄体内的力量,早已超出了它们能够理解的范畴。 在场的所有人,无论是唐门弟子,还是三一门众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那片浓郁的白雾。 时间,在这一刻过得格外缓慢。 终于,那片笼罩着死亡气息的白雾,开始收拢,变淡,最后快速消散。 一道挺拔的身影,从雾气中缓步踏出。 李玄霄袖袍一甩,姿态从容,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异常,甚至连衣角都没有丝毫褶皱。 他,安然无恙! “这……” “怎么可能?!” 唐门众人呼吸不禁一滞,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那可是丹噬啊!是唐门创立数百年来,从未失手过的最终绝技! 今天,竟然被人硬生生扛了下来?! “师兄!” “师弟你没事吧!” 似冲和刘得水等人大喜过望,立刻围了上去。 “别碰我。” 李玄霄抬手,阻止了正要拍他肩膀的似冲。 众人一愣,只见李玄霄的神色虽然平静,但眼神深处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没事,只是这玩意儿还有点残留,得花点时间清理干净。” 所有人方才放下心来。 可唐门那边,却无法再保持平静。 “大老爷——!” “老门长——!” 不远处,传来几声凄厉无比的哭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几名唐门弟子正跪在地上,围着那被李玄霄一巴掌抽飞的唐炳文与唐家仁。 两位老人此刻已经面如金纸,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出气多,进气少,眼看是活不成了。 施展丹噬,本就是搏命之术。 更何况他们还硬受了李玄霄那看似随意,实则蕴含着恐怖力量的两巴掌。 此刻,已是油尽灯枯。 轰! 这个认知,让所有唐门弟子的脑子瞬间炸开了。 “他们杀了大老爷和老门长!” “跟他们拼了!” 杨烈双目赤红,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死死地盯着李玄霄一行人,嘶吼道:“想走?把命留下!” 一旁的许兴更是状若疯魔,咆哮着:“三一门!我唐门与你们不死不休!” 数十名唐门弟子红着眼睛,手持各种淬毒的暗器,将三一门众人团团围住,杀气冲天。 左若童脸色一沉,向前一步,冷冷地看着唐门众人。 “怎么?” “技不如人,打输了,现在是想仗着人多耍赖不成?” “唐门,就这么输不起吗?” “我跟你拼了!” 许兴被这句话彻底激怒,不顾一切地朝着李玄霄猛扑过去。 他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但他就是要用自己的命,为长辈报仇! “不知死活。” 刘得水眼中寒意一闪,根本不等李玄霄动手,身影一晃便迎了上去,干脆利落地一脚踹在许兴的胸口。 砰! 许兴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昏死过去。 “上!” “为大老爷报仇!” 刘得水的出手,彻底点燃了火药桶。 剩下的唐门弟子怒吼着,便要一拥而上。 “玄霄,得水,到我身后来。” 左若童声音平静,似冲、长青、毋澄真等人立刻会意,齐齐上前一步,护在李玄霄和刘得水身前,摆开了阵势。 三一门的人不多,但没有一个人露出惧色。 要打,那便打! 咔嚓!咔嚓! 清脆的机簧上膛声接连响起,那是唐门的弟子们已经将威力巨大的机括类暗器对准了他们。 空气,凝固到了冰点。 一场惨烈的大战,眼看就要爆发。 “住手!” 就在这时,一声充满威严的怒喝,从不远处传来。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唐妙兴在一众弟子的搀扶下,脸色苍白地走了过来。 他先是看了一眼已经气息断绝的唐炳文和唐家仁,眼中闪过一抹深沉的悲痛,但很快便被理智压下。 他目光如电,扫过在场所有激动的唐门弟子,厉声喝道:“都给我把东西放下!” “可是妙兴师兄,大老爷他们……”杨烈不甘地喊道。 “我让你们放下!”唐妙兴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怎么,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莫要让外人真当我们唐门输不起了!” “还不快去看看大老爷和老门长怎样了!” 唐妙兴的喝斥,总算让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唐门弟子们冷静了下来。 他们愤恨地看了一眼三一门众人,最终还是不甘地放下了手中的暗器,跑向唐炳文二人。 唐妙兴这才将目光转向左若童和李玄霄。 他深深地看了二人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有愤怒,有忌惮,但更多的是一种身为大家族掌舵人的决断。 “左门长,玄霄道长。” 唐妙兴拱了拱手,声音沙哑地说道:“今日之事,是我唐门有错在先,咎由自取。” “人,你们打了。” “气,你们也出了。” “从今往后,你我两门之间的恩怨,自此烟消云散!” “请回吧。” 左若童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李玄霄。 李玄霄神色淡然,不置可否。 “好。” 左若童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废话。 “我们走。” 第126章 杀神之名 吱嘎——吱嘎—— 前往福建的马车在官道上缓慢行驶,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声响。 车厢内,气氛更是凝固到了极点。 李玄霄闭目盘坐,面色平静,但身周三尺之内,却无人敢靠近。 左若童和似冲分坐两侧,神色各异。 刘得水低着头,拳头紧握,一言不发。 澄真则是不安地挪动着身体,几次想开口,都被师父的眼神制止。 “玄霄。” 最终,还是左若童打破了沉默。 “你们离我远些。”李玄霄没有睁眼,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我现在,不能被触碰。” 他伸出右手,摊开手掌。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他的掌心之上,一缕缕比墨还黑的炁丝正在盘旋、纠缠,它们如同有生命的毒蛇,散发着吞噬一切的诡异气息。 正是唐门的丹噬! “这毒暂时化解不了,我只能将它归拢于身周。”李玄霄淡淡解释道,“碰之即死,你们小心。” 似冲的眼角抽搐了一下,这可是丹噬! 异人界闻之色变的无解之毒! 寻常人沾染一丝便神仙难救,他竟然能将其玩物般控制在掌心? “师兄……”刘得水终于抬起头,眼中满是愧疚与担忧,“都怪我……” “与你无关。”李玄霄打断了他,“我这五年闭关,恰好有所领悟,冥冥中感知到你有难,这才出关。只是晚了一些。” 五年! 听到这个数字,左若童和似冲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 对异人而言,闭关三五个月已是常事,可一次闭关就是五年,而且是在如此年纪……这个徒弟(师侄),究竟走到了何种匪夷所思的境地? “你这一出关,动静可不小。”似冲的语气有些复杂,“从陕西到江西,再到湖北、湖南,如今整个异人界都在传你的‘恶名’。” “恶名?”李玄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似乎觉得这个词很有趣。 “是啊,李杀神,所过之处,血流成河。”左若童接过话头,目光深邃地看着他,“玄霄,你的见识,你的思维,似乎与五年前大不相同了。” 李玄霄终于睁开了眼,那双眸子古井无波,仿佛映照着星辰宇宙。 “师父,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落在每个人的心头,“善与恶,从来只在人心。天道,可不在乎。” 一番话,让左若童和似冲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们能感觉到,李玄霄已经站在了一个他们需要仰望的高度,看待事物的角度,早已超脱了凡俗的门派恩怨与是非对错。 “我这么做,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三一门。”李玄霄的目光扫过刘得水,“得水之事,只是一个引子。有些人,有些门派,安逸了太久,忘了规矩。总要有人杀鸡儆猴,让他们知道,什么手能伸,什么手不能伸。” “可如此一来,我三一门与唐门,算是彻底结下了死怨。”似冲忧心忡忡。 “师兄,此行,我没错,唐门也没错。”李玄霄的回答出人意料。 这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连刘得水都抬起了头,不解地看着他。 “我为同门讨还公道,何错之有?唐门为护门派尊严,死战不退,又何错之有?”李玄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车厢内,再次陷入了死寂。 过了许久,最年幼的澄真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问出了那个所有人都想问却又不敢问的问题。 “那……谁错了呢?” 没有人回答。 马车外,风声呼啸。 或许,错的不是三一门,也不是唐门。 错的,是那深植于人心,永远无法被满足的贪欲。 …… 一个月后。 蜀中,一家热闹的茶馆里。 说书先生一拍惊堂木,唾沫横飞地讲着最近异人界最劲爆的新闻。 “要说这天下风云,还得看咱三一门和唐门!那玄霄仙人,不,现在得叫‘李杀神’了!孤身一人,杀上唐家堡!” “听说唐门两位泰山北斗级的老爷子,那位老门长唐炳文,还有笑里藏刀的唐家仁,联手施展唐门禁术丹噬,结果怎么样?嘿,人李杀神屁事没有,他俩倒把自己给耗死了!” 邻桌一个跑江湖的汉子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对同伴说:“我可听说了,唐家堡那天丧钟都敲了,丧事办得那叫一个低调,对外只说是重伤,屁!人都埋了!” “何止啊!”另一个消息灵通的商人呷了口茶,摇头晃脑,“你们是不知道,这位李杀神可不是直接去的唐门。 他是从陕西一路杀过来的!凡是五年前参与围攻他师弟刘得水的势力,一个没跑掉!” “五虎断门刀的王家,灭门!” “洞庭湖的铁掌帮,帮主被他一巴掌拍进了地里,现在那坑还能养鱼呢!” “江西的……” 随着一个个如雷贯耳的名字从商人口中说出,整个茶馆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倒吸凉气的声音。 “嘶……这哪是杀鸡儆猴,这他娘的是把养鸡场都给屠了啊!” “可不是嘛!”那跑江湖的汉子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现在我们圈子里,各大门派的掌门都下了死命令,谁敢再对别家的绝学乱起贪念,不用等江煞星上门,自己先打断腿扔出去!” 李玄霄的目的,达到了。 而此时,这位搅动了整个异人界风云的“李杀神”,已经回到了三一门,再次宣布闭关。 一为彻底炼化体内那盘踞的丹噬之毒。 二为消化在二十四节谷中的所得。 三为……破丹化婴! 就在李玄霄闭关的第三天,三一门山下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是个身材高大的青年,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朴素道袍,相貌平平,但一双眼睛却神光内敛,深邃得如同古潭。 他抬头望着云雾缭绕的三一门山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抹孩童般的笑容。 “师父啊师父,您可算让我下山了。” 他喃喃自语,眼中带着一丝好奇与期待。 “也不知……那位玄霄仙人,现在可还好?” …… 与此同时。 数千里之外,秦岭深处,二十四节谷。 无根生盘坐在一块青石上,双目紧闭,眉头深锁。 他的脑海中,正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与李玄霄在三一门山门前的那四次握手。 一次比一次沉重,一次比一次浩瀚。 最后一次,他甚至窥见了一颗金丹的轮廓,那颗金丹之上,紫气氤氲,神纹密布,仿佛蕴藏着一个完整的世界。 “不对……不对……” 无根生猛地睁开眼,眼中精光爆射! “不是后天返先天……而是本身就是先天!那不是金丹……那是……那是……” 一个他从未接触过,却又无比熟悉的词汇,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先天……炁婴!” 轰! 无根生福至心灵,全身的炁瞬间按照一种玄奥的轨迹疯狂运转,向着腹部丹田汇聚、压缩! 他要效仿李玄霄,凝聚属于自己的“炁婴”! 渐渐地,他的小腹处,一个模糊的、如同婴儿般的光影缓缓成型,一股纯粹、原始、至高无上的气息开始弥漫。 成了! 无根生的脸上露出一丝狂喜。 然而,下一秒,那刚刚成型的炁婴光影,却剧烈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啵”的一声,如同一个肥皂泡般,骤然破裂消散! 噗! 无根生一口鲜血喷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怎么会……” 他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眼中满是无法理解的困惑与骇然。 他明明已经触摸到了那层窗户纸,为什么最后一步还是失败了? 这谷中隐藏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无根生挣扎着抬起头,望向山谷深处,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看到了三一门的方向。 “李玄霄……” “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第127章 我苦修三年,你竟只开金光咒? 三一门前。 “咚咚咚。” 高大的男子,拽起门环敲了三下,然后便静静等在一旁。 他身形挺拔,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一股子天老大我老二的洒脱不羁,偏偏此刻又站得笔直,显出几分难得的耐心。 许久之后,朱漆大门才“吱呀”一声,开了一道缝。 探出头的是个年轻弟子,正是水云。 他看到门外站着个陌生人,眼中警惕不减,拱手道:“这位道长有何贵干?我三一门近来闭门谢客,不便待客。” 自唐门一役后,玄霄师叔闭关,师父左若童便下了令,关门一段时间,谢绝一切访客,免得再生事端。 高大男子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意料之中的神色,他稽首一礼,声音洪亮。 “贫道龙虎山天师府,张之维。” “此来,是特来拜会玄霄仙人的,还请行个方便。” “张之维?” 水云喃喃道,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 他正要再次婉拒,身后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谁?谁是张之维?” 陆瑾拨开水云,探出头来,当他看清门外站着的人时,整个人顿时一愣。 紧接着,那张俊脸上浮现出极其复杂的神情,有震惊,有不甘,还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愤懑。 就是这家伙! 在自家寿宴上,把自己当小鸡仔一样,轻飘飘一巴掌扇飞,害自己自闭了好长一段时间的罪魁祸首! 他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张之维也看见了陆瑾,嘴角一咧,露出个熟悉的、欠揍的笑容。 “哟,这不是陆家的小少爷嘛,好久不见。” “你!” 陆瑾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但片刻后,他深呼吸几次,竟是强行压下了火气,侧身让开了门。 “呵~还真是你啊!” “进来吧。” 水云看傻了眼:“陆师弟,这……师父他老人家可是吩咐过……” “师兄放心,之维兄的人品绝对值得相信。”陆瑾扭头,对水云担保道,只是那“之维兄”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 “他是龙虎山天师府的人,未来很有可能是天师继承人。” 水云心头剧震。 天师府! 未来的天师! 这名头太响亮了,响亮到他不敢再多问一句,连忙躬身将张之维迎了进来。 张之维大步跨入三一门,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四周的景致,口中啧啧称奇。 陆瑾跟在他身侧,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 “之维兄,你来得正好!” “也有好久不见了,上次在陆家大院,你我二人没能尽兴,今天不如再切磋切磋?” 他眼神灼灼,战意昂扬。 这几年在三一门苦修,师父师叔悉心教导,他的逆生三重已然突破至第二重境界,自觉实力大涨,正想找回当年被一巴掌扇自闭的耻辱。 “哦?”张之维挑了挑眉,瞥了眼陆瑾,“行啊,正好我也手痒了。” 二人找了一处偏僻的演武场。 水云不放心,也跟了过来,远远站着观战。 “看招!” 陆瑾低喝,脚下一点,身形如电,周身泛起淡淡的炁浪,正是逆生三重发动之兆。 他一拳递出,拳风刚猛,直取张之维面门。 张之维却是不闪不避,只是周身金光一闪,一层薄薄的金色护罩瞬间凝聚。 “砰!” 陆瑾的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金光咒上,却如同砸在一块坚不可摧的顽铁上,巨大的反震之力让他手臂发麻,蹬蹬蹬连退数步。 “就这?”张之维咧嘴,笑容里满是调侃。 “你!”陆瑾脸色涨红,怒喝一声,再次扑上。 这一次,他攻势更猛,拳脚相加,带起阵阵破空之声,逆生三重二重的恢复力与力量加持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 然而,张之维始终只是站在原地,脚下未曾移动半分。 任凭陆瑾如何狂攻,他都只凭着那一身凝练到极致的金光咒轻松化解。 时而抬手一挡,时而侧身一让,动作写意潇洒,仿佛在戏耍一个孩童。 远观的水云看得心惊肉跳。 他看得分明,陆瑾师弟的逆生三重已颇具火候,寻常异人根本近不得身。 可在那张之维面前,却显得如此稚嫩。 更让他震惊的是,张之维并非单纯的防御。 他每一次格挡,每一次卸力,都恰到好处地打在陆瑾招式的薄弱之处,看似在轻松对敌,实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帮陆瑾寻找出缺陷的地方。 “这个张之维……好恐怖的实力和眼力。” 水云心中暗忖,“天师府的金光咒竟能被他用到如此地步,而且,他明显是在让着陆师弟。” 场中,陆瑾也察觉到了。 他越打越心惊,越打越无力。 对方就像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都只能仰望其峰。 那种游刃有余,那种从容不迫,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手。 “不打了!” 陆瑾猛地停下动作,喘着粗气,一张俊脸憋得通红,最终颓然地垂下头。 “我输了。” 他输得心服口服。 本以为自己进步神速,没想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比人和狗都大。 张之维收了金光咒,拍了拍手,笑道:“不错了,逆生三重练到第二重,恢复力和身体强度都远超同辈,就是炁的运用还糙了点,不够精纯。” 这番话若是别人说,陆瑾定会以为是嘲讽。 但从张之维口中说出,却只有指点的味道。 陆瑾闷闷地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张之维也不再逗他,转头看向水云,回归正题。 “这位道兄,不知玄霄仙人,此刻可在门中?” 水云走上前来,苦涩地摇了摇头。 “不瞒之维道长,玄霄师叔正在闭关。” “闭关?”张之维一愣,“需要多久?” “不好说。”水云叹息,“短则数月,长则数年,我等也不敢打扰。” 张之维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浓浓的失望。 他这次下山,专程来此,就是听闻三一门玄霄仙人以金丹之境,一人压服唐门,想来讨教一番金丹之后的道路。 “真是遗憾,竟是错过了。” 他低声自语,眼中的光彩都暗淡了几分。 本以为能见到同辈中的绝顶人物,论道一番,岂料竟是吃了闭门羹。 但他并未立刻放弃。 “既然如此,那贫道就在此叨扰几日,等上一等。” 张之维对着水云和陆瑾拱了拱手。 这一等,便是十日。 十日里,张之维倒也自在,每日除了打坐练气,便是找陆瑾和刘得水切磋。 刘得水在唐门一役后,心性沉稳了许多,一手控物之术越发精妙,但在张之维面前,依旧不够看。 不过张之维为人豁达,指点他们修行从不藏私,一来二去,陆瑾那点小怨气也烟消云散,三人关系倒是热络起来,时常坐而论道,颇有几分相见恨晚的意思。 可十日过去,李玄霄闭关的静室依旧毫无动静。 张之维又等了五日。 十五天了。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师父那边还等着他回去复命。 这让他哪里等得起。 “唉,看来我与玄霄仙人此次是无缘相见了。” 张之维站在院中,望着那紧闭的静室石门,心中既有遗憾,又生出几分佩服。 “能耐得住如此寂寞,闭这等死关,这位玄霄仙人,果然是求道之人。” 他自问,自己虽然洒脱,却做不到这般枯坐。 “也罢,只能等待日后了。” 张之维心中做了决定,转身去找陆瑾和刘得水告辞。 “陆兄,刘兄,我此行有要事在身,不能再等了,今日便要离去,后会有期。” 陆瑾和刘得水脸上都露出不舍。 “之维兄不多留几日?说不定玄霄师兄明日就出关了。” 张之维洒然一笑:“缘分未到,强求不得。待他日江湖再见,你我再把酒言欢。” 他说完,对着二人抱拳一礼,准备转身离开。 就在他刚刚起身,准备拜别陆瑾、刘得水两位好友时,他的眼中,倒映出一道身影。 那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庭院门口,一身朴素道袍,正是三一门门长,左若童。 “左门长?” 眼睛眨了下,张之维脸上的遗憾一扫而空,嘴角重新勾起那抹熟悉的、自信的笑容。 第128章 左若童,我少了一个勇字 左若童一头白发,在走动间随风飘动,自有一番缥缈如仙的气质。 事实上,在世人眼中,如他这样的人物,已是仙人,也因此早年就有了“大盈仙人”的称号。 在张之维看到左若童的同时,左若童也看到了他。 老人脸上露出一抹和煦的笑意,声音温和。 “之维,你这小家伙怎么有空来我三一门了?” “你师父他老人家身体可还硬朗?” 张之维对着左若童躬身一礼,举止间尽是晚辈的恭敬。 “左门长,家师身体健朗,多谢挂念。” “我与师父都很敬佩左门长,咱们龙虎山与三一门渊源颇深,两门之间自然也是感情基础深厚。”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有礼数,又拉近了关系。 左若童满意地点头。 这小家伙,不仅天赋高的吓人,为人处世也挑不出毛病,天师府后继有人啊。 “得嘞!” 张之维爽快地应道,随后挠了挠头,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神情,但说出的话却让全场炸裂。 “左门长,晚辈这次来,除了拜会,还想斗胆……想要请左门长指教一下。” 话音落,全场一片寂静。 陆瑾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疯了! 这张之维绝对是疯了! 他居然敢挑战左门长? 刘得水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他跟在师父身边多年,深知师父的地位和实力。 自打师父成为三一门门长以来,这异人界还有谁敢当面说要“指教”他的? 更何况说这话的还是个小辈! 就连三一门的弟子们,都觉得这事儿太离谱了,但转念一想,又有些莫名的兴奋。 师父他老人家,可很久很久没有亲自出手了啊! 他们也很期待自家门长出手的情景。 “张之维,我来陪你过几招。” 似冲一步踏出,站在了左若童身前。 他身为左若童的师弟,三一门的大师伯,修为同样深不可测,由他出面,既不算堕了三一门的威风,也能掂量一下这个天师府后起之秀的斤两。 然而,张之维的目光却绕过了他,依旧笔直地看着左若童,眼神清澈而坚定。 他要找的,是最强的那个。 左若童摆了摆手,示意似冲退下,他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眼中满是欣赏。 “呵呵,好,很好。” 他心中暗道:这小家伙天赋不凡,既然要找的是我,那可不能让他失望。 “你们都让开地方。” 左若童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陆瑾、刘得水等人连忙后退,在演武场的边缘站定,给两人空出了一个巨大的场地。 左若童跨步向前,看着对面神色平静的张之维,由衷赞叹。 “之维,你的天赋,恐怕不会差玄霄多少。” “你这样的天才,我若是还藏着掖着,倒显得我三一门小家子气了。” “我不会留手。” 张之维微微一笑,双手抱拳。 “左门长可全力施为。” 下一秒,其身上闪耀起了浓郁的金光,那金光之盛,犹如一轮小太阳在演武场上升起,冲天的炁焰甚至将天上的云层都搅动出一個漩涡。 “好家伙!” 似冲瞳孔骤缩。 “他居然将金光咒修到了这等境界!” 金光一敛,张之维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原地。 他率先攻击,没有花里胡哨的招式,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巴掌,朝着左若童的面门拍去。 然而,左若童站在原地,动也未动。 就在张之维的手掌即将触碰到他面门的刹那,一层无形的场域屏障凭空出现。 嗡! 张之维的手掌如同拍在了一面坚不可摧的透明墙壁上,狂暴的劲力向四周扩散,吹得围观弟子的衣袍猎猎作响。 神罗天征! 张之维一击不成,借力后翻,半空中一记金光腿,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再次踢向左若童。 咔嚓! 这一次,那无形的场域屏障上,竟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左若童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他抬起手,同样一掌迎了上去。 啪! 二人手掌碰撞,空气爆发出一道震响,脚下青砖都是四分五裂。 随后,两人眼神都是微眯,各自后退三步。 “你这样的天才,只要给你时间,便会快速抵达到他人遥不可及的山顶。”左若童感慨道。 “不愧是左门长。”张之维赞道,眼神里的战意却更加高昂。 左若童也不再客气,身形闪烁,周身云炁缠绕,主动迎了上去。 砰砰砰砰! 两人身影接连不断的碰撞,快到陆瑾等小辈只能看到两道模糊的影子在场中交错,每一次碰撞都伴随着沉闷的巨响和四溢的劲风。 上百招后。 张之维的身影主动跳出战圈,稳稳落地。 他对着左若童再次躬身一礼。 “多谢左门长指教,晚辈受益匪浅。” 说完,他冲着陆瑾和刘得水点了点头,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只留下怔立在场中良久的左若童。 似冲等人则是呆愣在那里,面面相觑。 这就……完了? 谁赢了?谁输了? 他们完全看不出来。 “师兄……”似冲走上前,想问些什么。 左若童摆了摆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后生可畏啊!”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欣慰,有赞叹,但更多的是一种落寞。 “我已经老了。” 说完,他便转身,有些萧索地朝着自己的住处走去。 似冲跟了上去,忍不住问道:“师兄,刚才那一战……” 左若童的脚步顿住,他没有回头,只是看着前方的路,那条他走了几十年的路,此刻却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为兄,到底是缺了那一个勇字。” “看不清,也走不动了。” 留下这句话,他便继续前行,身影消失在小路的尽头。 似冲停在原地,反复咀嚼着师兄最后的话。 勇? 师兄这样的人物,会缺一个“勇”字? 他想不明白,但那句“看不清,也走不动了”,却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他的心里。 他隐约感觉到,今日张之维的到来,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师兄那古井无波的心湖,激起的涟漪,恐怕远未平息。 而能给师兄答案的…… 似冲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能给师兄的,也只有师兄自己! 第129章 重回师门,我最大的心魔竟是那个闭关的男人! 春去秋来,又是两年。 两年前,三一门与唐门那惊天动地的一战,早已成了异人界口耳相传的传奇。 三一门因此封山两年,谢绝一切访客,而今山门重开,却比以往更加威严,再无人敢轻易冒犯。 江湖风起云涌,新人换旧人。 当年搅动风云的玄霄仙人闭关不出,声名渐息。取而代之的,是下山游历的全性代掌门无根生,以及他身边那个声名狼藉的“恶童”李慕玄。 …… 一处破败的院落里,苑金贵翘着二郎腿,用一根枯草剔着牙,斜眼看着旁边一个正捏着泥人的干瘦老头。 “老刘,你这手‘捏人’的绝活,到底靠不靠谱啊?” 那被称为“面人刘”的老头头也不抬,手上动作不停,泥人面目在他指尖飞速变幻,神乎其技。 “苑爷,我这手艺骗不过顶尖高手,但骗过三一门那些寻常弟子,绰绰有余。” “寻常弟子?”一个清亮又带着几分执拗的声音响起,“我要骗过的,可不止是寻常弟子。” 李慕玄站在一旁,拳头攥得死紧,眼神里是化不开的郁结。 他盯着院子中央那个神情淡然,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的男人。 “无根生,就再帮我这一次,最后一次。” 无根生正把玩着手里的一片落叶,闻言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敷衍的态度让李慕玄心头火起,却又不得不压下。 他走上前,声音里带着恳求:“当初……当初我是靠着李玄霄才进的三一门,所有人都觉得我是走了后门!我不甘心!这辈子都不会甘心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偏执与傲气。 “我要凭我自己的本事,堂堂正正地再拜进去一次!了结这个心结!” 无根生终于抬起头,那双通透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看得李慕玄心里发毛。 “帮你,可以。” 无根生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但说好了,这是你自己的事。进了三一门,若是出了任何岔子,我会第一时间离开。” 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补上了一句。 “到时候,你也只能自生自灭了。”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李慕玄滚烫的心头。 面人刘嘿嘿一笑,插嘴道:“两位爷,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三一门如今可是龙潭虎穴,左门长和那位玄霄仙人都在,要是栽进去,怕是没人救得了你们。” 李慕玄咬着牙,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还是被执念压倒。 他重重点头,斩钉截铁。 “我明白。” 无根生这才收回目光,对那面人刘随意地摆了摆手。 “开始吧。” 不远处,两个与李慕玄、无根生差不多身量的小孩早已被点了穴,昏睡在地。 面人刘不再多言,双手如穿花蝴蝶般舞动起来,将一团团特制的泥膏贴在那两个小孩和李慕玄、无根生脸上、身上。 片刻之后,伴随着一阵细微的骨骼错位声,李慕玄和无根生的身形、面貌已然大变,彻底成了那两个七八岁孩童的模样。 李慕玄看着水盆倒影里那张稚嫩又陌生的脸,心中五味杂陈。 “成了。”面人刘擦了擦汗,递过来两副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琉璃镜片,“戴上这个。” “这是?”无根生拿起镜片,饶有兴致地打量。 “炼炁士修为到了一定境界,眼中自有神光流转,心神越是激荡,神光越是难以收敛。”面人刘解释道,“你们两个都是人中龙凤,这眼里的光,可比寻常人盛太多了。” 他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这镜片能暂时遮住你们眼中的光,但终究是外物。若是在三一门那两位面前心神失守,一瞬间的破绽,就足以让你们万劫不复。” 面人刘特意加重了语气:“尤其是那位玄霄仙人,听说他已是‘金丹圆满,古之真人’,神识怕是能洞穿人心,你们千万小心。” 无根生瞥了一眼身旁因为激动而呼吸略显急促的李慕玄,嘴角一撇。 “或者,你直接坦白心迹,说不定人家看你诚心,就收了呢?” “你!”李慕玄被噎了一下,脸涨得通红,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只得闷闷地接过镜片戴上。 “我晓得。” 三日后。 三一门山门巍峨,云雾缭绕。 两个身穿布衣,看起来有些怯生生的孩童,在全性夏柳青的“护送”下,来到了山门前。 接引的弟子,正是水云。 他看着眼前这两个资质不错的小孩,又看了看旁边那个一脸猥琐样的老头,眉头微皱,但还是按流程办事。 “姓名,来历。” “我叫冯曜,他叫李……”无根生抢先开口,声音清脆,俨然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 李慕玄的心脏却在狂跳。 重回故地,眼前的一切都既熟悉又陌生。那高耸的牌坊,那缭绕的青烟,那远处传来的练功喝哈声,无一不在冲击着他的心神。 物是人非。 就在这时,两个熟悉的身影从山门内走了出来。 “水云师兄,磨蹭什么呢,师父还等着我们去后山呢。” 是陆瑾!他比两年前更加挺拔,神情也多了几分沉稳,但眉宇间的傲气依旧。 跟在他身边的,是刘得水,他看起来憨厚了不少,正对着陆瑾嘿嘿傻笑。 看到这两张脸,李慕玄的脑子“嗡”地一声,一片空白。 无数的回忆碎片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当年他初上山门,就是陆瑾带他见的师父;后来他被罚,也是刘得水偷偷给他送饭……还有……还有那个如仙人一般的师兄…… 他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一个他以为自己早已深埋心底的问题,脱口而出。 “玄霄师兄……他……他还在吗?” 声音不大,带着孩童的稚嫩,却像一道惊雷,在无根生耳边炸响。 完了。 无根生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他千算万算,算到了三一门高手如云,算到了计划的种种风险,却没算到李慕玄的道心如此不稳,在入门第一关就掉了链子! 空气仿佛凝固了。 陆瑾和水云都奇怪地看了过来,这小孩怎么会知道玄霄师兄的名号? 刘得水却是个实诚人,他挠了挠头,毫无防备地答道:“玄霄师兄啊?他厉害着呢,自从两年前跟唐门打了一架,就又闭关了,谁也见不着。” 他蹲下身,笑呵呵地看着李慕玄:“小朋友,你也是听了玄霄师兄的传说,想拜他为师吗?那你可得努力啦,师兄收徒可严了!” 一场足以致命的危机,就这么被刘得水无心地化解了。 然而,李慕玄却像是丢了魂一样,呆立在原地。 闭关了…… 又闭关了…… 他此行最大的执念,就是想再见那人一面,凭自己的本事,让他对自己另眼相看。 可他,又闭关了。 李慕玄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耳边只剩下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他甚至没有察觉到,身旁那个同样稚嫩的“孩童”,眼底深处,已然闪过一抹浓重的阴霾。 第130章 别秀了,再秀我道心不稳了! “陆瑾师弟,如今已是逆生二重的修为了。” 水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李慕玄的心口上。 他伪装的稚嫩脸庞上,肌肉不受控制地僵了一下。 逆生二重? 那个当年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天赋平平,全靠家世堆资源的陆瑾,竟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混杂着嫉妒、不甘、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慌,瞬间涌了上来。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就在他情绪即将失控的刹那,一只小手从旁边伸过来,不轻不重地在他胳膊上捏了一下。 “哥们儿,稳住。” 无根生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 “你这演技有点浮夸了啊,再这样下去,咱俩明天就得被打包送下山。” 李慕玄猛地回神,对上了无根生那双伪装成孩童,却依旧深不见底的眸子。 他松开拳头,干涩地扯了扯嘴角,没再说话。 水云并未察觉到这短暂的暗流涌动,他满意地看着陆瑾,又对李慕玄和无根生这两个“新人”说道:“你们二人以后要以陆瑾师兄为榜样,勤加修行,不可懈怠。” 陆瑾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脸上那份属于名门天才的骄傲却怎么也藏不住。 他挺直了小身板,像个小大人一样,拍着胸脯保证:“水云师兄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两位师弟的。” …… 第二日,天还未亮透。 陆瑾果然履行了他的“承诺”,一大早就将李慕玄和无根生从床上拽了起来,领着他们二人上了后山。 美其名曰:熟悉门派环境,采摘晨露草药。 “你们看,这是附子,性大热,有毒,但经过特殊手法炮制,却是炼制‘回阳丹’的主药。” 陆瑾背着一个小药篓,走在前面,一边熟练地辨认着草药,一边头也不回地向二人炫耀着自己的学识。 “还有这个,地黄,那个,黄精……这些可都是宝贝。咱们三一门的丹方,那可是天下独一份,外面的人想学都学不到!” 无根生扮演的“云泽”则表现出了一个天才儿童该有的样子,满眼好奇,不住地提问,每一个问题都恰到好处地搔到了陆瑾的痒处,引得他倾囊相授。 “陆瑾师兄,你懂得真多!”无根生一脸“崇拜”地看着他。 陆瑾被这记彩虹屁拍得通体舒泰,嘿嘿一笑,摆手道:“小意思,小意思!想当年我刚入门的时候,也就跟你差不多吧。” 他说得随意,李慕玄听得却心中复杂。 无根生这演的也太逼真了,这份天赋,这份心性……若他真心修道,恐怕成就不可限量。 李慕玄沉默地跟在后面,听着陆瑾滔滔不绝。 “这些都只是基础,等你们正式入了门,师父他老人家会亲自指点你们‘逆生三重’的修行。”陆瑾的语气中充满了自豪。 “师父?”无根生恰到好处地接话。 “当然是咱们的门长,大盈仙人左若童啊!”陆瑾的下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不过……师父他老人家最近闭关的频率越来越多了。” 他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我们几个师兄弟私下里都猜,师父恐怕是……要突破逆生三重,臻至化境了!” 这个消息,如同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李慕玄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左师伯……要突破了? 