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命王爷一身反骨,强娶将门主母》 第195章 我跟郡主是夫妻 姜鱼下了几针,就停下来,跟那本破书比对。 “你不是说他得病你看不了吗?” 卫芙小心的问,毕竟崔珩身份摆在那儿,万一给扎出个好歹,没法儿交代啊! “老头让我扎的,他刚才来看过了,说我可以照着书治一治。” 卫芙松了口气,那就行!那老头一看就是专门给崔珩调理身体的杏林高手。 竟然见第一面,就将绝学传给姜鱼,属实洒脱率真。 同时这老头心也太大了!他自己不是说崔珩的命挺金贵的吗? 干嘛随随便便又给姜鱼练手了? 还是说姜鱼的医术已经得到了他的认可? 真不知道这老头怎么想的! 姜鱼仔细又观察了一阵崔珩的脸色,才拔了针。 然后拿出一颗红色的药丸递给卫芙。 “老头说吃了这颗药他就能醒了,但暂时不能有太大情绪波动。 让郡主有什么不好听的话先憋着!等他病好了再说! 否则别怪他对卫家不客气!” 姜鱼转述的时候,语调平直,不带丝毫感情。 但听这些话的内容,卫芙都能想象到白胡子老头吹着胡子,瞪着眼。 就差指着鼻子警告卫芙 “你要是再敢把他气昏过去,我跟你们卫家没完!” 能说出威胁她卫家这种话的,大聖还没几个。 卫芙对这种隐世高人向来敬畏,没事万万不能得罪! 再说了,崔珩都这样了,她哪还敢乱说话啊? 就算他不找她麻烦,同光帝也不会放过她。 他正愁没有把柄对付卫家呢! 更别说崔珩无微不至的照顾自己那么久,长的还那样好看...... 自己又不是真的没心没肺! 墨一嘱咐的那一堆怎么照顾崔珩的话,卫芙上床就忘了。 她本来只想眯一会儿,再起来按照墨一说的流程做一遍。 哪成想躺在崔珩身边,一闭眼就睡过去了。 连日的奔波,让她几乎忘了自己还是个孕妇。 将军府另一头的依兰院,萧定颐躺在凌霜霜身边,辗转反侧睡不着了。 自得了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的差事,洛京的同僚纷纷登门祝贺。 按照惯例,萧定颐得风风光光办一场升迁宴才行。 借此机会网罗上下阶层关系,这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常规操作。 可惜他这个官职来路不正,萧定颐底气不足,借口伤势未愈,升迁宴择日再办。 萧定颐用了凌霜霜求来的秘药,伤势恢复神速。 除了不能骑马舞枪,行走坐卧已跟常人无异。 靠着出卖卫家,投靠岳家得来的官职,萧定颐日夜忐忑不安。 每天都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等着卫芙,或者卫家那些老将来找他兴师问罪! 可惜等了一天又一天,并没有任何一个人过来寻他麻烦。 朱标自始至终对他冷着脸,但也并未采取什么过激的行为针对自己。 卫芙日日盯着禄田春播,更是忙的面都见不到。 萧定颐心思又开始活动,莫非是自己多虑了? 卫芙并没有觉察到他的背叛?自己所授指挥使的官职她并没有多想? 或许还在因为他纳妾生子之事耿耿于怀,故意晾着他? 看了眼身边已经睡熟的凌霜霜,依然一副我见犹怜的柔弱模样。 但是再好吃的菜,吃的多了,也味同嚼蜡。 过于纤瘦的身子,虽然走起路来弱柳扶风,步步生莲。 但手感连画眉都比不上,更何况卫芙了。 自从春猎回来,因为凌霜霜小产,自己又有伤在身,萧定颐一直素着。 如今伤势一稳定,萧定颐就觉得心火难灭。 脑海里浮现出卫芙俏立马上,张弓搭箭的模样。 鬼使神差的,萧定颐悄悄起床,出了依兰院院。 腿好像有自己知觉似的,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站到栖云苑门口了。 “萧将军,郡主已经安置了,请明日再来吧。” 当值的林羽上前拦住了萧定颐,言语客气,拒绝的毫无余地。 萧定颐满脑子的绮丽遐思被打断,心情非常的不爽。 他如今已是从三品指挥使,在洛京大小也算个人物! 这林羽一个小小禁军卫队长,怎如此没有眼色?!还敢如从前那般对他无礼? 萧定颐脸色不善的对林羽敲打道 “你去通报一声,我有要事与郡主商量,耽误不得! 还有,请林侍卫拎清楚自己的身份,别什么事都擅自替主子做主。 我与郡主才是夫妻!做事之前想想自己的后路,别到时候里外不是人!” 林羽面上不显,心里嗤之以鼻 ‘你跟郡主是夫妻,那里面那位又算什么? 切!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你身上的哪一方面,能跟里面那位比?! 再说了,这会儿那位还在郡主床上躺着呢。 真要放你进去了,那会是个什么样的修罗场?! 不让你进去,还不是为你好?不识好歹的蠢东西!’ 第196章 他为何拦着不让你进院子 林羽意志坚定的霸气回怼 “萧将军,我很清楚我自己是什么身份! 不用你来告诉我,我是郡主的近卫,只听命于郡主一人。 郡主说了不让任何人打扰她休息,那我就不会放任何人进去打扰郡主。 还请萧将军见谅,有事请明日再来。”萧定颐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发现不管他的官阶升到多高。 面对卫芙,他永远低她一等,连她身边的奴才,都不拿正眼看他。 有了这个认知,萧定颐升迁的喜悦顿时被冲击的干干净净。 萧定颐不甘心,难道每次都被这些奴才,把他挡在门外吗? 就算他出卖了卫家又怎么样?你卫氏已经嫁做萧家妇,是他萧定颐的发妻! 就算死了也得埋进他们萧家的祖坟! 今日就要让这帮狗奴才知道知道,这将军府姓萧不姓卫! 崔珩在萧定颐跟林羽的争执声里挣扎着醒了过来。 他感觉自己的头被人死死按进水里好久好久。 昏昏沉沉,听不真切,也看不真切。 跟幼时那年夏天一模一样,怎么挣扎也醒不过来。 卫芙对他说的那些话,变成了一把把锋利的小刀,来来回回的在他心脏里乱窜。 他很疼,又想醒过来,又不想醒过来。 随着五感的恢复,他闻到了熟悉的馨香,那是卫芙身上独有的味道。 脖子热热痒痒的,总感觉有人对着他脖子吹气。 濒死的心脏重新跳动起来,这是梦境?还是真实? 崔珩张开沉重的眼皮,扭动着僵硬的脖子往身侧看去。 直到那张熟悉的侧脸,撞进自己的眼睛里。 一直飘在半空的心脏“噗通”一声,终于落到了实处。 卫芙侧着身子,面对他睡的正香。 浓密的睫毛在她脸颊上投下浓重的阴影。 双手还无意识的抱着自己的一只胳膊,很粘人的样子。 她清醒的时候从来不会这样。 崔珩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不管怎么样,人没跑就行! 自己还是太心急了,知道她有顾虑,有心结,不应该这么逼她的! 看来还是要从她最在意的地方着手才行,越逼她只会把她推得更远。 院子外面萧定颐呵斥林羽的声音越来越大。 崔珩不耐烦的皱眉,再这么吵下去,早晚把人吵醒。 可是卫芙正抱着他的胳膊睡觉呢!崔珩是一点也舍不得动! 要不是怕事情闹大了,对卫芙名节有损。 他真的不介意亲自出去打发了萧定颐。 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 右手摸索到寝衣上的一粒翡翠扣子。 崔珩稍微用力扯了下来,屈指对着屋顶一弹。 一声轻响,窗户上方就倒挂下来一颗人头....... 崔珩没好气的瞪了剑一一眼,用唇语对剑一道 “打发他走,立刻!马上!” 剑一把头默默缩了回去,果然没一会儿,萧定颐就销声匿迹了。 萧定颐走了,栖云苑重新安静下来。 剑一仰头看着月亮,默默祈祷 ‘求各路大神保佑,让他俩都消停过日子吧! 你死我活的戏码不好玩,那是话本子里才有的桥段! 大家都是认真生活的普通人,经不起这种烈度的刺激! 若真有神仙,请保佑世子殿下长命百岁!’ 萧定颐是被画眉强行勾搭走的。 画眉一收到消息,就开始梳妆打扮。 使劲浑身解数,硬将萧定颐从栖云苑勾到自己院子里。 凌霜霜那个贱人,小产了还霸占着萧定颐不放! 偏偏萧定颐对那个贱人越发宠爱,自己都没机会下手。 这将军府后院,眼看就没了自己的立足之地! 那帮拜高踩低的奴才们,日日削尖了脑袋往依兰院凑。 争着当凌霜霜的舔狗,为了投诚没少拉踩她上位。 画眉日子过得艰难,又怨又恨! 她比不了郡主,有一个权势熏天的娘家。 无论有没有萧定颐的宠爱,都妨碍不了她正妻的地位。 自己无儿无女不说,还无宠! 这以后年岁越来越多大,又没有子女傍身! 在这后宅里,早晚被凌霜霜那个贱蹄子踩到头上撒野! 画眉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她必须生一个萧定颐的孩子,后半生才能有所保障! 因此一听说萧定颐出了依兰院往栖云苑来了。 她毫不迟疑的就过来截人。 萧定颐被油盐不进的林羽弄的怒火中烧,自己又不能硬闯,就这么离开更是跌份儿。 正进退维谷的时候,画眉跟只发情小母猫似的凑上来。 萧定颐顺坡下驴,毫不客气的受用了。 将窝了一肚子的邪火全数发泄到画眉身上。 只把画眉折腾的嗓子都喊哑了,还不停手。 萧定颐发泄完,鄙夷的看了画眉一眼,就要离开。 画眉被他的眼神刺伤了,那是看一个废物的眼神。 在他的眼中,自己就是一个毫无价值的废物! 有了这点认知,画眉心底像被锥子扎一样难受。 这个她心心念念委以终身的男人,竟然对自己毫无感情! 画眉心底像被嫉妒的毒蛇啃噬,在萧定颐要跨出门槛的时候,开口道 “难道将军就不想知道,林羽为何死活拦着,不让将军进院子吗?” 第197章 郡主院子里养了男人 一句话成功的让萧定颐停住了脚步。 画眉半疯半癫的笑了一阵,继续道 “他当然不敢放将军进去喽! 因为郡主院子里......住了一个男人! 哈哈......” “啪——” 清脆的巴掌声从画眉脸上炸开。 画眉被直接打懵了,惊恐缩进床角,颤栗的抬眼看萧定颐。 萧定颐脸色铁青,腮帮子的肌肉都鼓起来了。 他恶狠狠掐住画眉的脖子,将她从床上赤条条的拎起来。 “我劝你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是想死了么?” 画眉被卡的喘不上气,脸色由红变紫,她吓坏了,萧定颐是想掐死他吗? 画眉尖尖的指甲使劲抠萧定颐的手臂,留下长长的血愣子。 萧定颐用力的将画眉掼回床上,危险的眯起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 “你最好一次给我说清楚,否则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画眉恐惧的缩起身子,用被子紧紧的裹住自己。 她后悔了,她原想把自己掌握的一些信息透露给萧定颐。 换取一些萧定颐的关注,没想到他竟然变得如此可怕跟暴力。 但是现在一切都晚了,画眉只能颤抖着沙哑的嗓子道 “我,我发现栖云苑...这两日戒备格外森严,就留了点心。 院子里的婢女婆子都是郡主心腹,什么都打探不出来。 我就,就悄悄跟着姜鱼,发现她......她偷偷在煎药。 我粗通一点医理,那里面几味药,都,都是给男子调理身体用的......女子绝不能用......” 说到这,萧定颐面颊肌肉都开始抽搐。 姜鱼是她的贴身婢女,她煎男人服用药,但并不是给自己的! 自从在糜山受伤归家以来,她身为自己的正妻,一次都没来探望过他! 更别说让下人们熬煮什么补身子的汤药给他了! 姜鱼在府里,偷偷煎男人喝的汤药,这说明什么? 萧定颐脑瓜子嗡嗡的,卫氏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把男人养在他将军府?! 是当他死了吗?! 她那么爱惜羽毛的一个人,把卫家的名声看的比什么都重的人! 怎么可能干出让她跟整个卫家都身败名裂的事情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萧定颐眼底泛起血丝,盯着画眉道 “仅凭这点你就说她院子里养了男人,未免太武断了吧?! 她那个婢女一贯喜欢研究药理,许是在试验新药也说不定! 你身为一个妾,污蔑当家主母,被当场杖毙都不为过! 你可想好了再说!” 萧定颐试着寻找合理的解释。 画眉又妒又恨,心道。 ‘你不是一直以来就想污蔑郡主清白吗? 怎么现在有把柄了,自己反而不敢信了呢? 怎么?现在对郡主也起了心思了吗? 若真这样,自己恐怕一点胜算都没了!’ 画眉看着这样的萧定颐,心底有种疯狂想要打碎他一切幻想的恶毒! “当然不仅仅凭借这一点,姜鱼很谨慎。 除了那些药材不对,我没有再发现任何破绽。 但是栖云苑不是人人都如姜鱼一般谨慎的! 第198章 奸夫是皇室中人? 画眉双眼放光的继续道 “于是我盯上了栖云苑院里负责浣衣的婢女香草。 她去井里取水的时候,我让人绊住她。 然后,我翻看了她浣洗的衣物......” 画眉眼底露出了残忍,幸灾乐祸的对萧定颐道 “即便香草将郡主的衣物都放在表面。 但最下面,还压着几件男人穿的里衣跟外袍! 我看的一清二楚,绝不会错!” 萧定颐一拳砸到床边的小几上,小几顿时被砸的四分五裂。 萧定颐的拳头被断裂的木刺扎的鲜血淋漓。 画眉被萧定颐这种充满杀意的眼神盯得后背发凉。 刚才光图嘴巴痛快,忘记了万一萧定颐受不了刺激,直接拿自己撒气怎么办? 搞不好自己今日恐怕真要交代在这里! 画眉紧紧裹着被子,开始跪在床上给萧定颐磕头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都是郡主不守妇道,对不住将军,奴婢可什么也没做啊! 奴婢对将军忠心耿耿,发现郡主有奸情也是第一时间来告知将军啊! 将军息怒!奴婢可以给将军当人证,郡主绝对抵赖不了的!” 萧定颐眼睛血红,盯着画眉的眼睛,从狂怒到逐渐冰冷。 然后他收敛了神色,在破碎的茶几边坐了下来,语气冰冷的问道 “俗话说捉贼拿赃,捉奸捉双,就凭你一面之词要我如何信你? 万一这是你离间我跟郡主夫妻感情的阴谋呢? 你怎么证明你说的话都是是真的?” 画眉急了,立刻对天发誓到 “妾句句实言,绝不敢有半个字欺瞒将军!将军一定要信我啊! ......妾,只是,只是看不惯郡主担着将军正妻的名头,背地里却做着伤害将军的事情! 我这是心疼将军呢......” 画眉一边努力澄清自己,一边窥着萧定颐的神色。 试探的指责卫芙的不是,彰显自己的贤惠知礼 “将军少年英雄,我要是郡主,有将军这样的夫君,做梦都会笑醒! 好好伺候将军都来不及,哪里还会去招惹别的男人?! 不仅如此,郡主要将整个卫家都拉过来,为将军所用才对! 这才是身为将军正妻应该做的事情! 夫妻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郡主总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萧定颐脸色诡异的点头赞同道 “是啊,这才是为人正妻该做的事情!她总是想不明白!” 画眉听萧定颐肯定了她,害怕减弱了不少。 萧定颐又接着问 “既然你说你看到的都是真的,那你还看出了别的什么信息? 譬如这个男人是谁?什么身份背景?什么时候住进将军府的?” 画眉卡住了,她皱起眉头,仔细回忆。 自从她成了萧定颐的妾室,已经彻底被踢出栖云苑。 郡主身边的事情她一件都插不上手。 平日没有卫芙点头,她连栖云苑都进不去的。 她上哪儿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啊?! 能查出来这些信息,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但这样远远不够,没有实质指向性的证据,萧定颐不会相信自己的! 她疯狂的在脑子里搜索这几天所见所闻,突然灵光一闪道 “将军!将军!我,我有线索! 我看到那件男人外袍的刺绣纹样,还有翡翠扣子上都有一模一样的徽记。 这是洛京世家贵族子弟独有的标记。 我记得它大概的样子,我可以把它画下来! 将军只要找到这个徽记的主人!此人就是郡主的奸夫!” 画眉兴奋起来,也顾不上穿衣服了。 光溜溜跳下床,从妆台里翻出一支画眉的炭笔。 在一张平日描绘绣花纹样的草纸上,就开始画起来。 画眉不愧是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一等婢女。 刺绣功底是一等一的好,描纹样的手艺也很是过硬。 只不过看了几眼,半盏茶不到的功夫,真给她绘出了一副像模像样的圆形徽记。 萧定颐一看,整颗心迅速沉了下去。 原因无他,这个徽记笔法洗练,线条虽然简单。 但确实是货真价实的蟠龙纹!什么样的人能在衣服跟扣子上使用蟠龙纹? 答案不言而喻 ——皇室的人! 皇子、亲王、郡王、世子都有可能! 第199章 龙爪绕芙蕖 这些身份的人,总之没有一个是萧定颐能惹得起的! 萧定颐捏着这张薄薄的草纸,感觉这就像他可笑的尊严! 脆弱的不堪一击! 他死死地盯着草纸上的徽记,像是要把它刻进自己的眼睛里,刻进自己的心里。 这徽记上的蟠龙首尾相连,遒劲有力,面目不怒自威。 细看龙爪上竟然还缠绕着一支含苞待放的芙蕖! 龙的威猛与芙蕖的娇媚相得益彰,一点也不显突兀! 若不是萧定颐下死力细看,很容易让人忽略! 好得很!真是好的很! 他是生怕天下人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丑事吗?! ——哈哈哈! 他萧定颐在此人眼中,就是个头顶一片绿的大王八吧! 萧定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最后一把将那张草纸撕的稀巴烂。 画眉被萧定颐癫狂的神色吓得又缩进墙角里。 画眉又怕又疑惑,有了这个把柄,萧定颐不是应该利用自己,找出幕后真正的奸夫。 然后启用一开始的计划,用此事拿捏郡主跟卫家吗? 为什么他把这么重要的线索毁掉?! 萧定颐坐在那一动不动,画眉也不敢动,感觉自己半边身子都冻麻了。 直到天光大亮,太阳照到萧定颐冰冷的脸上。 萧定颐才站起来,缓缓走到门口,丢下一句 “此事我自会去查证,想活命,从现在开始管好你的嘴!” 一股寒气从骨子里往外冒,画眉瘫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卫芙好久没有睡得这么沉了,感觉骨头都松散了。 以至于睁开眼睛,看见崔珩努力撑着身子下床。 结果双腿无力,直直摔下床去,她竟然没来得及拉住他! 卫芙吓了一跳,赶紧下床去看。 只见崔珩仰面躺在地上,乌黑的长发,散乱的披散在雪白的寝衣上。 整个人美得脆弱又苍白,像一只断翅的白鹤。 “你没事吧?有没有摔到哪儿?” 卫芙心脏都揪起来了,不能人好容易醒过来,又摔坏了吧? “咳咳咳咳—— 阿芙——我怎么在你这儿? 我不是故意要赖着你的...... 我知道你现在不喜欢看到我...... 我走......我这就走! 咳咳咳......你别生我气......” 崔珩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 奈何他昏迷了两天,水米未进。 身子实在太虚了,挣扎了几次,都没成功爬起来。 反而折腾的自己满头虚汗,脸色更苍白了。 卫芙哪敢让他自己继续胡折腾,赶紧上前一把将崔珩搂到自己怀里。 把他一只胳膊扛到自己肩头上,半扶半抱将他放回了床上。 “你先躺好,都两天没吃东西了,还有力气走吗?” 看着崔珩跟纸糊的美人灯笼,一吹就灭的样子。 卫芙已经无力再纠结其他乱七八糟的想法了。 唉—— 卫芙认命的端起床边矮几上,银吊子里温的一盅燕窝粥。 揭开盖子试了试温度,刚好能入口,卫芙舀起一勺送到崔珩嘴边。 崔珩眼神闪烁的看着卫芙,小心翼翼道 “阿芙,如果我的存在让你为难的话,我怎么样都没关系的...... 真的!只要你开心就好...... 阿芙不必可怜我,你说的对! 我注定要早死的,不能陪你很久...... 我这样不管不顾的缠着你,委实是我太自私了! 你们都应该早早远离我才对! 这样......将来我死了,最起码你们不会太难过......” “住口!再说一个死字,信不信我把你嘴巴缝上! 我还从来没伺候过人呢,这粥你到底吃还是不吃?!” 卫芙眼睛喷火地瞪着崔珩,被他那丧气的一番言论气炸了。 这人说话一点忌讳都没有吗?! 大清早的咒自己早死?!! 第200章 合不合作? 崔珩赶紧乖乖张嘴,把卫芙递来的燕窝粥吃了。 一碗粥喂完,崔珩果然没敢再说一句话。 许是吃了燕窝粥,崔珩脸色终于好看一点了。 卫芙心里踏实了些,打开卧房门,把等在外面伺候的墨一跟姜鱼放了进来。 墨一一脸很不爽的样子,姜鱼则木着脸,直接把他当空气。 墨一敢怒不敢言,因为上次他骂卫芙“妖女”的时候。 被姜鱼听见了,兜头赏了一把毒蝎子给他! 那种恐怖又恶心的滋味,实在太可怕了! 到现在他都不敢靠近姜鱼五步以内。 卫芙坐在妆台前,让姜鱼给自己梳头洗漱。 通过镜子的反光,卫芙看到墨一同样熟练的伺候崔珩梳洗。 这氛围莫名的有点别扭,怎么看怎么像一对夫妻晨起的场景。 之前每次醒来,崔珩都已经离开上朝去了。 像这样同时起床,洗漱的情形还是头一回! 卫芙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男子发髻总归要简单的多,崔珩很快打理好了。 换上一身柔软飘逸的云锦澜袍,崔珩又恢复了往日温润如玉,公子无双的风韵神采。 除了脸色比往日更苍白些,一点不影响崔珩的颜值。 美人就算是生病了也还是美人! 墨一见崔珩醒过来,开心极了,话比往日更密。 “世子放心,陛下那边已经帮世子请好假了。 陛下十分担心世子的身子,命人给王府送来好些个珍稀补品。 还有之前世子吩咐的事情也办好了,证据都已经拿到了。 后续怎么安排还请世子示下。 世子这两日都在将军府养病,我看此地甚好,利于修养! 世子不妨在此多住些日子,把身体彻底养好了再回去! 毕竟某些人自己捅出来的篓子,得自己补不是?” 崔珩尴尬的看了卫芙一眼,假意呵斥墨一道 “你怎么对郡主如此无理? 郡主心善,看我病重,怜惜我家中无父母亲人照料。 收留我住两日,已经是天大的恩义了,你怎可得寸进尺? 还不快向郡主赔罪?!” 卫芙越听觉得心里越难受,不管将来崔珩如何权倾天下。 此时此刻,他真的是个无父无母,无亲无故的可怜人。 刚想张口说 ‘要不,等你养好病再回去?’ 话都到嘴边了,想到之前为什么跟崔珩提分手的原因。 卫芙又把话硬生生的咽下去了。 她怕自己再跟他搅和下去,恐怕永远都抽不开身了。 崔珩似乎觉察到了卫芙的挣扎,眼神有一瞬间的黯淡。 很快他调整好了表情,直入主题道 “我最近在查岳家,我知道你也在查,咱们要不要合作一把?” 卫芙从镜子里看向站在她身后的崔珩,好奇道 “怎么个合作法?先说来听听!” 自从她看到崔珩也从玄武巷的宅子里滚出来,她就知道岳家这次要倒大霉。 果然!!! “不如咱们情报共享,玩一把大的! 将岳家这些年吞进肚里的民脂民膏,一次性全给他榨出来!” 如何?合不合作?” 卫芙狡黠一笑道 “那我能从里面得到什么好处呢? 虽然扳倒岳家这个大蛀虫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但岳家就算把钱都吐出来,也是充盈国库,我能从中拿到什么好处?” 崔珩看她一副锱铢必较的狡诈样子,眼睛忍不住露出笑意。 这一笑恰似明月初升,熠熠生辉。 卫芙心脏又开始不争气的“砰砰”直跳。 赶紧移开了视线不敢再看。 崔珩不知道自己笑得勾人,循循善诱道 “岳家这些年私底下不仅仅搜刮民脂民膏。 还上下勾结,买官卖官。 侵吞朝廷赈灾款银,经过岳家层层扒皮,每每拨到灾区的赈灾款,已十不存一!” 岳家倒行逆施,欲壑难填,犯下桩桩件件罪行,令人发指! 这背后是多少个家庭的支离破碎?多少个百姓的流离失所? 卫芙听得怒火中烧,愤然道 “成交!就算没好处,我也会把我查到的东西告诉你! 我只有一个要求!务必让岳家永世不得翻身!” 卫芙一直以来想避开皇权斗争,可是岳家咄咄逼人。 为了日后的安稳,岳家是一座她不得不扳倒的大山! 崔珩自信的扬起眉毛道 “当然!迄今为止,还没有哪个贪官,从我手里逃脱! 我还查到岳家私底下在洛京附近州县,圈地五千余亩。 事成之后,我想办法,将这些地全弄到你名下!” 卫芙听到‘五千余亩’这个量词,顿时两眼冒绿光! 崔珩果然是懂她的,知道她现最稀罕的就是土地了! 千百年来种植粟米,荞麦等常规农作物的思想根深蒂固。 很难说服佃农们改种完全不了解的“麻薯”。 她只能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种植尽量多的麻薯,用于应付灾荒! 崔珩这次生病,倒也全不是坏处,最起码卫芙明白崔珩目前为止是不会伤害自己的。 她将查到萧定颐与五皇子齐瑑勾结,出卖镇北军,以及战马被动了手脚的事情和盘托出。 崔珩脸色凝结成冰,最后冷哼一声道 “齐瑑根本不配姓齐!身为皇族,枉受了百姓多年供奉。 竟然干出此等危害国家社稷的事来!简直愚不可及! 本来这一次我只是想搞一搞岳家,没想动他。 可惜现在我改主意了,既然好日过腻了,那就让他换个活法!” 第201章 溪潭论道 齐瑑的下场,卫芙都懒得问,崔珩的手段,一定会让他后悔生出来! 然后,崔珩一脸担忧的安慰卫芙道 “唉——阿芙,你也莫要太过伤心了! 我,我也不是故意说萧将军不好...... 只是他如此行事,当真辜负了阿芙的一片真心! 也不知道萧将军是怎么想的,若我有阿芙这样的妻子。 那定是宁可舍了我自己这条命,也舍不得伤害阿芙你一根头发的! 他怎可如此狠心,将这样重要的军机要务,泄露给国公爷的政敌? 简直陷阿芙于不忠不孝的境地!!!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重活一世的卫芙,早有心理准备,从来不觉得萧定颐背叛,是一件多么难过的一件事。 但在外人看来,自己夫君出卖了自己的父亲。 搁谁身上,不算人间惨剧?! 卫芙觉得自己有必要伤心一下,否则就太假了。 赶紧拿帕子按住眼角,悲痛无比的道 “怪只怪当初我跟阿爹瞎了眼,看错了人! 事已至此,我与他已经恩断义绝! 此事之后,我跟他萧定颐一刀两断,死生不复相见!” 听到预料之中的答案,崔珩满意了,也不急于一时缠着卫芙了。 既然已经答应与崔珩合作,那如何掀开这场大戏的帷幕,就要跟崔珩好生商量一下细节。 于是隔日,高阳世子崔珩发起了“溪潭论道”雅集的消息传遍洛京大街小巷。 溪潭寺一夕之间名动洛京。 洛京文人雅士,达官显贵,无不趋之若鹜。 崔珩的号召力毋庸置疑,男人想得到他的赏识,女人想得到他的爱情。 这些渴望能在崔珩面前露脸的人,有多么疯狂简直难以想象! 徐知秋跟宋臻臻组织的‘樱花宴’竟然跟崔珩的‘溪潭论道’撞了期。 徐知秋跟宋臻臻大呼倒霉,本以为要给高阳世子让道。 未曾想溪潭寺主持圆觉大师一句 ——“众生平等”! 这个女眷们组织的“樱花宴”竟然跟高阳世子的“溪潭论道”得以同日举行。 就因为这样,原本小范围集会的女眷花宴,竟然一柬难求! 最后“樱花宴”的请柬,竟然被炒到了一千两银子一张! 原因无他,就是崔珩的脑残女粉,为了能在溪潭寺,搏个跟他邂逅的机会。 溪潭寺后山樱花绚烂,绵延十里。 本是佛门清净地,现在人满为患。 主持怕歹人混入,惊扰了贵客女眷。 不得不将两波贵人圈到一处,集中安排防卫警戒。 男宾女宾中间,竖起了高高的帷幔,以示男女大防! 卫芙到溪潭寺的时候,就觉察到了宴会的盛况超乎她想像。 然后又看到高踞首座的二公主,终究忍不住吐槽 “这也太明显了吧?!从来不在一个圈子混的人。 向来眼高于顶的二公主,怎么会出现在宋臻臻跟徐知秋,这种家世一般的官宦女子办的宴会上? 很明显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想看崔珩直接去隔壁啊!干嘛拉着她们一帮女眷玩障眼法?” 入口迎客的徐知秋跟宋臻臻,一脸吃了粑粑的表情。 二公主一眼就看到了姗姗来迟的卫芙。 她向来看不惯卫芙处处压她一头。 今日卫芙一身魏紫的广袖束腰拖尾裙,雍容大气。 留仙髻上的玉凰簪振翅欲飞,华美异常。 本来就娇媚盛丽的容颜,额间贴上了一枚火红的芙蕖花钿。 让她更加艳光四射! 这样的盛装出场,顿时将她一个皇室公主,衬托的黯淡无光。 二公主心里的酸气又开始翻涌,尖酸刻薄道 “哎呦——永安郡主好大的架子! 让大家都等你一人!莫不是你夫君身子上的伤势还未好全? 耽误郡主出门的时辰?” 一句话直接把萧定颐在糜山猎场,被崔珩打的下不了床的事情,抖落出来。 二公主故意羞辱卫芙,打她那个泥腿子男人的脸,比打她本人的脸更让她过瘾! 第202章 她的奸夫在溪潭寺吗 卫芙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笑盈盈的道 “多谢公主挂念呢,公主这么喜欢操心,怎么不关心关心驸马的外室呢? 据说那花魁娘子已经怀了身孕,驸马已经准备为她赎身了呢! 我在这提前恭贺公主府上的添丁之喜,到时候孩子办满月宴可别忘了给我发请柬啊! 我定是要给公主的长子包一个大红包的!” 什么叫杀人诛心?这就是! 互捅肺管子,看谁先破防! 不出意外,二公主先破防了! 她一双眼睛气的通红,想哭又怕丢脸。 她堂堂皇室二公主,竟然被一个千人骑万人压的妓子抢了男人不说,还赶在她头里怀孕了。 光听一听就觉得奇耻大辱! 古往今来的公主,混的没有比她更窝囊的了吧? 偏偏同光帝厌弃了她,几次三番求见都被同光帝拒之门外。 那驸马见状,更是变本加厉,隔三差五就回公主府大闹。 逼着二公主要钱,不给钱就闹和离。 这桩婚事是同光帝亲自安排的,二公主害怕自己和离更让同光帝反感。 只能忍气吞声,竟然还真被驸马弄走了不少好处! 这是二公主心底最痛一块伤疤,没想到卫芙竟然一点不顾及自己公主的身份。 当众就给她戳穿了,一时间恼羞成怒! 站起来几步冲到卫芙面前,扬起手掌就要扇卫芙。 卫芙站那里动都没动,真佩服这二公主的勇气。 一箭穿两熊的战绩一出,还敢跟她动手的女人,不是没脑子就是对自己太自信! 二公主显然是前者! “公主殿下,我刚看到高阳世子已经入席了,身边还有几位御史台的言官。 你在这当众打臣女的脸,怕是不合适吧? 传扬出去,公主难免被人诟病嚣张跋扈,得不偿失啊!” 卫芙好整以暇,和善的提醒二公主。 二公主一巴掌怎么也扇不下去了,最后狠狠的捏成拳头,收回了手。 她名声早臭了,倒是不甚在意,但是一听崔珩来了,她就怂了。 没有那个男人会喜欢一个刁蛮跋扈爱打人的女人。 二公主咬牙切齿道 “今日算你走运,你给我小心点,下次落了单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二公主不甘心的威胁,卫芙直接把她的话当成耳旁风。 直接越过她找徐知秋跟宋臻臻叙话去了。 崔珩挑的日子很妙,刚好逢中旬大休沐。 身为文臣之首,发出的雅集怎么可能没人捧场。 于是乎“溪潭论道”俨然成了一个小朝会。 光是六部尚书就来了四位,盛况空前绝后! 在场随便拉出来一个,哪个不是两榜进士,学富五车之辈。 很多慕名而来的学子,纷纷伸长了脖子看。 毕竟这些人,都是他们奋斗的终极目标。 萧定颐刚去五城兵马司上任,副指挥使姚通是个喜钻营,爱凑热闹的主儿。 溪潭寺这场空前绝后的热闹,怎么能少得了他? 姚通为了跟新上任的顶头上司拉近关系。 说服萧定颐一起去溪潭寺凑凑热闹,说不定还能搭上人脉关系。 据说几位皇子都跟过去凑热闹了。 萧定颐心里一动,想起画眉画的那个徽记。 心脏不受控制的疯狂跳动起来,他这几日如坐针毡,夜不能寐。 ——那个奸夫,有没有可能会出现在溪潭寺?...... 这个想法一旦冒出,就疯狂的在萧定颐脑海闪现。 他无数次想冲到卫芙面前当面质问—— ‘那个奸夫到底是谁?!’ 可惜最后都被那个徽记上的蟠龙,镇压的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这就是他出身寒门的悲哀,即便知道自己的发妻与人有染。 也只能忍气吞声,装聋作哑! 这简直比凌迟他还要痛苦百倍。 之前他为了拿到把柄,污蔑她清白,也是寻那些不入流的乞丐流民。 因为这些腌臜货色,除了给她带来耻辱,没有任何的助力。 东窗事发,卫家理亏只能任他拿捏。 可现在,她真正有了奸夫,还是身份背景绝不简单的人物。 自己反而束手束脚,不敢轻举妄动。 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话语权永远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萧定颐很清楚,贸然戳破这层窗户纸。 自己很有可能满盘皆输,丢了这好容易谋划来的荣华富贵! 他必须慎之又慎! 萧定颐最终还是被姚通拉着,到了溪潭寺。 也许他心底深处,也想要一个答案吧! 萧定颐前脚刚走,凌霜霜也收拾停当出了门。 一身嫩绿色的薄纱罗裙,将她整个人衬托的如春日新柳般娇嫩。 那死太医的祖传密药果然非同凡响。 凌霜霜用了几日竟然感觉身子比小产之前状态更好了。 齐瑑几日不见她,竟然想的发慌。 这日逮着去溪潭寺的空档,直接到将军府后门将人接进了马车。 马车颠簸摇晃之间,又是另一番销魂蚀骨。 凌霜霜跟齐瑑就这么一路癫到了溪潭寺。 第203章 最有可能的奸夫就是太子! 赶车的侍卫血气方刚,哪里受得了这个刺激? 刚到地方就扔下马车钻进小树林了。 齐瑑又磨蹭了好久,才心满意足的下马车。 然后对着紧紧合上的马车帘子道 “小浪货!乖乖在车里给我等着,回去的时候,本殿还要弄你!” 车里穿出酥软粘腻的一声“嘤嘤”并没有回话。 齐瑑邪魅一笑,一挥手中的折扇,浑身通泰的走了。 雅集的主人,高阳世子崔珩,居于首座。 首座设于两颗相依相偎的樱桃树中间。 崔珩一身雪白澜袍,斜靠在矮榻软枕之上,峨冠缚带,名仕风流。 阳春三月,他依然怕冷的裹着雪白的狐裘,将他映衬的更加冰肌玉骨。 落英缤纷之间,俨然一副绝美的画卷。 擅长丹青者已经开始挥毫泼墨。 擅长吟诗作赋者,已经婉转吟哦,奋笔疾书。 萧定颐对于这种名人雅士的集会,向来敬而远之。 他出身乡野,读的最多的书就是兵书。 填词作赋于他来说,就是天方夜谭。 现在主动凑上来,只为了寻找心中的答案。 太子齐睿,四皇子齐豫,五皇子齐瑑俨然在列。 只因大聖尊师重道,即便身为太子皇子,因为曾今受过崔珩的教诲,也只能屈居下首。 萧定颐隐在人群后,着重观察了太子齐睿。 齐睿养在皇后膝下,跟卫芙可以说是青梅竹马。 他是最有可能跟卫芙有沾惹的! 况且太子到现在还未册立太子妃,确实值得深思。 卫家的势力有目共睹,想要长久的将这股势力掌握在手里。 那娶了卫芙,是上上之策! 若不是自己跟卫芙自小定下以婚约,恐怕卫芙最可能嫁的人,就是太子齐睿! 奈何距离太远,齐睿身上的太子常服,前胸后背皆有蟠龙纹。 龙爪细节处是否有芙蕖缠绕,根本看不真切。 他想再接近一点,奈何被金吾卫拦了回来。 萧定颐不甘心的站在场外,只能静待时机。 此次崔珩提出的论点 “君者舟也,庶民者水也,载舟覆舟,一念之间也。” 此等敏感的言论,也只有崔珩这个皇帝宠臣敢拿到明面上来讨论。 一开始各方都有所顾忌,言辞多有闪烁。 可架不住在场的还有很多国子监的学生。 个个血气方刚,满腔抱负! 还真有几个文采斐然的学子,洋洋洒洒,高谈阔论。 崔珩边听边点头,最后还给那论的最好的几个学子,赐了前排的位置。 这一下众人摸清了风向脉络,立刻开始八仙过海,各展神通。 气氛热烈空前,太子齐睿更是听得认真,看的仔细。 这里面不乏饱学之士,待自己他日荣登大宝。 必定要启用这些合自己心意的人,当左膀右臂! 齐瑑看着专心策论的太子齐睿,嘴角扬起嘲讽。 “这么上心挑选上位后的肱骨之臣,未免太早了些吧? 你有没有那个皇帝命还要单说呢!” 四皇子齐豫半睡半醒,像是喝多了酒,宿醉未醒似的。 不管别人说什么问到他面前,他都是一缕回复 “甚好!甚好!言之有理! 没错!没错!此论甚妙!” 连说话时候的表情都一模一样。 也不知道他这副迷迷瞪瞪的样子,巴巴跑来这溪潭寺是干什么的! 这样学术氛围浓厚的气氛,直到被一个身穿血衣的七品县令打破! 这位须发皆白,黑瘦矮小的老头,一脸决绝,甩掉了身上洗的发白的外袍。 就穿着一件鲜血淋漓的血衣,冲到崔珩与太子以及两位皇子面前! “太子殿下,左相大人在上! 下官赊县县令胡怀民有冤要申! 赊县百姓九百八十余口如今身陷囹圄,朝不保夕,命不久矣! 求太子殿下跟左相大人救命啊——!” 第204章 赊县百姓的血泪 这突兀的变故,惹的金吾卫一拥而上,就要将人拿下。 崔珩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金吾卫立刻停止了动作,退了出去。 趴在地上满头白发的胡怀民泪流满面,对着上首的崔珩跟太子端端正正磕了几个响头。 崔珩一脸清冷,既没有厌烦,也没有欢喜,只是冷冰冰的问 “你身为朝廷命官,有冤情也当向你上一级部门申诉。 冤情再大点,可以直诉刑部大理寺,为何跑到我的集会闹事? 这里是论道赏花的雅集,可不是刑部大理寺审案的衙门!” 那老县令胡怀民涕泪横流道 “左相大人明鉴,但凡下官求告有门,也不敢冒险跑到左相大人跟太子殿下跟前来喊冤! ——呜呜呜呜! 实在是我要告的人权势熏天,刑部与大理寺他一手遮天。 我上去的折子奏本,根本送不到左相大人手里。 更别说上达天听了! 下官求太子殿下,左相大人,还有在场的诸位大人给赊县百姓做做主啊! 赊县百姓等不起了啊! 呜呜呜呜——” 众人一听这架势,都沉默了,这老县令在说谁,不言而喻。 五皇子齐瑑有种很不妙的预感,眯起眼睛喝道 “大胆!亏你是一县之令,竟然罔顾朝廷律法? 告状自然有告状的去处,你在这如此庄重高雅的场合哭天喊地,成何体统? 来人!还不快把他给我扔出去?!” 齐瑑威风凛凛的喝了一嗓子,结果发现金吾卫动都没动,气的脸都黑了! 崔珩目不斜视,轻描淡写道 “既然都说到这儿了,事关百姓,不问一问也不是个事,你说呢太子殿下?” 崔珩将球踢到了齐睿面前。 齐睿暗暗叫苦,岳家跟他势不两立,必有一战,但是他目前还没准备好与岳家决战。 现在发难,并不是个好时机。 但是崔珩既然这样说了,他只能硬着头皮顺着往下说道 “左相大人说的是,那就由左相大人主持大局吧! 毕竟这里是左相大人的主场。” 齐睿一句话又把球踢了回来。 反正我谁也不得罪,你爱怎么审就怎么审,跟我没关系。 一直站在崔珩身后的墨一撇着嘴,小声嘀咕 “怂货,难怪世子说他瞻前顾后,难成大事!事实果然如此!” 崔珩垂下眼睛,看着跪在场地中央的白发县令道 “这里也不是三法司衙门,胡县令坐下回话吧! 将你要告谁?有何冤情,前因后果都详细的说一遍。 在坐列位都是一等一的饱学之士。 真有冤情,没准在这里都给你审明白了!” 胡怀民一脸感激的爬起来,坐到了金吾卫端来的小凳子上。 抹了一把眼泪,开始了他心酸的血泪史 “下官就任赊县县令一十五载,一直未曾让赊县百姓安居乐业,是下官的失职! 只是前一十四年,赊县虽然贫困,但还没有发生过百姓冻饿而死的先例。 自从......自从去年,隶属工部的虞衡司来了人,说在我们赊县境内发现了一个大铁矿! 朝廷要求我们赊县百姓加重徭役,负责开采铁矿事宜。” 赊县本就穷乡僻壤,穷的饭都快吃不上了。 青壮年都去外乡讨生活,留下的都是老弱妇孺,勉强种些薄田,维持生计。 哪里还有多余劳动力服徭役采矿? 我多次上书陈情,结果都石沉大海。 虞衡司的人等不及了,竟然调了一队人马,直接将赊县的妇孺赶去矿区采矿! 自此田地荒芜,无人耕种! 去年冬岁,赊县百姓在矿区吃穿不济,一场冬雪过后,冻死饿死三百余人!!! 苍天呐!我有罪啊! 我身为赊县父母官,竟然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冻死饿死在雪地里! 我有罪啊!—— 现在矿区里还关着赊县九百八十余老弱妇孺,在生死线上挣命! 每天都有从里面抬出来的死人! 求太子殿下,左相大人给赊县百姓做主啊! 求求大人们睁开眼看看赊县百姓的血泪! 救命啊!!! 呜呜呜呜——” 第205章 老县令独闯魔窟 胡怀民起身,一个头一个头的对着上座的达官贵人挨着磕了过去。 走进了更看的清楚,胡怀民身上的衣裳并不是整块的布料。 而是很多年带血的碎布头,拼接缝补到一起的! 有些血色新鲜,有些已经发黑,显然都是从不同的死人身上剪下来的血衣。 除了几位尚书跟几位寒门出身的官员,面露悲悯。 其他的无不捂着鼻子避如蛇蝎。 众多正义之士,听到这儿纷纷惊怒。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还有如此胆大妄为,倒行逆施的官差?! 尤其是几个国子监的学生气冲斗牛,撸起袖子破口大骂 “哪儿来的昏官?竟然敢如此轻贱百姓性命? 采矿何等危险艰难?就连青壮年男人也未必受的住! 老弱妇孺上去,岂不是白白送死?” 另一个心直口快的立刻附和道 “可不就是嘛!刚才还在讨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朝廷这样子搞下去,我看这舟迟早要——唔!......” 他最后一句话被另一个学生用手捂住了,一脸紧张的警告 “你可闭嘴吧!这里都是什么人?也是你大放厥词的地方?!!” 那人也反应了过来,心虚的看了看上首那几位皇子,赶紧自己捂住了嘴巴!! 崔珩漂亮的眉头紧锁,扭头看向坐在一边,高大清瘦,风度仪态都上佳的工部尚书瞿满楼。 “瞿尚书,我怎么没听说赊县竟还有铁矿?难道是我记错了吗?” 瞿满楼心底也直打鼓,他也是今日第一次听说赊县竟然还有矿。 且虞衡司年前已经派人过去开采了!他竟然毫不知情! 瞿满楼精心修饰的鬓角跟美髯,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水。 不管真假,这都是他的失职! “禀世子殿下,下官也是今日第一次听说赊县还有矿! 这是下官的失职,回去我一定严查虞衡司采矿记录!” 崔珩点了点头,不再追问,继续看向胡怀民道 “胡县令,你继续说!” 胡怀民看向工部尚书瞿满楼,发现他好像真不知情,也很纳闷。 这么大动作怎么可能工部一点都不知情?不太可能吧? “虞衡司手里有允许采矿的公文,我没有权限阻碍朝廷的决定。 但百姓何辜?我随即调集了县里面维护治安的衙差,打算轮流进矿区,协助她们采矿!” 众人听到此处,纷纷对这个老县令露出钦佩之色。 这是大聖为数不多,能顾及百姓安危的父母官了。 “但是虞衡司的人不放我们的人进去,说采矿事关国祚,要高度保密。 进去的人就不能再出来,要出来,除非变成死人被抬出来!” 我当时就察觉到不对,但是虞衡司将矿区周边封锁的铁桶一般。 里面的人出不来,我的人也进不去。 我怕打草惊蛇,只能乔装改扮成孤寡老人,被他们抓进矿区。 进去之后,我才知道里面到底是怎样的人间炼狱? 他们每日只会给百姓们很少的食物。 而且都是馊饭剩菜,还不如喂猪的泔水。 里面生病死亡的,会被拉出矿区,胡乱扔到乱葬岗被野兽啃食。 里面累死,或者被石头砸死的人! 直接被他们剁碎了混进了吃食,给百姓们裹腹!......” “呕——”席面上好几个世家子弟都忍不住当场吐了出来。 胡怀民眼泪滚滚而下,顺着满脸的沟壑,滴落到了脚下的逞尘土里。 那一瞬间,许多人肃然起敬。 这样一个年迈的老县令,是怎么有勇气拖着风烛残年的身子,闯进那个吃人的魔窟的? 第206章 他们死不瞑目!他们要讨回公道! 瞿满楼听不下去了,修剪整齐的指甲紧紧掐着自己虎口。 硬压着胃别当众吐出来,那样就太失仪态了! 直接转移话题问道 “就算是虞衡司拉徭役采矿,也会有司农司拨口粮给服徭役的百姓。 怎么会克扣至此?他虞衡司只负责采矿,难道还能一手遮天了吗?!” 胡怀民对着瞿满楼深深一揖道 “回禀大人,自虞衡司到赊县之后,他们全权接管了采矿所有事宜。 并未见有其他衙门插手此事。 赊县穷乡僻壤,唯一一条通往外界的山路,陡峭异常。 还要通过悬崖之间的一条溜索才能出去。 他们把控了要道跟溜索,切断了一切消息来源。 等我发现这里面有问题,已经晚了,整个赊县已经被他们封闭在了大山里!” 听到这群情激愤,尤其是那几个才华横溢的学子,终究按耐不住。 跳起来纷纷跑到胡怀民身边跟他跪成一排。 向上首崔珩、太子殿下,以及几位位高权重的尚书大人请命 “求朝廷能开天眼!给赊县枉死的百姓做主!!! 求朝廷解救活着的赊县百姓出那食人的魔窟!!!” 众怒一旦煽动起来,很难再灭,一些未曾入仕的饱学之士也纷纷加入这个行列。 以胡怀民为中心,下跪为民请命的人越来越多。 甚至最后一些官员也加入其中! 胡怀民老泪纵横,对着跟他一起请命的人大礼参拜! 几位尚书互相对视一眼,然后看崔珩微微颔首。 众怒不可犯!闹到这个地步,必须要严查到底了! 齐瑑如坐针毡,赊县事情一旦爆出来,可不是他一个手无实权的皇子,能捂的住的! 对着身后的近卫使了个眼色,那侍卫立刻转身出去了。 不能任由事情让这个胡怀民带了节奏,必须将这种群情激愤的情绪打乱。 阻止事情往更坏的方向发展! 齐瑑居高临下看着胡怀民,色厉内荏的质问 “胡县令这番说辞,只是你一面之词,并无直接的人证跟物证! 照你所说,那残害你们赊县百姓的,是整个虞衡司的人。 虞衡司隶属工部,而工部尚书瞿大人就在现场! 不怕与你当堂对峙! 你可知污蔑朝廷正二品大员,是要诛三族的! 我劝你还是想好了再说!” 瞿满楼后背发凉,看看吧!看看吧!这不就来了?! 你们一年前干的事,跟我有个鸡毛关系啊! 这锅也甩的太溜了点吧! 胡怀民须发皆白瘦弱的身子,都经不起一阵大风。 面对高高在上的皇子质问,他却挺直了脊梁,铿锵有力道 “下官胡怀民所言句句属实,不存在污蔑一说! 若是经过调查,与下官所说不符,下官甘愿承担一切罪责! 且我三族之内已经被虞衡司的人杀光了,就逃出来我一个人! 你们要杀就只能杀我一个!! 下官不会逃走,若是天道不公,下官这条命不要也罢!!!” 这下大理寺少卿薛信跟京兆府府尹徐明也坐不住了! 他们都精通刑狱,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了! 工部隶属的一个司竟然杀了当地县令三族! 这跟谋逆有何区别?! 瞿满楼面前杯子碗碟,被撞碎了一地。 他颤抖的站起身,手指颤抖着指着胡怀民,呼吸都不畅快了 “胡,胡县令!你,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胡怀民挺直脊背,平静的跟瞿满楼对视 “瞿大人!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这条命,是我这身上每一片血衣的主人,用自己的命搭了一条通天之路,护着我一路逃出来的! 他们在虞衡司重重封锁之下,硬是徒手给我挖出了一条逃生通道! 她们有的被埋在了坑道里,有的被掉落的岩石砸死。 胡怀民拎起腰带上拴着的一个破草娃娃,轻轻的摩挲,那上面依然带着血。 那些护着我的百姓,年纪最小的才不过五岁...... 逃出来后下官被虞衡司一路追杀,剩下的一些人又为了掩护我逃走而亡! 虞衡司为了逼我现身,血洗了我全族。 但是我的族人们都是好样的!直到最后一刻,没有一个人说出我的下落。 我踩着这么多条人命才走到众位面前! 真正的胡怀民早已经死去! 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是几百条赊县百姓的冤魂! ——他们死不瞑目!他们要讨回公道!!!” “讨回公道!! 讨回公道!!! 讨回公道!!!” 胡怀民最后这声怒喝,振聋发聩! ........................... 民怨沸腾,呐喊声汇聚成一片洪流,山呼海啸! 震动了整个溪潭寺,也震动了整个洛京! 大雄宝殿的佛祖,恐怕也要为之侧目! 而女眷那边的樱花宴,也陷入了突如其来的危机! 第207章 她早死一天,她能早安心一天 卫芙与朱十一坐在一处吃酒聊天,对占据首座的二公主视而不见。 二公主在卫芙手里吃了瘪,正恨得牙痒痒。 看她们一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更生气了! 正琢磨着用什么法子找补回来。 贴身女官从外面回来,附耳几句! 不一会儿,春风满面的凌霜霜就被二公主的贴身女官迎了进来。 更是被安排在了卫芙对面,公主右边下首第一席位! 朱十一脸色顿时就不好了 “公主这是何意?她一个妾怎配坐那个位置? 你让其他正经人家的娘子如何自处?” 二公主看着急眼的朱十一,心里舒服了! 看!这不就戳到痛处了吗? 哼!你们让我不痛快,那你们也休想痛快! “朱娘子此言差矣,别人不知道,难道诸位也不知道吗? 这凌氏乃是岳老太君摆了香案,在众人见证之下收的干孙女呢! 怎么能以一般妾室待之?这不是打岳家的脸面吗? 凌氏可是进宫拜见过岳贵妃的,听说还给了不少赏赐! 你们难道也想伤岳妃的面子?!” 一众贵女本来挺不满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坐自己上首。 听二公主这么一说,还真不敢造次了。 心里不爽也得憋着,谁让岳家势大,自家也得罪不起呢! 二公主看着被自己压下去的众人,满意一笑道 “这就对了嘛!来者都是客,何必拘泥于身份贵贱? 这佛门清净之地,众生平等! 诸位还是莫要让红尘世俗偏见,沾惹了这佛门净土!” 众女纷纷附和,吹捧拍马屁的不在少数。 没办法!二公主虽然失宠,毕竟身份在那里摆着,也不是谁都敢得罪的! 徐知秋跟宋臻臻一脸郁闷的看着对方,宋臻臻鼓着腮帮子道 “都怪你!非得贪那一千两银子,好好的宴会被她搅和的乌烟瘴气! 真是气死我了!” 徐知秋心虚的咳了咳,道 “你以为我想要啊!你没看外城的流民多可怜?! 朝廷赈灾款迟迟不能下来,这一千两能最起码能吊住他们的命,再往后拖一拖! 想想那些流民,想想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无人赡养的老人! 你且忍忍吧!!!” 徐知秋又是作揖,又是告饶,哄宋臻臻。 一听到流民,宋臻臻脸色缓和下来,道 “也不是不能忍,算啦! 下次还有这样的机会,我定要卖她两千两!” 朱十一双眼冒火,她最看不惯如凌霜霜之流,妖妖娆娆一副见了男人没骨头的样子。 凌霜霜故意带着挑衅的目光,看向卫芙跟朱十一,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死德行。 激的朱十一还要发作!卫芙看穿了她的把戏,一把攥住朱十一胳膊,轻声道 “别为了她耽误正事!以后有的是时间收拾她!” 朱十一鼻子里‘哼’了一声,狠狠瞪了凌霜霜一眼,才悻悻的看向了别处。 凌霜霜还有点意外,没想到朱十一这个草包竟然不上当。 她知道二公主把她叫进来给她体面,就是为了下卫芙的面子。 她乐得被二公主当枪使,因为她来就是想弄死卫芙。 齐瑑走了不久,凌霜霜就看到提着一盒子点心的姜鱼路过! 她来之前就打探到卫芙的行踪! 卫家就要大祸临头,届时卫国公战败身死,看你卫芙还有什么资本嚣张? 摸了摸头上的簪子,里面有她新弄出来的剧毒。 这毒无色无味,只要见血就能封喉!且查不出来源! 要是能在宴席上接近卫芙,神不知鬼不觉的下到她身上,最后她毒发身亡也只会查宴会的主人! 怎么也查不到她头上! 虽然她不动手卫家也难逃一死,但是她等不及那天了! 萧定颐眼看对这贱人越来越上心! 真要让他们成就了好事,那卫家就算倒了,萧定颐没准还要保她! 夜长梦多!这贱人早死一天,她就能早安心一天! 况且还有这些自以为是的贵人给她撑腰,她事半功倍! 只要她死了,萧家再无人压她一头! 萧定颐听话又好哄,勾搭着五皇子扶持他上位,自己何愁不能混成人上人? 万一哪天他不成了,还有五皇子这个备胎。 只是拿捏五皇子容易,那个岳贵妃可不好相与,只能慢慢谋算。 凌霜霜见眼神挑衅行不通,嘴角扬起恶毒的笑意。 她端起一杯酒,腰身款摆,扭到卫芙的坐席之前。 身姿袅娜的侧着身子给卫芙行了个福礼道 “妾见过郡主,知道郡主平日事忙,妾也不敢贸然打扰郡主。 因此这么久都未去郡主院子请安,还请郡主恕罪! 将军也不忍心打扰郡主清净,就一直宿在妾的院子里。 不过郡主放心,妾每日都有静心照料,将军如今的身子已经大好了呢! 今后我定会好好伺候将军饮食起居,争取再为萧家开枝散叶! 届时郡主作为我孩儿们的嫡母,还要替妾多多管教才是!” 凌霜霜这一番话,搁在一般大家主母身上,怕不是得当场一口气背过去! 第208章 萧将军怕是已经戴了绿帽子不自知 你见过有这么嚣张跋扈的妾室,对当家主母说话的吗? 凌霜霜就敢,因为她仗着岳家的势力,现在又多了个二公主撑腰。 还有她知道卫家马上就要墙倒屋塌的秘密! 二公主用团扇遮着嘴,扇子后面的脸都快笑烂了! 让这小蹄子进来,还真是一步妙棋! 这小嘴巴可真厉害,舌头跟淬了毒似的!听得她浑身舒畅。 一边的徐知秋跟宋臻臻听得怒火中烧。 可惜她俩都未出阁,也不知道面对这样的嘴欠的贱妾,该往哪里捅刀子合适。 一时间给尬住了! 这下朱十一好容易压下去的火儿,直接被凌霜霜“轰”一声又点燃了! 烧的比刚才还旺! “我呸!我都不知道现在这无媒苟合的小贱货这么猖狂了? 嘴巴这么毒,又这么会勾搭男人,看来你这出身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啊! 不会是什么娼门戏子之流吧? 我听说那种地方出身的女孩子,打小就在男人堆里打滚! 勾搭男人的手段厉害着呢! 你倒是给大家说说,你在边城到底是干什么营生的? 跟萧定颐在哪儿认识的?! 好人家的女儿也不会无媒无聘,就给人家生孩子吧?” 这种灵魂拷问,直接把凌霜霜秒杀的渣子都不剩。 因为她无法自证!这里没有一个能证明她是清白人家的好女儿! 就算有人证,没有身份背景做背书,照样会被黑的说成白的! 况且她出身确实不清白! 凌霜霜气的手抖!她恶狠狠盯着朱十一一阵,笑道 “听说朱家小娘子心悦卫家大郎君! 你这样维护郡主,就是想讨好郡主,想当郡主的大嫂是不是? 我能理解你,女人总是可以为心爱的男人放弃很多事情!包括尊严! 我也是一样的,我心悦萧将军,我跟萧将军两情相悦,情不自禁而已! 我想朱家娘子最应该能体会我的身不由己!” 朱十一爱慕卫涉也不是什么大秘密。 卫涉一直讳莫如深,两家人也不好强迫。 但是两家长辈对婚事都很满意,因此朱十一就这样一年一年耽误下来。 卫涉不娶,朱十一也不嫁,两人就这么耗着。 这是朱十一心底的隐痛,凌霜霜就这么当着众人赤裸裸揭开她的伤疤! 朱十一果然脸色大变! 卫芙脸色冷了下来,她紧紧搂住朱十一颤抖的身子。 盯着凌霜霜的眼底压抑着风暴。 “别拿你这种不知廉耻,无媒苟合的下贱胚子,跟我们十一相提并论! 别侮辱了两情相悦这个词儿! 你跟萧定颐怎么爱的死去活来,那是你们的事! 就是不知道你在萧将军养伤期间,不好好在家里伺候萧将军,频繁跑去玄武巷的宅子做什么? 那边可都是达官显贵聚集的地方,萧将军可没有实力在那边置办宅子!” 一句话将凌霜霜震腿都软了,心慌意乱的想 ‘她怎么知道?!难道自己跟五皇子的事情暴露了? 今日这种场合,一旦爆出丑闻,她只会被岳贵妃的人无情的抹杀掉,消失的无影无踪!!’ 卫芙继续轻蔑逼视着凌霜霜道 “怎么样?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一边围观她们相斗的贵女们交头接耳,纷纷猜测卫芙话里面包含的深意。 有几个妇人用帕子捂着嘴巴,大声耳语道 “哟——这也太耐不住寂寞了吧?! 萧将军不过是卧床几天,连人家养伤的这点时间都闲不住......” “我看啊......萧将军怕是早就当了王八了! 自己还不知道呢......” “可不,我刚才来的时候,还看到萧将军到隔壁参加“溪潭论道”去了! 这心也太大了!真是可怜啊——后院着火不自知啊!” 凌霜霜怂了,但她不能退缩,一点退缩那不就是不打自招了吗? 强自镇定道 “郡主误会我了,那宅子是岳家的! 青禾妹妹出了那样大的事情,几次寻死未果。 祖母就将她送到那个宅子修身养性,我心痛青禾失了名节,就经常过去探望开解她。 郡主要是因为此事责怪,那妾以后不去了便是......” 说着还委屈的擦了擦眼睛! 岳青禾名声臭都臭了,拉出来给挡一下刀应应急,也算废物利用了! 卫芙也不跟她纠缠,因为她听到由远而近的马蹄声! 第209章 娘娘腔不必幸灾乐祸 溪潭寺后山樱花绵延十里。 山头另一面却跟太仆寺马场接壤。 马场周边都用木制的栅栏高高围起,平日由太仆寺属官轮番值守。 今日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有多匹战马同时发狂,冲破了马场的栅栏,跑进了山里。 溪潭寺主持圆觉接到消息,手里的木鱼锤子差点掉了。 埋怨的瞪了菩萨一眼道 “莫不是嫌弃我这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非要给我拆了去不成?!” 圆觉匆匆带了大小和尚,浩浩荡荡去阻拦疯马入后山饮宴之处。 可惜已经晚了! 那些疯马蜂拥而至,四散在山林之间,哪里是几个和尚能拦的住的?! “樱花宴”跟“溪潭论道”之间的帷幔,被几匹疯马撞得支离破碎。 男席跟女席互相暴露在对方的目光之下。 好多未出阁的女眷假装惊慌失措,连忙用帕子或者团扇遮脸。 其实眼珠子瞪的都快脱框了,个个下死力的偷看崔珩。 其中以二公主为最! 这时候训练有素的金吾卫倒是派上了用场。 几个御马高手,联手将大部分战马驱赶到一处,围在一个洼地里,暂时威胁不到人群。 零星的几匹疯马也被武将或者侍卫当场斩杀。 卫芙眼疾手快,拦住了一匹冲向女眷的烈马。 朱十一立刻上前补了一刀,让马儿没力气再狂奔。 