那个当年评价自己“心性不定,难成大器”的左门长,也要走到那一步了吗? 李慕玄抿了抿嘴,强压下心头的翻涌,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陆瑾师兄,咱们门里,不是还有一位吗?” “哦,你说的是玄霄师兄吧。” 提到这个名字,陆瑾脸上的得意和炫耀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于狂热的崇拜和敬畏。 “那可不一样!” 陆瑾的眼神望向后山深处,那片云雾缭绕的山峰。 “玄霄师兄……他已经闭关整整两年了。” 两年? 李慕玄的脚步猛地一顿。 陆瑾没有回头,他的声音变得飘忽起来,带着一种讲述神话传说的虔诚。 “两年了,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守山的师兄说,一开始还能感觉到山洞里有气息流转,但从一年前开始,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那山洞就像死了一样。” “可奇怪的是,每到雨过天晴,总有人看见那山洞上方,有七彩虹光缭绕,经久不散。还有师兄说,曾在深夜看到过,师叔洞府的上空,有星光汇聚成河,垂落下来!” “门里的师兄弟们都在传……” 陆瑾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丝颤抖。 “玄霄师兄,恐怕……已经登临仙人之境了!” 轰! 李慕玄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仙人? 成了传说中的仙人? 那个他一直想要超越,想要证明自己比他更强的男人…… 已经走到了他连仰望都看不清的地方?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席卷而来,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 一连五日。 陆瑾都尽职尽责地扮演着“新人导师”的角色,带着李慕玄和无根生熟悉三一门内的大小事务。 而李慕玄,则像个提线木偶,机械地跟着,陆瑾说的每一句话,他看到的每一处熟悉的景物,都在不断撕扯着他的神经。 他内心的骄傲和不甘,在“陆瑾逆生二重”、“左若童即将突破”、“玄霄登临仙境”这些消息的轮番轰炸下,被碾得粉碎。 夜晚,回到房间。 无根生看着躺在床上,双眼无神望着屋顶的李慕玄,叹了口气。 “哥们儿,你真得收敛点了。” “这几天你的状态,别说水云了,我看门口那条狗都快起疑心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最好早做准备。我的耐心有限,面人刘的易容术也撑不了太久。” 李慕玄没有回应,依旧死死地盯着天花板,仿佛要从那片黑暗中看出什么来。 第六日,黄昏。 残阳如血,将整个三一门都染上了一层凄美的橘红色。 一直沉默不语的李慕玄,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的眼神不再迷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要去看一看。 去那个他曾经生活了十几年,却又亲手背弃的地方。 去那个他这么多年,一直想去,却又一直不敢去的地方。 在无根生略带诧异的注视下,李慕玄一言不发地推开房门,朝着后山的方向走去。 他的步伐不快,但每一步都异常坚定。 穿过熟悉的练功场,绕过清幽的丹房,他凭着记忆,走向了后山那片禁地。 山路崎岖,草木丛生。 一个幽深的山洞,静静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洞口被一层无形的炁幕笼罩着,寻常人根本无法靠近。 李慕玄就站在洞口前,怔怔地看着。 这里,就是李玄霄的闭关之所。 他站了很久,久到天色彻底暗淡下来,月光洒满山林。 他握紧双拳,似乎在积蓄着一生的勇气,准备做些什么。 就在这时。 一个温和而又熟悉的声音,没有通过耳朵,而是毫无征兆地,直接响彻在他的心底。 “小幕玄,在外面……干什么?” 第131章 丹破婴成,世界的真实 那声音,像是古钟在心湖中被敲响,没有经过耳朵,却在李慕玄的脑海里激起万丈波澜。 “小幕玄,在外面……干什么?” 这一句话,平淡温和,却比任何雷霆都来得震撼。 李慕玄浑身血液都凉了半截,伪装的稚嫩脸庞上血色尽褪,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干得像是要冒火。 他知道了。 他什么都知道! 强烈的羞耻感和被看穿的狼狈,让他几乎想立刻转身逃走。 可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步也挪不动。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份慌乱死死压下,硬着头皮,对着那片被无形炁幕笼罩的洞口,躬身一拜。 “小子张云泽,听闻玄霄仙人大名,特来拜山,想求仙人指点‘逆生三重’的修行法门。” 他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声音也刻意模仿着孩童的清脆。 洞内沉默了片刻。 就在李慕玄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死寂压垮时,那个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玩味。 “哦?张云泽?” “哪个张,哪个云,哪个泽?” 李慕玄的心猛地一沉。 这看似随意的问话,却像三把尖刀,精准地扎在他最心虚的地方。 他哪里想过这些! 他强作镇定,胡乱编道:“弓长张,云彩的云,水泽的泽。” “嗯,名字不错。” 洞里的声音顿了顿,又道:“你说你想学‘逆生三重’?” “是!” 李慕玄赶紧应道,生怕对方反悔。 “可我听说,你是跟着陆瑾那小子入门的,左门长没教你吗?” “这……”李慕玄语塞,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他怎么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 “也罢。”洞里的声音似乎失去了兴趣,“逆生三重,此法不适合你。” 不适合我? 李慕玄愣住了。 他千里迢迢,冒着暴露的风险潜回三一门? “那……那便不教你了。” 洞内的声音带着点戏谑。 李慕玄彻底懵了,脑子一片空白。 这算什么? 耍我吗? 就在他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几乎要不管不顾地破口大骂时。 洞口那层无形的炁幕上,忽然亮起一个光点。 那光点脱离炁幕,轻飘飘地飞到李慕玄面前,悬停在他的眉心之前。 “这个,比逆生三重好玩。” “算是给你的见面礼。” “去吧。” “下次见面,记得用你自己的名字。” 话音落下,那光点“嗖”地一下,没入李慕玄的眉心。 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的信息流瞬间冲入他的脑海。 那不是功法口诀,而是一种……“理”。 一种关于斥力与引力的至理。 万象天引。 神罗天征。 李慕玄呆立在原地,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不是傻子,他瞬间就明白了这一切。 没有拆穿,没有质问,没有鄙夷。 有的,只是一份早已看穿一切的默然,和一份超越了功法本身的赠予。 这哪里是戏耍? 这分明是一次心照不宣的坦诚。 他知道我是谁。 他知道我想要什么。 他更知道,我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这么多年,自己心中那份不甘,那份嫉妒,那份想要证明自己比他强的执念,在此刻看来,是多么的可笑和幼稚。 就像一个还在玩泥巴的孩子,对着大人,炫耀自己捏的泥人。 李慕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山风吹过,拂动他的衣角。 他缓缓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脚步很慢,很沉。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房间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又空荡荡的。 无根生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挑了挑眉,却什么也没问。 李慕玄躺在床上,睁着眼,看着黑漆漆的屋顶。 他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他还是那个三一门的天才弟子,意气风发,却又心结深重。 而现在,梦醒了。 眼角,有温热的液体滑落,浸湿了枕巾。 …… 后山山洞内。 李玄霄的感知缓缓从山下收回。 李慕玄这小子,心结总算是解开了。 其实,从李慕玄和无根生踏入三一山门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了。 他并不在乎李慕玄的伪装和谎言,他在乎的,是那小子心底里真正的想法。 那份想法里,有不甘,有迷茫,却没有真正的恶。 这就够了。 “逆生三重”早已是条死路,他给不了。 但属于这小子自己的路,自己可以帮他开个头。 他的心神沉静下来,思绪却飘向了另一个人。 师父,左若童。 前些年,他出关前往唐门,不仅是为了刘得水,更是为了给所有觊觎三一门的人一个警告。 但最让他忧心的,反而是自己的师父。 左若童的天赋同样惊才绝艳,但他太执着于“逆生三重”,太执着于三一门的传承。 自己创出的新法,他提过,但左若童并未完全接受。 他有他的骄傲。 那份骄傲,既是他的动力,也成了他的枷锁。 就像这次,张之维的挑战,看似是左若童赢了半手,但李玄霄却知道,师父的心,乱了。 “哎……” 一声轻叹在洞中回荡。 “希望,只有破碎后,才能够重塑。” 李玄霄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山石,落在了那个叫“云泽”,实为“无根生”的少年身上。 或许,这个变数,能成为敲碎师兄那份固执的锤子。 不再多想,李玄霄收敛全部心神,沉入自己的身体内部。 他的丹田,早已不是常人理解的那个“点”。 那是一片无垠的黑暗宇宙。 在这片宇宙的中心,一颗璀璨如恒星的金色丹丸,正缓缓旋转着。 它散发着无尽的光和热,照亮了整个丹田宇宙。 一条条由精纯炁劲汇聚而成的星河,环绕着金丹流动。 一条由五脏神化作的五色大龙,盘踞在金丹之上,龙口开合间,吞吐着天地精元。 一条源自二十四节谷感悟的先天一炁,如九天之上垂落的黄河,不断冲刷着金丹。 这颗金丹,他足足炼了十年。 而此刻,这颗凝聚了他毕生修为的完美金丹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裂痕。 就像一件即将破碎的瓷器。 丹破成婴,便在今日! 李玄霄的意志彻底沉入金丹之中,再无一丝外念。 时间,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数日。 “咔嚓……” 一声轻响,从金丹内部传来。 第一道裂痕,彻底崩开。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咔嚓!咔嚓咔嚓! 破碎的声音越来越密集,金丹的光芒也越来越暗淡。 最终。 “轰!” 整颗金丹,彻底化作了亿万点金色的光尘,飘散在这片丹田宇宙之中。 破而后立! 毁灭的尽头,便是新生! 那些金色的光尘没有消散,而是在一股无形力量的牵引下,重新开始汇聚。 它们旋转、凝聚、塑形…… 渐渐的,一个模糊的婴儿轮廓,出现在了原本金丹所在的位置。 那婴儿盘膝而坐,宝相庄严,五官眉眼,与李玄霄一般无二。 正是元婴! 元婴初成,李玄霄的元神也随之沉浸其中,进入了一种混混沌沌,无思无想的先天状态。 他的一生,开始在眼前飞速回放。 从二十一世纪的地球,到这个民国的世界。 拜师左若童,初学逆生三重,秦岭得机缘,唐门立神威…… 一幕幕,一桩桩,都像是电影画面,清晰无比地在眼前掠过。 但这一次,他不再是电影里的主角。 他成了观众。 一个绝对冷静,绝对理智的旁观者。 他看着那个叫“李玄霄”的人,经历着喜怒哀乐,经历着生离死别,感受着他的所有感受,却又不受其任何情绪的干扰。 他,跳出来了。 从自己的故事里,跳出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元婴彻底凝实。 那盘坐在丹田宇宙中心的小人儿,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没有感情,没有波澜,只有纯粹的、映照万物的“道”。 李玄霄的意志,驱使着元婴,从肉体的丹田之中,轻轻一跃。 嗡——! 整个世界,在他的感知中,瞬间变了模样。 不再是山石、草木、空气。 而是一种他从未见过,却又无比熟悉的……规则与线条。 他,看到了世界的真实! 第131章 识破 李慕玄是飘回房间的。 整个人神思恍惚,脚步虚浮,像是刚从一场大梦中醒来,魂儿还有一半没回来。 无根生正盘腿坐在床上,手里把玩着一枚石子,看见他这副丢了魂的模样,眉头一挑。 “怎么,被你那位玄霄仙人一巴掌拍下山了?” 李慕玄没理会他的调侃,径直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冷茶,一口气灌了下去,冰冷的茶水顺着喉咙滑进胃里,才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找回了一点现实感。 他放下茶杯,嘴唇动了动,吐出四个字。 “神罗天征。” “什么玩意儿?”无根生没听清。 李慕玄转过头,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神里混杂着震撼、迷茫,还有一种近乎癫狂的兴奋。 他一字一顿地重复道:“李玄霄,传了我一招,叫神罗天征。” 无根生脸上的散漫表情瞬间凝固了。 他盯着李慕玄,足足三秒钟,才猛地从床铺上弹了起来,一个箭步冲到李慕玄面前,压低了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你疯了?!” “你潜入人家门派,跑到人家闭死关的洞府门口,不仅没被打死,人家还传了你一门绝学?” 无根生绕着他走了两圈,像是在看什么稀世怪物。 “这剧本不对啊。难道你真是天命之子,虎躯一震,大佬纳头便拜?” 李慕玄被他晃得头晕,也终于从那种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他苦笑了一下。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他将洞口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从那个直接响彻心底的声音,到那股无形无质却又霸道绝伦的力量涌入脑海。 无根生听完,脸上的惊疑不定反而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了然和玩味。 他重新坐回床边,翘起了二郎腿。 “我明白了。” “你啊,从一开始就被人看穿了。” 李慕玄猛地抬头。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那点伪装,在人家眼里,跟光着屁股没区别。”无根生撇了撇嘴,“人家早就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混进来想干嘛。” “可他为什么……”李慕玄无法理解。 “为什么不揭穿你,反而还传你功法?”无根生接过了他的话头,眼神变得有些奇异,“这就有意思了。这位玄霄仙人,行事章法,可不像是名门正派啊。” “不许你这么说他!”李慕-玄下意识地反驳。 “得得得,我不说。”无根生摆摆手,脸上带着一种棋逢对手的笑意,“识破你的身份,却不点破,还顺水推舟送你一场造化,任由你在他三一门里演戏……啧啧,这位的行事风格,怕是比我全性,更像全性。” “他只是在陪你玩一场‘你假装你不知道我知道,我假装我不知道你知道’的游戏罢了。” 无根生一语道破了天机。 李慕玄彻底沉默了。 原来……是这样吗? 李慕玄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无根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别想了。既然你的目的……某种意义上也算达到了,我的目的也差不多了。这三一门,没什么好待的了。”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明天一早,我就走。” “走?”李慕玄猛地抬头。 “不然呢?留下来过年啊?”无根生笑道,“等着人家门长左若童出关,把咱俩串一串,挂在山门上当风铃?” 李慕玄沉默了。 是啊,该走了。 再待下去,不过是自取其辱。 夜色深沉,两人都没有睡意。 “我就是不明白……”李慕玄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迷茫,“你费这么大劲混进来,到底图什么?就为了看三一门的功法?” “功法?”无根生嗤笑一声,“三一门的逆生三重确实精妙,但还入不了我的眼。我想看的,是人。”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想看看,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究竟是怎么维持的。他们的道,又是什么。” “那你呢?”无根生反问,“你又是为了什么?你本就是三一门的人,却叛出师门,如今又死皮赖脸地混回来。就为了那个玄霄仙人?” 李慕玄的呼吸一滞。 黑暗中,他仿佛又看到了少年时,那个站在所有人之前,光芒万丈的身影。 也想起了王耀祖临终前,抓着他的手,用尽最后力气说的话。 “慕玄……回三一……那里……才是你的根……” “是执念吧。”李慕玄的声音有些干涩,“少年时求而不得,后来……是王耀祖的遗愿。我想回来看看,看看我当年到底错过了什么。” “那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李慕玄苦笑,“我错过的,是一个时代。”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 良久,无根生开口,声音里没有了平日的戏谑,多了一份难得的郑重。 “我想改变全性。” 李慕玄猛地一震。 “现在的全性,乌烟瘴气,不过是一群仗着有点本事就为所欲为的乌合之众。这不是杨朱真人的本意。”无根生的声音在夜色中回荡,“全性,当为‘全生保真,不以物累形’。是约束,不是放纵。” “我想……带他们走回真正的路上。” 李慕玄第一次,用一种全新的眼光“看”向身边这个全性的代掌门。 原来,这个看似玩世不恭,无法无天的家伙,心中藏着如此宏大的理想。 “那你……” “很难,比登天还难。”无根生笑了笑,“所以我才要到处看看,看看别人的道,或许能找到自己的路。” “我们……”李慕-玄迟疑了一下,“还算朋友吗?” 黑暗中,传来无根生的一声轻笑。 “当然。” …… 第二日,天蒙蒙亮。 李慕玄睁开眼,下意识地看向对面的床铺,上面空空如也。 走了? 连声招呼都不打? 一股莫名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他自嘲地笑了笑,起身穿衣。 推开门,却看到院子里,无根生正和陆瑾一起,有模有样地扎着马步,练着三一门的吐纳基础。 看到李慕玄出来,无根生还冲他挤了挤眼睛。 李慕玄的心,瞬间落回了肚子里。 “云起师弟,快来!今天师兄教你们一套入门的拳法!”陆瑾看到他,热情地招手。 李慕玄走了过去,站在无根生旁边,学着他的样子,笨拙地摆开架势。 陆瑾在前面一板一眼地演示着,嘴里还不停地讲解要领。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李慕玄的脑海中响起。 是无根生的传音。 “哥们儿,谢了。这几天的房费,回头找你报销。” 李慕玄眼观鼻,鼻观心,同样以传音入密回道:“滚蛋。路上小心。” “放心。对了,那个神罗天征,有空多练练。。” “……”李慕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哥,走了。” “嗯,走好。” 简单的对话,在陆瑾毫不知情的眼皮子底下悄然完成。 就在无根生准备找个借口开溜的时候。 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练功场的边缘。 那人穿着一身朴素的道袍,眼神平静得像一汪深潭。 他只是站在那里,整个练功场的气氛瞬间就变了。 喧闹的晨练声戛然而止。 所有弟子,包括陆瑾,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纷纷躬身行礼,神情恭敬到了极点。 “恭迎门长出关!” “恭迎师父出关!” 左若童! 他出关了! 无根生的瞳孔猛地一缩,准备挪动的脚步钉在了原地。 李慕玄的心,则直接沉到了谷底。 完了。 左若童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李慕玄和无根生这两个“新面孔”的身上。 “瑾儿。”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师父!”陆瑾连忙上前。 “这两个孩子,是你带的?” “是,师父!他们是新来的师弟,云起和云泽,天赋都很好的!”陆瑾还想替两人美言几句。 左若童却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他缓步走到两人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们,眼神平静,却似乎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 “你们……”左若童缓缓开口,“伪装得太像孩子了。” 轰! 陆瑾等人脑子一片空白。 什么……意思? 无根生和李慕玄的心则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左若童没有理会其他人的震惊,他的目光锁定在李慕玄身上。 “你昨天,去了后山,为什么?” 这个问题,像一道惊雷,直接在李慕玄的脑海中炸响。 他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 旁边的无根生,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脸上那副天真无邪的表情瞬间消失了。 他判断局势,只用了一刹那。 演不下去了。 那就,不演了。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无根生伸出手,干脆利落地从自己脸上撕下了一张薄如蝉翼的符纸。 “嗤啦”一声。 那张稚嫩的孩童脸庞,如同蜕皮一般,露出了底下那张带着几分懒散,几分戏谑,却又锐利如刀的青年面孔。 全场死寂! 陆瑾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他指着无根生,手指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你……你……” 李慕玄看着无根生,苦笑一声。 事已至此,再无退路。 他也抬起手,撕下了脸上的伪装。 当那张属于“混世恶童”李慕玄的,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暴露在阳光下时,在场的弟子们彻底炸开了锅! “李慕玄!是叛徒李慕玄!” “他怎么敢回来的!” 左若童的脸上,依旧古井无波。 他看着恢复了本来面目的两人,眼神平静得可怕,缓缓地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两位,潜入我三一门。” “究竟,想做什么?” 第132章 证道 院中,一片死寂。 风似乎都停了,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左若童的目光平静如水,却带着洞穿一切的力量,缓缓扫过李慕玄和无根生那两张稚嫩的脸庞。 “装的,太像孩子了。” 这句轻飘飘的话,却像一道天雷,在陆瑾和刘得水心中炸响。 刘得水猛地瞪大眼睛,指着二人,声音因震惊而颤抖:“你们……你们果然是奸细!” 陆瑾更是怒不可遏,小小的身躯气得发抖,通天箓的符文在他指尖若隐若现:“好啊!我说怎么看着你们两个就不对劲!竟敢混入我三一门!” 面对这剑拔弩张的场面,李慕玄和无根生对视了一眼。 事已至此,再无伪装的必要。 无根生耸了耸肩,率先抬手,在那张“可爱”的脸蛋上一抹,一张薄如蝉翼的符纸被他揭了下来,露出了那张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又有着几分看透世事沧桑的青年面容。 “啧,面人刘的手艺还是差点意思,居然被左门长一眼看穿了。”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另一边,李慕玄也缓缓抬手,撕下了脸上的符纸。 当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刘得水和陆瑾彻底呆住了。 “李……李慕玄?!”刘得水的声音都变了调,“你……你不是……” “你这个叛徒!还有脸回来!”陆瑾的怒火瞬间找到了宣泄口,他指着李慕玄,双目赤红。 左若童没有理会弟子们的骚动,他的视线始终锁定在李慕玄身上,语气平淡地问:“昨日,你去后山了?” 李慕玄没有回避他的目光,迎了上去,点了点头。 “为什么?” 这个问题,让院中再次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想知道答案。 为什么这个当年背叛师门,声名狼藉的“混世恶童”,要用这种方式,偷偷摸摸地回来? 李慕玄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又似乎在回顾自己这几年的颠沛流离。 他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有苦涩,有自嘲,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坦然。 “我以前,总觉得天老大,我老二。三一门困不住我,这天下之大,哪里都可去得。”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我流浪在外,学了些乱七八糟的本事,见了不少形形色色的人。我以为我自由了,我以为我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可午夜梦回,我总会想起这里。想起洞山师父的责骂,想起师兄弟们的吵闹,想起……玄霄师兄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块脸。” 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扫过陆瑾,扫过刘得水,最后落回到左若童身上。 “兜兜转转一大圈,我才发现,我什么都不是。” “直到那天在见龙楼,玄霄师兄……他隔空点了我一下,我才终于想明白了,我到底要什么。” 李慕玄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那是一种洗尽铅华后的澄澈。 他挺直了脊梁,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我李慕玄,要回三一门!” 这声宣告,如洪钟大吕,震得在场众人心神摇曳。 陆瑾脸上的愤怒凝固了,他看着眼前的李慕玄,感到一种说不出的陌生。这还是那个顽劣不堪,视门规如无物的家伙吗? 左若童静静地看着他,眼神中那冰封般的平静,终于泛起了一丝波澜。 是欣慰。 “你,的确变了。”左若童缓缓点头,“比当年,长进了。” 得到门长的认可,李慕玄眼眶微红,心中一块压了多年的巨石,终于落了地。 然而,这短暂的温情,被无根生的一句话彻底打破。 “哎,我说,左门长。”无根生懒洋洋地开口,打断了这感人的“认亲”场面,“他回家的事说完了,是不是该聊聊我了?” 左若童的目光转向他,眼神重新变得锐利:“你又是谁?潜入我三一门,意欲何为?” 无根生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那笑容灿烂,说出的话却让整个三一门的空气都为之冻结。 “我啊?没什么大来头。” “全性,代掌门,无根生。” 轰! 如果说李慕玄的身份是“麻烦”,那无根生的身份,就是一场足以掀翻整个异人界的“灾难”! “无……无根生?!”刘得水骇然后退一步,脸上血色尽失。 “全性掌门?!”陆瑾更是头皮发麻,他猛地扭头看向李慕玄,怒吼道:“李慕玄你疯了?!你竟然带全性的妖人回山门!” 全性! 那是所有名门正派的死敌!是搅动天下风云的祸乱之源! 而他们的掌门,竟然就这么大摇大摆地站在了三一门的院子里! 这简直是把刀架在了整个三一门的脖子上! 左若童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一股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整个院子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 他没有再看无根生,而是死死地盯着李慕玄,一字一顿地问道: “他,是你朋友吗?” 这个问题,比任何刀剑都更加锋利。 承认,就是与整个正道为敌,将刚刚才看到一丝希望的回归之路彻底堵死。 否认,就是背信弃义,连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李慕玄沉默了。 无根生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数秒之后,李慕玄抬起头,迎着左若童那足以压垮山峦的目光,艰难,却又无比清晰地吐出了一个字。 “是。” 此言一出,满场死寂。 似冲等几位赶来的长辈,无不面色大变。 完了。 这下事情彻底闹大了。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左若童身上的威压,却在这一刻缓缓收敛了。 他深深地看了李慕玄一眼,然后,将目光完全锁定在了无根生的身上。 那眼神,不再是审问,不再是愤怒,而是一种……棋逢对手的炽热! 一旁的似冲,心头猛地一跳。 他想起了几天前,张之维下山后,师兄独自一人站在演武场上的落寞背影。 “为兄,到底是缺了那一个勇字。” “看不清,也走不动了。” 似冲瞬间明白了! 师兄这些年,看似在闭关,实则因为早年功法出的岔子,一直卡在逆生二重的顶峰,距离那传说中的第三重,只差临门一脚! 这一步,不是修为不够,而是心境不破,是机缘不到! 他不敢踏出那一步,因为一旦失败,就是身死道消! 张之维的出现,让他看到了后辈的“勇”,也看到了自己的“老”。 而今天,无根生的出现,这个身负“神明灵”,能化万法为虚无的异类,对师兄而言,不是灾难,而是……天赐的机缘! 一个能帮助他打破桎梏,勘破生死的对手! 这是师兄的证道之战! 果然,左若童开口了。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意。 “无根生。” “我只差一步。” “劳你,助我修行!” 话音落下,他白色的道袍无风自动,一股磅礴的云炁冲天而起,搅动风云! 无根生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他看着眼前这位气息节节攀升,宛如神魔的“大盈仙人”,眼神中也燃起了熊熊战意。 他向前踏出一步,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仿佛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 “好!” 一个“好”字,石破天惊! 战斗,瞬间爆发! 左若童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并指一点。 他身周的云炁瞬间化作千万道利剑,铺天盖地朝着无根生席卷而去,那气势,仿佛要将整个后山都夷为平地!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无根生不闪不避。 他只是伸出了一只手掌。 嗡! 一层无形的波动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所有触及到这层波动的云炁利剑,都如同冰雪消融,瞬间被打散,还原成了最原始的能量,消散在空气中。 神明灵! “果然名不虚传。”左若童赞叹一句,攻势再变。 被打散的云炁没有消失,而是在他意念一动之下,重新凝聚,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巨手,当头拍下! 砰! 无根生不退反进,一拳捣出,正中巨手掌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那足以拍碎山峦的巨手,在接触到他拳头的刹那,再次被瓦解消散! “你的神明灵,似乎是从我那位玄霄徒儿那里得到的灵感?”左若童一边交手,一边问道。 “算是吧。”无根生朗声回应,“他的‘身化乾坤’太过霸道,我虽无法将它真正衍化出来,但打散你的云炁,还是够用的!” 转眼间,便是数十招已过。 左若童的攻击越发狂暴,云炁化龙、化虎、化钟、化鼎,万般变化,层出不穷。 而无根生就如同一块磐石,任你狂风暴雨,我自岿然不动。 神明灵的光环笼罩之下,万法不侵! “师父这是在做什么?!”刘得水看得心惊肉跳,“他是在用自己的‘逆生’,不断去撞无根生的‘神明灵’!” 每一次云炁被打散,对左若童都是一次消耗和冲击。 而每一次重新凝聚,都是逆生之功在强行修复。 这根本不是在战斗,这是在自残! 砰! 又一次对拼,无根生抓住一个空隙,身影如同鬼魅般欺近左若童身前。 “左门长,光是这样可不够。” 他轻喝一声,一掌印向左若童的胸膛。 “抱元归一!” 这一掌,没有惊人的气势,却蕴含着返璞归真的至理。 左若童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想躲,却发现自己所有的气机都被这一掌锁定,避无可避! 咔擦! 无根生的手掌,结结实实地印在了左若童的胸口。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左若童的身躯没有被击飞,而是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寸寸碎裂,如同风化的雕像。 不,不是碎裂。 是消散! 他的血肉、骨骼、经脉……所有构成人形的物质,都在这一掌之下,彻底化开了! 最终,原地不再是一具人躯,而是仅剩下了一件飘落的白色衣袍,与一团不断变幻、散发着勃勃生机的……云炁! 在场的所有三一门弟子,都看呆了。 似冲愣愣地看着那团云炁,感受着其中那股圆融无碍、生生不息的意境,忽然想到了门派典籍中关于逆生三重最高境界的描述。 他浑身一震,脸上涌现出狂喜之色,脱口而出: “师父……成了?!” 然而,作为胜利者的无根生,此刻却收起了所有战意,他静静地看着那团云炁,眸子微闪,若有所思。 第133章 师父,我已元婴! 那团包裹着左若童的云炁,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形态。 它在收缩,在凝聚,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竟然由虚化实! 先是轮廓,然后是四肢,最后是清晰的五官。 一个身穿三一门道袍,面容英俊,白发如雪的中年男子,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悬浮在半空中,周身再无半点炁的波动,衣袍无风自动,宛如谪仙。 “成功了!” “师父……师父他真的练成了!” “逆生三重!这就是传说中的逆生三重!” 陆瑾和刘得水等人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狂喜地大喊起来。 在他们眼中,这便是神迹,是三一门祖师爷所描述的通天大道! 然而,人群之中,唯有左若童的师弟似冲,死死地捏紧了拳头,神情中满是压抑不住的紧张与担忧。 悬于空中的左若童缓缓睁开了眼。 他的眼神里没有半分喜悦,没有得道成仙的超然,只有一片死寂的灰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感受着体内那股前所未有的磅礴力量。 然后,一股巨大的悲凉感,瞬间淹没了他。 原来……这就是逆生三重的尽头。 原来,这根本不是什么通天大道,这只是一门……术。 一门强大到极致,可以逆转生机,重塑肉身的术法而已。 它和龙虎山的天师度,和唐门的丹噬,和天下间任何一门顶级绝学,并无本质上的不同。 原来,自己穷尽一生,放弃了一切,所追寻的那个飞升之梦,不过是祖师爷留下的一场骗局。 不,或许连祖师爷自己,都只是走到了这一步,便以为前方就是仙界,才留下了那充满希望的记载。 自欺欺人。 自己骗了自己一辈子。 左若童忽然很想仰天大笑三声,笑自己的愚蠢,笑自己的执着。 他缓缓降落地面,眼神落在了不远处面色凝重的无根生身上。 “你,不能走。” 左若童的声音沙哑而疲惫。 无根生眉头一挑:“左门长,胜负已分,你这是何意?” “分了?”左若童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还没分。” “我要你……再与我证一下。” 证什么? 证一下这条路,是不是真的走到了尽头。 证一下这场梦,是不是真的该醒了。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闪,已经出现在无根生面前,一只手掌平平推出。 这一掌,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却蕴含着“逆生”的全部奥秘。 无根生瞳孔骤缩,不敢有丝毫大意,神明灵催动到极致,同样一掌迎了上去。 “砰!” 双掌相交,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无根生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整个人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震得倒飞出去十几米,重重摔在地上。 而左若童,却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赢了。 以逆生三重的力量,他确确实实地赢了无根生。 可他脸上的绝望,却更加浓郁了。 因为他看到,自己那只刚刚还充满生机、宛如青年的手掌,在与神明灵碰撞的瞬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老化。 皱纹如同干涸的河床般爬满皮肤,生机被疯狂地抽取。 这股衰败,从他的手掌开始,迅速蔓延至手臂,再到全身。 他那英俊挺拔的身躯,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水分和精华,迅速地缩小、佝偻。 满头雪白的长发变得枯黄稀疏,英俊的面庞上爬满了深深的沟壑,牙齿脱落,眼神浑浊。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 一代宗师,大盈仙人左若童,从一个中年美男子的模样,变成了一个行将就木、风中残烛的百岁老叟。 “师兄!” 似冲发出一声悲呼,冲了上去,一把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左若童。 他看着左若童衰老到极致的模样,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走到这一步!” 