好好的一个宴会被这群疯马搅和的天翻地覆! 那些为民请命的国子监学生也差点被疯马践踏。 连忙架着年迈的胡怀民躲到了高处。 这时太仆寺丞管魏,一脸惊慌的跑了过来。 见局面大体被控制住,吓得“噗通”一声就给崔珩跟太子跪下了! “下官该死!下官有罪! 太仆寺的战马不知何故受了惊吓,跃栏而出! 惊扰了众位贵人雅兴,真是该死! 是下官失职!求太子殿下,左相大人降罪!” 兵部尚书霍明轩他爹霍铮坐不住了! 文官袍服下的一身腱子肉,块块隆起。 “嘭!”一声,矮几一角被他硬生生拍下来一块! 远远在一边观察的霍明轩下意识的绷紧屁股肌肉! 好在反应过来,那一巴掌不是落在自己身上的! 工部尚书瞿满楼,掏出雪白的帕子,翘着兰花指擦了擦额头冷汗,拍着胸脯庆兴道 “还好,还好! 不是我一个人倒霉!这下心里舒服多了!” 霍铮一双豹子眼,不怒自威! 他不满的瞪了瞿满楼一眼嗤笑道 “不过是惊了几匹马儿,你这娘娘腔不必幸灾乐祸! 还是把你自己屁股上的屎擦干净吧!” 瞿满楼差点挂不住面子,指着霍整铮的鼻子,颤声道 “霍铮!亏你也是两榜进士出身!言行怎如此粗鄙?! 你凭什么骂我娘娘腔?! 从前我官阶不及你,你嘲讽我我拿你没办法! 现在我可与你同级,你再出言不逊!休怪我翻脸无情!” 霍铮豹眼圆瞪,直杠杠道 “你一个大老爷们,成天捏着块帕子! 把自己搞得香喷喷的,还不是娘娘腔?! 我怕你翻脸无情?我跟你本来就没情! 爱翻不翻!” 崔珩低头看看手里的帕子,陷入了沉思...... 霍明轩急得差点翻白眼,亲爹呀! 您真是我亲爹! 坑儿没商量! 既然帷幔破了也没必要遮遮掩掩。 卫芙直接拖着那匹跛了腿的战马,来到男宾席这边。 齐睿看到一身魏紫衣裙,容色无双的卫芙,牵马而来。 心脏又开始不规律的跳动起来。 定了定神连忙问 “郡主也在啊!有没有受伤?” 卫芙对着齐睿点头道 “多谢太子殿下关心,臣女无事。” 萧定颐看到卫芙也在此处,不由得愣了愣,随即脸色冰冷! 直觉告诉他,那个奸夫一定在溪潭寺里,就是上座那几位的其中一位! 萧定颐眼底闪过猩红的光芒,眼睛扫向那群还在暴走边缘挣扎的战马...... 第210章 虞衡司要造反吗 卫芙冲着崔珩跟太子行个福礼,朗声道 “请殿下恕臣女无礼,这批战马是要送去镇北军中的战马! 实在事关重大,不敢怠慢! 还请左相大人彻查这批战马到底是何缘故发病癫狂? 若任由这批染病的战马,送到镇北军军营,后果不堪设想! 北境危矣!” 卫芙话落,又掀起一阵风波。 这都叫什么事啊!前面有虞衡司血洗县令全族。 后有癫狂战马到处疯跑!还是要送去镇北军的战马! 大聖这是要亡了吗?! 怎么接二连三发生如此匪夷所思之事!! 一听说这战马是要给镇北军的,现在竟然变成如此模样。 不用说就是有人做手脚了! 齐睿拍案而起!大怒道 “霍尚书!太仆寺玩忽职守!必须严查! 事关社稷,绝不姑息!” 卫家乃是他皇权的根基,这是岳家要刨他的根呀! 且镇北军首领是阿芙的阿爹,他真要有个三长两短,阿芙该多伤心!! 这些人都该死!!! 崔珩看了眼暴怒的太子,不置可否。 只是冷淡的朝霍铮跟瞿满楼道 “既然相关人员都在此处,那就当场审审吧! 免得夜长梦多,重要人证被人灭了口! 你们自己的孩子自己抱走! 我只听事实的真相!” 于是兵部尚书霍铮开始审问太仆寺丞管魏。 工部尚书瞿满楼开始问询赊县县令胡怀民。 这时外面又有人赶了过来,竟然是一身富贵逼人的朱标来了! 他一身金碧辉煌的员外袍,领口袖口刺绣都是用的金线,日光一照,刺的人睁不开眼! 感情这朱家父女走得都是一个路子,简直壕无人性!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诶?老子走错地方了吗?! 这不是溪潭论道吗?怎么变成三堂会审了?!” 朱标腆着肚子,叉着腰喘气,一脸迷惑。 朱十一适时上前解释前因后果! 朱标听完,破口大骂 “都他娘的什么狗屁倒灶玩意儿? 老子倒也是头回见这么离谱的事情! 虞衡司要造反吗?还是工部要造反? 还有这镇北军战马怎么会突然发疯了? 我看谁有这个胆子敢在老卫背后下黑手? 老卫不在,我还在呢! 看我不把这些心黑烂肠的鳖孙剁碎了喂狗!” 齐瑑听得后背窜凉风,本想找个借口脚底抹油,奈何现场没有一个人走! 他此时离开,太引人怀疑,只能硬着头皮硬扛! 工部尚书瞿满楼感觉自己是最冤的! 他是年后才被提上来当工部尚书的。 满打满算上任才不过三个月! 上一任老尚书病重解甲归田了。 工部比自己资历高的,比自己背景硬的也不是没有。 他根本都没往那个方向去想,私底下连给新任尚书的礼物都准备好了。 谁知刚开年,尚书任职的调令就下来了。 接到调令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好几天走路,脚后跟都不着地。 现在一看,哪里是什么祖坟冒青烟? 这分明是让人给顶上来当替死鬼了! 瞿满楼混迹官场半生,也是个老油条。 知道这一次凶险异常,搞不好小命休矣! 于是对胡怀民的供述询问的格外仔细。 还叫了国子监的学生现场做笔录,当做留档的证据。 “你说虞衡司领头的司长叫柳庭元? 你查了鱼符官印均无误?” 胡怀民肯定的点头应道 “此等大事,下官虽然官职低微,也是丝毫不敢马虎的!” 瞿满楼捏着帕子的手开始颤抖,他盯着胡县令沉声道 “你能形容一下他长什么样子吗?最好有什么容易辨认的特征。” 胡怀民双眼喷火,胡须都开始颤抖,咬牙切齿道 “这个畜牲的样子,化成灰我都认识! 就是他!就是他!亲手摔死了我那三岁的孙儿! ——呜呜呜呜.......” 可能说到了胡怀民最伤心处,情绪失控,满头白发的老人号啕大哭! 第211章 谁在身份造假? 扶着胡怀民的国子监学生也陪着哭,一边哭一边安慰,还一边骂! 好在胡怀民知道这会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正事要紧! 他强自压下情绪,口齿清晰的描述道 他长的五大三粗,身高八尺,酒糟鼻子三角眼,皮肤黝黑。 最明显的特征是,他左手有六根手指!” 瞿满楼松了口气,大声道 “不对!不对!这就对了!” 国子监学生被瞿满楼前后矛盾的话惊住了,莫非这瞿尚书也被这帮狂徒气疯了? 瞿满楼整整衣袖,对负责记录国子监学生道 “我说,你记! 据赊县县令胡怀民陈述,去赊县开采铁矿,虞衡司领头的司长叫柳庭元。 柳庭元在虞衡司供职十数年,工部上下很多人是认识他的。 他也确实是虞衡司司长,但已经于三年前病逝了。 且胡县令描述的虞衡司司长与柳庭元的外貌不符。 柳庭元身高不足七尺,身材偏瘦!且柳庭元左手绝没有六指! 本官猜测,这些自称虞衡司的人,是被人冒名顶替的。 要么他们手里的官凭可能是造假的,以假乱真的程度,连县令大人都看不出来。 要么就是有人将曾经需要销毁的鱼符跟官凭盗走了,给这帮贼子伪造身份所用。” 胡怀民十分震惊,他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可能? 竟然敢冒充朝廷的人开采铁矿! 简直丧心病狂!胆大包天! “下官可以确认一点,那些官凭都是真的,我仔细检查过了。 老朽一向爱收藏书画纂刻,自认眼力还是不差的! 他的鱼符跟官印都是货真价实,吏部所发放的真货!”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吏部有人帮他们做假身份,掩人耳目!” 瞿满楼很肯定的说。 这些离职或者卸任的官员,证明他身份的鱼符官凭文书印章等等。 都是要收缴回去,统一记档销毁的。 然而有人钻了这个空子! 将这些本应该销毁的官凭给了歹人,方便他们在外坑蒙拐骗! 而这个造假的人,非吏部之人莫属! 众人纷纷觉得不可思议,但细想又在情理之中。 若这些人在人口密集的州县断然不可能成事。 但像赊县那样的穷乡僻壤,消息闭塞之处还真有可能! 哪个有背景有人脉的,会上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当芝麻官儿? 说白了去那里任职的官儿,都是被官场边缘化的边角料。 一辈子都升迁无望,一年到头连个拜见上峰的机会都没有。 与朝廷来往不密切,又无人脉互通消息,这种情况下,确实更容易蒙混过关! 胡怀民低眉沉吟一瞬,严肃道 “还有一个情况需报于大人知晓。 虞衡司这些人,奴役我赊县百姓挖出来的铁矿石。 每月月初跟月中,就会有队伍半夜进入矿区将其运走! 我偷偷跟踪过这支运输矿石的队伍。 发现他们并不隶属朝廷,而是沐恩侯府的人! 这是下官设法从一个运输小队的队长那里偷来的令牌。” 胡怀民颤巍巍的从里衣里面抠出了一个油纸包着的东西。 打开层层包裹,“沐恩”两字清晰异常。 不出意外的话,令牌的另一面是一个“岳”字! 这正是沐恩侯府岳家的令牌! 本家差遣家奴出门办事,为了行方便,主人一般会给办事的奴仆一个令牌。 以加快办事的效率! 岳家这么重要的东西,竟然被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芝麻老县令偷过来了! 岳家真是气数已尽! 瞿满楼后背发凉,难怪这胡县令一直说要告发之人,位高权重,一手遮天呢! 岳家确实够得上这个档次!那可是有皇帝当靠山的家族! 瞿满楼不敢怠慢,连忙让国子监学生,一字不落的记录在案! 那枚令牌也被贴上了证物的标签。 兵部尚书霍铮那边的审问,就不怎么顺利了。 管魏一口咬定是马匹受了惊吓,才翻出了栅栏,一切都是意外! 但霍铮这个兵部尚书也不是白混的。 他上前几步就抓住了一匹疯马,掀开眼睛,扒开耳朵仔细看了片刻,脸色就非常难看了。 “一派胡言!这些战马都已经染上马瘟,已经控制不住了,你还敢狡辩! 这么大的事,你竟敢隐瞒不报,任由这些战马送到镇北军手里! 你安的什么心?!我看你就是鞑靼派来的细作! 嘴巴这样硬,看来不上点手段,你是不肯说实话了!” 霍铮可不是一般的文官,他是兵部尚书! 一辈子都在跟武将打交道,跟卫胤也是莫逆之交。 在自己地盘上竟然出了这等纰漏,让他如何面对昔日老友?! 心里恨极了那些幕后下黑手的人! 要不是这次太仆寺没控制好疯马。 天知道会捅出多大的篓子! 想到这霍铮后怕不已,抽出腰间的匕首,就是一刀。 第212章 她永远是他萧定颐的发妻 管魏的食指被霍铮的匕首其根而断,血喷的到处都是,疼得他惨叫连连。 但也只是嘶吼了几声,管魏死死按住断指处,咬紧牙关。 不再呼喊,倒算是条汉子。 “怎么样?还不说? 你开口,我就停手! 你不开口,我继续卸你身上的零件! 卸到你开口为止!” 霍明轩还是第一见这么血腥残暴的父亲,浑身一个激灵。 看来平日,老爹对他还是很慈祥的! 最起码不会动不动卸他身上零件...... 霍铮身为文官,颇有武将作风,行事雷厉风行,绝不拖泥带水。 他问一句,管魏咬死了牙关不答,又断了三根手指,管魏还是咬死了不松口! 卫芙想了想,对霍铮道 “霍大人!他这样分明抱着死志,再继续下去他也会咬死不说的! 卸他的零件,不如卸他家眷的。 最好是他的孩子跟心爱女子的零件,就当着他的面卸! 反正他犯下的罪行,也逃不过满门抄斩的命运,早死晚死都是死! 身上少点零件也不算什么!” 霍明轩眼睛瞪的鸡蛋大,我靠! 不是吧!你一个女人,这么歹毒的话是怎么说出口的?! 卫芙话对着霍铮说,但是眼睛却死死盯着管魏的表情。 管魏面色开始不自然的抽搐,随后惨然一笑道 “郡主恐怕要失望了,我上无老母,下无妻儿,孤家寡人一个! 你们能对付的只有我一个! 下官是清白的,你们想屈打成招,我只能以死明志!” 卫芙诡秘的一笑道 “管大人说笑了,你怎么会是孤家寡人呢? 看本郡主多贴心,把你的爱妾跟长子都接过来了。 就是怕你们临死都见不上一面,遗憾终身啊! 你要不要感谢我?!” 卫芙笑得很开心,很是为他着想的样子。 管魏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愣愣的盯着卫芙。 “你.....你早就盯上我了是吗? 你早就知道我的计划?是吗?!” 卫芙不答,而是闪到一边。 她的身后,林羽跟阿鲤押着一对母子,远远站着,看着这边! 管魏终于绷不住了,疯狂挣扎道 “你们放了他们,一切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跟他们母子没关系! 我说!我全说!求你们不要为难他们!” 霍铮豹子眼瞪的更圆了,悄悄对着卫芙比了个大拇指! 霍铮一整脸色,把玩着手里锋利的匕首道 “你最好不要有一个字的谎话! 否则我就会让你选,是卸你女人的零件,还是卸你儿子的零件! 怎么样?管魏?本官够意思吧?” 台上的齐瑑见到管魏被严刑逼供,就知道大事不妙! 万一这厮将自己供出来,那还了得? 他现在才真正后悔自己不应该太过激进! 若是母妃的话,一定不会让人轻易抓住把柄! 但是母妃为什么还不安排人救场?再晚点怕是来不及了! 萧定颐不管对太仆寺疯马,还是对赊县县令全族惨遭屠戮都不关心! 他已经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一心只想着怎么弄死那个奸夫。 只要那个奸夫消失,卫芙就会重新把目光放回到他的身上! 她只是因为自己冷落她,又纳妾生子刺激到她,才会行差踏错! 只要将奸夫弄死,她没了念想,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她还是他萧定颐的发妻! 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夫人! 这点永远不会改变,一切都还来得及! 第213章 她来不是为了救我 眼看管魏的嘴巴要被撬开,齐瑑心急如焚! 早知道就将那对母子死死拿捏在手里就好了! 可惜自己怕激怒管魏反水,放过了那对母子! 没想到竟然落到了卫芙的手里! 真是一步错,满盘皆落索! 齐瑑疯狂的思考脱身之法,只要离开这里,母妃就有时间布局护住他。 否则当场被崔珩拿住,进了金吾卫的大牢,想再出来怕是不容易了! 齐瑑扫过那群被金吾卫,圈在洼地里的疯马,眼神凝固了。 他看到了萧定颐悄悄绕到了马群的左后方。 那边因为地势的原因,守着的金吾卫是最少的。 齐瑑不动声色的将手缩进了宽大的袍袖里,拧开了一个小瓷瓶的塞子。 一股若有若无的杜若香气在他身边扩散开去。 卫芙紧紧盯着管魏,生怕他突然咬舌或者服毒。 霍铮也命人备好笔墨,准备录口供! 结果还未等管魏开口,外面就传来一声巨响,一股硝石灼烧的气味扑面而来! 不知道是谁,往圈疯马的洼地里,扔了一个大爆竹! 直接将几匹马炸伤,剩下的疯马直接失去理智,疯狂的往外逃窜。 不管不顾互相踩踏,硬是踩着同类的尸身冲出了洼地。 负责警戒的金吾卫措手不及,也被踩伤好几个。 场面再度失控!! 与此同时,周边的樱桃林里,四面八方皆有暗箭射来的劲风。 卫芙暗道果然不出所料!有人想灭口! 卫芙想也不想拔出腰间软剑 “当当”几声就挡住了往管魏身上招呼的好几支短箭! “保护左相大人!” 金吾卫大声呼喝! 卫芙一听心脏就吊了起来,往崔珩那边一看,形势竟然十分危急。 他跟几位皇子都坐在上首。 不知那群疯马怎么回事,一股脑不要命的往他们那边冲。 萧定颐跟在马群后面,看似想要阻止马群。 实则他在驱赶那些疯马,更快的朝台上的崔珩跟几个皇子撞去! 卫芙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萧定颐这是在找死! 敢动崔珩!!! 卫芙来不及思考,一个纵跃就跳起来,脚尖踩到了狂奔的马背上。 她如燕子点水一般,踩着马背如履平地,几个纵跃就接近了崔珩位置。 太子齐睿,被这声势浩大的疯马狂奔的场景,吓得的腿肚子直打颤! 这是要交待在这里了吗?! 这地方地势狭窄,躲都不好躲。 正恐惧绝望之际,看到卫芙裙摆飘飞,飞掠过来,竟然像御风而来的仙子。 一时间举高手臂不停挥舞,激动的大喊 “阿芙!我在这!我在这!快来救我!!!” 一边的崔珩脸色不善的看了太子一眼。 可惜齐睿眼睛里只有卫芙,根本没发现崔珩的死亡凝视。 萧定颐见到齐睿的样子,又看到卫芙竟然不顾自身安危,心急火燎冲上去营救! 瞬间确认了猜测! 那个奸夫就是 ——太子齐睿!! 他眼底划过风暴,袖子里一把匕首滑进了手掌。 他一刀就戳进了身边一匹疯马的后臀上,还残忍的转了一圈。 那疯马痛的嘶鸣一声,竟然越众而出,前蹄直接往太子的脑袋上踢了过去。 太子瞳孔紧缩,这要踢实在了,他估计半边脑袋就没了。 卫芙已经追了上来,可惜他没有看太子这边。 她眼睛始终盯着崔珩,剑一跟墨一分别守在他左右。 近身的马儿无一例外被他们斩首,马血泼洒的到都是。 但是情况更加危急,他们脚下遍布马尸,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 那些马儿悍不畏死,踩着同伴的尸身还要往前冲。 崔珩眼看被逼到了角落,退无可退。 卫芙扯下手腕上的缚带,一把就甩了出去。 齐睿看到踩过来的马蹄,正绝望间,看到卫芙甩过来的缚带,心中一喜。 “看!阿芙来救我了!!” 他高高扬起手臂,想勾住那条带子。 可惜那灵蛇一般的缚带从他指尖擦过,直接卷上了他身后崔珩的手臂。 齐睿“......” 剑一“......” ‘好家伙,终于赶过来了,再不过来我都演不下去了!’ 天知道,他宁愿去刷恭桶,这种苦肉计爱谁演谁演! 他可是暗卫一哥!被几匹疯马怼的毫无还手之力,说出去会被人笑死的! 墨一也松口气,吐槽到 “哎呀妈呀!可算来了,累死我了! 砍马头可比砍人头累多了,赶紧把世子救走! 我们等着收工呢!” 天知道疯马暴走冲过来的那一刻,世子给他们下的命令不是让他们安全撤退,而是——— “今日必须是郡主亲自救我突出重围! 你们都给我滚远点! 事情办砸了,你们都滚回暗卫营!” 剑一终于理解墨一那几日的心情了! 世子殿下就是个魔鬼! 呜呜呜呜—— 第214章 这么多人她只救我! 崔珩被远处飞掠而来的卫芙一扯。 整个人就跟个大风筝似的,被她甩了起来。 半空中他一身白衣纤尘未染,就连马血也没溅一滴到他身上! 崔珩嘴角笑意压都压不住。 “阿芙果然还是关心我的!这么多人她只救我! 看不得我受一丁点伤害!” 他在半空挑衅的看向了萧定颐。 而萧定颐也正用充满震惊的眼神看着他。 崔珩从萧定颐头顶飞过去的时候,萧定颐终于看清楚了他一直寻找的东西。 ——那个芙蕖缠绕蟠龙纹的徽记,就在崔珩的身上!! 那是一枚通体碧绿的蟠龙玉佩,刚好从崔珩的腰间垂下来,从他眼前划过...... 这对奸夫淫妇!他们怎么敢的!!! 可惜时间已经不容他思考,他刺伤的那匹疯马,前蹄已经快踢到太子头上! 当齐睿意识到,卫芙冲过来原来不是为了救他! 这个认知被确认后,整个人都懵了一瞬。 马蹄踩过来的时候,他竟然躲都没躲。 离他最近的墨一都看不下去了,骂骂咧咧道 “这太子不仅怂,还傻!大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一把拽住太子的脖领子往后拖了几步,才险险避过马蹄。 躲在大树后边的二公主,看到卫芙单枪匹马,踩着疯马冲了进去。 正要开心的祈祷,最好让这个贱人有去无回,被疯马踏成肉酱最好! 下一刻,就见卫芙手拽着长长的缚带,牵着一个人又飞了出来! 两人一紫一白,山风吹开他们宽大的袍摆,如花瓣般散开。 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哎呀——高阳世子被郡主救出来了! 哇——他们两人都好漂亮!” 宋臻臻死死抠住徐知秋胳膊,激动的声音都变调了! 徐知秋被宋臻臻掐的龇牙咧嘴,依然舍不得移开眼 “是啊!是啊!真是美人如斯,可惜—— 郡主罗敷有夫......” “唉——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养眼就行! 我觉得能站在高阳世子身边,还不被比下去的,也只有永安郡主!” “我也这么觉得!你看他俩多般配? 嘻嘻......” 徐知秋跟宋臻臻两人背后蛐蛐,全落进二公主的耳朵里。 一对翠峦眉气的几乎倒立起来! 额心描绘的火红花钿像在烈火燃烧! 她心底压抑许久的那头凶兽终究又被释放了出来。 这许多年,二公主心底从来没有放下过崔珩。 对驸马也就那么回事,他在外面花天酒地。 除了觉得伤了她皇家公主颜面,气急败坏! 倒也没有让她到疯狂的地步! 唯有崔珩! 一旦牵涉到崔珩,她就管不住心底的那头野兽。 这些年她在背地里,收拾了不少觊觎接近崔珩的女人。 那些女人不是被她以极度残忍的手段,悄无声息得弄死! 就是被卖到最低等的窑子里,被最下等的贱民毁了身子,再弄死! 其中不乏高门贵女! 那些女人根本没机会舞到崔珩的面前。 崔珩这些年清心寡欲,身边连个母蚊子都没有。 这让她心里平静不少,最起码她自己得不到,别人也没得到。 他就那样高高在上,让所有人仰望着也行! 但现在卫芙这个贱人,竟然不知廉耻! 身为一个有夫之妇,当着她面勾搭崔珩? 这个贱人真不要脸!这是嫌自己命长了! 看着卫芙一路拽着崔珩,从那疯马群里面突围出来。 两人竟然并肩走到一处花树下,开始说话! 崔珩甚至帮卫芙捻起了头上一片樱花! 二公主双眼逐渐通红,这是她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见到崔珩主动亲近一个女子! 这!不!可!以! 绝!不!可!以! 第215章 你想害死我,继承我的遗产吗? 卫芙将崔珩拉出来,才惊觉自己刚才的行为莽撞了。 虽然情况紧急,可他一个外男,怎么也轮不到她去救啊! 她名义上的夫君还在现场呢,外人看了会怎么想? 幸亏现场一片混乱,希望没人注意到她突兀的举动才好。 卫芙想收回缠在崔珩手臂上的缚带,奈何扯了几下,都没扯回来。 崔珩皱着眉,红着眼,压低声音道 “阿芙——你扯的我手好疼! 可能缠在一起了,一时半会解不开。 先放我这儿,回头我解开了再给你!” 卫芙没想到竟然是这样,自己力气大,不晓得有没有扯伤他胳膊。 连忙心虚的松手,将手上缠着的缚带都一并交给他。 “也不是什么要紧物事,放你那里吧,你可有伤到哪里?” 想起刚才凶险的境况,他大病初愈,也不知身子受不受得住。 崔珩眉眼弯弯,难得的光风霁月。 “有阿芙保护我,我怎么可能会受伤?! 再说我要是伤了,阿芙就会嫌我丑..... 就......不要我了...... 我都不敢让自己受伤......” 这委委屈屈的小模样,惹的卫芙脸颊忍不住发热! 说的她跟个只会看脸的颜狗似的。 真要命,非要在这里勾搭她吗? 卫芙惊觉两人竟然并排站在一起说话,这简直是在藐视世俗礼法。 要死啊!这怎么可以?! 还有正事没办呢! “不好!管魏呢?!” 卫芙慌了,管魏是这次事件的关键人证,决不能有闪失! 刚才见崔珩遇险,心急救他,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落下了。 “救命!救命啊!快来人啊!” 突然,一堆马尸里伸出一只血淋淋的胳膊,甚是恐怖。 跟着崔珩前后脚出来的剑一跟墨一立刻上前,赶紧将人从马尸堆里面拉了出来。 第216章 你死了我还得给你守孝 霍铮捂着胸口恶心的一句话说不出来,使劲捶着胸口悲凄道 “要不是你老子得了这祖传的背时毛病! 老夫早就是统领千军万马的大元帅了! 哪还有卫胤那老儿什么事?! 哼!气煞我也!” 霍明轩头疼道 “您连骑个马都晕,怎么领兵打仗? 当大将军这事儿,您老就别惦记了!成吗?!” 霍铮豹眼圆睁,瞪着霍明轩指着他鼻子道 “你倒是没遗传这鬼毛病!算是老天垂怜我们霍家! 这事就交给你办了!要是再混不上个将军当当! 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哼!” 霍明轩一副想死的表情,可惜他不敢还嘴!老霍揍人是真疼! 朱标更是狼狈,他头上的假髻还插着一根短箭。 要不是朱标这几年受不了别人骂他“秃驴”。 戴上了高高的假髻,估摸那一箭就能要他命! 朱标气昏了,叉着腰开始骂街 “藏头露尾的鳖孙!竟敢偷袭你爷爷!有本事出来跟老子自单挑啊! 暗箭伤人算什么本事?一看就是小娘养的!一群见不得人的腌臜货色! 狗杂碎!我呸!——” 朱十一果然家学渊源!也算没断了传承! “朱伯伯,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卫芙赶紧上前询问,生怕箭头淬毒擦伤了也是不好办的。 朱标用心感受一下,大咧咧道 “没事,射假发里了! 就是老子这回差点阴沟里面翻船,面子有点挂不住啊! 哈哈——” 朱十一冲了过来,仔细打量之后确定朱标没有受伤。 又气又怒道 “你还笑!你怎么这么不当心?! 我还没出嫁呢,你要是死了,我还得给你守三年孝。 等给你守完孝,我都成老姑娘了! 呜呜呜呜—— 你要害我嫁不出去!你能负责么?!” 朱十一是真怕了,说哭就哭,忍都忍不住! “啊——呸呸呸!你这不孝女,怎么能咒你亲爹死呢? 这不是没事吗?好闺女!别哭! 爹给你再打一副二斤重的金镯子!快别哭了!” 朱标也是个女儿奴,一看闺女哭了,立马拿出杀手锏。 朱十一一秒止哭,含着眼泪啜泣道 “这么多人可听着呢,必须要二斤的,少一两都不行! 还得有配套的发钗才行!” “行行行!都听闺女的!你不哭就行!” 卫芙终于知道朱十一哪儿来那么多豪横的金银首饰了。 一看平日没少薅她爹羊毛! 在场伤势最重的要属五皇子齐瑑,他被马蹄踩中了腹部,当场就吐血昏迷了。 这还得了?朱标立刻将五皇子打包送回宫找太极急救。 溪潭寺整个后山也被京畿大营的官兵层层封锁。 现在看这一系列事件,并不是偶然,就算一开始是偶然。 那后面明明已经被控制住的疯马,突然被爆竹惊吓! 四处踩踏造成人员伤亡,周边竟然还有埋伏的杀手,进行暗杀! 这就是一起有预谋,有组织的刺杀! 混乱的场地很快被金吾卫跟京畿大营的士兵收拾干净。 死马都被拖走了,只是好好的一场雅集,整的血腥异常。 地面都被马血渗透了,散发着难闻的腥气。 崔珩脸色冰冷的斜靠在步辇上,用帕子掩住鼻子道 “都来说说怎么回事吧! 今日之事不查个水落石出,谁也别想下山!” 霍铮大步上前,对着崔珩一礼道 “刚才审讯管魏到要紧处,那马儿突然发狂,然后就有箭矢射了过来。 方向目标显然集中在管魏身上! 这应该是幕后主使者怕管魏松口,急着杀人灭口!” 管魏冷汗涔涔,一条腿本来就站立艰难。 现在听到残酷的事实,终于撑不住身子,倒在地上。 他已经是被主人舍弃的棋子,随时都有可能被灭口的棋子! 他一脸绝望,看向不远处被林羽跟阿鲤控制的女人跟孩子身上。 卫芙压低声音在管魏身边道 “只要你说出实情,你的妻儿我尽量帮你保全。 否则,我敢保证!不用我动手,你们一家活不过明天!” 第217章 他怎么出卖自己岳父? 管魏浑身颤抖,对着卫芙狠狠磕下去了,道 “希望郡主说到做到!管魏已经是千古罪人,无颜再立于人世! 是我害了他们母子,求郡主庇护一二! 管魏下辈子当牛做马报答郡主!” 说完管魏面对着崔珩的方向大礼参拜下去 “罪臣管魏,受人蛊惑,在镇北军的战马草料里下了瘟毒。 才导致战马癫狂,冲出马场踩踏伤人! 罪臣愿意认罪伏法,求左相大人从轻发落我的家眷。 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她们毫不知情!” 崔珩还是坐在那两株樱花树下,好像再血腥的场面也不能撼动他一丝一毫的情绪。 “你身为朝廷命官,犯了罪认罪伏法是理所当然之事,不要妄图跟我谈条件! 你的家眷怎么量刑,最终取决于你的态度!” 管魏松了口气,崔珩没有直接拒绝,就说明有戏。 他不再犹豫,将五皇子齐瑑来找他的前因后果说的非常清楚。 并且这些瘟毒五皇子用什么手法给他的都说的一清二楚。 末了,他拿出一卷地图道 “还有这卷地图,也是五皇子给我的,他说这是镇北军秘密马场的位置。 让我直接把染有马瘟的病马,直接送到地图标注的马场去。 免得时间长了被镇北军察觉端倪。 直接送到马场,等他们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这种马瘟传染性极强,一旦发病,无药可治! 这些病马只会发疯发狂,直到血管爆裂而死!” 在场的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要干嘛?是要置镇北军于死地吗?! 那可是大聖唯一能抵抗鞑靼,守住国门的军队啊! 齐瑑是疯了吗?!亏他还是皇子,怎么能干出这么混账糊涂的事情? 最先忍不住的还是那批国子监的学生,这下也顾不上齐瑑什么皇子的身份了! 什么难听骂什么!! 朱标被气完了,头上的假髻都歪到一边。 一把抢过管魏手上的地图,即便早有心理准备,真正看到这份标注详细地图的时候。 朱标双手都忍不住的颤抖! 他眼睛扫过被金吾卫堵在一个角落的萧定颐,眼神充满了痛恨跟失望。 最后他眼眶湿润的将地图交给崔珩道 “确实是镇北军的秘密马场,这是镇北军高级军事机密,老卫这是被自己人出卖了!” 萧定颐本想趁乱溜走,可惜被金吾卫拦住了。 在场所有人,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都不能离开,包括女眷! 萧定颐没办法,硬闯是绝不可取的。 好在他们现在查的事情跟自己扯不上关系。 只能强自镇定! 知道那个奸夫是崔珩的时候,萧定颐有一瞬间的绝望! 那是崔珩啊!连太子都不会让他感觉这么绝望! 只要皇帝不死,就没人能扳倒崔珩,这是整个大聖朝堂的共识。 那是他这一生有可能都跨不过去的大山!! 夺妻之恨,他该如何报?! 然而事情急转直下,事情发展完全超出了他想象的范围。 卫芙从崔珩手里接过那卷地图。 仔细辨认一番道,当着众人面朗声道 “禀左相大人,这字迹我认识,还有这绢也是我陪嫁里面的特制绢帛。 这种绢帛用松柏枝熏蒸过,可保墨迹受潮不晕染。 这种绢除了我自己使用,萧将军的书房里面也有。 这字迹......也是萧将军的! 这不是他惯用的字体,是他用左手写出来的!” 一席话震翻了一群人,一个个不可思议的向萧定颐望去,简直不敢相信。 这萧定颐失心疯了吗?怎么出卖自己的岳父?! 卫芙眼神带煞,死死盯着萧定颐道 “萧定颐!难道你不应该站出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我进你们萧家三年,你去边城三年! 我侍奉婆母,打理中馈,你却接二连三纳妾生子,欺我辱我! 这些我都可以不计较,但为何如此坑害我的父亲?!为何背刺卫家? 你年纪轻轻便身处高位,不思报效朝廷便罢了! 为何伙同贼人坑害镇北军?你可知出卖镇北军意味着什么吗? 你是在,动摇大聖国本!!!” 第218章 这两人给他做局? 萧定颐被卫芙指认的那一刻,他脑子就懵了! 不敢置信的看向卫芙,她竟然当众指认他!! 她可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发妻啊!他倒霉了对她有什么好处?! 难道她为了奸夫,铲除自己这个障碍,就要置自己于死地?! 剑一幽灵一样的出现在萧定颐身边,剑柄抵着他后背,扬了扬下巴! 萧定颐感觉自己被一股无法抗衡的大力推着,直接被推倒了场地中央。 朱标跟霍铮,怒目圆睁,双眼冒火的盯着萧定颐。 朱标最恼火,他十个儿子都没抢过萧定颐! 没想到儿子们最终输给了这么个货色,真她娘的窝火! “呸!叛徒!卑鄙小人! 亏老卫怜惜你父亲早亡,把女儿嫁给你! 没想到你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你爹要是知道你长大了是这么个货色! 怕不是一开始就把你扔尿桶里溺死!” 霍铮也很是恼火 “你还是不是个人?! 连三岁孩子都知道,镇北军独自扛着鞑靼几十万铁骑! 是我大聖北面的门户! 你也是带过兵打过仗的将军,竟然在自己人背后捅刀子! 你也配当将军?! 我呸!——” 两人的唾骂,让萧定颐醒过神来! 他现在不能乱,凭借一张地图都想定他的罪。未免也太小看他了! 萧定颐换上一副悲伤的表情,看着卫芙道 “郡主,我知道你因为我纳妾的事情一直在怪我! 但是这都是我们的家事,郡主也不能随便给我安这么大的罪名,来诋毁我泄私愤吧? 我知道错了,我改还不行吗?! 我回去就将她们母子打发了,以后只跟你一人好好过日子行不行? 我真的知道错了!能不能不要再跟我置气了? 这些家事,我们回去好好商量行不行? 不要耽误了各位大人办正事的时间,好不好?” 萧定颐想把卫芙对他的指证,定性成为妻妾之间争风吃醋的结果。 卫芙因为嫉妒,利用郡主身份,站出来诬陷他没做过的事情,以泄私愤! 卫芙面无表情的听他说完,然后清冷道 “你的意思我是诬陷你的?那你就拿出证据证明你自己的清白! 先解释一下这卷地图怎么回事? 还有这些字迹又是怎么回事? 事关重大,左相大人英明神武,也不会听我一家之言。 萧将军请自证,我们大家洗耳恭听!” 萧定颐脸色变了变,卫芙竟然认识他的左手字! 当初描绘地图的时候,他就想到万一东窗事发,可凭借这一手鲜为人知的左手字摆脱嫌疑! 没想到卫芙竟然早就知道他的秘密。 还有那画图的绢帛,洛京稍微富裕一点的人家,都在用的通用的款式! 没想到卫家在这么不起眼的地方也要精益求精。 “郡主真的冤枉我了,我左手根本不会书写! 就算写出来也是鬼画符一般难看。 万万做不到如地图里面那样清晰工整! 还有这绢帛,我三年都不在府里! 或许府里面那些眼皮子钱的奴才,偷了主子的东西拿去换钱,也未可知! 郡主凭借这两点就定我的罪,怕是太草率了! 岳父大人为了大聖百姓安居乐业,苦守北境! 我岂能做那等背信弃义,遗臭万年之事!” 萧定颐一番话说的有情有理,就是咬死了一个不承认! 崔珩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底漫过鄙夷跟嘲讽。 这种眼神让萧定颐满腹的恨意差点喷溅出来。 连忙低头看向地面,生怕让崔珩看出端倪。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一个绝世龟公! 明知道自己的媳妇偷了人,奸夫就杵在他面前! 他却只能忍气吞声,屁都不敢放一个。 卫芙冷笑道 “你是算准了你左手会写字的事,没有任何人知道是吧?! 你两年前右手受过伤,之后两个月内给朝廷的奏疏,你都是用左手书写的。 即便你已经努力模仿自己右手的笔迹,但是书法大家一看就知道是不是出自同一人手!” 崔珩莞尔一笑道 “那也真是巧了,最近事忙,本殿有随手批阅公文的习惯。 这几日在整清查两年前边城一桩旧案,里面似乎有几份萧将军的折子。 墨一你去查一查,有的话拿过来做笔迹比对!” 萧定颐震惊的抬头看向崔珩,他虽然笑着,但笑意未达眼底,只感觉到刺骨的冰寒。 他两年前的奏疏,怎么会这么巧被他带在身上? 说不是有备而来,鬼都不信! 萧定颐终于确定了,这对奸夫淫妇处心积虑做局,想要将他按死在这里! 但这笑容落在女眷眼里,那简直如饮琼浆玉露,飘飘欲仙。 二公主看着他对着众人难得露出笑容,心里更是嫉妒欲狂! 这样的笑容,他从未对她展现过! 现在竟让这么多女人看了去! 这些贱人都该死!尤其是卫芙那个贱蹄子! 左右梭寻之下,一眼看到了不远处紧紧靠着大树,瑟瑟发抖的凌霜霜。 眼底的阴毒再也掩饰不住,慢慢不着痕迹的靠了过去。 第219章 清算旧账 奏疏很快被墨一拿了过来了。 还专门递到各位尚书大人面前,查验真伪。 奏疏封面的日期,确实是两年前,署名——萧定颐!! 墨一将奏疏跟地图放在一,开始仔细比对。 其他几位擅长书法的大臣也在一旁相互参考意见。 一柱香的功夫过去,墨一对着上首的崔珩汇报结果 “世子殿下,虽然奏疏跟地图上的字迹是两种不同的字体,但是我敢断定! 这两件东西确实出自同一人手笔!” 萧定颐彻底慌了,这些奏疏是绝对不能抵赖的。 他只能负隅顽抗道 “世子殿下,末将对大聖赤胆忠心!可表日月! 您万万不可因为这位年纪尚幼的小郎君的一语判辞,就给末将定罪吧?!” 萧定颐话里话外的意思不言而喻。 ‘你身边这个乳臭未干,无官无职的奴才的判定。 凭什么作为给我定罪的依据?我不服!’ 崔珩不置可否,而是将目光看向了一同鉴定的那群大臣身上。 瞿满楼书法一道,在众位文臣里面首屈一指。 那些大人纷纷与他交头接耳了一番,瞿满楼出列对着崔珩一拱手道 “启禀左相大人,我与众位同僚仔细勘验过后,结论与这位小郎君一致! 这两份手书,确属出自同一人之手! 左相大人书法造诣更在我等之上,相信左相大人心中早有定论!” 崔珩点了点头,示意他们退下。 眼睛黑沉沉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萧定颐,清冷道 “萧将军,你可还有话要说?” 萧定颐眼睛发红,他抬起头死死盯着崔珩良久,末了惨笑道 “如今我被人诬陷百口莫辩,但是我想问众位一句,我为何要陷害卫国公?! 我与卫国公嫡女自幼定亲,这些年我官运亨通,岳家在背后助力良多! 我与郡主成婚三载,伉俪情深! 请问我有何理由去整垮一个,对我现在以及将来前程都有莫大好处的岳家? 这样对我有什么好处?! 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干吧?!” 他这一问也确实是把大家问住了,因为事实确实如他所说! 没人会在自己还没成功之前,把自己后台搞没的! 除非脑子里灌了水! 萧定颐虽然把官场的潜规则拿到台面上说,不怎么好听,但人性使然。 岳家帮衬女婿无可厚非!正常人都会这么干的! 况且这女婿也不全是酒囊饭袋,有点真材实料在身上的。 众人沉默中,卫芙嘲讽的冷笑道 “好一个伉俪情深,那我倒是要问问将军,这些人都是做什么的?” 随即林羽带着禁卫,将一群人拖拖拉拉的押了过来。 有被金吾卫用麻袋套走的刘婆子。 有被姜鱼下了蛊的栓子。 有枫山上拦路的马匪! 那刘婆子被金吾卫日日精神折磨,已经接近崩溃。 一取下堵嘴的口衔,就开会死一边磕头一边陈述罪状 “都是萧老夫人指使我的!她说郡主嚣张跋扈,不服管教! 要老婆子给郡主下药,半夜将人弄出府去,让人糟蹋了她的清白。 让她以后没脸做人,在她面前再也摆不起郡主的款儿! 如此就能把将军在外面的生的孩子纳为嫡出! 哪知道那晚郡主回了国公府探望国公府人去了,并未中药。 我半夜去查看情况,不慎自己中了迷情香,被我故意放入府中的男人误给带走了。 等我醒来,人已经在城隍庙了....... 呜呜呜呜——我是罪有应得!都是我的报应!但这一切都是萧家老夫人指使我干的啊! 她才是罪魁祸首!!” 刘婆子哭嚎一阵,又被堵了嘴! 接下来是栓子,他被姜鱼下了蛊之后就一直如行尸走肉一般。 姜鱼在人群里偷偷拿着一根短笛吹了几声。 栓子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鼻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喷了出去。 然后他两眼逐渐清明,看着阵仗也吓得半死,大声供述 “是那个婆子给我传话,要我半夜去将军府的! 她说是一个妄图想爬床的婢女,惹了主母不痛快,让我找几个人去城隍庙,毁了她清白! 还给了我五十两银子!是我猪油蒙! 但是我真的是受人指使的啊! 呜呜呜——唔!” 栓子供述完,又被堵上了嘴! 在场有些女眷正是当日城隍庙的目击者。 面如满月的余氏道 “难怪那日萧老夫人行为如此怪异,怎滴将我等赴宴客人,引到那等腌臜之地! 感情就是为了坏了郡主名节啊! 真是用心险恶至极!” 细瘦高挑的曲氏也随后附和道 “可不是吗?同为女子!难道不知道名节于女子来说有多重要?! 婆母竟然设计圈套坏儿媳的清白,就为了给外面的野种铺路! 如此歹毒心肠,简直闻所未闻!” 第220章 婆母夫君前仆后继毁她名节 这么下作狠毒的后宅手段,引起了豪门大族当家主母们的严重共情! 不过一个外室生的一个野种,竟然也能将正妻逼至如此境地! 简直是戳中了心底那片逆鳞! 纷纷开始声讨萧老太,让按律法严惩! 尽管朱十一已经知道事情的始末,尤不解恨,抬腿就想上去踹萧定颐几脚! 幸亏被朱标眼疾手快拉住了! “你好歹注意点形象!哪有未出阁的女子当众殴打男人的?! 别脏了你的手!” 朱标没好气的训斥!这闺女真是没一刻不让他操心的! “要打也是我去打!” 朱标说干就干!上去飞起就是一脚踹到了萧定颐背上! 萧定颐猝不及防,直接被朱标踹的面朝下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接下来是枫山拦路的马匪,那个唯一生还的熊武。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接近崩溃的边缘。 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以那样恐怖的死法,他面前一个个死去。 他几乎夜夜不敢闭眼睡觉。 现在知道终于要解脱了,反而平静下来。 “我跟一帮兄弟都是在军中犯了事,要被判斩刑的死囚。 是萧定颐想办法,将我们兄弟替换了出来! 我们兄弟曾经发誓,誓死跟随他。 因此他吩咐我们去枫山劫人的时候,我们这些兄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当时萧定颐给我们一卷画像,让我们将画像上的女子,当着众人的面劫走。 等个把时辰之后,再将其放回,意在污她名节! 但......但没想到的是,此女子身边护卫实力强劲,我们一帮兄弟......一帮兄弟! ——就活了我一个啊!! 呜呜呜呜——” 雄武哽咽痛哭,崔珩充耳不闻,只冷冷问道 “那画像上的女子是谁?你见了本人还能否认出?” 熊武抬起眼睛扫视了一圈,一眼就看了艳若芙蕖的卫芙,他直接指向卫芙道 “画像上的女子就是她!我记得非常清楚!” 随即一转眼,又看到了她身边的姜鱼,脸色顿时大变。 让他日夜恐惧的噩梦就在眼前,两眼一翻竟然就此晕了过去。 得到了想要得口供,现在也无人再去理会他。 此事现场不仅是女眷,连男人都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真是活久见,他们还没见识过,安排别的男人扮成马匪,毁自己发妻清白的男人! 若说方才萧家老太,仗着婆母身份,使手段磋磨儿媳,这种恶婆婆倒也也不是没有! 萧定颐也这么干,简直匪夷所思啊! 就算再讨厌发妻,晾着不睡就行了! 断没有请人给自己戴绿帽子的道理啊?! 这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吧? 一开始萧定颐那番没有理由背刺卫国公的说辞,现在站不住脚了! 这姓萧的脑子果然不能以常理度之! 然后大多人同情的看向永安郡主! 无比唏嘘嗟叹! 好好一个名门贵女,竟然摊上了这么个人家! 婆母夫君前仆后继地想毁了她名节! 种种腌臜手段简直令人发指!如此奇事简直闻所未闻! 要不是郡主运气好,早死了八百回了! 然后又开始蛐蛐卫国公,这带兵打仗所向披靡,挑女婿的眼光着实不咋滴! 将自己唯一的闺女推入这等火坑!!! 真是造孽啊! 此时徐知秋跟宋臻臻互相抱着发抖道 “没想到那次枫山上的马匪,竟然是郡主的夫君指使的! 郡主真可怜!呜呜呜——这样的男人要来有什么用? 赶紧休了去去晦气!” 徐知秋身为徐明的亲闺女,也熟知大聖律法,安慰道 “臻臻放心,出了此事,郡主断然不会再跟此等,包藏祸心,无视法纪的贼子为伍! 就算郡主不同意,国公爷也会划清界限的!” 霍铮听完熊武供述,冷笑连连 “萧定颐!真是好大的胆子! 竟敢将兵部判处死刑的囚犯偷梁换柱! 今日老夫真真大开眼界!萧将军手段非凡!老夫着实佩服! 种种迹象表明,你对发妻永安郡主,以及整个卫国公府怨念颇深! 如此一来,萧将军出卖镇北军倒也不是那么难以解释了!” 第221章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丈夫? 萧定颐在看到那些人被卫押出来的时候,就知道今日大势已去! 就替换死囚,私下收编为己所用。 劫掠朝廷重臣女眷一事,就足以让他处以极刑! 更何况还有出卖镇北军一事! 难怪他从边城回来,就感觉卫氏对他态度与之前大相径庭。 原来在他回来之前,她已经洞悉了自己给她设计的种种圈套。 原来她这月余对他避而不见,又一次次大张旗鼓帮他纳妾,毁他名声。 都是一步步在为自己精心设局! 甚至凌霜霜被金吾卫抓进大牢,都是她一手策划的! 她一步一步打乱粉碎他的计划,逼着他不得不选择靠向岳家! 萧定颐双眼血红,扭头看向站在不远处,居高临下看着他的卫芙。 她眼神冰冷,只是用那种看死人的目光看着他。 萧定颐身子被几个身手矫健的金吾卫死死压住,一直挣扎不开! 此时也不知哪里爆发出来的戾气,奋力一挣,竟然站了起来。 疯魔一般冲着卫芙扑了过去! 崔珩惊的站了起来,众人也是一片慌乱。 谁也没想到萧定颐胆大妄为,当着这么多金吾卫禁军还敢发难! 卫芙抽出了腰间软剑,严阵以待。 萧定颐只要敢来,她不介意将他斩杀当场! 而一片混乱嘈杂声里,卫芙的另一面。 一支弩箭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声势,直奔卫芙咽喉。 阿鲤看到了,瞳孔骤缩,但她押着管魏家眷,相距甚远! 想赶过去已经来不及! 不由大声惊呼 “郡主!小心!” 崔珩也看到了,本来坐在步辇上的闲散身影,一闪而逝。 下一刻再出现时,人已经站到卫芙身边。 手中的琉璃盏从指尖激射而出,将那支偷袭的暗箭击的粉碎。 卫芙回过神来,不敢置信的看着崔珩 “你......你竟然会武?!!” 卫芙问话,不等崔珩回答,萧定颐就背后冲了过来。 还从靴筒里抽出一把钢刺,直刺崔珩后心! 他本意是想制住卫芙,逼着崔珩放他离开。 若换成别人,萧定颐还没把握! 但要换成卫芙,萧定颐敢肯定,崔珩一定会妥协放他一条生路! 只要一路带上卫芙,不愁逃不出洛京。 荣华富贵都没有保命重要! 但崔珩为了救卫芙,竟然突然冲到他面前。 将致命的要害,暴露在他眼前! 嫉妒的毒疯狂掩盖了萧定颐的理智! 他双眼血红,那致命一击毫不客气直奔崔珩后心!! 卫芙是他明媒正娶的发妻!是他都还没碰过的女人! 这个该死的短命鬼竟然敢染指她?!给他戴绿帽子!! 既然是短命鬼,那不妨早点送你上路!! 卫芙心胆俱裂,这距离太近了! 她来不及思考,软剑已经如毒蛇一般卷了出去。 萧定颐开山裂石的一击,被卫芙软剑强行裹住! 一阵刀剑入骨,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传出。 萧定颐的整条右臂,被卫芙软剑搅碎成了几段,像一堆碎肉似的掉落在地! 萧定颐另一边的剑一也收回了剑。 他一剑震碎了萧定颐半身骨骼,就算卫芙不废了他胳膊。 萧定颐也无力刺伤崔珩了! 电光火石之间,萧定颐就像个破碎的木偶娃娃一般,瘫在了地上! 萧定颐艰难的抬起头,一双眼睛充满悲愤,不敢置信的看向卫芙道 “我,我们是夫妻!你......你竟然对我下此重手? 你,你以前不会这么对我的!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丈夫?!” 第222章 你这样的乱臣贼子,我可不敢与你做夫妻 卫芙脸色苍白,心脏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 慌忙抓着崔珩,检查了下他后背,确认没有任何伤痕之后,才松了口气! 崔珩一点没有劫后余生的惊慌,看着卫芙为他着急,暗爽的嘴角都压不住了! 卫芙冰冷的看向地上一脸悲愤的萧定颐道 “你还有脸说我们是夫妻?! 你做局坑我害我的时候,何曾顾念过我们是夫妻? 你出卖我阿爹阿兄的时候,何曾顾念我们是夫妻?! 现在你倒行逆施,刺杀高阳王世子殿下,刺杀太子殿下的时候,又跟我提我们是夫妻了! 你这样忘恩负义的乱臣贼子!我可不敢与你做夫妻!” 这时金吾卫从林子里扭着一个女人押了过来。 她手上还绑着一把精巧的小弩,刚才偷袭卫芙的那一箭就是她发出来的。 ——是凌霜霜! 她面如死灰,没骨头似的倒在萧定颐身边。 凌霜霜看着彻底瘫在地上的萧定颐,一向活色生香的脸蛋,瞬间变成死灰色! 萧定颐废了,五皇子也抛下她逃了! 这些年步步为营,机关算尽,到头来荣华富贵皆成泡影! 卫芙活了两辈子,第一次看到她如此悲凉绝望的眼神。 多像上一世走投无路的自己啊—— 萧定颐知道大势已去,看到凌霜霜竟然还妄想暗箭射杀卫芙。 想起与她认识之后的种种,他之所以跟卫芙闹到如此境地。 全部都拜凌霜霜这个贱人所赐! 萧定颐脑子突然清醒过来,他要是没有听信她的鬼话! 或许自己跟卫芙连孩子都生出来了!根本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也不会失去卫家这么强大的靠山! 越想越怒火中烧!满腹怨毒,破口而出 “都怪你这个贱人! 当初要不是你勾引我!我怎么会落到如今这般下场?! 你处心积虑的接近我,勾引我,离间我们夫妻感情! 就是想把卫家搞垮了,自己好上位吧?! 我落到如此境地!都是因为你这个婊子! 都是因为你,郡主才跟我离心离德! 你这个贱人怎么不去死!?最应该死的人是你!!!” 这些诛心之言,让凌霜霜死灰的脸色渐渐发青! 她抬起身子,对着萧定重重唾了一口! 咬牙切齿道 “我呸!—— 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了?! 你自己管不住下半身,现在怪我勾引你?!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一边想靠着卫家势力往上爬! 一边又想要维护你那可笑的尊严! 生怕卫家有一天嫌弃你卑微的出身,弃了你! 迫不及待想给卫家女泼污水,好让卫家理亏,对你有愧!借此拿捏卫家! 我不过只是稍微煽动你几句,你就跟我合谋坑害卫家! 密谋给卫家女下药的人是你! 差人劫掠卫家女的人也是你! 出卖镇北军的人还是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一个巴掌拍不响! 你若骨子里真的对卫家忠心耿耿!对卫家女情深义重! 又怎么会做出这么多背后捅刀子的事情? 想坑害卫家的人,想污蔑卫家女的人,至始至终都是你!! 现在东窗事发,又想把脏水泼到我身上!! 萧定颐你也配当个男人?! 我私底下帮你做了多少腌臜事?帮你收拾过多少烂摊子! 你记得过我一件好么?!你就是个薄情寡义的畜牲! 最该死的人是你才对!” 萧定颐跟凌霜霜两个人,就像是濒临死亡的野兽,开始疯狂互相撕咬! 好似打败了对方,自己就能活命似的! 卫芙看他们狗咬狗的样子,内心无比感叹! 原来怨偶是这样子的啊?他们上一世不是很恩爱的吗? 可见世事无常!这世界上就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 不等她感叹多久,身边就传出来一阵咳嗽。 第223章 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卫芙没好气的想转头训斥崔珩 ‘暴都暴露了,还想装柔弱给谁看啊! 就你刚才露那一手,我自己都未必能做到! 这病娇的人设还有必要维持下去吗?!’ 可惜不等她话出口,剑一冲上来一把将崔珩扶住。 迅速将手里一颗药丸塞进崔珩嘴里,硬是把涌到唇边的一口血堵了回去。 墨一也脸色大变,冲上来扶着崔珩另一边给他顺气,一边哭道 “世子你这是要干嘛啊!你病着是绝不能妄动真气的啊! 你这是又想不开要自杀么?!” 卫芙懵了,这什么情况? 崔珩是会武,但就一招流?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一出暴击自己就残血?! 什么又想不开?自杀?难道以前他自杀过?! 这个词怎么也跟崔珩联系不上啊!! 这些问题围着卫芙脑门打转,没一人能给她答案! 金吾卫很快将步辇抬了过来,崔珩被剑一跟墨一小心的扶着放了上去。 崔珩就那样浑身无力,倒在步撵厚厚的狐裘上。 脸颊虚弱的比狐裘还要苍白,眼睛还不忘看向卫芙的方向。 他焦灼的眼神,让卫芙被欺骗的愤怒,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低声道 “正事要紧,回头再跟你算账!” 看他脆弱的样子,卫芙刚放下的心又揪了起来。 崔珩这样子,怕是不大好! 这一场混乱,发生的太突然,也太快了! 一帮文臣根本没看清怎么回事。 等醒过神,就见到他们的左相大人,突然又病倒了! 一个个焦急溢于言表,连忙围过来问询情况。 在场的武将无不内心巨震! 这高阳世子不是传闻自幼体弱多病,活不过三十吗?! 怎么会身负如此厉害的武功!竟然低调隐忍许多年无人发现!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心里嘀咕归嘀咕,可没一个人敢说出心中的疑惑! 崔珩根本不是他们敢随便议论的对象! 或许是剑一的药起了作用,崔珩晕了一会儿。 又喝几口墨一随身携带的药茶,脸色才渐渐恢复过来。 他勉强坐正了身子,面对一众文臣武将,中气不足的道 “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萧定颐,泄露镇北军军机; 偷换军中死囚,后又纠结死囚劫掠污蔑重臣女眷! 罪证确凿!咳咳——! 现押解三法司会审,彻查首尾,以定其罪! 永安郡主屡次被萧家陷害蒙蔽,其情可悯。 且举报有功,暂不列入罪臣家眷收押之列,郡主可有异议?” 崔珩用帕子掩住唇,强自压下又一波上涌的咳嗽,眼神落在了卫芙身上。 众人也替郡主唏嘘不已! 好好一个名门贵女,竟然被此等龌龊小人误了终身! 夫君陷害自己的娘家,成了阶下囚! 还累的自己变成了罪臣之妇! 就算和离,一辈子也算是毁了! 卫芙缓步走到瘫在地上萧定颐身边,低垂着眼睛看着他。 他跟凌霜霜这副穷途末路的样子,可跟自己上一世真像啊! 卫芙又想笑,又想哭。 想起那些数不尽的,被老鼠啃食血肉的日夜。 想起那些沾了辣椒水的鞭子,抽的她皮开肉绽的日夜! 想起他们二人在地牢里,对她恶毒诅咒的日夜! “萧定颐!我之所以愿意下嫁于你,皆是为了报答你父亲救我阿爹性命的恩情。 可惜你将卫家报恩的心,当成你有恃无恐索取的筹码! 你处心积虑害我辱我,无非就是想捏住我的把柄拿捏卫家,让卫家毫无底线的扶你上位。 人性之贪婪,简直永无止境! 事已至此,你萧家于我卫家的恩情从此一笔勾销! 今日我卫芙与你萧定颐,夫妻缘尽于此! 从此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请诸位大人做个见证!” 卫芙一字一顿,声音决绝! 第224章 我只是卫家女,不再是你萧家妇 卫芙一剑斩下,将自己魏紫色的裙摆割下一截。 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卫芙咬破了自己的食指。 沾着血的手指,在紫色的布帛上笔走龙蛇! 顷刻之间一挥而就,布帛当中大大的‘休书’二字,清晰异常! 徐知秋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大声拍手叫好! “郡主做的对!和离都是便宜那龌龊小人! 就应该休了他!!!” 其余女眷也纷纷拍手叫好!大呼痛快! 萧家这样吃相难看的人家,她们也还是头一次见! 这些妇人大多姻缘也不甚美满,但是碍于各方压力。 不敢站出来反抗,大多都是逆来顺受,为自己或者子女谋取最大利益。 像永安郡主这般,当着众多男人的面,直接下休书的女子,大聖还是第一人! 毕竟这是个男权社会,和离已经是给女人最大的体面! 女人给男人下休书,简直闻所未闻! 有些酸儒就有点受不了了,开始拿女戒女德说事。 结果朱标站出来大喝一声 “阿芙做得对! 此等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如何能配我家阿芙?! 想当初老夫还是你们的证婚人! 如今你阿爹不在身边,老夫也是看着你长大的,算是你娘家的长辈! 今日这个主朱伯伯给你做了! 但凡再有人敢哔哔赖赖,休怪我朱标刀下无情!” 朱标抽出了一把大砍刀,往卫芙身边一站! 势大力沉“当”的一声,将大砍刀插在身前的空地上。 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睛,狠狠盯着那帮哔哔赖赖的老顽固。 那些酸儒浑身一个激灵,立刻闭嘴了! 卫芙看向朱标,泪盈于睫。 “好孩子!想做什么就去做! 伯伯在这,谁也不能欺辱于你!” 朱标声如洪钟,现场没一个敢放屁的。 朱十一激动的对她挥舞着小拳头加油! 卫芙感激的对他们点了点头,不再耽误,将休书扔到了萧定颐面前! “签字吧!签不了按手印也行!” 萧定颐已经成了个废人,半边身子已经没了知觉。 右臂已断,只剩下左手还算完整。 要不是崔珩要留着他的命,等卫芙与他了断清楚,他活不到现在! 看到卫芙将休书扔到萧定颐面前。 崔珩一直吊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嘴角微不可察的翘了翘。 剑一仰头望天,心里暗暗警示自己 “这辈子就算打光棍,也绝不要女人! 红颜祸水,销毁积骨! 看看世子为了拆散人家夫妻,抢人家媳妇,都变成什么样了? 费尽心机,出卖色相都不说了! 关键命都搭进去半条! 可悲!可怕! 女人!真的猛如虎也!” 萧定颐半个身子泡在血里,用剩下的一只手抓住卫芙扔过来的布帛看了半晌。 然后眼中露出恶毒癫狂的神色,他仰天大笑道 “卫芙!你是不是等这一天,等好久了?! 可惜我不同意! 我不同意!! 我就算死了,你也得顶着萧家妇的名头给我守寡!!! 哈哈哈—— 我就算死! 也不会成全你跟——呃——” 下半句还没说出来,卫芙伸手“咔嚓”就卸掉了他的下巴! 卫芙从萧定颐的眼神中看出来,萧定颐必然已经知道了她跟崔珩的事情。 临死前还想将此事捅破,拉自己垫背! 卫芙岂能如他所愿?! 萧定颐下巴脱臼,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他浑身奋力挣扎,可惜喉咙只能里发出“呃呃啊啊”无人能懂的惨呼声! 萧定颐眼睛里的怒火都要喷溅出来,可惜再也伤害不了卫芙分毫。 卫芙微微翘起嘴角,低声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没机会了! 你以为落到金吾卫手里,他还能允许你说出一句诋毁我名节的话么?” 那个他指谁,不言而喻! “还有,这是休书!不是和离书! 你同不同意都不影响休书的效力! 让你在上面签字画押,纯属为了羞辱你而已! 就如同曾经你羞辱我一般! 从今往后,我只是卫家女,不再是你萧家妇!!!” 卫芙一把抓起萧定颐仅剩的左手,蘸着他身上的鲜血。 重重按在了那一块写着‘休书’的布帛上! 萧定颐拼了命的想挣扎,可惜手腕被卫芙紧紧扣住,他根本挣脱不了。 他身子已接近油尽灯枯!哪里还是卫芙的对手?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手印,清晰无比的印在了休书上面! 像一个永远洗刷不掉的巴掌印! 卫芙如释重负,缓缓站起来,挺直了脊背! 她感觉自己呼吸都通畅了不少!身子也轻飘飘的! 好似一个重刑犯终于被解开了沉重的枷锁,重获新生! 倒在尘埃里的萧定颐,眼睁睁看着卫芙越走越远,心底那根弦终于被生生崩断了! 他狰狞的扭头看到瘫在一边的凌霜霜,眼神中露出可怕的残忍! 回光返照一般,连滚带爬滚过去,单手一把掐住了凌霜霜细长的脖颈! 萧定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都是因为这个贱人! 要不是这个贱人!生了个贱种!她怎么会不要他?! 都是这个贱人害了他! 现在变成这样!一切都是因为她! 我要杀了她! 一定要杀了她!!!’ 萧定颐疯狂的往死里掐凌霜霜! 他就像濒死反击的野兽,爆发出了强大的攻击力! 第225章 崔珩病危 凌霜霜满脸死灰色,萧定颐的背叛,还有窒息的恐惧,让她拼了命的挣扎。 可惜她身子太瘦弱了,哪里是魁梧健硕马上将军的对手? 负责看守的几个金吾卫连拉带拽,都没办法把萧定颐的手掌扳开。 最后还是剑一过来,直接挑断了萧定颐的手筋,才把凌霜霜从萧定颐的手里扯了出来。 可惜已经晚了,人已经咽气了! 萧定颐看到满脸青紫,瞳孔放大的凌霜霜,死在自己面前。 张大了嘴巴似乎想说什么,可惜他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然后就那样死不瞑目的看着卫芙离开的方向,咽下最后一口气。 这边发生的事情,卫芙听到了,她始终没有回头。 随着他们零落成泥,她与这两人的过往,已经翻篇了。 她无需再回头看,今后她只需勇敢向前走! 工部瞿满楼满心焦灼,这次事情太大了,贬官流放都是轻的。 看兵部的事情告一段落,赶紧将胡怀民带到崔珩面前。 把胡怀民的证词双手奉上。 崔珩脸色苍白中又透出一丝不正常的红晕。 墨一看着不对劲,赶紧将一个小手炉点燃了,塞进他怀里。 崔珩一目十行,将证词看完。 把霍明轩诏到面前,轻咳了几声,低声吩咐道。 "涉案的沐恩侯府即刻查封,交由三法司会审! 萧定颐泄露镇北军军机一案一并移交三法司! 两案皆由太子监察! 带上我的手令,领一队金吾卫,即刻去赊县解救百姓! 所有涉案人员,统统押解回京受审! 若遇反抗者,一律杀无赦!” 这几个字声音虽轻,份量重逾千金! 胡怀民老泪纵横,“噗通”一声就给崔珩跪下了,须发皆白的老人,悲泣道 “苍天有眼!! 苍天有眼啊!!! 赊县百姓有活路了! 下官替赊县九百八十余口百姓! 拜谢左相大人!!” 一个头重重磕在泥土里,在场的的文臣武将,学子文人,无不悲怆万分! 大聖如赊县这般的人间惨剧不止一处。 洛京周边的赊县尚且如此,那其他偏远州县呢? 这还得有个爱民如子的老县令,能拼了全族的性命,逃出来求援! 可这样的县令,普天之下又有几个?! 太子齐睿听到崔珩竟然将这么重要的案子交给自己监察。 立刻热血上头!这可是扳倒岳家的千载良机!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又加上刚才卫芙休了萧定颐,他感觉自己前程一片光明。 立刻摩拳擦掌,带着幕僚回宫找母后商议对策去了! 崔珩是昏迷着被金吾卫抬下山的! 开始看他吐血,卫芙还挺担心的。 后来见他吃了药,又若无其事的处理公务,以为没事了。 没想到崔珩毫无预兆的就昏了过去! 方才压下去的那口血,翻倍的喷涌而出!! 直接将他身上的狐裘染红了。 众人大惊!一个个吓得魂不附体。 万一崔珩有个好歹,他们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绝没好果子吃! 一大群人将崔珩那边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她也看不见具体什么情况。 就算看见了,她身为女眷也不能凑过去。 他们身份男女有别,且自己刚休夫,前夫君才刚死。 如此敏感时期,最是要忌讳与外男解除。 卫芙心里再慌乱,也不敢多看。 只能听从金吾卫的指挥,随着女眷的马车下了山。 回到萧家的时候,将军府的匾额已经被摘下,四分五裂扔在道边。 一个眉眼精明的金吾卫走上来给卫芙行礼 “请郡主见谅,末将奉命抓捕萧定颐余党,查抄将军府。 不过郡主的院子我们没有进。 还请郡主收拾好行李速速离开。 这宅子要被收回大内了!” 那精明的金吾卫很有眼色,禀报完就给卫芙让路,去了别的院子,不再管她们了。 意思就是你们想拿什么随便拿,我当看不见。 这一天卫芙早就料到了,值钱的东西跟嫁妆,卫芙早早就运回了国公府。 留在栖云苑里面的,不过是自己的日常用物罢了。 其实她也可以不必回来这一趟,只是鬼使神差的又回来了。 “你们放开我!你们大胆! 老天爷呀!光天化日你们也敢入宅抢劫啊!! 还有没有王法啊!天杀的!那是我的金镯子啊! 你知道我是谁吗?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敢对我老婆子如此蛮横?! 我儿子可是有功勋在身的大将军! 我儿媳可是皇帝亲封的郡主!是卫国公的嫡女! 我们背后的靠山可是卫国公府! 你们怎么敢在这里撒野的! 我可是她的婆母!你们想死吗?! 还不赶紧把我的宝贝放下!” 松鹤堂哭声震天,一听就是萧老太还搞不清楚状况。 以为来抄家的金吾卫,是来她家里抢劫的! 第226章 你儿子已经就地正法 卫芙带着姜鱼,好整以暇的溜达了过去,走到院门口。 就看到萧老太挣脱押着他的两个金吾卫。 拽住其中一个金吾卫小郎君的手,死命往自己怀里按。 一边按一边大声吆喝 “快来人啊!大家都来看看啊! 有登徒子非礼我老太婆啊! 还进屋抢东西啊!我不活了啊! 活不成了啊!! 快来人啊! 救命——” 那小郎君脸都绿了!恶心的疯狂甩动自己胳膊。 奈何这萧老太村妇出身,很有把子力气。 小郎君脸嫩,生怕碰了不该碰的地方,竟然一时半刻没甩掉! 卫芙本来沉重的心情,看到这么生龙活虎的萧老太,竟然松快了一些。 萧老太一见卫芙回来了,一把甩开那小郎君,冲过来就是一顿哭天抢地! “哎呀!儿媳呀!你跑哪里去了呀?! 你看看家里都成什么样子了啊——! 这还叫人怎么活啊!他们把我屋子里面的宝贝都抢走了啊! 那可是你婆母的棺材本呀! 苍天呀!没有王法了呀! 你还愣着干什么?! 还不快快将这些土匪强盗统统送官法办?! 卫芙退了几步,萧老太的唾沫星子差点崩到她脸上! 那两个金吾卫见状,赶紧冲过来按住活蹦乱跳的萧老太。 萧老太气的跳脚,扭过头张口便骂 “你们瞎了吗?睁开你们狗眼看看!这是我的儿媳! 她可是郡主!是卫国公府的嫡女! 你们在她面前也敢放肆?! 还不赶紧放开我!我可是她的婆母!” 那两金吾卫在郡主面前出了丑,一个个面红耳赤! 其中一个眉清目秀的韫怒道 “你一个罪臣家眷,敢口出狂言? 谁是土匪强盗了?! 我等乃金吾卫,奉命查抄将军府! 再敢胡言乱语罪加一等!” 萧老太愣住了,她每个字都听见了,但连一起又听不懂了。 什么叫罪臣家眷?什么叫查抄将军府? 他儿子可是有功在身的大将军,怎么可能被抄家? 再说了就算儿子有什么事,这不是还有个当郡主的儿媳妇吗? 什么事不能摆平?! 萧老太反应也挺快,立刻殷殷望着着卫芙道 “儿媳呀!这到底什么回事? 你可是郡主啊!赶紧让他们住手! 这里可也是你的家啊! 颐儿呢?家里闹成这样怎么也不见他回来? 你赶紧差个人去找他回来! 就说他老娘快被人打死了,让他快回来救命!” 卫芙身后的阿鲤听不下去了,气的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愤愤道 “以前对着郡主动不动拿婆母的款儿,拿捏打压郡主! 现在出了事,又知道郡主身份尊贵了,跑来求人! 说什么这里也是郡主的家?她们何尝把郡主当过家人?! 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我呸——!!!” 姜鱼不爱说话,此时也重重的点头,表示赞同! 要不是郡主拦着,她早把这一家老小全毒死了! 卫芙冷冷的看着她道 “你儿子怕是不能来救你命了呢! 他泄露镇北军军机,出卖了我阿爹,又涉嫌刺杀太子以及高阳王世子殿下! 已经被金吾卫就地正法了!” 萧老太感觉头顶一阵焦雷,劈的她浑身不住颤抖,脸上的褶子都开始颤动。 她别的罪名没听懂,就听懂了刺杀太子几个字! “什么刺杀?不可能!绝不可能! 我儿是立下战功的大将军,是朝廷的有功之臣! 怎么会去刺杀太子? 不会的!不可能! 他好好的大将军不当,干嘛要去刺杀太子啊! 这可是谋反的勾当啊!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对!一定是的!我儿一定是被冤枉的! 郡主!郡主!老婆子求求求你了! 你赶紧去给他们解释清楚!我儿可是你的夫君啊! 你可得救救他啊!他名声毁了,你也落不下好处啊! 以前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老婆子给你赔罪了! 给你跪下都行!! 我给你磕头!对!磕头! 求你原谅我这个土埋半截的老婆子! 去救救你的夫君吧! 呜呜呜呜呜——” 萧老太精神崩溃,痛哭流涕!对着卫芙“砰砰”磕头! 她守寡多年含辛茹苦,就盘大了这么一个儿子! 好日子才过了几天啊?真要出了事,谁给她养老送终?! 卫芙残忍的一笑,想起萧老太曾经各种磋磨她的手段。 语调清晰的告诉她道 “你知道就地正法是什么意思吗?” 萧老太抬起挂着鼻涕眼泪的脸,茫然的看着卫芙。 “就地正法的意思就是 ——你的儿子,刺杀太子跟高阳王世子的时候,已经被金吾卫就地斩杀了! 人已经死了!懂不懂? 尸身恐怕已经运回来了,就在金吾卫衙门! 你要是想去见他,我倒是可以帮你通融通融! 让你们母子见最后一面!” 第227章 如出嫁般迎她回家 萧老太不敢置信的看着卫芙,嘴角脸颊不由自主的疯狂抽搐 “你......你胡说!我一个字也不信! 你这是为了报复我骗我的吧? 他要是出了事,你怎么还好端端在这里,你们是夫妻! 他有事,你也跑不了! 我劝你还是赶紧将我儿救出来,免得你也惹祸上身!” 萧老太也不傻,知道这会儿唯一能捞他儿子出来的,就是这个她深恶痛绝的儿媳! 她始终不信自己儿子已经死了! 卫芙低垂着眼睛,冷冷清清道 “你想拖我下水?那就打错了算盘。 在溪潭寺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我已休了萧定颐。 我现在跟你们萧家没有任何瓜葛! 我只是卫家女,不是你们萧家妇!” 说完毫不留情转身就走,留下口歪眼斜的萧老太瘫在地上痛苦哀嚎! 住了三年的院子,现在再看,突然感觉无比陌生。 这些年于她,像是大梦一场! 最后剩下的一点东西,姜鱼也收拾妥当。 她指着另一边,堆成一座小山般,金光闪闪的器皿盆罐,还有那个镶满夜明珠的浴桶道 “那些东西怎么办?送回高阳王府,还是咱们自己带走?” 卫芙有点为难了,崔珩下山的时候昏迷着,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贸然将这些东西送回去,多少有点撇清关系的意思。 他要知道了怕是又要多想。 卫芙叹了口气道 “用布包好,莫让外人瞧见了,装车一并拉回国公府。” 幸亏今日查抄的是金吾卫,她院子里的东西没人敢拦截,否则真就说不清了! 将军府大门敞开,金吾卫来来往往清点查抄物品。 没逃走的奴婢婆子呼天抢地,一片嘈杂。 姜鱼在将军府大门口摆了一个大火盆。 卫芙亲手将嫁入萧家时穿的大红嫁衣投入火盆! 烈焰吞噬了那件做工精美的婚服,上面的凤凰被烧的扭曲难看至极! 卫芙提着裙摆轻松跨过了火盆。 犹如她大婚那天,跨过火盆进入萧家大门那样。 今日她跨过火盆,走出了萧家大门! 这一世她没有死在萧家的地牢里,她终于活着,走出了萧家的大门! 出嫁女归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卫芙不想再增加洛京茶余饭后的谈资。 因此只是轻车简从,带着姜鱼跟阿鲤坐马车回国公府。 跟往日回娘家没有什么不同。 可一到国公府那条街的巷子口,一阵热闹的鞭炮声就响了起来! 卫芙诧异的撩开车帘子去看。 就见朱标跟朱十一站在巷子口,后边跟了一堆人在帮忙放鞭炮烟花。 热闹的跟她出嫁那日一样! 卫芙眼泪瞬间湿了眼眶! 就算她知道休了萧定颐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但是也避免不了卫国公府因为她这个女儿被世人指指点点! 可这个世道就是如此,就算男人罪大恶极,身为发妻与之划清界限,回归本家那也是耻辱! 娘家更是被世人诟病。 她想尽量降低因为自己休夫归家,给卫家带来的负面影响。 没想到她的亲人,她的朋友们不这么想,她们如同送她出嫁时候那样。 以同样热烈的方式迎接她回来! 朱十一一见到马车转进巷子,就跑了过来! “阿芙!你下车,咱们一路昂首挺胸走进去!” “对啊!对啊!郡主下车吧,我们都陪着你!” 是徐知秋跟宋臻臻也来了! 卫芙一笑,不再犹豫,轻轻一跃,就落到了地上。 她们分别昂首挺胸,站在卫芙的两侧,簇拥着她往前走! 卫芙就这样踩着满地炮仗炸裂的红纸,一步一步走到了卫国公府大门口! 从萧家回到卫家这条路,她花了两辈子才走完! 第228章 去找崔珩 卫国公府正门洞开,门边站着她的阿娘和黎锦书。 就连福宝都穿了一身红,更像个肥胖的年画娃娃了! 国公夫人宋扶摇对着卫芙张开双臂,笑着道 “我儿阿芙回来了!阿娘好开心! 快让阿娘抱抱!阿娘可是激动的一宿没睡呢! 总算有人试我最新研制的点心了! 保管你吃了还想吃!” 阿娘身边的嬷嬷擦着眼角欣慰道 “郡主回来了,夫人的厨艺又有了施展的地方! 这可真是一件大喜事! 炮仗不要停啊!再抬两筐子花钱出去撒! 让大家都跟着乐呵乐呵!” 于是第二天,永安郡主休夫归家,卫家大操大办,满地撒钱的消息传的满天飞。 茶楼里面说书的,把之前的段子都停了,专门插播这条消息! 茶客们纷纷感叹 茶客甲道 “不愧是卫国公府,出嫁的女儿和离大归,也能当成喜事办!腰杆子是真硬啊!” 茶客乙道 “你懂个屁!什么和离?!郡主那明明是休夫! 姓萧的背信弃义,出卖卫国公的事情你还没听说啊?! 这种吃里扒外的白眼狼,不早点踹了还留着过年吗?!” 茶客丙道 “可惜了郡主,嫁了这么个玩意儿,白白耽误了终身!后边再也寻不到好人家了!” 茶客丁感叹道 “可不是么?郡主门第高,还有封号在身,门当户对的家族谁会要个二嫁妇? 我看日后只能低嫁喽!”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不甚唏嘘! 在茶楼的角落里,一个身材健硕挺拔的男子握紧了手里的茶杯。 裘冽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行人,陷入了沉思 ‘之前她已嫁作人妇,他不敢肖想! 但是现在......她已经没有夫家了! 那是不是代表......自己还有机会?!’ 卫芙住回了出嫁前的闺房,一切用物还按照她出嫁前的习惯摆放! 好似她从未离开过一样! 按说现在彻底摆脱了萧家,萧定颐跟凌霜霜也死了。 她再也不用担心上一世的悲剧重演。 可躺在熟悉的床上,卫芙怎么也睡不着。 脑子里不停的转着崔珩那张苍白的脸。 自从他被抬下山回府之后,再也没有消息传来。 卫芙辗转反侧,折腾到后半夜,实在忍无可忍下了床。 打开门就看到阿鲤打着哈欠蹲在门边,而姜鱼蹲在另一边。 卫芙“......” 阿鲤困倦的揉着眼睛道 “姜鱼姐姐说郡主可能晚上要出去,要我在这等着!” 卫芙尴尬了,她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怎么会?! 姜鱼都不给她机会尴尬 “郡主,马车已经套好了,从偏门走吗?” 卫芙胡乱点点头,闷头上了车。 阿鲤跟姜鱼上了车辕驾车出府。 等马车停了,卫芙掀开帘子一看,一个金碧辉煌的匾额映入眼帘。 那几个遒劲有力的大字,即便在黑夜也熠熠生辉。 ——高阳王府! 卫芙毛毛躁躁的心,一直到这里才渐渐平缓下来。 唉——她不得不直面一个残酷的事实,自己已经对崔珩上心了! 他这病来势汹汹,自己是真的是放心不下! 这一片鲜少平民百姓,都是王公贵族的宅邸。 高阳王府是附近最大的一个,整条巷子只有王府一家。 卫芙还从未来过这边。 此时月明星稀,卫芙又有点犯难。 自己一无拜贴,二无人引荐,能不能进王府大门还是两个字! 再者己自己身为女子,还是刚没了丈夫的女子! 半夜三更跑人家高阳王府拜访,成何体统?! 这要传出去,怕不是人人都要笑她卫芙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卫芙深深觉得自己冲动了,琢磨着要不学崔珩,从后墙翻进去?! 正犹豫着,阿鲤下了车,走到大门口。 从怀里掏出一面令牌给守门的护卫。 那护卫看了一眼,立刻给阿鲤恭敬行礼! 直接指挥人将大门打开,连门槛都拆了,方便卫芙的马车长驱直入。 卫芙都惊了,都知道这大户人家的中门也不是随随便便可以打开的。 一般都是家里主人婚丧嫁娶重大事宜的时候才打开的。 她这半夜三更的不速之客,也能有这待遇? 不待卫芙想明白,马车已经拐弯抹角的停在一处院子外。 还没下车,一阵沁人心脾的芙蕖清香就萦绕鼻端。 卫芙扶着姜鱼的手,走下马车,进了院子就感觉眼前一亮。 院子里显然是烧了地龙还是怎滴,温度明显比外边高一些。 一片平静的湖里,颜色各异的芙蕖挨挨挤挤,盛开的热闹非常。 月光沐浴下,更是柔媚多姿,香气沁脾! 卫芙现在信了,崔珩是真爱芙蕖! 但凡他住的地方,不可能再种别的花! 芙蕖娇贵,只在盛夏开放,要想四季常开,必然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保持湖水合适的温度才行! 崔珩在养芙蕖这点上,可真算是变态了! 这要花多少钱,才能修建一座能四季恒温的湖? 没点实力,可真砸不起这银子啊!!! 湖边一座蜿蜒的九曲廊桥,穿过密密麻麻的芙蕖枝蔓,对接到另一面湖心岛的暖阁上。 崔珩应该就住在对面的暖阁里。 第229章 崔珩后宅住着女人 近乡情怯也许就是这种感受,卫芙站在九曲桥边,又犹豫了。 崔珩从来没有邀请过她来高阳王府,她这样贸然前来,他会怎么想她? 阿鲤跟姜鱼也不劝,她站在桥边不走,她俩也跟着在桥边干等! 反正郡主去她们就跟着,郡主不去了,那她们跟着回去就行了! “你们是何人?怎么闯到此处来了?” 一个严厉的声音传了过来。 卫芙有点心虚,唉!真是冲动惹的祸啊! 硬着头皮转过身,看到渐渐走近的一个女子。 那女子身材曼妙,面目清秀,就是装束不像大聖女子! 至少洛京女子没有这样穿的。 头上高高的发冠,还有身上的衣服上,缀满了无数个银铃。 一走路叮叮当当的,非常悦耳。 满是刺绣的百褶裙只到膝盖,鞋子上有长长的花绳,从脚踝一直缠绕到小腿上。 她皮肤很白,白的几乎能看到血管的那种,眉毛跟眼睛的颜色都很淡。 她颧骨高耸,眼睑狭长上挑,给人一种很不好相处的感觉。 卫芙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身后的姜鱼在看到那女子出现的那一刻,瞳孔骤缩。 紧赶几步站到了卫芙身前,将那女子看过来的视线挡住。 那女子本来步伐傲慢,步步紧逼,看到姜鱼那一刻,她停了下来。 出口就是叽里咕噜一串听不懂的鸟语。 姜鱼也开口,同样也是听不懂的鸟语。 卫芙明白了,这女子怕是跟姜鱼来自同一个地方! ——苗疆! 那女子跟姜鱼对话了几句,停下来看向卫芙,眼神充满了审视。 卫芙也在看她,这女子的眼神隐含着戒备,还有不善! 这就微妙了,崔珩可从来没说他家里住着个女人! 在这大户人家,半夜能出现在后宅里的女子,除了奴婢,那就是主子的女眷了! 好你个崔珩!竟然戏弄于我! 口口声声说自己孤家寡人!上无父母,下无妻妾! 那这女人是谁?! 姜鱼眼睛警惕的盯着那女子,低声道 “她是汗木布!我们那最危险的黑苗! 她们精通蛊术与巫术!从不与外界来往! 郡主要小心,不要长时间看她的眼睛,也不要闻她身上的味道。” 卫芙当然知道这些苗疆蛊女的厉害,赶紧移开了目光。 心里开始琢磨,崔珩还挺有本事! 把一个从不与外界来往的黑苗女子,弄回家里金屋藏娇。 就不怕人家族人找上门来,灭了你高阳王府? 这巫蛊之术看不见摸不着,任你权势再大,也架不住暗箭难防。 “你们是谁?来此处何事?” 那女子换了有点拗口的大聖官话,紧紧盯着卫芙。 卫芙心里有点不大舒服,这女子这样质问的口气,无疑以这里的主人自居。 这里是高阳王府,你这个崔珩从来没有对外界承认过的女子,有什么资格来质问她。 卫芙没有回答,直接无视她,转身往身后的九曲桥上走去。 那女子显然被卫芙这一行人的傲慢无礼激怒了。 抿紧了嘴唇不再说话,对着卫芙三人一挥手,就有一阵黑雾飘了过来。 黑色雾气里竟然充斥着‘吱吱唧唧’的嘈杂声。 再近点阿鲤脸色骤变,这哪里是什么黑雾! 是一群黑压压的虫子。 姜鱼木着脸,也是一扬手,同样飞出了一阵烟雾。 不过是灰色的。 两团雾气在半空中相撞,立刻传来令人牙酸的“唧唧”尖鸣! 空气中也传来一阵阵腥臭的味道,吸一口就觉得头昏脑胀! 姜鱼掏出两个黑色药丸,卫芙跟阿鲤一人一颗。 药丸一吃下去,就跟后脑勺插了根冰锥似的,头脑一下清醒万分。 空中灰色跟黑色的两团雾气不断你攻我守,你守我攻。 不久地面上就覆盖上一层薄薄的虫尸。 那黑苗少女脸色非常难看!她似乎不敢相信姜鱼能挡住她的攻击。 表情渐渐发狠,将手指伸进嘴里咬破,用指尖沾了一滴就要弹向半空。 “干嘛呢!干嘛呢! 谁让你们半夜三更在这里打架了?! 都不用睡觉的吗?!” 是墨一趿拉着鞋,“踢踏蹬踏”从九曲桥那边走过来了! 语气里掺杂着诸多不耐烦! 第230章 我们王府也有高手 那黑苗女子见墨一来了,收回了手,不再强攻。 墨一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看清楚了来人之后,更生气了! “你这妖——咳咳! 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墨一明知故问,他本来想顺口想喊卫芙妖女的! 一转眼看到旁边正掏兜的姜鱼,吓得赶紧改口。 真是岂有此理!!! 他们世子都回来一天了! 这妖女现在才出现!可见她心里根本没有世子殿下! ——哼! 这次万万不能轻易放她进去! 越是容易得到,就越是不被珍惜! 话本子上都这么说的! 世子殿下就是不懂这里面的门道! 吃了太多的亏,才造成如今不值钱的局面! 卫芙也知道自己理亏,可有什么办法? 自己名不正言不顺,大白天登门都找不到借口,何况是半夜三更? “听闻高阳世子殿下身体抱恙......特来探望! 不知世子殿下如今怎么样了?可有好些?” 鉴于有外人在场,卫芙不好说的太随意,尽量官方的表明来意! 可惜她理由再官方,时间点不对,颇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墨一鼻子里哼了一声道 “托郡主的福,世子殿下到现在还没醒! 世子如今病成这样,全都仰仗郡主! 我们高阳王府上下,对郡主都感激不尽!” 墨一明里暗里夹枪带棒,怨气冲天! 姜鱼眉毛一竖,抬手就是一把蜈蚣。 墨一吓得尖叫一声,轻功运用到极致才躲过一劫。 “好你个臭鱼,要说话就好好说话! 干嘛动不动用毒虫子扔我?! 你再扔我就不客气了!我们王府可也有玩虫子高手! 阿诗雅快用你的虫子扔她们! 让她们见识见识你的厉害!” 守在屋顶的剑一差点被他气昏! “这个憨批!但凡牵扯到郡主,他能把所有的事情办砸!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夯货!” 剑一害怕跟一帮女人说话,估摸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人。 直接转身走人,搬救兵去了! 阿诗雅见墨一与她们熟识,正在猜测她们跟崔珩是什么关系。 而自己上来就用蛊虫对付她们,是不是有点不妥。 但现在一看,她们与墨一并不很对付,那跟世子殿下肯定也不对付! 心底暗自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自己最担心的那种关系就行! 墨一既然说了让她用蛊术对付她们,那她还有什么顾虑?! 这些半夜三更闯进王府后宅的女人,就是没安好心! 说她们对世子殿下没有图谋,鬼都不信! 她们都该死!!! 阿诗雅从腰间拔出一支骨头雕成的短笛,开始吹奏。 霎那间草丛晃动,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好似无数蛇虫鼠蚁,突然从地底下钻出来,潮水般向卫芙她们三人围过来。 姜鱼毫不示弱,从腰囊里面抓出一把赤红色的药粉。 围着卫芙跟阿鲤撒了一圈,把自己三人圈在了一个红圈里。 那些密密麻麻的虫子爬到红圈边缘就寸步难行,然后“噗噗”声不绝于耳。 是虫体爆裂的声音,这还不算完,姜鱼也抽出了短笛,凑到嘴边吹奏! 不一会儿西边的夜空飞来一大群毒蜂,气势汹汹的朝阿诗雅攻去。 正是曾经赶走剑一跟崔珩的那种毒蜂! 这种毒蜂速度快,智商高,很难驯养! 毒性虽不致命,可一旦蛰伤疼痛难忍! 能让人迅速失去战斗力! 阿诗雅没想到在洛京也会遇到用蛊高手! 看来之前是自己轻敌了! 她同样从斜挎的土布包里抓了一把黄色的药粉,凌空抛洒。 毒蜂果然非常忌惮,只围着她在半空打转,不敢再俯冲强攻。 局面一时陷入胶着! 墨一看到姜鱼的毒蜂被阿诗雅成功拦截,不由洋洋得意道 “哼!死臭鱼!怎么样?!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我们的阿诗雅可也是很厉害的呢!” 第231章 谁跟你们高阳王府自己人? 姜鱼一脸麻木的看了嚣张的墨一一眼,将短笛凑到嘴边吹了两下。 然后那群毒蜂立刻分出一小半,往墨一头上扑去! 墨一还想再嘲讽姜鱼几句,没成想黑压压的蜂群就冲他来了! 墨一这次是真害怕了,抱住头就开始往回跑。 奈何毒蜂速度实在太快,墨一又不像阿诗雅有驱蜂的药粉。 只能边跑边抱头“嗷嗷”惨叫! 墨一是真哭了!这特么的什么蜂啊!这也太他娘的疼了!! 呜呜呜呜呜—— “救命!——救命啊!——” 剑一将老头拎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墨一脸肿得跟猪头一样,抱头鼠窜。 墨一为了躲避蜂群攻击,慌不择路一头扎进水里。 可惜他高高撅起的屁股毒蜂也没嫌弃! 这种顾头不顾腚的办法,也不知道哪头更惨。 场面简直惨不忍睹!剑一是吃过这种苦头的! 看到墨一的惨样,屁股好像又开始疼了! 剑一生怕墨一疼晕过去,直接栽进湖里淹死了。 赶紧将身法提速到了极致,闪现到墨一身边,抓起人又快速闪现离开! 再让这毒蜂蛰一下,他宁愿死! 等剑一提着墨一躲开蜂群,墨一整个人已经不能看了。 眼睛肿得已经挤到一起,只剩下一条缝。 五官都肿胀的扁平了,扎一下都能漏气似的! 嘴唇更是像两根加粗的香肠,红中透紫还发亮。 墨一已经哭的都找不到调了。 ‘让你嘴贱,都说了没事别惹那几个姑奶奶! 你非不听,这下自讨苦吃你怪得了谁?!’ 剑一吐槽归吐槽,还是拉着墨一找大夫去了。 “唉唉唉——你们都住手!快别打了! 都自己人!都自己人!快停手!” 卫芙看到那晚给崔珩扎针的老头,急吼吼的跑了过来。 心里直犯嘀咕 ‘什自己人?谁跟她自己人? 你们高阳王府怎么就跟我卫国公府是自己人了? 我可没同意!’ 那老头跑过来,对着阿诗雅道 “阿诗雅,这位可是世子殿下的贵客,你不可无礼!” 阿诗雅听那老头的话,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但是既然他发话了,她不能再造次! 阿诗雅吹了几声短笛,草丛里“窸窸窣窣”的声音迅速退去。 姜鱼也收了毒蜂,退到卫芙身后警戒。 她始终平静如水,面无表情。 这让阿诗雅心里更加忐忑,捉摸不透她真正的实力! 老头转头又端详卫芙几眼,叹了口气道 “郡主深夜前来,是为了探病的吧? 要是来探病,就随老夫来吧!” 卫芙看出来了,这老头意思让她别节外生枝,有点袒护那个阿诗雅的意思。 卫芙心里有点不爽,但是这毕竟是崔珩的府邸! 自己不请自来,也确实怪不得人家生气! “先生!这样是不是不妥? 世子殿下现在昏迷不醒,怎么能随便放人进去探视?!” 阿诗雅有点急躁,就算以她的身份,能见世子殿下的次数也寥寥无几! 凭什么这个女人一来,她就能进去见世子殿下? 况且现在世子殿下正在昏迷,根本就不适合见客! 阿诗雅心底那股不安越来越强烈。 那老头不置可否,只是站在九曲桥,背对着卫芙招了招手。 卫芙抬腿就跟了上去,徒留脸色难看至极的阿诗雅在原地跺脚! 第232章 崔珩的事你一个外人不要管太多 一贯奢靡成性的崔珩果然没让她失望。 建造在湖心岛的暖阁雕栏玉砌,精致漂亮,一脚踏上来就感觉如沐春风。 暖阁前有个观景台,卫芙走近一看,目瞪口呆! 这个观景台整个地板,竟然是用整块水晶打磨而成! 水晶纯净无瑕,能清楚的看到湖底颜色鲜艳,成群结队的锦鲤觅食! 这玩意在大聖可是稀罕物,都是外邦贡品,有钱也买不到! 崔珩都打哪儿寻的这么一大块水晶? 皇宫里拿它做酒杯碗碟,都感觉奢侈的不行! 他倒好,直接铺地上当地板! 卫芙挂念崔珩,无心观赏,跟着白眉老头走进了暖阁。 暖阁里挂满了,千金一尺软烟罗制成的幔帐。 湖面吹来的微风,将幔帐抚弄的如烟如雾,曼妙非常。 瑞兽香炉青烟袅袅,吐着沁人心脾的白檀香! 崔珩就躺在一堆雪白的云锦里,低眉垂目,神色安详。 看的卫芙心惊肉跳,这样子怎么看怎么不像活人啊?! 卫芙紧走两步扑到榻前,一把抓住崔珩放在被子外面的手腕。 仔细的感受一下,才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脉搏虽然细微,但总归还在跳动!” 卫芙扭头看向白眉老头担心的问道 “他到底什么病?之前不是已经醒过来了吗? 怎么现在又昏迷了?” 白眉老头没好气的瞪了卫芙一眼道 “你问我?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 他这身子,本来就不宜妄动七情六欲! 奈何他不听劝,非要与你纠缠! 若是你们能好好太平过日子,便也罢了,哪知你们一个比一个能折腾! 先是大悲伤了心脉,后又妄动真气,直接将这些年聚集起来的那点底子又磨穿了! 现在还能捡回一条命,纯属老天开眼!” 白眉老头越说越气,指着卫芙鼻子开始呵斥 “你知道他这些年吃了我多少天材地宝?! 我的心血就让你们两个混账东西糟践的点滴不剩! 真气煞我也!!!” 卫芙鹌鹑似的垂着头不敢吭声。 因为人家确实该生气,崔珩两次昏迷都是因为自己! 一直等老头骂累了,卫芙才敢低声谦卑搭话 “是!是!是!都是晚辈的错!先生骂的对!卫芙知错了! 只是他现在这样,也不是个事儿...... 您老看怎么治他才能醒过来? 不论需要什么药材,不论花多少钱,我在这承诺定给您老找过来!!” 卫芙指天发誓,说的无比真诚! 只要能救回崔珩,银子都是小事! 况且崔珩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老头呼哧呼哧喘了一阵,才捋捋胡子颓然道 “要是靠银子就能治他的病,他早好了! 还能轮到你将他气的半死不活? 他如今这样子,一旦超过七日! 就算活下来,也会变成一个无知无觉的活死人! 我手里有一方子,本可救他。 可缺一味千年紫参,始终遍寻不到! 这紫人参本就少见,更何况千年? 也只在古籍上面有只言片语记载,谁也没有见过真东西! 短短七日,天大地大,哪有那么轻易能寻到?! 若是你能找到这味药,他就有救! 不仅能醒过来,以前的陈珂旧疾也能好个大半。 若是找不到,还是趁早准备棺椁,趁着没断气,把寿衣先穿上吧!” 卫芙听得头皮发麻,当即应道 “老先生放心!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都会尽快找到那颗千年紫参下落!” 卫芙一听说崔珩七日之内找不到药,就算不死,也会变成个活死人! 感觉整颗心都抽到一起,疼痛难忍! 幸亏自己手底下还有个规模不小的药行,对找药这点还是有点底气的! 消息比一般世家贵族更加灵通! “先生,千年紫参何其难得,等找到不知何年何月? 世子殿下焉能等的了那么长时间? 不若......不若趁着世子殿下身子尚可之时,用我提出的治疗法子试一试! 或许,或许世子殿下可以早日醒来?” 不知什么时候,阿诗雅也走了进来。 听卫芙说要去找千年紫参,立刻出言反驳! 卫芙诧异的看向阿诗雅,听她这意思,她是给崔珩看病的大夫? 白眉老头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道 “你说的巫术或许有用,但是世子尚在昏迷,血脉之事重大,老夫还是不便贸然替他做决定!” 卫芙心里一跳,脱口而出问道 “什么巫术?什么血脉之事?这跟救治崔珩有何关系?” 阿诗雅反唇相讥 “这与你有何关系?! 事关世子生死,你一个外人还是不要过问太多!” 第233章 又一个馋崔珩身子的 卫芙被怼的心头火起,冷笑一声道 “那以你的意思,你是内人?你可以过问很多? 那之前怎么从没听到崔珩提起过你这个人呢? 外界似乎也不知道,高阳王府还有你这个内人存在呀?!” 一番话怼的阿诗雅雪白的脸蛋又红又紫,身上的铃铛也发出嘈杂的声音。 她双手一甩,地上就滑溜出来一条通体漆黑的烙铁头蛇。 一看就是见血封喉的那种。 白眉老者气的胡子都吹起来了,喝道 “阿诗雅,你越来越放肆了! 这是世子卧房,你也敢拿这些东西出来?!” 阿诗雅脸色变了变,愤愤附身将那条蛇捡起来,盘了盘塞回了袖子里。 卫芙十分不喜这个阿诗雅,她们只不过初次见面,并没有深仇大恨。 但她却屡次想对自己下死手! 这种滥杀无辜的人,她根本不信她会好心来救崔珩。 卫芙直接问白眉老人 “先生,她说的方式是什么?为何先生连试都不愿意试?” “非是我不愿意试,只是没有把握,也没有见过成功的先例,不敢轻易尝试罢了! 阿诗雅说的是她们家族传承的禁术——血脉引魂术。 施术者必须是女子,需与男子结下血契,再怀上引魂男子的骨肉! 然后依靠血脉羁绊启动禁术,达到引魂招魄的目的! 此法在古籍中确实记载过,但是并未有成功的先例! 且里面是否有其他的副作用,也未可知!” 卫芙听着听着眼睛就眯起来了。 ——原来如此!!! 她终于知道这个阿诗雅,为何头次见面,就对自己这么大敌意了! 感情又是一个,惦记崔珩身子的女人啊! 这个阿诗雅是生怕自己跟她抢人啊! 卫芙不知道崔珩怎么会找这么个苗女,住在自己王府。 但是她所说的治疗方法,崔珩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卫芙对白眉老头的观点深以为然。 “还是老先生深谋远虑! 什么血契?什么骨肉? 崔珩身子已经这样了,可经不起再三折腾! 还是按您老说的法子,先寻到千年紫参入药更为稳妥。” 阿诗雅异常愤怒的盯着卫芙道 “你是世子殿下什么人?凭什么替他做决定?!” 卫芙慢条斯理的回道 “我不是她什么人,也没有为他做决定! 我只是觉得老先生的治疗法子,更为稳妥罢了。 再说你又是崔珩什么人?你了解他吗? 若他醒着,你敢断定他会答应跟你结什么血契?并且生一个孩子? 你这么迫不及待的硬要给跟他定血契、生孩子! 到底是为了自己私心,还是为了救他?” 卫芙眼神犀利的盯着阿诗雅,让她的慌乱无所遁形! “我,我当然是为了救世子殿下......” 阿诗雅脸涨的通红,憋出一句话,后边的就说不下去了! 她们民族就算再开放,也没有不依不饶,强迫男人生孩子的! 卫芙无所谓的哼了一声,不再理会阿诗雅! 卫芙很想跟崔珩单独待一会儿,可是屋里站的这几个人都不肯走的样子。 这也不是自己家里,她也不好赶人。 只好扯下身上一个玉坠子,偷偷塞进崔珩的手里。 那是她最近挺喜欢的一个手把件,是一只埋头睡觉的小狐狸。 玉料通透温润,小狐狸雕刻的惟妙惟肖,可爱又狡黠。 这是崔珩给她的那一匣子珠宝首饰里面的小物件儿。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看到这只小狐狸,就想起了崔珩。 不知不觉就天天带在身上了。 虽然他昏迷着,卫芙还是想让崔珩感知到自己来看过他,她是在意他的! 阿诗雅像是防贼似的盯着她,卫芙也不好多留。 外面响起打更的梆子声,天就要亮了。 卫芙带了姜鱼跟阿鲤出了暖阁。 但卫芙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往屋檐上弹了一枚石子儿。 片刻,剑一在屋檐上伸出头。 卫芙招手道 “你下来,我与你说几句话!” 剑一“......” 卫芙翻白眼,这高阳王府的人都什么毛病? 一个话多的堵都堵不住! 一个三棒子也打不出半个屁!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我说!你听!你不用说话!” 剑一放心了,抬腿就从屋檐跳下来了,心道 ‘你不早说,害我白紧张一场!’ 卫芙看了屋里一眼,瞪着剑一道 “那个阿诗雅对你家主子有想法,别说你不知道!” 剑一无语,沉默的点了点头。 卫芙松口气,总算不是墨一那个啥也不是的白痴! “我话给你放这,你主子现在昏迷着,他的清白全靠你保了! 那个阿诗雅我看很不安分,你最好盯紧点! 要让我知道你主子失了清白!我可不要二手货! 到时候你主子怎么整治你,我可就管不着了啊!” 剑一听的后背都凉了! 本以为主子不半夜翻墙去找郡主睡觉,自己终于能睡个囫囵觉了。 现在看来,他还是天真了。 那阿诗雅的手段不在姜鱼之下,但凡走点神都可能中招! 剑一感觉天要塌了! 以前是护着世子偷人。 现在是护着世子不被人偷! 他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卫芙满意的看着剑一如临大敌的神色,给他了一个鼓励的眼神,心满意足的走了! 把崔珩就这么明晃晃的放到阿诗雅嘴边,卫芙怎么能放心? 怎么也得插根钉子在他身边! 敢馋她男人的身子,做梦去吧! 第234章 他属意的储君未必姓齐 姜鱼临走想了想,还是掏出了一个瓷瓶,扔给了剑一,木着脸道 “喝了就不疼了,下次再说郡主,就没有了!” 剑一赶紧抓紧了瓶子,小心翼翼的拱手回礼。 他知道姜鱼的意思,要是下次墨一还敢嘴贱,她管杀不管埋! 这么好的东西,剑一都琢磨是不是自己应该克扣下来一点,以备不时之需?! 卫芙回到国公府,就紧急启用了情报暗桩的所有暗线,用最快的速度打探千年紫参的下落。 同时也下了紧急命令,通知药行的掌柜们,不计代价收购千年紫参。 崔珩可能已经预料到,自己没办法亲手处理岳氏一案。 在昏迷前将这个案子交给太子监察。 这就最大限度杜绝了岳家贿赂查案官员的几率。 太子好容易找到这么大个把柄,一定会咬死了岳家不放! 况且后宫还有皇后坐镇,岳家倾覆基本已无悬念。 五皇子前脚被压断腿抬回宫,后脚金吾卫就要来拿人审问。 岳贵妃拼死护着五皇子,又让年幼的七皇子守在身边,金吾卫一时不敢妄动。 派出去的嬷嬷面如死灰的回来禀报,陛下身体抱恙,已经出宫去行宫疗养了。 岳贵妃才陡然惊觉,皇帝是放弃她们岳家了吗! 否则怎么好巧不巧,她们岳家刚出事,他就出宫疗养了?! 还是说这些事,本就是皇帝授意的?! 他不要她们岳家了吗?为什么?为什么?! 她们岳家在背后帮他铲除除了多少障碍? 干了多少脏事?现在他要卸磨杀驴吗?! 她的两个皇儿又怎么办?! 不可以!她不可以输! 她赢了十几二十年,绝不可以输给卫凰那个贱人!!! 岳兰苔疯了一般挣扎,大声呵斥 “你们这帮狗仗人势的奴才!我看你们谁敢?! 今日你们敢对本宫出手,他日本宫定让你们全族死无葬身之地!” 岳贵妃宠冠六宫十数载,威慑力可见一斑。 那帮来拿人的金吾卫还真被她镇住了! “呦——都死到临头还这么嚣张的,岳兰苔你也算是第一人了!” 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从春熙宫外传来,一大帮人鱼贯而入。 宫婢跟内监分列两旁,卫凰着一身皇后常服缓步走了进来。 九天朝凤冠金碧辉煌的表象下,代表的是这后宫绝对的权力! 卫凰花白的鬓角被隐藏到了凤冠里,眉眼雍容犀利。 让人很难注意到威仪背后的漂亮容颜。 “卫凰!你这个贱人做了什么?让陛下误会我? 定是你这老贱人陷害我们岳家,给我儿泼污水! 我要面见陛下!我不服!我要面见陛下!” 卫凰对岳兰苔对她的咒骂充耳不闻。 只是慢条斯理的在春熙宫主位坐定,居高临下的看着垂死挣扎的岳贵妃。 等岳兰苔嘶喊的声嘶力竭,嗓子哑的说不出话的时候。 卫凰才慢悠悠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冷冷的对坐在地上的岳兰苔道 “我劝你还是放弃抵抗,把你们岳家那点腌臜事早点抖落干净吧! 陛下这个时候离宫,你还不懂什么意思吗? 你们岳家仗着陛下的宠爱,中饱私囊,搜刮民脂民膏,陛下容忍多年! 没想到你们不思悔改,还变本加厉! 不仅贪墨赈灾款,还敢私下开采走私铁矿?! 谁给你们的胆子?! 大聖要是连你们这种,祸国殃民的蛀虫都要网开一面!那真是离亡国不远了! 陛下之所以避而不见,何尝不是被你们岳家伤透了心?! 我要是你,就坦坦荡荡接受审判,好歹给自己家族留点体面。” 岳兰苔眼神怨毒的狠狠盯着卫凰,她哑着嗓子嘶声道 “卫凰,你以为你们卫家会比我家好多少?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岳家倒了,你以为你们卫家还能蹦哒几天?! 哈哈哈哈—— 卫凰!你别得意! 你以为扳倒我岳家,你养的那个废物就能顺利上位了?! 别做梦了!陛下真正属意的储君,未必姓齐! 哈哈哈哈哈哈——” 第235章 救援赊县百姓 卫凰眼神颤动,她紧紧盯着岳兰台的眼睛。 可惜岳兰苔不再往下说了,只用那种诡秘的笑容看着她! 一个念头转瞬即逝,卫凰来不及抓住,就转瞬即逝。 但是她不在意了,太子能不能顺利继承皇位,她已经看开了。 只要能保住卫家平安度过皇权更迭期,她就可以功成身退! 岳兰苔跟七皇子,被皇后带来的嬷嬷跟内监强行押走,单独看管。 五皇子齐瑑抖如筛糠,他连滚带爬的从床上翻滚下地。 拖着伤腿就对着卫凰“砰砰”磕头 “母后开恩呐!好多事情都是母妃跟舅父做的,我根本不知情啊! 我是无辜的,求母后明查! 呜呜呜呜—— 我真的是冤枉的——” 卫凰鄙夷的看着一眼没骨气的五皇子一眼道 “你倒是把自己摘的挺干净! 不知道你母妃跟沐恩侯知道了,作何感想?! 冤不冤的让三法司审一审就知道了! 你要是清白的,母后定然不会让他们给你身上泼脏水! 但是你要是已经卷入了是非,母后劝你还是主动交代! 毕竟你是陛下血脉,总不能真的处置了你! 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轻重吧!” 说完一挥手,金吾卫立刻如狼似虎,不顾他哭喊求饶,将齐瑑拖出去,押进三法司衙门受审。 沐恩侯岳胜被抓的时候,还在新纳第二十房小妾的肚皮上。 一副被酒色掏空了的身子,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力。 岳胜光着身子,耷拉着松松垮垮的肚皮,对缉拿他的金吾卫大声斥骂 “你们算个什么东西?沐恩侯府也是你们随便撒野的地方?! 叫崔珩小儿过来见我!论起来我还是他长辈! 他仗着陛下的宠爱,竟然已经这样无法无天了吗? 既然他们崔家没人能管教他,让他到我这来! 我这个长辈可以费心教教他做人的道理!” 这次抄岳家的是霍明轩带头,他看着如此嚣张的岳胜,里面那股怒火终于压抑不住! 他刚连夜赶去去赊县,解救了赊县被困矿区的九百余口百姓! 在溪潭寺听老县令口述的时候,就预感到赊县矿区必定惨绝人寰。 但是真正看到真实的场景,那种视觉的冲击力,更加让人怒火澎湃如山! 金吾卫没见过大场面的,当场就吐了出来! 那熊熊燃烧的大锅旁边,摞起小山一般高的尸体,皆是赊县的老弱妇孺! 甚至里面还有几个未断气的。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骨肉至亲,邻里好友! 正被这些畜牲,剁成一块块的碎肉扔进锅里熬煮! 可是他们无力反抗! 他们孱弱的身躯,抵挡不了锋利的刀剑。 周边高高的大山,阻挡了他们求生的希望! 金吾卫都是门阀大族子弟,从小锦衣玉食。 哪里知道百姓竟然过的凄惨至此?! 一个个热血沸腾,气冲斗牛! 霍明轩带头,如猛虎下山,将这帮冒牌的虞衡司匪徒杀了个落花流水。 一开始那些人还不明就里,看金吾卫也是衙门中人,试图拿出自己的官凭故技重施。 哪知霍明轩根本不买账,一刀过去就砍掉了那人半边脑袋! 其他人见大事不妙,赶紧抄刀反抗! 他们欺负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欺负惯了,一看金吾卫动手也不甘示弱! 可惜这些乌合之众,哪里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金吾卫对手? 不一会儿,假虞衡司的人,死伤不计其数!金吾卫也是杀上头了,下手格外重。 所有反抗者一律非死即残! 剩下的残部吓破了胆子,立刻缴械投降,跪地求饶! 霍明轩一声令下,将所有人卸了胳膊! 用绳子串起来捆成一串,全部押回洛京受审! 第236章 真的有人来救我们 被奴役到已经麻木的赊县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以为又是这些官老爷们,想出了什么新鲜花样折磨他们。 只一味的蹲在山崖边上,紧紧挨在一起抱头颤抖! 霍明轩看的心酸难言! 站在一个大石头上,大声喝到 “吾等乃金吾卫,受你们县令胡大人所托,赶过来救你们出这魔窟! 请你们放心,胡大人已经活着进了洛京! 找到了太子殿下跟左相大人给你们做主!!! 你们都自由了!现在可以跟着我们回家了!” 赊县的百姓尤自不敢相信。 因为那些虞衡司的人穷极无聊,也会骗他们说可以放他们回家的鬼话。 当你信以为真,当你快要跑出矿区的时候! 当你以为自己终于可以逃出这个魔窟的时候! 他们又会把你残忍的抓回来! 再翻倍的对你进行折磨虐待! 那种给了希望又让你绝望的感觉,简直比从没有希望更加让人疯狂! 假虞衡司的人以此为乐! 他们都被折磨怕了!已经被逼疯掉的人也不在少数。 所以霍明轩喊了三次,那些百姓依然紧紧挨着崖壁,不敢动弹! 霍明轩仰头看天,天空灰暗无光,他眼泪流进了耳朵里。 若是老县令再晚几天逃出来,这些百姓估计都等不到他们来救。 霍明轩想到了临走时,殷殷嘱咐他的白发老人。 “这次百姓们受了大苦,烦请各位大人费点心,好好安抚一番...... ......你给他们说,等我给百姓们讨回了公道,就会赶回去! 让他们放心,我不会丢下他们不管的!” 说完就要对着霍明轩一众金吾卫下拜。 霍明轩一帮世家子弟,怎么敢受这一礼,赶紧一把托住。 在这个老县令面前,他们竟然有种抬不起头的羞耻感。 同样都是做官,自己简直给这老县令提鞋都不配! 纷纷拍着胸脯对胡县令保证,定将矿区里面的百姓,一个不落的送回家中安置妥当。 这些二世祖是除了崔珩之外,连家里爹娘都不放在眼里的纨绔。 如今面对这个衣衫褴褛的老县令,一个个乖顺的跟猫一样。 朝廷赈灾粮申领流程冗长!赊县百姓等不起! 这些二世祖索性各自回家,硬逼着自己爹娘老子开仓放粮! 恁是自筹了一千石粮食上路! 先解赊县百姓燃眉之急要紧! 一时间洛京怨声载道,那些养尊处优的世家家主们,看着自家空了大半的粮仓,心痛的捶胸顿足 “这杀千刀的败家子呦!! 送你去做官就是为了出人头地,给家里挣点荣华富贵! 现在倒好喽,官儿没见升起来,现在还倒贴上了!” 霍明轩看着矿区的百姓惊惧如此,悲愤难忍。 这里环境恶劣,许多百姓又病又饿,必须尽快找大夫救治! 还要找合适的地点起粥棚,先让他们吃口饱饭,把命吊住! 不能再耽误下去! 霍明轩耳边响起老县令,送他们去赊县时候唱的小调—— “困河东遭凌辱心如刀绞 愁得王两鬓白须赛银毫 悔不该欧阳芳挂了帅印 悔不该屈斩先行命一条......” 这是赊县附近的民间小调,外乡人很少知道! (这段摘取秦腔名段——下河东) 说的是陛下误信奸臣,让自己身陷险境,痛悔不已的故事。 霍明轩不知道管不管用,站在大石头上,摆好了架势,拉开嗓子就开唱! 得益于他从小爱听戏,唱念做打还真有模有样! 渐渐的,那些满脸麻木的百姓向他看了过来! 渐渐的有人跟着他一起唱! 唱着唱着,终于有人痛哭流涕道 “他真的是来救咱们的!这一段是胡大人最喜欢唱的! 我们有救啦! 我们真的有救啦!! 胡大人没骗我们!! 真的会有人来救我们!!” 霍明轩带吾卫以最快的速度,带领百姓撤出矿区。 不能走路的百姓,就制作简易担架抬着走! 百姓看着这些朝廷的人,跟那些虞衡司大不一样! 并没有扔下伤患不管,更是感激涕零! 直到百姓们看到了他们熟悉的家园,才互相抱头痛哭! 哭他们能活着回来,也哭那些没有活着回来的人! 霍明轩不敢耽搁,立刻让随行的大夫支起医帐。 将病患按照伤病的轻重缓急排号,立刻进行救治! 同时挖灶埋锅,不到半个时辰,锅里已经飘出粟米粥的香味...... 一直阴沉沉的天,突然被阳光刺破一丝裂隙。 灿烂的光芒洒落下来! 赊县百姓愁苦的面容,终于沾染上了阳光的色彩! 第237章 买得起就买,买不起就抢 霍明轩还要回洛京复命,留下大部分金吾卫继续救助百姓。 自己带着几人,快马加鞭回了洛京。 抄岳家抓捕沐恩侯是霍明轩主动请缨的! 他顾不上自己已经两天一夜没合眼。 只觉得心里那把火越烧越旺! 烧的他闭一下眼睛,就觉得对不起那些死去的赊县百姓! 沐恩侯一副作威作福惯了的蛮横样子! 即便光溜溜的没穿衣服,也毫无廉耻的对着金吾卫大放厥词! 霍明轩忍无可忍,直接上去左右开弓就是十几个耳光! 他一打完立马退开,另一个金吾卫补位上来,抓住岳胜又是一连十几个耳光。 以此类推,直到在场的所有金吾卫都轮了一遍! 等大家多多少少撒了点火气,岳胜已经奄奄一息,一口牙都没剩几颗了! 其中一个年轻气盛的小郎君横眉怒目,唾道 “我呸!打你都嫌脏了我们兄弟的手! 要不是上面发话要将你带回去受审! 今日焉能让你活着跨出沐恩侯府?! 你一日不死!赊县的百姓一日不能瞑目! 我们都看着呢!赊县死去的百姓也在天上看着呢! 看着你人头落地的那一天!!!” 岳家的迅速倒台,令其依附的势力措手及!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尘埃落定! 五皇子跟沐恩侯岳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押入三法司受审。 岳贵妃更是被皇后直接圈禁到了冷宫,与外界断了联系。 七皇子暂时被送到一个位份不高的美人那里扶养。 后宫都知道,那美人是皇后的人。 曾经与卫家分庭抗礼,烈火烹油一般的豪族。 在一夕之间灰飞烟灭! 卫芙对金吾卫办事的效率叹为观止! 原想着拿下岳家可能还要有一番拉扯,谁知道皇帝怎么想的? 毕竟那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家族,就是为了制衡卫家! 怎么可能轻易抹杀掉? 但皇帝出宫休养的消息传来,她是真的佩服崔珩! 即便他人已经昏迷了,可所有的事情,都在按照他安排的剧本发展! 甚至皇帝都愿意舍弃对卫家的成见,来配合他! 卫芙都有点怀疑崔珩是不是给老皇帝下了什么蛊了! 不然这样也解释不通啊?! 不等她琢磨明白,药行传来了消息。 千年紫参出现在洛京珍宝阁里,并于本月十五进行竞价,价高者得! 卫芙激动的站了起来,来回在屋子里转圈。 该说崔珩运气好呢?还是说她这个月注定要破大财?! 珍宝阁背后的东家神秘莫测,一年只举行一次拍卖活动。 有时候三年才举行一次! 崔珩正值这紧急关头,这个药就横空出世了! 不得不说崔珩真是天选之子啊! 珍宝阁出品,必属珍品! 但凡拿出来竞价的物件,都是世间难寻的宝物! 没实力的根本连入场券都拿不到!!! 卫芙多日悬吊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她真正害怕的不是买不起,她害怕的是这么稀罕的东西世间个根本不存在! 现在确定存在,并知道下落,其他的事都不是事儿! 买得起就买,买不起就抢! 反正她志在必得!!! 能抢人家救命药的能是什么好人?! 卫芙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第238章 这就是杀猪盘 珍宝阁一共七层,越往上东西就越贵。 下面六层对外开放,只有第七层,凭借珍宝阁邀请函方能进入! 那也是每年或数年才开放一次的竞拍场地! 不仅凭借邀请函入内,且里面的席位也按高低贵贱收费。 最便宜的包厢茶水费都要五十金! 卫芙“碰”一声将茶盏重重拍在桌上,怒道 “他们怎么不去抢?这意思就是不管你买不买东西! 只要进那个门,就要最低消费五百两银子呗?! 合着把人当猪宰呢?!” 卫芙肉痛啊,五百两得买多少粮食,养活多少镇北军啊?! “你觉得他们是杀猪盘! 那多的是人上赶着去当猪呢!” 朱十一见怪不怪的继续嗑瓜子。 “你去过?里面东西咋样?真那么好?” 朱十一不自在的咳了咳道,尴尬到 “之前......之前你阿兄去北境赴任的时候,我去那买了点......东西送他了! 咳咳——要是真有用的话,钱倒也没白花!” 卫芙一脸怀疑的看着朱十一,八卦的问道 “你到底送我阿兄了什么宝贝? 我怎么一点儿不知道? 没想到啊!我家阿兄也有吃软饭的潜质! 你心里就想着阿兄,那我呢? 我可是你十几年的好姐妹! 怎么没见你送我点什么稀罕物件?” 朱十一脸都垮了,皱着脸道 “那东西将我攒了十几年的嫁妆折腾的精光,哪有钱再买第二件? 你再等等,现在不是拼命在薅我爹吗? 等我再攒攒的,现在就算姐想买,实力也不允许啊!” 能让壕气冲天的朱十一吐槽实力不允许,卫芙就后背冒冷汗。 看来这次去珍宝阁得出大血!!! 事不宜迟,后日就十五了,卫芙立刻将吴伯喊了过来。 让他把手里能调出来的现银都调出来! 朱十一挤眉弄眼道 “你刚还有脸说我?你现在不也是一掷千金,只为博君一笑?” 卫芙有点焦虑,没好气道 “我有病啊,花钱看他笑?!我这是在救他命! 还有你赶紧给我弄张邀请函!我必须得进去!” 朱十一拍着胸脯保证 “没问题,好歹姐妹也是珍宝阁至尊级客户! 区区邀请函轻松拿捏!” 然而等到十五那天,朱十一心虚的跑来告诉卫芙,这次珍宝阁出大货了! 邀请函一早就被高层垄断,她花钱都弄不到! 卫芙气的一个倒仰!她就不该相信朱十一这不靠谱的货!! 朱十一满脸求饶的神色,卫芙叉着腰站在国公府大门口生气! 这时巷子里缓缓驶进来一辆马车,这条巷子只有国公府一家。 卫芙看那马车普普通通,除了比别的马车宽敞些,结实些,没有任何徽记! 但赶车的她认识啊!就那个哑巴剑一! 卫芙两眼放光,紧赶几步冲到马车跟前 “崔珩醒了?!” 毕竟有剑一的地方,一定有崔珩!! 剑一“......” 很遗憾,剑一摇了摇头,直接掀开马车帘子。 卫芙有一瞬间的失望,然后看见马车里面,坐着白眉老头,还有那个......讨厌的阿诗雅! “你也要去珍宝阁吧?刚好顺路,过来捎上你!” 白眉老头一副我算准你要去的表情! 卫芙有点尴尬了,莫不是老头以为她有邀请函? 想蹭她的邀请函进珍宝阁? 关键她木有啊!咋办?! 卫芙尴尬的笑了笑道 “去是要去的,可我......没有邀请函.......” 白眉老头神秘一笑 “没事,你没有,我有!你跟我们一起进去就行!” 卫芙瞪大了眼睛,感情是人家专门来捎带她的啊! 这是生怕她赖账吗?! 卫芙瞪了一眼朱十一道 “等我回来再跟你算账!” 朱十一不敢还嘴,缩着脑袋装鹌鹑。 卫芙让姜鱼跟阿鲤自己坐马车,到珍宝阁汇合。 自己坐进了剑一赶来的这辆马车。 