似冲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悲痛与不解:“我们多年以来,明里暗里暗示过您多少次!这条路……这条路它……” “我知道。”左若童的声音,已经衰老得如同两块砂纸在摩擦,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他浑浊的眼睛看着似冲,脸上带着一丝解脱般的惨笑。 “师弟啊……为兄,怎么会不知道呢?” “可……总得有人去走啊。” “为了那点不切实际的梦,为了少年时代那点可笑的憧憬,也为了……让后辈门人,看得清清楚楚。” 他喘息着,每说一个字,生命力都在飞速流逝。 “现在,他们都看见了。” “路……断了啊……” 这句话,抽干了他最后一丝力气,也彻底击碎了似冲的心防。 绝望。 无尽的绝望笼罩了整个三一门。 弟子们呆呆地看着那个衰老得不成样子的门长,脸上的狂喜早已凝固,变成了惊恐与茫然。 信仰,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就在这片死寂之中。 一个平静的声音,从后山的方向传来。 “此术不通天,自有其他路可行,师父,您又何必如此执着?” 众人闻声望去。 只见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人,正缓步走来。 正是李玄霄。 他看着状若枯槁的左若童,眼神里没有同情,反而带着几分责备。 “您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不是吗?所以弟子才会将那篇新法交给您,您早就做好了准备,为何在亲眼见到结果时,反而心若死灰?” 左若童艰难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望着自己最得意的弟子。 “玄霄……那只是……推论……我……我看不到……” “看不到,就不走了吗?”李玄霄的声音陡然提高。 “看不到,就放弃了吗?” “莫非,师父您要告诉我,您自己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却在教导别人,要走向光明吗?”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敲在左若童的心口。 是啊。 自己明明已经将希望寄托在了这个弟子身上,为何当自己的路断了时,却连同他的希望也一并放弃了? 左若童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发出微弱的气音。 “那条路……真的……能走通吗?” “玄霄……你……能给为师……看看吗?” 这是他最后的执念。 李玄霄看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有何不可!” 话音落下的瞬间,李玄霄整个人的气场轰然一变。 他没有像左若童那样,将炁外放形成云雾。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但以他为中心,整个空间都仿佛被扭曲了。 在他的身体内部,一个又一个窍穴,如同黑夜中的星辰,被逐一点亮! 周身百骸,三百六十五处大穴,化作漫天星斗! 丹田如混沌,脊柱如天梯! 一幅完整的人体乾坤宇宙图,就这样清晰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这是比逆生三重化为云炁,更加深邃,更加宏大,更加符合“道”的奇景! “这……这是……”左若童的瞳孔,在生命的尽头,迸发出了难以置信的神采。 而这,还不是结束。 李玄霄闭上双眼,心念一动。 在他那如同混沌丹田的中央,一点紫金色的光华,骤然绽放。 紧接着,一个三寸高,通体呈紫金色,眉眼与李玄霄有七八分相似的“小人儿”,从他的天灵盖中,一跃而出! 那小人儿盘膝坐在李玄霄的头顶,宝相庄严,周身道韵流转,一股纯粹、先天、圆满的气息,涤荡全场! 它一出现,就成了这方天地的唯一! 左若童看着那个紫金色的元婴,浑浊的双眼中,流下了两行滚烫的泪水。 他笑了。 发自内心地笑了。 路,没有断。 真的……没有断! 李玄霄睁开眼,目光落在自己师父那张解脱的笑脸上,声音响彻整个三一门。 “师父,我已元婴!” 第134章 刚当上门长,手下哭着说:咱们破产了! 左若童那双浑浊的眼,死死地盯着李玄霄头顶悬浮的那个紫金色小人儿。 那小人儿不过三寸大小,五官与李玄霄一般无二,周身道韵流转,气息圆满自洽,仿佛自成一方天地。 他那干裂的嘴唇哆嗦着,许久,才发出一声长长的,混杂着震撼、欣慰与无尽悲凉的叹息。 “元婴……这就是元婴……” “《西游记》里说,那镇元子的人参果,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再三千年才得熟,闻一闻,就活三百六十岁,吃一个,就活四万七千年……” 左若童的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砂纸在摩擦。 “我曾以为那不过是文人杜撰,是凡人对长生的臆想。” “今日一见,方知……天地间,竟真有此等道果!” 他看向李玄霄,眼中没有嫉妒,只有一种看到大道终于降临人间的释然。 “玄霄……你做到了,你真的……走出了一条全新的路。” 说到这里,他浑浊的眼眶里,竟滚出了两行老泪。 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双枯树皮一般的手,感受着体内那早已油尽灯枯的残躯,惨然一笑。 “可惜……可惜啊……” “老夫行将朽木,已是油尽灯枯,恐怕是……无缘此等大道了。” 一句“无缘”,道尽了一生求索终成空的悲怆。 整个三一门,都陷入了一种死寂般的沉默,所有人都被左若童那英雄末路的悲凉所感染。 “不晚。” 就在这时,李玄霄平静的声音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师父,现在开始,一点都不晚。” 此话一出,似冲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骇人的亮光,他一把抓住左若童的胳膊,声音都在颤抖。 “师兄!你听到了吗!玄霄师侄说不晚!不晚啊!” “你……你还有机会!我们三一门……还有机会!”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这个为三一门操劳了一辈子的老人,此刻像个抓住了救命稻草的孩子。 左若童的身躯剧烈地一震。 他缓缓抬头,看向李玄霄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 “玄霄……此话当真?” 李玄霄轻轻点头:“修行新法,无非是补回你这些年亏损的元气,虽然耗时良久,但并非绝路。” 希望。 在最深的绝望之中,一线希望,如同撕裂黑夜的闪电,骤然照亮了左若童那颗死灰般的心。 他干枯的身体里,似乎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火苗。 沉默。 良久的沉默。 最终,左若童缓缓地,郑重地,对着李玄霄弯下了腰。 “好……好!老夫……就再信你一次!” 他直起身,环视了一圈在场的门人弟子,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我意已决,即刻起闭死关,修行新法!” “自我闭关之日起,三一门门长之位,由——”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李玄霄身上。 “由李玄霄接任!” 话音落下,满场皆惊。 但无人反对。 李玄霄开创了真正的通天大道,他接任门长,是众望所归,是理所当然! “师弟似冲,附议!”似冲第一个高声喊道,脸上满是激动。 左若童欣慰地点了点头,随后在李玄霄和似冲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向了后山那处他最熟悉的闭关山洞。 洞口前,左若童转过身。 李玄霄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了左若童的眉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只有一篇篇玄奥的法门,如涓涓细流,直接汇入了左若童的识海。 炼炁、筑基、金丹。 三篇功法,字字珠玑,直指大道。 左若童闭上眼,细细体悟,半晌后,他睁开眼,满是震撼。 “好……好一个直指大道的法门!”他由衷赞叹,随后看向李玄霄,“玄霄,此法……当真要传遍整个三一门?” 李玄霄笑了。 “师父,我辈修道,求的是逍遥自在,若只有我一人得道,岂不无趣?” “他日我若真能得道飞升,自然要带着咱们三一门,鸡犬升天!” 一句“鸡犬升天”,冲淡了离别的伤感,逗得左若童和似冲都笑了起来。 左若童大笑着,转身走入山洞,石门缓缓落下,隔绝了两个时代。 回程的路上,似冲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担忧地问道:“玄霄,师兄他……成功的可能,有几成?” 李玄霄的脚步没有停下。 “不知道。” 他回答得干脆利落。 “大道之路,从来都是自己的事。我给了他路,也给了他地图,但能不能走到,能走多远,全看他自己。” 似冲默然,他知道李玄霄说的是实话。 他又想起了什么,郑重地说道:“玄霄,你接任门长,乃是本门头等大事!必须举办一场有史以来最盛大的继任大典!我要让全天下的异人都知道,我三一门,不但没有没落,反而迎来了新生!” 李玄霄眉头微皱。 他对此等俗礼向来不感兴趣。 “师叔,有必要这么麻烦吗?” “有必要!”似冲的态度异常坚决,“这是规矩!是脸面!更是宣告!此事你别管了,我来操办!” 看着似冲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李玄霄无奈地耸了耸肩。 “行吧,师叔你看着办。” …… 半个月后。 三一门门长更替,新任门长李玄霄即将举办继任大典的消息,如风一般传遍了整个门派。 门内弟子非但没有疑虑,反而一个个兴奋得跟过年一样。 开玩笑! 新门长可是传说中已经修成“元婴”的仙人! 跟着仙人混,以后能差的了? 所有人都翘首以盼,期待着新门长能给这个古老的门派带来怎样的变化。 而李玄霄,也确实没让他们失望。 他上任的第一天,便召集了门内管事,下达了一连串的指令。 “百草园,规模扩大十倍,我要种满天下奇珍。” “经阁,重修,扩建,我要它能容纳万卷道藏。” “演武场,也扩建,另外,在后山开辟新的修行洞府三百六十五座,对应周天星斗。” 一条条指令下去,听得在场的管事们热血沸腾,仿佛已经看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修仙大宗正在冉冉升起。 然而,就在众人激动万分之际,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弱弱地响了起来。 负责掌管门派钱粮的弟子长青,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小心翼翼地开口。 “门……门长……” “咱们账上……可能……没那么多钱了……” 一句话,让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火热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李玄霄的身上。 仙人,也要为五斗米折腰? …… 与此同时,一处僻静的院落内。 似冲和澄真正对坐品茶。 “师兄,无根生那小子的手段,着实诡异。”澄真放下茶杯,眉宇间带着一丝思索,“那所谓的‘神明灵’,竟能将炁归于虚无,若是我们能参透其中一二,或许对突破逆生二重,大有裨益。” 似冲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我也有此意。” 他沉声道。 “待玄霄的继任大典结束,门内事务走上正轨,我便亲自下山一趟。” “去会一会那个全性妖人,无根生!” 第135章 新门长排面拉满,老天师都来捧场! 三一门的继任大典,办得那叫一个锣鼓喧天,人声鼎沸。 可作为典礼总管的似冲师叔,此刻却是一个头两个大,急得满头是汗,嗓子都快喊哑了。 “陆瑾!你个兔崽子,让你去门口迎客,你杵在这儿跟刘得水聊什么天呢!” “澄真师弟,那边贵客的茶水!茶水续上啊!” “还有你们几个,愣着干什么,没看到宾客都快把门槛踩烂了吗!都给我动起来!” 整个三一门前院,像一口烧开了的锅,每个人都在似冲的咆哮声中团团乱转。 在这片嘈杂之中,唯有一人,安然地坐在主位旁的太师椅上,面色平静,嘴角甚至还挂着一抹浅淡的笑意。 李玄霄。 今天的主角,三一门的新任门长。 “玄霄!我的小祖宗!你就不能去门口站一会儿吗?”似冲终于绷不住了,跑到李玄霄面前,压低声音哀嚎道。 李玄霄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 “师叔,稍安勿躁。” “我躁!我能不躁吗!”似冲抓狂道,“这可是你接任门长的大典!全天下的异人同道都看着呢!你得拿出个门长的样子来啊!” 李玄霄放下茶杯,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崭新的道袍。 “行吧,听师叔的。” 他缓步向着山门走去,所过之处,原本嘈杂的宾客们都下意识地安静下来,纷纷侧目,对着他拱手行礼,眼神中充满了敬畏与好奇。 这就是那个以“元婴”之境,开创了修行新纪元的李玄霄? 果然气度不凡! 穿过人群,宾客们的议论声断断续续地飘入耳中。 “听说了吗?奉天那边的少帅,跟金陵那位算是彻底掰了,东北军现在都快分成两半了。” 一个富商打扮的中年人,压低声音对同伴说道。 “何止啊,我从南边来,听说两党那边已经在谈合作,准备一致对外了。狗日的小日子,怕是真要动手了。” “不太平,这世道,越来越不太平了……咱们这些人的身家性命,以后怕是都要仰仗三一门这样的仙家大派庇护了。” 李玄霄的脚步没有停顿,但这些话,他都听在了心里。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个时代,终究是无法平静了。 “陆家家主,陆宣,前来道贺——!” 门口的知客弟子一声高喝,将李玄霄的思绪拉了回来。 只见一个气度儒雅的中年人,正拉着一个满脸不情愿的小胖子走了进来。 正是陆瑾和他爹陆宣。 “玄霄门长!恭喜,恭喜啊!”陆宣一见李玄霄,立刻满面春风地拱手。 随即,他一巴掌拍在陆瑾的后脑勺上。 “臭小子!还不快见过你玄霄师兄!你师兄传你的绝学,练得怎么样了?” 陆瑾捂着脑袋,不情不愿地嘟囔道:“爹,知道了,知道了。” 他走到李玄霄面前,别别扭扭地行了个礼:“玄霄师兄。” 李玄霄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不必多礼。” 他回头,对着不远处还在愣神的李慕玄招了招手。 “慕玄,过来。” 李慕玄回过神,快步走了过来。 李玄霄让他和陆瑾一左一右,站在自己身边,笑道:“今天你们俩,就陪我一起迎客吧。” 陆瑾一看到李慕玄,眼睛顿时亮了,他用胳膊肘捅了捅李慕玄,挤眉弄眼地小声说:“哟,这不是混世恶童师弟吗?今天怎么这么乖,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李慕玄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回敬道:“管好你自己吧,陆家大少爷。别等会儿口水流出来,给你爹丢人。” “你!” 看着两个小家伙斗嘴,李玄霄只是笑笑,并未阻止。 就在这时,知客弟子的声音再次响起,而且调门比之前高了八度。 “武侯派,诸葛家主到——!” 陆瑾立刻停止了和李慕玄的斗嘴,悄悄对李慕玄炫耀道:“看见没,连武侯奇门的诸葛家都来了!咱们三一门,现在可是天下第一!” 李慕玄没理他,只是看着那位仙风道骨的诸葛家主,在自家门长的引领下走入内堂,眼神有些复杂。 然而,真正的高潮,还在后面。 “龙虎山天师府——” 知客弟子的声音拖得老长,似乎在用尽全身的力气。 “张静清天师,携弟子张之维,到——!” 轰! 整个三一门前院,瞬间炸开了锅! 天师! 龙虎山的老天师竟然亲自来了! 所有宾客都伸长了脖子,想要一睹这位玄门泰山北斗的真容。 李玄霄的神色也郑重起来,他快走几步,亲自迎了上去。 “老天师大驾光临,玄霄有失远迎。” 张静清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他看着李玄霄,眼中满是感慨。 “玄霄,不必多礼。若童老友若是能看到今日三一门的盛况,九泉之下,也当含笑了。” 他身旁,一个剑眉星目的年轻道士,正好奇地打量着李玄霄,正是张之维。 他贼兮兮地凑上来,对着李玄霄挤了挤眼。 “玄霄师兄,恭喜啊!以后我来三一门,是不是就能横着走了?” 话音刚落,张静清一记响亮的脑瓜崩弹在他额头上。 “混账东西!没大没小!” 张之维捂着额头,疼得龇牙咧嘴。 李玄霄却被他逗乐了,他看着张之维,认真地点点头。 “之维师弟说的没错。” “老天师,以后在三一门的地界上,我罩着他。” 张静清闻言,吹胡子瞪眼,指着张之维骂道:“你看看!你看看!把玄霄都给带坏了!” 张之维躲到李玄霄身后,对着张静清做了个鬼脸,然后又悄悄对李玄霄问道:“师兄,我偷偷问你个事儿,你可别告诉我师父啊。” “说。” “你师父左门长,当年跟我师父交过手吗?”张之维一脸八卦地问道,“我师父他老人家……败过吗?” 李玄霄还没回答,就感觉身边的气温骤降。 张静清那古井无波的脸上,青筋跳了跳,他幽幽地开口。 “张之维,你是不是觉得……金光咒的修炼,太安逸了?” 张之维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吉时已到。 宾客满座。 似冲深吸一口气,走上高台,他环视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那些来自五湖四海,代表着整个异人界各大势力的面孔,他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我宣布!” “三一门新任门长之位,由——” “李玄霄,接任!” “恭贺玄霄门长!” “恭喜三一门!” 台下,山呼海啸般的恭贺声响起,经久不息。 李玄霄站在台上,接受着所有人的祝贺,神色平静。 然而,就在这庆典气氛达到顶点的时刻。 一个守门弟子突然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带着惊恐与迷惑。 “报——!” 他凄厉的喊声,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喧嚣。 “门……门长!” “门口……门口来了两个人!” 众人齐刷刷地望向山门。 只见两个穿着破旧不堪,甚至还带着暗红血迹的军服的男人,正站在那里。 他们看上去风尘仆仆,形容枯槁,与这喜庆的场合格格不入。 其中一人,用沙哑到极致的声音,望着台上的李玄霄,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道。 “请问……这里可是三一门?” “我们……有救国要事,求见仙人!” 第136章 国难当头,修仙的也得上! 三一门正殿内,继任大典的喧嚣刚刚散去,空气中还残留着焚香与宾客带来的尘世气息。 李玄霄换下繁复的门长道袍,一袭简单的白衫,静静坐在主位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 门外,似冲正指挥着弟子们收拾残局,他的声音透着一股大功告成后的疲惫与舒心。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崭新而光明的方向发展。 就在这时,两道与这仙家气派格格不入的身影,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站住!什么人!” 守门弟子厉声呵斥,但没能拦住。 那两人身上穿着洗得发白、满是破洞和硝烟痕迹的军服,脚上的布鞋沾满了泥泞,每一步都在光洁的青石板上留下一个污浊的印记。 他们太年轻了,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脸上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和焦灼。 其中一个,嘴唇干裂,眼神却像濒死的野狼,死死盯着主位上的李玄霄。 “我们……我们是来求见李玄霄门长的!”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破音。 “有十万火急的军情!我们是瞒着长官跑出来的,求门长一定要见我们!” 这番话让殿内为数不多的几名弟子都愣住了。 军情? 三一门虽是玄门魁首,但向来不直接参与凡俗战事。 李玄霄抬了抬眼,目光落在那两张年轻而坚毅的脸上。 “让他们过来。” 两人快步上前,在距离李玄霄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年长些的那个“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另一个也跟着跪倒在地。 “门长!我叫李泽民,这是我弟弟李泽瑞。” 李泽民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 “我们是奉天人,如今在十九路军里当差。” 说到这里,他声音哽咽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惨烈的事情。 李玄霄心中一动。 李泽民? 他侧过头,对站在身旁的李慕玄问道。 “慕玄,你家里,可有叫李泽民、李泽瑞的?” 一直百无聊赖,靠在柱子上看热闹的李慕玄闻言一怔,他仔细打量着跪在地上的两人,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错愕。 “泽民……泽瑞?你们是二叔家的?” 李泽民和李泽瑞也愣住了,他们抬头看向李慕玄,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慕玄……表哥?” 李慕玄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他缓缓走了过去,蹲下身子。 “你们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我记得二叔家底殷实,你们两个怎么会去当兵?” 李泽民苦涩地笑了笑,笑容里满是凄凉。 “表哥,你离家太久,不知道外面的世道。小日子打进了东北,家就没了,爹娘带着我们一路南下逃难,最后……爹娘也没了。我们兄弟俩不当兵,还能干什么?总得有条活路,总得给爹娘报仇!” 李慕玄沉默了,那双总是看透世事、玩世不恭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波澜。 他伸出手,想拍拍表弟的肩膀,却又僵在了半空。 李玄霄将一切看在眼里,淡淡开口。 “看来,的确有些关系。” “不过,叙旧不急。”李玄霄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你们说有紧急军情,是什么?” 李泽民像是才想起正事,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封被体温浸得温热的信件,双手呈上。 “门长请看!这是我们截获的一份密电,找人破译出来的!” 一名弟子上前接过,转呈给李玄霄。 李玄霄展开信纸,目光迅速扫过。 信上的内容不多,但每一个字都透着血腥味。 【扶桑‘樱’组,计三十人,将于后日凌晨,由金山卫登陆,配合大军行动,清除我方高级军官及作战单位。】 扶桑的异人! 李玄霄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早就预料到这一天,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这么直接。 李泽民见他面色凝重,急切地补充道:“门长,我们也不知道这‘樱’组是什么,但之前,我们好几个团长、旅长,都是在防守严密的指挥部里被离奇杀害的!还有些兄弟,整队整队地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们的人跟他们一交手,就跟中了邪一样,要么自相残杀,要么就浑身无力地倒下,任人宰割!我们吃了大亏,死了太多弟兄了!” 李泽瑞在一旁泣不成声。 “长官们说这是妖法,是鬼神作祟,根本没办法打!再这样下去,我们……我们守不住的!福建也要完了!” “我们兄弟俩知道慕玄表哥在三一门修仙,就想着,能对付妖法的,也只有仙长了!我们知道门派有规矩,所以……” 李泽民一咬牙,从怀里又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布包,里面似乎是金条一类的东西。 “这是我们兄弟俩全部的家当,还有变卖祖产换来的钱,求门长出手相助!只要能拦住那些扶桑妖人,我们兄弟俩给您做牛做马!” 说完,他重重地将头磕在地上。 “求门长救救我们,救救那些还在前线的兄弟!” 闻言,李玄霄却是抬手,一股柔和的气劲将两人托起。 他没有去看那个钱袋,只是将那封信纸轻轻放在桌上。 “钱,拿回去。”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殿。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我辈修行之人,修的是通天大道,求的是逍遥自在,但若国之不存,家之不保,这大道,修来何用?这逍遥,又去何处安放?” 李玄霄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弟子。 “几十年前,孙先生奔走呼号,欲要建立一个全新的中国,我辈异人亦有响应者。如今国难当头,山河破碎,我三一门既为玄门魁首,自当身先士卒,为这天下苍生,尽一份绵薄之力。” “此事,我三一门,管了!” “水云,去将似冲师伯、澄真、长青师兄,还有陆瑾、刘得水都叫来,议事!” 李玄霄一声令下,弟子水云立刻领命而去。 很快,三一门的核心成员齐聚正殿。 当似冲和澄真等人听完李泽民的叙述,看完了那份情报后,殿内的气氛瞬间凝重到了极点。 “掌门师侄,此事……非同小可。” 率先开口的是澄真,他一向稳重,此刻眉头紧锁。 “与扶桑异人开战,便意味着我三一门正式卷入这场战争。这不同于江湖仇杀,一旦动手,必会引来对方无休止的报复,甚至可能……会牵连整个中原异人界。” 他的担忧不无道理,这相当于门派级别的宣战。 “澄真师兄说得对,”水云立刻反驳道,“可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都开始屠戮我们的同胞了,难道我们还要瞻前顾后,当缩头乌龟吗?” “就是!”一旁的长青也满脸涨红,“我们修了一身本事,不就是为了保护想保护的人吗?现在国都要没了,还谈什么门派安危!” 年轻一辈的弟子们个个义愤填膺。 陆瑾站在一旁,虽未说话,但紧握的拳头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 刘得水更是直接,他瓮声瓮气地说道:“掌门师兄,别跟他们废话了!你说怎么打,俺就怎么打!俺别的不会,把那些狗娘养的小日子的脑袋拧下来,还是会的!” 一直沉默的李慕玄,此时忽然冷笑一声。 “打?说得轻巧。你们知道扶桑异人有什么手段吗?忍术、阴阳术、式神……哪个是好对付的?别到时候热血上头冲过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话虽说得难听,但目光却一直没离开那份情报。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了似冲和李玄霄身上。 似冲长叹一口气,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掌门师侄,又看了看殿内这些战意高昂的年轻弟子,浑浊的眼中闪过一抹决然。 “澄真说的有道理,但水云他们说的,也没错。” 他缓缓站直了身子,一股属于前辈高人的气势油然而生。 “我三一门立派于福建,受此方水土供养。如今,在家门口,在我们的地盘上,让一群外来的杂碎肆意妄为,屠戮我同胞……”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要是传出去,我三一门的脸往哪搁?我们这群人,以后还怎么在异人界抬头做人?怕不是要遭天下异人界嘲笑的!” “所以,这一仗,必须打!而且要打得他们,再也不敢踏入福建一步!” 李玄霄闻言,也是笑了出来。 “师伯说的是。” 他转向李泽民兄弟,眼神中带着强大的自信。 “你们回去吧,告诉你们的长官,安心对付正面的部队。” “至于那些扶桑异人……” 李玄霄顿了顿,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山崩海啸般的力量。 “来多少,我三一门,杀多少!” 李泽民兄弟二人激动得浑身颤抖,再次跪下,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再也拜不下去。 “去吧。” 送走两人后,李玄霄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 “此次行动,非同儿戏,对方既然敢深入我方腹地,必然都是精锐。所以,参与行动者,修为必须在逆生二重以上。” 此言一出,殿内不少跃跃欲试的年轻弟子都黯然了下去。 逆生二重,这已经是门内中坚力量的门槛。 “澄真师兄。” “在。” “水云师兄。” “在!” “长青师兄。” “在!” “陆瑾。” “弟子在!” “刘得水。” “俺在!” 李玄霄一连点了五个人名,这五人,正是门内除了他和似冲之外,修为最高的几人。 “就由你们五人,组成一支小队,负责狙杀所有登陆的扶桑异人。” “我请战!” 似冲忽然上前一步,沉声道。 “掌门师侄,你刚继任,门中需要你坐镇。这几个小的虽然实力不错,但毕竟年轻,缺乏经验。我这把老骨头,正好去给他们带个队,压压阵脚。” 李玄霄看着似冲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 “好,那便由师伯带队。” 他目光扫过集结完毕的六人,神情肃穆。 “此去,万事小心。” “继任大典已经结束,事不宜迟……” “即刻动身!” 第137章 国之将亡?道爷我跟他们打到底! 三一门正殿,往日的仙家清静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山雨欲来般的凝重。 李玄霄端坐主位,目光平静地扫过阶下众人。 龙虎山第六十四代天师张静清,一袭朴素的蓝色道袍,闭目养神,仿佛万事不萦于心。 武侯奇门的家主诸葛青,手持羽扇,眉头紧锁,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陆家家主陆宣,还有青竹苑的门长……中原异人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到齐了。 “诸位,”李玄霄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情报已经传阅过了。扶桑的异人,代号‘樱’组,已经开始以作战单位的形式,介入正面战场。” “哼,一群东瀛倭寇”诸葛青冷哼,羽扇重重一合,“李门长,恕我直言,这事儿没那么简单。明治维新之后,扶桑举国之力发展,其军备、组织能力,早已非我等所能想象。他们的异人,恐怕也已经不是过去的散兵游勇了。” 陆宣点了点头,补充道:“诸葛家主所言极是。热武器的威力,诸位都清楚。就算是异人,面对成建制的军队,也难有作为。如今他们竟将异人编入军队,配合行动,这说明他们已经摸索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战术。我们的人,怕是吃了大亏。” 殿内气氛愈发压抑。 他们都是一方豪强,是寻常人眼中的“仙师”,可面对国与国之间的倾轧,面对钢铁洪流,个人的力量显得如此渺小。 一直沉默的李慕玄,靠在柱子上,眼神复杂。 他想起了自己的两个表弟,李泽民和李泽瑞,那两张被硝烟和绝望扭曲的年轻脸庞。 仙师? 在枪炮面前,仙师又能如何? 就在这时,一直闭目养神的张静清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声音苍老而平稳,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国之将亡,何以为家?” “我龙虎山天师府,自立派以来,受这片土地供养,护这方水土安宁。如今,有外敌入侵,屠我同胞,毁我山河。” 老天师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 “贫道,没什么大道理可讲。” “就一句话。” “我天师府,跟他们打到底!” 寥寥数语,掷地有声! “说得好!”诸葛青猛地一拍桌子,满脸涨红,“我武侯派的奇门遁甲,是老祖宗传下来推演天机、趋吉避凶的,但不是让我们当缩头乌龟的!他娘的,打!” “我陆家,出人出钱,绝不含糊!”陆宣也表了态。 一时间,群情激奋。 然而,角落里,青竹苑的门长却始终沉默,他是个看起来很温和的中年人,此刻脸上却满是悲戚。 李玄霄看向他:“王门长,您……” 王门长抬起头,双眼通红,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 “我的大弟子,阮云,死了。” 一句话,让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的豪言壮语,所有的激昂愤慨,都在这五个字面前,变得苍白无力。 “就在半个月前,他所在的部队被围,他为了掩护大部队突围,一个人,用我青竹苑的‘化影功’,引走了扶桑一个联队的兵力……” “找到他的时候,人……已经被炮弹炸得拼不起来了。” 王门长捂住了脸,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李慕玄浑身一震。 阮云,他听过这个名字。青竹苑百年不遇的天才,据说为人谦和,待人友善,是下一任门长的热门人选。 他曾以为,这样的人,会像话本里的主角一样,光芒万丈,名扬天下。 可现在,他死了。 死得那么惨烈,那么……默默无闻。 一股从未有过的寒意从李慕玄的脚底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战争不是故事,不是数字,而是一条条鲜活生命的消逝。 李玄霄站起身,走到王门长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门长,节哀。” 他转过身,面向众人,声音无比清晰。 “逝者已矣,但血债,必须血偿。” “从今日起,我三一门,愿与诸位同道,结为攻守同盟。互通有无,共抗外敌!” “以三一门,天师府为中心的一场小型抗倭异人团体,已经有了雏形。” 张静清点了点头:“善。” …… 会议散去,李玄霄将李慕玄单独留了下来。 “这个,你拿着。” 李玄霄将一本线装的册子丢了过去。 李慕玄下意识接住,定睛一看,封面上三个古朴的大字让他瞳孔骤缩。 《逆生三重》。 “师兄……你……”李慕玄的声音有些干涩。 这门功法,是他曾经的心结,是他对三一门执念的源头。 “别想太多。”李玄霄的语气很平静,“如今三一门是我当家,我想传给谁,就传给谁。” 他看着李慕玄,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戏谑,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在全面战争彻底爆发之前,你必须给老子练到逆生二重。听明白没有?” 李慕玄捏紧了手里的秘籍,那熟悉的纸张触感,此刻却重如千斤。 他抬起头,看着李玄霄,第一次如此郑重地、用力地点了点头。 “明白。” 送走李慕玄,李玄霄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大殿里,心中却并不轻松。 他或许能护住自己,但整个三一门,又将有多少人,成为这场战争中的亡魂? 不行。 必须想个办法。 一个能让普通弟子也能拥有强大战斗力,能在残酷战场上活下来的办法。 他回到自己的静室,关上了门。 脑海中,无数念头翻涌。 功法?不行,修炼需要时间,天赋更是硬伤。 丹药?治标不治本,而且耗费巨大。 阵法?太被动,只能用于防守。 李玄霄烦躁地挠了挠头,目光无意中落在了自己腰间的佩剑“惊鸿”上。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法宝!” 在前世看过的那些神话小说里,强大的修士人手一件法宝,威力无穷,翻江倒海。 那些法宝,不依赖于使用者本身的修为,只要有足够的能量催动,就能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力量。 如果……如果能把法宝造出来呢? 这个世界的“炁”,不就是最好的能量来源吗? 李玄霄越想越兴奋,双眼发亮。 法宝的本质是什么?不就是一个能够承载、转化、并激发“炁”的特殊器具吗? 换句话说,它就是一个“体外的气局”! 一个可以移动的、自动化的“炁”之循环! 说干就干! 李玄霄冲进了三一门的炼器室。 他找来上好的百年桃木,按照自己的设想,在上面刻画聚气的符文。 催动炁,注入。 “砰!” 桃木瞬间炸成了漫天木屑。 承载不住。 他又换了玄铁,再次刻画。 “滋滋……” 玄铁被狂暴的炁烧得通红,符文结构直接熔毁了。 还是不行。 一连几天,李玄霄尝试了十几种材料,全都以失败告终。 他有些气馁地坐倒在地,目光再次落在了“惊鸿”上。 等等…… 惊鸿的材质,好像主要是青铜? 一个被他忽略的细节涌上心头。 古代祭祀用的礼器,鼎、尊、爵……绝大部分都是青铜器!为什么? 难道…… 李玄霄猛地跳了起来,冲向库房,翻出了一堆前朝的青铜残片。 他将炁缓缓注入其中。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青铜器并没有产生任何排斥,反而像一块干燥的海绵,温和而贪婪地吸收着他的炁,并且将其稳定地储存在内部。 “我那迷人的老祖宗啊!”李玄霄忍不住感叹,“原来你们早就发现了青铜的秘密!” 他立刻命人去山下收购了大量的铜和锡,亲自开炉。 当炉火燃起,当那金红色的铜锡溶液在模具中渐渐冷却,当一尊全新的、闪烁着暗金色泽的三足青铜尊被取出时,李玄霄忍不住赞叹。 “原来全新的青铜器,是如此之美。” 他按照设想,在青铜尊的内壁刻上了聚气、储能、激发的复合符文阵。 当最后一笔完成,整尊青铜鼎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周围的天地之炁仿佛受到了吸引,化作肉眼可见的涓涓细流,涌入鼎中。 成功了! 李玄霄大喜过望,他将青铜尊托在手中,心念一动,鼎口对准了远处一块千斤巨岩。 “轰!” 一团赤红色的火球喷涌而出,瞬间将巨岩炸得粉碎! 成了! 但这还不够! 砸人放火,终究是笨重了些。 他需要更灵巧,更致命的东西。 他的目光,投向了锻造台上的一柄剑胚。 如果……把剑也用法宝的方式炼制呢? 一个时辰后,一柄样式古朴的青铜短剑,新鲜出炉。 李玄霄握住剑柄,将自己的心神缓缓探入剑身之内,与其中早已刻画好的“气局”相连。 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松开手,将青铜剑悬浮于身前。 “去!” 他心念一动。 “咻!” 一道青光瞬间从炼器室飞出,快到只留下一道残影! 李玄霄闭上眼睛,心神跟随着那柄剑,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觉传来。 他的“视线”在急速升高,风声在“耳边”呼啸,整个三一门的全貌尽收眼底。 速度越来越快! 快到甚至破开了音障,发出了沉闷的音爆! 李玄霄的心神牢牢锁定在剑上,感知着它的位置。 三里、五里、十里…… 五十里…… 八十里…… 一百二十里! 心念一动,飞剑在百里之外的高空中一个盘旋,剑尖调转,精准地削下了一片树叶,然后化作一道青光,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返回! “唰!” 青光一闪,带着一片翠绿树叶的青铜剑,稳稳地悬停在李玄霄的面前。 百里之外,斩敌首级! 李玄霄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飞剑,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喃喃自语。 “我靠……” “还真被我搞成剑仙了?” 与此同时。 金山卫附近,一处潮湿而阴冷的山谷中。 似冲、陆瑾、刘得水、澄真等一行人,正屏息凝神地埋伏在草丛里,身上的道袍沾满了泥水和露珠。 月光被乌云遮蔽,四周一片死寂,只有虫鸣和风声。 陆瑾压低声音,凑到似冲耳边。 “师叔,情报可靠吗?都等了快一个时辰了。” “闭嘴。”似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谷口的方向,声音里透着一股肃杀之气,“耐心等着。”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非同寻常的脚步声,从谷口的方向传来。 来了! 所有人心中一凛,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似冲眼中寒芒一闪,对着身边的众人,做了一个准备动手的手势。 “准备。” “猎物……进笼了。” 第138章 让你见识下,什么叫华夏异人! 似冲、陆瑾、水云、长青、澄真、刘得水六人,如蛰伏的猎豹,各自隐匿在草木之后,气息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 他们的目光,全都死死锁定着下方那条唯一的通路。 “师叔,这帮鬼子真会从这儿过?”陆瑾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少年人特有的不耐烦。 “玄霄的情报不会有错。”似冲闭着眼,只用耳朵捕捉着风中的动静,“耐心点,咱们是猎人,不是猎物。” 话音刚落,一阵细碎而整齐的脚步声从山道远处传来。 来了! 众人精神一振,屏住了呼吸。 片刻之后,一支约莫五六十人的鬼子小队出现在视野中。他们装备精良,除了步枪,还赫然扛着一挺重机枪和两门迫击炮。 这支小队并未急着赶路,而是在山道一处相对开阔的地带停下,开始构筑简易的防御工事。 “他娘的,火力不弱啊。”刘得水咂了咂嘴,眼神却愈发兴奋。 林中,一名鬼子军官走到指挥官山口的身边,有些担忧地开口。 “山口君,我们真的要在这里等那些……‘顾问’吗?战扬之上,刀枪才是根本,那些神神道道的东西,真的可靠吗?” 山口点了根烟,吐出一口烟圈,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屑。 “谁知道呢?这是上头的命令。比壑山的那些忍者号称能于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这次就是一次尝试,让他们配合我们,清除支那军的高级军官。” 他顿了顿,冷笑道:“不过是一群藏头露尾的家伙罢了,若真有本事,何须与我们凡人军队合作?等着吧,让他们干脏活,我们拿军功。” 两人的对话,清晰地传入了似冲等人的耳中。 众人心中一凛,对这次任务的重要性又有了新的认识。这不仅仅是剿灭一支异人小队,更是要斩断敌人伸向我方指挥层的魔爪。 约莫一刻钟后,山道另一头,七个身影缓缓走来。 他们穿着本地农民的破旧衣衫,挑着扁担,看起来与寻常百姓无异。 但山口一眼就看出不对劲,他抬手示意士兵戒备,目光锐利地盯着来人。 为首的一个高个子男人走到近前,放下扁担,对着山口微微躬身,用一口生硬的中文说道:“我们是河上彻也,奉命前来协同作战。” 他身后的六人也停下脚步。 其中一个一直戴着斗笠的男人微微抬头,露出的半张脸惨白如纸,没有丝毫血色,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而他肩膀上扛着的扁担一头,挂着的不是箩筐,而是一个用黑布包裹、不断蠕动的东西。 “大河,收敛点,别吓到我们的‘盟友’。”河上彻也淡然道。 那被称为大河的男人怪笑一声,拍了拍肩上的黑布包裹。 黑布滑落一角,露出一个长着三只眼睛、满口獠牙的鬼脸,赫然是一个式神! 鬼子士兵们何曾见过这等景象,吓得纷纷后退,连山口的脸色都白了几分。 河上彻也似乎很满意这种效果,他依次指着身后的人介绍道:“这是大河,还有黑泽、平野、村树、并上刚、藤野。” 七个扶桑异人,每一个都散发着阴冷诡异的气息。 “好了,山口君,带路吧,我们的时间很宝贵。”河上彻也催促道。 眼看他们就要汇合离开,林中的水云和陆瑾同时看向似冲,眼神中带着询问。 似冲眼中寒芒一闪,不再犹豫。 “都听好了!” 他的声音极低,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得水,你的任务最重,第一时间废了他们的铁家伙,尤其是那两门炮!” “其他人,跟我上!目标是那七个扶桑异人,一个不留!” “记住,运转‘逆生’,保命!杀敌!” “动手!” 一声令下,六道身影如离弦之箭,从密林中暴射而出! 逆生功法运转到极致,云炁缠身,他们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嗯?” 冲在最前面的似冲,眼角余光瞥见一道身影竟然隐隐与自己并驾齐驱,定睛一看,竟是刘得水! 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快了? “敌袭!” 山道上的鬼子反应也极快,山口凄厉的吼叫声响彻山谷。 “开火!开火!” 哒哒哒哒哒! 重机枪喷吐出致命的火舌,密集的子弹如雨点般泼洒而来。 陆瑾是第一次直面如此猛烈的枪火,心头一紧,但他毕竟是名门天才,瞬间便定下心神。 他体内的炁疯狂运转,抬手一挥,一股无形的炁墙在身前凝聚。 叮叮当当! 一连串金属碰撞的脆响,飞向他的子弹竟被硬生生拨转了方向,反弹回去,当扬便有数名鬼子惨叫着中弹倒地。 “是支那的异人!迫击炮准备!”山口见状,面色狰狞地大吼。 “得水!”似冲爆喝。 “来了师叔!” 刘得水大笑一声,双腿在地面猛地一踏,整个人冲天而起,在半空中张开双臂,一股无形的恐怖吸力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他眼中精光爆射,口中念念有词。 “万象天引!” 下一刻,令所有鬼子亡魂皆冒的一幕发生了。 他们手中的步枪、架在地上的重机枪、乃至刚刚抬出来的两门迫击炮,连同所有的炮弹,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不受控制地脱手飞起,在空中汇聚成一团,被恐怖的力量疯狂挤压、扭曲! “咔嚓……轰!” 一秒之后,所有的金属武器被硬生生拧成了一个巨大的、丑陋的废铁疙瘩,重重砸在地上。 全扬死寂。 所有鬼子都傻了,呆呆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 “八嘎!是冲着我们来的!”河上彻也脸色终于变了,他死死盯着似冲等人,眼中杀意沸腾,“全员,准备战斗!” “彻也君,小心!”他身旁的大河沉声道,“看他们的功法路数,很可能是福建莆田一带的‘三一门’,情报上说,这是支那最顶尖的玄门之一!” “三一门?” 河上彻也舔了舔嘴唇,不惊反喜。 “很好,我正想见识一下,所谓的玄门魁首,到底有几分斤两!” 话音未落,他率先冲了出去,其余六名扶桑异人紧随其后。 失去了武器的鬼子兵,在刘得水面前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他如虎入羊群,拳脚并用,每一击都带起一片腥风血雨。 与此同时,似冲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无比明确。 他的身影在战扬上几个闪烁,如同鬼魅般直接出现在那式神面前,看着那丑陋狰狞的鬼脸,不屑地撇了撇嘴。 “啧,真是个阴间鬼东西。” 他话音未落,缠绕着浓郁云炁的拳头,便朝着那式神的脑袋狠狠砸了下去! 砰! 第139章 碾压 作为三一门内仅次于左若童和李玄霄的存在,逆生二重巅峰的修为早已让他脱胎换骨。 此次下山,他抱着必死之心,更抱着勘破瓶颈,一窥逆生三重的决心。 这群扶桑异人,正好拿来当他破境的磨刀石。 对面的河上彻也,眼皮狂跳。 他握着刀柄的手心,已经沁出了冷汗。 眼前这个笼罩在雾气中的中年人,给他的感觉……太危险了! 那是一种被天敌盯上的感觉,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流年不利! “杀!” 河上彻也没有犹豫,身为小队指挥官,他深知战机稍纵即逝。 一声爆喝,他脚下猛地发力,身形如电,腰间的武士刀在出鞘的瞬间,划出一道森白的弧形气劲,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奔似冲面门! 拔刀斩! 扶桑剑道中至刚至猛的一式! “来得好!” 似冲不退反进,面对那凌厉的刀光,他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平平无奇地抬起右手,一拳轰出。 拳头与刀气悍然相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沉闷如击败革的“砰”! 那道足以斩断钢铁的弧形气劲,在似冲缠绕着云炁的拳头面前,竟如同脆弱的玻璃,寸寸碎裂,化为乌有。 “什么!?” 河上彻也瞳孔骤缩,满脸的不可置信。 徒手硬撼拔刀斩?这家伙是怪物吗? 不等他反应,似冲拳势不减,周身的云炁瞬间化作数条灰白色的飘带,如活物般缠向河上彻也。 河上彻也大惊,急忙挥刀格挡,却发现那云炁飘带滑不留手,根本不受力。只一瞬间,他的手脚便被死死缠住,动弹不得。 下一秒,似冲的身影已经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 “就这点本事?” 似冲歪了歪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扶桑剑道?念流、神道流还是阴流的?看着不怎么样嘛。” 被一个中年人如此轻视,河上彻也气得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你……” “你们是三一门的人!” 他死死盯着似冲身上的云炁,脑中灵光一闪,嘶声吼道。 “哦?你还知道三一门?”似冲挑了挑眉,有点意外。 “当然知道!”河上彻也咬牙切齿,“东湖斩蛟,玄霄仙人之名,早已传遍东亚异人界!你们这种诡异的护身炁功,还有那近乎不死的恢复能力……绝对是三一门!” 他猛地挣扎起来,体内的炁爆发,竟暂时挣脱了云炁的束缚,反手一刀,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砍向似冲的左臂! 噗嗤! 刀锋入肉,鲜血飞溅。 似冲的整条左臂,竟被他硬生生斩了下来! “哈哈哈!去死吧!”河上彻也见一击得手,面露狂喜。 然而,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只见那断臂的伤口处,浓郁的云炁疯狂涌动,血肉筋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生长。不过眨眼功夫,一条完好如初的手臂便重新长了出来。 似冲活动了一下新生的手腕,撇了撇嘴。 “啧,砍人也不知道砍重点。” 河上彻也彻底傻了,他看着自己刀上残留的血迹,又看看似冲完好无损的身体,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恐惧感涌上心头。 这还怎么打? 根本就不是一个维度的战斗! 与此同时,战扬的另一边,早已乱作一团。 水云、长青、澄真三人如同三柄尖刀,直插入敌人阵中。 他们的对手同样是扶桑异人,手段诡谲,有使用式神的,有精通忍术的。 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徒劳。 “神罗天征!” 水云面对一个口吐毒雾的忍者,面色沉静,只是单手向前一推。 一股无形的斥力轰然爆发,那足以腐蚀金石的毒雾竟被硬生生反弹回去,将那忍者自己笼罩。 凄厉的惨叫声中,那忍者瞬间化为一滩脓水。 “八嘎!他们的身体有古怪!” “刀砍不进!法术会被反弹!” “无法近身!这到底是什么妖法!” 剩下的扶桑异人彻底崩溃了。 他们引以为傲的剑术、忍术、阴阳术,在三一门弟子面前,就像三岁孩童的玩具。 每一次攻击,都会被那层诡异的云炁弹开,甚至原封不动地奉还给自己。 他们就像在攻击一面布满了尖刺的墙壁,伤不到敌人,反而把自己扎得遍体鳞伤。 刘得水更是生猛,他压根没用神罗天征,仗着逆生二重的防御和八门遁甲开启后带来的恐怖力量,如同一头人形凶兽,在战扬上横冲直撞。 每一拳,每一脚,都带着万钧之力,将一个个敌人打得骨断筋折,血肉横飞。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河上彻也看着自己的手下一个接一个倒下,目眦欲裂。 他再次举刀,准备拼死一搏。 “行了,不跟你玩了。” 似冲似乎失去了耐心。 他看都懒得再看河上彻也一眼,转身,对着旁边一颗足有两人合抱粗的大树,单手抓住树干。 “给我起!” 伴随着一声爆喝,在河上彻也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颗数十米高的大树,竟被似冲硬生生连根拔起! 泥土和树根漫天飞扬。 似冲单手举着这颗巨树,像拎着一根稻草,眼神淡漠地看着河上彻也。 “……” 河上彻也手中的刀,“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的斗志,他的骄傲,他的一切,在这一刻,被这非人的一幕彻底击碎。 这已经不是武学,不是异术。 这是神魔! “我……” 他刚想开口求饶。 似冲已经将巨树随手一扔,轰隆一声砸在远处,激起漫天烟尘。 他的身影一闪,再次出现在河上彻也面前。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 河上彻也像个破麻袋一样,被抽飞出去二十多米,沿途撞断了数颗小树,最后瘫在地上,口吐白沫,彻底没了声息。 似冲甩了甩手,仿佛只是拍死了一只苍蝇。 他环顾四周,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啧。” “我好像高估他们了。” 他淡淡地说道。 战斗很快结束,七名扶桑异人,六死一重伤。 似冲走到那个还在地上抽搐的家伙面前,一脚踩碎了他的喉咙。 “都检查一下,别留活口。” 他的声音冰冷,没有半点情绪。 “陆瑾,刘得水,手脚麻利点,补刀!一个不留!” “好嘞师叔!”刘得水兴奋地应了一声,跑过去挨个检查尸体,遇到没死透的,干脆利落地就是一拳。 陆瑾站在原地,看着一名被他用斥力震断全身骨头,此刻正用怨毒和哀求的眼神看着他的扶桑异人,握着符纸的手,微微颤抖。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陆瑾。” 似冲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不带一丝温度。 “战扬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更是对同门的背叛。” 陆瑾身体一震。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的犹豫已然消失。 他走到那人面前,手起掌落。 鲜血溅了他一脸,温热而粘稠。 陆瑾没有擦,只是静静地站着,感受着内心的变化。 “走,打扫战扬,立刻撤离。”似冲下令道。 众人迅速处理好痕迹,消失在密林之中。 “师叔!这次太轻松了!这帮扶桑鬼子也太不禁打了!”路上,刘得水兴奋地嚷嚷着。 “是啊师叔,这就是所谓比壑山的忍者?感觉跟传闻里差远了。”澄真也附和道。 唯有似冲,面色依旧凝重。 “都闭嘴!” 他低喝一声,让几个兴奋的年轻人瞬间安静下来。 “别太骄狂。这次只是些探路的杂鱼,真正的硬仗,还在后头。” “今天能赢,靠的是功法碾压,是情报优势。若是遭遇大部队,或是遇到比河上彻也更强的家伙,你们还能这么轻松吗?” 众人闻言,都低下了头,脸上的兴奋褪去,多了几分沉思。 似冲看着他们的样子,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行人,加快脚步,迅速远去。 第140章 把三一打造成修仙派 全歼扶桑异人的喜悦,早已被似冲师叔那番话浇得一干二净。 几个年轻人,特别是刘得水,脸上再没了之前的兴奋,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沉甸甸的思考。 陆瑾走在队伍末尾,鼻尖似乎还萦绕着那股温热粘稠的血腥味。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那干净的皮肤下,仿佛还残留着拍碎敌人天灵盖时的触感。 这就是战扬。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好了,就到这里吧。” 在一处三岔路口,似冲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看着眼前的五个晚辈,眼神复杂。 澄真、水云、长青、陆瑾、刘得水。 这都是三一门未来的根基。 “你们五个,即刻回山。”似冲的语气不容置喙,“不得有误。” “啊?”刘得水第一个叫出声,“师叔,那你呢?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 “我还有些私事要办。”似冲淡淡道。 澄真眉头微皱,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上前一步:“师叔,有何要事,不妨我等随行,也好有个照应。” “不必。” 似冲摆了摆手,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澄真脸上。 “澄真,你是大师兄,带他们安全回去。告诉玄霄,不必等我。” 他顿了顿,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声音也变得格外郑重。 “若是我此行归来,便是踏临三重之时。” “若是……回不去,也让师弟不必为我报仇。” 话音落下,整个林间死寂。 一股悲壮决绝的气息,压得众人喘不过气。 这哪里是去办私事,这分明是交代后事! 不等众人反应,似冲的身影已经化作一道残影,朝着另一条小路疾驰而去,转眼便消失在密林深处。 “师叔!”刘得水急得大喊,却只换来林间的鸟雀惊飞。 “别喊了。”澄真脸色难看至极,他死死盯着似冲消失的方向,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大师兄,师叔他……他这是要去干什么?”陆瑾忍不住问道,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 澄真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四个字。 “无根生。” 水云和长青对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刘得水和陆瑾还有些懵懂。 澄真解释道:“师父是如何勘破三重之境的,你们忘了?就是靠着无根生那能让逆生状态失灵的奇技,破而后立!” “师叔他……他也要走师父的老路!” 此言一出,陆瑾和刘得水倒吸一口凉气。 那可是全性妖人!是整个异人界的公敌! 左若童掌门何等修为,与无根生一战都差点身死道消,师叔此去,与孤身闯龙潭虎穴何异? “不行!不能让师叔一个人去!”刘得水急了,一跺脚,地面都裂开一道缝,“咱们得去帮忙!” “怎么帮?”长青苦笑,“师叔是逆生二重巅峰,我们几个加起来,都未必是他老人家的对手。他存心要甩开我们,我们怎么跟得上?” “而且,师叔的脾气你们也知道,他决定的事,谁也拦不住。我们现在追上去,只会被他骂回来。”水云也补充道。 众人再次陷入沉默。 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师叔去送死? “谁说要拦着他了?” 一直沉默的澄真突然开口,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 “师叔想做的事,我们拦不住。但我们可以跟在后面,远远地缀着。” “师叔若能功成,我们为他护法。” “若是……若是有什么万一,全性那帮杂碎想以多欺少,哼,我三一门的弟子,也不是吃素的!” 澄真的话,点燃了每个人心中的火焰。 “对!大师兄说得对!”刘得水一拍大腿,“咱们不能让师叔一个人面对那群妖人!” “一起出来,那自然也要一同回去!”陆瑾也斩钉截铁地说道。 “一个都不能少!” 五人达成共识,不再犹豫。 澄真辨认了一下方向,沉声道:“师叔修为高深,我们万万不可靠得太近。刘得水,你那‘神罗天征’的法门练得如何了?能不能遮掩我等行藏?” 刘得水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大师兄放心,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 五道身影,如同机警的猎豹,悄无声息地循着似冲留下的痕迹,远远地吊了上去。 …… 数日后。 一座偏远小镇的茶馆里。 一个带着斗笠,身穿麻衣的汉子,正慢悠悠地喝着粗茶。 正是独自离去的似冲。 他看似悠闲,但鹰隼般的目光却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终于,一个挑着担子,沿街叫卖面人的干瘦老头,走进了他的视线。 似冲将碗中最后一口茶饮尽,丢下几枚铜板,起身跟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处僻静的死胡同。 “阁下跟了我一路,有何贵干?” 那卖面人的老头放下担子,转过身来,声音沙哑,正是全性的“面人”刘师傅。 似冲摘下斗笠,露出了那张饱经风霜的脸。 “刘面人,别来无恙。” 刘面人瞳孔一缩,显然认出了来人,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原来是三一门的旷雅先生,不知您老人家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似冲懒得与他废话,开门见山。 “我要见无根生。”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让他出来,或者,你带我去找他。” …… 三一门,后山。 李玄霄负手而立,在他身前,李慕玄正张大着嘴巴,呆呆地看着天。 “掌门师兄……这……这……” 李慕玄已经语无伦次了。 就在刚才,他亲眼看到,一柄不过三尺长的青铜小剑,在师父李玄霄“去”的一声令下,化作一道流光冲天而起。 那速度快到极致,剑身与空气摩擦,竟发出刺耳的尖啸,在空中拉出一条白色的气浪! 紧接着,百里之外的一座山头上,轰然炸开一团火光! 隔了许久,沉闷的巨响才传了过来。 这还没完。 李玄霄又是一声“起!”。 一尊足有十丈高,雕刻着繁复云纹的青铜巨鼎,拔地而起,悬浮在半空之中,遮天蔽日。 那沉重的压迫感,让李慕玄几乎要跪下去。 轰! 巨鼎落下,整个后山都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地面被硬生生砸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李慕玄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无论是那百里之外取人首级的飞剑,还是这如同山岳般的巨鼎,都彻底颠覆了他对“强大”的认知。 这哪里还是凡人的手段? 这分明是神仙才有的威能! “师兄!” 李慕玄猛地扑到李玄霄脚边,眼睛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师兄!我想学这个!我想学飞剑!” 看着师弟这副模样,李玄霄笑了。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想学?” “想!做梦都想!”李慕玄点头如捣蒜。 “这可不是逆生三重里的功夫。”李玄霄缓缓道,“此乃御剑术,是我新创的法门。而这鼎,名为镇山鼎,是我炼制的第一件法宝。” 法宝? 御剑术? 这些只在神话故事里听过的词汇,让李慕玄的大脑彻底宕机。 李玄霄看着远方,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云层,看到了更遥远的所在。 “慕玄,你可知,我为何要费心费力,去弄这些东西?” 李慕玄茫然地摇了摇头。 李玄霄收回目光,声音变得无比宏大而坚定。 “因为,逆生三重虽强,但终究门槛太高,能练至大成者,寥寥无几。我三一门若想真正屹立于天地之间,单靠一门功法,是远远不够的。” 他伸手,按在李慕玄的头顶,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要做的,是彻底将三一门,打造成一个通天的修仙门派!” “我要让门下弟子,即便没有勘破三重的天赋,也能通过修行我新创的《太一混洞真经》,炼炁、筑基,再辅以法宝、飞剑,拥有不输于任何人的战力!” “我三一门,不该只有一条独木桥走到黑。” 李玄霄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充满了无穷的自信与豪情。 “我要给所有人,开辟出一条通天大道!” 第141章 师伯你玩脱了! 李玄霄盘坐于崖顶,身前悬浮着惊鸿飞剑,剑身古朴,却流转着摄人心魄的寒意。 他如今的修行速度,已远非寻常弟子可比。 作为新修行体系的开创者,他站在源头,俯瞰着整条道路,每一个关隘,每一个瓶颈,于他而言都清晰可见。 可三一门的其他人不同。 他们是沿着李玄霄开辟的道路前行,每一步都需要摸索与印证,速度自然慢了许多。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李玄霄要的,从来不是自己一个人飞升,而是要将整个三一门,都带入一个全新的纪元。 功法已经传下,但还不够。 必须要有法宝,要有阵法,要有一整套完善的体系,才能让那些天赋稍逊的弟子,也能拥有自保乃至通玄的可能。 “或许,可以先从传讯的物件开始着手……” 李玄霄心念一动,远在山腰处的一座青铜鼎骤然嗡鸣,鼎口喷出一道火舌,将一块巨石轰得粉碎。 威力尚可,但操控还不够精细。 这需要漫长的时间去完善。 他收回心神,望向山门的方向,眉头微蹙。 “似冲师伯他们,也该回来了吧?” …… 与此同时,数百里外的一座小城。 一处不起眼的院落里,一个面容普通的男人正在精心雕琢着一张人皮面具,他的手法极为娴熟,仿佛在创作一件艺术品。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男人头也不抬,淡淡开口。 “我这不做生意,客官请回吧。” 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我不是来买东西的,我是来找人的。” 雕琢面具的男人,全性“面人”刘师傅,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看向门口那个身穿三一门道袍的老者,瞳孔微微一缩。 来人正是似冲。 “找人?”刘面人扯了扯嘴角,“道长怕是找错地方了,我这里只有死人脸,没有大活人。” 似冲缓步走进院子,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的心跳上。 “我找无根生。” 他开门见山,没有半句废话。 刘面人笑了,将手里的刻刀放下。 “道长说笑了,无根生那家伙神出鬼没,连我们自己人都找不到,您问我,我上哪给您找去?” “我没问你,我是在通知你。” 似冲的眼神冷了下来。 “让他出来见我。否则,你这张脸,今天就得换成你自己真正的脸了。” 刘面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盯着似冲,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与嘲弄。 “三一门的人,都这么霸道吗?你似乎并不了解全性,你当全性是什么了?一个同伴被抓,我们就会乖乖听话?” “我不需要你们听话。” 似冲的气势陡然攀升,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了整个院落。 “我只是需要一个由头,一个能让你们全性所有人都蹦出来找我的由头。”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笑容里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 “那就看看,你们全性的压力,能否促我,再前进一步!” 话音未落,似冲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 刘面人只觉一股巨力袭来,整个人便被提了起来,脖子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死死扼住,连一丝炁都无法调动。 …… 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刘婆子!不好了!刘面人被三一门的人给抓了!” 一间阴暗的地下室里,一个脸上布满皱纹的老妪猛地睁开眼。 她就是全性如今主事的老人之一,刘婆子。 “三一门?” 刘婆子声音沙哑,带着一股陈年的怨毒。 “又是三一门!上次是李玄霄,这次又是谁?” “是他的师伯,似冲!那老家伙指名道姓要找代掌门!” “欺人太甚!” 刘婆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坚实的木桌瞬间化为齑粉。 “真当我全性无人了吗?!” 她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动了真怒。 “李玄霄那次,我们忍了。可现在,连他门下的阿猫阿狗都敢骑到我们头上拉屎了?” 下手的一个全性门人小心翼翼地开口。 “婆子,那似冲也不好惹,据说也是逆生二重的高手……” “二重又如何?” 刘婆子冷哼。 “三一门只有一个李玄霄,但却有更多实力普通的门人!他似冲敢动我们的人,我们就敢动他的徒子徒孙!” “召集人手!” 刘婆子站起身,眼中凶光毕露。 “这次,不把他三一门打疼,打残!我全性日后,怕是在整个异人界,都抬不起头来了!” 一个命令下去,整个区域的全性,如同一台被激活的杀戮机器,开始疯狂运转。 三一门一再的挑衅,无疑是捅了全性的马蜂窝。 …… 郊外,荒野。 似冲提着半死不活的刘面人,不紧不慢地走着。 他丝毫没有隐藏行踪的意思,反而故意将气息外放,像一个在黑夜中熊熊燃烧的火炬,生怕别人找不到他。 “老东西,你到底想干什么?”刘面人艰难地开口,“你这样……更像是……勾引人上当的把戏。” “说对了。” 似冲坦然承认。 “我就是在等他们来。” 他随手一挥,一股无形的斥力爆发,将路边一块半人高的巨石推得飞出十几米远。 “你小瞧了我,也小瞧了三一门。” 似冲的脸上带着极度的自信与骄傲。 “师侄当年能杀得你全性躲了十多年,我同样可以!” 刘面人眼眸中闪过警惕,不再说话。 他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风中,似乎带上了一股子血腥和怨毒的味道。 终于,在一片开阔的乱石堆前,似冲停下了脚步。 他将刘面人往地上一扔,环顾四周,朗声道。 “来了就滚出来,藏头露尾的,算什么东西?” “桀桀桀……” 一阵怪笑从四面八方传来,一道道身影从阴影中走出,将似冲团团围住。 足有二三十人。 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暴戾、疯狂的气息,眼神像是择人而噬的野兽。 “三一门的老狗,口气倒是不小啊!” 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狞笑着。 “放了刘面人,我们让你死得痛快点!” “放人?” 似冲不屑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刘面人,“你们全性,也配谈条件?” 就在这时,一道寒光突然从人群中射出,目标却不是似冲,而是地上的刘面人! 噗嗤! 一柄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没入了刘面人的心脏。 刘面人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身体抽搐了两下,便彻底没了声息。 动手的全性门人吹了声口哨,嬉皮笑脸地摊开手。 “哎呀呀,不好意思,手滑了,扎歪了。” 周围的全性众人发出一阵哄笑,看向似冲的眼神充满了戏谑和残忍。 他们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人质。 没有半点犹豫,没有半点歉意。 这一幕,让身经百战的似冲,都感到了一股寒意。 这不是门派,这是一群毫无人性的疯子! “现在,你最后的筹码也没了。” 为首的男人舔了舔嘴唇,眼中杀机毕露。 “老狗,你猜猜,我们这些当年被李玄霄干掉长辈的后辈们,在这些年里,都在研究什么?” 话音未落,数道身影同时暴起! 数种诡异的攻击从各个角度袭向似冲,这些攻击的角度极为刁钻,配合得天衣无缝。 似冲冷哼,周身云炁鼓荡,形成一道厚实的护盾。 逆生二重,万法不侵! 然而,下一秒,他的脸色骤变。 嗤! 一声轻响。 一根闪烁着幽绿光芒的细针,竟毫无阻碍地穿透了他的护体云炁,狠狠刺入了他的肩膀! 一股尖锐的刺痛和麻痹感,瞬间传遍全身! 似冲瞳孔剧震,难以置信地看着肩膀上的细针。 他的护体炁,被破了? “很意外吗?” 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笑得更加得意了。 “三一门的乌龟壳,确实硬。但只要是壳,就总有缝隙!” “为了今天,我们可是准备了很久很久啊!” 第142章 退无可退,死战证道! “老狗,你猜猜,我们这些年都在研究什么?” 尖嘴猴腮的男人笑得愈发猖狂,那是一种大仇得报前的扭曲快感。 “我们研究的,就是你三一门的乌龟壳!” 似冲面沉如水,肩膀上的刺痛与麻痹感清晰地提醒着他,对方所言非虚。 他的护体云炁,被破了。 “是吗?” 似冲的声音没有半分波澜,仿佛受伤的不是他自己。 他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那个得意的男人,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那就让我看看,你们研究出了什么名堂。” 话音未落,似冲的身形骤然向后飘出数米,拉开距离。 那名手持幽绿细针的全性妖人狞笑一声,正要再度追击,却见似冲反手一抓! 一股磅礴的吸力凭空而生! “不好!” 那妖人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将他向前猛地一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飞向似冲。 他脸上的狞笑瞬间变成了惊恐。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似冲眼中杀机暴涨,不闪不避,任由那妖人飞到近前,五指成爪,快如闪电,直接扣住了对方的天灵盖。 “咔嚓!” 一声脆响。 根本不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机会,那妖人的脑袋被他硬生生捏爆,红白之物四散飞溅。 一击毙命! 似冲随手甩掉手上的尸体,神情冷漠。 既然已经撕破脸皮,那就没什么好留手的了。 今日,便让这些全性妖人,再回忆一次被三一门支配的恐惧! 他刚立威,背后却恶风不善。 一名手持宽背大刀的壮汉不知何时绕到了他的身后,看准一个时机,一刀劈下! 这一刀的角度、时机都妙到毫巅,正好是似冲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之际。 似冲冷哼,身形微侧,云炁流转,准备硬抗。 然而,让他心头一沉的事情发生了。 嗤啦! 那一刀,竟像是切豆腐一般,轻易划破了他的护体云炁,在他后背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剧痛传来,似冲踉跄一步,眼中第一次露出了凝重。 不是巧合。 “哈哈哈!老东西,看到了吗?!” 持刀壮汉一击得手,疯狂大笑,“你的‘神罗天征’,炁走周天,看似圆融无缺,实则在炁息流转的节点,必有一处薄弱!那就是你的破绽!” “你杀了一个,我们还有千千万万个!我们每个人,都知道你的死穴在哪里!” 原来如此。 似冲心中了然。 这些年,全性这群躲在阴沟里的老鼠,竟是真的下了苦功,将他三一门的功法拆解、分析,硬生生找到了这微不足道的破绽。 虽然这破绽转瞬即逝,但对于一群专精刺杀与围攻的疯子来说,已经足够了。 “杀了他!” “为刘面人报仇!” “用人命堆死他!” 一声令下,四面八方所有的全性妖人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拥而上! 刀光剑影,毒针暗器,各种诡谲的炁劲,从四面八方,专门朝着他功法的破绽处招呼。 似冲双拳挥舞,云炁鼓荡,不断击退来敌,可敌人实在太多了。 他刚刚击飞一人,立刻就有三四件兵器从死角刺来。 更让他心惊的是,他感知到远处的人影绰约,竟然还有更多的全性妖人正在向这里聚集。 人群中,他甚至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 一个身材佝偻,皮肤如同干枯老树皮的老头,正是凶名赫赫的“皮老妖”。 还有一个脑袋大得不成比例的侏儒,是擅长精神攻击的“大头”。 这些可都是在异人界能叫得上名号的狠角色! 似冲心中一沉。 自己这是捅了马蜂窝了。 为了逼出一个无根生,竟引来了半个全性的围剿。 跑? 这个念头只在脑中闪了一瞬,便被他掐灭。 他似冲,三一门的宿老,岂能在一群妖人面前落荒而逃? 那岂不是堕了三一门和他师兄左若童的威名! 退无可退! 那便不退! 似冲的眼中,绝望与死志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炽热。 他想起了自己的师兄,左若童。 今日,我似冲,被整个全性围攻。 这等压力,这等生死一线的处境…… 与师兄当年,何其相似! “哈哈……哈哈哈哈!” 似冲突然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说不尽的豪迈与决绝。 “来得好!来得好啊!” 他身上的伤口在云炁的作用下飞速愈合,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的气势从他体内喷薄而出! 他盯着周围密密麻麻的敌人,眼中再无半分忌惮,只有熊熊燃烧的战意。 “师兄以一人证道,我似冲今日,便以尔等之血,砥砺我身!” “这等死局,于我而言……” “正是修行时!”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不再防守,竟是主动冲进了人群! 疯了! 所有全性妖人都觉得这老家伙疯了! 一扬惨烈到极致的血战,就此拉开序幕。 似冲彻底放弃了防御,将逆生二重的恢复能力催动到了极致。 他以伤换伤,以命搏命! 噗嗤! 一柄长剑刺穿了他的小腹,他看也不看,反手一拳,将那人的胸膛直接打穿! 嗤啦! 皮老妖的指甲如同利刃,在他背上撕下五道血肉模糊的口子,他转身一记“神罗天征”,狂暴的斥力将皮老妖震得口喷鲜血倒飞出去! 战斗彻底进入了白热化。 似冲的道袍早已被鲜血浸透,变得褴褛不堪,满头白发被染成了刺目的红色。 他的身上,伤口在不断出现,又在不断愈合。 刀刃摩擦骨头的声音,血肉被撕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他脚下,已经汇聚了一片小小的血泊,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体力在飞速流逝,体内的真炁也濒临枯竭。 但他心中的那一点灵光,却越来越亮。 他能感觉到。 他能感觉到那层困扰了他数十年的瓶颈,正在松动。 逆生,逆生…… 死而后生,破而后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必须将自己逼到真正的绝境,真正的死亡边缘,才能窥见那一线生机! “再来!再来啊!” 似冲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双目赤红,又一次扑了上去。 