看来这次珍宝阁的竞拍非同一般,以朱十一的身份竟然都弄不来一张邀请函! 可见此次规格之高,远远超过以往任何一届! 怕都是冲那株千年紫参来的!! “先生,珍宝阁有千年紫参的事你也听说了吧? 这个紫参如果是真的,效果真的有传说那么神奇吗?” 白眉老头还没答话,阿诗雅轻蔑的瞟了卫芙一眼道 “不怪你孤陋寡闻,这紫参最是对症先天不足之症! 千年紫参更是有重塑奇经八脉的神效! 世子殿下的不足之症用此药最是对症! 看来今晚大多数人都是冲这紫参来的!” 卫芙终于明白白眉老头为什么带着剑一跟阿诗雅来了。 感情这是以防万一,买不到就抢....... 嘿嘿!跟她想一块去了! 第239章 崔珩才不会要这种嫁过人的寡妇 卫芙想着珍宝阁七层既然竞拍如此贵重的宝物,来者不是达官,就是显贵! 那定然是金碧辉煌,奢华到极致! 谁知一进门,卫芙差点因为适应不了内外光线的落差,险些崴了脚。 他们马车一进入珍宝阁的巷子口,就有衣饰精致的小厮来查验邀请函。 每张邀请函可以放三人入内。 白眉老头从怀里抽出一张乌膝抹黑的,好像烫着金边的请柬递给卫芙。 示意由她出面应承。 卫芙感觉到了白眉老头跟阿诗雅,都很排斥露面。 瞬间明白了自己的作用! 感情他俩的身份都不便曝光,拿自己当挡箭牌! 不过也无所谓,各取所需罢了!她也不认识药材,有老头把关更加稳妥! 那小厮将邀请函放在一截蓝色的蜡烛上烤了一下。 邀请函瞬间变成了金色,那小厮愣了愣,立刻恭恭敬敬的给卫芙献上三套黑色幕笠,就让开了道路。 珍宝阁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为参会者的保密工作,做的还挺到位! 这从头遮到脚的黑幕笠一戴,亲爹来了也互相不认识。 毕竟怀璧其罪,得了宝贝不藏着掖着,难道等人来抢? 卫芙让姜鱼跟阿鲤守在外面。 姜鱼很不放心,直直盯着阿诗雅! “放心,今天有正事,她不会随便动手的!” 卫芙连忙安抚,并且提起腰间的一颗香薰球,里面正是姜鱼给她的“遮奴”。 “我带着这个呢,你说过,它会帮我避开很多不好的东西!” 姜鱼脸色稍稍好了点,才跟着阿鲤退回马车里。 珍宝阁七层没有想象中的金碧辉煌,只有一眼望不到头的乌漆墨黑。 只是在通道的两边镶嵌着稀稀疏疏的夜明珠。 勉强能看见通道,其他四周根本伸手不见五指。 那已经变成金色的邀请函上面,写着一个乾一,应该就是包间号! 按着夜明珠的指引,卫芙跟白眉老头还有阿诗雅走了到一排包间面前。 门上也有用夜明珠镶嵌的字 ‘乾一、乾二......坤一、坤二......以此类推下去!’ 卫芙走到乾一门口,推了推门,竟然推不开...... “把邀请函插门上!” 白眉老头一副你这个乡巴佬的语气! 卫芙“......” 好吧,她承认自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凑近仔细看,门上确实有个凹槽。 卫芙撇撇嘴,将邀请函塞了进去。 黑漆漆的门上,果然“咔咔”一顿响,好似机关开启的声音。 感情这门还是铸铁的啊!这安保工作也太到位了! 这下卫芙不高兴了,你说珍宝阁把客人保护的这么好! 万一一会自己失手没买到千年紫参,要怎么下手抢?! 关上门,老头跟阿诗雅才把幕笠摘下来。 没了遮挡,卫芙才看清室内的陈设。 外面乌漆墨黑,包间里倒真的如卫芙想象那般,金碧辉煌。 好一个富贵温柔乡! 整个房间竟然铺满了西域羊毛地衣,走几步就像陷在云堆里,骨头都软了。 墙上居然挂着历朝书画大家的真迹,每一幅堪称绝品! 最亮眼的是包间里一个巨大的根雕案几。 上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吃食跟点心。 竟然连皇宫里都显得无比稀罕的蜜瓜,葡萄这里竟然也有! 这些水灵灵的果子,根本不是这个季节能吃到的! 难怪入门费那么贵,感情确实有点真东西的! 卫芙也不客气,钱花都花了,尽量吃回本吧! 一想到这些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卫芙就吃的格外卖力! 天知道,现在她准备培养一批人,专门帮她种植“麻薯”! 还要开发一些生财之道,处处都要用钱! 以前觉得自己钱多没地儿花,现在要担起整个镇北军的后方补给站,恨不得一文钱掰八瓣儿! 阿诗雅眼底闪过鄙夷,她真不理解,这种穷酸抠搜的女人,怎么会是大聖的郡主?! 她已经打听清楚了,这个所谓的郡主,还是个刚死了丈夫的和离之妇! 一个寡妇竟然也敢肖想世子?!真是不自量力! 毕竟卫芙给她的颜值暴击,让她感觉到了巨大的威胁,因此阿诗雅不安好一阵子。 现在知道卫芙的真实情况后,阿诗雅反而没有一开始那么担心了! 毕竟崔珩再怎么样,也不会要这种嫁过人的寡妇! 又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卫芙把能吃的都吃了一遍之后。 突然“唰”的一声,包间里面的一面墙,整个往上升起来。 接着一座灯火通明的高台,缓缓展现在自己眼前。 第240章 万金难求 原来她们的包间,就是围着这个高台而建。 为的就是让竞价者,更清楚的看到场内所拍宝物的真实情况。 卫芙这个包间,是整个场内视线最好地方,距离最近,看的也最清晰! 此时一个笑容满面,身材修长,留着美髯的中年男人走到台上。 他团团抱拳给在座的所有人行了个礼。 动作行云流水,很是丝滑! “鄙人是这珍宝阁掌柜,邱南山! 今日能得各位贵人莅临,小店蓬荜生辉! 祝大家今日都能得偿所愿!满载而归!” 这邱掌柜一看就是长袖善舞之辈,衣着华丽却不张扬。 身为商贾,却难掩一身书卷之气!倒是让人生不出一丝反感。 邱掌柜不愧掌管着名动洛京的珍宝阁。 做生意简直天赋异禀,今晚最开始竞价的几件宝贝。 都是一开始竞争激烈,最后都因为价格望而却步。 邱掌柜三言两语就能重新激起这些买家的热情! 恁是又将价格翻了三倍再卖出去! 这搂银子的速度,简直让卫芙叹为观止! 这种人才,要是自己的该多好? 用不了多久,自己就可以坐拥金山银山,镇北军再不愁吃喝了! 可惜想归想,心思还是放在那千年紫参上。 今晚一共拍卖五件宝贝,每一件都用红布神秘的盖着。 目前已经拍出去四件,果然都是举世难寻的宝物! 要不是她的钱还有别的用处,卫芙都有点忍不住想想买一两件! 现在就剩最后一件,一直没看到具体是什么东西! 邱掌柜已经开始做第五件宝贝的铺垫。 卫芙观察宝贝的同时,也观察这些竞拍者。 虽然她们包间都是围着竞价台,但是面前还有一道帘子。 也不知什么材质,从里面看外面很清楚。 但是从外面看里面却非常模糊。 除非里面的人愿意把纱帘拉开,否则根本不知道对面人长什么样子。 但是不影响大家看向正中的拍卖台。 想要竞价,只需要扳动房间里的红色把手便可,连开口说话都免了。 能思考严密到这个份儿上,这设计者也是个人才! 邱掌柜已经做好足够的铺垫。朗声道 “现在就让我们一起见证,这颗来自千年以前,大自然的奇迹! 千年紫参王!!! 起拍价 ——黄金三千两! 每次加价,不低于黄金五百两!!” 现场立刻群情涌动! 要知道按照时下行情,一两金可兑十两银! 三千两金相当于白银三万两! 这么吓人的起拍价,估计劝退了不少人! 不过这也合乎情理,这样的稀世珍宝,本就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 有竞价意向的人,不惜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 拉开帘子,仔细对台上最后一件宝贝进行确认! 那是一支被密封在透明水晶罐子里的紫色人参! 确切来说,就是传闻中的千年紫参! 比卫芙想象中的要大,足有二尺高。 这人参有头有四肢,再仔细看一点,参头上已经具备了人的五官。 从玄学来说,怕是要成精了! 卫芙赶紧闪开,让白眉老头确认。 老头从怀里掏出个水晶打磨的镜片,放在眼睛上,仔细端详 过了一会,浑身颤抖的宣布 “是真的!是真的!确实是千年紫参!!! 有救了!这臭小子运气总是不错!” 阿诗雅也瞪大了眼睛仔细观察了,最后也得出结论 “确实与我族古籍里面的画像一模一样! 应该是真品无疑!” 阿诗雅有点不甘心,但还是松了口气,毕竟她的秘术自己也没有验证过! 她心底深处,还是希望崔珩能醒过来,健康的活下去! 白眉老头心满意足,退回去翘起二郎腿捧起茶杯开始喝茶。 显然一副 ——后边的事,都交给你们了!跟我没关系! 此时隔壁传来了响动,竟然是竞价的银铃响了。 卫芙所在这一片应该属于高级包间,从她们进来一直都很安静。 卫芙一直认为隔壁没有人。 直到邱掌柜一把掀开了最后一件宝贝的红布! 众人还在为这逆天的竞拍价格望,望而却步的时候。 已经有人开始迫不及待的出价了。 卫芙毫不犹豫拉下了红色的把手。 这一轮参与竞争的人并不多,但是异常激烈! 竞价的银铃声,都没有停过! 几乎是上一个刚报完价,下一个就跟上,没有任何的犹豫。 很快这支紫参被炒上了三万两黄金的天价! 价格整整翻了十倍! 卫芙额头开始见汗,这次时间紧迫,手中流动的现银一共筹措了一百万两银子! 本想着这次总该万无一失!没想到有钱人比她想象的更壕无人性! 这么多人盯着这颗紫参,看来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一过三万两黄金,喊价的人明显减少了大半! 毕竟这已经不是普通富贵人家能出得起的价格了。 等到竞拍价过五万两的时候,只剩下三个包厢在竞价。 有卫芙的乾一,还有隔壁的乾二,以及对面的坤一! 第241章 知道你爹花了我多少钱吗 卫芙沉下脸,扭头问阿诗雅道 “有没有什么手段,给这两波人做这个标记。” 最好出了珍宝阁就能追踪的那种! 阿诗雅一副了然的神色,不禁出言嘲讽道 “我以为郡主对世子殿下多上心呢? 感情这就值这点银子啊!” 卫芙正烦躁,阿诗雅的话让她更搓火,直接怼回去 “你行那你上!你这么有诚心,倒是掏一百万两银子出来竞价啊?! 感情不是花你自己的钱,站着说话不腰疼!” 一句话把阿诗雅怼的满脸通红! 她一个穷乡僻壤来的黑苗,身上最值钱的,怕就是浑身上下那些鸡零狗碎的银饰了! 哪里能拿出来一百万两?! 白眉老头却好整以暇的背着手,踱步过来道 “钱的事不用操心,有剑一呢! 临走的时候,我看他往怀里塞了好些银票! 你尽管放心竞价!!” 一听还有剑一兜底,卫芙稍微松了口气。 丢脸事小,把东西买回来救命最重要! 有了底气,卫芙毫不犹豫的一路跟了下去。 她就不信了!整个洛京还有谁的财力能跟崔珩抗衡?! 最先退出的是坤一,显然那个人很是不甘心! 撩开帘子往这边看,即便她自以为遮的很好。 但是卫芙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二公主! 没想到啊!二公主竟然也要这千年紫参,她想干什么? “先生,崔珩治病需要千年紫参的事情泄露了吗?” 卫芙疑惑的看向白眉老头。 “有可能,这几日启用了高阳王府所有的势力,全力搜索这株人参。 有心人不难猜出来!” 卫芙了然的点了点头,这么多人抢这株能救崔珩命的紫参,未必都是自己用! 要么是拿来跟崔珩做交易的人,要么是想要他死的人! 所以花多少钱都不为过! 因为在崔珩那里能得到的好处,实在是太多了! 二公主这是想干嘛?倾家荡产也要当高阳王妃吗?! 崔珩要是个女子,怕不是个倾国倾城的妖孽吧! 全场只剩下坤一、坤二两家相争! 邱南山激动的满面红光,坤一已经喊价到了十万两黄金!!! 这可是整整一百万两银子啊! 差不多快赶上镇北军一年的军费了!! 事到如今,卫芙已经没想过退让! 坤二既然能跟到现在,绝非一般人! 事后抢夺并不是上策! 坤一从始至终毫不犹豫的一路跟上来,没有丝毫犹豫,势在必得! 在场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从一开始的扼腕叹息,到最后人人好奇这背后的大佬到底是谁? 毕竟这样一次性豪掷十万金的大户,珍宝阁也是首次见到! 当卫芙将价格拉到十万金的时候,坤二那边开始犹豫了。 虽然只是很短的时间,但是卫芙觉察到了! 机会要来了! 不出所料,那边铃声还是响了起来。 他还是要跟! 卫芙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直接将那个红色的把手一连拉了四次! 一次五百金,四次就是二千两黄金! 一阵急促的铃声,满场哗然,这么壕气冲天加价的也是首次见! 邱南山双眼都放光了!声音愈发高亢 “我们尊贵的乾一号客人一次加价两千金!! 乾二号客人若加价需同样一次加价两千金! 请问乾二号加不加价?” 乾二号铃声迟迟没有响起! 邱南山不死心的又问了一次 “请问尊贵的乾二号客人要不要继续加价? 这颗千年紫参可是千载难逢,世间罕见!一旦错过,很可能抱憾终身啊!” 卫芙恨恨的瞪着邱南山,恨不得冲上去把他嘴巴缝上! 你说你话怎么就那么多呢?! 赶紧落锤不行吗?!卫芙心提在半空不上不下! 阿诗雅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苗语,眼睛里的光芒越来越恶毒! 估计乾二再跟,少不了要尝尝这黑苗少女的怒火。 又等了几息,乾二始终没有动静! 邱南山终于死心!手中的黄金锤终于重重落下! “咣——” “恭喜我们尊贵的乾一号客人,成为这颗千年紫参的主人! 同时成为我们珍宝阁历年来,单笔成交价格最高的缔造者! 稍后小店有神秘礼物赠送!敬请笑纳! 本次竞拍全部结束,感谢诸位贵人光临! 我们来年再见!” 邱南山一说完结束语,灯火通明的看台瞬间灯火全灭,整个场地陷入一片黑暗! 好似邱南山跟宝贝瞬间消失在众人眼前! 那面墙壁又缓缓降了下来,隔绝了外部一切声音。 卫芙擦了擦冷汗!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好在最后的攻心之计没有失手!成功将那人劝退! 否则还不知道要拉扯多少时间! 再有钱也不能这么造啊!此时肚子又不争气的咕噜噜叫唤起来。 卫芙没好气的拧了肚子一把,暗骂道 “你还知道吃?!你知道你爹刚才花了我多少钱吗?! 这败家玩意儿!真难养活!” 第242章 你不怕我给你下毒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 当房门再次打开的时候,邱南山亲自过来了。 卫芙三人已经套好了来时的黑幕笠。 邱南山也不以为意,恭敬的将那个装着千年紫参的水晶罐子,小心翼翼的捧了过来! 这是让他们验货呢! 卫芙外行,直接示意让白眉老头检查。 老头子凑近了仔细观察,颤抖的手难掩激动! 他将密封的盖子稍稍打开一丝缝隙,凑上去闻了闻! 最后将罐子紧紧抱进了怀里,对卫芙点点头。 卫芙放心了,看来这个珍宝阁还是讲信誉的! 姜鱼将一百万两银票痛快取出,递给邱南山,然后歉意道 “剩余的两万两,在门口车夫的身上,你可以差人去取!” 邱南山点过了银票确认无误后,倒也没有因为这点小插曲不悦,而是和颜悦色道 “剩余的银票由伙计去取就行。 恭喜诸位得偿所愿!为保证每一位客户的隐私跟安全! 现在请跟我从密室离开珍宝楼。 您知道的,今天可有不少人盯着这株千年紫参! 万事还是稳妥为妙!” 卫芙有点犹豫,毕竟门口有剑一跟阿鲤还有姜鱼。 贸然跟这个不知底细的邱南山走,是否妥当? 但掌柜的顾虑也不无道理,他们现在出去,估计刚出珍宝阁就会被劫杀! “走!跟掌柜走密道!这会从正门出去就是活靶子!” 白眉老头替他们做了决定,邱南山了然一笑,伸手转了一下墙角的梅瓶。 屋内地面上就裂开一个大洞,仔细看还有台阶延伸向下。 感情每间包间的底下都有密道通往外界。 可以把买到宝贝的客人,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出去! 最大限度保护客人的隐私跟安全! 难怪珍宝阁这么多年屹立不倒!这生意做的的确有独到之处! 虽说是密道,但是并不逼仄,可以两人并行。 地面上依然铺着厚厚的羊毛地衣,空气甚至都弥漫着熏香。 墙壁上还是镶嵌夜明珠照明!奢华程度卫芙叹为观止。 不禁猜测这珍宝阁背后主人到底何方神圣? 到底是什么样的势力能撑起这场面! 密道并不很长,拐了几个弯后,就有向上的楼梯。 邱南山一马当先,推开了头顶上的盖子走了出去。 卫芙一行人跟着走了出去,看到外面的景象一愣。 这竟然是距离珍宝阁好几条街的一个民宅里。 宅子有人经常住的痕迹,但现在并没有人。 邱南山对着卫芙几人弯腰一作揖道 “鄙人就送诸位到此地了! 院子外面有马车,贵客请自便! 马车由贵人们自行处置便可,不必归还了!” 说完邱南山又行了个揖礼,退回了密道。 卫芙走出去一看,果然外面有一辆结实却普通的马车等着。 只有马,只有车,没有人。 白眉老头急不可耐,催促道 “速速回去,我要抓紧时间炼药!” 卫芙拉住急着上马车的老头,围着马车转了三圈, 检查马匹跟马车确实没有问题,才让两人上车! 阿诗雅不耐烦道 “你未免也太谨慎了!” 卫芙懒得理她,只是将腰上的香薰球打开,将遮奴放了出去。 阿诗雅眼睛盯了一眼“遮奴”飞走的方向,邪魅一笑道 “你将它放了,不怕我给你下毒?” “你但凡有点脑子,但凡你还想救崔珩的命,就不会挑现在对我动手! 我们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第243章 有人想致崔珩于死地 阿诗雅疑惑的看着卫芙道 “什么考验?我们这不是已经出来了吗? 没人知道是我们买了千年紫参!” 卫芙懒得跟她解释,而是一挥鞭子驱赶马车回高阳王府。 现在已经接近子时,街上行人几乎绝迹。 他们这样赶车行路已经十分惹眼了。 卫芙迅速脱了外袍,里面竟然是一身利落的男装。 卫芙不会梳头发,但拆头发很快。 两三下就将长发束成少年感的高马尾。 一个雍容华贵的美人,下一刻已经变成漂亮俊美的少年郎。 还丝毫没有违和感! 坐在马车里的阿诗雅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她从未目睹过如此惊人的变装术。 她好像哪里都没变,又好像哪里都变了! 马车很快,就转进了高阳王府的那条街道。 只要再过两条巷子,就能入高阳王府,大家都安全了。 卫芙不敢掉以轻心,紧紧握住缰绳,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突然“咻咻咻——”声不绝于耳! 从两边的巷子里,无数的弩箭喷涌而出! 卫芙心惊肉跳! 对方这是下死手了!看这弩箭的密集程度,少说埋伏了上百人! 能在洛京调动这些势力的,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看来不仅仅是抢东西这么简单了! 卫芙一刀斩断了拉车的缰绳,自己一个翻滚躲进了马车里。 果然那匹马被射的跟刺猬一样,临死前横冲直撞!疯了一般狂奔狂跳。 要不是卫芙事前砍断了缰绳,非把马车拉翻不可! 那实力强劲的弩箭射在马车外壁上,竟然发出“叮叮当当”的金属之音。 卫芙观察的没错,整个马车外壁,被包了一层厚厚的铁皮。 就算是弩箭也很难射穿,看来珍宝阁遇到不少这种截胡的事情。 各种突发状况都设想到了! 阿诗雅眉毛一扬道 “原来你说的考验就是这?” 卫芙退后,将前排的位置让给阿诗雅 “轮到你展示实力的时候了! 注意留几个活口问口供!” 有这大杀器在,自己何必费神?她现在可是个孕妇呢! 白眉老头连连点头赞同到 “对!对!对!阿诗雅你去,我们都不大方便露面!” 阿诗雅想爆粗口,她也确实爆了,只不过没人听得懂苗语罢了。 巷子里的弩箭还继续往马车这边射,虽然射不穿,可里面的人也出不来! 阿诗雅雪白的脸颊几乎能看到青色的血管,颜色浅淡的眉眼,染上了嗜血的快感! 她又掏出了那根骨笛,轻轻的吹奏。 很快地面上就汇聚了一层黑压压的潮水。 伴随着“唧唧吱吱”的声音,往发出弩箭的巷子里流淌了过去。 紧接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响起,射出来的弩箭越来越少。 终于有人惨叫起来 “啊啊啊啊—— 这是什么鬼东西! 啊啊啊—— 救命!” 从黑暗的巷子里冲出来几个人影,可惜踉踉跄跄几步就倒地不起了。 阿诗雅嘴边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对于玩蛊术的苗女来说,收拾这些人简直如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她们也许不会武功,但是那些如臂使指的毒虫子,绝对能让所有人喝一壶! 就因为如此,这些强大的,神秘的,不被上位者掌控的力量,让皇族深深忌惮。 这就为什么从上一代皇帝开始,就开启了轰轰烈烈的镇压苗疆,毁灭巫蛊的行动。 经过几十年的清洗,真正精通巫蛊之术的苗人,凤毛麟角。 姜鱼跟阿诗雅都算是漏网之鱼。 阿诗雅准备收回蛊虫,抹除痕迹。 她深深明白,自己的身份一旦曝光,就会有很多麻烦。 然而她吹了几声,蛊虫竟然没有听她指挥,朝着自己这方反攻了过来了! 阿诗雅脸色骤变,这种情况她还是第一次见! 自从成年,她的御蛊术还从未失手过! 可是她无论怎么吹奏,那些虫子根本不听她的指令,还是气势汹汹朝她冲过来! 阿诗雅眼睛都红了,嘴角也在流血! 卫芙才预感到势头不对!这是遭到反噬了? 要不要这么狗血啊?阿诗雅这个坑货! 第244章 同光帝也在高阳王府 那些虫子组成的虫潮,在距离卫芙马车三尺远的距离停下来了。 因为姜鱼及时带着阿鲤跟剑一赶到。 剑一剑挥出,一大片虫潮被剑气撕的粉碎。 刀一向另一个方向挥刀,同样的效果,撕碎一片虫潮。 趁这个空档,姜鱼围着马车撒了一圈红色的药粉。 剩余的那些虫子一见这些药粉,惊恐的退去,不敢再上前。 卫芙出门就放出“遮奴”就是引导姜鱼快速跟她们汇合。” 别的买家甘不甘心她不知道,但她料定乾二的那位一定不甘心! 她们走密道离开,但是那边也不傻! 现在最需要这颗紫参的是高阳王世子崔珩,不管是谁买了这颗人参,都会第一时间送来高阳王府! 他们只需要在高阳王府的必经之路设下埋伏即可! 真是釜底抽薪的好谋算! 且此人下手狠辣非常,跟崔珩是敌非友! 真想跟崔珩交换利益,也断没有在人家府邸周围设伏,拦截人家救命药的道理! 这是彻底把本人得罪死了! 这些人就是想抢走这支世间唯一的紫参,置崔珩于死地! 剑一逼退了一大片虫子,恶心的汗毛直竖! 赶紧打了一个响亮的口哨。 不肖片刻,一队甲胄森然的金吾卫就从高阳王府过来了。 姜鱼给每一个金吾卫都分了一些药粉,让他们往周边的地上撒。 虫子一粘上药粉立刻就腐蚀融化了,发出刺鼻的臭味。 阿诗雅心疼的脸部肌肉都开始颤抖。 姜鱼看着阿诗雅,用平直的语气道 “它们已经背叛了你,你无法再驾驭它们。 死亡是它们最好的归宿!” 姜鱼的意思很明白,与其让它们变成敌人手中的利剑,还不如现在就销毁。 阿诗雅毕竟是个少女,蛊虫于她们苗女而言,既是陪伴成长的伙伴,也是最亲密的朋友! 多年的心血付之一炬,心里打击可想而知,她一边流泪一边喃喃道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这世上除了阿妈,还有谁能操纵我的蛊虫? 阿妈已经去世了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阿诗雅痛苦的双手抱头,蜷缩在角落里怀疑人生! 等消灭完所有的虫子,金吾卫捂着鼻子从巷子里拖出来七八十具尸体。 以及几个已经瘫痪的活人。 他们都是一身黑色夜行衣,手上绑着制作精良的臂弩! 像是驯养得死士!剑一召来的这些金吾卫都是崔珩的近卫,深知有些事情是不能摆在明面的。 因此现场处理得很快,也很干净。 半刻钟不到,不仅人的尸体一个不剩,连虫子的尸体都冲进了下水道。 街道干净的像刚下过大雨。 卫芙带着姜鱼阿鲤,护着白眉老头回了高阳王府。 老头一路紧紧抱着水晶罐子,小心翼翼的生怕摔了。 一进高阳王府,老头迫不及待的钻进了药房炮制药材。 剑一调了一批身手好的护卫,由他亲自护法。 卫芙又管不住自己双腿,不知不觉走到了崔珩住的暖阁。 今夜月色正好,头一次来被阿诗雅搅和了,没心情仔细打量。 现在才发现崔珩这个暖阁也是有名字的 ——“揽芙” 这两字猛一入眼,卫芙耳根子“腾”一下就红了! 崔珩这厮怎么这么恶趣味?! 枫山上的“泽蕖”暧昧不明,倒也罢了! 你这明目张胆的调戏,是不是也太露骨了?! 这院子建起来多久了?怕是他们那会儿还没在一起吧?! 你把自己住处,起这么个名字合适吗?! 真讨厌!!! 卫芙不满的嘟囔,心里却有点甜滋滋的! 卫芙嘴角上翘,刚要踏上通向阁楼的九曲桥。 “你是何人?请止步!” 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来,吓卫芙一跳。 这里已经是王府最核心的地方,反而没有那么多护卫。 怎么这人在这里守着? 卫芙抬眼看去,表情瞬间凝固。 “呦——恕咱家眼拙了!原来是永安郡主啊! 没想到郡主换了身男儿装,竟如此英俊潇洒! 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卫国公好福气啊!” 桥边站着一个眉开眼笑,白白胖胖的内侍! 他是同光帝身边的首席大太监,汪顺公公! 汪顺在这,那说明 ——同光帝也在这!!! 第245章 你深夜为何出现在崔珩的后宅 卫芙后背汗毛直立!她向来怵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同光帝! 自己羽翼未丰,现在根本无法与之正面抗衡! 偏偏让他撞见自己半夜三更出现在崔珩府邸! 她如何解释?!根本没法解释! 没有任何一个合理的理由,能解释她这个刚休了丈夫的女人,为何深夜出现在外男的府上? 卫芙悔的肠子都青了!她干嘛要跟过来? 把人送到门口不行吗?! 非得腿贱!现在好了!你怎么收场? 卫芙提起难看至极的笑脸,恭敬的回道 “原来是汪公公啊!您老这在,想必陛下在里面探望世子殿下吧? 这样的话臣女就不便打扰了,夜色已深,我先回去了!” 卫芙说完就想溜,她现在根本没有合适的说辞面对皇帝,先溜为上! “郡主何必如此着急走? 若是陛下知道了,怕是要怪罪老奴狗仗人势,欺辱了郡主呢! 不若等老奴帮郡主通报一声,要不要召见全看陛下的意思!” 汪顺一脸的笑意像是粘在脸上,好像不管遇到什么事,他都能笑得这么喜庆。 可是他说的话,半点不喜庆,他这是告诉卫芙,你别想跑! 等我将你深夜到高阳王府后宅的事情禀告了陛下,让陛下裁度吧! 卫芙都想哭了,事已至此,跑是不可能跑了!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是想想怎么应对吧! 怪自己猪脑子,同光帝那么疼爱崔珩,现在他病重,怎么可能不亲自来探望呢? 是自己运气背,撞枪口上了!能怪谁? “那就劳烦汪公公走一趟,我就在此恭候陛下圣意!” 汪顺笑着点了点头,癫着胖呼呼的身子就进了暖阁。 阿鲤跟姜鱼互看一眼,点了点头。 阿鲤鼓着眼睛道 “要是皇帝老儿敢对郡主不利,我带郡主逃走便是。 你切罪责我来承担!” 姜鱼也点点头道 “我来垫后!” 卫芙哭笑不得!这什么跟什么啊! “行了你俩,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你俩都不能动手! 知道么?!无非受点皮肉之苦! 阿爹他们还在北境,陛下不会真的拿我怎么样的!” 卫芙嘴上这样安抚姜鱼跟阿鲤,实则自己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因为崔珩在皇帝那里份量太重了! 同光帝要是知道她已经跟他搅和在一起,真不知道会怎么对付她? 若只对付她一个人,那她也认了,这叫自作孽不可活! 但就怕连累了家人,以同光帝那恨不得随时灭自己满门的德性,什么事他不能干出来?! 卫芙糟心的还没平复,汪顺又带着喜庆的笑容回来了,对卫芙和颜悦色道 “陛下宣郡主入内叙话呢,郡主请吧!” 卫芙独自走进暖阁,刚才踏月而来的绮丽心思,被同光帝搅和的烟消云散。 床上的崔珩仍然如沉睡的美人,除了换了一身寝衣,连睡觉的姿势都没变。 卫芙心里泛起苦涩,转眼看向站在窗边的同光帝。 卫芙甚少见到穿着道袍的同光帝! 在记忆中,他总是一身威严的龙袍,不怒自威,压迫感十足! 现在他一身青色的素净道袍,往那一站。 倒不像个皇帝,像一位刚出山的修士! 只是看向她目光依然犀利,像是能刺穿人的身体! “臣女卫芙,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卫芙心虚,大礼参拜下去,希望同光帝看在她这么恭顺的份儿上,不要为难于她!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永安,你能给朕解释一下,你深夜为何出现在珩儿的后宅?” 同光帝连弯子都懒得绕,直入正题! 卫芙刚才没见同光帝的时候很慌,现在见退无可退,反而淡定了! 这个人是她早晚要正面对抗的对象! 若不早日克服心底的魔障,那自己永远不是他的对手! 卫芙深吸一口气,一脸羞愧的磕下头去,低声道 “陛下......请恕臣女行事不当之罪!...... 第246章 崔珩挡了谁的路 卫芙定了定神,继续道 “高阳世子殿下先前以雷霆手段,惩办了户部尚书海易。 后又将海家贪墨的钱财,全部购买军资运往北境,解了镇北军燃眉之急! 臣女一直感念世子殿下援助镇北军恩德!却苦于无以为报! 前几日在溪潭寺见世子殿下突然病倒...... 臣女多方打听才知道唯有千年紫参才能救世子性命。 世子殿下是镇北军的恩人,也是臣女的恩人! 阿爹若在洛京,见到世子病成这样,也定会鼎力相助的! 因此臣女得到千年紫参的下落,立刻筹措大笔银钱。 花费数百万两银子,终于为世子殿下拍下这支救命的千年紫参! 臣女并没有别的奢求,只为了报答当日世子殿下援助镇北军的恩情! 此物世间罕见,臣女担心半路有闪失!只好亲自一路护送至高阳王府! 臣女只想尽快将药送到世子殿下府上,一时不察,才疏忽了男女大防! 只是事情果然不出臣女所料,来高阳王府途中,臣女就遭遇上百名死士劫杀! 要不是世子的护卫及时赶到救场,我等险些命丧当场! 这全托世子殿下福大命大!才让我等沾些运气,化险为夷! 看来是有人想害世子殿下,还请陛下明查!” 最高明的谎言,就是九句真话里面掺杂一句假话! 而她要掩盖的真相,恰恰就是那句假话! 卫芙所说的每一个字,只要皇帝想查,都能查到真凭实据! 偏偏她跟崔珩的真实关系,无据可查,所以她说了谎! 卫芙不卑不亢,一身正气的回答同光帝的提问。 并且重点圈出有人伏击她,试图拦截给崔珩的救命药! 同光帝要真的担心崔珩,重心就会偏移,大大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果然同光帝一拍案几,茶碗咕噜噜的摔到地上四分五裂。 听到动静,汪顺赶紧癫癫的跑进来,嘴里直嚷嚷 “哎呦——陛下息怒呀!这要烫着手可怎生是好?! 陛下有什么烦心事,您只管吩咐老奴去办,万不可损伤了龙体啊!” 汪顺一顿咋咋呼呼,同光帝倒也听劝,没再摔东西。 同光帝看卫芙的眼神,从一开始的凌厉,渐渐缓和下来。 过了一会,同光帝已经收敛了情绪,和缓道 “你这性子倒是与你父亲有些相似,都是重情重义之人! 珩儿善有善报,你倒也不枉他一心相助镇北军的心意! 起来说话吧!又不是在宫里,不必拘礼了。” 卫芙松了口气,这关总算是混过去了。 谢了恩,卫芙就规规矩矩站在一边听训。 同光帝沉思了一会,问卫芙道 “你方才说有人蓄意要害珩儿,展开来详细说说。” 这种事卫芙可不敢乱说,只能实事求是道 “我今夜去珍宝楼竞价买千年紫参,有一个人一直跟我抢。 直到我把价格抬到一百万两以上,他才放弃! 能有如此财力的人,在洛京非富即贵! 世子殿下需要紫参救命的事我能打听到,别人自然也能打听到! 因此跟我抢这支紫参的人,不是想买回去讨好世子殿下换取好处! 那就是抢走紫参,让世子殿下无药可治! 然而我在高阳王府附近遭遇伏击! 从对方的身手和配备的弩箭来看,这不仅仅是有钱就能办到的! 我大胆猜测,这帮人跟珍宝阁与我抢紫参的那人是同一伙人! 他们就是不想让世子殿下得到这支紫参!” 同光帝食指捻动着拇指上戴的翡翠扳指。 眼睛危险地眯起来,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那你再猜猜,他们可能是什么人?” 第247章 给崔珩挑一门好亲 卫芙心脏又提起来了!这么敏感的问题干嘛要我说? 这些事你自己心里没数吗?卫芙一个字也不信。 但她也不能演的太假,只好仔细斟酌道 “也能是世子殿下之前得罪了什么人? 亦或者世子殿下挡了某些人的路?这都有可能! 恕臣女愚笨,这些年又耽于后宅,实在猜不出他们的真实身份!” 卫芙尽量表现的自己就像一个,深陷后宅妻妾争宠泥潭的妇人! 对于前朝的局势,并不怎么感兴趣的后宅女子。 同光帝鼻子里似乎哼了一声,淡淡道 “你身在后宅,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你的事我也听你姑母提起过一两句。 待这阵子风头过了,再让你姑母给你重新择一门好亲! 你父亲什么都好,就是这重情义的毛病太过,终究是耽误了你!” 卫芙假装擦了擦眼角,温顺道 “臣女不敢怨怪父亲,终究怪我命不好罢了。 日后一切听凭长辈安排,给长辈们添了这些麻烦,臣女日夜难安!” 同光帝见卫芙恭顺有礼,并不似其他那些将门出身的女儿,肆意张扬,不拘小节。 倒也不像一开始看她不顺眼了。 “行了,你也退下吧!终归是女儿家,名节为重!” 卫芙唯唯诺诺退了出去。 步伐不缓不急出了崔珩的暖阁。 至始至终,卫芙低眉垂目,不敢再看崔珩一眼。 “陛下,永安郡主已经出府了,从后门走的,没有惊动人。” 送卫芙出去的汪顺过来回话。 “算她还有点成算!你看永安说的话能有几分真?几分假?” 汪顺笑得双手都摇出残影了 “哎呦——我的陛下哎——! 您这可就为难老奴这颗猪脑袋了,老奴只懂伺候陛下衣食住行。 至于旁人说话的真假,老奴可没那个本事辨认真假! 陛下您就别考老奴了,真假您心里不早就有数了吗?” 汪顺殷勤的过来,给同光帝换上了新茶。 同光帝笑骂道 “你这个老阉货,惯会油嘴滑舌! 快说!不说朕打断你的腿!” 汪顺赶紧正了神色道 “回禀陛下,永安郡主的话未必全真,也未必全假。 端看眼前,永安郡主是没有害世子殿下之心的! 毕竟动用那么一大笔钱,给世子满世界买药治病这点就能看出来! 她目前对世子殿下是没有恶意的!然后再说她的动机! 报恩这个说辞倒也能站住脚! 世子殿下办了海易,用最快的速度补上了镇北军的亏空! 要放到三法司会审,等定案清查赃款,再层层审批拨到镇北军手里。 少说也得三个月,镇北军可等不起啊! 永安郡主说世子殿下解了镇北军燃眉之急,到也不假! 卫国公远在边城,郡主以知恩图报的由头,能与世子结上善缘。 后面镇北军与朝廷讨要军费粮饷,就更加事半功倍! 毕竟朝中有人好办事嘛! 天下皆知陛下宠爱世子殿下,谁又不想巴结呢?” 同光帝喝了口茶道 “你这个老泥鳅,好像说了,又好像没说! 镇北军是一把锋利的宝剑,就看谁有本事拿在手里了! 朕一直扶持岳家跟卫家打擂台,就是为了阻止卫家一家独大! 奈何岳家太不争气,竟是个只知敛财的废物! 是朕高估他们了!好在珩儿与镇北军结下的是善缘。 看来是时候需要扶持一个新的家族起来了!” “陛下英明,总是看一步算十步! 老奴就是把脑子转飞了,也跟不上陛下呀! 需要老奴将后宫嫔妃的家族背景,详细说于陛下听吗?” 同光帝没好气的瞟了汪顺一眼道 “谁说是从朕的后宫选了?我说的是他!” 同光帝用下巴指了指躺在床上的崔珩。 汪顺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轻轻给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 “哎呦——是老奴糊涂了! 要不说老奴是猪脑子呢,这点事儿都想不明白! 世子殿下今年也得二十有二了吧? 可不是得寻一门好亲吗?! 世子幼年丧母,他们崔家又是个不管事的! 可怜世子殿下这个年岁,要没了陛下操心,竟是个媳妇都娶不上呦! 想想老奴心里都堵得慌! 这下有陛下亲自给世子殿下掌眼,必定给这高阳王府挑一个一等一的好主母!” 同光帝缓缓走到崔珩的榻边坐下。 轻轻帮崔珩掖了掖被子,看着崔珩的眼睛里,充满了伤感。 “总归是我对不住他母亲!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变成今日这样? 崔家又能怎么办呢?他们也管不到珩儿身上!” 这里面信息量太大,汪顺不敢接话,只陪着站在一边抹眼泪。 只是脸上的笑容挂的太久了,以至于哭起来还像在笑,非常的滑稽! 第248章 他醒不过来 卫芙回到卫国公府,直到坐到妆台前,姜鱼给她拆头发,才发现自己的里衣都湿透了! 同光帝信她几分她不知道,但是她跟崔珩之间的关系,绝对不能被他发现! 否则自己将死无葬身之地! 朱十一跟自己的阿兄就是最好的例子! 真的全是朱十一一厢情愿吗?! 按大兄的年纪,早该娶妻生子了,但是大家都任由他这么一年一年耽误下来。 其实大家都心照不宣,大兄并不是不喜欢朱十一。 而是同光帝绝不会允许,两个手握重兵的臣子通婚! 朱十一可以嫁给任何人,唯独不能嫁卫家的男人! 同样的道理,卫家手握重兵,可以说是北境的无冕之王。 皇帝对卫家的忌惮,已经到了难以容忍的地步! 怎么可能允许卫家女,嫁给崔珩这样一个有皇室血脉的权臣? 这不是又变相的助长了卫家的权势? 到时候同光帝怕是连觉都睡不好了! 同光帝之所以这样忌惮后族,就是因为幼年的时候,在这上面吃过太多的苦头! 同光帝的外祖荣家,在同光帝未理政之前,把持朝政十余年! 最后同光帝几乎废了半条命,才将荣家连根拔起! 他绝不会允许卫家,成为下一个荣家! 所以她跟崔珩的关系绝对不能曝光! 否则等待她的将是灭顶之灾! 以同光帝阴狠毒辣的性子,绝不会放过她! 就算冒着得罪自己阿爹的风险,也绝对将她这个隐患清除! 卫芙轻抚着肚子,再过月余,自己这肚子就再也藏不住了。 届时只能找个借口离京,待生下孩子再做打算! 原想着把这个孩子算到萧定颐头上,最起码孩子有个名正言顺的出身! 但一想到要将她的孩子,冠上萧家的姓氏,卫芙就觉得无比恶心! 看来还是得另想办法! 卫芙倦极而眠,梦里好似总有个人在唤她名字,但是自己怎么也看不清对方的长相! 直到满头大汗的醒过来,姜鱼站在床边一脸担心的看着她。 “什么时辰了?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卫芙捂着狂跳的心脏,总是觉得不踏实! “已经寅时了,王府那边暂时没有消息传过来。” 卫芙吓了一跳,这一觉竟然从凌晨睡到了日暮黄昏! 竟然这么久了,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高阳王府那边自己是不方便再去了! 如此紧要关头,就算同光帝不亲自守在那里,也会安排人时刻盯着的! 卫芙浑身疲惫的揉着太阳穴,连姜鱼手里的酸梅汤都不想喝了。 草草用了些晚膳,卫芙坐卧不安,屋子里实在待不下去了。 平日喜欢的香薰她都闻着头疼,索性走到院子里看月亮! 她想起糜山那天晚上的月亮,也像现在这么圆这么亮! 可是那个用一支玉笛牵着她,走在旷野里的漂亮郎君,现在正在生死线上挣扎! 她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帮不了,甚至连光明正大的去看他一眼,都做不到! 卫芙眼睛久违的有点酸胀,等她反应过来,眼泪已经顺着下巴滴到了脚下的池塘里。 小小的泪滴掉进水里,一圈一圈的漾开,像她再也不能平静下去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人“嗖”一声出现到她身边。 ——是剑一! 卫芙一喜,急忙问道 “世子殿下可是醒了?” 剑一还是不说话,只是将一张纸在卫芙面前摊开 上面龙飞凤舞几个大字 “崔珩危急!速来!” 这几个大字入眼,卫芙几乎站不住脚!一把扶住廊下的柱子,才没摔倒。 下一刻,卫芙使劲擦了眼泪道 “走吧,你带路!” 剑一心急如焚,苦于难以表达,为了节省时间,他本想用轻功带一带卫芙。 然而他发现卫芙全速奔跑的时候,跟他竟然也不相上下! 剑一带卫芙直接从密道进入崔珩所在的暖阁。 房间里只有白眉老头一人在守着! 床上的崔珩依然那样躺着,并没有醒来的迹象。 白眉老头正急得原地转圈圈,嘴里叽里咕噜不知道在嘟囔什么。 见卫芙来了,立刻跑上来道 “他陷入了无限幻境,醒不过来,你得想想办法,唤醒他意识! 否则药效一过,这次是真没救了!” 感觉白眉老头急得快哭了! 卫芙心脏剧烈跳动,气都快喘不过来了,又急又怒道 “为何,为何会这样?你不是说吃了千年紫参他就能醒吗?!” “千年紫参谁也没吃过,未曾想它竟然有强烈致幻效果! 我查遍典籍,可从未记载啊!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只有想办法刺激他! 从致幻的梦境里醒过来!否则功亏于溃!” 卫芙也管不了什么男女大防那些狗屁教条,冲到崔珩床边,拉起他一只手仔细观察。 果然服下药的崔珩跟前两次大不一样,脸上不再是苍白毫无生气。 现在他脸颊绯红,眉峰微蹙,眼珠在眼皮下面不停左右滚动,像是在做什么不好的梦。 卫芙试着摇晃崔珩的胳膊,在他耳边唤道 “崔珩!崔珩!你醒醒!我来看你了!你不准再睡了!” 卫芙先是小声唤他,最后声音放大了一些。 可惜崔珩好像一点没听见,继续陷在噩梦里醒不过来! 第249章 我怀了你的孩子 卫芙又喊了一阵,崔珩表情越来越难看,显然没什么效果! 白眉老头揪着胡子,眼睛紧紧盯着那快要漏完的沙漏,喃喃道 “难道真的就这样结束了?不应该啊?!他不是这个命数!” 卫芙看着崔珩痛苦的喘不上来气的神色,终于咬咬牙。 攥住崔珩的一只手紧紧放在自己肚子上,凑到崔珩耳边清晰无比的道 “崔珩!我只说一遍!你给我听好了! 我肚子里现在已经怀了你的孩子!已经两个多月了! 你要是再不醒来,我立马找个男人嫁了!让你的儿子跟别的男人姓!” 剑一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眼珠子都差点掉地上! 卫芙话刚落,崔珩表情立刻一窒,身体好似在微微发抖! 白眉老头惊喜的扑过来,在崔珩眉心,头顶扎了几针,疯狂的催促道 “有效!有效!你继续说! 快!快!快!” 卫芙咬咬牙,继续拉着崔珩的手按在自己肚子上 “你要是还不醒,我还有一条路! 就是立马喝堕胎药,将这个孩子堕掉! 反正你死了他也没有阿爹!我一个寡妇怎么养活这个孩子? 这不是耽误我再嫁吗?! 我总要重新找一户门当户对的人家,跟我的新夫君再重新生一个孩子! 这样我在新夫家也算站住脚了! 现在我肚子里这个孩子,就是个拖油瓶!他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 我现在就去喝堕胎药!反正他早晚都是一死!” 话落,卫芙假装抽手要走,卫芙只是试探一下。 谁知下一秒,她的手腕被一股大力攥住! 力气大的差点让卫芙失声痛呼。 卫芙猝不及防,整个人滚进了崔珩怀里。 剑一“......” 白眉老头“......” 卫芙终于又闻到了熟悉的檀香,她怀念的将脸颊在崔珩的胸口蹭了蹭。 崔珩低哑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你敢嫁别人试试?我定会让你的夫家九族后悔!” 卫芙喜极而泣,眼泪流进了崔珩的衣襟里! 她心心念念的人,终于醒过来了!!! 白眉老头在后边急得直跳脚,嚷嚷道 “起开!起开!等会再抱!我要给他扎针!” 卫芙赶紧给老头腾地方,可是崔珩死死攥着她的手腕,死活不松手。 卫芙无奈,只好蹲在榻边守着他。 崔珩眼睛已经睁开了,眼珠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卫芙。 看的卫芙头皮发麻,心里只犯嘀咕 “难道刚才药下猛了?!” 白眉老头十个指头缝儿夹满了银针,又开始在崔珩身上插秧! 卫芙是真看不了这个,胳膊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不想看,就把眼睛闭上!” 崔珩声音正常多了,但是语气可不怎么好! 卫芙心虚的很,不敢看崔珩那恐怖的眼神,低声解释道 “是先生说你要再醒不过来,就,就没救了...... 我,我刚才那样说话,不也是......为了刺激你吗? 我都是为你好!...... 呵呵呵呵呵—— 你看!这,这效果不是顶好的吗? 你这不就醒过来了.......” “嗯!刺激效果是挺不错的!非常有效! 你这刺激法子莫说是我昏迷了! 就算是我死了,被埋坟里了!也得扒开棺材板出来瞧瞧!” 崔珩话说的语调不冷不热,有点瘆得慌。 卫芙鹌鹑似的埋着头不敢吭声。 白眉老头终于插完秧,崔珩又变成了一朵带刺的玫瑰。 老头捋了捋汗湿的眉毛,叉着腰仰天大笑三声 “哈哈哈—— 天下之大!医道巅峰,舍我其谁?!” 跟刚才那副死了亲爹鬼迷日眼的样子,判若两人! “你能别笑了吗?赶紧给她看看肚子里面的孩子有没有事!” 崔珩皱着眉不客气的命令白眉老头。 老头气的吹胡子瞪眼!骂道 “好你个没良心的小畜生,你吃了老夫多少好东西?! 不仅分文不给,还对老夫态度如此恶劣! 你可别忘了,我不仅是给你治病的救命恩人! 还是你授业恩师!尊师重道你懂不懂?! 你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崔珩嗤笑道 “是你告诉我世俗的礼法道德,是上位者为了束缚下位者定制的规则! 其目的只是为了更方便统治他们,自己万不可受那些礼教约束! 你怎么自己推翻自己的理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你快给她看看!身体有没有事?!” 第250章 两口子都是狐狸 感情崔珩现在最惦记的,还是卫芙肚子里面的孩子! ——哼!什么人啊! 白眉老头被崔珩怼的无话可说,脖子哽了好几次愣是没有憋出半个屁! 徒弟太出色,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白眉老头悲从中来,指着崔珩哭诉道 “你现在本事学会了,翅膀也硬了! 我这糟老头的话你也可以不听了! 行——!我走总行了吧! 你们一家四口好好过日子吧! 总之我这个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就该找个地方安静等死,不要再出现在你们面前!” 白眉老头双手掩面,假装要走! 崔珩激动的差点坐起来,奈何身子根本不听使唤,着急喝道 “不许走!” 白眉老头赶紧转身回来,眉开眼笑道 “我就知道我唯一的徒儿,不会对为师这么狠心的! 为师不走了,你放心吧!” 崔珩喘了几口气,着急的问道 “你把话说清楚再走,什么叫一家四口?你给我说清楚! 咳咳咳......” 白眉老头“......” 卫芙也被老头整蒙了,莫非...... 白眉老头没好气的瞪了卫芙一眼不甘心道 “她怀的双胎,一儿一女!行了吧! 你从一个光棍,一下变成一家四口,还儿女双全! 这下可是高兴坏了吧?!” 语气里毫不掩饰的酸溜溜。 崔珩身子动不了,可是攥着卫芙的手赶紧松了些力道,生怕捏疼她了。 “我当然高兴!这种心情你一个千年老光棍是不会理解的!” 崔珩双眼含着星星一般,亮晶晶的看着卫芙! 根本没空搭理他那白发苍苍求关爱的师傅。 一个劲儿夸赞道 “阿芙,你好生厉害!不仅武功厉害,生孩子也这般厉害! 你一下就怀了两个!我真的为你骄傲! 在我心里,你就是最棒的!” 崔珩就是被针插着不能动,他但凡能动,高低得把卫芙抱起来转几圈! 剑一在一边听得后槽牙都倒了,心道 “恋爱脑果然无药可救,不就怀了个双胞胎?也能夸上天?! 再说这事也不是郡主一个人就能办成的,主要还是得靠你自己啊! 你这种无脑宠溺,以后还不知道还要吃多少苦头!” 卫芙想哭的心都有了!有必要这么夸张? 这!这!这!怎么还怀了两个呢?从来也没听姜鱼提起啊?! 上一世她失了一个孩子,下意识就觉得这一胎肯定是个男孩! 她给孩子准备的襁褓,都是按照男孩准备的。 看来回去还得给闺女弄一套!这也太突然了吧?! 听说双胎很容易难产,一尸三命的不在少数...... 卫芙瞬间觉得心理压力巨大,脸色都有点不自然了! 崔珩觉察到了卫芙的恐慌,立刻安慰道 “阿芙别怕,这老头是前朝大名鼎鼎的云鹤先生! 医术很厉害的,有他在你不会有事的!” 卫芙吓一跳,不可思议的看向那个平日没什么正形的白眉老头。 这云鹤先生,可是位先知大贤! 前朝的皇帝数次请他出山,都被拒之门外。 没想到私底下偷偷收了崔珩当徒弟! 简直匪夷所思! 且这位云鹤先生于医术一道,同样登峰造极! 这种人物不是极品,这是仙品了! 卫芙连忙起身,对着白眉老头行了个福礼。 殷勤备至道 “原来是云鹤先生啊!失敬!失敬! 那以后晚辈还要多多仰仗云鹤先生费心了! 一想到这两个孩子,将来有云鹤先生这样的祖父! 我就高兴的睡不着觉呢!” 卫芙脑子可灵感光了,这种神仙人物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既然是崔珩的老师,那她就不客气了!咋滴也得给儿女们提前铺路不是? 云鹤本来挺酸的,深深觉得,之前那种光棍师傅与光棍徒弟的微妙平衡被打破了! 卫芙这一顿甜言蜜语,又想到将来有两个奶团子围着自己喊祖父! 这滋味————似乎也不错的呢?! 云鹤眯着眼搓着胡子美了一阵,突然警觉卫芙这是跟他套近乎。 方便以后奴役自己,给她保胎顺利生产!还有可能将来赖上他让他带孩子! 立刻板下脸,岂有此理! 老夫天纵奇才,焉能干那些妇人之事? 哼哼!老夫岂能上你们两口子的恶当?! 真是一对奸滑的狐狸!怀的小崽子怕也是狐狸崽子! 可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云鹤怎么也得表示表示。 老头不情不愿的拉开腰间的荷包,就开始掏啊掏。 崔珩赶紧给卫芙使眼色,意思是 ——赶紧上啊,里面可都是好东西! 卫芙忙不迭伸出双手,眼巴巴站在松鹤跟前等着,看他能掏出什么好东西。 第251章 孩子真能跟我姓? 云鹤脸都气歪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两口子! 这是明目张胆薅他羊毛啊! 她知道自己这些东西值多少钱吗?就敢伸手要? 云鹤最终肉痛的掏出了两颗蜡封的药丸。 “白色的需要保胎的时候吃,红色的要生产的时候吃! 阎王来了也得绕道走!” 卫芙喜出望外,云鹤先生名声在外,他给的药自然是极好的! 卫芙欢天喜地,两个药丸几乎是从云鹤手里一把抢过来的! 因为看他表情实在太痛苦了,卫芙生怕下一刻他反悔! 云鹤眼睁睁看着卫芙把药塞进了怀里,再也拿不出来了! 气的跺了跺脚道 “非紧要关头不要吃!别糟践了老夫的好东西!” 说完一甩袖子走了,外面九曲廊桥都让他跺的“咚咚”作响! 看来是真的心疼坏了! 剑一认命的推开窗户翻了出去,房间就剩下崔珩跟卫芙二人。 崔珩眉开眼笑看着卫芙,张开手臂就想要抱抱! 奈何死老头闹脾气撅屁股走了,丝毫不管他浑身还扎着针。 “行了,你别折腾了,这针现在还不能拔呢!” 经过上一次的事情,卫芙都有经验了! 赶紧阻止了崔珩对她的热情! 崔珩难过的垂下眼睛道 “阿芙!我知道我这个样子很丑,你会不喜欢...... 但我保证,我马上就会好起来的! 你看......我身上就是扎了几针,针眼儿很小的! 一点没有损伤到我的容貌! 我......我不是想逼你对我负责...... 我只是太过担心了......我担心你又不想要我了......” 崔珩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下去了,一副很难过的样子! 屋顶上的剑一差点脚底打滑摔了下去,仰天悲叹道 ‘难道这就是以色事人的悲哀吗?!’ 卫芙见崔珩醒了,天色渐明,再待下去就不方便走了! 本想就此告辞,可崔珩这副病弱又需要安慰的小模样儿,生生拖住了她的腿! 卫芙一个忍不住,又在浑身是刺的崔珩身边坐下来。 瞅了半天实在没地方下手,只好勾住了崔珩几根手指安慰道 “你这是又怎么了?还有哪里不放心的? 我不是在这儿陪着你吗?” 崔珩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声音哽咽控诉道 “我虽然在昏迷......可阿芙说的......每一个字! 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你刚才说......要,要带着我们的孩子......改嫁! 还要我们的孩子跟别的男人姓......” 卫芙有点慌了,这不是权宜之计吗? 还不是为了刺激你?! 赶紧想郑重解释一下 “不是!我的意思是......” “阿芙你不必跟我解释!我都明白的!” 崔珩一脸悲伤的打断了卫芙的解释,继续道 “我没名没分的跟了你,原也没指望你给我什么名分! 可,可阿芙,我身为一个男人! 你将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冠以别的男人的姓氏...... 这一点,我,我实在是接受不了......咳咳咳......” 崔珩说着说着激动的开始咳嗽! 卫芙吓得赶紧轻拍着他的胸顺气,安抚道 “你先别激动!别激动! 谁说要冠别人姓氏了?要姓也是跟你姓! 那都是为了刺激你醒过来,随口胡诌的!怎么能当真?!” 崔珩顺了几口气,才惊喜又小心翼翼的望着卫芙道 “真的?——孩子们真的能跟我姓吗? 还是你只是随口说说?哄着我玩儿的?” 第252章 我不能嫁给你 崔珩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刺的卫芙心口一抽一抽的! 深深感觉自己太不是个东西了! 崔珩这么敏感柔弱的一个人,自己怎么能对他说出那样绝情的话呢? 可他问出来的这句话,卫芙又犯了难。 自己一个休夫回娘家的寡妇! 生出来的孩子,怎么论也也论不到崔珩头上啊?! 除非她想让世人都知道,她跟崔珩在她还是萧家妇的时候,就勾搭成奸了! 那孩子们以后咋活?这世道一旦戴上奸生子的帽子! 不仅前途尽毁!连正常的婚嫁估计都难了! 况且卫国公府也丢不起这个人啊! 崔珩小心窥探卫芙的神色,就知道她在为什么为难。 委屈巴巴道 “事已至此,郡主难道不能看在孩子们的面上,给我个名分吗? 孩子若没有父亲,少不得被世人诟病...... 阿芙难道忍心看着咱们的亲骨肉,吃那样的苦?” 卫芙听懂了崔珩的意思,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道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想跟我成婚?” 崔珩也是一脸不可思议,接着又难过的问道 “难道不应该吗?我们都有两个孩子了啊! 难道阿芙还是嫌弃我?......不想要我?......” 卫芙想起同光帝看她的眼神,后背一个激灵,脑子一下醒了过来。 “崔珩!你不要因为孩子就绑架自己对我负责! 当然我觉得你想着对孩子们负责,这是好事! 但你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 你觉得陛下能同意我嫁给你吗?” 崔珩绝顶聪明,怎么会想不明白这里面的道理! “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自会有办法让他点头!” 崔珩眉眼都没动,显然是早有打算! 可惜卫芙还是严词拒绝 “不行!我不能嫁给你!”崔珩眸子沉了沉渐渐冰寒,脸上委屈至极道 “阿芙!难道你还怀疑我对你的真心吗? 姓萧的那样对你,你都可以容忍他当你夫君那么久! 为何......我就不行?......” 崔珩最后一句话似乎都带上哭腔了! 卫芙心尖尖又一阵针扎似的疼! 深深吸了口气,既心疼又难过,咬牙勉强道 “崔珩!你讲讲道理! 陛下视卫家已经如眼中刺,肉中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若非还要依靠我父亲的镇北军弹压鞑靼! 卫家怕是早就被满门抄斩了! 不管你用什么手段,逼得陛下答应我跟你的婚事! 但你要知道,陛下决不会因为你我的婚事,就放弃铲除卫家的想法! 你我的联姻,只会让陛下更加忌惮,卫家的灭顶之灾会加速到来! 陛下也许会因为你的关系,放过我! 但他绝对不会放过卫家的! 崔珩,我目前的情况,无法与皇权抗衡! 他们是我的家人,也是最爱我的人! 我不敢拿他们的性命去赌我的幸福!我做不到!” 卫芙想起上一世卫家凄惨的结局,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崔珩一下就慌了,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卫芙流眼泪,连忙安慰道 “阿芙!你别哭!都怪我思虑不周! 我们慢慢再想别的办法,你先不要哭好不好?” 卫芙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用手背擦掉了眼泪。 