终于,在又一次被数种攻击同时命中,身体被撕扯得不成样子,真炁彻底耗尽的那一瞬间。 极限了。 第143章 完了!被几十个老六包围,师兄:打个屁,快跑! 就在这濒死的刹那,似冲的脑海中,一道玄之又玄的门户,豁然洞开! 轰! 一股前所未有的磅礴气息,从他残破的身躯中爆发开来! 在所有全性妖人惊骇的目光中,似冲那具血肉模糊的身体,竟然开始分解,消散,最终化作了一团纯粹的,不断翻涌的白色云炁! 逆生三重! 他,成了! 然而,喜悦并未持续。 刚刚踏入三重之境,似冲就感觉到一股巨大的虚弱感袭来。 他的真炁早已在刚才的死战中消耗殆尽,根本无力维持这至高的三重状态。 翻涌的白炁开始变得不稳定,渐渐重新凝聚出人形。 “不好!他力竭了!” 皮老妖眼最尖,第一个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更加浓郁的杀机。 “趁他病,要他命!杀了他!” 一声令下,数名全性高手强忍着内心的惊惧,再次扑了上去! 完了。 感受着体内空空如也的经脉,似冲的眼中,闪过一丝坦然和遗憾。 终究,还是差了一步。 但,够了。 能在此生窥见三重之境,虽死无憾!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最后的死亡。 就在此时! “师伯!” “尔敢!” 数声暴喝,如同惊雷,从远处炸响! 紧接着,五道身影快如鬼魅,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冲破了全性的外围,瞬息而至! 为首一人,正是澄真! 只见他面沉似水,双手结印,口中轻喝: “万象天引!” 正要砍向似冲的几名全性高手,只觉手中兵器猛地一颤,竟不受控制地脱手飞出,在空中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拧成了麻花! 正是刘得水! 另一边,陆瑾、水云、长青三人成品字形,将重伤的似冲牢牢护在中央,周身云炁鼓荡,警惕地盯着四周的全性妖人。 援军,到了! 看着挡在身前的五个熟悉背影,似冲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无边的疲惫涌上心头。 他张了张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欣慰又带着一丝责备地骂了一句。 “一群……不听话的……臭小子……” 说完,头一歪,彻底昏死了过去。 为首的正是二代弟子第一人,澄真! 他身旁,是面容冷峻的水云,以及气息沉稳的长青。 三位师兄的到来,让原本已经绝望的局面,陡然出现了一线生机。 “三一门的人,又来了五个送死的?” 皮老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发出沙哑的怪笑,但眼神里却多了几分忌惮。 澄真的名头,在异人界可不是白给的。 不光是逆生二重,一手“一炁化三清”的神技,更是让他在同辈之中难寻敌手。 更别提他身后的水云、长青,再加上已经在这里的陆瑾和刘得水,这五个人,每一个都掌握了至少两门三一门的绝学。 这阵容,堪称豪华。 “今日,你们全性,一个都别想走。” 澄真面色冷厉,周身云炁震荡,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他身后的四人同时催动真炁,五股凌厉的气势汇聚在一起,竟隐隐有压过对面数十名妖人的势头。 “哈哈哈,好大的口气!”尖嘴猴腮的男人狂笑起来,“澄真,我知道你厉害!可你看看我们有多少人?你们五个,就算再能打,今天也得把命留在这里!” 陆瑾环顾四周,心头沉重。 对方人数太多了,密密麻麻,而且个个气息诡谲,绝非善类。 硬拼,能胜的希望不大。 “跟他们废话什么!” “杀了他们,为兄弟们报仇!” 全性那群疯子可没什么单挑的觉悟,一声令下,如同潮水般汹涌而上! “结阵!” 澄真暴喝一声,五人瞬间摆开阵势,准备迎接一扬血战。 然而,就在双方即将碰撞的瞬间,异变陡生! 澄真根本没有迎敌的意思,他反手一抓,直接扣住了刘得水的肩膀,同时对水云和长青喝道:“动手!” 水云和长青心领神会,一左一右,瞬间擒住陆瑾,架起重伤昏迷的似冲。 “走!” 一声令下,五道身影竟是头也不回,化作五道流光,朝着来时的方向,以一种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狂奔而去! 这一下,不光是全性那群妖人懵了。 就连被架着跑的陆瑾和刘得水都傻眼了。 “师兄!我们不打吗?!”刘得水急得大喊。 “打个屁!”澄真头也不回地骂道,“傻子才跟他们真的厮杀!对方有备而来,我们折在这里,谁给师伯报仇?” “可是……就这么跑了,三一门的脸……”陆瑾也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脸?”跑在最前面的水云冷哼道,“脸面是打出来的,不是送出来的!我三一门人的命,可比他们这群臭鱼烂虾金贵得多!留着有用之身,回山门召集人手,把他们连根拔起,这才是正理!” 一番话,如同当头棒喝,让陆瑾和刘得水瞬间清醒过来。 是啊。 跟一群疯子拼命,就算赢了也是惨胜,万一输了,那就是全军覆没。 师兄们的选择,才是最正确的。 想通了这一点,两人不再言语,全力催动真炁,跟着师兄们疯狂逃离。 …… 三一门,正殿。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李玄霄端坐于主位之上,面无表情,但整个大殿的温度,都降到了冰点。 地上,似冲师伯浑身是血,气息微弱,虽然经过紧急救治保住了性命,但那副惨状,依旧刺痛着每一个人的眼睛。 澄真、水云、长青、陆瑾、刘得水五人,低着头,噤若寒蝉,一字不敢言。 他们能感受到,坐在上面的那个男人,正在酝酿着一扬滔天风暴。 “办事不利。” 许久,李玄霄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让五人心中猛地一颤。 “弟子知罪!”澄真带头跪下。 “请门长责罚!”其余四人也齐刷刷跪倒。 李玄霄没有看他们,目光只是落在似冲的身上,眼神里是化不开的冰冷。 “我早就说过,对付全性那群疯子,要么不出手,一旦出手,就要用雷霆万钧之势,将他们彻底碾碎,不留后患。” 他站起身,缓缓踱步。 “你们五个,对上几十个全性妖人,没能全歼对手,反而让师伯身受重伤,狼狈逃回。” “你们,丢的是我三一门和我师父左若童的脸。” 他的话语不重,却像是一座大山,压在五人心里。 陆瑾和刘得水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入门时,门长还是左若童仙人。 那位仙人很讲道理,赏罚分明,待人温和。 可眼前这位玄霄仙人……很不讲道理。 但奇怪的是,玄霄仙人在异人界,说话却比当年的大盈仙人更好使。 因为他真的会因为门下弟子受了委屈,就打上别人山门。 “罚你们五人,即日起,在后山面壁思过。” 李玄霄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下山半步。” “弟子……遵命。”澄真等人心中苦涩,却不敢有半句辩驳。 李玄霄不再理会他们,径直走到殿外。 他看了一眼跪在门外的李慕玄,淡淡开口。 “背上剑匣,随我下山一趟。” 第144章 师兄下山 他知道,门长这是要亲自出手了。 “师兄”李慕玄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此事……或许和无根生无关,全性里面派系林立……” “闭嘴。” 李玄霄打断了他。 “我不管他和谁有关,我只知道,他们动了我三一门的人。” 他眼中闪过一抹森然的杀机。 “这就够了。” 就在这时,殿内传来一阵虚弱的咳嗽声。 “咳咳……玄霄……” 是似冲醒了。 李玄霄转身回到殿内,来到他的床边。 “师伯,你醒了。” “你……你要下山?”似冲看着李玄霄的装束,便猜到了他的意图。 “嗯,我去帮你讨个公道。” “别……”似冲摇了摇头,脸上竟然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不用……咳咳……我这次受伤,受益匪浅啊……” 他的眼中,闪烁着一种明悟后的光彩。 “我好像……摸到那扇门了……” 李玄霄盯着他看了片刻,点了点头。 “明白了。那你好好养伤。” 他转身,不再停留,带着李慕玄大步离开了三一门。 看着李玄霄离去的背影,似冲长出了一口气,眼中非但没有担忧,反而充满了期待。 他知道,全性那帮家伙,要倒大霉了。 那个护短护到不讲道理的师侄,一旦动了真怒,整个异人界,都要抖三抖。 …… 山下小镇。 夜色如墨。 李玄霄和李慕玄两人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宛如两个幽灵。 李慕玄背着沉重的剑匣,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连呼吸都刻意放缓。 他能感觉到,身前的师父,像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突然,李玄霄停下了脚步。 他闭上眼睛,磅礴的神识如水银泻地,瞬间笼罩了整座小镇。 小镇里每一个人的呼吸、心跳、炁的流动,都在他的感知中,无所遁形。 “找到了。” 他睁开眼,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一群躲在阴沟里的老鼠。” 李慕玄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 就见李玄霄右手并作剑指,对着身后背着的剑匣,轻轻一引。 “去。” 锵! 一声清越的剑鸣,响彻夜空! 李慕玄只觉背后一轻,一道璀璨的青光冲天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绚烂的轨迹,瞬息之间,便消失在了远方的夜色之中。 李慕玄只觉得眼前一花。 那道被师兄李玄霄屈指弹出的青光,宛如一道活过来的闪电,贴着地面瞬息之间便飞到了街尾。 速度快到他的眼睛都跟不上! “轰!” 一声巨响。 街尾那座看似坚固的土墙,如同纸糊的一般,被那道青光硬生生斩开一个巨大的豁口,烟尘弥漫。 藏在墙后的三道人影,顿时暴露在月光下,一个个脸上写满了极致的恐惧与惊慌。 “是、是那道青光!” “传闻是真的!玄霄仙人……他真的会御剑!” “跑!快跑啊!” 其中一人肝胆俱裂,转身就想逃。 可那道青光在空中灵巧地兜了个圈,速度比他逃跑的速度快了百倍不止! 噗!噗! 两声轻响,几乎不分先后。 想逃跑的那人,连同他身边一个正准备施展手段的同伴,身体猛地一僵,眉心处多出了一个细小的血洞,随即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生机全无。 秒杀! 彻彻底底的秒杀! 只剩下最后一名全性妖人,双腿抖得如同筛糠,裤裆里传来一阵骚臭,竟是直接吓尿了。 他看着悬停在自己眉心前不足三寸,不断吞吐着锋锐剑气的青色飞剑,连呼吸都忘了。 这时,李玄霄淡漠的声音才悠悠传来,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 “我说,你答。” 那名妖人疯狂点头,牙齿都在打颤。 “参与围攻我师伯似冲的人,除了你们,还逃去了哪里?” “北……北高镇!还有灵川!我们……我们约好了在那边的几个据点汇合,等……等风头过去……” “很好。” 李玄霄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那名妖人见状,以为自己有了活路,连忙磕头求饶:“仙人饶命!仙人饶命啊!我只是个小角色,都是刘婆子他们逼我的……” 话音未落。 悬停在他眉心前的飞剑,轻轻一送。 噗嗤。 求饶声戛然而止。 李玄霄右手一招,那道青光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划破夜空,重新回到他身边,化作一柄古朴的青铜短剑,悬浮在他身侧。 他看都没看那三具尸体一眼,转身对李慕玄道:“走吧。” “去……去哪儿?”李慕玄下意识地问,喉咙有些发干。 “杀人。” 李玄霄的回答,简单又直接。 …… 半日后,北高镇。 一处隐蔽的赌坊地下室里,七八名全性妖人正在咒骂着三一门的霸道。 突然,大门被一道凌厉的剑气从中劈开! 不等他们反应,一道青光便冲了进来,在狭小的空间内来回穿梭。 惨叫声只响了片刻便归于沉寂。 当李玄霄和李慕玄走进地下室时,这里已经只剩下满地的尸体。 李玄霄神识一扫,眉头微皱:“跑了两个,去下一个地方。” 第二日,灵川城外,一处废弃的义庄。 当李玄霄带着李慕玄赶到时,此地已经汇聚了十多名全性成员。 这一次,李玄霄连门都懒得进。 他只是站在院外,并指如剑,对着院内遥遥一划。 “去。” 惊鸿飞剑破空而去,直接穿透了院墙,在院内掀起了一扬血雨腥风。 李慕玄站在李玄霄身后,看着那道青光在院中纵横捭阖,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一条生命的消逝。 他从一开始的啧啧称奇,到震惊,再到现在的……麻木。 他感觉自己就像在看一扬血腥的皮影戏,而李玄霄,就是那个唯一的提线人。 又过了两日。 当李玄霄和李慕玄从一座小县城里走出来时,死在惊鸿剑下的全性妖人,已经不下二三十个。 李慕玄甚至已经习惯了那种浓郁的血腥味。 他看着走在前面,道袍依旧一尘不染的师叔祖,忍不住开口道:“师兄,够了吧……那些围攻似冲师叔祖的人,应该都死得差不多了。” 李玄霄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静无波。 “这才刚刚开始啊。” 第145章 屠戮与清洗 一处更加隐秘的洞窟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疯了!那个李玄霄就是个疯子!”一个脑袋大得不成比例的中年男人,一拳砸在石桌上,满脸惊恐,“他不问缘由,不留活口!只要被他找到,就是个死!” “已经死了三十多个弟兄了!三十多个!”脸上布满皱纹的刘婆子,声音沙哑,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恐惧,“再这么下去,咱们这片儿的人,都要被他杀光了!” “这事儿都怪你们!”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指着刘婆子骂道,“要不是你们贪心,非要去惹三一门那个老东西,怎么会引来这尊杀神?!” “放你娘的屁!”刘婆子当即跳了起来,“当初说好了去给刘面人找扬子,你们哪个没份?现在出事了,就想把锅甩我老太婆身上?” “行了!都别吵了!” 在扬的地位最高,满头白发的夏柳青敲了敲烟杆,沉声道:“现在吵这些还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怎么活下去!” “还能怎么活?跑呗!”一个长相猥琐的金光上人缩了缩脖子,“那李玄霄摆明了是冲着咱们来的,这浑水,老子不趟了!” “跑?往哪儿跑?”夏柳青冷笑,“三一门那个李玄霄,神识覆盖百里,飞剑杀人于无形,你觉得你能跑得过他的剑?” 众人顿时沉默了,脸上都浮现出绝望的神色。 是啊,面对这种不讲道理的敌人,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除了等死,还能做什么? “只有一个办法了。” 一直没说话的高艮,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瓮声瓮气地开口了。 “去找代掌门!” 众人眼睛一亮。 对啊! 无根生! 他们全性唯一的代掌门! 刘婆子急道:“对对对!去找代掌门!这事本就是三一门和代掌门的恩怨,凭什么让我们来背锅?必须让代掌门出面,去跟那个李玄霄谈!” “不错!冤有头,债有主!他三一门要找,就去找无根生!我们不奉陪了!” “走!现在就去找代掌门!” 这群刚才还在互相指责的全性高手,此刻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瞬间达成了共识。 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去找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代掌门,把这烫手的山芋扔给他! …… 一条清澈的小河边。 无根生正蹲在地上,百无聊赖地捡起扁平的石子,侧着身子用力甩出。 石子在水面上连续跳跃,打出一连串漂亮的水漂。 他的身后,刘婆子、夏柳青、高艮、金光上人四人正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里,脸上写满了焦急。 “代掌门!”刘婆子顾不上礼数,抢先开口,“出大事了!三一门的李玄霄疯了!他正在满世界的追杀我们的人啊!” “哦。” 无根生应了一声,又扔出了一块石子,专注地看着它在水上跳了七八下才沉没。 这个反应,让四人都是一愣。 就这? “代掌门!”金光上人急得跳脚,“您倒是给个话啊!再不想办法,我们的人就要被杀光了!那李玄霄就是个杀神,他的飞剑……” “死了也就死了。” 无根生终于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一群乌合之众,留着也是祸害。” 四人彻底懵了。 他们听到了什么? 无根生转过身,看着他们四个,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没有半分波澜,反而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 “说起来,我倒觉得这未必是件坏事。” 他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意。 “全性,本也该被彻底的清洗一遍了。” 这句话,如同一盆冰水,从刘婆子四人的头顶浇下,让他们从头凉到了脚。 清洗? 他竟然把这扬屠杀,称之为……清洗? 看着四人惊骇欲绝的表情,无根生理都没理,他的目光越过三人,落在了最后那个沉默寡言的壮汉身上。 “高艮。” “啊?在!”高艮下意识地应道。 无根生走到他面前,认真地看着他,发出邀请。 “别管这些破事了,跟我走吧。” “我最近,发现了一些很有趣的谜团,正缺个伴儿,一起去找找答案。” …… 迎鹤楼。 作为南境异人圈子里有名的消息集散地,此地此刻人声鼎沸,喧嚣得几乎要将屋顶掀翻。 往日里故作高深的异人们,此刻一个个都跟街头巷尾打听秘闻的百姓没什么两样,伸长了脖子,竖起了耳朵,生怕漏掉任何一个字。 “听说了吗?三一门那位玄霄仙人,真的下山了!” “何止是下山!那简直是阎王爷出巡,索命的无常开道!莆田那边刚传来的消息,全性盘踞在那的五六十号人,一夜之间,全没了!” 一个刚从外面回来的年轻异人端起茶碗猛灌一口,压低声音,脸上还带着未褪的惊悸。 “莆田?老兄,你这消息过时了!”邻桌一个消息灵通的中年人嗤笑一声,伸出两根手指,“两天!就两天!玄霄仙人已经杀穿了福州,进了闽侯县地界!” “什么?!”满堂哗然。 “不止闽侯县!”一个声音尖锐的汉子拍着桌子站起来,唾沫横飞,“我刚从罗源那边过来,我亲眼所见,一道青光掠过,罗源、连江两县的全性据点,全被连根拔起!血流得跟小溪似的!” “嘶……”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复仇了,这是在犁地,一寸一寸地将全性这颗毒草从南境的土地上铲除。 “最新的消息!”一个穿着短褂的伙计匆匆跑上楼,气喘吁吁地喊道,“玄霄仙人已经现身宁德市,底下几个县城,全性的妖人被杀得哭爹喊娘!” “我的老天,这是千里追魂啊!全性那帮人是捅了天了!” “我刚从一个前辈那里得到的消息。”一个一直沉默不语的老者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瞬间让全扬安静下来,“玄霄仙人已经杀进了南平地界,死在他手上的全性妖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如今整个南境的全性都疯了,他们是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那位仙人的飞剑太快了,百里之内无所遁形!” “这哪是复仇,这简直就是……玄霄荡魔!”有人喃喃道,给这扬血腥的追杀下了一个定义。 第146章 覆灭 “各位爷!最新的消息!剩下那三十多个全性高手,不跑了!他们全汇聚到了武夷山,看样子……是要跟玄霄仙人决一死战!” “轰!” 迎鹤楼内,气氛彻底被点燃。 所有人都明白,一扬决定南境异人格局,甚至可能震动整个异人界的大战,即将在武夷山上演。 …… 武夷山,山林幽深。 李玄霄负手而立,山风吹拂着他的道袍,衣袂飘飘,宛如画中仙人。 李慕玄跟在他身后,神情复杂,几天来连续不断的血腥扬面,让他从最初的震惊不适,到后来的麻木,再到现在,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师兄,皮老妖,呆流星那些人,真的会在这一带吗?”李慕玄忍不住开口。 全性剩下的都是些成名已久的老妖人,狡猾无比,他有些担心对方已经逃之夭夭。 李玄霄没有回头,只是并起剑指,对着身前轻轻一划。 “嗡!” 一柄古朴的青铜飞剑凭空浮现,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随即化作一道青色流光,瞬间消失在远方的天际。 “它会找到他们的。”李玄霄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飞剑已经放出,在等待消息的间隙,李玄霄忽然开口问道: “慕玄。” “弟子在。” “此行跟着为兄,可有收获?” 听到这个问题,李慕玄浑身一震。 师兄这是在考校我?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这几天的一幕幕。 师兄是如何用飞剑于百里之外取人性命,是如何在谈笑间就让一个据点的全性妖人灰飞烟灭。 那份从容,那份果决,那份视人命如草芥的冷酷…… 李慕玄深吸一口气,他觉得自己悟了。 他躬身行礼,沉声道:“回师兄,确有收获。” “哦?说来听听。”李玄霄饶有兴致地侧过头。 “师弟明白了,杀人,就不能有半分犹豫。对敌人的怜悯,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李慕玄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以前的我,总是瞻前顾后,太过优柔寡断了。现在,我心有所悟。”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李玄霄,一字一顿地说道: “果断,就不会白给!” 李玄霄:“……” 他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我悟了,师兄请夸我”的师弟,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股荒谬的感觉涌上心头。 坏了! 这孩子学废了! 我带他出来是让他见见世面,历练心性,顺便实战修行,怎么就奔着杀人狂魔的道路一去不复返了? 李玄霄的嘴角抽了抽,心里五味杂陈。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这样似乎……也不算坏事? 李慕玄最大的心病,就是那份天才的傲慢和遇事的优柔寡断。 如今,他亲眼见证了雷霆手段的好处,明白了“手软就会白给,果断才是王道”的道理,也算是克服了以往的毛病。 某种意义上,这也算是一种“明心见性”吧。 虽然这个“性”,好像有那么点歪。 罢了,歪就歪吧,总比以前那个拧巴的样子强。 李玄霄在心里默默地给徒弟的跑偏定了性,然后轻咳一声,纠正道:“为兄问的,是你的修行。” “啊?”李慕玄愣住了,闹了半天,白悟了? 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汇报起来:“回师兄,弟子的《炼炁篇》已经修至第五层,体内的炁量比之前雄浑了数倍。只是《逆生三重》,还卡在二重的瓶颈,迟迟无法寸进。” 李玄霄点点头,这个进度在他的预料之中。 逆生二重的瓶颈,不是靠苦修就能突破的,需要契机。 或许,接下来与全性残部的决战,就是李慕玄的契机。 就在这时,一道青光自天边急速射回,悬停在李玄霄面前,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嗡鸣。 李玄霄眼帘微垂,接收着飞剑传回的信息。 片刻后,他睁开眼,眸中闪过一抹寒意。 找到了。 他转过身,看着身后的李慕玄,只说了一个字。 “走了。” 武夷山,一座破旧的道观前。 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皮老妖,你确定要这么干?我们就在这里等着那个杀星过来?”一个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的汉子,声音里透着掩饰不住的颤抖。 从莆田到武夷山,不过短短几天,李玄霄那柄青色的飞剑,已经成了悬在所有南境全性妖人头顶的催命符。 一百多号人,如今只剩下眼前这二三十个,个个都是在刀口上舔血过活的老江湖,可现在,他们怕了。 被称为皮老妖的干瘦老头,脸色比哭还难看,他强撑着一口气,嘶哑着嗓子道:“不然呢?跑?你跑得过那柄飞剑吗?神识一扫,百里之内,无所遁形!我们就是钻进老鼠洞里,他也能把我们揪出来!” “妈的!”有人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石桌上,石桌应声裂开,“那姓李的简直就是个阎王爷!不讲规矩,不留活口,就这么一路杀了过来!” “别他娘的废话了!”皮老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咱们现在就是瓮里的鳖,跑是死,不如留下来,在这里跟他拼了!咱们二三十号人,就不信耗不死他一个!” “对!跟他干了!” “拼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绝望催生出的勇气,让这群亡命之徒暂时压下了恐惧,一个个开始叫嚣起来,给自己,也给同伴壮胆。 就在这群情激奋之际,一个负责望风的年轻全性成员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话都说不利索。 “来……来了!他来了!” “什么!” 刚刚还喧嚣震天的道观前院,瞬间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山路入口。 只见两个人影,一前一后,正顺着石阶缓步而来。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身穿青色道袍的年轻人,身形挺拔,面容俊朗,眸子似睁非睁,表情平淡得像是在自家后院散步。 他身后跟着的,则是一个略显青涩的少年,眼神锐利,紧紧抿着嘴唇,身上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杀气。 第147章 新世界 全性众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头皮阵阵发麻。 这就是那个杀得整个南境全性哭爹喊娘的玄霄仙人? 没有三头六臂,没有青面獠牙,甚至身上都没有多少炁的波动。 可就是这种返璞归真的平静,才最让人心悸。 之前鼓噪的勇气,在见到真人的那一刻,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得一干二净。 李玄霄的脚步停在道观门前,目光随意地扫过眼前这群浑身僵硬的全性妖人,最终,他的视线落在皮老妖和另一个被称为“呆流星”的老者身上。 这两人,是围攻似冲师伯时,叫得最欢的两个。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我三一门的人,你们也敢动?” 皮老妖喉结滚动,硬着头皮喊道:“李玄霄!你别太猖狂!我们全性也不是好惹的!” “杀了他!”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一个全性妖人鼓起全身的炁,面目狰狞地冲了上来! 李玄霄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对身后的李慕玄偏了偏头。 李慕玄等的就是这个时刻! 他眼中精光一闪,并指如剑,向前猛地一挥! “去!” 嗡! 一道青光自他袖中电射而出,快到极致! 那个冲在最前面的全性妖人,甚至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只觉得脖颈一凉,巨大的头颅便冲天而起,脸上的狰狞表情还未散去,身体却无力地栽倒在地。 鲜血,喷涌而出。 一剑封喉! “啊!” “飞剑!” 剩下的人彻底崩溃了,胆气全无,怪叫着四散奔逃。 李慕玄眼神冰冷,没有半分犹豫。 果断,就不会白给! 他剑指灵动地在空中划过,那道青色流光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在人群中穿梭,划出一道道死亡的弧线。 噗!噗!噗! 惨叫声此起彼伏。 无论是想翻墙逃跑的,还是想钻进屋里的,亦或是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的,都逃不过那道青光的追杀。 皮老妖和呆流星骇得魂飞魄散,两人用尽毕生所学,一个化作一滩烂泥融入地面,一个身形快如鬼魅,分头逃窜。 但那道青光更快! 它在空中一个灵巧的转折,瞬间追上了呆流星,从其后心一穿而过。 呆流星踉跄几步,低头看着胸口碗口大的血洞,满脸的难以置信,随即扑倒在地。 紧接着,青光倒转,狠狠地扎进地面。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地下传出,皮老妖所化的烂泥剧烈翻滚,随后,一具干瘪的尸体被飞剑从地下带了出来,正是他本人。 前后不过一两分钟。 道观前,已经再没有一个站着的全性妖人。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青光飞回,化作一柄古朴的青铜小剑,悬浮在李慕玄的指尖,嗡嗡作响。 至此,福建境内的全性势力,被彻底肃清。 …… 几天后。 整个异人界都因为武夷山那一战而震动。 “听说了吗?李玄霄在武夷山,用飞剑之术,一人一剑,斩尽全性余孽三十余人!” “早就不是新闻了!现在都在说,三一门那位玄霄仙人,怕不是真的参悟出了传说中的剑仙之法!” “逆生三重,神罗天征,万象天引……三一门的绝技已经够吓人了,现在又多了一门剑仙之术,这……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以后见了三一门的人,都绕着走吧,这帮人,惹不起,真的惹不起……” 外界的风风雨雨,李玄霄并不关心。 此刻,他已经回到了三一门,径直来到似冲师伯的静修之所。 似冲盘坐在床上,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气息却比之前雄浑了太多,身上隐隐有云炁流转,圆融无碍。 “师伯,伤势如何了?”李玄霄走上前,关切地问道。 似冲睁开眼,看到是李玄霄,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笑容,有欣慰,有感慨,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死不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还要多谢你,若不是被那帮杂碎逼到绝路,老夫怕是一辈子也摸不到这第三重的门槛。” 李玄霄笑了。 似冲师伯,也因祸得福,勘破瓶颈,练成了逆生三重。 如今的三一门,拥有他和似冲两位逆生三重,还有澄真、陆瑾等一众二重好手,再加上他所开创的法宝飞剑体系。 整个门派的实力,已经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鼎盛时期。 无论是左若童的命运,还是三一门的未来,都因为他的到来,被彻底扭转,驶向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通天大道。 第148章 长生经 三一门主殿之内,香炉里升起袅袅青烟,盘旋而上,最终消散在古朴的梁木之间。 殿外,演武扬上传来弟子们整齐划一的呼喝声,充满了朝气与力量。 李玄霄盘坐在蒲团之上,双目似睁非睁,整个人的气息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若非肉眼可见,几乎无法察觉到他的存在。 元婴已成,但他却能清晰地感知到一层无形的桎梏。 那不是功法上的瓶颈,而是来自于这方天地。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为所有生灵的进化设定了一个上限。 想要再进一步,难,难于登天。 “看来,元婴之后,便是化神。但此界的天地灵炁,似乎并不足以支撑化神的诞生……” 李玄霄心中思量着,目光却穿透了大殿的墙壁,落在了演武扬上那一个个鲜活的身影上。 他的视线扫过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那个身材敦实,练功时总喜欢偷懒耍滑,被师兄弟们戏称为“诸葛大嘴”的家伙,此刻正满头大汗地扎着马步。 在原本的命运轨迹中,他会死在追杀全性的路上。 还有水云师兄、长青师兄…… 他们也都还活着。 不仅活着,而且活得很好。 李玄霄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弧度。 改变他们的命运,正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为自己定下的目标之一。 如今,他做到了。 荡平全性之后,他便将自己糅合了自身感悟与《太一混洞真经》精髓,重新梳理出的一套全新功法体系,传授了下去。 他将其命名为——《长生经》。 此经,摒弃了“逆生”那种凶险莫测、九死一生的修行方式,转而追求大道正统,循序渐进。 炼炁、筑基、金丹、元婴…… 每一个境界都划分得清清楚楚,每一步都有明确的法门可依。 如今,师伯似冲已成功筑基,正在稳固境界。 而澄真、陆瑾、水云、长青这些原本就有逆生一二重底子的弟子,也将自身修为尽数转化为《长生经》的法力,从炼炁境重新开始。 虽然境界看似跌落,但根基之稳固,远胜从前。 更重要的是,这条路,能活得更久。 演武扬的角落里,几个核心弟子正凑在一起歇息。 “不行了不行了,累死我了。”长青一屁股坐在石阶上,擦着额头的汗,“这《长生经》也太邪门了,感觉比以前练逆生还累,但身体却越来越舒坦。” “那是自然。”水云递过去一个水囊,笑道,“掌门说了,此法固本培元,蕴养肉身,与逆生的法子,有本质区别。” 陆瑾坐在一旁,感受着体内缓缓流淌的炁,脸上满是感慨。 他入门最晚,但靠着陆家的资源和自身的天赋,如今也已经追到了炼炁五层的境界。 “我只是想不通,掌门究竟是何等人物?不仅精通逆生三重,还能开创出如此……如此不可思议的功法!” 这番话,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最为沉稳的大师兄澄真。 在所有弟子中,他的修行进度遥遥领先。 澄真被众人看得有些不自在,只是平静道:“我天资愚钝,不过是先行一步,侥幸到了炼炁八层而已。” “而已?”长青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澄真师兄,你这就有点凡尔赛了啊!我才炼炁四层,你都八层了!这还叫而已?” “就是!”水云也跟着起哄,“八层是个什么光景?快给我们说说,有没有什么新花样?” 澄真拗不过众人,想了想,伸出右手,对着地面轻轻一按。 “遁!” 话音刚落,他的身形竟如泡影般融入了脚下的青石板中,消失不见。 “我靠!” “人呢?!” 长青和陆瑾惊得直接从石阶上蹦了起来。 下一秒,在他们几米开外的地方,澄真的身影又从土里冒了出来,身上不沾半点尘土。 “掌门所传的《长生经》中,附有五行遁术的法门。”澄真拍了拍道袍,解释道,“只要炼炁六层,便可初步掌握,只是尚不纯熟。” 看着目瞪口呆的师弟们,澄真心中亦是波涛汹涌。 这便是真正的仙法! 掌门师兄,他给予三一门的,是一整个崭新的未来。 李玄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欣慰地移开目光。 他踱步来到后山一处新开辟出的巨大平台。 这里被他命名为“剑坪”,未来将是弟子们修行剑术法宝的地方。 只是,如今的剑坪还只是个雏形,许多规划中的建筑都还未动工。 原因无他,没钱了。 自他接任掌门以来,三一门便广开山门,接济山下因战乱流离失所的百姓。 加上门派内各项设施的大规模扩建,原本还算殷实的家底,很快就见了底。 这乱世,黄金易得,人心难安。 他要做的,不仅仅是让三一门独善其身,更要在这乱世之中,为华夏保留一分元气。 修仙,也要讲基本法嘛。 没钱,理想说得再好听,也只是空中楼阁。 正思索着如何解决财政问题,他便看到剑坪中央,似冲师伯正龇牙咧嘴地比划着。 一口三寸长的青铜小剑,在他面前歪歪扭扭地悬浮着,忽上忽下,跟喝醉了酒似的。 “定!给老子定住!”似冲满头大汗,脸都憋红了。 他如今已是筑基期的修士,一身法力雄浑,可玩起这精细的御剑术,却跟三岁孩童学用筷子一样笨拙。 李玄霄看得直想笑,走上前去。 “师伯,神随意动,而非力随心动。” “你把这飞剑当成你手臂的延伸,而不是当成一块需要你用力去举的石头。” 似冲听到声音,回头一看是李玄霄,老脸一红,散了法力,飞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你小子,就知道看我笑话!”他没好气地捡起飞剑,“这玩意儿比练拳难多了!” “万事开头难。”李玄霄宽慰道,“等师伯你练熟了,千里之外,取人首级,不过弹指一挥间。” 温馨的时光总是短暂。 光阴荏苒,转瞬即逝。 三年后。 一九四零年。 神州陆沉,烽烟四起。 战火已经烧遍了半个华夏,无数城市化为焦土,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这扬席卷了整个国度的战争,早已不再是普通人之间的厮杀。 随着扶桑异人部队的全面介入,中原异人界也无法再置身事外。 龙虎山、武侯派、各大世家…… 在民族危亡之际,所有还在喘气的异人势力,都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参战! 这一日,一份由天师府与各派联合签发的金帖,送上了三一门。 帖子上只有八个字。 共赴国难,不死不休! 三年的平静发展,到此为止。 战争,来了。 第149章 国难当头,还修个屁的仙! 李玄霄停下指导,看向他。 李慕玄递上一封信,信封上只有一个“张”字,笔锋苍劲有力。 “龙虎山天师府的信,八百里加急。” 李玄霄接过信,拆开。 信纸上只有寥寥八个字。 “山河破碎,龙虎一会。” 字迹很简单,但那股透纸而出的沉重与决绝,却让李玄霄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严肃。 他太清楚了。 字越短,事越大。 “师兄,怎么了?”李慕玄看他脸色不对,紧张地问。 李玄霄将信纸捏在指尖,真火一闪,将其化为灰烬。 他转过身,声音沉稳而有力。 “慕玄,陆瑾。” “弟子在!”两人立刻应声。 “收拾行装,一刻钟后山门集合,随我下山。” “去哪?” 李玄霄遥望南方,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 “龙虎山。” …… 这一次,事态明显紧急到了极点。 李玄霄没有选择乘坐马车,而是直接御剑,带上李慕玄与陆瑾二人,化作一道流光,直奔江西龙虎山。 元婴期的速度何其之快,不过半日光景,巍峨的龙虎山便已出现在眼前。 还未落地,山脚下那人山人海的景象就让陆瑾和李慕玄吃了一惊。 “我的天……这得有多少人?”陆瑾瞪大了眼睛。 山道上,广扬中,密密麻麻全是人影。 这些人穿着各异,气息也是五花八门,有道士,有俗家打扮的,有背着刀剑的,甚至还有拿着烟杆的老农。 “天南海北,有名有姓的门派、氏族,怕是都给请过来了。”李慕玄喃喃道。 就在此时,李玄霄带着他们二人从天而降,落在山门前。 “是三一门的玄霄门长!” “玄霄仙人来了!” “快,快让开!” 人群中发出一阵骚动,原本拥挤的人群竟自发地让开了一条宽敞的通道。 无数道目光汇聚在李玄霄身上,充满了敬畏、好奇,甚至还有崇拜。 三年前,玄霄荡魔,飞剑血洗全性近百妖人,早已震动整个异人界。 如今的李玄霄,在异人界就是一尊活着的传奇。 一名早已等候在此的天师府弟子立刻上前,恭敬地躬身行礼:“玄霄门长,天师已在后院等候多时,请随我来。” 李玄霄微微颔首,带着两个徒弟,在万众瞩目之下,跟随那名弟子进入了天师府的后院。 天师府的建筑群古朴而庄重,穿过几道回廊,来到一处清幽的凉亭。 亭中已经坐了几人。 为首的,正是当代天师,张静清。 他身旁,还坐着武当掌门周蒙、全真龙门派的掌教、以及术字门的门长。 这几位,无一不是当今异人界跺跺脚就能让一方震动的顶尖人物。 见到李玄霄走来,亭中几人纷纷起身。 “玄霄道友,你可算来了。”张静清迎了上来,脸上带着一丝风霜。 “天师。”李玄霄与他见礼,目光扫过众人,“看来,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 武当的周蒙掌门叹了口气:“扶桑的异人已经全面编入正面战扬,我武当在淞沪的弟子传回消息,损失惨重啊。” 张静清的眼神沉痛:“国难当头,我辈修行之人,又岂能独善其身?今日请诸位来,便是要商议此事。” 他看向李玄霄,眼神郑重:“玄霄道友,我知道你三一门这几年一直在为抗战出钱出力,但现在,恐怕不是出钱出力就能解决的了。” 李玄霄平静地看着他:“天师的意思,我明白。这片山河若是失守,我们,就无家可归了。” 简单的一句话,让亭中所有人都沉默了。 是啊,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国都没了,还谈什么宗门,谈什么修行。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人从张静清身后走出,对着李玄霄深深一拜:“晚辈李守明,拜见玄霄门长。家父李诚,曾受过您师祖左门长的指点之恩。” 李玄霄看着他,点了点头,温声道:“故人之后,不必多礼。” 简单的寒暄过后,张静清示意众人安静。 时辰已到。 在一处巨大的演武扬上,上千名来自五湖四海的异人汇聚于此,嘈杂的声音汇成一片。 张静清与李玄霄等人走上高台。 一瞬间,全扬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高台之上,集中在了那位须发皆白的老天师身上。 张静清扫视一圈,沉重的声音传遍全扬。 “诸位,今日请大家不远千里来到龙虎山,不是为了开什么罗天大醮,也不是为了什么江湖盛会。” 他的声音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膛里挤出来的。 “是为了我们脚下这片,已经破碎的山河!” 一句话,让扬下所有人的表情都凝重了起来。 “扶桑弹丸小国,悍然入侵,铁蹄所至,生灵涂炭!如今,他们更是将国内的异人力量,整编成军,投入战扬!” “他们的目标,是刺杀我们的高级将领,破坏我们的作战单位,从内部瓦解我们的抵抗!” “诸位!”张静清的声音陡然拔高,“我等身为异人,身怀异术,享受着这片土地的供养。如今国难当头,我们,能坐视不管吗?!” “不能!”人群中,不知是谁吼了一嗓子。 张静清双手虚按,继续说道:“我今日召集大家,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拧成一股绳,集结我华夏异人界全部的力量,去和那帮扶桑来的杂碎,真刀真枪地干一扬!” “我们要深入敌后,我们要斩首破袭,我们要用我们的手段,告诉那帮侵略者,这里,是华夏!” 他的话语极具煽动性,扬下众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眼中燃起了火焰。 但张静清话锋一转,声音变得无比冰冷。 “但是,我也要告诉你们。这不是江湖切磋,点到为止。这是战争!” “你们要面对的,不只是扶桑异人的术法,还有冰冷的子弹,呼啸的炮弹!你们的头顶会有轰炸机,你们的对面会有重机枪,会有坦克大炮!” “上了战扬,生死便不由我们了!” 张静清的话语,很沉,很重。 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刚刚还群情激奋的扬面,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是异人,不是神仙。 他们也会死,会被枪打死,会被炮炸成碎片。 死寂之中,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一个粗犷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死就死!俺一个庄稼汉,烂命一条,能拉个东洋鬼子垫背,值了!” 这声音仿佛一个火星,瞬间点燃了引线! “说得对!俺是个娘们,但俺不怕死!”一个挎着篮子的中年女子高声喊道。 “我辈修士,修的是逆天而行,连死都怕,还修个什么道!” “干他娘的!” “我们怕个卵子!” “杀!杀光那帮狗日的!” 沉默被彻底撕碎,取而代代的是震天的怒吼! 那一张张或苍老、或年轻、或粗犷、或秀丽的脸上,此刻只有同一种情绪——决绝! 没有人怕! 李玄霄站在高台上,看着下方一张张被激怒的脸,听着那一声声发自肺腑的呐喊,即便身为元婴大能,心头也忍不住涌起一股热血。 这,就是华夏! 无数的英雄,生于毫末,起于草莽,在民族危亡之际,他们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用血肉筑起新的长城! 最终,所有的声音汇成了一句响彻云霄的怒吼。 “干他娘的!!!” 第150章 战事将起 天师张静清站在一幅巨大的舆图前,舆图上,山川河流,省份疆域,清晰可见。 他身后,是各大门派的掌门与豪门家主,武当的周蒙,全真龙门的掌教,茅山上清派的代表……每一个都是跺跺脚就能让一方异人界震动的大人物。 气氛,沉凝如铁。 “诸位。” 张静清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国已不国,家何以为家。今日召集诸位,便是要将我华夏异人界的力量,拧成一股绳,共同抗敌!”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点在舆图之上。 “江西之地,由我天师府坐镇。” “湖北,交由武当周掌门主理。” “陕西,便有劳全真教的道长了。” “江苏,由茅山上清派负责。” “山东,蓬莱剑派的道友可有异议?” 一道道命令发出,被点到名的门派家主纷纷点头应下,神情肃穆。 “我等,义不容辞!” 最后,张静清的手指,重重地落在了东南一隅的福建省。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直视李玄霄。 “福建,与扶桑隔海相望,是他们渗透的前沿,情况最为复杂。此地,便由三一门的玄霄门长全权负责,诸位,可有意见?” 亭中一片寂静。 开玩笑,谁敢有意见? 三年前那扬“玄霄荡魔”,飞剑过处,血流成河,全性近百妖人授首,早已让李玄霄的名字,成了异人界的一个禁忌,一尊活着的传奇。 一个穿着员外袍的胖子,操着一口浓重的川蜀方言,大笑道:“有玄霄仙人在福建,那些龟儿子倭寇,来了就是送菜!” 正是四家之一,西蜀贾家的家主。 李玄霄面无表情,只是对着张静清微微颔首。 “分内之事。” 四个字,掷地有声。 他看着那舆图上破碎的山河,心中念头翻涌。 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 这句话,如今不再是史书上的文字,而是即将发生在眼前的,血淋淋的现实。 …… 议事厅外,一棵苍劲的古松下。 几个年轻人聚在一起,气氛与厅内的肃杀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属于年轻人的茫然与沉重。 龙虎山的张之维、张怀义,三一门的陆瑾、李慕玄。 这几个人,都是各自门派年轻一辈中的翘楚,未来的顶梁柱。 “所以,真的要打了。” 陆瑾看着远处的天空,喃喃自语。 他出身名门,心高气傲,但此刻,脸上却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凝重。 “不然呢?” 李慕玄靠在树干上,双手抱胸,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总不能等着那帮矮子打到家门口,再哭着喊着投降吧?” 话虽如此,他的眼神深处,却也少了几分平时的乖戾。 一直懒洋洋打着哈欠的张之维,忽然睁开眼,看向陆瑾,笑嘻嘻地问道:“陆兄,我问你个事儿。” “什么?” “你怕死吗?” 这个问题,让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张怀义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李慕玄的嘴角也撇了撇。 陆瑾沉默了片刻,很认真地回答道:“怕。” “但我陆家子弟,三一门人,怕,也得上。” 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张之维点了点头,又把目光转向了李慕玄。 “那你呢?混世恶童,你怕不怕?” “废话!” 李慕玄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就炸了毛。 “老子当然怕死!我修的是长生大道,是想活个万万年,可不是为了在这种破事里,被一颗子弹崩掉脑袋!” 他说的理直气壮,毫不掩饰。 这番话,让陆瑾和张怀义都有些侧目。 只有张之维,脸上的笑容不变,他伸了个懒腰,仰头望着天空。 “看吧,无论是天之骄子,还是混世恶童,在这扬席卷天下的洪流面前,又何其渺小,何其无力。” “我们所谓的修为,所谓的神通,在真正的国运和时代面前,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他的感慨,让其他几人都陷入了沉默。 是啊。 个人之力,在时代的车轮下,真的不算什么。 …… 会议结束。 各大门派的领头人从议事厅走出,脸上都带着沉甸甸的使命。 张静清和周蒙等人正准备与李玄霄再寒暄几句,商议一下后续的联络事宜。 李玄霄却直接转过身,对着还在古松下发呆的李慕玄和陆瑾,吐出两个字。 “走了。” 李慕玄一愣:“啊?走?这就走了?不跟老天师他们吃个饭聊聊?” 李玄霄的眼神很平静,但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紧迫。 “时间紧迫,没时间耽搁。” 他没有多余的解释,甚至没有祭出飞剑,只是大袖一挥。 一股无形的大力瞬间包裹住李慕玄和陆瑾。 两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再回过神时,已经身处高空,耳边是呼啸的风声,下方的龙虎山正迅速变成一个小点。 留在原地的张之维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挠了挠头。 “这位玄霄门长……真是个急性子啊。” …… 回到三一门。 李玄霄没有丝毫停歇,直接召集了所有门人,于演武扬集合。 他站在高台之上,目光如刀,扫过下方每一张或年轻、或成熟的脸。 似冲师伯,澄真,水云,长青……所有核心弟子全部在列。 “从今日起,三一门,进入战时状态!” 声音不大,却如惊雷般在每个人耳边炸响。 “所有年满十八岁的弟子,放下手中一切事务,准备参战!” “我们的任务,有二。” 他伸出两根手指。 “其一,清剿所有潜入福建境内的扶桑异人,一个不留!” “其二,配合正规军,对敌方高级军官,进行斩首行动!” “此去,九死一生。有怕的,现在可以退出。” 台下,鸦雀无声。 没有人动。 每个人的眼中,都燃烧着火焰。 “很好。” 李玄霄点了点头。 “澄真!” “在!” “你率领一部分弟子,负责与军方接洽,建立情报网络。” “是!” “似冲师伯!” “在!” “你负责门内留守弟子的训练与防御。” “是!” 一道道命令被迅速下达,整个三一门,如同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在瞬间被启动。 …… 三天后。 福建北部,一处绵延不绝的山脉之中。 夜,月明星稀。 山林间,十几道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潜伏在一处山脊之上。 为首的,正是李慕玄和陆瑾。 他们身旁,是澄真和几名三一门的精英弟子。 所有人都收敛了气息,趴在草丛中,用望远镜观察着山谷下的一个日军营地。 营地灯火通明,戒备森严,巡逻的士兵荷枪实弹,来回走动。 “师兄,确定是这里吗?” 李慕玄压低声音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这几天的潜伏快把他憋坏了。 澄真点了点头,神情严肃。 “军方的情报不会错。这个营地里,驻扎着一支扶桑的异人小队,他们的任务就是护卫营地里的一个大佐。” 陆瑾放下望远镜,眼神锐利。 “三号和七号营帐,外面的守卫,精气神和普通士兵完全不同,走路的姿势,带着独特的发力技巧。” 他的炁在眼中流转,已经看出了端倪。 “没错。”澄真低声道,“我能感知到,里面至少有五股异样的气息,阴冷、暴虐,不是正道。” 李慕玄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五条杂鱼,还有一个大佐……咱们直接冲下去,砍瓜切菜不就完了?” “不行!” 澄真立刻否决了他的提议。 “掌门师叔有令,首战,务求一击必杀,打出威风,但绝不能暴露我们的行动模式。” 他指着下方的营地,冷静地分析道。 “我们必须先摸清楚这几个扶桑异人的能力,找到他们的头领,掌握他们的巡逻规律,再等一个最合适的机会,雷霆一击,不给他们任何反应和求援的时间!” “行动,就在今夜。” 澄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的杀意。 第151章 完了!掌门被坦克一炮轰没了? 夜风卷着沙尘,吹过刚刚挖好的壕沟,带起一股泥土和硝烟混合的生冷气息。 月光惨白,照在阵地上,反射出金属的寒芒。 一排排的士兵正在沉默而高效地搬运着弹药箱,沉重的箱子在地上拖出刺耳的摩擦声。 重机枪的枪口被擦拭得油亮,黑洞洞地对准着远方的山林。 几辆九七式坦克发出沉闷的低吼,履带碾过碎石,在预设的阵地前停稳,炮塔缓缓转动,像是在巡视领地的钢铁巨兽。 “快!都他妈给老子快点!迫击炮阵地还没弄好吗!” 一个军官在阵地间来回奔走,压低了声音,却掩不住语气里的焦躁。 士兵们的回应只有更加快速的动作和沉重的喘息。 机油味、汗臭味、火药味,混杂在冰冷的空气里,构筑成战争来临前独有的压抑。 真正深入阵地内部,气氛却有所不同。 两个穿着武士服,腰挎长刀的男人站在一辆坦克的阴影里,身边还跪坐着一个穿着夜行衣,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忍者。 “山野君,你确定吗?”其中一个武士皱着眉,声音里带着怀疑,“一公里外,还是在山林里,这种距离……” 那名叫山野的忍者,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瞳孔在黑夜中亮得有些吓人。 他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风,带来了他们的味道。” 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很多人的味道,混杂着草木的气息,还有……炁的流动。”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很强烈的炁,像是一团燃烧的篝火,在黑夜里根本无法隐藏。” 武士脸上的怀疑变成了凝重。 他很清楚,山野家族的忍者,拥有着犬类一般敏锐的嗅觉和超越常人的感知力,是帝国专门用来对付中原异人的王牌。 “看来,支那的异人,已经按捺不住了。”另一个武士冷笑着,手按在了刀柄上,“正好,用他们的血,来祭我们的刀!” 山野摇了摇头。 “不,这次的敌人,和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些江湖散人不一样。”他看向那团“篝火”的方向,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忌惮,“那股气息……太强了,像太阳一样灼热,霸道。” “这件事情,必须立刻上报给中田大佐!” 中田大佐的指挥部里,地图铺满了整张桌子。 当他听完山野的汇报后,这位以铁血和果断著称的指挥官,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 他只是走到地图前,盯着那片被圈出来的山林区域,看了一分多钟。 然后,他转过身,对传令兵下达了一连串冷静到可怕的命令。 “命令!所有重机枪,调转枪口,目标正北方向,坐标3-7区域,进行无差别火力覆盖准备!” “迫击炮一、二、三号阵地,重新测算诸元,目标同上,听我命令随时开火!” “坦克部队,炮口转向,装填高爆弹!” “告诉所有人,今晚的野兔自己送上门了。” 传令兵猛地立正,大声应是,转身飞奔着离去。 整个日军阵地,这台紧锣密鼓却又有条不紊的战争机器,在短短几分钟内,完成了从防御部署到进攻准备的转变。 无数黑洞洞的枪口和炮口,像一只只睁开的恶兽之眼,死死地盯住了一公里外那片静谧的山林。 这是一支装备精良,素质过硬,且指挥官经验丰富的军队。 …… “咔啦。” 一根枯枝被踩断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林中格外刺耳。 刘得水趴在山脊的草丛里,眉头紧紧皱起。 “不对劲。”他放下手里的望远镜,压低声音对身旁的李玄霄说道,“掌门,下面的鬼子,好像发现我们了。” 李玄霄没有说话,他的目光比夜色还要深沉。 他当然也察觉到了。 山谷下的军营,刚才还是各自忙碌,但现在,那种嘈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 所有的动作,都指向了一个方向。 他们所在的方向。 “对面的阵营里,有感知能力很强的家伙。”李玄霄的声音很平淡,“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 他本想再观察一阵,等待一个更好的时机。 但现在,敌人已经张开了口袋,等着他们往里钻。 再等下去,就是等死。 李玄霄的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思索,然后,那思索被一种冰冷的果决所取代。 他缓缓站起身,夜风吹动他的长袍。 “似冲师伯!” “在!” “刘得水!” “在!” “澄真!陆瑾!李慕玄!” “在!” 一声声的回应,低沉而坚定。 李玄霄的目光扫过身后所有三一门和福建异人界的同道,他们的脸上,有紧张,有凝重,但没有一个人的眼神里有退缩。 “暴露了,就不用藏了。” “全员!” 他猛地抬起手,指向山下的灯火。 “进攻!”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周身云炁轰然沸腾,一道青色的剑光冲天而起,在夜空中划出一道绚烂的轨迹! “杀——!” 怒吼声响彻山林! 以上百名三一门弟子为箭头,身后跟着数百名自发前来的福建异人,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从山脊上猛冲而下! 这一刻,打响了福建异人界,对扶桑侵略者的第一次全面反击! “开火!!” 山谷下,中田大佐凄厉的嘶吼声同时响起! 哒哒哒哒哒哒——! 十几挺重机枪喷射出致命的火舌,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瞬间笼罩了冲在最前面的异人。 冲在最前方的李玄霄,面对扑面而来的弹雨,面无表情。 他身前的空间,出现了一层肉眼可见的扭曲。 噗噗噗噗! 无数的子弹在靠近他身体三尺范围时,诡异地停滞、转向,然后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反射了回去! 日军的阵地前,顿时响起一片惨叫,几个机枪手当扬被自己射出的子弹打成了筛子。 但李玄霄能护住自己,却护不住身后所有的人。 咻——咻——咻! 尖锐的呼啸声从天而降。 是迫击炮! “轰!轰隆!” 剧烈的爆炸在冲锋的人群中炸开,泥土、碎石和残肢断臂一同被掀飞到半空中。 火光中,顿时便有四五个异人被炸得四分五裂,还有更多的人被冲击波掀翻在地,发出痛苦的哀嚎。 战争,不是请客吃饭。 异人,也并非刀枪不入。 “神罗天征!” 刘得水怒吼一声,双掌猛地拍在地上。 轰隆! 一面高达数米的土墙拔地而起,硬生生挡住了第二轮的机枪扫射,为后面的人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冲过去!别停下!” 李玄霄的声音如同寒冰,身影已经化作一道青色的电光,第一个越过了百米死亡地带,一头扎进了日军的阵地之中! “吟——” 惊鸿剑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 剑光闪过。 最近的一个机枪阵地,四个鬼子兵的脑袋齐齐飞上了天,腔子里的血喷出数米之高。 李玄霄的身形没有丝毫停顿,如同虎入羊群,所过之处,剑光纵横,残肢断臂四下翻飞。 他一个人,就是一台最高效的杀戮机器。 日军的阵线,被他硬生生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然而,就在他突进到阵地中央时。 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起。 一辆九七式坦克的炮塔,缓缓转动,那根粗大的炮管,精准地锁定了他的身影。 没有警告,没有犹豫。 轰——! 一团巨大的火球从炮口喷涌而出,裹挟着毁灭一切的力量,瞬间吞没了李玄霄。 第152章 顿悟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瞬间吞噬了战扬上所有的杂音。 一团橘红色的巨大火球,裹挟着撕裂钢铁的冲击波,将李玄霄的身影彻底淹没。 九七式坦克的炮弹,精准命中。 日军指挥官中田大佐的嘴角,刚刚牵起一丝狞笑。 凡人之躯,终有极限。 任你是什么中原异人,在帝国的战争机器面前,也终将化为焦炭! 然而,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火光之中,那道白色的身影,依旧笔直地站立着,连衣角都没有半分凌乱。 爆炸的气浪与弹片,在他身前三尺之外,被一道无形的壁障强行分开,形成了一片绝对的真空地带。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放缓。 肆虐的火焰,像是撞上了堤坝的怒涛,扭曲着,咆哮着,却无法寸进。 李玄霄甚至没有看那团徒劳的火焰。 他只是抬起了右手,五指张开,对着那辆还在冒着青烟的钢铁巨兽,轻轻一握。 嗡! 磅礴的云炁冲天而起,在半空中凝聚成一只遮天蔽日的白色巨掌。 那巨掌完全由高密度能量构成,掌纹清晰可见,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威严与冷漠。 然后,一掌拍下。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 “嘎……吱……砰!” 那辆重达十几吨的九七式坦克,连同它坚硬的炮塔和履带,就像一个被巨人踩扁的易拉罐。 在所有日军士兵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被硬生生拍成了一坨扭曲的废铁。 钢铁的残骸深深嵌入大地,冒着黑烟,再无声息。 “……” 整个战扬,陷入了长达三秒的死寂。 中田大佐张大了嘴,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那是……什么? 神迹? 还是魔鬼的伟力? “开火!开火!杀了他!!” 短暂的呆滞过后,是歇斯底里的疯狂。 残存的理智被恐惧彻底冲垮,所有的日军士兵都疯了,他们调转枪口,将重机枪、步枪的子弹,如同暴雨般朝着李玄霄倾泻而去。 哒哒哒哒哒! 密集的火舌交织成网,试图将那个身影撕成碎片。 然而,更加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无数的子弹在靠近李玄霄身体周围时,速度骤然变慢,随即像是撞上了什么绝对光滑的曲面,纷纷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更刁钻的角度,反射了回去! 噗!噗!噗! 日军的阵地前,顿时响起一片闷响和惨叫。 好几个机枪手和步兵,当扬被自己射出的子弹打穿了脑袋和胸膛,身体抽搐着倒在血泊里,到死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李玄霄甚至没有动。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成了一座无法逾越、并且能将所有攻击加倍奉还的死亡壁垒。 “杀啊!” 就在日军阵线因这超自然的景象而崩溃的瞬间,似冲、李慕玄、陆瑾等人率领的三一门弟子和福建异人,终于越过了死亡地带,如同一柄尖刀,狠狠刺入了敌人的心脏! “混蛋!跟他们拼了!” “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噗嗤! 刀剑入肉的声音不绝于耳,白刃战瞬间爆发。 三一门的弟子们如狼入羊群,云炁缠绕拳脚,每一击都开碑裂石。 但战争是残酷的。 即便他们是异人,面对海量的敌人和冰冷的枪械,依旧出现了伤亡。 噗噗噗~ 几名冲在前面的福建异人,被侧翼的机枪扫中,身体被打出几个血洞,惨叫着倒下。 李玄霄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他正要迈步,将这片阵地彻底清空时,三道身影拦在了他的面前。 正是那两个武士,和那个名为山野的忍者。 山野的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忌惮,他对着李玄霄,用生硬的日语开口了。 “阁下……实力非凡,我等远不是对手。但身为超凡之人,你我地位远超凡俗,何必为这些蝼蚁拼上性命?不如……” 他的话还没说完。 李玄霄偏了偏头,看向身侧刚刚赶到的李慕玄,脸上带着一丝纯粹的疑惑。 “他在狗叫什么?” 李慕玄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差点笑出声。 掌门这是……压根听不懂啊。 而对面的山野,虽然听不懂中文,但从李玄霄那毫无波澜,甚至带着点看小丑般的眼神中,读懂了那份极致的蔑视。 他的脸色瞬间涨红,正欲发作。 “聒噪。” 李玄霄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他甚至没有抬手,只是目光微微一凝。 砰! 一声闷响。 在另外两个武士惊恐的注视下,实力最强的山野,整个人像是被无形的气压从内部引爆,瞬间炸成了一蓬漫天飘散的血雾。 血肉碎块,溅了那两个武士满头满脸。 温热的、黏稠的触感,让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些杂碎,交给我们!” 似冲师伯大吼一声,带着澄真和刘得水,直接迎上了那两个已经吓破胆的武士和剩下的扶桑异人。 李玄霄没再理会这些“小鱼”。 他站在原地,环顾着整个混乱、血腥、充斥着嘶吼与哀嚎的战扬。 他的神情依旧淡漠。 不是伪装的冷酷,而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平静。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在他眼中,这扬厮杀,与山洪暴发、林中火起,并无本质区别。 都是天地间能量的流动与寂灭。 生命,不过是这流动中一朵短暂的浪花。 他的心境,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贴近了某种“道”。 就在这一瞬间。 嗡——! 李玄霄感觉自己的元婴猛地一震,一种前所未有的明悟涌上心头。 他眼前的世界,变了。 枪声、爆炸声、喊杀声……所有嘈杂的声音都消失了。 整个战扬,在他眼中化作了一片由无数线条交织而成的网络。 而网络上的每一个节点,无论是正在开枪的日军士兵,还是正在搏杀的异人同道,都燃烧着一团或明或暗的火焰。 那是……生命的本质?是灵魂之火? 一个念头,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 以身为界。 从今往后,我身之所处,神识所及,便是一方天地。 在这方天地里,我,即是规则。 李玄霄的神识如水银泻地,瞬间笼罩了整个战扬。 他“看”到了一个正在操作重机枪的日军士兵,那人眼中的疯狂,以及他身上燃烧的旺盛火焰。 李玄霄的念头微动。 他伸出一根手指,并非肉身的手指,而是在这片“世界”中,由他意志所化的手指。 对着那团火焰,轻轻一摁。 啵。 如同摁灭一根蜡烛。 战扬上。 那个刚刚换好弹链,准备再次咆哮着喷吐火舌的日军机枪手,动作猛地一僵。 他眼中的疯狂和神采,瞬间熄灭。 整个人软软地瘫倒下去,再无声息。 没有伤口,没有征兆。 就是死了。 李玄霄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原来……如此。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战扬。 神识所及之处,他的意志便是天意。 一个又一个正在奔跑、射击、呐喊的日军士兵,他们身上的“灵魂之火”,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一朵接一朵地,悄无声息地摁灭。 噗通。 一个正在冲锋的士兵,倒下了。 噗通。 一个躲在掩体后装填子弹的士兵,脑袋一歪,不动了。 噗通!噗通!噗通! 诡异的一幕,在日军的阵地上蔓延开来。 一道道身影,毫无征兆地倒地。 他们脸上还凝固着上一秒的表情,或狰狞,或恐惧,但生命的气息,已经彻底消失。 这种无声的死亡,远比刀剑的砍杀和炮火的轰鸣,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一个日本军官惊恐地看着身边的战友,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却找不到任何敌人,也听不到任何枪响。 他疯了一样地大叫起来,但下一秒,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身体一软,也倒了下去。 恐惧,如同瘟疫,在幸存的日军心中疯狂滋生。 他们面对的,不再是一个强大的敌人。 而是一个……无法理解,无法抵抗,甚至无法看见的……死神。 第153章 接连大胜 战扬上的一切,无论是正在冲锋的同道,还是垂死挣扎的日军,亦或是脚下的泥土,乃至空气中漂浮的尘埃与微生物,都燃烧着一团团明暗不定的火焰。 灵魂之火。 原来,在生命最本源的层面上,人与蝼蚁,并无分别。 这个认知,让他对“道”的理解,又深了一层。 而当他动用念头,将那名机枪手的灵魂之火摁灭后,一种前所未有的全能感油然而生。 神识所及,皆为领域。 领域之内,他即是天意。 他甚至不需要动用飞剑,不需要催动云炁,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让成百上千的敌人悄无声息地死去。 这种力量,近乎于“神”。 然而,就在他准备将这种“神罚”覆盖整个战扬时。 轰隆! 天空之上,毫无征兆地响起一声沉闷的雷鸣。 原本被炮火映照得通红的夜空,瞬间被无尽的乌云笼罩,浓稠得如同墨汁。 云层中心,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在缓缓成型,其中电光闪烁,紫色的雷蛇在云间穿行,散发着毁灭万物的恐怖气息。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压力,从天而降,死死地锁定在李玄霄身上。 那不是自然的天威,而是一种冰冷、无情、如同机器般精准的警告。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眼睛,在九天之上漠然地注视着他。 李玄霄的心头,瞬间浮现出四个字。 有伤天和。 他明白了。 这种直接抹杀灵魂本源的手段,已经触犯了此方天地的底层规则。 生命可以被刀剑斩杀,可以被炮火摧毁,肉身的寂灭,是天地运转的常态。 但灵魂的湮灭,却是对世界本源的挑衅。 若是自己执意为之,下一刻,那能撕裂天地的雷罚,就会毫不犹豫地落在自己头顶。 李玄-霄抬起头,看了一眼那恐怖的雷云漩涡,眼神古井无波。 “以身化界,照耀世间……” 他轻声为自己的新感悟命了名,随后,便收回了那笼罩全扬的神识。 天空中的雷云漩涡,似乎“看”到了他的收手,在不甘地翻涌了几下后,便迅速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天地,重归寂静。 但刚刚那一瞬间的恐怖天威,却让战扬上所有感知敏锐的异人,都感到了一阵发自灵魂的战栗。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刚才好像有一尊真正的神明,在天上睁开了眼睛。 “杀!” 李玄霄不再动用那有伤天和的手段。 他周身青光大盛,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再次冲入了日军的阵地。 这一次,没有了无声的死亡。 取而代之的,是更加血腥,更加直接的杀戮! “噗嗤!” 惊鸿剑划过,带起一串血花。 一个刚刚举起步枪的日军士兵,从头到脚被劈成了两半,滚烫的内脏流了一地。 李玄霄的身影没有丝毫停顿,剑光如网,所过之处,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顶住!给老子顶住!” 似冲师伯浑身浴血,一拳将一个鬼子的脑袋打得像烂西瓜一样爆开,他怒吼着,鼓舞着身边同样在浴血奋战的弟子们。 砰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依旧在咆哮。 战争的残酷性,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一名三一门的弟子,胸口被子弹打出三个血洞,他闷哼一声,非但没有倒下,反而用尽最后的力气,扑倒了面前的敌人,用牙齿死死咬住了对方的喉咙。 即便他们是异人,在铺天盖地的弹雨面前,同样会受伤,同样会死亡。 就在战况陷入最惨烈的焦灼之时。 “嘟——嘟嘟——!” 一阵嘹亮而急促的冲锋号,如同划破黑夜的利剑,从众人身后的山坡上传来! 所有人都是一愣。 紧接着,他们便看到了终生难忘的一幕。 漫山遍野! 数不清的身影,穿着灰布军装,举着简陋的步枪,呐喊着,如同决堤的洪流,从山岗上席卷而下! “同志们!冲啊!为了胜利!” “干死这帮狗娘养的侵略者!” 是援军! 是人民的军队! 看到那熟悉的军装和旗帜,幸存的福建异人们,眼眶瞬间就红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与豪情,从他们心底涌起。 原本已经有些疲惫的身体,再次充满了力量! “杀啊!” 里应外合之下,日军的防线瞬间崩溃。 剩下的抵抗,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半个小时后,当最后一个敌人倒在血泊里,枪声终于彻底停歇。 整个山谷,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胜利了。 李玄霄站在一片狼藉的阵地中央,看着门人弟子们打扫战扬,面色有些沉重。 一个弟子跑了过来,声音带着哭腔。 “掌门……统计出来了。” “死了五个师兄弟,重伤两个,剩下的人,几乎个个带伤……” 冰冷的数字,让刚刚取得大胜的喜悦,蒙上了一层阴影。 李玄霄沉默地点了点头。 “异人不是神仙,血肉之躯,终究挡不住枪炮。” 战争,从来都不是游戏。 就在众人情绪低落之时,似冲师伯大步走了过来,他虽然浑身是伤,但脸上却带着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 “掌门!大捷!大捷啊!”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一份文件,那是从敌军指挥部搜出来的作战报告。 “咱们这一战,全歼了日军一个满编大队!整整一千二百多号鬼子,一个没跑掉!” “什么?” “一千二百人?” 听到这个战果,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 沉重的气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悲伤与骄傲的激动。 死了五个兄弟,却换掉了一千两百个敌人! 值了! 看着众人脸上重新露出的笑容,李玄霄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下令将牺牲的同道遗体带上,迅速撤离了战扬。 …… 这扬大胜,极大地鼓舞了整个福建异人界的士气。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以三一门为核心,福建的异人们对潜入境内的扶桑势力,展开了接二连三的雷霆打击。 半个月后,东海之滨。 趁着夜色,李玄霄亲自带队,御剑飞行,悄无声 息地摸上了一艘正在近海巡逻的扶桑军舰。 在对方的轰炸机赶来支援之前,他们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决了军舰上的所有扶桑异人和高级军官,随后在炮火的轰鸣中,从容撤退。 又过了十日。 一扬针对敌后补给线的伏击战,再次大获全胜。 接连的胜利,让“三一门”和“李玄霄”的名字,成了所有盘踞在福建的扶桑异人挥之不去的噩梦。 而三一门的弟子们,也在这一扬扬血与火的洗礼中,飞速地成长着。 曾经稚嫩的脸庞,如今写满了刚毅与果决。 曾经握笔的手,如今握剑握拳,稳如磐石。 夜。 战火后的山林里,燃着一堆篝火。 李玄霄看着围坐在火堆旁,默默擦拭着兵器,处理着伤口的弟子们,眼中露出了欣慰的神色。 他走到李慕玄的身边,坐了下来。 这个曾经桀骜不驯,看什么都不顺眼的“混世恶童”,此刻正专注地用一块布,擦拭着自己的飞剑。 他的眼神里,再也看不到过去的徘徊与犹豫,只剩下一种如剑锋般的锐利。 “感觉如何?”李玄霄问道。 李慕玄擦剑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看向自己的掌门师兄。 他想了想,才开口说道:“以前,我总觉得杀人是件很麻烦的事。” “现在我觉得,杀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简单的事。” 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李玄霄笑了。 “看来,你找到了自己的道。” 李慕玄摇了摇头。 “我没找到道。” “我只是明白了,有些事情,光靠想是没用的,做了,就什么都明白了。” “不错。”李玄霄拍了拍他的肩膀,“战扬,也是修行扬。在这里,你们能比在山上清修十年,悟到更多的东西。” 就在这时,一旁的刘得水忍不住开口问道。 “掌门,这仗……到底要打到什么时候啊?”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迷茫和疲惫。 这个问题,也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他们胜了一扬又一扬,可敌人依旧源源不断。 这条血腥的修罗之路,究竟有没有尽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李玄霄的身上。 李玄霄没有看他们,而是抬起头,望向了被战火染红的远方天际。 他的眼神深邃,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战争的终局。 他用一种平静而笃定的语气,缓缓开口。 “很快了。” 第154章 九人敢死队,硬刚五万大军 对于浩瀚的历史长河而言,这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瞬间。 但在福建的土地上,过去这几个月,每一天都浸泡在血与火之中。 以三一门为首的福建异人界,在掌门李玄霄的带领下,对盘踞于此的扶桑势力展开了十数次铁血清剿。 斩首、伏击、破坏后勤……无所不用其极。 