看着神色黯淡的崔珩,卫芙心软了,轻轻将脸贴到他额头上柔声道 “崔珩,我们之间的事,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 你现在养病要紧,不要想太多好吗?” 崔珩脸色渐渐黯淡下去,低声问 “那......那孩子怎么办?阿芙是......不想要他们了吗?” 卫芙轻轻拧了一把他的脸颊笑道 “傻子!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要是不想要他们,怎么还会留到现在? 不管将来如何,我都会留下他们的! 他们不仅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亲骨肉! 过段时间肚子就藏不住了,我会寻个机会悄悄离开洛京一段时间。 待孩子出生再回来! 届时孩子的身份由你安排,我相信你一定能做的天衣无缝。 无论如何,在我这里,你是孩子们唯一的阿爹!” 卫芙知道崔珩担心的是什么,她想安抚他,但也说的是真心话。 即便这一辈子跟崔珩有缘无份,她也会好好抚养他们长大。 让他们知道自己有这样聪明又漂亮的阿爹。 “好了,现在我必须离开了,若是被人看到我在你府里。 长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了! 你要乖乖听话,快快好起来! 这样才能帮孩子们好好谋划未来!知道了吗?” 崔珩不满的情绪,被卫芙很好的安抚下来。 卫芙这样跟他脸贴着脸,商量孩子们的未来,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眼底的冰寒渐渐散去,转而化成温柔缱绻。 卫芙不敢再看崔珩温柔如水的眼睛,她怕自己陷进去再也出不来了。 狠狠心,亲了亲他的额头,逃跑似的飞快走了! 卫芙走后,崔珩眼神逐渐冷了下来。 第253章 不如自己成为权利巅峰 崔珩想到卫芙走之前说的那句话 ‘——我现在还无法与皇权抗衡!’ “阿芙说的对!! 与其仰仗权力巅峰者开恩,还不如自己成为权力巅峰! 我看到时候,谁还敢说三道四?!” 汪顺靠着乾元殿的柱子,守着同光帝午睡,过了时辰还不见同光帝醒转。 正愁的要不要去喊一喊同光帝时,殿内突然传来呜呜咽咽的哭声! 汪顺头皮发麻,皇帝这是又做了那个噩梦吗? 每回做完噩梦,同光帝就情绪不稳十天半个月。 非得处置几个人,才能消停。 半年下来,乾元殿的奴才都换过两茬了!! 汪顺正琢磨怎么完美避开皇帝发飙的档口,还不惹人怀疑。 殿内就传来同光帝的呵斥 “人呢?都死哪里去了!” 汪顺顶着一张万年不变的笑脸就进去了! “哎呦——陛下怎么出了这许多汗? 要不要奴才备些热水,给陛下解解乏? 奴才为陛下新学了一套按摩的手艺,陛下要不要试试?” 同光帝本来暴躁的情绪,被汪顺稍微捋顺了一点下去。 “算你有点孝心,朕今天头疼,你好好给朕按按!” 汪顺暗暗松了口气,这关算是过了! 只要同光帝还愿意让奴才伺候,那就表示暂时不会处置人了! 汪顺不愧伺候同光十几年,对他的喜好了如指掌。 一顿按摩下来,同光帝脸色都好了不少。 同光帝用热毛巾盖住脸,问给他按摩太肩膀的汪顺道 “那些拦截永安郡主的人招了没?是谁的人?” 即便在同光帝看不见的地方,汪顺的表情依然无懈可击,他笑着答道 “正要跟陛下禀报呢,珍宝阁那边送来的密报! 说那晚与永安郡主抢千年紫参的人,竟然是春熙宫一个奴才在宫外的本家表哥!” 同光帝一把扯下了脸上的热帕子,眼睛如鹰隼般看向汪顺道 “别告诉朕你信了!” 汪顺扎着手只摇晃 “陛下这话说的,奴才就算是头猪,跟了陛下这些年,早变成世界上最聪明的猪了! 这点小把戏,怎么可能骗到奴才呢?” 汪顺一个马屁拍的不着痕迹,果然把同光帝逗乐了,兴味盎然道 “噢?那你说说你都查到了什么?” 汪顺继续一边给同光帝按摩肩膀,一边回禀道 “陛下不过略施手段,放出一个饵,他们果然就按捺不住咬钩了! 当晚参与竞价的人,珍宝阁已经理出了一个名单,陛下稍后可过目一观。 如今春熙宫主位,已经被皇后娘娘圈禁到了冷宫,只待三法司那边审定结果论罪。 冷宫里面消息出不来,外面消息也进不去! 岳妃不可能还有余力去调动那么一大笔银子? 况且岳家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把自己摘干净! 怎么可能去做坑害世子,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拉岳家入坑,给自己背锅。 将我们调查的方向,引到岳家那边去! 只是......只是老奴心疼陛下! 那千年紫参世间难求,陛下好容易寻到,也舍不得自己用...... 竟然......就这样给了世子殿下......唉...... 世子殿下当真是个有大福报的人! 能得陛下如此青眼!” 同光帝眼神有瞬间的恍惚 “朕已经老了,生老病死自有天命! 可珩儿年纪轻轻,天纵奇才,不应该就这样陨落! 大聖以后还得靠他,那紫参给他用更合适! 况且你主子也不亏,这次卫国公府可是出了回大血! 既把东西送到了珩儿的手里,又赚了大把银子! 这叫一箭双雕!” 同光帝对自己这一手颇为满意,主要因为放的是卫家血,他打心眼里高兴! 汪顺笑得脸都快抽了,连连夸赞同光帝英明神武! 同光帝接着神色转冷,嘲讽道 “哼!过了二十年,那些人还是贼心不死! 既如此,那索性就给他们再添点堵吧! 一会你去高阳王府传旨,让珩儿即日袭了高阳王爵位! 享亲王食邑一万户!可募兵五千,作为亲王卫队!” 汪顺听得冷汗直冒,这高阳王世子殿下的权势,怕是连太子都望尘莫及! 要不是世子殿下姓崔,汪顺差点就以为,皇帝这是想把皇位传给这个外甥呢! 亲王食邑倒也罢了,主要是可以配五千亲王卫队! 这个就牛逼大了!要知道无实权的亲王,卫队顶配才五百人! 防的就是亲王作乱,引发朝局动荡。 同光帝倒好了,不仅给了崔珩私募卫队的特权,还将人数上限翻了十倍。 要知道在洛京这个地界,手上有人才算老大! 同光帝此举,可以说已经把崔珩捧到一个万人瞩目的位置上了! 第254章 你俩是不是玩儿捆绑 汪顺张了张了嘴,到底没敢说话。 同光帝看他那样子,哼声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 这样一来,不就是把世子殿下架在火上烤吗? 可他退让他们就能放过珩儿吗? 答案是肯定不会! 与其这样,那还不如将爪子磨利一点! 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同光帝眼神中露出戾气,多年的帝王生涯,让他身上的杀伐决断之气,犹如实质。 冲的汪顺白白胖胖的身子颤了颤,心道 “能得陛下如此偏宠,洛京上下,怕是再没人出其右了! 也不知当初的悦澜长公主,是何等的神仙人物。 即便离世多年,依然让皇帝如此眷顾她的留下的唯一血脉! 这样的亲情在皇室,是极为罕见的! 看来日后世子殿下的事情,要更加上心才行!” 卫芙正在在后院清点打包回来的嫁妆。 打算把华而不实的物件儿,先送去珍宝阁典卖了。 这次为了救崔珩,把手上的现银都折腾光了。 现在田庄里要采购鸡鸭鱼苗,佃农们也要拨一部分粮食先应急,都需要大笔银子周转。 总不能眼睁睁看他们拖家带口,剥树皮吃吧! 名下的商铺,药行,酒肆,客栈这些产业回款还得大半个月才行。 卫芙根本等不及! 就在这时,朱十一挥动着一张请柬咋咋呼呼跑进来了。 那新打出来,二斤重的金镯子上还栓了个纯金的铃铛! 跑起来你还别说,声音怪好听的! 都是金钱的味道! “阿芙!崔短命要当王爷啦! 那你以后是不是就成王妃啦?” 卫芙手一抖,差点摔了一个琉璃盏。 “我的姑奶奶!你能不能小点儿声! 我阿娘还不知道我跟崔珩的事儿呢! 你别吓到她了!” 朱十一赶紧捂住嘴,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把手上大红鎏金请柬递给卫芙道 “刚才进来的时候,嬷嬷正要给你送来。 我就帮她捎进来了!是高阳王府要办开府宴!” 世人皆知,高阳王府一旦正式开府,那就代表崔珩已经袭爵! 成为名副其实的高阳王! 卫芙赶紧打开一看,漂亮飘逸的瘦金体,确实是崔珩手书。 且这一份是给她本人下的,并不是统一给国公府。 都知道卫国公府男主人都不在家,主母又是个不爱交际的性子。 所以各府下帖子也是走个形式,不得罪人就行。 卫家接了帖子,关系好的就差人送一份贺仪,关系不好的,直接无视。 卫芙捏着大红的请柬,感觉有点烫手。 写字的墨里面,应该掺了金粉,阳光一照,请柬每一个字都鎏金溢彩,十分好看。 尤其卫芙两个字,崔珩写的笔意缠绵,少了很多锋锐。 旁边还绘了一个芙蕖绕蟠龙的徽记。 芙蕖枝繁叶茂,将整条龙身死死缠住! 龙头与半开的芙蕖紧紧依偎在一起,说不出的暧昧。 卫芙耳根有点发烧!这怎么看怎么觉得崔珩在调戏她。 朱十一一脸邪笑的瞟着请柬,阴阳怪气道 “哎呦—— 我家貌似也收到高阳王府的请柬,怎么跟你这样式不大一样啊?! 这条龙是怎么个意思? 你们——你们不会还玩儿捆绑吧?!” 朱十一语不惊人死不休,卫芙差点背过气去! 她对朱十一充满黄色废料的脑子,已经不抱任何期待! 但她总能刷新她承受的底线! 卫芙一把捂住朱十一的嘴巴,紧张的四下张望。 好在院子里只有她们两人,卫芙这才松了口气。 “你能不能好歹注意一下自己身为女儿家的身份? 怎么什么都敢往外说?阿兄以后该怎么办啊!” 卫芙深深担忧卫涉将来的幸福! 朱十一扯开卫芙的手,不以为然道 “又没外人,你都敢做,我还不敢说吗?! 嘻嘻—— 你们在一起,是他捆你?——还是你捆他?! 快说!快说!我好奇死了!” 卫芙“......” 她嘴巴上无言以对,脑子里却不由自主跑偏...... 她跟崔珩偶遇的那个晚上...... 她记得很清楚,自己抽出腰上的鞭子,将他双手捆起来,吊到灯架上...... 第255章 偷运铁矿被抓了 卫芙赶紧把思绪在这掐断,再想下去就违法了! 朱十一还不依不饶,继续调侃道 “又是不红事,干嘛搞得跟大婚请柬似的! 这大红色红的,把我眼睛都快刺瞎了! 他这暗戳戳的是啥意思呢?你去他府上......那不就是羊入虎口? 他会不会直接把你......” 卫芙赶紧合上请柬,拉着朱十一往屋里拖! 论开车,她只配在朱十一屁股后面吃灰! 睡眠向来很好的卫芙,今晚又失眠了。 桌子上那封刺目的请柬,让卫芙深感不安。 同光帝向来说一不二,轻易不会改变自己曾经做下的决定。 当初给崔珩袭爵定下的时间,就是崔珩大婚! 现在崔珩还未议亲,王位倒是先给了。 同光帝什么意思?在见了自己之后,突然改的主意? 难道他已经看出来自己跟崔珩有猫腻? 还是说崔珩这次重病,让他觉得有必要弄点喜事冲一冲? 崔珩袭高阳王之后,那下一刻皇帝是不是该赐下高阳王妃了? 卫芙心里堵得慌,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感觉自己这患得患失的模样非常难看! 崔珩已经表明了他心意,是你自己不敢冒险,拒绝了他! 就算他日后娶了别人,那也怪不到他头上! 是你自己不想要人家,难道还让人家给你守着? 做人不能太自私! 卫芙这样一遍一遍安慰自己,直到天快亮了,才困极了的倒向床榻。 哪知还没眯多久,茼蒿就跑进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直接把卫芙惊醒。 “郡主!不好了!大牛跟二牛伯伯出事了! 说他们偷运铁矿石,已经被衙门里的人抓走了!” 卫芙瞌睡都惊没了,偷运铁矿石?那可是要杀头的罪! 陈大牛陈二牛身为流民,与岳家八竿子打不着! 怎么可能接触到岳家偷运出来的铁矿石? “茼蒿,你先别急,你先说下你知道的具体情况。 为什么说他们偷运铁矿?人又是哪个衙门抓走的?” 茼蒿养了些许日子,个头眼看着窜高了一截,脸蛋也更白净了。 她最近一直在禄田忙碌,带着佃农精心照管几千亩“麻薯”。 有时候她嫌回城耽误时间,就会住在佃农家里。 她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卫芙不放心。 让林羽拨了几个禁卫跟着她。 她昨日忙的太晚未归,今日赶早入城。 想给卫芙汇报最近几日“麻薯”长势,以及施肥增产等杂事。 没想到刚到外城,就看到陈阿婆靠在城墙边上,嚎啕大哭。 跟前还有不少人指指点点! 茼蒿急了,连忙跑下车询问情况。 原来前天夜里,流民窟来了个淮南的商贾,过来找陈大牛陈二牛兄弟。 说是有一批贵重的石雕,要紧急出货,运往淮南一带。 听闻这里有淮南老乡,就想雇佣陈家兄弟帮忙搬运货物上船,每日给十五文工钱! 为了让他们放心,这个淮南商贾,提前把一天的工钱给了陈大牛跟陈二牛。 这种诱惑没人能拒绝! 要知道他们这样的流民,城里人就是图他们便宜好欺负才用他们。 干一天重活,才给不到五文钱。 而且最后结算工钱的时候,不是克扣,就是直接赖掉不给! 或者用点馊饭剩菜打发他们。 因为知道他们不敢去衙门闹! 这样的折辱,已经有愈演愈烈之势!流民们渐渐开始暴躁不安! 幸亏徐明跟徐知秋拉着各家捐款捐物捐粮食,时不时接济一二。 否则这些流民早乱了! 徐明给周边地方官嘴皮都磨破了,可是没有一个地方愿意接收这三百流民! 要知道这流民就是个烫手山芋,搞不好随时暴动! 地方官有可能第一个被拉来砍头祭旗! 朝廷的不作为,让外城墙根下的流民越来越多。 从开始的三百余人,目前已经发展到五百余,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人一多,生存起来就更加困难! 卫芙跟黎锦书也想了很多办法,钱跟粮食也没少给! 但她们身份敏感,若是跟这些流民过从甚密。 难免落得收买人心之嫌!徒遭皇帝猜疑! 第256章 儿是母亲脊梁 大聖这些在外戍边,手握重兵将领的家眷,是不允许离开洛京地界的! 更不许豢养私兵,一旦被发现罪同谋反。 卫芙跟黎锦书为了避嫌,钱粮都是通过徐知秋跟宋臻臻之手捐赠出去的! 在这么艰难的情况下,淮南商贾愿意提前付工钱! 而且还是跟城里的力工一样十五文,陈大牛陈二牛感激涕零。 连夜召集了十余名身体条件好的壮年男人,跟着那商贾去了运河码头。 就这样搬了一整个通宵,才将堆积在码头仓库里面的东西都搬完。 商贾说里面都是洛京这边石雕大师做出来的精贵物件。 转运到岭南一带,卖给那边的土著,特别赚钱! 然而等他们忙了一宿,回到流民窟! 连口水都来得及喝,就被刑部的人抓走了! 茼蒿说完,急得眼泪直流,哽咽道 “郡主,我,我知道我不应该来求郡主救大牛伯跟二牛伯...... 可是......可是我只认识郡主啊...... 我不敢想,若是没有人去替他们说句话! 他们。他们是不是连自证清白的机会都没有? 陈家两位伯伯护着我们一家,一路来到洛京,阿爹阿娘又是他们帮我姐弟安葬的! 若是我坐视不管,当真是猪狗不如了! 可我也不想让郡主搅进是非! 郡主救了我跟弟弟,我不能恩将仇报! 我......我不知道我怎么样做才是对的! 呜呜呜呜——” 茼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泪把衣襟都湿透了。 卫芙对这种爱哭的孩子,最是不知所措。 连忙抽出一张帕子给茼蒿擦眼泪,安慰道 “好了,好了!别哭了,事情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我这就去刑部衙门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卫芙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个时候当出头鸟。 但是陈家兄弟在流民窟素有声望,万一两人真要出点什么事,五百流民恐怕要滋生事端! 再者那两兄弟正直仗义,乐善好施。 刑部尚书史司明,可是出了名的手段残忍。 据说上任不过三年,就发明了一百二十多种刑讯手段! 她不忍心看这两人落得冤死狱中的下场! 卫芙跟着茼蒿出了院子,就看见一身旧衣的陈阿婆,局促的站在角门边上。 一边擦眼泪,一边朝这边张望。 她生怕踩脏了国公府院子,遭人厌弃。 站在角门旁边的围墙下,后背紧紧靠着灰白的墙壁,不敢往里多走一步。 陈阿婆远远看到卫芙跟茼蒿走过来,很是不安的嗫嚅道 “郡,郡主,我......我......” 陈阿婆眼泪横流,浑身颤抖,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满头的白发似乎更白了,脸上沟壑纵横,再没了当初见她时,那种温暖慈和。 都说儿是母亲的脊梁,现在她的脊梁即将被打断! 她如何不恐惧,如何不绝望? 任何一个母亲,也接受不了,自己亲生骨肉要走在自己前面! 卫芙不敢想,要是陈家兄弟出了事,这位老母亲该怎么活下去? “茼蒿,你不必跟着我去了,你先领陈家阿婆住到你的院子里去。 帮她换件衣裳,弄些吃食给她。 我现在就去刑部那边,无论怎么样都会先保住他们性命! 你两个伯伯没出来之前,你先照顾好阿婆!” 茼蒿感激的连连点头,刚下去的眼泪又不听话的往外冒。 陈阿婆不敢相信的连连摇手 “郡主,郡主不可!您能救我两个儿子一命,对老婆子来说,已经是天大恩惠了! 我,我是流民......身份卑贱,怎么能住在郡主的府上?! 这使不得!这万万使不得!” “阿婆,这是我家,我说使得就是使得! 现在你家里就你一个人! 你两个儿子这几天可能都出不来,你一个人要如何生活? 听话,让茼蒿照顾你几天! 我想他们出来后,最想看到的,就是一个毫发无损的阿娘!” 陈阿婆泣不成声,双腿一弯就要给卫芙跪下。 卫芙连忙跟茼蒿一左一右给扶住了。 茼蒿擦着眼泪,扶着感激涕零的陈阿婆去了自己院子安置! 第257章 如何救他们?劫狱吗 茼蒿相信,只要郡主出手,陈家两个伯伯一定会没事的! 她欠郡主的实在太多了!她一辈子当牛做马都还不清! 她什么也给不了郡主,她只有更卖力的干活,为郡主分忧,以报答她的恩情! 卫芙出国公府之后,并没有立刻去刑部,而是去了京兆府找徐知秋。 徐知秋正在家里急得团团转! 流民窟陈家兄弟的事情她也听说了! 每次她筹措了粮食,给流民窟送过去。 陈家兄弟都会带着一众老弱妇孺,给他们磕头谢恩。 也是他们兄弟主张,将粮食优先发放给老人跟孩子! 秩序也维持的很良好,而且帮助衙门的工匠,清理了护城河跟城内排水渠。 这些脏活累活,那些差役都是能糊弄就糊弄,没一个出真力气的! 导致这些排水沟渠,年年疏通,年年内涝。 但这帮流民在陈家兄弟的带领下,干的又快又好! 徐明看了都连连夸赞,说至少三年内,洛京内城不会再内涝了! 徐明也知晓了陈家兄弟的事情,一句话没说就自己进了书房,再也没出来! 徐知秋明白,这是刑部抓人,自己亲爹也管不上刑部! 她有时候能理解为啥阿爹总是不开心了。 天天面对那些尸位素餐,贪赃枉法的糟心玩意儿,鬼才能笑得出来! 正在这时,卫芙来了!徐知秋两手一拍惊喜道 “这不是现成的贵人吗?!” 徐知秋热情洋溢的迎了出去。 卫芙正愁怎么开口呢,徐知秋就抓住卫芙的手臂道 “郡主快随我去救人!陈家兄弟被抓进刑部大牢了!” 卫芙“.......” 本来想着找徐明跟徐知秋,来讨论个万全之策,谁知这姑娘比自己还心急! “救是要救,但是我们去怎么救?劫狱吗?” 徐知秋吓了一跳,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这,这怎么行?劫狱跟谋反差不多! 我可没那个狗胆!也没那个本事!” “所以呢?你现把我拉去刑部干嘛?让他们把陈家兄弟放了?” 卫芙耐心的反问徐知秋,徐知秋羞愧的低下头道 “是我心急了,我就觉得陈家兄弟那样的好人,要是被刑部那帮畜牲冤死在狱里,实在太冤了! 唉——是我鲁莽了,若有需要我的地方,但凭郡主吩咐!” 徐知秋也反应过来,卫芙找她,就是为了商量营救陈家兄弟的事情。 这时徐明的书房门开了,四方四正的脸一脸严肃,瞪着徐知秋呵斥道 “平日的礼仪都白学了? 郡主来了怎么不迎到厅内奉茶,在外面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徐知秋看到她爹出来,立马老实了,跟小鸡崽子似的直往卫芙背后钻。 卫芙莞尔,赶紧护住徐知秋道 “徐大人不必拘礼,知秋性格天真直率,我甚喜欢! 她小我两岁,我一直拿她当妹妹看待,倒也不必处处上纲上线!” 徐明审案一板一眼,人倒是不迂腐。 又警告了徐知秋一番便罢,亲自迎卫芙进客厅奉茶。 “徐大人知我来意吧?不知徐大人有何见解?” 徐明脸色不见悲喜,只实事求是道 “陈家这两兄弟在流民窟素有声望,那五百流民原本一盘散沙,很不安分! 全靠他兄弟两一直辅助我疏导安抚,才一直没出事。 陈家兄弟一旦出事,我怕外城那五百流民立刻就要生变! 只是刑部拿人的由头是私运铁矿! 这点很难办,我们京兆府根本插不上手!” 徐明难得露出了一丝叹息! 徐明继续道 “之前五城兵马司提议,让我们京兆府出面驱赶流民。 让他们远离洛京,以免影响洛京安定! 可他们也是我大聖子民,身为父母官,不能为他们找到安身立命之处,已经是我的失职! 如何还能行驱赶之事,这无疑要断了他们生路! 我真不知道朝廷到底想要个什么样的结果? 是逼着这些人都反了?还是逼着这些人落草为寇? 成为祸害一方的枭雄?” 徐知秋惊疑的看了自己父亲一眼,她还从未见过父亲情绪外露的一面。 即便他还是面无表情,一脸严肃。 可是言辞之激烈,已经深深表达了对朝廷做法的不满! 卫芙也有深深地无力感! 像徐明这样,还有胡怀民那样刚正不阿,心怀百姓的好官,在大聖都是出不了头的! 因为他们不肯坑害百姓,不肯跟他们同流合污! 他们就不会把手中的权利分给他们! 所以徐明这个官儿坐到京兆尹,已经是到头了! 他之所以坐到这个位置,还是因为这个位置,动不动就得罪世家大族,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位置。 一个搞不好就会横尸街头,实在没人敢坐,才扔给徐明的! 卫芙心急如焚,再晚些,陈家兄弟估计不用去救了,等着收尸好了! 第258章 我去寻太子 “徐大人的心情我能理解! 这样吧,等陈家兄弟出来后,我会给他们找一处地方。 保管能让这五百流民安定下来!” 徐明终于不再严肃,看着卫芙感激道 “郡主能施以援手,他们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我替那些流民谢过郡主大义!” 徐明站起来,端端正正给卫芙行了个揖礼。 卫芙吓一跳,赶紧避开没感受,连忙道 “徐大人不必如此! 我身为大聖的郡主,为百姓做些事情,也是理所当然,当不起大人这一拜! 咱们还是先商议如何把陈家兄弟先救出来! 刑部手段远近闻名,再晚怕是来不及了!” 徐明皱着眉思索片刻道 “人肯定要提出来,而且这件事情本身就很有蹊跷。 这铁矿石是岳家私下开采,他们肯定有自己的走私渠道。 但是岳家主谋已经抓进去了! 按说岳家散在外面的暗线,最应该的就是明哲保身,把尾巴藏好! 而不是在这风口浪尖顶风作案! 还大张旗鼓的跑到流民窟,去找人帮忙转运铁矿石? 这里面有什么深意还有待商榷。 又或者是真正运走铁矿石的那些人,想通过流民窟散播一些消息。 才将陈家兄弟拉下水!” 卫芙越听越觉得这件事可能不是那么简单。 想沾染铁矿石的人,绝不是纯粹的想挣钱那么简单! 这里面包含了很多政治因素在里面。 大聖之所以雄霸中原许多年,就是因为手握巨大的铁矿资源。 可以源源不断的制造兵器跟铠甲,就因为这点,大聖才多年立于不败之地! 番邦邻国觊觎大聖铁矿久矣,岳家私运铁矿,怕是也跟那些番邦交换了某些条件。 那这次拉陈家兄弟下水的那些人,真的是岳家的下线吗? 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徐明沉思片刻道 “现在唯有一人,可以名正言顺去刑部大牢提人!” 卫芙赶紧问道 “是谁?” 徐明沉吟片刻,还是告诉卫芙 “眼下只有太子殿下,可以到刑部提人。 左相大人病倒之前,将岳家私采铁矿案,全权交由太子殿下监察。 他完全有理由提审陈家兄弟!” 卫芙立刻站起来道 “我这就去寻太子殿下!” 岳胜被金吾卫打的半死不活,收押进了大牢之后,就一言不发。 他既不申辩也不认罪,反正每天就躺在牢里的稻草上装死。 齐睿恨得直咬牙!虽然大家都心照不宣,这事情的幕后主使人是谁。 但岳胜就是咬死了不松口,之前开采出来的铁矿石,也拒不交代下落! 岳家垮台已经毫无悬念,但是齐睿必须要将那巨量的铁矿追回来! 否则流入敌国,后果不堪设想! 齐睿想用重刑,撬开岳胜的嘴巴,被刑部尚书史司明拦住了。 “殿下息怒,这老儿年老体衰,三两下弄死了,不是更没人知道那铁矿石的下落了? 我看不如徐徐图之,让他血脉亲人过来劝一劝他,没准更管用。” 齐睿想了想,这倒也不失一个办法,随即问道 “他血脉至亲?你指谁?岳妃可在冷宫,这辈子别想出来了。” 齐睿是烦透了岳贵妃,从小到大,她不知道给自己挖了多少坑! 现在一提起这个人他就头疼。 “当然不是,若说血脉至亲,那越不过父母跟子女。 岳家老夫人跟岳家嫡女可都在这里关着呢,可以让她们试着劝一劝。 没准他就想通了呢?” 史司明脸颊狭长无肉,双眼凹陷。 不过四十左右的年纪,头发已经秃了。 猛一看跟痨病鬼似的! 他说话总是和和气气,很好商量的样子。 一点看不出来那些残忍到变态的刑讯手段,是这么个痨病鬼发明出来的! 这种骨子里透出阴鸷的人,齐睿很反感,但这位刑部尚书手段铁血强硬。 现在打好关系,日后能用上最好!毕竟杀人需要一把好刀! 齐睿默许了史思明的提议,正要离开刑部。 他身边的内侍元宝匆匆从外面进来,俯身在齐睿耳边耳语几句。 齐睿惊喜的抬头问元宝道 “当真来了?!” 元宝笑眯眯的点点头,指了指外面。 齐睿“腾”一下站起来,抬腿就往外边走。 走了几步又想起了什么赶紧停下来,整了整衣衫跟发冠,问元宝道 “我今日装束如何?没有失礼的地方吧!” 元宝围着齐睿转了一圈,笑眯眯回到 “太子殿下今日衣冠整洁,玉树临风,并无不妥之处!” 齐睿这才放心,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快步出了刑部大门。 被晾在一边的史司明脸色沉了下来,他快步往关押人犯的牢房走去。 齐睿一出刑部大门,就看到卫芙穿着一身灿若云霞的蜀锦,站在他马车旁。 阳光照在她身上,齐睿感觉卫芙整个人都在发光。 第259章 崔珩抓奸来了 齐睿想着,上次在溪潭寺,卫芙虽然没有眷顾他。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即便她对他无意,那也不耽误他喜欢她! 况且那个时候,崔珩是他们几个里面身体最差的! 阿芙自小喜欢除强扶弱,第一时间选择救援最弱的崔珩,倒是很符合她性子! 只待风头过去,他会亲自去向她求亲! 他的太子妃之位非她莫属!待他日荣登大宝,她可以与他共掌江山。 他就不信,自己成为了那个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之后! 她还能喜欢其他的男子?! “阿芙!今日怎么有空来寻我?是有什么事吗?” 齐睿知道卫芙找自己肯定有事。 但是他还是希望卫芙来寻他,只是单纯的为了想见他! “是有点事情想找殿下商议,不如我们先进马车里面说?” 卫芙看了看四周,感觉在刑部大门口,跟太子密谋上刑部大牢捞人,有点不大合适! 怎么着也得背着点人吧?! 这是对刑部起码的尊重! 齐睿一听喜出望外,自从他们八岁之后,再也没有共处一室的机会。 能这样跟她单独在马车里面坐一会,那也是好的! 齐睿欣然答应,提起衣摆就要上马车。 谁知不远处一个寒沁沁的声音传来 “你们有什么事,是不能在太阳底下说的吗? 太子!从前我教你的礼义廉耻都学到哪里去了? 男女七岁不同席,八岁不同室! 这些规矩,你是又还给为师了吗?” 卫芙后背汗毛都竖起来了!有种被抓奸在床的错觉! 这混蛋玩意儿!不是在家里养病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 卫芙感觉自己的后背,快被崔珩的眼神烧穿了。 只好一脸谄媚的回过头,给崔珩敷衍的行了个福礼。 “见过世子殿下......” 然而一抬眼,卫芙愣了一瞬。 崔珩还是那个崔珩,但似乎哪里不太一样了。 他脸色还是很苍白,人还是坐在步辇上,被金吾卫抬着。 但头上戴的是紫金双龙冠,身上也是深紫色亲王冕服。 前胸后背以及双肩上金光灿灿的龙纹,无不彰显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显赫身份。 崔珩果然已经袭爵,已经是名副其实的高阳王了! 身为亲王世子的时候,他已经位极人臣。 现在袭了爵位,大聖朝廷可能连太子都要避其锋芒。 齐睿见了崔珩,果然如耗子见了猫,立刻站的板板正正。 端端正正朝崔珩行礼道 “学生齐睿见过先生!” 崔珩连眼角余光都没给太子,只是面无表情紧紧盯着卫芙问道 “太子与永安郡主欲往何处?欲谈何事? 崔某不才,最擅谋略。 太子若有什么难处,尽管问我便是! 毕竟我这个做先生的,为学生答疑解惑,也是分内之事!” 崔珩话里话外刺挠卫芙! ‘你们背着我想说什么?想干什么? 我这么一个活生生的智囊这在杵着! 你为什么舍近求远,找个废物商量事情? 到底是看不起谁呢?! 到最后他办不成,还不是得来求我?’ 卫芙顾及到太子在场,不好出言怼他,心里直蛐蛐 ‘什么人啊,这不是还没开始商量吗? 大聖就是对女子束缚太多! 女子不允许干涉朝政的,无论你身份多么尊贵。 就算要干政,前面还得杵个男人立个幌子。 就如历朝历代皇后垂帘听政! 若没有这个幌子,下面臣子就没人服你! 今日她想将陈家兄弟从刑部大牢里面捞出来,也是一样的道理。 你病重,不想打扰你休养,才找的太子。 这是心疼你,你反倒还不高兴了!’ 太子有点疑惑的看向崔珩,感觉先生今日看他格外不顺眼。 赶紧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不当之处,惹了先生不高兴。 立刻老老实实恭敬回禀道 “先生明鉴,郡主来寻学生,说有事与学生商议。 但还未曾言明何事!想来郡主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想私下与我商谈。 学生与郡主绝没有丝毫逾礼之处! 先生莫要误会了学生才好!” 第260章 你为了别的男人满世界奔波劳碌 崔珩垂着眼睛,听了太子一番解释,脸色才好了一点点。 卫芙翻白眼,这什么跟什么啊! 弄的好像他是自己什么人似的,这是在审问他们吗? 自己肚子里如今揣着两个娃,他怎么觉得自己还会有心思去勾搭别的男人呢?! 真是够了!!! “哦?永安郡主一路寻太子殿下到了此处,想必事情不小。 不如说来听听,没准崔某有办法帮一帮郡主呢。” 太子一听,立刻眼睛亮起来了,赶紧给卫芙使眼色,低声道 “阿芙,你快答应! 有先生在,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 你只管说!我求先生帮你!” 卫芙“......” ‘我要让他办事还需要你求吗? 我自己没嘴吗?!’ 可心里蛐蛐归蛐蛐,还是得顺着他点儿。 万一再让他不高兴,气出个好歹,那么多银子不是白花了?! 卫芙心虚的瞥了眼刑部衙门,压低声音道 “我想寻太子殿下,帮我去刑部大牢里捞两个人出来......” 卫芙将陈家兄弟被抓进去的前因后果说了。 崔珩越听,脸色越发黑 ‘合着你找别的男人帮忙,是为了救另外两个男人出来? 那我呢?我在你这算什么?! 我这还病着呢,你就跑的不见踪影! 要不是出来寻你,还不知道你为了别的男人,满世界奔波操劳! 说什么一起谋划孩子们的未来!都是骗人的! 崔珩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内里心肝脾肺肾都被酸水泡上了。 太子比较木讷,没感觉出来。 卫芙却敏感的意识到崔珩的不愉快。 赶紧解释道 “徐大人也与我说过,那陈家兄弟在流民窟素有声望。 那五百流民在他兄弟的管束下一直很稳定。 贸然将他们处死或下狱,或许会引起动乱! 我也曾经雇佣过他们到我的田庄里干活。 不能因为雇主有意蒙蔽他们,就给他们冠上这种诛九族的罪名!” 太子抓住了一个重点 “阿芙曾今也与他们有过交集?那还是赶紧提出来为妙! 那铁矿石到现在下落不明,父皇对此事很是上心! 陈家兄弟这个时候刚好被抓进来,万一说点什么不该说的,牵扯上阿芙就不好了!” 崔珩终于给了太子一个眼神道 “你这几年,倒也不是毫无长进!” 太子突然被崔珩夸了一句,双颊肉眼可见的红了,一时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先生骂他已经习以为常,突然夸一句,他反而不知道如何应对。 崔珩不再理会太子,而是摘下腰间的一枚令牌,递给身边的一个金吾卫道 “你与太子一起,将那两人即刻提到金吾卫衙门候审!” 太子喜笑颜开,偷偷对着卫芙比了一个成功的手势! 然后跟着金吾卫提人去了。 卫芙简直无语凝噎,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直接去高阳王府找他出面。 自己白折腾这么一大圈。 “阿芙,你是不是故意在躲着我? 就因为我跟你要名分,你就不想见了我了吗...... 那晚你说过的话,难道都是骗我的吗?” 崔珩靠在步辇上,眼神带着点悲伤的看着她。 跟方才训斥太子时严肃高冷的样子判若两人。 卫芙被崔珩看的心尖儿直颤,自己其实是怕惹了同光帝猜忌。 自那晚之后,再也没去探望过崔珩。 卫芙别扭的看了看周围道 “你非要在这里......跟我说这些事吗?” 这可是在刑部衙门口,多么庄重严肃,人来人往的地方? 还有你身边那些个金吾卫,他们就算没有笑! 但谁知道人家心底是怎么想我们的?!” 崔珩不以为然的抬了抬手指,金吾卫立刻抬起了步辇。 崔珩垂下眼睛道 “走吧,去个能说这些事的地方!” 第261章 半路劫人回高阳王府 卫芙耳根控制不住的发红,他是怎么在光天化日之下说出这些话的。 可他已经率先离开了,卫芙无法。 只好跟等在马车边上的阿鲤打了个招呼,跟着崔珩走了。 阿鲤瞪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剑一一眼,撅起嘴不悦的走了。 剑一气结,暗道 ‘劫走你家郡主的是王爷,跟我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要看我不顺眼?!’ 崔珩那辆精致华美的鸾车停在街角,这边巷子太窄,鸾车进不来。 崔珩现在是一步路都不带走的,也不知是嫌地上脏,还是身体没恢复,体力不足! 卫芙每次一看到这驾鸾车,脑子里就闪过不健康的画面...... 崔珩率先从步辇下来,走上了鸾车。 他没立刻进去,而是站在鸾车外面的台阶上,对着卫芙伸出了右手。 崔珩一身亲王冕服,站在精致华美的鸾车上,尊贵漂亮的不似凡人。 他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温柔垂下,专注的看着她。 阳光照在他修长漂亮的手指上,白皙的像上好羊脂玉雕琢而成。 卫芙光看他的手就有点犯迷糊,迷迷瞪瞪就把自己的手放进了他宽大的掌心。 只感觉一股大力传过来,她凌空被崔珩拉上了鸾车。 然后两人一同倒进了鸾车里面的软榻上。 卫芙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抱住肚子。 但是她多于担心了,软榻上厚厚的褥子,软的像是摔进了棉花堆里。 卫芙一点没觉得疼,反而舒服的想让她在里面滚几圈。 这一摔把卫芙的脑子摔醒了,他们这可是在大街上!!! 这么明目张胆的搂搂抱抱,崔珩这是要作死吗?! 卫芙生气的一边往起来爬,一边抱怨道 “你怎么回事,这可是......唔......” 卫芙下面的话全被崔珩堵了回去。 然后很长一段时间,卫芙嘴巴都没空说话了。 崔珩把刚才满肚子的酸气,全撒到卫芙身上。 大街上熙熙攘攘,贩夫走卒忙忙碌碌。 鸾车里一片春意盎然...... 卫芙从一开始的害怕抗拒,到最后的沉沦迎合...... 前后不过片刻功夫,就丢盔弃甲....... 对于崔珩来说,他们之间所有的不愉快,都能以这种方式解决! 卫芙再次清醒过来,已经是后半夜了。 窗外的月亮照进来,她看到一条肌肉线条漂亮的手臂,紧紧圈在自己腰上。 难怪自己做梦,梦见自己被一条大蟒蛇死死缠住了腰,怎么挣也挣不开! 原来源头在这里! 卫芙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她花了那么银子买的千年紫参,难道除了治病,还有壮阳的功效吗? 这要天天这么折腾,自己怕是得走到他前面! 前两天不是还病的要死要活的吗?这身子才好了几天啊?这么折腾能合适吗?! 卫芙感觉自己被崔珩勒的喘不上气了。 也管不了会不会把崔珩弄醒,使劲将他胳膊掰开。 “阿芙,是我把你弄疼了吗...... 阿芙,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崔珩果然醒了,声音有点沙哑的将头靠了过来。 卫芙确实有点生气,以前他多少还知道避点人,知道半夜翻墙来找她。 现在倒好,直接开始在大街上劫人了! 万一让人看到,她以后怎么活啊! 卫芙越想越生气,为了增加气势,打算坐起来跟他理论理论。 谁知一掀被子才发现自己什么也没穿。 吓得赶紧又把被子盖回去。 然后又看到房间里如烟如雾的软烟罗,还有鼻端的芙蕖香。 才惊觉自己竟然不在国公府,而是睡在高阳王府崔珩的卧房里。 刚才想说什么全忘了,结结巴巴问道 “你,你怎么把我弄到你这儿来了? 万一,万一让陛下的人发现了,我还能活吗?!” 这个混账!那天晚上给他说的话,他全当耳旁风了! “发现了又怎样?我有的是手段对付他!我不会让他伤了你!” 第262章 我都是为了咱们孩子好 卫芙扭过头,狠狠瞪着崔珩,他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出了事皇帝只会处置她,处置卫家! 他最多让皇帝训斥几句就了不得了! 可惜现在卫芙光溜溜的躺在他怀里。 再狠的眼神,在崔珩看来都像在撒娇。 崔珩“嗤——”一声笑了出来。 卫芙被他笑得一愣,月光跟床幔四周挂着夜明珠交相辉映。 也没有裸着上身,躺在床上的崔珩好看。 他乌黑如墨玉的头发跟自己的长发相互缠绕,像一团再也理不清的丝线。 看着这样一张勾魂摄魄的脸,卫芙什么气也生不起来了,不甘心的抱怨道 “你以后不许这样了...... 万一被人看到了......很不好...... 还有......我,我还怀着俩孩子呢...... 你不能......你不能再那样折腾我......” 卫芙几句话说的断断续续,就因为崔珩手又开始不老实。 她感觉崔珩的手轻轻帮她按摩身上酸痛的地方。 如今已经快三个月,小腹渐渐隆起。 只因她穿了宽大的襦裙才看不出来。 但再过一个月,这肚子是再也藏不住了。 崔珩小心翼翼的抚了抚她隆起的小腹,又在卫芙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温声道 “阿芙,真是辛苦你了! 今日都是我不好,我病了这么久,你都一直不来看我....... 以为你还是嫌弃我身子不好.......我心里就特别难受...... 出去寻你,又见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才一时没忍住.......才这样对你......对不起...... 阿芙!你要是生我的气,打我骂我都行...... 不要躲着我好吗?!” 崔珩声音里充满了委屈,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卫芙越听越感觉自己确实不是个东西! 他因为自己差点死了,可自己呢?! 都没有抽很多时间陪他痊愈! 他心里难受才这样失控,这其实也不能全怪他...... 卫芙刚想说 ‘好!我答应你!以后会抽时间多陪陪你!’ 谁知崔珩接着道 “不过阿芙,你不要担心! 我已经问过老头了,他说你身子底子好得很! 行房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你,你说什么?! 这种事!你,你也有脸去问别人?! 你要不要脸啊!真是的! 我不要活了!!!” 卫芙双手捂脸,羞愤欲死!这混蛋真是要害死她了! 还问的云鹤先生,这要她以后怎么面对这位先贤大儒? 崔珩一把拉开卫芙的双手,满眼笑意的盯着她的脸道 “这有什么,他医术好我肯定得问他啊! 再说刚才......阿芙不也很开心吗? 老头说了,母亲心情越好,孩子越健康! 我这也是为了咱们孩子好不是?” 卫芙竟然无力反驳。 这时暖阁外竟然传来脚步声。 卫芙以为是王府的侍卫或者奴婢之类的,但崔珩却皱起了眉。 “王爷,我是阿诗雅,给王爷送药来,我可以进来吗?” 卫芙眼睛危险的眯起来,长长的指甲已经夹住崔珩腰间一块嫩肉! 但凡崔珩敢点头,卫芙就敢往死里拧! 第263章 谁爬了崔珩的床? 阿诗雅站在暖阁门外,内心充满忐忑与激动! 随着崔珩身体康复,然后皇帝就下旨崔珩袭爵。 她知道自己跟崔珩的差距,越来越远。 以前仗着崔珩康复需要她,她尚且有筹码一搏。 现在崔珩身体已经康复,再不需要她的蛊术维持健康。 且以他的身份,恐怕这个王府,很快就会有家族背景强大的女主人入府! 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这几天她围着暖阁团团转,但只要靠近九曲廊桥。 剑一就跟鬼魅似的突然出现,拦在她面前。 无论她说什么,剑一只会对她摇头,不准她越雷池半步! 好几次,她都忍不住给剑一下毒! 可是她不能这么做,剑一是他麾下最得力的近卫,她不能伤害他! 这会突破崔珩的底线! 今日听闻他出了府,她就一直守在暖阁外。 想造成跟他偶遇的样子,只要接近他,自己就有机会! 哪怕给他下情蛊呢!只要能待在他身边,她也不在乎名分! 可惜她左等右等,也不见崔珩回来,直到看到有奴仆往院子里送热水。 她才惊觉崔珩早就回来了,只不过没走明路。 暖阁应该还有别的暗道联通外界。 她试着踏上九曲廊桥,原本只是试探。 没想到她都走了一半了,剑一依然没有出现。 阿诗雅内心狂喜,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阿诗雅鼓起勇气,终于走到了崔珩的卧房门外。 她似乎听到女人说话的声音,随即又感觉自己多虑了。 崔珩这些年,连年轻的婢女都不用,更遑论卧房里藏女人了! 阿诗雅满心期待的盯着眼前的雕花木门。 只要崔珩允许她进去,给她单独接近他的机会。 她有八成把握拿下崔珩! “送药自然有下人,你是王府客人,这些事不必你来做,回去吧!” 屋里传来一惯清冷的声音,没有一丝犹豫就拒绝了她。 阿诗雅内心酸胀难忍,要是错过这次机会,以后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阿诗雅咬咬牙,伸出手贴在门上,准备先斩后奏。 她不信崔珩真的能对女人坐怀不乱! 更何况——她有的是手段让他欲罢不能! 阿诗雅白皙的双手贴在门上,正准备推门进去,谁知里面清晰的传来一个声音 “哎呀——讨厌!你弄疼我了......” 阿诗雅如遭雷击,这是个女人的声音! 她绝对没有听错! 女人言语里充满娇嗔,这是被宠爱到有恃无恐的肆意。 阿诗雅心底的嫉妒如毒蔓般疯涨,瞬间将她理智淹没。 一只手不由自主伸进了斜挎的布包里。 岂有此理!她等了这么多年!都没得手! 到底是从哪里钻出来的狐狸精,竟然抢在她前头爬了床?! 凭什么?! 她要让她生不如死! 然而下一刻,她又被扔进了千年冰窟,只听里面崔珩低声问道 “乖——弄疼哪里了? 来让我看看......我帮你揉揉就不疼了......” 这是崔珩能说出来的话吗?! 这还是那个对她冰冷疏离,万年不化寒冰一样的崔珩吗? 可那个声音分明是崔珩,原来他也会柔情蜜意,他也会温柔细语! 只是他将这些情感,给了别的女人而已! 阿诗雅双眼通红,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 嫉妒与悲伤交织,伸进布袋里的手攥的紧紧的,迟迟没有抽出来。 剑一从天而降,站在阿诗雅身边,剑柄已经抵住阿诗雅咽喉! 阿诗雅流着眼泪,对剑一视而不见! 她悲痛欲绝的看了眼那扇,永远不会为她打开的门,转身跑走了! 剑一“......” ‘你俩倒是在里头风流快活! 完全不管外面人的死活! 我为了躲开你俩床上那吓死人的动静,就稍微走远了点! 你们倒好,非要刺激这瘟神! 是生怕自己这个暗卫太闲吗? 还是想尝尝巫蛊加身的滋味?!’ 听到外面凌乱跑走的脚步声,卫芙狡黠一笑。 才收回一直掐在崔珩腰上的手! 崔珩疼得倒吸了口凉气,眉眼却温柔的滴水,他凑到卫芙耳边,呢喃道 “阿芙这是吃醋了?在生我气吗?” 卫芙恨恨的瞪着崔珩质问道 “今晚我要没在这里,你是不是就让她进来了? 还是说她以前晚上经常来你这里?!” 崔珩赶紧将炸毛的卫芙搂进怀里顺毛道 “这怎么可能?我对天发誓! 我从没有与她单独相处过! 每次她来,云鹤那老头都在场的! 我幼时身体一直不好,确实是早夭之相。 是云鹤那老头想出来的主意,用苗疆的巫术先吊住我的命。 他再用针灸跟他那些奇奇怪怪的秘方,温养我的身体。 我靠着这些才活到现在!可不容易了呢! 在这之前,我身体每过三五年,就需要她们苗疆的巫师过来,加固我身体里的巫术禁制。 小的时候,是阿诗雅的母亲来给我施术。 后来她母亲去世了,这个事就由阿诗雅接手了!" 卫芙有点怜惜的摸摸崔珩的头,感觉他能活到现在,实属不易! 就这么勉强吊住的命,还差点让自己折腾没了! 难怪云鹤对自己那么生气! 不过还好!还好!终究让他因祸得福,彻底治好了病根! 卫芙十分庆幸,自己能找到那支救命的千年紫参! 看来那个阿诗雅就是给崔珩治病的巫医。 只是崔珩这张脸长的太招人了! 情窦初开的少女,一出山就遇到了顶级魅魔! 这谁能遭得住?! 唉——她倒是有点同情阿诗雅了! 往后的岁月,她怕是谁也看不上了! 崔珩没给卫芙更多的时间感慨。 他说要带她去一个能更让她开心的地方,,,,,, 然后......然后崔珩就将她抱进了浴池! 第264章 左相大人竟然也金屋藏娇 崔珩一直缠着卫芙不放,浴池里面的水都换了三回! 崔珩倒是玩畅快了,卫芙快哭了! 这个死变态,不知道从哪儿弄了那许多小玩具! 花样多的简直匪夷所思! 卫芙真后悔自己一时被美色所迷惑,跟他上了鸾车....... 色字头上真的有一把刀!会要人命的呀! 直到第二天一早,金吾卫过来禀报 “陈家兄弟已经提到金吾卫衙门,但刑部用了重刑! 幸亏咱们去的快,否则人就没了!” 昏昏欲睡的卫芙一下清醒了,张口便问 “人怎么样?有没有伤残?” 外间那年轻的小郎君立刻红了脸! 没想到清心寡欲,目下无尘的左相大人,竟然也金屋藏娇?! 这信息量简直太炸裂了! 卫芙问完就后悔了,忘记自己还在崔珩的床上。 那金吾卫只在外间汇报,她不出声,其实是没人知道的。 卫芙懊恼的闭嘴,埋怨的瞪了崔珩一眼,顺腿踹了崔珩一脚。 崔珩一把攥住卫芙的脚踝在手里把玩,一点没生气,反而十分愉悦 “你继续说吧,他们伤势如何?” 那青年郎君赶紧清了清嗓子道 “伤势虽重,好在没伤到筋骨,倒不会致残,只是修养需要花些时日!” 卫芙吐出一口气,还好!还好!只要人还在就行! 真出了事,她都没办法回去,面对陈家阿婆那双绝望的眼睛! 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 陈大牛跟陈二牛被抓进刑部大牢后,以为自己不可能活着走出去了! 当又一轮刑讯完他们的官员走了之后。 陈二牛吐出一口血,勉强咬着牙道 “早知道这个世道被这些狗官把持! 咱们还不如当初带着兄弟们落草! 总好过现在冤死在这牢里! 哥!我们死了便死了,可是娘咋办?! 我们不在了,娘可咋活?!” 陈二牛浑身是血,一只眼睛已经肿得睁不开了。 眼泪顺着血水往下淌! 陈大牛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双手双脚的指甲都被铁钳拔去了! 胸口也被烙铁烫的皮开肉绽。 陈大牛情况更严重一点,他好半天才清醒了一点,低声道 “二牛,是大哥对不住你,我本想把罪责一人担下,保你出去。 咱俩好歹留一个,给咱娘养老送终! 可惜他们是铁了心不放过我们兄弟了! 是大哥轻易相信了外人,才惨遭横祸! 我对不住你,对不住跟着咱们的兄弟,更对不住咱娘! 二牛,就算死!大哥也在前面给你探路,你别怕!” 陈二牛眼泪流的更凶了,哽咽道 “大哥我不怕,我只是放心不下咱娘! 她老人家辛辛苦苦把咱们拉扯大,还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呢! 我们却走到了她前头,我们不孝啊! 她的养育之恩,咱们只有来世再报了!” 陈二牛失声痛哭,陈大牛也默默流泪! 他们真不敢想,他们走后,自己亲娘要怎么在这个世界上生存! 是饿死?还是冻死?是病死?还是被人欺负死? 正在陈家兄弟绝望的时候,史思明拿着一张写满字的纸进来了。 史司明义正言辞道 “你们的情况我也听说了,家里头还有个老娘无人奉养! 但法不容情,无论什么缘由,你们偷运朝廷铁矿乃是不争的事实! 念你们初犯,只要签了这供壮。 我可以答应放你们兄弟二人其中一人出去,奉养你们老母! 否则株连九族,让你们老母亲也陪你们一起上路吧!” 陈大牛低头看了看那张写满字的供状。 满是鞭痕的脸露出惨笑。 “我虽然是个不识字的粗人,但我也知道! 只要我签了,你们立马能给我们兄弟弄死! 我们是被人蒙蔽才运了那铁矿石,不知者无罪! 你们这样草菅人命,迟早要遭报应!” 陈大牛一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史司明,那目光几乎能把他脸皮穿透! 史思明恼羞成怒,一把将供壮扔到一边,狞笑道 “好!好得很! 我好久没遇到你们这样的硬骨头了! 我最喜欢你们这些,自以为骨头硬的汉子! 到时候我一根一根拆你们骨头的时候,才会让我更兴奋! 这供状你们活着不签,那也行! 死了再签也是一样的! 哈哈哈哈——” 史思明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他将官服官帽小心的脱了下来。 然后叠的整整齐齐,放到离陈大牛陈二牛他们最远的桌子上。 史思明就穿着一身中衣,缓缓走了过来。 他秃了的脑袋冒出一层油光,凹陷的眼睛像豺狼盯着猎物那样兴奋。 牢房的架子上挂满了沾血的刑具。 史思明兴奋的来回走了两圈,挑了一支弯月一般的钩子。 那钩子尖细锋利,闪着寒光! 他兴奋的将钩子放在鼻子下使劲闻了一下,笑着道 “上一次用这个离别钩的,也是个硬骨头! 可当我把钩子从他下体穿过,顺便把他尾椎骨剔出来的时候,他哭了! 那哭声可真好听! 希望你们两个,千万别让我失望!” 第265章 太子妃之位非她莫属 陈大牛目眦欲裂,拼命挣扎! 可身上的锁链紧紧将他固定在架子上,根本挣脱不开! 他“呸”一口唾沫吐到史思明脸上,破口大骂道 “狗官,有什么手段尽管往我身上招呼! 老子哭一声就是你儿子! 老子就算死!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陈二牛知道,这是大哥想把这狗官注意力都吸引到他那边去。 给自己争取最后活着的机会! 可是有什么用呢?这次终究是逃不过了! 没有人会来救他们!他们只是活在最底层,无根无基的流民! 命如草芥,身似浮萍! 也许死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陈二牛看着大哥还在拼尽全力辱骂狗官! 哪怕在生命最后一刻,他还不忘护着自己! 陈二牛缓缓闭上眼睛,他看不了大哥惨死在自己面前。 也不想被这狗官折辱而死! 他悄悄伸出了舌头,用牙齿咬住! 他宁愿自杀,也不要给这狗官虐杀玩弄! 正当陈二牛狠狠心,牙关用力往下咬的时候,一声呼喝传来! “金吾卫前来提人!陈大牛,陈二牛即刻提到金吾卫衙门候审! 这是移交人犯手续,史大人请签押吧!” 史思明双手一抖,手里的离别钩“当啷”掉到了地上。 史思明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急道 “这不合规矩啊!这人犯是我刑部缉拿的,牵扯岳家走私铁矿一案! 怎么能半途将重要人犯提走? 这是三法司的事情,金吾卫怕是不便插手吧?” “哦?金吾卫不便插手?那孤总能插手吧? 左相大人之前将岳家一案交由我全权监察。 现在我查出些许疑点,想单独提审! 史大人,你是要拦着孤不让查吗?” 太子齐睿,此时从金吾卫身后走了进来。 牢房里的腌臜血腥,熏的他差点吐了! 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地方! 那两个捆在柱子上的人,几乎被打的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这史司明果然手段残忍至极!如此残忍暴虐之辈绝不可用! 日后荣登大宝,定要将此人罢官免职!省的残害忠良! 史司明一见太子亲自来了,这件事再无转圜余地。 想拖延时间的算盘也落空。 随即换了一张笑脸道 “下官哪敢拦着太子殿下办案? 我这就签押手续!” 史司明麻利办理了交接手续。 过程中不经意的路过,将那张让陈家兄弟画押的供状踢进了水桶里。 很快供状上的字迹,被水晕染成一片乌黑。 再也看不清原来上面写了什么。 陈大牛陈二牛劫后余生,简直不敢相信。 被金吾卫抬着往出走的时候,陈大牛跟陈二牛挣扎着想起来,给太子磕头谢恩! 太子不敢扶他们,因为他们身上没一处好肉,只好虚扶着道 “现在你们伤重,也不必拘礼了,再说要救你们的也不是我。 是卫国公的嫡女,永安郡主来寻我救你们出来的! 你们要谢,就谢她去吧! 还有,她让我给你们带话。 你们阿娘现在住在卫国公府,有茼蒿照料着。 你们先好好养伤,不必挂念她!” 陈家兄弟听了,泪如雨下,他们是何其不幸,可又何其有幸。 他们与郡主萍水相逢,却屡次救他们于水火! 这份恩情当真是一辈子都报答不完了! 太子十分满意自己这次的表现,不仅将阿芙吩咐的事情办的稳妥。 还让这两兄弟落下阿芙天大的人情! 她的阿芙总是见义勇为不求回报! 但是多些人受了她恩惠,记得她的好! 以后他求娶她当太子妃的时候,就多一份助力! 不管有用没用,都先铺垫起来! 第266章 一等亲王 夜夜翻墙 岳家私自开采的铁矿,只追回了一小部分。 还有一大部分,被偷偷转运出了洛京! 崔珩派出十二路金吾卫,分水路,陆路严密搜查。 同时收紧了各个州县紧要关卡!绝不能让这么大一批铁矿出镜! 同时对岳家的审判也刻不容缓! 上次溪潭论道在场不乏饱学之士,况且还有大批的国子监学生在场。 那就是个最不稳定的炸药桶。 也不知是谁传播的谣言,说岳家手眼通天。 被抓进牢里只是走个过场,平复民愤,等风头一过。 就会被放出来,继续作威作福! 那些赊县的百姓全都白死了! 这还了得?! 天还没亮刑部、大理寺、监察院被国子监学子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群情激愤,纷纷挥舞着拳头,要求官府,誓必给赊县百姓一个说法! 卫芙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皱了皱眉。 总感觉这里面似乎有点不对劲! “阿芙是想到了什么吗?” 崔珩推开她闺阁的窗户,动作行云流水的翻了进来。 亲王深紫袍服,腰带上镶嵌的明珠,在烛火照映下,反射出漂亮的弧光。 卫芙“......” 自从前几日,他半路将自己弄去他的高阳王府之后,卫芙又被崔珩缠上了! 他顶着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小心翼翼道 “我知道阿芙不愿来我这里,怕伤了自己名声。 可我不在乎名声,咱们还跟以前一样不行吗? 我不会再要求阿芙给我名分,你就当我还是你的外室好不好?! 我定不会让外人发现我们之间的关系! 这样你也不必忧心陛下猜忌,而我们也不必分开,承受相思之苦! 我们的孩子也父母双全! 这不是皆大欢喜?” 卫芙想反驳,崔珩难过道 “就算我治好了病,可阿芙还是要离我而去...... 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还不如一开始就死了算了......” 卫芙听得差点翻白眼,崔珩你要不要听听自己说了什么? 你可是大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阳王啊! 你这动不动要死要活的威胁谁呢? 可惜卫芙挺吃这一套的,一听崔珩说活着没意思,立刻就妥协答应他了。 然后就有了夜夜翻墙与她幽会的左相大人! 堂堂一等亲王,夜夜翻墙,乐此不疲! 姜鱼一看崔珩来了,将手上的梳子熟练的递给他,退出去了。 崔珩轻车熟路的接手了姜鱼的工作。 将卫芙的发髻打散,慢慢的帮她梳理通顺。 “我想这些事里面,似乎有人在故意推波助澜,想岳家快速结案! 岳家罪证确凿,翻身已无可能,现在只不过是搜集更多罪证,追查赃银罢了。 