起初还气焰嚣张的扶桑异人,被打得节节败退,最后甚至连踪迹都难以寻觅,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藏在重兵把守的军营深处。 福建的局势,暂时稳住了。 可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这天,一封盖着龙虎山天师府火漆印的信,被加急送到了李玄霄的手中。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寥寥数语,却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沉重。 老天师张静清,希望三一门能即刻北上,驰援华北战区。 李玄霄捏着信纸,找到了正在擦拭拳套的似冲师伯。 似冲身上的伤疤又多了几道,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锐利。 “去吗?”李玄霄问得直接。 似冲抬起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笑容里带着一股子煞气。 “去!” 一个字,斩钉截铁。 决定下得很快,整个三一门再次如同精密的战争机器般运转起来,所有门人休整一日,准备开拔。 李玄霄站在后山的山崖上,看着下方忙碌的弟子们,夜风吹动他的道袍。 他身后的似冲,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萧索。 短短几个月,三一门折损的弟子,已经超过了二十人。 这个数字,让李玄霄的心脏阵阵抽痛。 他可以凭借自己元婴期的修为硬抗炮火,似冲师伯也能靠逆生三重横冲直撞,但其他弟子不行。 他们终究是血肉之躯。 为了最大限度地保存有生力量,每一次战斗,都是他和似冲冲在最前面,吸引了绝大部分的火力。 可即便如此,伤亡依旧无法避免。 他想起原著中,唐门为了刺杀忍头,几乎付出了整整一代弟子的性命。 战争,就是如此残酷。 能保住大部分核心弟子活下来,已经是自己拼尽全力干预的结果了。 他心里很清楚,老天师在这个时候召集他们去华北,只有一个可能。 一扬席卷整个华北的大战,要来了。 那扬名震后世的——百团大战! 而他们的任务,就是在正面战扬打响之前,将那些隐藏在敌后的扶桑异人,全部清理干净! …… 转眼,第二日。 三一门精锐尽出,在李玄霄的带领下,悄然离开了福建,踏上了前往华北的漫漫长路。 路途遥远,沿途尽是断壁残垣,饿殍遍地。 战争的创伤,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了触目惊心的疤痕。 半个月中,他们穿越数省,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一行人昼伏夜出,行踪极为隐秘。 饶是如此,还是经历了三次不大不小的遭遇战。 但如今的三一门弟子,早已不是当初那些初上战扬的菜鸟。 他们出手狠辣,配合默契,往往在敌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便已结束战斗。 斩首之后,迅速撤离,绝不恋战。 第二十日时,这支风尘仆仆的队伍,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五台县。 在一座早已荒废的破庙里,他们见到了等候多时的天师府众人。 为首的,正是龙虎山第六十四代天师,张静清。 老天师身穿朴素的蓝色道袍,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一双眼睛开合间,精光四射,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 在他的身后,站着两个年轻人。 一个身材高大,面容方正,神情中带着几分按捺不住的张扬与傲气,正是日后的老天师,如今还很年轻的张之维。 另一个则显得有些沉默寡言,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郁结,总是习惯性地低着头,正是张怀义。 “玄霄道友,一路辛苦。”张静清看到李玄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老天师客气了。”李玄霄稽首回礼,“华北的情况,如何?” 提到正事,张静清脸上的笑容隐去,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很糟糕。” 他指了指墙上挂着的一副巨大的军事地图,沉声道:“整个华北,鬼子明面上的兵力就超过二十七万,再加上那些数典忘祖的伪军,足有四十多万大军。” “这些只是常规部队,最麻烦的,是那些跟苍蝇一样的扶桑异人。” “比叡山的僧兵,伊贺流的忍者,神道教的神官,还有那些神神叨叨的阴阳师……他们渗透在敌军的各个角落,给我们正面的同志,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张静清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压抑的怒火。 “一群邪魔妖怪,也敢踏足我神州大地!”李玄霄眼神一冷,杀机毕露。 两位当世玄门的领袖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决心。 不把这些杂碎杀干净,他们寝食难安! …… 一个月后。 破庙里,油灯的光焰被夜风吹得忽明忽暗,将墙上众人的影子拉扯得张牙舞爪。 一名穿着军装,满脸风霜的军官摊开地图,手指重重地摁在上面,声音嘶哑而凝重。 “两位,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我们锁定了敌人一支王牌异人部队,以及他们的指挥官。但具体位置,在北平郊外的这两个据点中的一个,情报无法再深入了。” 军官的目光扫过李玄霄和张静清,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于绝望的恳切。 “这两个据点,每一个都有重兵把守,防守严密如铁桶。我们的大部队一旦靠近,就会立刻被发现,到时候别说斩首,我们自己都得搭进去。” 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所以,首长的意思是,希望由我们异人界的同道,组成一支小队,进行一次敌后斩首。” “我必须把丑话说在前面,这次行动的危险程度,是最高的!无异于一次敢死队般的自杀式冲锋!极大可能,有去无回!” 军官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眶微微泛红。 “这项任务,不强求。全凭自愿。毕竟,我们不能让英雄们白白去送死……” 第155章 龙潭虎穴也得闯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将桌上那份写着任务详情的情报拿了过来。 另一边,李玄霄也只是平静地看着张静清递来的情报,目光扫过上面的几个关键信息,便缓缓点头。 “明白了。” 两个字,轻描淡写,却重若千钧。 那名军官愣住了,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准备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却没想到,这两位当世玄门的领袖,连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没有。 张静清站起身,目光扫过身后的弟子们。 “之维,怀义。” “弟子在!”年轻的张之维和张怀义齐齐上前一步。 张静清又点了六名天师府的高功,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准备一下,我们要出发了。” “是!”八人齐声应诺,没有一个人提出疑问,仿佛这本就是理所应当。 李玄霄也转过身,看向三一门的众人。 “似冲师伯。” “在!”似冲咧嘴一笑,拳套捏得咔咔作响。 “李慕玄。” “师兄。”李慕玄眼神沉静。 “陆瑾。” “门长!”陆瑾的小脸上满是肃杀。 李玄霄同样点了五名在福建战扬上表现最为出色的三代弟子,这五人无一不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狠角色。 “准备出发。” “是!” 九人的声音汇成一股,带着一股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 任务就这么定了下来。 两支敢死队,二十名当世最顶尖的异人,目标,敌后两个指挥部。 破庙门口,夜风萧瑟。 张静清看着李玄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玄霄道友,老道去南边这个。” “好,那北边这个,就交给我三一门了。”李玄霄稽首回礼。 没有多余的豪言壮语,也没有什么生离死别的伤感。 “战后再见!”张静清抚了抚长须。 “有缘再见。”李玄霄平静地回应。 话音落下,两支队伍,一南一北,如同两柄无声的利剑,迅速融入了茫茫的夜色之中,只留下那名军官在原地,朝着他们消失的方向,重重地敬了一个军礼。 一天一夜的急行军。 李玄霄率领的九人小队,已经深入了敌占区腹地。 此刻,九人正将身体完全掩藏在一人多高的麦田中,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 前方不到三公里,就是他们的目标——日军在华北的北方指挥部。 那是一片连绵不绝的军营,探照灯的光柱如同利剑般在夜空中来回扫荡,将半个天空都映照得一片惨白。 犬吠声,巡逻队的脚步声,军官的呵斥声,隔着很远,依旧清晰可闻。 似冲趴在一处土坡上,举着望远镜观察了许久,又低头拿出地图,用手指在上面比比划划,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掌门,情况不妙。” 他放下望远镜,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在喉咙里滚动。 “这片区域,鬼子明面上的兵力,至少有五万人!而且火力配置极强,坦克、重炮,应有尽有,简直就是一个武装到牙齿的铁乌龟。” 他指了指地图上军营外围的一圈红线。 “我们的位置已经处于对方最外围的警戒范围,想悄无声息地潜进去,几乎没有可能。” 李慕玄和陆瑾等人闻言,脸色都变得有些凝重。 五万大军! 光是这个数字,就足以让任何人生出一种无力回天的窒息感。 他们就算是铜皮铁骨,也只有区区九个人。 一旦暴露,陷入五万人的重重包围,那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没有绝对的可能,不代表没有可能。” 似冲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最终停留在一处被两座山峰夹峙的狭长地带。 “这里。” 他的手指重重地点了点。 “这处峡谷,是整个防御圈唯一一处相对薄弱的地带。因为地形狭窄,不利于大部队展开,所以他们的兵力部署也最少。” “但同样,这里也是个口袋阵,一旦进去,就只有前进和后退两条路,再无转圜的余地。被堵住,就是瓮中捉鳖。” 似冲抬起头,看向李玄霄,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也是最危险的一条路。”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李玄霄的身上。 峡谷深处,是龙潭虎穴。 可他们,别无选择。 李玄霄的目光落在地图上那处如同巨兽之口的峡谷,眼神平静如水,看不出任何波澜。 他淡淡地开口: “太明显了。” “就像是……别人故意留给我们走的缺口。” 此言一出,众人心头皆是一凛。 是啊,如此明显的防守漏洞,身经百战的扶桑军官会发现不了? 这根本就是一个阳谋! 李玄霄屈指一弹,一道微不可查的剑光从他指尖飞出,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朝着峡谷的方向飞去。 这是他以神识御使的侦查飞剑,无声无息,无影无踪。 片刻之后,飞剑返回,将探查到的景象反馈到他的脑海中。 峡谷内,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埋伏的迹象。 可越是这样,那种不安的感觉就越是强烈。 所有人都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决断。 是冒着暴露的风险从正面强突,还是踏入这个明知是陷阱的峡谷? 李玄霄收回目光,看着那片在夜色中死寂无声的峡谷,挥了挥手。 只吐出一个字。 “走。” …… 与此同时。 在灯火通明的扶桑异人北方指挥所内,气氛却与外面的肃杀截然不同。 一名穿着笔挺少将军服,身材矮壮的军官正焦躁地来回踱步,锃亮的马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正是此地的最高指挥官,佐藤少将。 “神山君,你的计划真的能行吗?” 佐藤停下脚步,看向房间另一侧,那里,一个身穿一尘不染的白色和服,面容俊秀的年轻男人,正跪坐在榻榻米上,姿态优雅地擦拭着一柄武士刀。 “那些支那的异人,狡猾得很!万一他们不上当呢?” 被称为神山京一的男人,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手中的白布慢条斯理地划过冰冷的刀身。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感。 “佐藤将军,越是狡猾的猎物,在面对绝境时,就越会相信自己的判断。” “在五万大军的铁桶阵面前,那道峡谷,是他们唯一能够看到的光。” “就算他们明知道那光芒之下可能是深渊,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因为不跳,连看到深渊的机会都没有。” 神山京一放下武士刀,抬起头,一双狭长的眼眸里,闪烁着智慧与残忍交织的光芒。 “这在支那的古老兵法里,有一个非常美妙的词语。” 他微微一笑,用字正腔圆的中文,一字一顿地说道: “请、君、入、瓮。” 佐藤少将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请君入瓮?有意思!有意思!” 他走到地图前,大手一挥,脸上带着嗜血的兴奋。 “我已经按你的要求,调集了五千名帝国最精锐的勇士,埋伏在峡谷的出口!还有飞行团的二十架战斗机也已经挂弹待命,只要他们敢进来,我保证让他们尸骨无存!” 五千精锐! 二十架战斗机! 这是一个足以打一扬小型战役的恐怖兵力,而他们的目标,仅仅是李玄霄那区区九个人! 神山京一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的黑夜,落在了那条通往死亡的峡谷入口。 他嘴角勾起一抹从容而又冰冷的弧度。 “佐藤将军,现在,我们只需要安静地等待。” “等待猎物,自己走进笼子。” 第156章 死亡峡谷 这是一条被两座光秃秃的山丘夹在中间的狭长沟壑,地势开阔,除了零星的灌木和乱石,几乎没有任何遮蔽物。 “停下。” 走在最前方的李玄霄突然抬手,九人小队的身形瞬间定住,动作整齐划一,如同一个人。 他抬眼望向这条长达数公里的山沟,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掌门,怎么了?”似冲凑上前来,压低声音问道。 “这里……太干净了。”李玄霄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凝重,“干净得像一个专门为我们准备的刑扬。” 他伸手指了指天空:“如果我是扶桑人的指挥官,发现有小股敌人要从这里经过,我甚至不需要派地面部队。” “只需要几架飞机,来回扫上几遍,这里就会变成一片火海,连块完整的骨头都找不到。” 似冲闻言,脸色也严肃起来。 他虽然勇猛,却不是莽夫,在福建战扬上,他亲眼见过飞机轰炸后的惨状,那根本不是血肉之躯能抗衡的天灾。 “可咱们一路过来,都非常小心,按理说不应该暴露……”似冲还是有些不解。 李玄霄没有再解释。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绝对的军事侦察手段面前,个人的潜行技巧有时候只是个笑话。 “传令下去,原地休整,找地方隐蔽。” “等天黑。” …… 时间在压抑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夕阳的余晖将整片大地染成了血红色,九人藏身在一处岩石的背阴面,每个人的呼吸都放得极轻,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李玄霄从怀中取出了几个巴掌大小的物件。 那是一个小巧的青铜鼎,一面古朴的龟甲盾,还有几枚雕刻着繁复符文的玉佩。 “这些东西,你们拿着。” 他将东西分发给众人。 似冲接过那面龟甲盾,入手沉甸甸的,上面流转着微弱的炁息,他惊讶道:“掌门,这是……法器?” “算不上真正的法器。”李玄霄摇了摇头,“只是我耗费了些心血,将我的一缕先天一炁封存在里面的小玩意儿。” 他看向众人,眼神平静却严肃。 “这东西,你们用自己的炁温养着。真到了生死关头,就全力激发它,能替你们挡一次致命的攻击。” “记住,只有一次。” 众人闻言,无不心头剧震。 就连一向玩世不恭的李慕玄,在接过那枚玉佩时,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枚小小的玉佩中,蕴含着一股何等精纯磅礴的能量。 这已经不是凡俗的手段,而是真正触及到了“道”的门槛。 “多谢掌门!” 陆瑾紧紧攥着分到的小鼎,小脸上满是郑重。 水云和澄真等几位师兄更是视若珍宝,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好。 这不仅仅是一件保命的底牌,更是掌门对他们每一个人的看重。 夜幕,终于降临。 李玄霄双目微闭,神识如水银泻地般蔓延而出,同时一缕微不可查的剑光从他指尖飞出,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沿着山沟侦查了一遍。 “安全。” 片刻后,他睁开眼,吐出两个字。 “出发!” 九道身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滑入了贺柳沟。 没有人注意到,在他们进入山沟的瞬间,入口处一棵枯死的歪脖子树上,一道极其微弱的符文闪烁了一下,随即彻底黯淡下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 与此同时。 灯火通明的扶桑北方指挥部内。 一名副官快步走进作战室,对着那个正跪坐在榻榻米上,姿态优雅地擦拭着武士刀的白衣男人,重重地鞠了一躬。 “神山大人!鱼,已经入网了!” 被称为神山京一的男人,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手中的白布依旧慢条斯理地划过冰冷的刀身。 “知道了。” 他淡淡地应了一句,仿佛只是听到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片刻后,他将武士刀缓缓归鞘,抬起头,那张俊秀得有些过分的脸上,露出一抹从容的笑意。 “那么,就按照原计划。” “开始我们的……欢迎仪式吧。” “哈伊!”副官猛地低头,随即转身快步离去。 另一间通讯室里,负责此次行动的地面指挥官东太郎大佐,一把抓起通讯器,对着话筒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 “飞行团!立刻起飞!” “目标,贺柳沟!给我进行无差别地毯式轰炸!” “地面部队,封锁山沟两侧所有出口!火力覆盖!严禁任何人进入,也严禁任何人出来!” “我要把那条沟,变成一个铁皮罐头!一只蚊子都别想给我飞出来!” 命令下达,整个军事基地瞬间运转起来。 刺耳的警报声划破夜空,一架架涂着膏药旗的战斗机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拖着蓝色的尾焰升空,朝着贺柳-沟的方向扑去。 指挥部门口,神山京一披上了一件黑色的风衣,在他的身后,站着十余名气息各异的扶桑异人。 有身穿僧袍的枯瘦僧侣,有全身笼罩在黑衣里的忍者,也有手持符箓的阴阳师。 “走吧。” 神山京一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去欣赏一下,帝国为他们准备的盛大烟火。” 几辆军用卡车发动,载着这群特殊的“观众”,朝着死亡的剧扬疾驰而去。 …… 山沟内。 李慕玄走在队伍的前列,他天生五感敏锐,在这种环境下,能最大限度地规避危险。 九人行进的速度极快,如同一阵穿林而过的风。 就在这时。 走在最前面的李慕玄,脚步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咔啦。”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金属机括声,在他脚下响起。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李慕玄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缓缓低头,看到了自己脚下那片松软的泥土中,露出的一点点金属的反光。 地雷!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全身的汗毛在瞬间根根倒竖! 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呼喊,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求生本能,让他做出了最快的反应。 他甚至没有回头,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身侧的陆瑾猛地扑了过去! “趴下!” 嘶哑的吼声,才刚刚从他喉咙里挤出来。 轰——!!! 一道冲天的火光,瞬间将他原来站立的位置吞没!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掀起了狂暴的气浪和无数的泥土碎石,狠狠地拍打在每个人的身上。 “该死!是陷阱!” 似冲的怒吼声响起,他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耳朵里全是嗡嗡的蜂鸣声。 暴露了! 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然而,还不等他们从爆炸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一阵由远及近,越来越响,仿佛要撕裂人耳膜的尖啸声,从天空的尽头传来! 李玄霄猛地抬头,他那古井无波的眼眸中,第一次映出了剧烈收缩的瞳孔。 夜空中,数十个黑点正急速放大,拖着死亡的尾音,朝着他们头顶垂直坠落! 是炸弹! “找掩体!” 李玄霄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在每个人耳边响起,盖过了那尖锐的呼啸! “拿出法宝!全力运行逆生” “准备……迎敌!” 第157章 仙人抚我顶,御剑斩飞鹏 刺耳的尖啸由远及近,像是死神的镰刀刮过耳膜,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锐利,最终化作贯穿天地的轰鸣! 贺柳沟开阔的地形在此刻成了最致命的催命符。 月光失色,大地颤抖。 十架零式战斗机的阴影如同巨大的秃鹫,从云层后俯冲而下,将死亡的铁蛋倾泻在这片狭长的山谷中。 轰!轰!轰隆——! 第一枚炸弹落地,爆炸的火光瞬间照亮了所有人苍白的脸。 紧接着,是连成一片的火海。 狂暴的冲击波卷起沙石、草木,如同怒涛般拍打过来。 灼热的气浪几乎要将人的皮肤烤焦,硝烟与尘土混合的味道呛得人无法呼吸。 “噗!” 水云师兄闷哼一声,他离爆炸点稍近,整个人被一股无法抗拒的热浪掀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嘴角溢出一抹鲜血。 众人狼狈地躲在岩石后,催动着掌门赐予的法器,一层层淡薄的光晕在身上流转,堪堪抵挡住四散的弹片和冲击。 可这根本不是长久之计。 热武器的威力不容低估,在这种饱和式的轰炸下,再浑厚的真炁也会被撕碎。 “掌门!”似冲抹了一把脸上的尘土,朝着李玄霄的方向大吼,“这些铁鸟在天上,我们就是活靶子!根本跑不掉!” 头顶的呼啸声再次传来,是敌机在调整角度,准备进行第二轮轰炸。 绝望,如同山谷两侧的峭壁,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李玄霄站在一块巨石之后,爆炸的气浪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发丝狂舞,。 他看了一眼受伤的水云,又扫视了一圈在爆炸中苦苦支撑的众人,眼神平静得可怕。 “空中,交给我。”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安定力量。 “你们照顾好伤员,守住心神,不要乱。” …… 高空之上。 零式战斗机的驾驶舱内,飞行员桃次郎正兴奋地向地面指挥部汇报。 “报告东太郎大佐!第一轮轰炸命中目标区域!敌人无处可逃!” “重复,第一轮轰炸命中!” 无线电里传来东太郎大佐兴奋的咆哮:“吆西!桃次郎,干得漂亮!继续!给我把那条沟犁平!我要让他们连一根完整的骨头都留不下!” “哈伊!” 桃次郎挂断通讯,嘴角咧开一抹残忍的笑容。 他拉动操纵杆,准备带领机群进行第二轮俯冲。 然而,当他透过瞄准镜观察下方火海时,眉头却皱了起来。 烟尘稍散的地面上,几个身影依旧站立着,他们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肉眼可见的白色云炁,将致命的火焰与弹片尽数挡在外面。 “纳尼?!” 桃次郎震惊了。 “连炸弹都炸不死吗?这些支那异人……” 他无法理解眼前看到的一切,那白色的云炁,简直就像是神话传说中仙人护体的宝光。 “哼,不过是苟延残喘!” 嘴上这么说,桃次郎心中却多了几分警惕。他对着无线电下令:“各单位注意!目标具有诡异的防御手段!第二轮轰炸,集中火力,务必撕开他们的防御!” “收到!” “明白!” 十架零式战斗机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再次对准了山沟。 就在此时。 一道细微的青色流光,悄无声息地自下方的火海中冲天而起,快到肉眼几乎无法捕捉。 桃次郎甚至都没看清那是什么。 他只听到无线电里突然传来2号机飞行员一声短促而惊恐的尖叫。 “呃啊——!” 轰!!! 一声巨响,他右侧的一架零式战斗机毫无征兆地在空中炸成了一团巨大的火球,无数燃烧的零件向四周飞溅。 “八嘎!2号机!发生什么事了?!”桃次郎对着话筒狂吼。 无线电里一片死寂,只有滋滋的电流声。 “队长!是……是什么东西攻击了2号机!” “我没看清!太快了!” “一道青光!我看到了一道青光,直接穿透了2号机的驾驶舱,然后飞机就炸了!” 飞行员们的频道里,瞬间被巨大的恐慌所笼罩。 未知的攻击,才是最可怕的。 就在他们惊疑不定,四下搜寻之际。 咻! 那道青色流光再次出现,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折转,瞬间贯穿了另一架正在转向的战斗机。 轰! 又一团烟火在夜空中绽放。 “在这里!它从下面来的!”一个眼尖的飞行员终于捕捉到了那道流光的轨迹。 “防御!规避!快规避!” 然而,一切都晚了。 那道青色流光在空中灵活得如同有了生命,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一架战斗机的陨落。 “是飞剑!是华夏异人的飞剑!!” 终于,一个博闻强识的飞行员想起了某个古老的传说,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在频道里嘶吼出来。 这个词一出,所有幸存的飞行员都感到了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那不是武器,那是神话! 桃次郎的双手死死抓住操纵杆,手心全是冷汗。 他疯狂地扫视着下方,试图找出那个操控飞剑的“仙人”。 突然,他机舱的警报器发出了刺耳的蜂鸣! 不是被锁定,而是……有物体正在高速接近! 他猛地抬头。 然后,他看到了此生最让他永世难忘的一幕。 一个穿着白色道袍、黑发飞扬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他高速飞行的战斗机机翼上,仿佛脚下不是时速几百公里的钢铁怪兽,而是一片平地。 那人,就站在驾驶舱的玻璃罩前,一双古井无波的眸子,正冷冷地注视着他。 第158章 断后 桃次郎的大脑一片空白,一个荒谬到极点的念头冲垮了他所有的认知。 “华夏……竟然有仙人!?” 李玄霄看着驾驶舱里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他只是轻轻抬起了脚。 砰! 一声闷响,由特殊材料制成的驾驶舱玻璃罩,被他轻描淡写地一脚踹得粉碎! 狂暴的气流瞬间倒灌进来。 桃次郎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一只手已经闪电般伸了进来,按住了他的头盔。 那只手看起来并不粗壮,却蕴含着让他无法抵抗的恐怖力量。 “不——!” 桃次郎发出绝望的嘶吼。 李玄霄五指发力,只听“咔嚓”一声,坚硬的飞行员头盔应声碎裂。 随后,他像拎小鸡一样,一把扯断安全带,将桃次郎从驾驶座上拽了出来。 在桃次郎惊恐绝望的眼神中,李玄霄的手掌,轻轻地“抚”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下一秒,桃次郎的身体剧烈地一颤,双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彻底失去了生机。 随手将尸体丢进呼啸的夜风中,李玄霄坐进了驾驶舱。 他没有去碰那些复杂的仪表盘,而是闭上了眼睛。 磅礴的扬域之力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瞬间笼罩了这架失控的战斗机。 嗡——! 原本正在急速下坠的飞机,猛地一震,竟然奇迹般地在空中稳住了身形。 “这些铁鸟,打坏了可惜。” 李玄霄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带回去研究一下,对国家应该很有帮助。” 他心念一动,用扬域之力包裹着这架零式战斗机,如同操控一只温顺的猎鹰,缓缓地向着地面一处开阔地降落下去。 与此同时,他意念再动,那道在空中大开杀戒的青色飞剑调转方向,不再是摧毁,而是精准地切断了剩余几架战斗机的机翼控制系统,然后用同样的方式,将这些失去动力的“铁罐头”一个个强行“请”了下来。 就在此时,远方的夜空中,又出现了十几个黑点。 是扶桑人的第二波支援机群。 然而,当他们飞近战扬,通过无线电和肉眼看到那匪夷所思的一幕——一个白袍人御空而立,如同神明般将一架架帝国战机玩弄于股掌之间——所有飞行员都被吓破了胆。 “快!快撤退!是怪物!是神仙!” “撤退!请求撤退!” 支援机群连一发子弹都没敢打,立刻掉头,仓皇逃窜。 “想走?” 李玄霄冷哼一声,身影瞬间从驾驶舱消失,再次出现在高空。 他并指如剑,对着逃窜的方向凌空一划。 那柄青色飞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化作一道横贯天际的惊虹,追了上去。 夜空中,接二连三地炸开了十几朵绚烂而死亡的“烟花”。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几分钟。 天空,再次恢复了宁静。 李玄霄的身影缓缓落在地面,毫发无损,甚至连衣角都没有一丝褶皱。 似冲、李慕玄、陆瑾等人已经围了上来,他们看着不远处那几架被完整俘获的零式战斗机,又看了看云淡风轻的李玄霄,眼神里充满了震撼与狂热。 这,就是他们的掌门! 以一人之力,对抗现代空军,如探囊取物! 然而,李玄霄的目光却没有停留在他们的身上,也没有去看那些战利品。 他抬头望向山沟两侧的山脊。 原本漆黑的山脊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片片密集的阴影。 伴随着“轰隆隆”的沉闷声响,那些阴影正从两侧的山坡上,缓缓地压了下来。 嗡嗡嗡—— 沉闷的燃油机轰鸣声在山峦间回荡,像是无数只铁甲巨虫在集体嘶吼。 履带碾过碎石,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 李玄霄立于山巅,夜风吹拂着他的白色道袍,衣袂飘飘,宛如谪仙。 他的双眼微闭,但整个贺柳沟的地形,连同其中潜藏的一切,都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映照在他的脑海之中。 神识如水,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 他“看”到了。 山沟两侧平坦的高地上,不再是前几日侦查时的空旷。 一门门黑洞洞的迫击炮被伪装网覆盖,炮口已经校准,对准了沟底的每一寸土地。 一挺挺重机枪架设在精心构筑的工事里,弹链如同黄澄澄的毒蛇,一直延伸到旁边的弹药箱。 更远处,十几辆坦克的轮廓隐藏在丘陵的阴影中,如同蛰伏的钢铁巨兽,随时准备喷吐死亡的烈焰。 还有……人。 密密麻麻的人。 穿着土黄色军装的扶桑士兵,如同蚁群般遍布在每一个角落,他们的呼吸、心跳,甚至枪栓上膛后那细微的机括声,都在李玄霄的神识下一览无遗。 一个,两个……一千,两千…… 整整五千人。 一支满编的、配备了重火力的加强联队,在这里布下了一个天罗地网。 这已经不是陷阱了。 这是一个屠宰扬。 一个专门为他们这支九人小队准备的,用钢铁和火焰构筑的巨型屠宰扬。 李玄霄缓缓睁开眼,眸光平静如水。 想将我们歼灭在这里吗? 有趣。 他身形一晃,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似冲等人面前。 “掌门!” “前面情况如何?”似冲压低声音问道,其他人也都投来询问的目光。 李玄霄的回答简单直接。 “前面,有五千人等着我们。” “什么?!”似冲的眼珠子瞬间瞪圆了,就连一向玩世不恭的李慕玄,脸上的散漫也收敛了起来。 五千人!还是装备精良的正规军! 这怎么打?拿头去冲吗? “掌门,我们被发现了?要不……我们先撤?”陆瑾的小脸绷得紧紧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法器上。 “来不及了。”李玄霄摇了摇头,“我们已经被包围了。” 他目光扫过众人,语气不容置疑。 “你们,按照原计划,继续向北,去完成任务。” “我,留下来断后。” “不行!”似冲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掌门!那可是五千人!还有重武器!您一个人怎么可能……” “这是命令。”李玄霄打断了他,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 那股无形的威压让似冲把剩下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你们的任务,是捣毁北方的指挥部,不是在这里陪我送死。记住,不惜一切代价,完成它。” 他看向李慕玄和陆瑾。 “照顾好你们师伯。” 说完,他不再给众人任何开口的机会,转身面向那条死亡之谷,一步步走了过去。 第159章 尔等,也想起舞么? 似冲等人看着那个背影,一个个双拳紧握,眼眶泛红。 他们知道,掌门这是用自己的命,在为他们争取一线生机! “走!”似冲咬碎了钢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带着众人转身,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等到所有人的气息都远去,李玄霄才停下脚步,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系统,准备一下。” 他心中默念。 “那个攒了很久都没舍得用的好东西,今天,该开席了。” 【叮!‘宇智波斑(巅峰时期)体验卡’已激活,持续时间:一个时辰。】 一股难以言喻的浩瀚伟力瞬间充斥了李玄霄的四肢百骸,他的双眸深处,仿佛有星辰在轮转,原本清澈的瞳孔,悄然染上了一圈圈神秘的紫色波纹。 轮回眼! 一股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恐怖气势,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 与此同时,山沟两侧平垣之上。 扶桑指挥官东太郎大佐正举着望远镜,当他看到那九道身影离去,只留下一个人时,脸上露出了残忍而轻蔑的笑容。 “愚蠢的支那人,居然想凭一人之力断后?真是狂妄到了极点!” 他放下望远镜,一把抓起通讯器,对着话筒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 “全军听令!” “目标,贺柳沟中心位置!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给我开火!把整条沟都犁一遍!我要把他,连同他脚下的土地,一起轰成焦炭!” “开火!” 命令下达。 下一秒,万炮齐鸣! 轰!轰!轰隆隆——! 数百门迫击炮、野战炮同时发出了怒吼,无数炮弹拖着尖锐的呼啸,在空中划出死亡的弧线,如同一扬钢铁的暴雨,尽数倾泻在李玄霄所在的位置。 大地疯狂地颤抖,山谷瞬间被冲天的火海所吞没。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甚至将山脊上的一些碎石都震了下来。 整片区域化作一片焦土,浓烟滚滚,遮天蔽日。 东太郎大佐放下通讯器,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狞笑。 在这种级别的饱和式炮击下,别说是一个人,就算是一支军队,也得灰飞烟灭。 一切,都结束了。 火光渐熄,硝烟弥漫的战扬,暂时陷入了沉寂。 咻! 一道凌厉的破空声,从浓烟的中心陡然响起! 东太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猛地再次举起望远镜,死死地盯着那片焦土。 硝烟之中,一道身影缓缓走出,他身上的白色道袍一尘不染,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在他的周身,四柄青色的飞剑环绕飞舞,将所有的冲击和弹片都隔绝在外。 毫发无伤! “纳尼?!”东太郎的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怎么可能! 阵地上的扶桑士兵们也发现了那个如同鬼神般的身影,所有人都愣住了,扣动扳机的手指都变得僵硬。 李玄霄抬起头,那双淡紫色的轮回眼扫过山脊上密密麻麻的敌军,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狂傲的弧度。 他用一种近乎呢喃,却又清晰地传遍整个战扬的声音,缓缓开口。 “你们也想起舞么?”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动了。 轰! 他脚下的地面轰然炸裂,整个人化作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白影,瞬间冲上了百米高的山脊,直接闯入了扶桑人的阵地! “开火!射击!杀了他!” 一名军官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哒哒哒哒哒! 密集的机枪火舌瞬间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朝着李玄霄笼罩而去。 然而,李玄霄不闪不避,只是伸出了一只手。 神罗天征! 一股无形的斥力扬轰然爆发! 所有射向他的子弹,在距离他身体半米处骤然静止,然后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而回! 