等罪证查实闭环,按流程三法司就可以定罪了! 岳家早晚是个死,但有人不想等,急着让岳胜立刻死!” “我的阿芙真聪明!” 崔珩眉开眼笑,俯身就在卫芙脸颊上吻了一下。 不等卫芙训斥他,他就退开继续道 “他们当然不想等,有一部分,朝中先前依附岳家的暗中势力,还没有被揪出来。 他们害怕查下去查到自己头上,就想岳胜早点闭嘴! 灭他口的人,已经来过十几波了。 要不是我将他单独关押,早死几百回了!” 卫芙在镜子里瞪了一眼崔珩,这个狡猾的狐狸精 “合着你早就知道有人灭他口,所以在钓鱼执法?” 崔珩唇角弯起,看着卫芙眼睛亮晶晶的道 “是啊,这么好的饵,怎么着也得好好利用! 之前好些没线索的事情,这次倒是暴露不少! 岳胜倒也算立了大功!”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外面现在闹得动静可不小!别惹了众怒!” 卫芙担心的提醒他,赊县百姓太惨了,已经惹得百姓对朝廷大为不满。 这一个弄不好,局势真有可能失控。 崔珩拉着卫芙转过身,将她搂在怀里问道 “阿芙这是在担心我吗?我好开心! 你放心!我定会好好的! 我现在拖家带口,再不是孤家寡人了,且惜命着呢! 明日还有大热闹看,到时候我让人过来接你!” 第267章 登闻鼓 求公道 国子监那些热血沸腾的学子,围着三法司衙门不吃不喝,绝食静坐! 以文死谏的姿态向朝廷表明他们的决心! 朝阳升起,有几个身体孱弱的学子已经坐不住,但是他们没有一个退去。 左右的同伴见状,将他们夹在中间。 他们互相依靠,共同抵御饥寒。 这时,迎着朝阳,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缓缓走了过来。 他头发凌乱,身上鲜血淋漓的血衣,触目惊心! “是胡大人!是胡大人来了! “真的是胡大人!” “对!没错!这就是拼死逃出赊县,上京为百姓申冤的赊县县令胡怀民胡大人!” 大部分没去溪潭寺的人,还没见过胡怀民。 只是听同窗们口口相传,知道了赊县! 知道这位独闯魔窟,爱民如子的老县令! 学子们自发自动让开一条通道。 见到胡怀民走过来,纷纷执弟子礼下拜。 只有这样的人,才是他们值得学习跟尊重老师! 也是天下所有科举走仕途之人的老师! 胡怀民脸色依旧憔悴,精神却比在溪潭寺好了很多。 他白发萧萧,脊背挺直的站在中央,对围着他的学子们深深一礼道 “赊县县令胡怀民,在此替赊县百姓感谢众位仗义执言! 大聖未来有你们这些体恤百姓,坚守真理的好官! 这是百姓之福,大聖之福! 今日我要击登闻鼓!替赊县百姓讨回公道,求朝廷给赊县百姓一个交代! 请众位再此,做个见证!” 胡怀民说完,步伐坚定的走向大理寺门口那面巨大的登闻鼓。 众人惊呼 “胡大人!不可啊! 敲登闻鼓之人必杖责三十! 您老怎么受的住?会死人的!” “是啊!胡大人!三思啊! 您有可能直接被打死在登闻鼓面前!” 有几个学子想上前劝阻胡怀民。 但是胡怀民摆了摆手道 “区区三十仗,老夫受的住! 只有敲了登闻鼓,这案子才会直达天听,才会被公审! 才会将岳家犯下的累累罪行公诸于世! 罪魁祸首也会在众人的见证下偿命! 只有祸首的鲜血,才能洗去赊县百姓的怨气! 只有违法者罪有应得,才能平息滔天的民愤! 这个鼓我非敲不可!” 那几个学子双眼通红,却让开了通往登闻鼓的道路。 架子上的黄铜鼓槌,已经生满了铜绿,这登闻鼓已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响过。 然而在这个普普通通的早晨,那振聋发聩的鼓声再次响起。 惊醒了很多还软在温柔乡的勋贵们。 卫芙就在激昂的鼓声中,看到了那个双手执着鼓槌,白发苍苍,瘦弱坚毅的身影。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敲响了宣战大聖世族的战鼓! 大理寺衙门很快被打开,一群衙差拿着水火棍分两列跑出来! 最后走出来的是大理寺卿薛信。 他身材修长,长眉入鬓,一身的书生气! 但是一开口就感觉不一样了,中气十足,充满威严。 “何人击鼓?可知敲这登闻鼓的规矩?” 胡怀民对着大理寺卿薛信大礼参拜 “下官赊县县令胡怀民,要状告沐恩侯岳胜! 纠集匪盗,造假身份冒充虞衡司,私采赊县铁矿! 非法奴役赊县百姓为其采矿,后又肆意屠戮虐杀赊县百姓三百七十八口! 为阻止事情败露杀下官灭口,血洗下官亲族三十七口! 沐恩侯倒行逆施,血债累累,让赊县民不聊生! 下官甘愿领受登闻鼓责罚! 只求三法司明察秋毫!公开审判!还赊县百姓一个公道!” 胡怀民将手上的状纸双手奉上。 然后以额头触地,等着旁边的衙差行刑。 薛信郑重双手接下胡怀民的状纸,垂目不忍道 “胡大人何必如此,您身体如何能受的住三十仗?” 登闻鼓是有天大的冤屈,越级上告的时候才能敲的。 为了阻止人肆意诬告,因此不管谁敲响登闻鼓,就要重责三十仗! 这是自古以来定下的规矩! 胡怀民怆然一笑道 “多谢薛大人!我受的住!来吧!” 胡怀民主动褪下了外衣,露出了瘦骨嶙峋的背脊。 薛信再不忍心,可是规矩在那摆着,任何人都越不过去。 他对衙差使了个眼色,意思悠着点。 衙差们也有点犯难,他们手里都有准头,光打雷不下雨也不是不行! 只是这老人太瘦弱了,就算他们再手下留情。 这三十杖下去,恐怕人也够呛。 薛信头转到一边,不忍再看。 衙差们咬咬牙,终究扬起了粗长的水火棍。 就在那根水火棍要落到胡怀民背上时。 一个学子猛地一下扑到胡怀民背上,生生替他扛下了一杖。 胡怀民惊了,想挣扎将那个学子拉下来。 谁知那学子紧紧抱住胡怀民道 “胡大人!我还年轻,我能抗! 让我为赊县百姓尽点力! 后面申冤还要靠胡大人!您不能有事!” 第268章 公审岳胜 胡怀民趴着不动了,眼泪顺着鼻梁滴下来。 他浑身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旁边负责计数的衙差,偷看脸扭到另一面的薛信。 薛信不悦道 “我都听见声音了,你怎么不计数?想糊弄本官不成?” 那衙差如获大赦,响亮的喊出 “一!” 接着又是几杖,那学子脊背已经渗出血痕。 当水火棍再次抬起的时候,另一边一个学子将受伤的那个学子拉开。 自己扑了上去,将胡怀民严严实实护在身下。 如此几番,周边的学子们纷纷上前,轮流着将这三十杖硬扛了过去。 虽然都见了血,好在都是皮外伤,并不十分严重。 待三十杖受完,胡怀民毫发无损,他直起身子,已经泪流满面。 卫芙坐在崔珩的鸾车里,大理寺前的情景看的清清楚楚。 外面的人,并不知道高阳王的专属座驾里面,还藏着女人。 只是见到他的鸾车缓缓驶过来,众人纷纷跪拜。 薛信越众而出,将胡怀民的诉状双手承上。 国子监的学子一见到崔珩车驾,更是情绪激动。 都知道这左相大人权势熏天,某种意义上可以代表皇帝的意思。 胡怀民若是要求公审,有这位左相大人坐镇! 绝对能力压那帮世家勋贵! 在大聖论尊贵,除了皇室,谁还能越过崔珩去? 于是就有不少人开始大声呼喊,求左相大人主持三法司公审,以正法纪! 崔珩昏迷前,将三法司会审交给太子监察。 奈何太子手段稚嫩,不仅没有拦截到岳胜偷运出去的铁矿石。 连岳胜贪污的藏银,也有大笔亏空,对不上账! 明显被岳胜的人转移到了别处! 太子手脚太慢,显然跟不上那帮人洗钱的速度。 崔珩一醒过来,就以岳胜为饵,钓出了不少暗流下的大鱼。 甚至还有些意外的收获,不仅将国库的亏空一举填平,还略有盈余! 新任的户部尚书脸都快笑烂了,据说当众对着崔珩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铁矿还要继续追查,岳家这边已经可以收网了。 崔珩将手里剥好的松子塞到卫芙的手里。 亲了亲她额头,才打开鸾车门走了出去。 卫芙满脸通红,这厮也太不正经了点! 又感觉今日的松子,吃到嘴里格外香甜。 她透过薄纱车帘,看到薛信恭敬的将崔珩迎到了主位。 登闻鼓旁,已经摆好了桌案,听到鼓声的官员也都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按照自己的品级职位,分别列席。 这也是登闻鼓的规矩,一旦有人击鼓,所有相关司法官员,必须立刻到场,不得缺席! 按照流程,胡怀民又大声陈词,将赊县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岳家种种劣行,弄的天怒人怨! 那些第一次听胡怀民口述的学子跟百姓。 有的失声痛哭,有的破口大骂! 待岳胜被押解到大理寺衙门的时候。 民怨已经到达顶峰,数不清的烂菜叶子,臭鸡蛋砸向岳胜。 押解他的金吾卫都不得不躲开,以免受到波及。 一众陪审官员里,属瞿满楼最是难受! 一贯修饰精致的美髯,也失去了往日光泽。 手中藏着的雪白的帕子,不停偷偷擦拭额角渗出的冷汗。 虞衡司乃是他工部的直属部门,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竟毫无察觉! 此次案件,恐怕自己难逃失察之罪。 年前告病还乡的上一任工部尚书,瞿满楼安排人去追查的时候。 才知晓那老尚书一家老小,在乘船归乡途中遭遇水匪,早已葬身运河,尸骨无存了! 这里面是意外,还是灭口?谁能说的清楚? 总之工部的一摊子烂事,死无对证,这口锅自己背定了。 岳胜已经被烂菜叶子臭鸡蛋,砸的不能看了, 他就像一头没了牙,还掉毛的落水狗。 再没了当日,面对金吾卫时的嚣张跋扈! 崔珩一脸清冷的坐在案首,垂下眼睛看着昔日不可一世的沐恩侯道 “岳胜!你身为陛下多年倚重的内臣,深受皇恩! 没想道陛下的恩宠,竟然助长的你贪得无厌,无法无天! 赊县县令状告你几大罪状,金吾卫均已查实。 此案牵涉甚广,主犯绝不止你一人。 我劝你今日速速供出同党,免受皮肉之苦!” 崔珩一锤定音,直接给岳胜按死,同时要压榨岳胜最后的价值。 此时大理寺外的广场上,光陪审以及围观的官员,就有数十人。 相信里面不乏暗中与岳胜勾结过的同党。 崔珩看似闲散的斜靠在椅子上,一双眼睛却洞若观火。 在场每一个官员,见到岳胜时的微表情,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第269章 不让我活,那大家都别活 岳胜终于支起脑袋,一双混浊的眼睛,扫视了围观他的那些官员一眼。 很多人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唯恐避之不及。 生怕沾染上悔气似的! 岳胜眼神充满恶毒,因为缺了牙齿塌陷下去的嘴唇,看起来更加狰狞。 这些平日里对他极尽奉承,恨不得跪下来给他舔鞋的舔狗。 现在个个避他如蛇蝎,甚至还买凶杀他! 既然你们不想让我活,那大家都别活! 岳胜那双怨毒的眼睛,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 好似在挑选到底从那个猎物开始,这种等待审判的折磨,简直让人发疯。 刑部尚书史司明站起来对崔珩一拱手道 “左相大人,岳胜老奸巨猾! 不用重刑,恐怕不会老实招供!这等脏事,还是让下官出手,定让他一次吐露干净!” 史司明不待崔珩回应,就从腰间抽出了一根带着倒刺的钢锥! 很难想象,一个文官,竟然随身携带着这样的凶器! 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押解岳胜的金吾卫,没想到史司明说干就干! 那钢刺直逼岳胜脖颈大动脉!一下没反应过来! 这哪里是刑讯,分明是奔着要命来了! 史司明眼睛露出了狂喜,只要岳胜闭嘴,很多事就可以在他这里终结。 哪怕惹了崔珩猜忌,也比被岳胜当场攀咬出来强! 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那根闪着寒光的钢锥被一剑挑飞,连着他的手一起! 史思明瞪大了眼珠,过了一瞬才反应过来。 有人直接将他钢锥连着握钢锥的手,一起砍了下来! “啊——啊—— 我的手!!我的手啊!!! 快抓住这个狂徒! 他敢伤本官!我要诛他九族!” 史思明大声惨叫,还不忘叫嚣抓人! 剑一甩了甩剑身上的血迹,若无其事将剑插回了剑鞘。 然后退到一边,抱着剑站在岳胜身后! 崔珩还是那副斜靠在椅背上,懒懒散散的样子,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问道 “史大人好歹也是朝廷二品大员,怎么如此沉不住气? 岳胜可还一个字都没说呢,你就急着要他命!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让大家听的事情啊?” 岳胜眼睁睁看着自己又死里逃生一回。 怨毒的眼睛,盯着史思明,一口唾了过去! “我呸!你这个老匹夫!死变态! 这几日到牢里暗杀我的,有你派来的人吧? 怎么?怕了吗?哈哈哈哈!” 史司明脸色惨白,小臂鲜血喷涌,他没有立刻昏过去,也算有点本事! 他惯会炮制人犯,知道此时再不止血,可能当场身亡! 他也顾不上脸面,直接抽掉了裤腰带。 用牙齿咬着,将腰带死死扎在了自己的断腕处! 才勉强止住了喷涌的鲜血! 岳胜却像看死人似的看着他,大声狞笑道 “崔珩小儿,我想通了!我招!我都招! 那些冒充虞衡司的人,并不是我的人! 那些人都是从刑部大牢里替换出来的死囚! 而运作这件事的人,就是刑部尚书史司明! 当初我私下探查到赊县地下有矿脉,这件事不晓得怎么被这老匹夫得知。 他私下找到我,说想跟我合作,他负责开采,我负责买卖运输。 利润最后跟他五五分账! 我觉得他脑子坏掉了,就拒绝了他! 这件事我已经想好了自己单干,但那时候有个外邦商行突然联系上了我。 要高价收购铁矿石,价格给的很高,但要的很急! 我短期内需要大量的可靠人手。 史司明又找到我,他说他有路子冒充虞衡司的人,走明路采矿。 我只需负责运输以及跟买家对接。 他退了一步,要跟我四六分,我六他四! 买家催的急,我等不了,不得不分他一杯羹! 我原想着等铁矿开采的差不多,倒运出去之后,再找个机会弄死他。 没想到东窗事发,赊县竟然跑出来了漏网之鱼! 那些开采出来的铁矿先被我存放在一处偏僻的仓库里。 待囤积到约定数量,就会联系商行取货。 矿石秘密存放的地点,除了我,只有他最清楚! 树倒猢狲散,我被抓之后,手底下那些人就不再听我号令。 现在铁矿石的下落,他应该是最清楚的!” 岳胜将史司明跟他的私下交易,在众目睽睽之下,抖落了个干净。 然后眼神兴奋的看着史司明,充满了幸灾乐祸! 一副大家一起毁灭吧的疯狂表情! 第270章 借刀杀人 黄雀在后 史司明已经站不住,裤子也不停往下掉,他索性坐到地上。 一双凹陷的眼睛惶恐的看着岳胜道 “岳胜,你不能因为我要刑讯你,就怀恨在心,血口喷人! 我只是在执行公务! 你犯了那么多大逆不道之罪,是临死之前拖几个垫背吗? 我堂堂正二品大员,也是你这样的阶下死囚,随便诬陷的?! 说我跟你勾结采矿?你倒是拿出证据啊?” 史司明有恃无恐的质问岳胜! 他对自己行事作风很有把握,一直以来他都是跟岳胜单独面谈。 从未有过书信往来,因此只要他不承认! 谁也不能凭借一个死刑犯的口供,给他定罪! 可惜下一刻,史司明表情凝固了。 一群被绳子穿成一串的人,让金吾卫押了上来! 为首的那个魁梧粗壮的汉子,一只手俨然有六根手指! 见到这张脸,一直安安静静看着会审的胡怀民,情绪突然崩溃了。 他疯了一般冲上去,一把抱住,张嘴就死死咬住了那个六指汉子的脖子。 他发了疯般撕咬,嘴里还爆发出绝望的哀鸣。 金吾卫连拉带拽,才将胡怀民拉开。 胡怀民声音嘶哑地喊道 “就是他!就是他!他就是那些假虞衡司带头的人! 就是他杀光了我的亲族,整整三十七口人啊! 我的孙儿才三岁——呜呜呜—— 就是这个畜牲,将我孙儿活生生摔死在石头上! 血喷的到处都是......到处都是啊———— 我的乖孙儿——” 胡怀民声声泣血,让在场的人无不闻声落泪! 那个被胡怀民撕咬的六指男人,眼中射出野兽嗜血的凶光,丝毫没有沦为阶下囚的自觉。 要不是他下巴,双臂都被卸掉,恐怕他敢一口咬回去! 崔珩表情依清冷,示意随行来押解的金吾卫汇报情况。 “此人叫仇五,是甘南有名的独行大盗,杀人越货手,上人命无数。 前年被刑部抓获,判斩立决! 但不知为何,人到现在还活着,可刑部的档案记载,此人已明正典刑! 剩余这些人都跟仇五一个情况,全部都是死囚,或者重刑犯人。 刑部档案记载,这些人不是被明正典刑,就是因病死亡。” 崔珩嘴角挑起一丝笑意,问史思明 “史大人,这么多你签押行刑的死囚,现在活的好好的! 你怎么解释?你也要说你不知道,是被蒙在鼓里吗? 可惜你再看看那边几个人是谁? 他们的供状可都在我这里,你要不要看看他们说了些什么?” 崔珩用一根修长的手指,弹了弹桌案上一沓厚厚的纸张。 史司明沿着崔珩的暗示,看过去。 然后他看到了平日得力的几个心腹属下。 一个个垂头丧气,有的身体上已经残缺,显然也是受了重刑,松了口! 他们都羞愧的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百姓愤怒了,这些残暴冷血的畜牲! 明明被判了死刑,竟然又被刑部放出来,祸害那么多人! 这个刑部尚书简直该死!他可是朝廷命官啊! 他一边享受着百姓的供奉,一边将百姓当砧板上的鱼肉肆意蹂躏! 百姓们原来招待岳胜的烂菜叶子,臭鸡蛋,现在又如狂风暴雨般砸向了史司明! 纷纷大声唾骂 “狗官!你怎么不去死? 将那些该死的杀人魔放出来害人! 就应该把你全家人,送到他们手上虐待玩乐。 才不枉废你给他们第二次活命的机会!” 史司明不敢置信的看向崔珩道 “原来你早就在怀疑我?你一早就在查我?” 崔珩不置可否,这么没有含金量的问题,他懒得回答。 而是直接问道 “说吧!你背后的主子是谁? 还有那些铁矿石你运到哪里去了? 从实招来,我还能给你留个全尸,给你家人一条活路!” 史司明似乎恍惚一下,立刻反驳道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我的主子? 我就是我自己的主子! 至于铁矿的下落,我又上哪里知道?! 我也是在追查期间,发现流民窟陈氏兄弟参与了进来。 正当我要严加审讯的时候,不是左相大人将人提走了吗? 怎么又反过来问下官? 岳家横行霸道,独揽财政大权多年! 这些年他们岳家赚的盆满钵满! 同朝为官,我却连口汤都分不到! 凭什么?就凭他沐恩侯会给皇帝当狗吗? 就凭他岳家出了个会生养的贵妃,生了两个皇子吗? 我不服!我就是不服! 所以我发现岳胜的秘密之后,就想讹他一笔! 凭什么好处都让他一家占尽了? 再说没有我找的这些人,他以为自己能成事?别做梦了! 我承认我跟岳胜合伙,私自开采了赊县铁矿。 但其他的罪名与我无关! 你们休想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 我就算死,也不会给你们背锅!” 卫芙听到这这里,才察觉事情远没有一开始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看来岳胜是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 第271章 废墟上开出玫瑰 更往深了想一点,可能当初他发现,赊县那里有铁矿的事,都是有人故意透露给他的! 等他将铁矿开采转运出来,然后再寻找契机,让岳家东窗事发。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岳家倒台的时候。 这个幕后推手直接摘桃子,不费吹灰之力,将所有铁矿石攥进自己手里。 神不知鬼不觉,岳胜成了完美的替罪羊! 甚至岳胜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些事并不是他自己的筹谋。 而是有人故意引导他,让他往自己想要的方向走! 背后那人,将沐恩侯岳胜,刑部尚书史思明,甚至连崔珩,都被算计了进去。 卫芙细思极恐,若真有这个么一个人存在的话。 这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谋略,简直让人后背发凉! 崔珩垂下眼睛,看着梗着脖子,死不认账的史司明,莞尔一笑。 他细腻的皮肤在阳光下白的发光! 那一帮鸡皮鹤发,满脑肠肥的官员,统统成了丑陋的背景版。 崔珩突如其来的笑容,就像在满是污浊的废墟里,开出了一朵漂亮的玫瑰花。 妖艳又邪魅,致命的吸引人。 “本王听闻史大人尤擅刑讯,短短数年,就发明了百余种特殊刑讯手段。 据说这些刑讯手段,能将所有刑具使用一遍,还能让人犯不死! 更甚者能让死人都活过来招供! 本王对这些传言一直将信将疑!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让史大人,亲自证明给本王看看吧。” 崔珩嘴角含着笑意说完,抬起一根手指点了点。 然后几个身强力壮的金吾卫抬上来一个巨大的木头架子! 那架子颜色发黑发紫,腥臭非常。 上面釘满一排排铁钉,钉子上挂着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刑具。 每一个上面都鲜血淋漓,有的已经发黑了。 年深日久,不知道上面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 史司明捧着断臂,浑身颤抖。 看着那一件件自己亲手设计出来的刑具。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些东西插进身体里,会产生多大的痛苦! 这是他闲暇之余最喜欢研究的东西! 他甚至在自己卧房的密室里,弄来好几个流浪孤儿一一验证过! 想到他们濒临死亡时候的痛苦跟恐惧! 史司明浑身开始止不住的打摆子! 很快他最喜欢的离别钩,插进了他的身体。 还是用他最喜欢的手法,他终于尝到了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 崔珩面对史思司明的惨状,眉头都没动一下。而是轻描淡写道 “史司明知法犯法,罪不容诛,即刻革职查办! 刑部尚书一职,暂由京兆府尹徐明暂代。”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要知道刑部尚书乃正二品大员!妥妥的大聖权力中心人物了。 没有强大的氏族在后面支撑,普通人根本不可能上去的。 徐明家世不显,升到正四品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 现在竟然连越两级!!也不知道这位出了名的刚正不阿,怎么得了高阳王的青眼?! 大家嫉妒归嫉妒,私底下蛐蛐一阵完事。 没有一个人敢明面上跳出来,跟崔珩龇毛! 很快有金吾卫上前摘了史司明的乌纱帽,跟官服! 稀稀拉拉的几根毛发可怜的耷拉着,让他更像一只落水狗! 陈家兄弟也被两副担架抬了上来。 两人精神头,比在刑部大牢里好了许多。 就是身上跟四肢,都被雪白的绷带绑的跟木偶似的,不能方便移动。 陪审官员开始询问陈大牛。 陈大牛将自己跟流民窟的兄弟如何被骗去搬货详细说了一遍。 还将雇佣他们的那个商贾画了像,官府很快依据画像,发下海捕文书。 陈大牛狠狠盯了史思明一眼道 “草民还有一个情况需众位大人知晓! 我们兄弟被金吾卫提走之前,这个狗官拿着一张供状,让我们兄弟画押! 狗官说只要我们兄弟画了押,就放我们其中一人活着出去,给老娘尽孝! 但我知道天下没这么好的事情! 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将我们兄弟抓进大牢,往死里打! 现在又要平白无故放我们一马! 傻子都知道这里面有猫腻! 我虽然不识得几个字! 但是矿石,卫国公府,还有永安郡主几个字我还是认得的! 我想那供状定是要我们兄弟,污蔑永安郡主跟卫国公府的! 郡主于我们流民窟的所有流民有恩! 我们兄弟就算死,也不会签那些害她的动西!” 崔珩眼底黑雾涌动,嘴角竟然露出一丝微笑,轻描淡写道 “看来史大人用心良苦,主意都打到卫国公跟永安郡主头上了。 很好....... 剑一,把他每一根骨头都给我拆下来! 人别弄死就行!” 第272章 我把女儿送给你!你放了我吧 剑一“......” 心里疯狂吐槽 ‘我现在只配干这样的污糟活儿了吗? 我又不是心狠手辣的酷吏! 我是大聖第一暗卫! 都怪墨一那个憨批,得罪了主子,天天在王府洗粪坑!扫马厩! 他要在这,这活儿未必轮到我头上! 被这憨批害惨了!’ 剑一瘫着脸,干净利落跟撅甘蔗似的。 “嘎嘣嘎嘣”一顿响,真的一根一根拆史司明的骨头。 为防止史思明疼得咬舌自尽,剑一还贴心的将他衣襟塞进他嘴里,护着他舌头! 等剑一拆到大腿骨的时候,史思明疯狂开始摇头。 剑一撤掉史思明的堵嘴布,他开始竹筒倒豆子的招供。 “我之前喜欢研究......刑具,就偷偷抓了一些孤儿做试验。 不小心弄死了......弄死了十几个孩子...... 这件事被人知晓了,他用这些事威胁我! 他让我勾结岳胜开发赊县铁矿。 然后诱导岳胜,将铁矿藏匿在他指定的地点。 之后......之后......呃!——” 史司明突然嘴脸乌青,嘴巴鼻子以及耳朵里开始往外渗血。 剑一见势不妙,迅速封他心脏附近的大穴! 可惜晚了,史司明抽搐几下之后,两腿一蹬就挂了! 崔珩冷下脸,这让押解史思明的金吾卫心惊胆战。 赶紧检查史司明的死因。 片刻后,回禀道 “左相大人恕罪,他似乎中了剧毒,毒药就下在刑具上!” 崔珩摆了摆手,示意把人拖下去。 多说无益,只有让仵作尽快验尸,确定毒源头,查找证据! 卫芙在鸾车里,将这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 原来想铲除卫家的,不止皇帝跟岳家! 背后竟然还有一股神秘势力,在运筹帷幄! 想针对卫家,针对镇北军! 他们诱导岳胜开采铁矿,然后又劫走了铁矿石。 再把失踪的铁矿石扣到卫国公头上,可谓是一石三鸟! 他深知皇帝对卫国公的猜忌。 卫国公私自囤积铁矿想干嘛?除了造反再没别的解释! 这简直就是戳到了同光帝的逆鳞! 人心的拿捏,妙到颠毫。 同光帝最怕卫胤造反,他知道这消息,不管真假,怕是第一时间就要召卫胤回京述职! 卫胤只要回来,可能就再也走不掉了! 卫芙心痛难忍,没想到父兄在朝中的处境,已经艰难至此! 人人都想将权势牢牢把控在自己手里,镇北军是天下最锋利的宝剑! 人人都想干掉他的主人,将宝剑据为己有! 岳胜眼睁睁看着史司明,七窍流血的被人从地上拖走。 跟拖一条死狗一样,他好像预见了自己的结局,恐惧终于战胜了理智。 曾今有多么倨傲嚣张,现在就有多么卑微下贱。 他对着崔珩跪了下来,不停课磕头求饶道 “王爷!左相大人! 求您高抬贵手,饶了我一条狗命吧! 我把我知道的所有事都告诉您!行不行? 要不这样?我有个女儿长的挺不错! 不如让他到王府伺候王爷您? 我们不要名分,让他给王爷当个洗脚婢都行! 只求王爷饶了我这条狗命! 求求王爷高抬贵手哇!—— 呜呜呜呜——” 众人听到岳胜这样炸裂的求饶,都感觉他得了失心疯了! 都什么时候了?! 你不老实交代,竟然公然出卖自己亲骨肉的色相,贿赂主审官?! 这是生怕自己身上的罪名不够,要罪加一等吗?! 这种畜牲还配当人的父亲? 岳青禾也真是够倒霉的,遇上这种渣爹! 崔珩眼神不经意的瞟了鸾车一眼,眉头不悦的皱起。 身边金吾卫跟他良久,知道他这是不高兴了,立刻出列。 “啪啪啪”就是几个大嘴巴! 直接将岳胜扇的晕头转向。 金吾卫大声呵斥 “赶紧老实交代,再敢胡言乱语,就不是这几巴掌的事儿了!” 岳胜被扇几巴掌,脑子清醒了点。 才明白过来,崔珩是根本不可能被任何人收买的。 他要钱有钱,要权有权?什么样的美人找不到? 况且比他自己还美的美人,恐怕更难找吧?! 第273章 攻心 岳胜明白了这点,整个人都蔫儿了,他破麻袋似的瘫在地上道 “很多事其实我也做不了主,都是我妹妹岳兰苔在后边指使我干的! 还有五皇子齐瑑也参与过一些事情。 我贪污的银子,大部分也是为了给五皇子铺路用的! 都用来贿赂打典朝中官员! 那些收了我银子的,我私底下做了一个账本。 里面详细记录了哪个官员收了我多少银子。 给银子的时间地点都详细记录在案! 只要王爷答应放我一码,我愿意将这个账本双手奉上! 那里面可都是大聖的贪官蠹虫! 有了这个账本,王爷清查贪污腐败事半功倍!” 岳胜从一个三流家族混成顶流豪族,也是有点脑子的。 刚才色相诱惑行不通,又改换了另一条赛道。 此话一出,现场立刻有不少官员汗流浃背,坐立不安! 瞿满楼翘着兰花指擦汗,等待着崔珩对他的审判,一见同僚神色各异的脸暗道 “看今日这架势,倒霉者众多! 还好!还好!总不至于我一人丢脸! 幸亏霍铮那老匹夫今日没来! 否则那老混账不知道要怎么笑话我呢!” 只听崔珩冷冷道 “俗话说法不责众,今日本王就给你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凡是自己站出来,承认收受贿赂者! 交出赃款的同时,再补缴赃款三倍的罚款! 本王在此当众承诺既往不咎! 否则等我查到实证,一律按照大聖律,严惩不贷!!!” 此话一出,场内鸦雀无声。 但是每一个人,心里都开始疯狂盘算。 到底是死扛到底,还是现在坦白更划算。 卫芙对崔珩的认知,又重新刷新了一遍。 真不愧是老奸巨猾! 他这样连蒙带诈,可以试探出那些,心理素质不行,干了亏心事,害怕鬼敲门的人。 这种人贪财又胆小,真正大奸大恶的事情,是干不出来的。 这些人放在合适的地方还能用用。 毕竟他已经有案底,以后做事更加谨慎。 而且今后不得不唯崔珩马首是瞻! 崔珩在大聖朝堂有口皆碑,他说放过你就真是放过你。 他说要严惩不贷,你家祖坟估计都要被刨开,子孙后代烧纸都找不到地方! 那些拒不招认的,抱着侥幸心理的! 不仅贪婪,心理素质还很好,赌徒心态非常严重。 以后还不知道能干出多少祸国殃民的大事情! 这种人必须从大聖朝堂里面铲除。 崔珩筛选人的手段独辟蹊径,卫芙也算是学到了。 金吾卫拿出一面铜锣,每过一刻,就敲一下。 三响一过,坦白从宽的机会就算过去了。 “咣——” 第一声铜锣敲响! 那穿透灵魂的锣音,刺激的在座各位官员浑身一个颤栗。 岳胜看着崔珩竟然用这种小儿科的方式,无视他开出的条件。 怒极而笑 “哈哈哈哈——崔珩小儿! 你以为你随便吓唬他们两句,他们就会主动送投案自首,任你宰割吗? 别做梦了!他们收钱的时候,难道没想过东窗事发这一天? 他们既然敢收钱,就不怕你查! 想等着他们自投罗网,做梦去吧! 我劝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老夫的提议......” 岳胜话还没说完,好像专门为了打他脸似的! 一个佝偻着腰的山羊胡老头,战战兢兢第一个站了出来。 岳胜“......” “下官......下官吏部档案库刘垚,曾今收过沐恩......岳胜五百两银子! 帮他调查过一些旧档案!下官知错了! 下官甘愿交出所有受贿银两,补缴罚款! 求左相大人开恩!!” 老头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崔珩唇角微挑,道 “我说话向来言而有信,将你收受贿赂的过程跟金吾卫说清楚。 缴纳清楚所有罚款,你就可以走了!” 那山羊胡老头羞愧万分,跟着金吾卫做记录去了。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第二声锣声又响起。 这简直像催命符! 又有几个定力不足的官员站起来,跌跌撞撞跑到崔珩面前,跪下投案。 贿赂金额不一而足,有几百两的,也有几千两的! 但他们有个特性,就是寒门出身,或者背后没有强大的家族做靠山。 那些世家大族出身的,即便心虚气短,脸色不好看。 但都稳坐钓鱼台! 这可能就是家族给予他们的底气吧! 第三声锣响之前,主动投案的竟然有二十几人。 其中竟然还有两位四品的官员。 岳家为了助推五皇子登基,真的下了血本,六部里面没一个落下的。 基本都使了银子疏通,且这还都是小虾米。 真正的大鱼没有上钩! 第274章 靠脸吃饭的又不是我 岳胜从一开始的愤怒,到最后的幸灾乐祸。 光这些小虾米能翻起什么浪? 这事到最后,崔珩还不是得来求他? 真正能帮上五皇子的人,才有资格进入他的账本。 “咣——” 第三声锣响!意味着投案自首的口子,已经关闭了! 有的人终于松了口气,有的人咬着牙继续装若无其事。 可惜下一刻,崔珩从袖子里抽出了一个东西。 岳胜看着崔珩手里那个东西目眦欲裂! “你,你怎么会......?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崔珩粲然一笑,慢条斯理的翻开那本册子,开始朗读 “同光五年正月初八,送吏部尚书褚元良黄金一万两! 以褚元良小舅子柳山的名义存入“四海钱庄”。 同光五年二月初六,送户部侍郎姚广郗黄金五千两! 以姚广郗小妾金梅的名义存入“四海钱庄”。 同光.......” 崔珩念一个,官员倒一个,金吾卫抓一个! 很快,崔珩点到名字的,一个个被摘掉乌纱帽,扒掉官服。 狼狈不堪的被押到崔珩面前跪下。 岳胜最后的希望,也被崔珩生生掐灭! 他脸皮抽搐,瘫在地上,死死盯着崔珩,嘴里念念有词 “完了,全完了......他怎么找到的? 是妖魔,他一定是妖魔......” 百姓们见到平日高高在上,目下无尘的贵人们,现在却被金吾卫践踏在脚下! 有种说不出的爽感,纷纷拍手叫好! “高阳王可真是在世青天呐! 这么大的官儿都敢抓!” “你懂个屁,他们官儿再大,能大的过王爷去?! 那可是皇帝的亲外甥!谁能惹得起?!” “高阳王还是世子的时候就凶名在外,可他斩杀的都是贪官!” “是啊!是啊!高阳王手段虽然残暴了些,但还是一个好人!” 百姓们虽然怕他,但对他做的事还是很认可的! 卫芙听了心里稍微舒服了点,! 以前他们背地里,可没少诟病崔珩的残忍暴虐! 谁知后边来了一帮妇人,舆论风向瞬间偏移了 “啊——啊——啊——我看到了高阳世子殿下! 他真的好好看啊——!唉——我不行了,我头晕!快扶住我!” 一些少女发出了土拨鼠的尖叫。 “现在不能再喊世子殿下了,殿下已经袭爵,是名副其实的高阳王了呢! 不过世子殿下袭爵后,怎么更好看了呢?! 哎呀——我也快受不了了——” “对呀!对呀!对呀! 这身亲王袍服,还有双龙朝珠冠,果真更适合他诶!” “一个男人怎么可以长的这么漂亮? 呜呜呜呜——以后他的娘子,肯定会很自卑吧?!” 卫芙听得开始翻白眼,心里蛐蛐道 “自卑?我为什么要自卑?! 靠脸吃饭的又不是我?! 崔珩要是不好看,我还不要他呢! 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你们嫁妆都备齐了吗?! 你们看中的郎君有没有上门提亲?! 你们夫君跟小妾生的孩子,名字都起好了没?!” 一天天的不知所谓!自己家里的破事儿整明白没有? 一帮少女妇人春心荡漾,不知人间疾苦! 被拉下马的朝廷大员,瞬间从天堂跌落地狱,个个苦不堪言! 吏部尚书元良是这次落马官员里面,级别最高的! 他们褚家可是老牌世家,经历了整个大聖的兴衰。 褚元良四十出头,身材修长,气质清贵。 一看就是老牌世家,从小培养出来的继承人。 吏部向来是六部之首,朝廷官员的任免全由吏部说了算! 可以说谁想要登上那九五至尊的位置,吏部是绝对绕不开的坎儿! 难怪岳胜贿赂账册的第一页,就是吏部! 这些年,岳家通过褚元良,不知道安插了多少自己人。 这就是为什么大聖朝廷漏洞百出,效率低下的原因。 因为负责任免官员的人贪赃枉法,真正有能力的人上不去。 能上去的人,全是跟他们同流合污的蠹虫! 褚元良脸色惨白额角青筋暴起,但还是强自镇定道 “左相大人!我不服!我们褚家世代为大聖尽忠! 你不能因为岳胜一面之词就将本官,罢官定罪! 我不服!我要求面圣!我要见陛下!” 其余被押跪在当地的官员也纷纷跟随附和! 他们都有强大的世家做靠山! 期望这样一闹,皇帝迫于世家的压力,会放他们一马! 毕竟贪污这种事已经是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杀贪官每个朝代都有,但都是挑几个代表性的杀! 断没有这种一杀一大片的! 只要事情闹的足够大,家族势力再一起施压,皇帝未必会将他们怎么样。 第275章 他轻轻一勾 掌控生死 诸元良寻思,大不了就像刚才那些自首的人一样! 把贪墨的银子交出来,再交些罚款了事! 崔珩还是斜靠在椅子上,表情淡漠的看着他们群情激愤。 等他们吵得差不多了,崔珩挥了挥手。 不一会儿,五皇子齐瑑被押了上来。 他自从溪潭寺被马踩了,一直没有得到有效医治。 现在走路都佝偻着身子。 崔珩居高临下的看着齐瑑道 “这是你唯一一次将功折罪的机会! 平日你不是最喜欢跟这些大臣把酒言欢,听曲看舞吗? 把他们跟你密谋的事,当面一一对峙清楚! 本王就考虑饶你一次!”那帮大臣纷纷脸色煞白,他们当时收了岳家那么多好处! 其实也是看好这位五皇子,将来可能登极!都想抢这从龙之功。 当时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不少! 现在抖落出来,怕是诛九族都不够! 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不敢再大声嚷嚷。 齐瑑被关押的这些日子,还期盼着她母妃能扭转乾坤将他捞出来! 毕竟弟弟还小,母妃还需要他这个皇子去争帝位! 但是等了一日,又一日,终究是让他失望了! 今日被押到大理寺,又看到死狗一般的舅舅岳胜。 就知道岳家这次彻底完了!! 齐瑑惊慌失措的爬到崔珩面前,想去拽崔珩衣袍的下摆! 被剑一一脚踢了回去。 齐瑑声泪俱下,一头磕在崔珩前面的青石板上道 “我交代,我全交代!求先生饶我一命!” 齐瑑指着吏部尚书褚元良道 “褚元良包藏祸心,一直煽动于我,背后给太子设计圈套! 他说太子脑子不灵光,最易受人蛊惑! 让我做一些事,离间他跟卫家的情分! 他一旦失去卫家的支持,就不足为虑! 还有卫国公手握镇北军,他是太子党坚定的拥护者! 他说我只要想继位,除掉卫家势在必行! 上次我指使太仆寺管魏给镇北军的战马下毒,就是他出的主意!” 齐瑑为了活命,是什么都敢说啊! 直接把现场每一位官员的底裤都扒掉了! 褚元良气的面目扭曲,再也没有世家大族继承人的风范! 他挣扎着对着齐瑑破口大骂道 “亏你还是个皇子!为了活命,摘干净自己,竟然血口喷人! 我呸——! 就你这样的孬种,投一百次胎,也没有当皇帝的命!!!” 齐瑑破罐子破摔,他要给自己挣命,那还管脸面不脸面,对骂回去道 “你骂我是孬种?那你呢?你算什么东西? 你拿岳家银子的时候,可没见你手软啊?! 你收我送的美妾的时候,也没见你拒绝啊?! 说我血口喷人,苍蝇不叮无缝蛋,我怎么不喷别人专喷你了?! 还有我可不是空口无凭! 你与那刑部尚书史司明两人勾结! 将所有卸任或者已经去世官员的官凭,发给那些死刑犯。 让他们重新获得身份,为你们所用! 这些事情都是我收买你们吏部里面几个属官,他们偷偷告诉我的! 你们自以为做的隐秘,殊不知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是真是假一查便知!” 齐瑑供述到这里,胡怀民眼睛死死地盯着褚元良。 他眼睛哭的红肿不堪,嘶哑着嗓子道 “岳胜,史司明,褚元良你们可真是大聖的好官啊! 你们为了一己私利!坑的赊县百姓好苦! 你们手上占满了百姓的鲜血! 今日必须血债血偿!” 站在胡怀民身后的学子们也同时振臂高呼 “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呼声越来越大,百姓也纷纷加入其中! 大理寺门前,千万个声音汇聚成一股洪流! 震的乾元殿大梁上的灰尘,都簌簌往下落。 同光帝若有所觉,放下手中的折子看向宫外! 崔珩将那本册子展开,提笔在一边盛着朱砂的砚台里蘸了蘸。 一管细细的狼毫笔在他手里,轻轻一勾一画,就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 第276章 杀了就杀了,有什么后果? 崔珩动作很快,几乎不假思索! 然后将勾画完的册子,从桌案拂到了地上。 一阵冷风刮过,那本册子被刮到了褚元良等一众落马官员面前! 上面很多名字,都被崔珩画了红叉! 刺眼的鲜红,触目惊心! 褚元良看到自己名字上那个大大的红叉! 咬牙切齿对崔珩怒喝道 “竖子敢尔! 我褚家也是百年世家!与你崔家素无仇怨! 你今日如此倒行逆施,肆意破坏世家之间的规则! 你承担得起后果吗?! 陛下会纵容你这样大肆屠戮世家子弟吗?! 你不怕褚家以及其他世家联合起来,对你们崔家进行报复吗?” 崔珩面对褚元良声色俱厉的诘问,依旧云淡风轻。 “杀了就杀了!什么后果不后果的?! 本王杀的二品大官也不止你一个! 你下去刚好给海易,还有史司明做伴儿! 至于你们世家想联合报复崔家什么的,你们随意! 反正本王也被崔家赶出来了,他们的死活干本王何事?!” 崔珩没心没肺揶揄完,对着金吾卫勾了勾手指。 然后一队膀大腰圆,头上包着红头巾,腰里系着红绸带的刽子手,扛着大砍刀就上来了! 这一下那些官员才真正傻眼了! 之前被点名想着这次可能糊弄不过去了,要破大财。 随着事情发展,感觉这次可能乌纱帽保不住了!要丢官儿! 最后才发现,事情远比他们想象的严重多的多! 崔珩甚至申辩的机会都不给!直接要将他们就地正法! 他这是疯了吗?! 他这是明目张胆,跟大聖朝堂所有世家宣战!! 他们慌不择路,有的想站起来逃跑! 可惜每个人身后,都站着两个金吾卫! 他们被死死按在地上不能动弹! 这些金吾卫大多都是救援过赊县的热血男儿。 恨透了这帮不把百姓当人看的贪官污吏! 有的金吾卫,甚至还跟他们沾亲带故! 但是现在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他们求情! 因为赊县死去的百姓在天上看着呢! 刽子手足够多,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幸分了一个! 胡怀民一身血衣,站在场地中央,他仰天大声喊到 “赊县的乡亲们,乡亲们啊! 你们看!在天上好好看! 害死你们的人,来给你们偿命了! 你们在天上可要好好看着啊!” 胆小的百姓吓得背过身不敢在看,胆子大的开始吼 “杀人偿命!杀人偿命!” 卫芙一直在鸾车里,事情的发展也出乎她的意料。 原本以为崔珩只会杀掉岳胜以及涉案的几个主要官员。 没想到他现在是无差别攻击整个大聖世家。 这无疑非常危险的,世家势力盘根错节。 多年以来世家内部的互相通婚,利益捆绑,已经成长为一个变态的怪物。 这怪物盘踞在大聖朝堂根深蒂固! 崔珩这是要以一己之力,掀翻这个百年巨物!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若他已有反叛之心,这些世家大族唯利是图。 以他的财力,以及智谋,收买他们为己所用,不是更省时省力吗? 但是他选择了一条最难,也是最危险的路! 不等卫芙想明白,远处传来鼎沸的人声 窗外警戒的阿鲤贴了过来,低声道 “是各大世家的族长带着族人冲过来了! 看来是得了消息,赶过来救人来了!” 卫芙冷哼一声,崔珩既然突然发难,想必已经预料到了所有突发情况! 果然他们冲到大理寺百丈之外,就被铠甲森严的金吾卫拦住了。 这些族老,平日里养尊处优,一辈子享受荣华富贵。 还是第一次见识这等阵仗,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突然有人认出了拦住他们的金吾卫,竟然有些是他们认识的。 有族老怒喊道 “褚谦!你干什么?你三叔在里面就要被砍头了! 现在要进去救他命!你竟然敢拦着你叔公?!” 第277章 都安息吧 那个叫褚谦的金吾卫,年纪还不到二十! 脸上甚至带着少年的青涩,但他眼神坚毅,握刀的手也很稳! “这里没有褚家褚谦!这里只有金吾卫褚谦!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褚元良贪污受贿,徇私舞弊,残害百姓罪不容诛! 他死有余辜!还请退后!不要阻碍行刑! 否则同罪论处!” 褚家族老几乎被褚谦气的背过气去! 指着褚谦鼻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褚元良远远看到一大群人冲过来,为首的就是褚家族老。 褚元良松了口气,只要他们的人冲进来。 打断了行刑,自己就还有一线生机! 只要将事情闹到皇帝那里,他就有把握保自己不死! 瞿满楼从头到尾跟只鹌鹑似的,翘着兰花指,用帕子紧紧捂住嘴,不敢抬头! 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哭出来!而且他总觉得后脖领子窜凉风! 总感觉下一刻,高阳王就要将他提溜出去,问罪砍头! 他现在十分后悔,别人都骂他娘炮,是个兔儿爷! 可天知道!他连南风馆都没去过啊!早知道今天要死,就去一趟好了! 岳胜此时已经心如死灰,看到世家带人冲过来,眼皮都没抬。 因为他知道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来救他的! 扭头看了看那个砸了金山银山,多年扶持的外甥。 那个出了事,选择第一时间出卖他的外甥,只觉得这一生当真可笑! 可笑至极!! 可惜崔珩不给他们多想的机会,只听清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斩!!!” 岳胜顿时感觉整个人飘了起来,世界也开始旋转。 等旋转了几圈,眼睁睁看着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近。 他重重的将脸拍到了地上! 滚了半圈,然后视线倒转,他看见了一具无头的身体正在抽搐。 周边还有很多无头的尸体,同样在抽搐。 岳胜最后的感觉是,那具身体,怎么看着这么像自己的呢? 然后陷入一片黑暗...... 大理寺衙门外的广场上,满地的人头,滚的到处都是! 跟一片被人踩坏了的西瓜地似的! 突如其来的血腥场面,把那些族老直接吓尿了。 这些世家族老,本想倚老卖老。 料那崔家竖子,也不敢一次性得罪这么多世家。 没想到那个混世魔王,竟然都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 直接当他们面,将他们族里最优秀的子孙斩于刀下! 那人头当真滚的到处都是啊!!! 好几个受不了刺激,当场昏了过去! 百姓看到这一幕,压抑许久的情绪终爆发! 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从来没有把他们底层百姓当人待看过! 如今他们罪有应得,身首异处,百姓们感到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 百姓齐声高呼 “高阳王英明!” “高阳王威武!!” 这些手上染着百姓鲜血的贪官污吏,人头落地的时候。 天空突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像是无数魂灵,留下了眼泪。 胡怀民在细雨里,终于露出了笑容,他擦了擦眼泪低声道 “好了,好了,咱们都不哭了—— 你们都安心的走吧!剩下的人交给我! 我定会为他们寻一条活路!” 震惊朝野的赊县案就这样落下帷幕。 崔珩的铁血手段,让世家人人谈之色变! 六部尚书有三位都死在他手里! 就说大聖朝堂还有谁是他不敢动的吧?! 一向利字当头的老牌世家们,前所未有的不计前嫌,团结一致! 矛头统一指向了高阳王崔珩! 可惜崔珩压根儿不当回事! 同光帝面对那三尺高弹劾崔珩的折子,头痛欲裂! “我说你做事就不能低调点儿吗? 把他们逼急了,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同光帝看着懒散的崔珩,气不打一处来。 崔珩靠在同光帝对面的软榻上看鱼。 根本没把同光帝的抱怨当回事。 “舅舅何须为这些蛀虫气恼? 这些年他们好日子过久了,吃的满脑肠肥! 脑子都糊涂了,分不清这大聖到底谁说了算! 我这是给他们醒醒神,放放血! 免得一天到晚,糊里糊涂净干蠢事!” 第278章 朕给你改姓齐 同光帝叹了口气道 “我知道你心里有成算,只是过刚易折,欲速则不达! 这个道理你比我更清楚!凡事不能操之过急!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乃是下策!” 崔珩把手里的鱼食一扔,池里的鱼儿争先恐后的抢夺。 一开始那种秩序荡然无存!! 看来不管畜牲还是人,只要利益足够诱人,不愁他们不窝里斗! 崔珩无所谓的笑了笑,没说话。 同光帝沉默了,片刻后道 “你也老大不小了,该为自己终身大事打算打算了。 你有没有合心意的女郎?提出来舅舅帮你把把关?! 过两日就是你高阳王府的开府宴,找机会将人约到府里,相看相看也未尝不可!” 崔珩似笑非笑的看了同光帝一眼道 “舅舅不必试探我,我暂时还没有成亲的心思!” “那怎么行?!你都多大了?! 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皇子都有好几个了!” “我怎么能跟舅舅相提并论?! 我孤家寡人一个,崔家又不认我! 娶了妻生了孩子,都不知道姓什么好!何必呢!” 一句兴意阑珊的话,将同光帝说的眼泪差点下来了! 同光帝红着眼眶道 “混说什么呢?你好歹身上流着齐家的血! 天潢贵胄!是多少人想攀附都攀附不上的! 崔氏有什么好的,他不认咱们,咱就不跟他姓了! 回头跟司天监挑个日子,朕将你改姓齐!上皇家玉蝶!” 崔珩不以为然道 “别了吧!我要改姓齐,你那几个儿子该睡不好觉了! 我不趟你家浑水!” 同光帝被他这无赖样子,整的哭笑不得。 给崔珩说亲这个事情,被崔珩就这么混了过去。 同光帝没有着急催婚,还有个原因是,崔珩正妃人选一直定不下来! 这几日汪顺,将各世家适龄女子都扒拉了一遍。 才情尚可的,家世差了些!家世好点的,品貌又有所欠缺! 扒拉来,扒拉去,竟然没挑出来一个合心意的! 汪顺一张脸笑得喜气洋洋 “哎呦—— 陛下这比给自己选妃子还要精细啊! 高阳王有陛下这般操心终身大事,真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呀!” 同光帝将一摞女子画像往旁边一扔道 “他母亲不在了,我不操心还有谁能为他操心? 只是珩儿这般品貌,配给谁,都觉得委屈他了!” 汪顺一脸可惜道 “可不是吗?放眼整个大聖,也挑不出几个品貌才情与高阳王比肩的女子! 永安郡主倒是才貌双全,可惜......唉——” 同光帝眼神突然犀利的看向汪顺。 汪顺吓了一大跳,赶紧往自己脸上扇了两巴掌 “哎呦——老奴多嘴!说错话了!该打该打!” 同光帝眼睛垂下来,冷冷道 “你倒是说说怎么个可惜?” 汪顺快哭了,但是不敢不回答皇帝的问题,只得顶着喜气洋洋的一张脸道 “奴才就是觉得郡主在春猎赛场上英姿飒爽,武艺高强! 长相在洛京贵女里面也是数一数二的! 是少数几个站在高阳王身边,容貌还不被比下去的女郎! 可惜永安郡主已经嫁过人了,跟高阳王注定是没有缘分的!” 同光帝眼神渐渐缓和下来,道 “你这个只会看脸的老阉货! 那卫家权势已经大到不受辖制的地步了! 别说她嫁过人了,就算未嫁之身,也绝不能配给珩儿为正妃!” 汪顺眼神跳了一下,一闪即逝,随即恍然大悟道 “哎呦——哎呦—— 老奴愚钝,光顾看脸了,没想到里面还有这等牵扯! 陛下恕罪!以后老奴再不敢胡言乱语了! 老奴这蠢脑袋,要没有陛下庇护,老奴早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同光帝鼻子里哼了一声道 “罢了,虽然蠢了些,伺候朕还算上心! 回头你亲手剥二斤栗子来,朕要吃新鲜的!” 汪顺欢欢喜喜的应了,伺候同光帝睡下了才退出寝殿。 他整个后背已经被冷汗沁透!冷风一吹直打哆嗦! 同光帝让他亲手剥栗子,其实就是变相的惩罚。 那栗子壳坚硬无比,还有很多尖刺,二斤栗子剥下来双手铁定皮开肉绽。 经过这件事,汪顺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看来同光帝无论如何是不肯放过卫家的! 第279章 你嫁妆是被萧家败光了吗 高阳王府的开府宴正日,整条街道车水马龙。 王府前后调用了三百金吾卫,虽然宾客盈门,但井然有序,不见杂乱。 偌大的高阳王府占了两条街。 府内碧湖笼烟含翠,翠竹曲径通幽,亭台楼阁移步换景! 就是这些从小生在钟鸣鼎食之家的勋贵,也对对高阳王府奢靡与高雅兼备,富贵却不流俗的高逼格审美,叹为观止。 上门做客的女眷们啧啧称奇! 没来之前想着,这高阳王身份尊贵,性格清冷。 奈何未曾娶妻,后宅据说也无妾室。 一下摆这么大排场宴席,没个女主人操持,恐怕要闹不少笑话。 谁知一进大门,完全颠覆了她们的想象。 府里所有奴仆各司其职,有条不紊。 女眷与男宾分开款待,中间一湾小桥流水,挂满了纱幔。 作为半天然屏障,凉风习习,纱幔飞舞,颇有意境。 然后大家看到站在门口迎宾的人之后,瞬间不敢再抱有玩笑的态度。 站在内门迎客的,竟然是汪顺!! 常在宫内行走的谁不认识汪顺?! 那可是同光帝身边的大内总管,在外行走就代表着皇帝的脸面。 难怪整个宴会井井有条,但总透着那么一丝熟悉! 原来整个宴会从内到外的厨子跟奴婢都是从宫里面调过来的。 由宫里的掌膳嬷嬷亲自监督,能出差错才怪呢。 高阳王开府,皇帝竟然将身边最得脸的内监总管,派过来帮崔珩操持宴会! 这是连太子皇子举办宴会,也从未有过的殊荣! 人们对崔珩在同光帝心里的份量,又有了新的认知! 都说天家无父子,更何况是甥舅? 同光帝连崔珩家务事都操上心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在皇帝眼里,真的将高阳王视同己出! 不是三言两语的弹劾攻奸,就能把他拉下马的! 世家就算将崔珩恨得咬牙切齿! 有同光帝在背后撑腰,也得重新再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宴会处处周到,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身为宴会的主人,高阳王却不见踪影。 但来参加宴会的哪个敢挑他的理? 皇帝身边的首席大太监可在这儿呢,你耍个脸色试试! 卫芙想着崔珩第一次正式邀请她上门。 今日怎么着也算他的大日子,得好好挑一份礼物送给他才是。 卫芙还专门在库房里倒腾了许久,给崔珩挑礼物。 奈何挑来挑去没一个中意的。 朱十一一脸邪笑,一边嗑瓜子,一边调侃道 “人家崔郎君人美多金,有权有势,缺你这点劳什子? 我看你把自己洗干净,乖乖爬到崔郎君床上,那才是最对他胃口的礼物!” 卫芙差点绊个跟头,她脸红脖子粗的将朱十一赶了出去! 真是个大黄丫头! 怎么跟崔珩那厮说的一模一样?! 我呸——!!! 话是那样说,装门面的礼物是必须要准备的! 高阳王府门口那堆成小山一般的金山银山,差点晃瞎了卫芙的眼睛。 搞得她手中那块极品寿山石都有点拿不出手。 枉她觉得送金银太市侩了,拉低了崔珩的档次! 到现场一看,自己完全想多了,大家都是这么市侩又直接的! 崔珩最喜欢杀贪官了,现在这么多人明目张胆的贿赂他!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判自己斩立决! “呦——郡主这是嫁妆被萧家败光了吗? 高阳王府开府这么大的事,此等寒酸的礼物,郡主也拿得出手?!” 卫芙回头,就看见二公主扶着宫婢,施施然走了过来。 第280章 你粪坑没涮够 二公主故意展示了一下送给崔珩的礼物 ——是一尊黄金铸造的麒麟瑞兽! 一看就真材实料,造价不菲! 这二公主最近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 妆容衣饰打扮,都似乎在暗戳戳的模仿她。 最近她为了遮肚子,喜欢穿宽大的襦裙,手臂上挽精工刺绣的披帛。 今日这二公主竟然跟她一样,穿了一身烟霞紫的襦裙。 除了颜色刺绣些微不同,猛一看几乎一模一样。 就连额头上描的花钿,都有异曲同工之妙。 可惜二公主长相偏清秀,身材也乏善可陈。 这样艳丽的装扮并不适合她! 卫芙皱了皱眉,在宴会上撞衫可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况且二公主毕竟是公主,身份确实比自己尊贵! 按规矩她得换了这一身装束才行。 可惜卫芙不想惯着她,接过二公主话头道 “我嫁妆就算花完了,也还有父兄贴补给我,没办法! 谁叫卫家就我一个女儿!爹娘兄长们都惯着我呢! 就算我归家,家里也非要大操大办的迎我! 不知道公主最近怎么样? 听说驸马将公主府的私产在赌坊里面输出去不少! 不知道陛下有没有贴补公主啊?” 几句话又将二公主插的透心凉! 同光帝基本已经放逐这个女儿了! 别说补贴,二公主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 否则这个驸马怎么敢骑在她头上拉屎? 二公主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 不过下一瞬脸色又缓和下来,冷冷的白了卫芙一眼,诡秘一笑。 直接扭着腰,抢在卫芙前头率先踏进了高阳王府。 阿鲤一头雾水,嘟囔道 “就这样走了?她上赶着就是为了让郡主骂她几句的?” 卫芙觉得挺诡异的!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 带着姜鱼阿鲤往宴请女眷的方向走。 刷了半个月粪坑的墨一,今日终于被解放出来了。 他都不敢仔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 经过这半个多月的辛勤劳动,他感觉自己已经腌入味儿了! 即使泡了十几遍花瓣澡,他还是觉得身上一股臭咸鱼味儿! 刚安排好贵宾的茶水出来,墨一一眼就看到了卫芙带着姜鱼跟阿鲤走过来。 墨一“......” 看到她们三人,墨一扭头就走,谁知他的轻功没有阿鲤好。 阿鲤一个纵跃就挡到了墨一前面,笑嘻嘻道 “你跑什么呀?到你府上做客,你不仅不招待我们,还扭头就跑! 这就是你们高阳王府的待客之道? 怎么?上次跟小蜜蜂还没玩够?还是你涮粪坑刷上瘾了?!” 墨一脸一下黑了! 她们是怎么知道自己在王府涮粪坑的?!剑一说的吗?! 不应该啊!他是个哑巴! 到!底!是!谁! 出卖了本少爷?!! 墨一一生气,倒是忘了害怕,指着阿鲤道 “你,你们不要太嚣张!我,我背后也是有人的! 再,再敢放那毒蜂蛰我! 我,我跟你们同归于尽!!!” 阿鲤看着墨一眼圈通红,一副要气哭了的样子。 一时间有种自己在欺负小孩子的错觉! “行了,阿鲤,别逗他了!他就是嘴巴贱点儿,人还是不坏的!” 卫芙赶紧打圆场,一进门就将人家孩子弄哭了,多不好! 墨一一看到卫芙就跟炸了毛的猫似的! 自从殿下跟了这个妖女,自己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现在竟然还假惺惺,帮自己打圆场! 都是她们自导自演的好戏! 他才不会像殿下那样好骗,容易受她蛊惑! “我不用你假好心,你这个妖......” 他习惯性的看向姜鱼,果然姜鱼的一只手,已经伸进了腰间的布袋! 墨一瞳孔骤缩,怪叫一声撒腿就跑,后半句话都来不及说。 姜鱼一脸迷茫的从袋子里缩回手,手里捏着一把瓜子。 “他怎么了?这里不让吃瓜子吗?” 阿鲤笑得肚痛,估计以后墨一看到她们,都要绕道走! 从王府正门往里走,转过一片茂盛的凤凰木,男宾跟女宾就会分开走。 这里相当于男女大防的分界线。 卫芙刚转过来,就看到一个身材健硕挺拔的男人,从凤凰木的林子里走了出来。 他样貌跟漂亮没关系,浑身充满了男性荷尔蒙的阳刚之气。 身上穿着洛京男子流行的大袖灡袍。 他尽管做了文士打扮,但依然掩盖不住一身遒劲的肌肉。 这是一个久经沙场的武将! 他看到卫芙,竟然有一瞬间慌乱,赶紧低头对卫芙行了个揖礼,低头道 “裘冽见过郡主。” 第281章 真心求娶郡主 卫芙有点莫名其妙,这人她似乎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阿鲤脸色有点难看,瞪了裘冽一眼,贴到卫芙耳边说明此人的身份。 卫芙听完也瞬间的不自在! 这人竟然是在春猎上,被人做局误导藏了肚兜的那个男人! 他在这拦住她什么意思?难道这又是什么陷阱? 卫芙警觉的看了周围一眼,对着裘冽皱起眉道 “裘将军,你怕是迷了路,男宾席在那边!” 裘冽脸跟脖子通红,以前他只敢在夜深人静时偷偷臆想。 现在真人站在面前,他竟然慌的不知道从何说起。 之前打了良久的腹稿,现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卫芙见他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 更觉得诡异,立刻避到一边,准备将他绕过去。 不管什么阴谋诡计,先走为妙! 裘冽见卫芙避自己如蛇蝎,知道怕自己连累了她的名声。 一时间难过不已,但是这些话现在不说,下次能见到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裘冽咬咬牙,闭了闭眼,心一横道 “裘某真心求娶郡主,求郡主给在下一个机会! 我知道现在我官职卑微,配不上郡主! 但我敢用我的性命起誓,日后必定建功立业,让郡主一生无忧!” 卫芙不敢置信的转头看了一眼裘冽。 这个男人一看就是性格坚毅,在战场上定是一员猛将。 他神情迫切又真挚,并没有半分调戏轻视的神态。 对于这样一腔赤诚的人,卫芙不愿羞辱于他。 只能歉意的摇头道 “抱歉,裘将军!我现在无意再嫁! 你我男女有别,以后还是谨守礼教,莫要让彼此名声受损。” 卫芙说完,迅速转身离开,被有心人看到了,免不得传出风言风语。 裘冽其实并不抱太大希望! 他不敢让媒婆直接上门,就是怕卫芙一口回绝,封死了后面的路。 这次当面问她一句,就算她拒绝了,也让她知道他是真心求娶。 若她考虑再嫁,希望能将自己纳入考虑范围之内。 裘冽不敢再拦,只能在卫芙离开之前急速喊到 “裘冽发誓此生不娶!郡主若有意再嫁,裘某多少年都等得!” 卫芙脚步没停,但是裘冽知道她听见了。 裘冽松了口气,好似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 他自嘲的笑了笑,转身往男宾席走去。 卫芙想快点离开是非之地,这里是崔珩的地盘,什么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要让他知道了,搞不好又要节外生枝。 卫芙走的很快,转过回廊的时候,突然伸出的一只手,将她拉进了回廊拐弯的死角里。 卫芙条件反射,不退反进。 一把扣住了对方的脖子,将他重重压在了背后石墙上。 “嘭——”的一声摔的结结实实。 崔珩疼的闷哼了一声! 卫芙看清楚来人,吓得赶紧将掐住他脖子的手收回来。 可惜晚了,崔珩修长的脖颈,飞快的浮现出青紫的指痕! 卫芙气的真想踹崔珩两脚 “你突然冲出来抓我干嘛!? 上次没捅穿你,还不甘心是吧?” 卫芙嘴里骂着,行动上却心疼的给他检查后背,有没有受伤。 崔珩今日穿了一身雪色亲王常服,繁复的刺绣跟蟠龙纹,显得他更加容颜如玉,俊美清贵。 身后的石墙凹凸不平,他背上肯定是受伤了。 卫芙一想到崔珩那么漂亮的脊背,可能受伤了,心里跟针扎似的疼。 伸手就想扒开他衣服看看。 崔珩一把握住卫芙扒他衣服的手,委屈道 “咳咳咳...... 阿芙,我们这样算什么呢? 我就这么让你见不得人吗?” 崔珩眼睛里似乎含着泪,又像盛着星光。 他幽幽的看着卫芙,满是伤感道 “现在连随便一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男人,都敢跑到你面前提亲! 那我算什么呢?! 你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是不是在阿芙心里...... 我跟追着你跑的那些男人......都是一样的?!” 卫芙大呼倒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就那么点破事,前后还就那点功夫,好死不死就让他撞见了! 第282章 留下来陪我 我才信你 卫芙心虚的赶紧一把捧住崔珩的脸,连忙安慰道 “胡说!根本没有的事! 你怎么可能跟他们一样呢? 你,你不是我肚子里孩子们的亲爹吗?! 这一点谁也越不过你去!那些人不过都是过客,是陌生人! 在我这里,你永远是最特别的! 我发誓!我以前都没有跟他说过话! 你别乱想,你身子刚好,可不能再胡折腾了! 知道吗?!” 崔珩似乎被安慰到了了,但表情还是悻悻的。 然后将卫芙的手硬塞进自己怀里,得寸进尺道 “阿芙说的都是真的吗?不是骗我的吧? 那......阿芙今晚留下来陪我!我才能相信你...... ......我背上好疼,心里也好疼,不信你摸摸...... 阿芙要补偿我才行......” 卫芙被手心里面滑腻胸肌,撩拨的脸红心跳。 又羞怯,又怕被别人看到。 心慌意乱之下,也没听清楚崔珩说什么,糊里糊涂就答应了 “好了,好了......你别闹了,都依你......” 阿鲤跟姜鱼知道,他俩一见面就少儿不宜了。 老早躲得远远的,所以当墨一冒冒失失一路寻过来的时候,也没个人拦着他。 然后......他就看见了能让人长针眼的一幕! 那妖女简直太不要脸了! 光天化日,竟然就敢将殿下逼到角落里调戏! 她那手都伸到哪里去了?! 她竟然明目张胆的摸殿下的胸!!! 这个该死的妖女!是不是又给殿下下了什么蛊? 殿下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反抗?到底为什么啊?! 墨一悲愤的刚想路见不平一声吼! 剑一及时出现,一把捏住他脖子,瞬间他一个字也叫不出来了! 墨一像只刚要打鸣,就被掐住脖子的公鸡。 他鼓着眼珠子,十分愤怒的瞪着剑一! 但凡墨一嘴巴够得着,绝对一口咬上去了! ‘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蠢蛋! 什么暗卫一哥! 我呸!!!’ 不知好歹的墨一,完全不领剑一又救他一次的人情! 这边的动静终于让崔珩目光转了过来,他赖在卫芙怀里,不悦的问道 “到底什么事?” 剑一松了手,墨一喘了好几口气,恨恨瞪了剑一一眼才道 “陛下来了,召殿下过去。” 同光帝竟然亲自驾临?!! 这个信息一下把卫芙脑袋炸醒了。 才惊觉自己光天化日的,就这么跟崔珩搂抱在一起! 还在皇帝眼皮底下,这不是作死吗?!! 赶紧松开崔珩,往后退了三丈远才站住! 崔珩稍显可惜的将卫芙扯开的衣领拉了拉! 不耐烦道 “他不在宫里好好待着,干嘛一天到晚往我这跑?” 没人敢回答他的话! 你自己问皇帝去啊,为难他们干什么? 卫芙生怕路过的人看到他跟崔珩单独在一起。 赶紧催促道 “你赶紧去吧,我自己去女眷那边入席。 陛下一会儿万一差人来寻你就麻烦了!” 崔珩不情不情愿道 “那——阿芙别忘了刚才答应我的话! 否则——我会伤心的......” 剑一赶紧背过身,他怕再看下去,整个人都麻了! 墨一更是痛心疾首!殿下如今已经被这妖女霍霍成这样了吗? 简直没有一点男人的骨气! 卫芙只想赶紧打发他走,连连点头道 “我记得,我记得! 不会忘的!你放心吧!赶紧去吧!” 崔珩带着剑一墨一不情不愿的走了。 卫芙才拍着胸脯,松了口气。 这魔星是越来越难糊弄了! 唉唉唉!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女眷席上较往日冷清了许多。 主要是崔珩之前办了岳家,又杀了世家不少人。 许多罪不至死的,也被撸了官职。 那些曾经跟她们平起平坐的贵女们,如今不知沦落到哪里零落成泥。 这样的罪臣之女最是可怜,下狱的第一时间就会被人高价买走初夜。 运气好的会被秘密养在后宅,当私人宠物。 运气不好的,直接会沦为权贵们的公共玩物。 高阳王府没有女主人,接待宾客的是枫山上见过一次面的喜嬷嬷。 卫芙知道这位嬷嬷,是崔珩母亲身边留下的老人,对她格外恭敬。 喜嬷嬷还是一脸喜气,脸上的褶子都透着欢喜。 她看到卫芙进来,就高兴的迎了过来,拉住卫芙往里面引。 卫芙感觉她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掌紧了紧。 正诧异间,喜嬷嬷又若无其事的松开了。 她笑得更好看了,招呼道 “郡主请坐,上回见郡主喜欢奴婢做的点心。 这次知道郡主要来,奴婢专门又做了些带来,还请郡主不要嫌弃。” 果然卫芙坐的席位上摆着一个做工精美的点心匣子。 匣子上精美的螺钿,镶满了漂亮的缠枝莲纹。 卫芙受宠若惊,她知道那点心有多难得! 都是前朝失传的绝技! 跟崔珩之后拿来哄她的点心也是一样,根本拿钱都买不到。 卫芙肚里面的馋虫被勾动,差点管不住口水,十分难为情的道谢。 坐在最上首的二公主心里开始不忿! 这个老杀才!她怎么回事?! 自己来的时候,她爱搭不理! 怎么姓卫的一来,她笑得跟中了彩头一样?! 二公主牙酸道 “哎呦——这知道的永安郡主是个被休回家的寡妇!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永安郡主是这个王府的女主子呢!” 第283章 就算死 也不会将他让给别人! 卫芙冷眼扫了二公主一眼,让喜嬷嬷带着自己到席上落座,才嘲讽道 “臣女只是与嬷嬷有一面之缘罢了! 嬷嬷热情好客,怎么这也让公主心里不痛快了? 臣女愚钝,远没有二公主知礼仪,懂进退! 高阳王人中龙凤,他将来的王妃,定也钟灵毓秀,艳冠群芳! 怎么轮,也不轮不到你我这等嫁过人的妇人! 二公主千万不要觉得,坐了高阳王妃的位置,就真的成了高阳王妃! 二公主怕不是忘了,你公主府中还有个驸马呢!” 卫芙一席话,将二公主司马昭之心公之于众。 毫不客气的扯掉她的遮羞布,二公主顿时脸色发紫,手里的茶杯都快攥碎了! 按照礼制,后宅没有主母的府邸办宴会。 也要将主母位置空出来,当然这种情况非常罕见。 毕竟没有那个世家大族,主母的位置是长期空悬的! 这二公主倒好,一进来也不等人引她入座,就大摇大摆占了王府主母的席位。 直接一屁股就坐上了未来高阳王妃才能坐的主位。 下面一众女眷面面相觑。 这么明目张胆的在高阳王府宣示主权,还身为一个有夫之妇? 二公主这是失心疯了吗? 这是在侮辱崔珩,还是在侮辱她自己? 众人也对这二公主的脑回路,不能理解。 就算你当年爱慕崔珩人尽皆知! 现在你已经招了驸马,怎么还敢觊觎崔珩?! 一些迷恋崔珩的小女郎们就不满意了! 其中就包括了徐知秋跟宋臻臻。 因为徐明被崔珩越级提拔为刑部尚书,现在已经是正二品大员了! 宋臻臻的父亲宋煊,因为吏部出缺。 被崔珩从翰林院调进了吏部,任职吏部侍郎,也算是平步青云了! 徐知秋跟宋臻臻,是刚跻身进了大聖最顶级贵圈的新人。 她俩还是头回参加这么重量级的宴会! 在她们心里,崔珩皎洁如天上明月。 这个尖酸刻薄的公主,根本就不配肖想高阳王殿下! 两人看那二公主十分不忿,可惜不敢跟公主硬刚,一见到卫芙来了。 就跟鸡崽子找到了鸡妈妈,吱吱喳喳就跑过来,凑到卫芙身边一阵吐槽。 宋臻臻低声道 “郡主骂的真爽,你看她脸都气歪了! 这二公主真讨厌,怎么能抄袭郡主的妆容跟衣服?! 不过郡主放心,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尴尬的是她,郡主别理她!” 徐知秋也点点头附和道 “就是,也不知道她咋想的! 就她那前后一样平的身子,穿这样能好看吗? 皇家公主的审美也不怎么样嘛! 而且她还有脸坐在未来高阳王妃的座位上! 她一个已婚妇人,这样羞辱高阳王府! 王爷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饶了她!” 卫芙的座位是在主位下首席,离二公主并不远。 虽然二公主听不见她们具体说了什么,但是看她们的神态就知道是在议论自己。 二公主强忍着想将卫芙撕碎了的心,摇了摇扇子,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说吧!爱说你们就多说点! 今日我就要将这高阳王妃的身份坐实! 待我事成,看你们怎么羡慕嫉妒我!! 今日同光帝为何而来别人不知道,二公主心里一清二楚! 同光帝势必要在今日参加宴会的贵女里,挑选一位赐为高阳王正妃! 她今日必须将卫芙踩进泥里,让她跟崔珩永无可能! 同时搅和同光帝赐婚的心思! 她们觉得她疯了,那就当她疯了吧! 当她在院子里看到崔珩将卫芙搂进怀里那一刻,她就疯了! 原本还有些犹豫,但现在她已经无路可退! 她就算死,也不会将他让给任何女人! 第284章 为了坑我真是下血本 高阳王府宴席规格之高,史无前例,更有皇帝亲临。 男宾席一听到同光帝亲自来了,震惊不已。 原本以为皇帝安排汪顺来,已经是给了崔珩天大的体面。 没想道同光帝竟然亲自赴宴,给这新上位的高阳王做脸面。 这种恩宠简直史无前例。 要知道天子下降臣子府邸,那是臣子的莫大的殊荣! 同光帝在世家群起而攻崔珩的这个节骨眼,给崔珩这么撑场面! 同光帝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了! 世家内心不满达到极点,可惜皇权凌驾所有世家势力之上! 同光帝虽然在治国一道毫无建树,但是拿捏世家的手段,倒是炉火纯青! 褚家因为崔珩斩了褚元良,并未派人道贺。 但并不影响在金吾卫里面的世家子弟! 他们唯崔珩马首是瞻,对家中长辈的教诲直接当成耳旁风。 长辈不让来送贺礼,他们偏要来! 人不仅来了,还主动担任起招呼宾客的职责,俨然将自己当成高阳王府的人。 女宾席面就冷清醒许多,少了很多旧面孔,新人也不多。 二公主对席面上的山珍海味视而不见,眼角余光只一味盯着卫芙。 等到炖品上桌的时候,卫芙似乎对这道菜品不喜欢。 她身边的婢女贴过来,似乎在劝她多用些,对身子好之类的话。 卫芙皱着眉勉强喝了半碗,就放下了。 直到看到卫芙将那碗汤喝进嘴,二公主心底的狂喜,差点压抑不住! 赶紧低头喝汤掩饰,才将疯狂上扬的嘴角压住。 不过片刻,卫芙就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坐立不安。 婢女赶紧扶着她往一边的厢房走去。 那边有一片专供女眷休息更衣的房间。 二公主放下筷子,假装不胜酒力,也退下去。 同光帝这次来高阳王府,不仅是亮明态度,给各大世家敲响警钟! 更是想亲自考一下,此次赴宴的贵女。 为了掩人耳目,同光帝传旨,吩咐所有参加宴会的年轻子弟献艺。 即是娱乐,也是考教! 谁不想在皇帝面前露脸? 众家子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汪顺也传旨给宴会上女眷们,届时也要一起参与! 最后的赢家,还能得到陛下亲自赏下来的彩头。 女眷们一下精神了,尤其待字闺中的女郎们。 天知道今日有多少女郎是冲着崔珩来的? 平日这位可轻易见不到本尊。 这次竟然有机会,在他面前展示自己的才艺! 这不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吗?! 高阳王位高权重,据说多年的病根现在也治好了! 短命的谶言已经破除,这高阳王府的泼天富贵,谁看着不眼馋? 这样容貌跟权势都举世无双的郎君,那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啊! 好些个女郎们开始带着婢女重新梳妆打扮,描眉擦粉! 就等着一会儿上台献艺,一鸣惊人! 卫芙却在一间厢房里休息,不一会儿姜鱼进来了,低声道 “二公主就在隔壁厢房,事情跟我猜想都一样! 她已经准备好了!” 卫芙冷笑一声道 “她为了坑我,可真是下了血本!! 既然你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了!” 阿鲤气的腮帮子圆鼓鼓的,怒道 “我这就去宰了她!这个狗公主忒不是个东西了!” 卫芙戳了她脑门一指头道 “这是什么地方?能随便杀人吗? 她再不得宠,也是个公主! 莫名其妙死在高阳王府,算怎么回事? 今儿是崔珩开府的大喜日子,别让她触了霉头!” 阿鲤眨巴眨巴圆乎乎的眼睛,恍然大悟道 “哦——原来郡主是怕给王爷惹麻烦呀! 我晓得了!等出了王府我再杀那狗公主!” 卫芙扶额,她感觉有时候带孩子也挺累的! 半个时辰之后,有嬷嬷过来,引着一众女眷往听潮台走去。 听潮台是修建在湖面上的几个亭子。 皇帝坐在了中间最大的一个亭子里。 左边亭子是男宾,右边亭子为女宾。 这几个亭子之间有回廊相互连通。 汪顺顶着一喜气洋洋的脸,拉着尖细的嗓子道 “传陛下口谕—— 今日高阳王开府,朕心甚悦,特设了彩头图个热闹。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形式不限,参赛项目不拘,诸位宾客皆可参加! 拔得头筹者,除了彩头,陛下另有重赏!” 第285章 离经叛道的狐媚子 汪顺旁边的小太监手里捧着个托盘,用红布盖着,显然就是同光帝的彩头了。 盖的严严实实也不知道是什么! 但内容大于形势!来参加才艺的,也不是为了那个彩头! 男人为了仕途,在皇帝面前刷存在感。 女人为了崔珩,搏一个能登堂入室的机会。 崔珩百无聊赖的靠在同光帝身边,挺不高兴的! 刚才在书房,同光帝将给他选妃的想法说了说。 崔珩登时冷脸,就想赶同光帝走! 同光帝被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 “你这混账!但凡换个人,你以为我愿意操这份心呢? 你也老大不小了!后宅连个女人都没有! 难道你想绝后吗?!” 崔珩十分无力的想 “谁说我没女人?!谁说我要绝后?! 我不仅有女人,我还儿女双全呢! 我需要你操这份闲心?! 要不是你从中作梗,我至于现在连个正式编制都混不上?!” 对于皇帝的执着,崔珩都懒得阻止。 因为不管他选了谁,最终能成为他王妃的,只有一人! 卫芙混在一众女眷里,并不想当出头鸟。 亭子一边摆了桌案,上面铺了笔墨纸砚。 方便女眷写字画画,作诗填词。 亭子另一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乐器。 琴、箫、琵琶、古筝应有尽有! 且每一件都是难得一见的稀世珍品! 这一刻!高阳王崔珩的权势财力,更加具象化了! 每个待字闺中的女郎,眼睛都绿了! 只要拿下崔珩,那自己就是这些宝物的主人! 人心底的贪欲,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朱十一的阿娘,身子这几日又不大爽利,她侍奉完汤药才姗姗来迟! “你把那疯狗公主又咋了? 我看她眼神不对劲啊! 这是又在憋什么坏水儿呢?” 朱十一虽然人黄了点! 但是脑子还是够使的,甚至比一般人更敏锐一点! 卫芙揶揄道 “呵呵——我觉得我会主动招惹一只疯狗吗? 哪回不是她先扑过来咬人?” 朱十一手里拿根画笔随便涂鸦,一边嘲讽的撇嘴 “切——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界,她这是把自己埋哪儿都想好了吗?” 卫芙并没有告诉二公主对付她的事情。 毕竟是皇家公主,万一出了事,她不想拉朱十一下水。 徐知秋跟宋臻臻两人苦着脸蹭过来,低声抱怨道 “郡主......我平日最不耐烦写字画画...... 我唯一喜欢的就是写话本子! 我总不能写一段才子佳人,花前月下的话本子,给陛下看吧......” 宋臻臻一张包子脸都快皱到一起了。 徐知秋也吐槽道 “填词作赋,弹琴画画太难为人了,我平日就喜欢钻研算经! 你让我打算盘盘账,那我可不是吹,三五个老掌柜都没我一个人盘的快! 可我这也算不上才艺啊! 我总不能拿个算盘,去陛下面前盘账吧?!” 卫芙啼笑皆非,没想到这两姑娘也挺奇葩的! 他们家里人也挺奇葩,并没有死搬硬套。 把她们硬按着学那些世俗上,官宦贵女该学的东西! 朱十一压根就没有这方面的烦恼,抖了抖她那不知所云的丹青杰作道 “随便糊弄一下就行了!你以为在这场合当出头鸟是好事呢?” 卫芙看着苦恼的徐知秋跟宋臻臻,想了想道 “这怎么不算才艺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 写一首叙事小诗,或者解一个算经里面的难题,凸现你们的长处就行! 不要轻易用世俗的框架,来局限自己! 也不要轻易用世俗的标准来否定自己! 你所喜欢的,擅长的,没准就是你们天赋所在呢? 有可能还会成为你们日后安身立命的根本! 我倒是感觉展现自己的本真,才能寻找到与你们志同道合的同路人!” 宋臻臻与徐知秋越听眼睛越亮! 卫芙的话好像给它们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两人兴奋的手牵着手,去一边挥毫泼墨了! 二公主站在不远处,看似不经意,实则卫芙这边的一言一行,她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中。 二公主心底冷冷一笑 ‘好一个离经叛道的狐媚子! 感情就是用这种惊世骇俗的言论,勾起了崔珩的兴趣吧?! 哼!过了今日,我看你还如何嚣张?’ 二公主对身边一名低眉顺眼的女子使了个眼色! 这女子容貌清丽,一身书香,只是跟在二公主身边低眉顺眼。 她不出声,存在感就很低! 但仔细一看,确是个美人胚子! 二公主低声道 “芷兰!你哥哥不争气,在外面被狐媚子勾了魂,我大人大量也不想跟他计较! 但你是个聪明的! 你们谢家,要没有我这个公主撑腰,在洛京怕是连个宅子都混不上! 作为你的大嫂,我有责任替你寻一门好亲! 今日你可千万别让大嫂失望啊! 你的前程,可就指着今日呢!” 谢芷兰抬起眼睛,一双秋水眼瞳雾水朦朦。 她娇怯怯的看着二公主道 “我晓得大嫂是为了我好!定不会让嫂嫂失望!” 谢芷兰对着二公主福了一福,就转身朝卫芙走去! 第286章 美人戏鱼图 卫芙眼明心亮,汪顺传旨的时候,着重提点了所有未婚配的女郎务必参加。 隐隐明白了同光帝的用意,心里不难受是假的。 但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就算同光帝当众赐婚,崔珩难道会为了她当众抗旨不成? 卫芙懒散的靠在亭子临水的长椅子上。 将长长的披帛垂下去逗鱼,并不参与女眷的才艺展示。 既然明白了同光帝的用意,自己这样成过婚的妇人,何必上去自讨没趣? 哪知卫芙这无意识的举动,落到了对面那些正在作画的男宾眼中。 好一朵芙蓉照水娇花面,眉梢眼角总是春! 男人都是视觉动物,纷纷发出惊艳的赞叹! 好几个人忍不住直接将卫芙入画,并提名 ——“美人戏鱼图”! 崔珩越看脸色越黑!到最后简直忍不住,将那几个登徒子扔到湖里去! 最后他也确实这么干了! 崔珩假装兴趣盎然,挨着欣赏众人的画作诗词。 他年少成名,琴棋书画上的造诣,已经登峰造极! 见他过来,人人谦恭有礼等他点评。 崔珩慢悠悠踱到这几个人身边看画时,这几人不知怎地,就感觉浑身一麻,然后天旋地转。 还没等反应过来,人就落进湖里了。 崔珩故作惊讶的扶住栏杆张望 “就算画的不堪入目,也不至于羞愤跳湖吧? 来人!将他们都打捞上来,好生送出府去! 免得说我高阳王府待客不周!” 这是就是直接赶人了! 其他的人纷纷羞愧的低下头,没点实力的,还真不敢随便显摆了。 有崔珩这样的人珠玉在前,他们呕心沥血创作的诗词画作,在他眼里估摸跟垃圾无异。 卫芙还在诧异,男宾那边怎么会有人突然落水? 身后就传来一个清丽的女子声音 “小女谢芷兰拜见郡主!” 卫芙看到一个容貌清丽的少女走到她面前。 这少女眼神清丽与妩媚并存,看起来并无恶意。 但她的身份阿鲤早就打听清楚了,这女子是二公主那个驸马的亲妹妹谢芷兰。 有意思,二公主竟然派出她的小姑子来对付自己。 卫芙微笑着点了点头,等着她出牌。 谢芷兰温婉柔和的道 “小女在闺中,就听闻郡主的各种传闻,仰慕已久。 小女不才,于画技一道小有研究,不知今日能否挑战郡主,现场作画!”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没想到这个看似柔柔弱弱女郎,上来就要挑战永安郡主! 这火药味儿不可谓不浓! 众女眷纷纷放下笔墨,开始互相打听对方的来历。 “呦——我当是哪家新贵的女儿,没想到是谢家那个破落户!” “嘘——你小点声,二公主还在那坐着呢!” “听见了就听见了,你以为二公主在意那谢家? 不过是陛下赐婚不敢和离罢了! 否则你以为谢家人有资格同你我坐在一起?!” 这些耳语声谢芷兰听得清清楚楚,但一点反应都没有。 好像她们议论的是别人,跟她毫无关系。 就这份定力,卫芙就高看她一眼 “我并不擅画技,若是你实在想找人切磋,还是另选他人吧!” 卫芙并不立刻上钩,打算溜溜她,看她还有什么手段逼她就范。 谢芷兰闻言露出失望之色。 “原先听闻卫国公天纵奇才,文武双全! 儿女们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没想到见面不如闻名,可能是传言过于夸大失实了! 也不知卫国公本人如何? 郡主既然不敢与我比试,想必是想藏拙! 是小女冒犯了!郡主恕罪!” 她嘴上说着恕罪,眼神里却是毫不掩饰的挑衅! 跟她一开始柔柔弱弱的样子大相径庭! 此句话一出,现场落针可闻,众人皆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这谢芷兰是要疯了吗?! 敢当着卫国公女儿的面,说卫国公浪得虚名?! 在大聖,敢这么明目张胆质疑卫国公的,她还是第一人! 朱十一第一个按赖不住,跳起来破口大骂 “你是从哪个旮旯钻出来的破落户? 这王府看门的眼神也不行啊! 怎么连不会说人话的畜牲,都一并放进来了?” 卫芙脸色沉了下去。 她一把按住炸毛的朱十一,看着谢芷兰冷冷道 “你说吧!怎么个比法!” 第287章 又穷又横 女眷这边四处喷溅的火药味儿,已经传到了同光帝那里。 等汪顺把那边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转述给同光帝之后。 同光帝还没怎么样,崔珩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垂下眼睛,把玩着手里透明的琉璃盏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同光帝捋了捋胡子,颇有点兴致的往女眷那边看了过去道 “竟然有人敢质疑卫国公才学?这倒是头一回听说! 你过去传我口谕,她们想怎么比试就怎么比试,我亲自当裁判!” 汪顺笑成了一朵花,一路小跑的去传旨了。 朱十一气坏了,叉着腰指着谢芷兰道 “我今日也算大开眼界了! 你们谢家虽然穷酸,可好歹是个书香门第! 没想到教养出来的女郎,竟然这般嚣张跋扈,尖酸刻薄! 我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穷横穷横的!果然是越穷的人越横! 一辈子吃不上四个菜的磕碜玩意儿!” 徐知秋跟宋臻臻附和道 “就是!就是! 你想出风头,你自己尽管出去,为何拉踩别人作筏子?!” 这些话都说到众位女眷心坎上了! 她们虽然背后代表的家族利益不同,但对卫国公还是敬畏的! 从不敢有半分轻慢之心!谢芷兰这样无疑激起了世家女众怒! 何况她出身卑微,要不是攀着二公主,恐怕连高阳王府的大门都进不来! 她一个毫无根基的草民,也不知道谁给她的胆子,敢当众挑衅卫家! 谢芷兰却对众女的鄙夷视而不见,而是继续挑衅道 “既然郡主应战,那小女子就斗胆跟郡主比一比画技! 看谁能在一柱香的时间内,画完一幅三丈的画卷! 画技高且用时短者胜!” 此等比试,闻所未闻! 这三丈的画卷本就罕见,铺陈开来,几乎有小半间屋子那么大了! 还要在一柱香之内画完!简直匪夷所思! 但既然这谢芷兰提出这种比试方式,看来有备而来! 众女眷纷纷担心的看向永安郡主! 她们未必都跟卫芙一条心,但是谢芷兰的挑衅,无疑跟这些世家女站在了对立面。 反正不管怎么样,谁也不希望这个嚣张跋扈,名不见经传的女子赢! 甚至暗地里诅咒她赶紧出丑! 这是想博名声想疯了吧?鬼知道她么折腾,怕不是想引起高阳王的注意吧?! 毕竟平日连正眼也懒得瞧的蝼蚁,竟然有一天敢跳到你面前公然挑衅! 简直讨厌又可恶,谁不想一脚将她踩扁? 卫芙淡淡的看了谢芷兰一眼,点头道 “那就依你所言,只是既然你主动挑战,那输赢总要有个说法吧? 否则还有什么意思?” 谢芷兰痛快的点头道 “若我输了,任凭郡主处置,绝不反抗! 若是郡主输了,请郡主答应我一个小小要求即可!” 卫芙一笑点头道 “这倒公平,既如此,那就开始吧!” 阿鲤有点担心,低声问道 “郡主都不问问她让你答应什么要求吗? 小心掉进她的陷阱!” 卫芙嘴角翘了翘道 “放心,我不会给她提要求的机会的!” 二公主看到卫芙终于答应了比试,兴奋的攥紧了拳头。 脸上的窃喜的神色都快控制不住了。 她偷偷将手中的一个哨子放进嘴里吹了一下。 那边的卫芙,似乎很不适,弯了一下腰。 二公主眼底闪过怨毒的神色,咬着牙暗道 ‘卫芙!我让你从今往后,再无颜面活在世上!’ 很快两张巨大的画布被抬了过来。 因为实在太大了,亭子里根本铺不开。 汪顺征求了两人的意见之后。 竟然将两幅巨大的画布,悬挂到亭子的飞檐翘角上。 雪白的画布,从屋檐顶部一直垂到地上,还富余一部分在地上铺着。 画上面的部分,可以架梯子爬上去。 女眷这边劲爆的比试场面,将对面男宾的目光全部吸引了过来! 这样的画技比试,简直闻所未闻!实在太惊世骇俗! 第288章 郡主可惜了 遇到了天才 往这种巨幅画作,也并不是没有。 但那都是要花费大量时间才能完成,少则几天,多则几年的都有! 还从未听说过,能在一炷香时间内,完成如此巨大的画作! 男宾们都挤在朝女眷亭子的这一边,睁大了眼睛观看。 连自己手里的诗词画作都顾不上了。 裘冽也匆匆从花园另一头赶了过来。 他是武将,对这种舞文弄墨的事情,本不擅长。 为了避免尴尬就避开了,没想到从下人口中得知,卫芙被人挑战的事情。 关心则乱吧! 裘冽知道自己帮不上卫芙任何忙,但还是心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崔珩懒散的靠在软椅上,转着手里的酒杯面沉如水。 冰冷的眼神划过女眷那边的凉亭,手指抬了抬,剑一闪现靠了过来 “你去那边盯着,但凡让她感觉为难的人,全杀了!” 剑一看到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对着郡主大放厥词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要来活儿了! ____果然!!! 这女人惹谁不好,非要惹这俩祖宗! 况且郡主肚子里还有俩宝贝疙瘩! 这不是纯作死吗?!二公主见到卫芙终于上钩,喜不自胜。 借口自己作画的时候喜欢清静,让婢女将她作画的桌案,用几面屏风围了起来。 这样一来,外人也看不到她在里面画些什么! 汪顺亲自过来监督,香燃锣响,计时开始! 卫芙跟谢芷兰一东一西,各自在自己面前的画布上面作画。 只见这谢芷兰将盛着墨汁的砚台拿起来,对着雪白的画布就泼了上去! 瞬间整个画布一片狼藉,淋漓的墨水顺着画布往下流,晕染的到处都是! 众人‘啊——’的一声尖叫! 女眷惊讶过后,就开始各种嘲讽谩骂 “呦——这是破罐子破摔了吗? 作画是要画的! 可不是你胡乱泼些墨水,将画布填满就能糊弄过去的! 在坐都是饱学之士,更有书画双绝的高阳王把关! 你这胡吹大气癞蛤蟆休想糊弄!” 然而谢芷兰充耳不闻,整个人好似入定一般! 她眼中只有面前这块画布,仿佛这就是她的全世界。 反观卫芙,好似闲庭信步。 东画几笔,西画几笔,也看不出来在画什么,总之不成个章法。 这两人的画法都叫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在外观察的婢女,时不时进二公主的屏风汇报情况。 只有少数几个画技颇有造诣的人,似乎看出了些端倪。 崔珩一开始还皱着眉,看着卫芙画了一会儿。 眉头渐渐松开,似乎嘴角还带着一丝笑。 同光帝也看的津津有味,捻着胡须看的挺专注。 终于有人惊呼,指着谢芷兰的画布道 “看!你们快看!她不是在胡乱作画! 竟然是绝迹已久的泼墨大写意! 这笔力,这意境! 妙哉!妙哉呀!!” 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再仔细看去,谢芷兰已经改用狼毫,就着刚才混乱的墨迹作画。 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墨迹,竟然在她的笔下,幻化成一座座巍峨险峻的高山! 那些蜿蜒流淌的墨迹,变成了一条条奔流不息的江河! 高山巍峨雄劲,流水温婉延绵,刚柔并济,阴阳调和! 画还未成,其意境已经扑面而来! 在场有个别画痴,已经痛哭流涕,连连道 “有生之年,能亲眼看到这样技法精湛的泼墨大写意!此生无憾了!” 听到这些狗屁不通的书呆子竟然一个劲儿夸赞谢芷兰。 贵女们都急了,宋臻臻紧紧抠着徐知秋的手道 “怎么办?似乎那个姓谢的挺厉害! 郡主该怎么办呀!会不会输啊?” 徐知秋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她?! 疼归疼,嘴巴里不忘安慰道 “先别急!你要相信郡主! 她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后边肯定有后招!” 徐知秋其实也不知道有没有后招,反正她觉得郡主不会输! 但是计时的线香都燃掉一半了,卫芙的画布仍有大片空白。 而谢芷兰大半画布已经画完,只剩下一小部分! 卫芙就算现在开始全速追赶,时间也是来不及了。 光时间这一点上,谢芷兰已经是稳赢了。 围观的众人纷纷摇头惋惜。 “唉——永安郡主虽然也很优秀! 但今天运气不好,遇到这位作画天赋异禀的小娘子! 真是可惜了,这次可能真的要带累国公府名声了。” 第289章 郡主画了些什么啊 众人纷纷摇头惋惜道 “谁说不是呢,也不知这是谁家小娘子,竟然这等厉害。 早知道这样,郡主就不应该答应她的挑战。” “你懂什么?这小娘子有备而来,打定主意激的郡主应战! 怕不是私底下有什么过节吧?” 裘冽在一边听得怒气上涌!他不懂什么大写意小写意! 只觉得这女子心机深沉,故意给郡主设局,让她当众丢面子,损坏名声! 当真可恶至极! 随即假装不经意,打听对方的底细。 倘若郡主不方便出手,他不介意代劳! 一炷香还剩三分之一的时候,谢芷兰已经开始做最后的收尾。 不被大家看好的卫芙,却突然一口气抓了六支毛笔,两只手左右各三支。 她竟然左右开弓,开始双手同时作画! 这一手让所有人瞪大了眼睛。 他们见过双手同时写字的,可还是头一次看到双手同时画画的! 而且还是一次六只笔同时画! “这!这!这!这又是什么新奇画法?! 难道郡主一直在扮猪吃老虎?!” “今日也算是开了眼了!这种匪夷所思的画法,简直生平仅见!” “算我孤陋寡闻了,只是,只是郡主这画......确实高深...... 呵呵呵呵~~~” 宋臻臻激动的又一把掐住徐知秋,喜极而泣道 “徐姐姐,你真厉害!郡主果然有后招! 我们一定能赢!!!” 徐知秋疼得又差点哭了,眼睛却充满崇拜的看着卫芙道 “虽然我看不懂郡主在画什么!! 但我就是觉得郡主最厉害! 她一定会赢!!!” 对于两人的无脑崇拜,其余的贵女清醒的多。 无比担忧道 “可郡主她到底在画什么呀!我看到现在也没看懂!” 剩下的女眷也全部一起摇头,她们也没看出来卫芙在画什么。 那些线条,看起来杂乱无章。 墨迹也是一坨一坨的,根本看不出来画的是个什么东西! 其实她们心底非常忐忑,该不会郡主才是胡乱画的那个吧?! 朱十一从始至终,都翘着腿喝茶,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 看到这帮叽叽喳喳没见识的贵女,也懒得跟她们废话! 只是看向谢芷兰的目光,相当的不友善! 同光帝眯起眼睛,看着卫芙熟练的双手作画。 眼神放空,好似回忆起了很久远的事情。 良久同光帝嘴角竟然噙着一丝微笑,问身边的崔珩道 “你觉得如何?” 同光帝并没有指名道姓。 但崔珩同样微笑回答 “我觉得甚好!” 剑一抱着剑,百无聊赖的守在亭子一角。 只等那不知死活的女人赢了郡主,他就一剑将她捅个对穿! 在线香还剩个底座的时候,卫芙甩手扔了六支毛笔。 转而拿起一支粗壮如扫帚一般的巨笔。 饱饱蘸满了血红色的朱砂。 几步登上梯子,一笔开天辟地似的,从画布的头一直画到尾! 整个画布七零八落的布局,被这血红的一笔,神奇的衔接在了一起! 众人再次惊叹!虽然他们还是看不懂卫芙画了什么! 但这神来一笔,给人一种当头棒喝的感觉! 卫芙将笔掷到地下,线香也刚好燃尽。 另一边的谢芷兰也跟她同时搁笔。 画作完成的时间竟然不分轩轾! 第290章 为什么是她赢? 两人让到一边,两幅巨大的画作,呈现在大家面前。 人们眼睛总会先看自己能看的懂的东西。 谢芷兰的泼墨山水,大气磅礴,远山婉约妖娆。 近山怪石嶙峋,气势逼人! 奔涌的江水似乎要破画而出! 众人无不叹服! 再看卫芙这幅画,除了从头到尾那刺目的鲜红一笔,几乎分辨不出她画的是什么。 所有人将眼神投向了崔珩。 崔珩终于从软椅上起身,施施然走到了亭子的栏杆边,欣赏对面的两幅巨型画作。 一直习惯低着头,毫无存在感的谢芷兰,站在自己的画旁边,终于抬起了头。 她现在终于可以,抬头挺胸,直视对面那个人的脸! 她努力了那么多年,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他的眼前! 她没有显赫的家世,但她有卓越的才华! 她谢芷兰除了家世!可以碾压现场所有的世家贵女! 可惜——崔珩的注意力根本没在画上,他在看人。 卫芙好久没这么高强度画画了,感觉手腕酸的厉害! 她一画完,就赶紧坐下,让姜鱼给她按摩手腕。 自从怀孕,这副身子真是越来越娇气了! 男宾席那边的口径,已经呈现一边倒的形势。 众人一致认同谢芷兰的泼墨山水为佳。 谢芷兰听到大家的赞扬,也长长出了口气。 眼神更加急切的看向崔珩。 这些人的赞同并不是她最想听的! 她最想看到的是崔珩对她才华的赞赏,或者是惊艳! 因为几年前,就因为看了他的一幅画作,一颗芳心就此陷落。 艺术总是相通的,她相信崔珩,一定能看懂她画里面更深层次的灵魂! 但是谢芷兰失望了,崔珩并没有在看她的画,而是在看另一面! 男宾那边终于派过来一个代表,扭扭捏捏询问崔珩对两幅画最终的评判。 崔珩想也不想的回答道 “当然是永安郡主胜!” 那人本来对结果毫无悬念,过来也只是传达一下大家的意愿。 哪知崔珩竟然与他们的想法大相径庭。 “王爷.......顾全郡主的颜面固然重要...... 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画技这种事,恐怕也不好作假的太明显......” 这人也是个耿直人,就差直接说 “就算王爷看在卫国公公的面子上向着郡主,也不能这么明显啊? 你身为书画界的泰山北斗,也不能徇私舞弊,侮辱艺术吧?!” 谢芷兰听到崔珩的结论,脸色瞬间苍白! 她几步的扑倒亭子栏杆边上,不可置信的质问崔珩道 “王爷! 您这样一言断定郡主获胜,怕是不能服众吧?! 难道画技的高低,也要跟家世背景挂钩吗? 若王爷以此为判定胜负依据,民女不服!!!” 谢芷兰说到一半,眼泪簌簌往下落。 她感觉自己这几年的心血,全部付之东流。 从头到尾,崔珩没有正眼看她一眼,甚至她的画他也没有正眼看过。 为什么?! 这到底都是为什么?! 面对谢芷兰跟众人的质疑,卫芙无所谓的淡然一笑。 她看向崔珩,崔珩也在看她。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粘糊了几息,才一本正经放开彼此。 崔珩并未理会谢芷兰,而是对汪顺道 “你们将郡主的画取下来,然后横着拉开。” 汪顺立刻指挥几个小太监,将卫芙那幅巨大的画布从亭子屋檐上摘了下来。 然后横过来展示在大家面前。 因为画布实在太长了,这头还在亭子里,那一头已经延伸到回廊外面。 这样大家看的更清楚了。 当这幅画一横过来,扑面而来的杀气简直让人头皮一麻! 画里面一身铠甲的大将军,提枪纵马飞奔而来! 他眼神坚毅,浑身浴血,手中铁枪寒光闪耀! 天空乌云密布,地下残枝败叶,枯草里面甚至露出森森白骨! 他的前面还有密密麻麻飞来的剑矢! 但丝毫不能阻挡他扑面而来的杀气! 那一抹刺目的红,是被猎猎朔风扬起的披风。 为何红的那么刺目?因为上面沾满敌人还有同袍的鲜血! 那飞扬的鲜红披风下,有跟随他步伐的千军万马。 他们每一个人,表情严肃,神情坚毅。 他们面对暴风般的箭雨前进,毫不退缩,从容赴死!! 他们一步都不能退! 因为在他们的后方,有抱着孩子的妇人,还有白发苍苍的老人! 他们可以死!但不可以退! 只是一幅画,但里面喷涌而出的杀意跟士气,激的在场的武将,再也坐不下去! 一起站起来大声呼喝 “杀!杀!杀!” 包括裘冽! 有些见识的人惊呼道 “是大聖太祖破夷图!对!我绝没看错! 这是太祖皇帝御驾亲征,大破苍夷图!” 第291章 太祖破夷图 大聖的开国皇帝雄才大略,文治武功皆天纵奇才。 苍夷原本不属于大聖,但民风彪悍,长时间骚扰边民,残害百姓! 且有食人的恶习!简直非我族类! 太祖皇帝深感百姓疾苦,御驾亲征三年! 彻底灭了苍夷,将苍夷人屠种灭族! 土地也纳入大聖版图! 这副画正描绘的是大聖太祖皇帝,御驾亲征的情景。 同光帝闻言,激动的站起来,快步走近细看。 只几眼,他就确定这正是供奉在太庙里面,大聖开国太祖皇帝! 也就是自己的曾曾曾祖父! 前朝留下的文献,不是没有描绘过太祖皇帝的丰功伟绩。 但那只限于扁平的文字。 这样直观的看到自己老祖宗的雄姿伟略! 那种冲击力简直让人热泪盈眶! 同光帝轻轻抚摸画卷,激动的一连几声 “好!好!好!不愧是澜修的女儿! 这画技完全得了你阿爹真传! 你阿爹要是不当大将军! 于书画丹青一道也能成为一代大家!” 卫芙谦逊行礼道 “陛下谬赞了,是阿爹从小给我们兄妹讲太祖皇帝一生的丰功伟绩! 太祖皇帝心系黎民百姓,开创了大聖盛世。 臣女所画,是天下千千万万百姓心中的大聖太祖皇帝! 臣女未见其面,深受其恩! 愿我大聖国泰民安,永享盛世!” 卫芙知道今天皇帝的目的是什么。 谢芷兰半路杀出来挑衅,明知道这是二公主给自己设的局,自己也得为了家族名誉而战。 既要保证自己能打败谢芷兰,还要同光帝心甘情愿承认她赢了! 搬出太祖皇帝是最好的法子。 你这个当重重孙子的,总不至于当众否定自己的老祖宗不行吧! 这样一来,同光帝就不会因为自己搅和了给崔珩选妃的计划,而迁怒于她! 卫芙觉得自己心好累! 这样如履薄冰的日子,到底还要过到哪一日? 在场的其他人震惊之甚,比同光帝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初极度吹捧谢芷兰的那几个人,又开始神情激动,唾沫横飞的开始吹捧卫芙的画! 简直比墙头草的立场还不坚定! 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看过卫芙的画作之后。 谢芷兰的画,就显得过于匠气,纯属为了炫技的哗众取宠! “如此神乎其技!简直闻所未闻! 今日见永安郡主的画,此生恐怕再难以拿起画笔了!” “是啊!果然不愧是卫国公嫡女! 遥想当年,卫国公惊才绝艳,乃古往今来第一位文武双科状元! 那风采冠绝洛京,风靡一时无两! 当年追着他跑的小娘子不知凡几! 永安郡主不仅继承了卫国公超凡的武艺! 在丹青一道,也尽得真传!” “只是可惜这样一位才华惊世骇俗的才女,竟然姻缘多舛! 唉——可惜了!” 众人在惊叹卫芙才华之余,又惋惜起她那悲惨的姻缘! 好似只有这样,才感觉他们这些人还有比她强的地方似的! 而谢芷兰此时呆呆的盯着卫芙的画,再也没有刚才的傲气跟不忿! 她输了!彻底的输了! 原来勤奋在天赋面前,不值一提!! 卫芙才是那个天赋异禀的灵魂画手! 谢芷兰似哭似笑,觉得这些年伏低做小,任由二公主践踏! 就是为了得到一个走到崔珩面前的机会! 然而最后,她发现自己的忍辱负重,完全变成了一个笑话! 谢芷兰眼底划过玉石俱焚的戾气! 这时外面人声鼎沸!屏风里面的二公主正在听婢女的汇报 “那卫家女画的跟郡主一模一样,竟然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陛下的面,做那样的画! 现在已经被所有人群起而攻之了! 看来她今日难逃一死!” 二公主内心狂喜!终于! 终于让她办成了! 这个敢狐媚崔珩的贱蹄子!这下看你还怎么勾男人! 二公主心满意足,拿起桌上的画正准备销毁! 哪知一个人影突然冒冒失失撞了过来,一下将二公主周边的屏风撞倒了了! 二公主桌案上那幅巨大的画作,毫无遮掩的就暴露人前! 二公主脸色骤变,急忙想将那幅画揉成一团。 可身子一麻,竟然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 阿鲤一脸好奇的伸手将桌上的画一把抽起来。 在众人面前展开,兴冲冲的问道 “二公主画的什么啊?我怎么看不懂? 大家快过来一起帮我来看看!” 女眷们只瞟了一眼,下一刻发出一声尖叫,纷纷掩面从亭子里跑了出来! 脸色恐怖的如见了鬼! 第292章 春宫群像图 汪顺不明就里,差点被四处奔逃的女眷,推进湖里! 同光帝正心情激荡的欣赏老祖宗的风采。 被这一顿刺耳的尖叫大大扫了兴致! 不由龙颜大怒道 “现在世家已经落魄至此了吗? 教养出来的女儿怎么如此不懂规矩?!” 同光帝的怒喝,将所有人吓得跪了一地。 崔珩动都没动,垂下眼睛又开始把玩手里的琉璃盏。 这帮人戏真多,下次大婚办宴席,这些人统统严禁入府! 汪顺扶着歪掉的帽子跌跌撞撞爬了过来,一张笑脸比哭还难看。 “启禀,启禀陛下...... 是二公主做的......画,过于......惊世骇俗,因此才惊扰了女眷! 陛下息怒,奴才这就下去好好训斥她们,万万不可伤了龙体呀!” 同光帝眉头皱的更紧,不耐烦道 “她怎么也在这?她到底画了什么? 把人吓成这样?” 汪顺这回真要哭了,这哪敢往外说啊?! 陛下不得把他舌头割了喂狗? 哪知不等汪顺找好措辞,一个清冷的声音道 “二公主的画在此,还请陛下过目。” 同光帝转眼看去,竟然是谢芷兰托着一幅画,站在回廊入口处。 那里有金吾卫把守,她进不来。 那副画被风一吹,整个暴露在大众面前。 这会莫说是女人了,连男人都恨不得挖了自己双眼! ——那竟然是一幅春宫图!!! 还是群像的那种! 不得不说二公主的画工也是炉火纯青。 整幅画里面一男多女,一女多男,这种搭配,各种姿势应有尽有! 那场面简直炸碎了众人的三观! 更离谱的是,画里男男女女的表情动作,刻画入微。 简直如亲眼见过一般! 要不是内容太过香艳,还真是一幅难得的精品。 堂堂皇家公主!竟然在这么庄重的公共场合,画这种不堪入目的东西! 她简直把大聖的道德底线,踩在脚底下摩擦! 同光帝看到那幅画的瞬间,脸颊抽搐,身子一晃,差点摔倒! 汪顺没想到这个谢芷兰,竟然这么胆大包天,不知死活! 这种事就算二公主再离谱,也得皇帝私底下解决。 最起码的脸面还是要的! 此女竟然公然将二公主见不得人的东西公之于众! 这不是妥妥在打皇帝的脸吗? 二公主再不受宠,那也是皇家的公主!齐氏血脉! 也不是你一个平民百姓随便掺一脚的! 这是活腻了吗?! 汪顺三两步冲过去,将谢芷兰手上的画扯过来,揉成一团抱进怀里。 不给旁人再作妖的机会。 可惜那么炸裂的内容,已经深深印在每个人的脑海里! 卫芙嘲讽的看着僵在一旁的二公主,笑得很甜蜜。 二公主双眼惊恐的看着卫芙道 “你没有中蛊?!” 卫芙开心的摇头道 “没有啊!姜鱼说那碗汤里面有蛊虫,我就假装喝了几口。 想看看到底谁想对付我! 没想到竟然是二公主你啊! 可我自问没有哪里得罪过你啊?!至于用这么狠的手段吗? 你买这种“傀儡蛊”花了不少银子吧?” 二公主还抱着万一的希望,但是卫芙竟然将蛊虫的名字都说出来了。 所有的希望瞬间破灭! 朱十一抱着胳膊,围着二公主转了一圈,身上的鸡零狗碎也跟着‘叮铃桄榔’,她咂着嘴道 ‘’啧啧啧—— 一直以为你是个疯的,没想道你如今已经疯的这般离谱了? 话说——你画的如此传神,不会自己身临其境过吧?....... 说说呗!你府里是不是还偷偷养了面首?!” 卫芙翻白眼,一把捂住朱十一的嘴巴,将她扯开! 都什么时候了!这丫头怎么还挖八卦呢! 二公主对朱十一的嘲讽充耳不闻,只怨毒的盯着自己的婢女,狠狠道 “竟然连你也要背叛我吗?” 那个婢女一脸茫然的看着她毫无反应。 姜鱼捏着唇打了个口哨。 那婢女浑身一抖,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一只毛茸茸的黑虫子,从她鼻子里喷了出来。 卫芙哼道 “会用‘傀儡蛊’的也不止你一人,你能给我用,我当然也能给你用! 这婢女之所以给你汇报,说我跟你画的一模一样! 那是因为姜鱼在后面操纵她! 不得不说这蛊挺厉害的!竟然能操控人的言行举止! 你当真为了毁我,下足了血本! 给你蛊虫的是不是一个叫阿诗雅的苗女?” 二公主一声不吭,只怨毒的看着卫芙,嘴角肌肉不停抽搐! 为什么这个女人就是弄不死?! 之前那些女人明明都很好摆弄啊?! 她们一个一个都乖乖听话下了黄泉地狱! 为什么她就不死呢?她不死自己再也没有机会了啊! 崔珩眼睛里就再也看不到她了啊! 不行!她必须得死! 二公主眼珠血红,疯了一般扑上来就要掐卫芙的脖子! 第293章 每株牡丹花下 都埋了一个人 可惜她一个没有武功的普通人,靠蛮力怎么可能沾到卫芙的身子? 况且卫芙都还没动,剑一已经瞬移过来。 他一把抓住了二公主的后领,一个纵跃,直接将人提到了同光帝面前! 同光帝被汪顺扶着坐下,前胸后背顺了一会儿气,才缓过来。 二公主看到同光帝身子一抖,就跪在了地上。 天然的血脉压制,让她终于开始害怕,对着同光帝开始磕头求饶 “父皇!父皇!我知道错了! 我错了!我受了奸人蒙蔽,被下了药才做了这等荒唐事! 求父皇饶了儿臣这次! 儿臣以后再不敢了!” 同光帝看着跪在地上的二公主,眼神冰冷到极点。 曾今他对这个女儿也宠爱有加,奈何她一门心思肖想不该肖想的人! 以至于将他那为数不多的父爱消磨殆尽。 现在看这个女儿除了厌恶还是厌恶! 本想就此放逐,眼不见为净。 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不安于室,做下这等有辱皇家体面的事情! 简直罪无可恕!!! 二公主感受到同光帝冰冷的眼神,心底恐惧瞬间爬满全身。 父皇——这是想杀了她吗?! 然而不等二公主想出应对之策,跪在一边的谢芷兰开口了。 这辈子二公主最后悔的事情,恐怕就是带谢芷兰入高阳王府赴宴了! 谢芷兰眼神癫狂的盯着二公主大声道 “民女谢芷兰,要告二公主草菅人命,残害无辜! 先后杀害了工部侍郎嫡女! 国子监孙祭酒的孙女! 太常寺卿的次女! 还有户部员外郎的幺女! 还有一些女子被害时间久远,已经看不出来是何身份了。 这些女子的骸骨,全部埋在公主府的后花园里! 只要陛下派人去挖,便可真相大白!” 这接二连三的炸裂信息,已经将众人冲击的不知道如何反应了! 这要是真的!简直是皇室莫大的丑闻啊! 这地方还能继续待下去吗? 再待下去会不会被皇帝灭口?! 那告状的女子是输了比赛就疯了吗? 敢这么当众揭皇室的丑闻?! 谢芷兰确实已经陷入半癫半疯的状态。 她这一生的希望,在输给卫芙那一刻,已经灰飞烟灭。 想起家里重男轻女的母亲! 想起那个想送自己去给上峰做妾的哥哥! 想起日日磋磨她的公主大嫂! 天大地大,世间竟然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唯一逃出樊笼的机会,已被破灭。 唯一仰望的明月,也从不曾照到她身上。 她再也不愿意回到那个,让她生不如死的牢笼! 既然她活不了,那不如大家一起去死吧!!! 她什么也不在乎了! 她就是要当众掀开二公主的丑闻,逼着皇帝不得不杀了二公主以谢天下! 因为二公主不死,她自己就会变成公主府后花园里的花肥! 这时一个须发雪白的驼背老人,踉踉跄跄的冲到谢芷兰身边。 声音颤抖的质问 “你,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你怎么确定那,那些骸骨里面有......有我的孙女?” 谢芷兰抬眼看着眼前泪流满面的老人,残忍道 “你是孙祭酒对吧?! 我这么肯定,是因为我亲眼看到二公主诱骗了你的孙女! 她被二公主从大街上带回来之后,再也没见她出府! 过了不久,后花园就多了株牡丹花。 因为......每一株牡丹花下面,都埋着一个人! 哈哈哈哈—— 我早晚也会被公主殿下埋在牡丹花下面!!! 哈哈哈哈——” 二公主听得目眦欲裂! 她发了疯一般扑向谢芷兰,嘴巴里还不断喝骂道 “你这个贱人!竟敢血口喷人! 亏我平日还将你当亲妹妹看待! 你凭什么诬陷我?! 没准那些事都是你干的,现在兜不住,想赖到我头上!” 第294章 你是不是喜欢那个裘将军 谢芷兰不闪不避,任由二公主对她拳打脚踢。 很快她漂亮的脸蛋被二公主尖利的指甲,抓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眼看是破相了! 汪顺赶紧跟几个小太监将二公主拉开了。 同光帝脸色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 孙祭酒连滚带爬,老泪纵横哭到同光帝面前,嘶哑着嗓子道 “陛下!陛下!求陛下给臣做主啊! 呜呜呜呜—— 老臣老年丧子,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孙女,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就没了呀!” 这时候又有几个丢了女儿的苦主,纷纷哭到御前。 这些人不乏权贵,女儿走失,本就有辱门楣。 不敢大张旗鼓寻找,只能私下偷偷寻。 有些人家,为了护住颜面,只能报因病暴毙! 谁知自己女儿竟然被二公主诱拐残害了! 这简直天理难容啊! 身为皇家公主,就能视人命如草芥吗?! 况且他们也不是普通平民百姓! 亲女儿被残害的连尸骨都找不到,这口气如何咽的下去! 尤其户部员外郎跟太常寺卿,都是真心疼爱女儿的! 