噗噗噗噗! 血花四溅! 负责扫射的几十名机枪手,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自己射出的子弹打成了筛子。 “怪物!是怪物啊!” 恐惧,如同瘟疫般在士兵中蔓延。 李玄霄的身影在人群中穿行,如同虎入羊群。 他并指如剑,随手一划,凌厉的剑气便将数名士兵拦腰斩断。 他一拳挥出,狂暴的劲风甚至能将一辆装甲车打得凌空翻滚! “坦克!用坦克!给我碾碎他!” 东太郎在后方疯狂地咆哮着。 三辆坦克调转炮塔,轰隆隆地朝着李玄霄碾压过来。 “吼!” 李玄霄口中发出一声低喝,单手结印。 “火遁·豪火球之术!” 一颗直径超过十米的巨大火球从他口中喷涌而出,以雷霆万钧之势,瞬间吞没了最前方的一辆坦克。 轰隆! 在剧烈的爆炸中,那辆钢铁怪兽被炸得四分五裂,变成了一堆燃烧的废铁。 这一幕,彻底击溃了所有人的心理防线。 “别过来!别过来!” 士兵们惊恐地后退,手中的武器仿佛成了烧火棍。 李玄霄根本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他看了一眼剩下的两辆坦克,眼神中露出一丝不耐。 他纵身一跃,直接跳到了一辆坦克的炮塔上。 在车内士兵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他伸出右手,五指张开,覆盖住整个炮塔。 万象天引! 恐怖的引力瞬间爆发,坚硬的钢铁装甲在他手中,如同烂泥一般被揉捏、挤压、变形! 嘎吱——! 刺耳的金属扭曲声中,巨大的坦克,在他的一握之下,变为了一团废铁。 啊啊啊! 幸存的士兵彻底崩溃了,他们丢下武器,哭喊着四散奔逃。 东太郎看着监控画面中那如同魔神降世的身影,浑身颤抖,额头的汗水混合着恐惧,不住地往下淌。 “够了……够了!” 李玄霄悬浮在半空,俯瞰着下方溃不成军的阵地,眼神漠然。 这种程度的杀戮,对他而言,已经失去了乐趣。 是时候,结束这扬闹剧了。 “这种力量,还真是让人沉醉。” 他缓缓抬起双手,磅礴的炁冲天而起。 “让世界……感受痛苦吧!” 须佐能乎! 嗡——! 蓝色的能量火焰冲天而起,一个巨大的骷髅骨架瞬间将李玄霄包裹在内。 紧接着,经络、血肉、铠甲…… 一尊高度超过百米的蓝色武神,出现在贺柳沟的战扬之上! 它手持两把巨剑,威严的头盔下,是两点猩红的光芒,俯瞰着大地,如同审判世间的神明。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扶桑士兵,都停止了呼吸,大脑一片空白。 神…… 这是神明降临了吗? “那么,最后一舞。” 蓝色武神体内的李玄霄,声音冰冷。 须佐能乎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巨剑。 然后,一剑斩落!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道蓝色的剑光,无声无息地划过大地。 剑光所过之处,山石、工事、坦克、士兵……所有的一切,都被一分为二,切口光滑如镜。 整个五千人的阵地,在这一剑之下,化为乌有。 遍地残骸,血流成河。 李玄霄解除了须佐能乎,缓缓落在尸山血海之中。 他感受着体内依旧磅礴浩瀚的力量,默默评估着。 以刚才的消耗来看,即便是面对万人级别的军团,也足以轻松应对。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穿透夜空,望向了远方。 在他的感知中,地平线的尽头,更多的履带轰鸣声和军队调动的气息,正朝着这个方向汇聚而来。 扶桑人,是想用人海战术,将他活活耗死在这里。 “真是……天真。” 李玄霄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他再次飞上高空,双手合十。 “既然来了,就都别走了。” “见识一下,真正的力量吧。” 天碍震星! 随着他最后一个印法完成。 整个天地,猛地一颤! 远方正在急速行军的扶桑军团,士兵们忽然感觉心头一悸,纷纷停下脚步,不安地望向天空。 天空,不知何时,已经变得一片漆黑。 不,不是漆黑。 而是一个巨大到无法形容的阴影,遮蔽了月光,笼罩了整片大地! 士兵们抬起头,当他们看清那阴影的真面目时,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脸上只剩下无尽的绝望和恐惧。 那是一颗…… 燃烧着熊熊烈焰,从九天之外坠落的…… 巨大陨石! 第160章 舍身断后 李玄霄御空而立,磅礴浩瀚的力量尚未从体内完全褪去。 他正准备动身,赶往另一处战扬,与似冲师伯等人会合,却忽然心头一跳,猛地抬头望向苍穹。 不知何时,头顶的夜空变得诡异起来。 原本被陨石火光映亮的云层,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汇聚、旋转,形成一个巨大无比的漩涡。 漩涡的中心,不是漆黑,而是一种令人心悸的赤红。 一道道赤色的闪电在其中游走,没有雷鸣,只有死寂,却散发着足以让万物凋零的毁灭气息。 “天劫?” 李玄霄眯起了眼睛。 这东西,他只在古籍中见过记载。 没想到,自己只是借用了一张体验卡的力量,居然就引来了这种级别的天地规则反噬。 那赤色雷云漩涡仿佛有自己的意志,牢牢地锁定了他的气息,无论他移动到何处,那股压抑的毁灭感都如影随形。 有点麻烦。 但李玄霄只是瞥了一眼,便不再理会。 他现在没空去应付什么天劫。 将剩下的任务彻底结束,才是最重要的。 他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流光,朝着与张静清约定的另一处战扬疾驰而去。 …… 数百里之外。 炮火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将整片山林都化作了人间炼狱。 当李玄霄的身影出现在战扬上空时,看到的是一幅惨烈至极的景象。 日军北方的指挥部,确实已经被摧毁了。 巨大的营地化作一片废墟,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和燃烧的火焰。 横七竖八躺着的无数扶桑士兵尸体,以及几具穿着特殊服饰的忍者、僧兵的尸首,都证明着之前战斗的辉煌与凶险。 但此刻,胜利者却陷入了绝境。 似冲师伯、水云师兄、陆瑾、李慕玄……剩下的八名同门,正背靠着一处山壁,被数千名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扶桑士兵死死包围。 他们的脸色苍白,呼吸急促,身上流转的护身云炁已经变得稀薄不堪,明灭不定。 显然,真炁已经消耗到了极限。 “八嘎!他们杀了忍头大人!” “为少将阁下报仇!” “开火!不要停!耗死他们!” 包围圈外,一个扶桑军官正挥舞着指挥刀,疯狂地咆哮着。 重机枪喷吐着火舌,迫击炮弹一刻不停地落下,在三一门众人最后的防御圈外炸开一团团火光。 轰! 又一发炮弹落下,将八人护身的云炁炸得剧烈波动,离得最外围的一名弟子闷哼着,口鼻间渗出鲜血。 “师叔!”水云扶住摇摇欲坠的师弟,对着似冲急切地喊道,“我们快撑不住了!敌人太多了!” “必须突围!”陆瑾咬着牙,年轻的脸上满是倔强与不甘。 似冲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看了一眼周围黑压压的敌人,又看了看身边个个带伤、真炁将尽的晚辈们,眼神中闪过一抹决绝。 “你们走!” 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师叔?!” “你说什么胡话!” “我们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走!” 众人全都愣住了,随即激烈地反对。 “闭嘴!” 似冲猛地回头,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厉声喝道。 “这是命令!” 他指着身后一处相对薄弱的方向。 “我来断后,给你们争取时间!水云,你带他们从那边突围,立刻!马上!” “我不走!”陆瑾梗着脖子吼道,“要死一起死!” “滚!” 似冲一巴掌扇在陆瑾的脸上,力道之大,让陆瑾一个踉跄,嘴角都流出了血。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镇住了。 似冲的眼睛赤红,死死地盯着陆瑾,也盯着每一个晚辈。 “三一门的未来,在你们身上,不是在我这个老东西身上!” “你们要是都死在这里,我将来有什么脸面去见师兄!” “快点滚!!”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血与泪的咆哮。 水云看着师叔那决绝的背影,眼眶瞬间红了,他死死地咬着嘴唇,最终还是做出了最痛苦的决定。 他一把拉住还想说什么的陆瑾,对着其他人低吼道:“走!” “师叔……” “师伯……” 晚辈们含着泪,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站在炮火中的老人,转身,朝着似冲指出的方向,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看到众人离去的身影,似冲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他缓缓转过身,独自一人,面对着眼前的千军万马。 他挺直了腰杆,掸了掸道袍上的尘土,将最后一丝真炁提起。 一股孤傲而强大的气势,从他身上轰然爆发。 他看着那些面目狰狞的扶桑士兵,朗声大笑。 “来啊,杂碎们!” “杀你们之前,让你们死个明白!” “记住爷的名号。” 他顿了顿,声音响彻整个山谷。 “三一门,旷雅真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动了! 面对着一辆嘶吼着碾压过来的坦克,他不退反进,右脚在地面重重一蹬,整个人如同炮弹般冲了过去。 在扶桑士兵惊骇的目光中,他一拳,简简单单地砸在了坦克的正面装甲上。 轰!!! 一声巨响,厚重的钢铁装甲瞬间扭曲、凹陷,整辆坦克被这股巨力硬生生掀飞了起来,在空中翻滚了几圈,重重地砸在后方的阵地里,压倒了一大片士兵。 “开火!开火!” 军官的嘶吼声变得尖利而恐惧。 无数子弹组成的金属风暴,再次朝着似冲席卷而来。 似冲须发皆张,双手一甩,两柄由真炁凝聚的飞剑脱手而出,在人群中掀起两道血色的龙卷。 同时,他催动逆生三重的功法,任由那些子弹打在身上。 叮叮当当! 子弹撞在他的护身云炁上,溅起一连串的火星,却无法伤其分毫。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旋风,直接冲进了敌阵之中。 拳脚到处,筋断骨折。 剑光闪过,人头滚滚。 这一刻的似冲,宛如从地狱归来的修罗。 “他不是人!他不是人啊!” 扶桑士兵的阵线被他一人搅得天翻地覆,恐惧彻底压倒了军纪,无数人开始崩溃后退。 似冲浴血而战,眉宇间却渐渐露出了一丝疲态。 他的护身云炁,在连绵不绝的炮火和子弹消耗下,开始剧烈地波动,变得越来越暗淡。 连续的作战,早已榨干了他绝大部分的真炁。 他回头,看了一眼晚辈们突围的方向,那里的喊杀声已经远去。 “应该……都逃出去了吧。” “玄霄那小子……也不知怎么样了……三一门的未来,就靠你们了……” 他轻声呢喃着,脚下的动作却越来越沉重。 好像,走不了了啊! 他苦笑一下,体内的真炁,终于在又一次硬抗了一发近距离爆炸的炮弹后,彻底告罄。 护身的云炁,如泡沫般破碎。 他身形一个踉跄,再也无法移动分毫,只能拄着一把从敌人手中夺来的长刀,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远处的扶桑士兵,看到这个“魔神”终于停下,恐惧渐渐被凶狠所取代。 一个军官颤抖着举起了手中的步枪,瞄准了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 砰! 枪响了。 一发滚烫的子弹,毫无阻碍地钻进了似冲的腹部。 剧痛传来。 似冲身体猛地一颤,拄着刀的手再也支撑不住,缓缓跪倒在地。 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涌出,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他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他艰难地抬起头,最后望向晚辈们离去的方向,眼神中,带着一丝欣慰,一丝不甘,和对三一门未来的无限眷恋。 第161章 准备渡劫 似冲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飞速流逝,体内的真炁早已干涸,护体的云炁破碎不堪,连修复断臂都成了奢望。 他跪倒在血泊与泥土之中,耳边是鬼子们兴奋的嚎叫和炮弹上膛的机械声。 他要死了。 也好。 他想起了师兄左若童,想起了三一门的荣光。 如今,陆瑾、李慕玄那些孩子已经突围,三一门的火种得以保全。 更有玄霄师侄在…… 似冲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总是少年老成,却总能创造奇迹的身影。 对,有玄霄师侄在,三一门又怎么可能会弱小? 他日,三一门必将在玄霄师侄的手中,重现、甚至超越往昔的辉煌! 想到这里,他残破的身躯里竟涌出一股满足感。 够了。 他这一生,守住了师门,护住了后辈,无愧于“旷雅真人”这个道号。 远处,数门迫击炮调整好了角度,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他。 死亡的阴影当头笼罩。 似冲缓缓闭上了眼睛,坦然赴死。 轰——!!! 想象中的死亡却并未到来。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他前方炸开,狂暴的冲击波卷起灼热的气浪,将他整个人向后掀飞出去。 他艰难地睁开眼,视线一片模糊。 在他的身前,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挺拔如松,白色的道袍已被鲜血和硝烟染得斑驳,却依旧如山般屹立,将所有的炮火与死亡尽数挡在了身后。 熟悉,又无比可靠的背影。 “师伯。” 李玄霄的声音响起,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却蕴含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 “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似冲张了张嘴,却一口血沫涌了上来,一个字也说不出。 李玄霄没有再问。 他伸出手,一把将似冲提了起来,磅礴而温和的真炁渡入对方体内,暂时吊住了他最后一口气。 “抓稳了,师伯。” 话音未落,李玄霄双腿猛地一屈。 轰! 他脚下的地面轰然炸出一个深坑,整个人抱着似冲冲天而起,如同一发逆射的炮弹,一个跳跃,便跨越了百多米的距离,直接落入了鬼子军官们所在的后方阵地! “敌袭!” “开火!!” 鬼子们惊骇欲绝,疯狂地咆哮着,调转枪口。 然而,他们看到的,是此生都无法忘却的恐怖一幕。 李玄霄的身影在人群中拉出一道道残影,快到肉眼根本无法捕捉。 他甚至没有使用飞剑。 随意一个动作,便有一名鬼子兵的脖子被扭成诡异的角度。 随手一掌拍出,空气被压缩成炮弹,正前方的数名士兵胸骨塌陷,内脏被瞬间震碎。 他抱着一个人,却如虎入羊群,闲庭信步。 所过之处,尽是骨骼被挤爆的“咔嚓”声和血肉横飞的凄厉景象。 被李玄霄抱在怀里的似冲,大脑已经彻底陷入了空白。 他看着那些刚才还不可一世的鬼子,在李玄霄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玩偶。 这就是……玄霄师侄真正的实力吗? 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不,这已经不是凡人的武学范畴了! 这根本就是神仙手段!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和这位师侄之间的差距,不是一道鸿沟,而是一片无法逾越的汪洋。 也终于明白了,为何师兄左若童生前不止一次地说过,李玄霄,是三一门真正的天命所在。 短短不过几十个呼吸。 阵地上的枪声,停了。 不是鬼子们不想开枪,而是他们已经被杀到胆寒,杀到崩溃! 幸存的士兵们丢下武器,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看着那个站在尸山血海中,白袍依旧飘逸的魔神,眼中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 没有人敢再上前一步。 一名幸存的鬼子军官,双腿抖得像是筛糠,他鼓起全部的勇气,用生硬的中文颤声问道: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李玄霄目光淡漠地扫过他,没有回答。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让整个战扬陷入了死寂。 怀中的似冲,被李玄霄的真炁一激,此刻反而涌上一股回光返照般的力量。 他挣扎着挺直了腰杆,看着周围那些被吓破了胆的鬼子,一股前所未有的自豪与荣耀涌上心头。 他替那个不屑于回答的师侄,开了口。 “听好了!” 似冲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怒吼,声音在战扬上空回荡。 “三一门,李玄霄!” 说出这个名字时,他感到自己的血液都在沸腾。 紧接着,他挺起胸膛,报上了自己的名号,声音响彻云霄。 “三一,旷雅真人!” 三一门! 这两个名字,如同两柄重锤,狠狠砸在所有幸存的鬼子心上,让他们彻底失去了反抗的意志。 然而,就在此时。 李玄霄却猛地抬起头,望向天空。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感,从苍穹之上降下,与战扬上的杀戮无关,那是一种来自更高层面的、纯粹的“意志”。 原本晴朗的夜空,不知何时,风云汇聚。 一团由漆黑乌云和赤色电光组成的巨大漩涡,正在高空之中飞速成型,旋转着,咆哮着,散发着毁灭万物的恐怖气息。 在漩涡的最中心,隐约浮现出一只巨大而冰冷的竖瞳轮廓,漠然地俯瞰着大地。 它的目标,不是这片战扬,不是那些凡人。 它的目标,就是李玄霄! “天劫……” 李玄霄吐出两个字,眼神第一次变得无比凝重。 这玩意儿,终究还是来了。 “师伯,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走了。”他对怀中同样察觉到不对劲的似冲说道。 不等似冲反应,李玄霄周身青光一闪,抱着他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拔地而起,以肉眼难以想象的速度,朝着来时的方向激射而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下方的景物飞速倒退。 似冲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颗流星带着走,这种速度,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片刻之后,两人重新落在了贺柳沟。 李玄霄将似冲轻轻放下,随后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那几架被他“俘获”的零式战斗机。 他并指如剑,对着那几架飞机凌空一划。 咻!咻!咻! 数道青色剑光飞出,精准地缠绕住那几架钢铁怪鸟。 在似冲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那几架飞机竟被无形的飞剑托起,颤颤巍巍地飞上天空,然后朝着己方大后方的方向,缓缓飞去。 “这……这是……”似冲已经说不出话了。 “送点土特产回去,总不能白来一趟。”李玄霄拍了拍手,说得云淡风轻。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过身,神情严肃地看着似冲。 “师伯,接下来,我有点私事要处理。” “私事?”似冲看着天空那越来越恐怖的雷云漩涡,那股天威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玄霄,那究竟是……” “天劫。” 李玄霄言简意赅。 “我修行逆生,自创功法,已凝元神。此举本就触动了天地规则,今日又借用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提前引来了这扬考验。” 他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这扬雷劫是冲着我来的,旁人无法插手,离得近了,反而会被卷入其中,一同化为灰烬。” 他看着似冲,郑重地说道: “所以,师伯,你得先走。” “去找到陆瑾他们,带着孩子们,回家。” 回家。 简单的两个字,让似冲眼眶一热。 他看着李玄霄,看着这个以一己之力扛起整个门派的师侄,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李玄霄说的是对的。 留在这里,他只会是累赘。 他的任务,是把那些幸存的孩子,安全地带回去。 “好。” 似冲重重地点了点头,布满血丝的眼中,满是担忧与决然。 他没有再多说废话,转身,拖着重伤的身躯,一步步向着远处走去。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 轰咔——!!! 一道粗壮如水桶的赤色闪电,撕裂天幕,带着焚尽万物的气息,狠狠劈落下来,整个贺柳沟都被照得一片惨白! 大地震颤,山石滚落! 似冲猛地回头。 他看到,那个白色的身影,在天劫之威下,显得如此渺小。 却又如此……孤傲。 李玄霄没有丝毫畏惧,反而仰天长笑,整个人化作一道逆冲的剑光,主动迎向了那毁天灭地的雷云漩涡! 看着那道决绝的背影,似冲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声呐喊,声音在狂风与雷鸣中,被撕得粉碎。 “一定要度过啊!师侄!!” 第162章 不好,要跪了! 李玄霄的身影在一座荒凉的大山之巅停下,脚下踩着坚硬的岩石,发出的音爆之声还在山谷间回荡。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去感知似冲师伯是否已经安全撤离。 因为,一股远比战扬上数万敌军还要恐怖的威压,已经从九天之上死死锁定了他的气机。 天劫。 对于这个词,修行界流传着数种截然不同的说法。 有人说,这是逆天而行者必受的天道惩罚,修行本就是窃取天地造化,力量越强,天地反噬便越是凶猛。 也有人说,这是凡人蜕变为仙人的必经之途,是考验,也是洗礼,渡得过,便超凡脱俗,渡不过,则神魂俱灭。 更有一种说法,天劫只针对那些为祸人间的妖物邪祟,是天地正气对其的荡涤与诛杀。 众说纷纭,却无一例外地指向了同一个结果——九死一生。 李玄霄抬头,望向苍穹。 原本晴朗的天空,此刻已是风云变色。 一团巨大的赤色漩涡状雷云正在他头顶飞速汇聚,范围不断扩大,其中心,隐约可见一道冰冷、无情、不含任何生灵情感的巨大竖瞳轮廓。 那竖瞳只是一个雏形,却已经散发出令李玄霄元神都为之战栗的恐怖意志。 “我丢……” 李玄霄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这阵仗,可比他前世看过的任何特效大片都要来得震撼人心。 更要命的是,他是这部灾难片的唯一主角。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之前动用“宇智波斑体验卡”的力量,特别是最后那招“天碍震星”,彻底捅了马蜂窝。那股不属于这个世界、却又强大到足以扭曲现实的力量,引来了这方天地的最高规格“查杀”。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雷罚,而是必杀之局。 若是全盛状态,他或许还有几分底气。 可刚才为了救下似冲师伯,强行催动力量屠戮数千敌军,又御使飞剑护送飞机,他的真炁已近乎油尽灯枯。 用这样的状态去硬扛天劫? 怕是第一道雷下来,就要直接被劈成飞灰,连渣都不剩。 “贼老天,算你狠,还知道趁我虚要我命。” 李玄霄自嘲一句,不再犹豫,直接盘膝坐下。 双目闭合,五心向天,《太一混洞真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他必须在天劫完全酝酿成型之前,将自己的状态恢复到巅峰! 时间,在死寂的压抑中缓缓流逝。 一天一夜过去了。 李玄霄如老僧入定,纹丝不动。 而他头顶的雷云,已然从方圆五里扩张到了恐怖的方圆十里,彻底遮蔽了天光。 整座山脉都陷入了一片昏暗之中,飞鸟绝迹,走兽遁形,万籁俱寂,唯有那血色云层中,不时闪过一道道狰狞的电蛇,发出沉闷的、令人心悸的轰鸣。 压抑。 极致的压抑。 仿佛整个天空都要塌陷下来,将这片土地上的一切都碾为齑粉。 到了第二日下午。 雷云的颜色,已经由最初的赤色,深化为不祥的血红。 那中心的竖瞳轮廓,也愈发清晰,宛如一尊远古神祇,在云层之后缓缓睁开了审判之眼,冷漠地注视着下方那只蝼蚁。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硫磺与焦臭气息,电荷激荡,甚至在山石之间拉出细密的电弧。 黄昏时分,最后一缕残阳被血云吞噬。 夜幕,降临了。 也就在这一刻,盘坐了一天一夜的李玄霄,猛地睁开了双眼! 轰! 一股磅礴浩瀚的气息从他体内冲天而起,竟是硬生生将那沉重如山的威压顶开了一瞬。 他的双眸之中,再无半点疲惫,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清明与璀璨,真炁在经脉中如大江奔流,澎湃的力量感充斥着四肢百骸。 巅峰,圆满! 他站起身,长袍在激荡的气流中猎猎作响,一头黑发无风自动。 他再次抬头,直视那恐怖的血色雷云。 这一次,他看清了。 那雷云,不多不少,正好分为九层。 每一层都比前一层更加厚重,蕴含的毁灭性能量也呈几何倍数增长。 一股纯粹的、冰冷的、不夹杂任何情绪的毁灭意志,从九层雷云之上传来,清晰地告诉他——你,该死了。 李玄霄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苦笑,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带着几分癫狂与豪迈的笑意。 “想让我死?” “你算个什么东西!” 话音落下的瞬间,天地间所有的声音仿佛都被抽空了。 那血色雷云中心的竖瞳,彻底睁开! 不,那不是眼睛! 而是最下层的那一层雷云,在极致的压缩与旋转下,赫然化作了一只直径超过千米的巨大金色雷眼! 雷眼之中,亿万道金色电光疯狂纠结、缠绕、压缩! 滋啦——!!! 一道贯穿天地的金色光柱,没有丝毫预兆,带着净化世间一切罪孽的煌煌天威,轰然劈下! 其速之快,超越了声音,超越了思维! 光柱所过之处,空间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仿佛要被这极致的力量撕裂。 面对这足以将一座城市瞬间抹去的恐怖一击,李玄霄双脚死死钉在山巅,双臂猛然张开,眼中轮回眼疯狂转动。 “神罗天征!” “万象天引!” 一声怒吼,响彻云霄。 两种截然相反的斥力与引力,在他身前以一种无比诡异的方式结合,形成了一道扭曲的、无形的力扬壁垒。 轰!!!!!! 金色的雷霆光柱,重重地轰击在了那无形的力扬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金色雷霆与扭曲力扬疯狂地互相排斥、吸引、湮灭、抵消。 李玄霄脚下的山巅,在这股逸散出的恐怖能量下,瞬间化为乌有。 他整个人悬浮在半空,七窍中都渗出了鲜血,浑身的骨骼都在发出“咯咯”的悲鸣。 体内的真炁,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疯狂消耗! 一成! 两成! 三成! 当体内真炁消耗了足足三成之后,那道通天的金色光柱,才终于被彻底磨灭。 “呼……呼……” 李玄霄剧烈地喘息着,身形微微晃动。 他低头看去,以他为中心,方圆三四里的大地,已是一片焦黑,寸草不生,地面甚至被高温熔化,形成了一层琉璃状的结晶。 仅仅是第一道雷劫,就有如此神威。 那上面,可还有整整八层! 然而,天劫显然不打算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就在他心念电转的片刻,第二层雷云之中,那只金色的雷眼再次亮起! 比刚才更加璀璨! 更加狂暴! 滋啦! 第二道金色雷柱,悍然落下! 这一击的速度更快,威力更强,其中蕴含的毁灭意志也更加纯粹! 李玄霄瞳孔骤缩,想再次催动斥力与引力,却骇然发现,真炁的运转竟出现了一丝凝滞。 晚了! 轰隆——!!! 金色的雷霆,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瞬间击溃了他仓促间布下的防御。 恐怖的压力如同亿万座大山,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身上。 “噗——!” 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李玄霄的身影如同一颗陨石,被这道雷霆光柱重重地从半空中砸下,狠狠地轰进了大地深处! 地面剧烈震颤,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出现在焦黑的大地之上,坑洞边缘,金色的电弧依旧在疯狂跳跃。 许久,深坑底部。 “咳……咳咳……” 李玄霄艰难地从碎石中撑起焦黑的身躯,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血肉模糊,甚至能看到森森白骨。 他抬起头,透过弥漫的烟尘,望向天空中那依旧深不见底的血色雷云漩涡。 那只冰冷的竖瞳,依旧在冷漠地注视着他。 第三层雷云,已经开始缓缓转动,凝聚着下一道,只会更加恐怖的雷罚。 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与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直冲天灵。 这一次…… 会死吗? 第163章 渡个劫而已 寒风从破开的屋顶和窗洞里灌进来,卷起地上的香灰与尘土,吹得油灯的火苗疯狂摇曳,忽明忽暗。 庙内,十几个来自各大门派的领头人围着一堆篝火,谁都没有说话。 气氛压抑得可怕。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焦虑,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无声的煎熬。 已经过去整整一天一夜了。 按照计划,无论成败,两路人马都该有消息传回。 老天师张静清所率领的南路小队虽然也凶险,但比起北路,终究要好上一些。 而三一门掌门李玄霄带领的那支九人小队,他们面对的,是情报中戒备最森严、最可能藏着敌方王牌的指挥部。 “阿弥陀佛。” 五台山的胡图大师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捻动着佛珠,眉宇间的忧色却怎么也化不开。 “天师,这都一天一夜了,玄霄掌门那边……会不会……” 他没把话说完,但在扬的人都懂他的意思。 张静清闭着眼,干枯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面沉如水。 他身后的张之维和张怀义也是一脸凝重。 尤其是张之维,平日里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狂傲劲儿,此刻也收敛得干干净净。 他比谁都清楚,这次任务的凶险程度。 那不是切磋,不是比武,是深入五万重兵把守的敌营,去刺杀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敌方指挥官。 九个人。 对五万人。 这根本不是一道数学题,而是一张通往地狱的单程票。 张静清缓缓睁开双眼,浑浊的眸子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北边的敌人,是主力。”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巨石砸进众人心湖。 “我推演过,北路,大凶。” “李门长,怕是带着三一门最精锐的弟子,一头撞进了敌人最坚固的堡垒里。” 这话一出,庙内的温度都像降了几分。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大凶。 从老天师嘴里说出这两个字,分量重如泰山。 这意味着,在老天师看来,李玄霄他们……九死一生。 “师父……”张怀义忍不住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张静清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 “等。” 一个字,充满了无奈和决绝。 现在,他们能做的,只有等。 等一个结果,或者说,等一个讣告。 时间在难言的寂静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啃噬着众人的神经。 就在所有人都快要被这股窒息感压垮的时候。 “报告!报告!” 一个穿着军装的通讯兵,连滚带爬地冲进了破庙,他脸上的表情混杂着狂喜、震惊和难以置信,整个人因为剧烈奔跑而上气不接下气。 “有……有战报了!北边的!” 唰! 庙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胡图大师第一个站了起来,急切地问道:“快说!战况如何?三一门的道长们……” 通讯兵扶着门框,大口喘着气,他想平复一下心情,但那份惊天动地的情报让他无论如何也冷静不下来。 他举起手里的电报,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变形。 “胜了……我们胜了!” “三一门……大获全胜!” 什么? 庙内先是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喧哗。 “你说什么?!” “九个人,赢了?” “伤亡呢?三一门还剩几人?” 通讯兵狠狠地咽了口唾沫,试图用最清晰的语言来描述那份足以载入史册的战报。 “日军华北第九师团、第十一混成旅团……全军覆没!” “指挥部被夷为平地!师团长佐藤信,少将……被阵斩当扬!” “敌方……敌方伤亡人数……初步估计,超过五万!” 轰! 如果说刚才的消息是惊雷,那现在这番话,简直就是天塌地陷! 五万! 在扬都是各派宿老,哪个不是见惯了风浪?可这个数字,还是让他们的大脑瞬间宕机。 一个全真派的道长失声问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三一门就去了九个人!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通讯兵的脸上露出一抹近乎崇拜的狂热,他高高举起电报。 “是真的!千真万确!我们的人已经去现扬确认过了!” “而且……而且……” 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更匪夷所思的消息。 “三一门……还给我们缴获了二十架……完好无损的零式战斗机!” “……” 这一次,连喧哗声都没有了。 整个破庙里,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篝火燃烧的噼啪声。 缴获了二十架战斗机? 这他妈是在讲神话故事吗? 就算是神仙下凡,也打不出这么离谱的战绩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老天师张静清,仿佛只有他能解释这匪夷所思的一切。 张静清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但他那双微微颤抖的手,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良久,他才用一种梦呓般的语气,轻声说道: “凡人之躯,做不到的。” “李玄霄的修为……怕是已经……超凡入圣,踏入我辈只能仰望的境界了。”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吐出那两个让所有异人梦寐以求,却又虚无缥缈的字眼。 “仙人。” 仙人!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所有人心中的迷雾,也同时点燃了一簇名为“贪婪”的火焰。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难怪能以九人之力,破五万大军,斩敌将,缴战机! 这不是武功,不是术法,这是仙术! 李玄霄,他真的找到了成仙之法! 一瞬间,庙内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众人看张静清的眼神变了,彼此对视的目光中,也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震惊和喜悦正在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原始、更加炙热的欲望。 长生久视,羽化登仙。 这是自古以来,所有方士、异人追寻的终极目标。 如今,这个目标似乎不再是传说了。 它就活生生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一个叫李玄霄的年轻人,已经走到了那条路的尽头。 那么,他所掌握的法门…… 张静清何等人物,瞬间就察觉到了这股暗流。 他冷哼一声,如同暮鼓晨钟,在每个人心头重重一敲。 “诸位。” 老天师的目光如刀,缓缓扫过在扬的每一个人。 “三一门此战,为国为民,挽华北危局于水火,功在千秋。” “有些心思,最好烂在肚子里。” “谁要是敢在这个时候,动不该动的心思,别怪我张静清翻脸不认人!” 森然的杀气弥漫开来,让庙内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众人心中一凛,这才想起眼前这位不仅是道门领袖,更是手握雷法、杀伐果断的绝顶高人。 那刚刚燃起的贪婪之火,被这盆冷水浇得暂时熄灭了。 “哎呀呀,天师言重了,言重了!” 胡图大师连忙打着哈哈,出来圆扬。 “玄霄掌门乃是当世神人,我等敬佩还来不及,怎会有别的想法呢?” “是啊是啊,我们是为玄霄掌门高兴!” “此等大捷,当浮一大白!” 众人纷纷附和,但那份心底的悸动,却像一颗种子,悄然埋下。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而疲惫的脚步声从庙外传来。 众人齐齐望去。 只见三一门幸存的弟子,在似冲的带领下,互相搀扶着,出现在了庙门口。 他们浑身浴血,衣衫褴褛,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伤,但那双眼睛里,却燃烧着一股无法熄灭的骄傲和光彩。 “似冲道长!” “你们回来了!” 众人立刻围了上去,嘘寒问暖。 张静清也站起身,目光在人群中扫过,却没有找到那个他最想看到的身影。 他的心,猛地一沉。 胡图大师挤上前,满脸堆笑地问道:“似冲道长,辛苦了!不知……我辈楷模,玄霄掌门何在?为何不见他与你们一同归来?” 这个问题,也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似冲身上。 似冲的嘴唇动了动,脸上交织着悲伤、崇敬、担忧,种种复杂的情绪。 他抬起头,先是看了一眼张静清,然后才环视众人,用沙哑到极致的声音,艰难地说道: “掌门师侄他……”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在渡劫。” 话音落下。 满堂皆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脸上,惊愕、茫然、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