两人恶狠狠盯着二公主,要不是同光帝在这坐着。 恐怕分分钟扑上去撕碎了她! 二公主这事,想压是肯定压不住了! 若只是有伤风化,大不了丢脸一些。 将二公主幽禁或者贬为庶人,也能就此揭过! 但现在牵扯到人命,还是朝中重臣的家眷。 若是不给众臣一个交代,恐怕难以服众! 同光帝疲惫的撑着额头,低声吩咐道 “此事交由高阳王全权查办,一经查实,不必上奏! 按照大聖律法,严惩不贷!” 二公主浑身颤抖,满脸惊惶 “父皇!我可是您亲骨肉啊! 父皇!您不要儿臣了吗? 父皇开恩呐!儿臣冤枉啊!” 任她如何呼喊,同光帝再没看她一眼。 汪顺扶着同光帝走了,留下一个被二公主搅和的稀烂的烂摊子! 崔珩立刻将二公主收监入牢,命金吾卫即刻查抄公主府! 二公主痴痴看着崔珩道 “你为何对我总是这样绝情? 你为何就是不肯正眼看我一眼?!” 二公主说着说着,突然手一扬。 一团黑色的东西就奔崔珩的面门而去。 二公主并不会武功,但那团黑色的东西,显然是活物。 速度快的不可思议,剑一怕毒物自爆,没有硬接。 而是一掌挥了过去,将那团黑色的东西扇的偏离了方向。 好死不死一个小太监走过来,收拾同光帝随身的一些小物件儿。 那团黑色直接扑到了他面门上。 那小太监吓得‘啊——’了一嗓子。 接着就开始迷迷瞪瞪,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转眼看到了跪在地上的二公主,立刻一脸迷醉的就爬了过去。 二公主看着那小太监尖嘴猴腮脸,嘴角还流着口水,张口就吐了出来! 即使这样,依然不能阻止小太监的热情! 他不顾所有人阻拦,直接扑到二公主身上死命求贴贴! 场面异常诡异! 姜鱼贴到卫芙耳边道 “这是催情蛊,只有跟身上有母蛊的人交合,才会缓解! 否则会爆体而亡!” 卫芙牙齿咬的‘咯咯”响,感情这二公主最终打的这个主意! 看这色令智昏的情形,崔珩怕是难以抗衡,只要生米煮成熟饭,不怕崔珩不认账! 哼哼——癞蛤蟆长得丑,想的倒是挺美! 崔珩看到那小太监的样子,哪里不明白二公主打的什么主意! 只感觉像吞了个苍蝇似的恶心! 他寒着脸,沉声道 “既然你们这样恩爱,那本王就成全你们! 来人,将这二人关到一间牢房里,任何人不得打扰!” 二公主一脚踹开爬到她身上撕咬的小太监,绝望至极的看着崔珩 “你当真的对我没有一丝情谊吗? 我到底哪里比不上那姓卫......” 崔珩眼睛危险的眯起来。 一弹指手中的琉璃盏激射而出,狠狠击中了二公主的哑穴。 二公主疼得张口吐了口血,可惜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她不敢置信的看向崔珩,她不敢相信崔珩竟然真的会出手伤她! 可惜这里再也容不得她造次。 金吾卫很快将二公主拖了下去。 谢芷兰作为重要证人,也被暂时带去了金吾卫衙门单独看管。 好好的开府宴,生生被这二公主搅和的稀烂! 宾客散去,喧闹一天的高阳王府回归了平静。 崔珩的卧房里却一点不平静,卫芙被崔珩折腾的差点翻脸! 崔珩像条修成人形的蛇妖,无时无刻不紧紧缠住她! 卫芙逃跑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阿芙—— 你怎么说话不算话?明明白日你都答应了我,晚上什么都听我的...... 现在你怎么还咬人?嘶嘶——刚刚你咬到我舌头了...... 阿芙——你这样不情不愿,是不是心里在惦记着别的男人? 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姓裘的将军?...... 那裘将军身强力壮,孔武有力......我确实比不上他...... 阿芙要是不喜欢我了,我也能理解...... 可是我会很难过...... 怎么办?阿芙?” 第295章 孕妇专用版 崔珩嘴上说的委屈巴巴,卫芙都开始心疼了! 可能因为她总拒绝给崔珩名分,崔珩一看到哪个男子与她亲近,就格外炸毛! 生怕自己被截胡了!他这样没有安全感,都是拜自己所赐。 卫芙心疼的赶紧摸了摸崔珩的脸颊安慰道 “谁说我喜欢他了?!绝没有的事,你别一天到晚胡思乱想! 这世上还有哪个男人,身材样貌能胜过你呢? 不许妄自菲薄...... 我真不喜欢他那样的,我还是喜欢你这样的.......” 卫芙还没说完,崔珩眼睛就亮起来了! “阿芙说的是真的吗? 那我得好好表现表现,好好伺候阿芙! 这样阿芙才会更喜欢我......” 他兴致勃勃将一本册子从枕头下抽了出来,在卫芙面前摊开。 卫芙莫名其妙,在这种时候,他难道要跟自己讨论学问吗? 谁知低头一看,脸颊顿时着火! 这本册子跟白日二公主画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是这个是孕妇专用版!!! 崔珩这个死变态!! 她要收回刚才说过的话!这样的崔珩她一点也不喜欢! 他这是单身二十年,突然有了媳妇,就老房子着火,扑都扑不灭吗? 也不带这么折腾人的啊!她还怀着身子呢! “阿芙—— 这里面的图你随便挑,不管你有多过分的要求,我都会满足你的!” 崔珩很大方的将册子又往卫芙面前推了推,一副你随便挑,我全能接的架势! 卫芙心惊肉跳,她不想挑啊! 她真的一个都不想挑! 谁来救救她?!!! 崔珩嘴里说着让她随便挑,其实也没给她多少挑选的余地! 那双灵活漂亮的手指,让卫芙仅仅挣扎了几下,就彻底软在了他怀里...... 卫芙一时感觉自己像落进了盘丝洞的唐僧。 被洞里面的妖精,吸髓敲骨,吃干抹净!! 一时又感觉自己身处大海,被海浪不停的抛起来又落下去。 潮升潮落,永无止境......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等卫芙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快午时了! 卫芙浑身酸痛,尤其是两条腿! 她闭着眼睛摸索,就想找把刀将崔珩捅了! 这人上辈子跟她有仇吧?!这辈子才往死里折腾她! 她大业未成,还不能中道崩殂啊! 真是个要命的妖孽! 带着甜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卫芙勉强睁开了双眼。 陌生的屋顶,陌生的床榻,陌生的香气! 卫芙脑子一阵懵,崔珩这混账! 趁自己睡着,他又把自己拐带到哪里了? 这个地方虽然陌生,但是室内的布局陈设,具备极高的审美。 一看就出自崔珩手笔,因为跟高阳王府一脉相承! 奢靡中又兼顾了高雅,富贵却不俗套! 竟然很对卫芙的口味! 卫芙暗自琢磨,估计这又是崔珩名下的哪个别苑! 他衣食住行皆如此奢靡,说他一点没贪,怎么就有点那么不让人信服呢?! 空气里面的甜味儿越来越浓郁,有点儿像花香,又有点儿像果香! 总之卫芙从来没有闻到过这种香味。 织锦大床上崔珩早已不知去向。 卫芙伸了个懒腰,赤脚踩着厚厚的羊毛地衣,往窗边走去! 拂开香云纱做的窗帘,外面的景致一下吸住了卫芙的双眼。 窗外一汪碧湖,波光粼粼,挨挨挤挤的芙蕖含苞待放。 亭台楼阁,曲水廊桥,错落有致。 远楼近阁,线条温柔婉约,如画卷复刻出来一般。 整个宅子柔美明媚,更像女子住的闺阁! “阿芙——你醒了?! 快下来看,我为你种的花都开了,你看喜不喜欢!” 卫芙低头,才发现崔珩正站在廊下的花丛里。 他一身玉色的灡袍,宽大的袖子用缚带绑住,露出结实修长的小臂。 手里还拿了个修剪花枝的剪刀。 崔珩脸颊旁边的一根花枝开的正艳。 可惜恁是被崔珩的美貌给比了下去! 第296章 这是你的郡主府 卫芙终于直观的明白,什么叫闭月羞花了! 卫芙才发觉那些浓郁的甜香,都是崔珩身边的花木散发出来的。 卫芙刚才的怨气,被崔珩两句话清扫一空! 她感觉就冲崔珩这张脸,自己再不知好歹跟他置气,就是在犯罪! 卫芙脚步轻快的走了出去,往崔珩那边的花圃走。 回头才发现刚才住的屋子,竟然也是一座建在湖上的暖阁。 暖阁雕栏玉砌,美轮美奂,屋檐翘角上还挂着清脆的风铃。 走近了,那种香味更加浓郁! 这些花每一个都有海碗大小,长在一人高的花枝上,花瓣很像芙蕖! 洁白的花瓣中透着淡淡的青绿。 通透的好似上等的冰种翡翠! 卫芙闻了一会儿,就觉得浑身酸痛好了不少,人也精神了好多! 卫芙好奇的凑过去问道 “这是什么花?我怎么从来没见过?香气还这么好闻!” “这是从云鹤老头那里要来的雪雾莲! 这种花跟枝叶,都是十分难得的珍贵药材。 就连花香也对身体也有莫大的好处! 我将它种在你院子里,你每天闻着雪雾莲花香入睡,你的身子定会越来越康健!” 卫芙瞪大眼睛,抓住重点问道 “我的院子?你什么意思?” 崔珩放下了剪刀,牵起卫芙手。 他带着卫芙沿着湖边走了一圈,指着远处的围墙和散落各处的亭台楼阁道 “从这儿,到那边,还有那边,现在都属于你了! ——永安郡主! 这儿就是我给你挑的郡主府!” 卫芙又惊又喜,连忙使劲揉了揉眼睛,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 “这么大地儿,真的给我了?! 郡主府竟然也这么气派的吗?” 毫不夸张的说,这个郡主府,除了没有崔珩的高阳王府大。 精致程度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连回廊的地面上,都铺着厚厚的羊毛地衣! 奢侈程度,估计皇帝来了,都要治她个僭越之罪! “当然!给阿芙的自然是最好的! 之前这里是前朝亲王的府邸,这位亲王于园林建造方面颇有天赋。 这宅子因为规制太高,一直无人居住。 我拆了几处地方,给你改建成了郡主府! 怎么样?喜不喜欢?” 崔珩说的轻松随意,但这事换个人都不可能办成! 这么好的宅子,估计连皇子都盯着呢! 怎么轮也轮不到她头上啊! 他就这样强取豪夺给自己弄来了! 也不知道背后有没有人诟病他。 卫芙心情一下雀跃起来! 心底深处,那种隐隐无根无基的漂浮感,这一刻终于烟消云散! 她终于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立足之地! 自此以后,她可以自立门户在这世间,没有夫家的约束,没有婆媳关系的矛盾! 孩子们有了完全属于自己的家,不会因为常年寄居娘家,而遭世人诟病! 卫芙眼睛有点发红,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她一把抱住了崔珩。 将脸抵在他肩膀上道 “崔珩,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懂我的人! 谢谢......” 卫芙鼻子发酸,后面的话竟然说不下去。 第297章 他除了粘人 没毛病 崔珩一只手放在卫芙的后脑勺上,轻轻摩挲安抚道 “给你置办这宅子就是为了哄你高兴,这怎么还哭上了? 昨晚你还没哭够吗?” 卫芙被他这煞风景的一句话给整笑了! 轻轻拧了一把崔珩的脸颊娇嗔道 “你还敢说! 要不是看在你尽心尽力给我办事的份儿上,我今天可不会放过你!” 崔珩惊恐万分道 “阿芙想要怎么个不放过我?! 我最害怕别人将我脱光衣裳,绑到床上! 阿芙你不会要这么对付我吧...... 怎么办?......我好害怕......” 躲在一边树上警戒的剑一,浑身一个激灵,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这是我一个暗卫能听的吗? 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天天被你们当狗虐?! 这里可不止我一个人啊! 好歹你们背点人行吗?!’ 而一向怼天怼地怼空气的墨一,看到姜鱼蹲在院子外面,用手指头逗蛇。 腿一软差点跪了! 姜鱼一双清冷的眼睛扫过来,直愣愣道 “郡主跟你家王爷在里面说话,你等会再进去!” 墨一连滚带爬退出去三丈远,双腿打摆子似的道 “我,我现在没事了,我就不进去了! 我,我家里还有事,就先,先回去了......... 啊呀——” 墨一说着说着,突然惊恐的抱住头,尖叫一声飞快跑走了。 姜鱼看了看手里刚掏出来的瓜子,诧异道 “他不喜欢瓜子吗?为什么我一拿瓜子他就跑了?” 卫芙激动的拉着崔珩,里里外外将郡主府逛了一圈,越看越爱。 这里的每一处景致都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在东侧,甚至专门开辟出一块宽阔的演武场。 供她平日练习骑射之用! 场地边上的马厩,‘奔雷’竟然已经被接过来了。 它悠哉悠哉的嚼着豆子,似乎对新家很满意的样子! 卫芙欣喜的跟看见亲儿子似的,冲过去就要往马背上爬! 硬生生让崔珩掐着腰拖走了,一边走一边安慰 “乖!等生完孩子,坐完月子咱再骑行吗? 你要实在想骑,晚上你可以骑我......”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卫芙被崔珩堵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反复确认大门口的匾额上,确实写着 “永安郡主府” 几个大字,卫芙终于踏实了! 又观察一下周围左邻右舍,才发现这里距离高阳王府竟然不远。 距离国公府的距离也不超过一炷香! 这一下卫芙更满意了! 崔珩真是什么都替她想到了! 崔珩重新拉着她的手走进了刚才卫芙醒过来的那间暖阁。 在床榻某个地方一按,墙上镶嵌的那朵巨大的芙蕖,竟然轻轻往一边移开。 里面竟然是一条密道! 卫芙差点破防!这是什么狗屁癖好! 在睡觉的地方修个密道,万一有人钻进来怎么办? 多没安全感?! 没给卫芙吐槽的时间,崔珩一把抱起卫芙迈步走了进去。 密道里面倒也没有很闷,应该留了排气口,还有好闻的檀香。 地衣柔软,崔珩走起来一点声音也没有。 三五步就有个夜明珠照着,视线根本不受影响。 也就盏茶的功夫,阶梯向上,一扇同样雕着芙蕖的门缓缓滑开。 外面......竟然是高阳王府崔珩的卧房! 卫芙“......” ‘你堂堂高阳王,为了跟我偷情,可真是下血本啊! 郡主府要过来这才几天?他竟然就把郡主府跟高阳王府挖通了!!! 这个混账玩意儿!这是打算今后每一天都不放过她吗? 这下好了,连墙都不用翻了!’ “阿芙是不是很开心?这样我去见你,再也不怕被人发现了! 王府跟你郡主府就是背靠背,只是大门开在不同的街上而已!” 卫芙无力反驳,安排这么周密,感情一早就算计好了。 崔珩除了粘人,其他方面几乎挑不出毛病。 卫芙感觉咬咬牙也能忍受! 毕竟以后孩子生了,总不能不让他看孩子吧? 唉!自己任重而道远,同光帝在位一日,卫家就危如累卵! 好在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没有再闹腾名分的事情! 否则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对了,你们府上的贵客阿诗雅呢? 二公主用蛊设计我,我想不出整个洛京,除了姜鱼,还有谁能弄出‘傀儡蛊’!” 卫芙危险的盯着崔珩。 但凡他有一丁点包庇之心,她不介意给他点颜色看看。 第298章 我埋了她们都是为了你 崔珩赶紧对天发誓道 “她在开府宴之前就告辞离开了,现在我已经派人去搜捕了! 你放心!只要查实,存心害你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的!” “她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吗?你真舍得?” 卫芙有点不信。 崔珩笑眯眯的捏了一把卫芙软弹弹的脸颊道 “没有的事,她跟她母亲之所以肯帮我,是因为多年以前她们跟我阿娘之间有交易! 至于是什么交易,云鹤说他不知道,我也查了许久,也没结果。 总之我跟她们之间是利益的交换,不存在什么恩情牵扯!” 卫芙放心了,这阿诗雅怕是洞悉了自己跟崔珩的猫腻。 自己怕得罪崔珩,就找上了跟她同病相怜的二公主。 用手段蛊惑了她,让她来对付自己! 果然人与人之间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谁能想到在不久之前,她们还一起参加拍卖会,为保护千年紫参而并肩作战! 公主府很快被金吾卫查封! 驸马谢淳哭天喊地,撒泼打滚,拦着金吾卫不让进门! “你们大胆!当今陛下可是我的岳父,你们竟敢对我这般无礼?! 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公主回来定不会与你们善罢甘休!” 这次带头抄家的又是霍明轩,他十分不耐烦这个软饭男。 直接一把将他拖到后花园,扔到地上恐吓道 “老实在这待着,再叽叽歪歪,把你也埋进去当花肥!” 公主府的后花园很大,一丛丛长势茂盛的牡丹布满了整个院落, 明明春光明媚的景色,霍明轩跟同来的金吾没来由的脊背发寒! 孙祭酒,户部员外郎以及一些丢了女儿的人家,纷纷闻讯而来! 将公主府的后花园挤了个满满当当! 驸马谢淳不明就里,被这些凶神恶煞,闯进他家里来的人都惊呆了。 可惜没一个人理他! 霍明轩一声令下,金吾卫铁锹锄头齐上阵。 没一会儿,有人惊呼 “我靠!是,是人的手骨! 下,下面真的埋了人!” 很多家属还报着万一希望,听闻噩耗腿一软瘫在地上。 后花园的所有牡丹都被一颗颗挖了出来。 一具具白骨被抬了上来,有的甚至还没有完全腐烂,臭气熏天! 所有金吾卫都吐了好几轮,吐的实在没得吐了,才将所有尸骨清理出来! 洛京所有仵作也被紧急调来,勘验尸首! 孙祭酒一头扑到一具娇小的尸骨旁,双手颤抖的捧起已经化为白骨的手掌。 那手骨的手腕上,还戴着一串碧玺做成的手串! “我的乖孙啊!天呐! 老天爷是要我的命吗?让我一次又一次的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让我受这样的惩罚? 堂堂大聖的公主!竟然是个残害稚子的恶鬼! 还有没有王法了?!还有没有天理了啊! 我的天呀——” 孙祭酒一生致力于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 朝中也有许多他的学生。 老师年近古稀,竟然遭遇此等横祸,无不悲叹唏嘘! 户部以及其他一些苦主,也陆续认出了自家女儿。 一时间,整个公主府哭声震天。 驸马谢淳简直被眼前这一幕吓尿了! 这是公主府还是阎罗地狱? 一想到自己竟然跟这些白骨,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良久! 整个人都不好了,一口气上不来,人就这么厥了过去了! 二公主的案子破的很快,最终清理出了三十七具尸体。 他们身份有世家贵女,商贾女子,甚至还有市井平民。 身份不尽相同,但是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 清一色的妙龄未婚少女! 二公主被带到累累白骨面前的时候! 她没有害怕,也没有恐惧,一双眼睛鬼火一般盯着崔珩 “你把她们都挖出来干什么? 他们都是对你不怀好意的贱人! 她们都喜欢背后偷看你!议论你! 我这都是为了保护你,才将她们都埋起来的!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我还给她们身上种了牡丹花,让她们做个风流鬼! 她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为什么总是看不到我会对你的好? 为什么?!明明以前你不是这样的啊?! 是不是因为那个贱——” 那个字始终没有说出来,剑一已经将她下巴捏碎了。 罪证确凿,崔珩都懒得走程序。 他用帕子捂着口鼻,至始至终没有看二公主一眼。 “将主犯以及同党,就地正法,以平民愤! 公主府的所有查抄财物,均上缴户部! 待事后酌情给予受害者家属赔偿!” 皇二公主挣扎着,还想对着崔珩喊些什么,可惜她再也开不了口。 偏执疯狂的性子,终究让她走上了不归路。 卫芙没去围观公主斩首,抄家封府的热闹。 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第299章 我给你们寻条出路 陈家兄弟经过几天的休养,勉强能下地走路了。 几个流民架着他们兄弟,到卫国公府谢恩! 第一个迎出来的是心急如焚的陈家阿婆。 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两个儿子,真的活着回来了! 不由号啕大哭,陈家兄弟也扔了拐杖。 一路跌跌撞撞扑到陈家阿婆面前深深磕了下去! “是儿子不孝,让阿娘担心了!是儿子们不孝啊!” 母子三人抱头痛哭了一阵,陈家阿婆才擦着眼泪道 “还不赶紧给郡主磕头谢过救命之恩? 多亏了郡主到处奔走,才捡回你们兄弟一条命! 没有她我们母子三人就只能在地府相聚了!” 陈家兄弟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家中老娘。 现在见她穿着一身干净的细布夹衣,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 面容虽然憔悴,但中气十足,显然是被好好照顾着,吃穿不愁的模样。 一时心中的激动,不能用言语形容。 两人热泪盈眶对着卫芙大礼参拜 “郡主又一次救我们兄弟于水火! 再造之恩,永不敢忘! 郡主日后如有吩咐,我们兄弟二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卫芙这次没有谦逊,端端正正站着,受了他们兄弟一礼。 然后让茼蒿将他们扶起,带到花厅说话。 “经此一事,你们兄弟应该明白,外城流民窟并不是久留之地! 你们想过今后的出路吗?” 陈大牛苦笑道 “何尝没想过,但是官府不管我们,家乡又被洪水淹没。 我们头上无片瓦遮顶,脚下无立足之地! 没有身份的流民,就连种地都没地方要我们! 再这样下去,除了落草为寇,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活路!” 卫芙叹了口气道 “大聖朝廷已经腐朽不堪,等他们安置,恐怕远水解不了近渴! 我倒是有条出路,就是不知你们愿不愿意。” 陈大牛激动道 “郡主尽管说来,但凡能让外城五百流民们活下去,我们什么都听郡主的!” 陈二牛跟其他几个流民也纷纷点头。 卫芙沉吟了一下道 “赊县的事情相信你们也听说了。 此次赊县元气大伤,百废待兴,赊县县令又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 我建议你们,跟着胡县令回赊县! 虽然那里比不上洛京繁华,但胜在可以让你们在那里安家落户,繁衍生息!” 陈大牛陈二牛几人激动的站了起来,结结巴巴问道 “我们当然愿意,但,但胡大人愿意接收我们吗? 我们这么多人,附近州县都嫌弃我们是流民,死活不愿意要我们!” 陈大牛说了一半就难过的说不下去。 卫芙一摆手道 “这个你们放心,这事由我去跟胡大人说,你们只需等我消息便是! 还有个事情,需要你们二人帮我!” 陈家兄弟终于感觉到了生的希望,满脸感激道 “郡主言重了,有用得上我们兄弟的地方,您只管吩咐,我们兄弟绝不推辞!” 卫芙微笑点点头道 “我准备在赊县再种植五千亩麻薯。 你们兄弟二人将所有流民都带过去,帮我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麻薯下苗播种! 茼蒿也会跟你们一起去,指导你们麻薯的栽种事宜! 先前给你们承诺的出工的口粮,依然按照老规矩!” 陈大牛陈二牛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五千亩?!这得多大地方?” 心里暗自惊叹,不愧是郡主,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大手笔! “愿意!我们当然愿意!这不是郡主要我们帮忙,这是郡主又变着法儿接济我们了! 我替五百流民给郡主道谢了!” 陈家阿婆又要给卫芙下跪! 卫芙这次没受礼,她挺敬佩这位,独自拉扯大两个孩子母亲的! 身处逆境仍然不忘行善积德,坚守本心!这是很珍贵的品质。 她希望善良的人,终究能苦尽甘来,安享晚年! 第300章 关乎百姓福祉 胡怀民上洛京告状这些日子,都住在驿馆。 以他的官阶,原本只能住最次等的房间。 徐明特意打了招呼,给胡怀民安排了条件更好的上房。 国子监的学子们也经常拜访,帮他提升伙食质量。 这段日子虽然煎熬,但吃穿上倒比在赊县好了许多。 这里事情已了,给上峰衙门也打了招呼,准备即日便启程返回赊县。 灾后重建事宜千头万绪,他还要回去主持大局,安抚百姓! 胡怀民在房间正收拾行李,驿馆的驿丞过来禀报,说刑部尚书徐明来访! 胡怀民心里纳闷,没想到这位新上任的二品大员竟来拜访自己? 怎么想都感觉受宠若惊!这正二品大员,可是相当有含金量的! 六部之一随便哪一个拉出来,都是跺跺脚,赊县都能抖三抖的人物。 胡怀民连忙对着铜镜整了整衣冠,出门见客。 这位徐大人,在自己告状这段期间,私底下也给予他不少方便! 在洛京也是百姓人人称颂的好官! 胡怀民一直心存感激,只是与徐明素无交集,不好贸然上门打扰罢了。 既然人主动上门,那得好好表达一番谢意才是! 胡怀民跟着驿丞走到前院,一眼就看到了刚正不阿,不苟言笑的徐明。 但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跟着一个戴着幕笠的女子。 “胡大人这是准备返回赊县了吗?” 徐明开门见山询问。 胡怀民一脸感激地对着徐明作揖行礼,回道 “劳烦徐大人惦记了,下官正在收拾行装,明日等行文下来,下官就回赊县去啦! 赊县经此一遭,百废待兴。 我来时也答应赊县百姓,此间事情一了,会尽快赶回去。 下官不能食言而肥,呵呵—— 这些日子多亏徐大人对下官的照拂,让下官少走了不少弯路! 只是下官官职低微,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上徐大人府上叨扰! 下官在此多谢徐大人了!” 胡怀民侃侃而谈,雪白的须发都打理的整整齐齐。 言谈之间,脸色和煦,似乎之前那个满身血债,悲凉绝望的老人已经一去不复返! 他端端正正又给徐明深深一揖! 徐明伸手扶住胡怀民道 “胡大人何必如此客气?! 你心怀百姓,实乃大聖百官楷模,徐某敬佩之至! 些许小事,也谈不上照拂。 今日前来,一是为了给胡大饯行。 二是为了引荐一人给胡大人认识!” 胡怀民一眼就感觉徐明身边的女子气质不凡。 只是因为是女眷,不便贸然打听。 现在听徐明主动提起,不由目光转向这个神秘的女子。 卫芙将幕篱摘下,露出一张盛世美颜,她笑吟吟的对着胡怀民道 “卫国公府卫芙见过胡大人! 今日冒昧求了徐大人,引荐我过来求见胡大人,还请勿怪!” 胡怀民反应了一两秒,才恍然大悟道 “原来是永安郡主,下官有失远迎了!” 说完胡怀民要按礼秩行礼。 卫芙赶紧偏过身子避开道 “我虽贵为郡主,但未给百姓谋任何福祉。 也未对大聖社稷建立寸功,实在不敢受胡大人这一拜! 今日来寻胡大人,是想请胡大人与我去一个地方。 事关赊县百姓未来福祉,还请胡大人不要拒绝才好!” 胡怀民诧异的看向这个永安郡主。 那一双星光璀璨的眼睛,倒显得她美艳绝伦的容貌,不值一提了! 只是这位毕竟是身份尊贵的女眷......似乎...... “胡大人放心,我与你同去,我也很好奇郡主所说之事。” 徐明适时站出来避嫌,胡怀民再无困扰,欣然同意。 只要关乎百姓福祉,就算是刀山油锅,走一遭也未尝不可。 但是卫芙带他去看的的不是刀山,也不是油锅。 而是一望无际的良田! 满眼的绿色,让胡怀民心情舒畅,忍不住道 “洛京不愧是风水宝地啊!随便一处都有良田千亩! ——不像赊县,山高水恶,庄家难以存活......” 胡怀民想到赊县严峻的粮食缺口,不由又开始犯愁。 “胡大人不必烦忧,我带胡大人来这里,就是为了解决赊县百姓,千百年来粮食短缺之苦!” 卫芙接过茼蒿递过来的锄头,在脚下的田拢上开始挖。 胡怀民这才注意到,这一望无际的农田里,种植的农作物他竟然从未见过! 卫芙很快挖开了一小片田拢。 茼蒿拽住一株麻薯一提,整颗麻薯就被她连根拔了出来。 只见褐色的根部,硕果累累,结着一个个拳头大小,黄色带麻点的果实! 胡怀民惊奇道 “这是何物?下官从未见过,可以食用吗?” 第301章 流民终有有了活路 卫芙并没有回答胡怀民的问题。 而是一招手,茼蒿端过来一个盘子。 上面摆放了几个与地里面挖出来的,一模一样的果子,只不过是煮熟的! 卫芙自己拿了一个,剩下的分给了徐明跟胡怀民。 徐明跟胡怀民学着卫芙的样子,剥掉外面的麻皮,里面竟然是软糯香甜的果肉! 一口咬下去竟然唇齿留香,主要此物非常饱腹。 胡怀民吃了一个,竟然就感觉半饱了! 他激动的双手颤抖,问道 “此物若是能大面积种植,可比粟米要好的多!” 卫芙点头赞赏到 “胡大人果然识货,此种农作物叫‘麻薯’是暹罗那边的特产! 这‘麻薯’有个特性,就就是对气候跟土壤要求极低! 抗旱耐寒,无论土质气候多么恶劣均可种植! 它每亩的产量,是粟米的十几倍! 从下种到采收三月即可,一年可种植两到三季! 我知道赊县土地贫瘠,气候恶劣,种这“麻薯”最是适合! 不是我胡吹大气,赊县要是能将“麻薯”大面积种植一两年,再无断粮之忧!” 徐明在一边听得心情激荡! “若将这“麻薯”推广天下,大聖岂不是再无饿殍?” 卫芙叹口气道 “谈何容易?对于土地肥沃之地而言,百姓更愿意种植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粟米,梗米! 对于这种新物种,很是排斥。 赊县不具备种植梗米粟米这些农作物的条件。 我才敢斗胆请胡大人带回去推广试一试! 若是成功,百姓再也不用卖儿卖女饿肚子了!” 胡怀民心情激动,他三两步扑到田拢里。 将“麻薯”翻来覆去的观看。 又仔仔细细观察栽种的麻薯的土壤,然后他紧紧抓起了一把土壤道 “这种土壤我们赊县也有!赊县就是这种土!大片大片都是这种土!!! 没想到这种泥石混合的贫瘠土壤,这“麻薯”生长竟不受影响! 郡主简直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 下官替赊县百姓谢过郡主大恩啦!” 胡怀民喜极而泣,跪在田拢上就给卫芙磕头。 卫芙跟徐明连忙将他拉起来道 “大人可折煞我了,我等受百姓供奉,为百姓谋福祉本也是分内之事! 只是我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大人能否出手相助!” 胡怀民感激之情无以为报,痛快道 “郡主但说无妨只要下官能办到,无不从命!” 卫芙跟徐明对视一眼道,继续道 “赊县赤贫,一是因为地处偏僻,土地贫瘠之过。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人丁过于稀少! 壮年劳动力常年外流,本地就剩老弱妇孺,生产力一直跟不上来所致!” 胡怀民叹了口气道 “下官失职呀,但凡赊县能多产些粮食。 百姓能混个温饱,谁又愿意背井离乡讨生活呢?” “我给胡大人一个建议,外城滞留五百流民胡大人应该知晓吧? 他们皆是大聖百姓,因为淮南水患,不得已逃荒至此! 这些人身世可怜,命运多舛,朝廷又迟迟给不出安置方案! 徐大人为此事也是多方奔走,夜不能寐。 他们之中很多都是种地的好把式! 壮年劳力不下三百余,若是胡大人不嫌弃,可以将他们迁到赊县落户。 我这边几千亩麻薯,都是让这些流民帮忙种植打理!他们都是熟手! 胡大人带他们回赊县,就可立马下苗播种!” 胡怀民一听五百流民,吓了一跳,任谁都会吓一跳的。 徐明知道胡怀民担心什么,接着道 “胡大人尽管放心,我与这些流民打交道多日。 他们性格淳朴,都是被迫背井离乡,并非大奸大恶之人。 你若同意他们迁移赊县,本官可允你特权,增加防卫编制,镇守一方太平!” 话都说到这儿了,又有徐明这个二品大员做保,胡怀民倒也不那么担心了! 卫芙接到 “流民窟领头的陈氏兄弟性格正直良善,跟我还是熟识。 胡大人可将他们编制成为一个村寨,给他们一块立足之地,繁衍生息! 大人若允许他们去赊县,我这里可以捐赠一批粮食,作为他们暂时安置口粮之用。 只需要挺过三个月,麻薯丰收,赊县百姓的口粮就能接续上! 我想没有人会放弃安稳的日子不过,想去当流民的! 他们只会感念大人的收留之恩!” 胡怀民已经想清楚了利害关系. 能让永安郡主跟徐明这等,心怀天下的好人做保,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件事下官应了,若是可以,他们可随本官一同返回赊县!” 卫芙与徐明长长嘘了口气! 这些流民终于有了一条活路! 甚幸!甚幸! 第302章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五百流民迁徙不是小事,徐明亲自带人过来,帮忙迁移流民。 今日也是胡怀民离开洛京的日子。 国子监学子跟金吾卫少年郎君,来了不少人送行。 胡怀民精神头好更是好了不少,眼睛里重新焕发了生气。 原因无他,这次他给赊县百姓,带回去了新的希望! 卫芙让茼蒿带上“麻薯”原始种,跟着胡县令还有流民一起前往赊县。 崔珩从岳家手里弄过来的五千亩地契,已经交到了卫芙手里。 有了这五千亩,卫芙感觉自己供养镇北军的底气,又足了三成! 不出意外,今年冬季镇北军不会再为了粮食短缺而吃败仗! 洛京这边最先播种的麻薯,再过月余就可采收。 卫芙准备先送一批过去给镇北军,再配置一部分药材等军用物资。 让阿爹身上的担子能减轻一些! 免得事到临头手忙脚乱! 五百流民拖家带口,浩浩荡荡,一直延伸到十里长亭之外。 白发萧萧的老人,一身血衣而来,带来死亡的讯息。 现在的他,精神焕发,带回去了生的希望。 胡怀民对这来送行的众人,深深三鞠躬,微笑着与他们告别! 然后转身,坚定的迈开步伐,带领着他的百姓,奔向新的家园! 卫芙想着既然郡主府已经落成,自己早晚要搬过去常住。 于是就吩咐姜鱼归置要带走的东西,抽空就运一部分过去。 这样一点一点搬过去,也不显眼。 免得大肆搬家,又惹了阿娘伤感! 她得让阿娘慢慢习惯这种相处方式。 到现在她都没办法开口,跟阿娘说自己怀了身孕的事情。 自己要不离开洛京,就得到郡主府养胎,到时候肚子大了,更不便出府了! 至于乔迁宴,开府宴什么的,卫芙一律免了。 届时就邀请朱十一家还有宋臻臻家,以及洛京几位交好的妇人过来,认认门便罢! 这么好的宅子落到她这个丧夫无子的妇人手里,不知道要招来多少嫉恨的目光! 卫家如今越低调越好,免得又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卫芙连续几日都忙的脚不沾地。 奇怪的是崔珩这几日竟然破天荒也没来烦她! 卫芙感觉自己心底,竟然也有了小小的怨气! 这个混蛋,馋她身子的时候,跟个牛皮糖似的甩都甩不掉。 吃干抹净之后,人影子都瞧不见! 哼!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什么大猪蹄子?阿芙想吃猪蹄子吗? 我让他们给你现做!” 清润悦耳的声音传了过来。 卫芙“......” 惊觉自己竟然不经意将抱怨宣之于口! 还好死不死被这厮听到了! 真真气死个人!!! 卫芙鼓着腮帮子转过头,果然看到崔珩从床榻后面的暗门走了出来。 他竟然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眼睛布满了红血丝,好似很久没睡的样子! “你怎么这副模样?你去哪儿了?” 崔珩一阵风似的刮了过来,不由分说将卫芙卷进了怀里道 “阿芙——好几日没见,你有没有想我?” 也不等卫芙回答,铺天盖地的吻就落了下来。 卫芙被他的热情弄的险些招架不住。 可看他沉醉迷离的眼睛,卫芙不知道怎么了,推拒他胸口的手臂,改成了紧紧搂住了他脖子! 放任崔珩腻歪了好一阵子,卫芙才勉强将他的头推开。 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衫,已经让他扯的乱七八糟,什么都挡不住了。 卫芙翘着嘴不悦道 “你干什么啊!既问了我又不让我答! 这还是在大白天呢......你稍微忍忍不行吗?!” 崔珩一边轻轻抚摸她已经凸起的肚子。 一边用漂亮挺拔的鼻尖,使劲蹭了蹭卫芙的脸颊才道 “忍不了一点,阿芙想不想我我不管! 反正我可想你了!你看看我这眼睛,这几晚我都没怎么睡觉! 阿芙不在我身边,我都睡不着......” 崔珩红着兔子眼凑了过来,让卫芙更清楚的看到他的眼睛。 第303章 小别胜新婚 崔珩的眼睛果然布满血丝,一看就好几天没睡的样子。 卫芙还真挺吃崔珩卖惨这套,刚才被他上下其手的愤怒也没了,赶紧伸手盖住他眼睛道 “既然回来了,那赶紧闭上眼休息一会。 再熬下去,你这眼睛也别要了!” 崔珩听话的闭上了,可长长的睫毛不老实的很! 跟两把小刷子似的,不停刷着卫芙的手掌心! 痒痒的卫芙差点憋不住笑! “眼睛再动,眼珠子给你抠出来!” 崔珩嘴角上扬,果然不动了! 卫芙奖励似的在他脸颊轻轻吻道 “闭上眼歇一会儿,想说就给我说说你这几天去哪里了。 不想说你就睡一会儿!” 卫芙从来不是强人所难的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面对崔珩,她要求也是一样的,崔珩位高权重,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 他的事,自己最好别乱打听!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当然,自己的事,他也不希望崔珩插手过多! 幸亏崔珩这点识趣的很!从来不会过问她做的任何事情! 反而很多时候,还在背后偷偷帮她! 这点很好!卫芙很满意! 否则早给这乱臣贼子一脚踹了! 崔珩显然累极了,躺在卫芙怀里,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姜鱼端进来一盏孕妇进补的燕窝花胶羹,卫芙伸出一食指比在唇上 “嘘——”了一声,姜鱼轻轻放下,走了出去。 抬头看向屋檐,果然—— 同样两眼通红的剑一一副被榨干的模样,咸鱼似的瘫在屋顶上。 阿鲤伸出刀柄捅咕好几下,剑一连身子都不挪一下。 一副要杀要剐你随意的死样子。 阿鲤叉腰不满道 “你装什么死?给姑奶奶起来! 这段时间我新练成了一套刀法! 正需要拿你来试刀!你现在给姑奶奶整这死出?! 你什么意思?合着你之前揍我就白揍了是吧?!” 阿鲤越说越气,就想拔刀砍他丫的! 姜鱼朝着阿鲤挥挥手,指了指里面,又比了噤声的手势。 阿鲤明白郡主这是要休息了,不敢再闹腾 她腮帮子鼓鼓不甘心道 “哼——这次便宜你了! 下回非砍的你跪地求饶不可!” 阿鲤放完狠话,临走还踹了剑一一脚。 哪知剑一从头到尾动都没动,过了一会,竟然发出了鼾声! 好家伙,这是多少天没睡了?这样也能睡着?! 看着崔珩睡得香甜,卫芙也被传染了,没一会也上下眼皮打架。 就这么就这抱崔珩的姿势,也歪到软榻上睡着了。 等卫芙睡醒,已经是掌灯时分。 身边的男子显然刚刚沐浴过。 一身好闻的白檀香不说,乌黑光滑的长发还带着潮气。 卫芙睡的浑身发软,索性不起来了。 她翻了个身,就觉得脖子上挂了个沉甸甸的的东西。 揉着眼睛将挂在胸口的东西拿起来放到眼前仔细看。 这是一块泛着金红色的玉牌,入手温润,还散发着一股幽香。 这时崔珩凑了过来,将玉牌翻了个面。 玉牌背后竟然满是神秘的符文,卫芙看不懂。 “这几日追查到了一部分铁矿的下落,情况有些复杂,我就亲自过去了一趟。 那附近刚好有个隐居的高人,我求了他好久,才求回来这个平安玉牌! 这个很灵的!为了尽快将玉牌送给阿芙,我三天三夜没合眼,一路快马赶回来的! 阿芙今后可要好好戴着,别让我的辛苦白费了!” 这玉牌样子普通,但就是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崔珩这么惦记自己,说不感动是假的! 卫芙将脸贴到崔珩的胸口,承诺似的道 “放心吧,我到死都会戴着这个玉牌的!” 崔珩不悦的堵住卫芙的嘴,他最听不得卫芙说不吉利的话!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崔珩可真是将这句话贯彻到底! 合着他刚才回来补了一觉,就为了养精蓄锐,在这等着她呢! 第304章 你媳妇姓岳 崔珩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才消停下来。 要不是卫芙身子骨天赋异禀,一般人早散架了! 那个从将军府拉回来,镶满夜明珠的金丝楠木浴桶,终于发挥了它最真实的效用! 不仅两人一起洗毫不拥挤,而且珠光璀璨。 不用灯烛,就能将对方看的清清楚楚! 卫芙羞愤欲死,可惜崔珩兴头大的很,恁是缠着她在里面玩了大半宿。 卫芙很后悔!她当时干嘛要把这破玩意儿搬来搬去? 最后还搬到郡主府来了!简直自己给自己挖坑啊! 卫芙答应黎锦书,换给定西军那边的药材,已经筹备的差不多了。 到时候自己这边一千亩,加上黎锦书那边的一千亩收成。 足足能养活十万镇北军一个多月! 这么大一笔粮食,在别人眼中,简直是一块行走的肥肉! 卫芙仔细盘查了名下的产业。 感觉之前的运力,未必能承受如此庞大的数量! 从洛京道北境路途遥远,况且这么重要的军备物资,卫芙绝不放心托付给外人来运的! 商行这个产业,必须得自己做起来才行! 之前阿爹阿娘想自己嫁人后当个富贵闲人。 给她配置的嫁妆,大部分都是赚钱不那么辛苦的铺面,酒楼绸缎庄之类的。 或者像药行这样有大掌柜打理的产业! 走南闯北,贩运货物的商行倒是没有! 还有月余“麻薯”便要大面积采收。 扩张商行,组建一支完全属于自己的商队,势在必行! 卫芙召来了吴伯跟他儿子吴焕,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吴焕倒是沉思了一下回道 “与其重新组建一个新的商行,不如买个现成的! 这年月外头不怎么太平,马匪水贼横行! 要不是利润丰厚,这行早没人干了! 老商行各州县官道都走熟了,与地头蛇也常年打交道! 道上的规矩比我们现摸索强!运东西也能事半功倍!” 卫芙点头赞同到 “那这几日你们着重打听一下,洛京有没有准备出手的商行,越大越好!” 吴焕打听消息很快,第二日就回来禀报 “最近并没有挂牌售卖的商行,但有个大货栈急着出手。 我打听了,是掌柜家里人生了重病,急着用银子才出手的! 价格也还算公道,不知道郡主要不要去看看。” 货栈可以说是商行的低配版,那些货栈老板常年南货北卖,北货南卖。 除了规模没有商行大,盈利模式都是一模一样的! 行商路线,也比正经商行更加刁钻,因为这是他们与大商行竞争的优势! 奇货可居,才能牟取暴利! 卫芙想了想,组建自己的商队刻不容缓,干等着也不是个办法! 不若先去看看这个货栈,没准能找到别的方法。 卫芙想通了这个关窍,便让吴焕去跟掌柜约时间面谈! 等卫芙看到那个胖成肉山的掌柜,一阵无语。 就这大部分青黄不接的时候,还能将自己养的这般肥胖的,也算是有真本事了! 朱金宝强撑着一张笑脸谄媚道 “草民一个字也不敢欺瞒郡主,这个货栈自我十五岁开始经营,至今已经一十五载! 要不是家中媳妇治病缺钱,我死也舍不得卖了了这命根子啊! 这货栈就跟我儿子一样的! 您说不到万不得已,谁会卖自己儿子啊—— 呜呜呜呜呜——” 朱金宝显然是真伤心,推销到半路,竟然嗷嗷哭起来了! 卫芙‘......’ 对这个胖掌柜,她还挺有印象! 上次在茶楼,岳青禾被崔珩拆穿,跳楼自杀,就是刚好跳进了他怀里! 卫芙听朱金宝一口一个媳妇,心里一动问道 “你媳妇......不会姓岳吧?” 朱金宝立刻谨慎闭嘴了,眼神有点闪烁不定! 看他那心虚的样子,卫芙就肯定自己猜测没错! 没想到岳家覆灭,岳青禾竟然活了下来。 按岳胜的罪名,不诛九族,也要诛三族的! 就连宠冠六宫几十年的岳贵妃,还不是被褫夺封号,赐死冷宫? 作为岳胜的亲女儿,就算不被处死,无论如何也不该出现在教坊司以外的地方! 所有获罪不被处死的女眷,都会沦落教坊司,成为权贵的玩物。 或者沦为官妓!更惨的,会被拉到军营里面充当营妓! 那根本等不到活着出来! 朱金宝嗫嚅道 “她现在不姓岳了......她现在叫禾香! 我,我是看她被人扔到乱葬岗,还没断气...... 就,就将她捡回来了......这不犯法吧......? 不管她以前是谁,现在她只是我朱金宝的媳妇禾香! 现在她生病了,我就算砸锅卖铁也要救她!” 第305章 茼蒿被劫 卫芙感慨万千,谁能想到,曾经显赫洛京的顶级贵女,如今落到如此下场! 又想到上一世的自己,感觉岳青禾最起码比自己强。 都被人扔到乱葬岗了,还有人不嫌晦气,不仅将她带回家,还倾尽所有的救她! 自己却被一手扶上云端的夫君,敲骨吸髓,尸骨无存! 对于命运的强势安排,卫芙早有了解。 她不再追问岳青禾的事情。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造化,她既然死里逃生,那就是命不该绝! 与这朱金宝能成为夫妻,也许在她茶楼的纵身一跃,便已经注定了彼此今生的缘分! 跟朱金宝的交易谈的很顺利。 最后以七百五十两银子的价格,卫芙盘下了朱金宝的货栈。 根据买卖条款里面的约定,朱金宝需要将他货栈的走货路线,以及人脉关系跟卫芙交接清楚! 届时少不得还要将所有路线都跑一遍,来实地验证。 为了让朱金宝心甘情愿交出所有家底。 卫芙承诺只要他跟着运一次货,就按路程远近给他折算银子! 这么丰厚的条件,朱金宝终于脸色好转一些了,连连保证绝不藏私! 卫芙将货栈的伙计都暂时留了下来,让吴焕仔细挨个审查! 偷奸耍滑的不要,心思不纯的也不要,贪财好色的更不能要! 这个货栈是她以后商队的前身。 鉴于这是要经常往来洛京与北境的补给队伍! 人品贵重才是第一考量的品质! 货栈的事情刚告一段落,卫芙刚松口气。 赊县却传来紧急求援的消息。 消息是陈大牛连夜带回来的。 他跑的浑身是汗,粗麻的衣裳下摆,都被荆棘撕扯的稀烂。 小腿更是血肉模糊,一看就是为了抄近路,翻山越岭没走官道! “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卫芙本来都躺下了,一听陈大牛连夜前来,就知道事情不妙。 果然—— “我们跟着胡大人回到赊县后,胡大人专门给我们划拨了一片地方。 许我们五百流民安家落户,开荒种地! 还要给我们制作新的户籍! 大伙儿都很高兴,我们终于有户籍了!我们不再是流民了! 但正在我们开荒建屋的当口,赊县隔壁的茂县,突然闯过来一帮山匪! 趁我们不备,将正在地里分苗的茼蒿还有一些妇孺劫走了! 郡主——我,我对不住您的托付...... ——我......” 陈大牛难过的流下眼泪! 卫芙无力的靠在椅子上! 茼蒿养了这几月,生的越发水灵,她被山匪劫走是个什么下场! 卫芙简直不敢往下想! 到底为什么呀?! 这个坚强的少女,带着年幼的弟弟,已经非常非常努力的活下去了! 真的非常努力!老天爷为什么就是不肯不放过她?! 阿鲤急得“腾”的一声站起来问道 “山匪在哪?带我去!我去救她! 定要将欺负她的杂碎碎尸万段!” 陈大牛焦灼道 “我们并没有放弃茼蒿她们,她不仅是我们的亲人! 她身上还带着“麻薯”种! 这要丢了,就是杀我们一百次都不够赎罪!” 卫芙只觉得额头青筋突突直跳! “麻薯”原始种对于她而言! 对镇北军而言!乃至整个大聖百姓而言! 是多么重要的东西?! 那是大聖不惜动用东海十万水师,才换回来的东西! 赊县的五千亩“麻薯”,就能让整个镇北军度过最难熬的寒冬! 阿爹跟阿兄就不会战败赐死!那“麻薯”原始种,比卫芙自己的命还重要! 自“麻薯”种植以来,一直一帆风顺。 这种顺利,麻痹了自己的警惕之心! 终究怪自己大意了!若这些山匪只是劫财劫色的普通山匪倒也罢了! 比那更可怕的事,是他们本就冲着“麻薯”来的,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陈大牛哽咽一阵,继续道 我跟二牛带着人,一路跟着他们后边追了上去。 他们就盘踞在赊县与茂县交界的老虎崖! 奈何那里只有一条路上山,三面全是悬崖峭壁,人根本上不去。 他们只需要守住一处要塞,所有人都上不去! 胡县令也调了人,围住了老虎崖,可惜我们一直攻不上去! 我们一冲,他们上面就放滚石跟毒箭,我们伤了不少人! 胡县令已经上报朝廷,但是谁知道救兵哪天来? 我担心来不及,就赶紧连夜跑回来给郡主报信!” 卫芙脸色沉了下来,茼蒿要救,“麻薯”原始种更要原封不动的夺回来! 但凡阻碍她大事的人,统统该死! “姜鱼备马!! 我亲自去赊县!!” 第306章 埋伏 往赊县走的官道崎岖不平,卫芙嫌弃马车太慢。 让姜鱼用布帛裹紧了自己微凸的肚子,跨上“奔雷”疾驰而去! 阿鲤把姜鱼扶上马背,自己坐在她身后御马,紧随其后。 陈大牛也被林羽带上马背,率领一众近卫驰援赊县! 等崔珩从宫里回来,收到消息,郡主府都空了! 崔珩一把将桌案上的奏折挥到地下! 眼底含霜盯着墨一道 “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去宫里寻我? 而是到现在才说?!” 墨一吓懵了,腿一软就跪了,哭道 “殿下饶命—— 呜呜呜呜—— 我第一时间就跑去宫里了,可汪顺说殿下在跟陛下议事,任何人都不许进去! 天大的事,让我回府里等着! 我没办法,呜呜呜——— 只好先回来了—— 呜呜呜呜——” 墨一哭的肝肠寸断,他还是第一次被殿下这么疾言厉色的对待! 真的太吓人了啊!自己这是要死了吗? 呜呜呜呜—— 崔珩头痛的捂住额头,挥手将墨一赶走! 崔珩一把抓起椅背上的披风披在身上,一边往外走,一边喝道 “剑一!调五百金吾卫跟我出城!” 卫芙驾着“奔雷”一路狂奔,像暗夜里的一道闪电! 自从她跨上“奔雷”那一刻,卫芙的身体自动切换到另一种模式。 “奔雷”在她炉火纯青的骑术之下,如御风而行,又快又稳! 阿鲤跟林羽拼尽全力御马,才能勉强跟上! 稍一松懈,就会被抛下老远! 前往赊县的官道上,只闻骏马急雨般马蹄声! 在卫芙带领近卫军,连夜驰援赊县之后。 郡主府大门对面的巷子里,钻出来一个黑影。 那黑影再三确认永安郡主,确实亲自前往赊县之后。 翻身上了一匹枣红马,疾驰而去! 洛京到赊县有一段必经之路,是特别险峻的山道。 一面是悬崖峭壁,一面是百丈深渊! 那山道就挂在几乎垂直的半山腰上,上不接天,下不接地! 稍不注意,就会掉下悬崖,粉身碎骨。 卫芙到了山道的隘口,一勒缰绳,“奔雷”被急刹人立而起! 颇为不满的喷了喷鼻子! 卫芙安抚的拍拍它的脖子,示意稍安勿躁! 在北境那几年的经历,让卫芙直觉非常敏锐! 眼前的关口易守难攻,若有人埋伏! 绝对九死一生! 后边的阿鲤跟林羽带着近卫军赶了上来! 卫芙一抬手,所有人立刻停了下来。 只闻马嘶,没有人声。 阿鲤御马靠近道 “郡主,前面不能走了吗?” 今夜月朗星稀,能见度非常好,山野里常见的虫鸣却几不可闻! 卫芙眯着眼,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关隘, 迅速用手指点了几处地方,对阿鲤道 “那几个地方,你上去看看,有没有人埋伏或者可疑的地方! 小心点,不对劲立刻退回来!” 卫芙不放心的叮嘱阿鲤。 阿鲤非常兴奋的点头,这样的悬崖峭壁,非常考验轻功! 可这刚好是她的强项! 她在暗卫营除了练刀,最喜欢的就是飞驰纵跃在这种悬崖峭壁之上! 那种绝对的掌控感,简直不要太爽! 阿鲤没下地,直接从马背上飞掠而起。 跟一只大壁虎似的,贴着悬崖爬了上去。 卫芙没有动,其他人也不敢动,都停在隘口,静静原地等待卫芙的命令! 在隘口的另一边山头上,有两个黑影趴在大石头后面观望。 一个粗犷难听的男声悄悄道 “你说她们会不会进去? 我明明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她们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不愧是卫国公的嫡女!确实有些城府! 可惜她今日不去驰援赊县便罢! 但凡要去,就难逃一死! 你等着看好戏吧!” 另一个声音有些尖细,阴恻恻的! 在这半夜三更的山头,听着着实有点瘆人! 他们目不转睛的盯着隘口那一行人,眼睛里透露出嗜血的绿光。 隘口那边,好似风扬起一片沙尘,视线有些模糊。 不过片刻之后,那一行人马竟然开始动了! 虽然速度比之前慢了一些,但是不妨碍他们陆续进入隘口,往山道上走去。 “成了!成了!他们进去了! 这次咱们可是立了大功!!!” 声音粗犷的那个男人兴奋的都变调了! 就差跳起来手舞足蹈了! 另一个人一巴掌呼到他后脑勺上,显然这里他是领头的! 只听他呵斥道 “才办这点事,就值得你得意忘形了?! 再嚷嚷信不信我把你就地埋了?!” 那男人不敢吵了,憋住嗓子蹲了下来。 领头的这个男人整张脸被黑色面巾遮住,只露出一双三角眼。 他眼底扬起残忍的笑意,开始低声计数 “十...九...八...七......” 第307章 他们都想让她死 当郡主府的人马走到山道最窄处的时候。 “——轰隆” 一声巨响! 山道上方的巨石突然炸开! 碎石飞溅,一大块山体也随着爆炸声,迅速崩塌向下滑落! 而郡主府的人马就在山石崩塌的正下方,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一阵兵荒马乱,山道上的匹马,连带着马背上的人,就这样直挺挺的摔下了悬崖! 山头上的两人,终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再三确认山道上无人生还之后,才满意的离开! 崔珩一骑绝尘,将所有金吾卫远远抛在了后面。 只有剑一紧紧跟在他身后! 赊县方向的那声巨响,让崔珩浑身一颤,心底止不住的开始颤抖! 马鞭猛甩,坐骑已经累的口吐白沫,崔珩却视而不见,往死里催马! 终于赶到爆炸的地点,狭窄的山道已经被炸塌。 多处路面被山体滑下来的巨石堵了个严实! 眼前惨烈的场景,崔珩感觉头昏眼花,差点摔下马去! 剑一赶紧飞奔上前,一把拽住崔珩手里的缰绳。 生怕崔珩一时冲动,连人带马直冲到悬崖下面去! 崔珩俯在马鞍上,深深呼吸了几口气。 刚压下眩晕感,就翻身下马,就要亲自下悬崖查看! 剑一连忙过来一把制住崔珩,阻止他下崖的疯狂行为。 强行让他在隘口,等他消息。 崔珩手脚发凉,浑身没力气,说话都有点不利索 “下,下去看......她,她绝不能出事,一定.......带她回来~!” 他明白自己现在这个状态,恐怕下去还要剑一看顾他! 让剑一下去查看,是最快的方法! 剑一的身影一闪而逝,很快没入悬崖下面的夜色。 等待的这段时间,崔珩觉得度秒如年,每一刻都在煎熬! 他真后悔,为什么不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 明知道她这样强硬倔强的性子,就不是个安安分分过日子的人! 为什么还放任给她那么多自由?! 都是自己的错!为什么不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呢?! 如今........万一...... 崔珩不敢往下想,卫芙真要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该怎么活下去?! 他后背紧紧靠着冰冷的石壁,想让自己沸腾的大脑冷静下来! 但是没什么用! 崔珩就感觉自己身子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冰火两重天! 脑子也一跳一跳的疼!! “呼啦——”一声,剑一终于带着一股寒气,从悬崖下面飞了上来。 他腋下好像夹着一个人! 崔珩焦灼又害怕的看过去,生怕是什么不好的消息。 剑一三两步奔过来,将腋下夹着的东西扔到了崔珩脚下。 崔珩瞳孔剧烈颤动 用了好大力气才看清,自己脚下面不是人! 而是一个用枯草树枝胡乱扎起来的假人。 只不过外面套了一件人穿的袍子! 黑夜里猛一看,根本分辨不出来。 剑一比划了几下,崔珩就明白悬崖下面的情况 ‘有几匹马摔死了,但没有人,全是这种草娃娃!’ 一直悬吊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崔珩才后知后觉感到自己已经汗湿重衣! 他双手撑着额头定了定神,失笑道 “你总骂我狐狸精,你自己何尝不是?!” 崔珩收拾好心情,抬起头,又恢复了冷静卓然的神色。 沉声吩咐道 “斥候探路! 要最快的速度赶到赊县!” 翻过隘口的另一面山坳里,一群人正全速前进。 陈大牛在最前面带路,一边回头道 “这条路虽不能骑马,但是条捷径,省掉了十几里山路。 翻过前面那座山就到赊县县城,那里有马!” 卫芙擦了把脸上的汗水,“奔雷”贴过来示意卫芙骑它! 卫芙拒绝了,这里山路崎岖,很容易伤了马腿。 她本来想让“奔雷”先自己回去,后面带不上它了! 可“奔雷”死活不走,非要跟着卫芙! 好在它天生神骏,山路崎岖,它也如履平地! 卫芙刚才将计就计,用了几匹马几个假人,佯装中伏。 自己一行人金蝉脱壳,弃马步行,拐进了小路! 现在救茼蒿夺回种苗是头等大事!! 卫芙故意中计,就是不想跟他们在路上过多纠缠。 拖慢自己驰援赊县的步伐,中了他们的计谋! 看来这次对方有备而来! 是一箭双雕,还是专门想钓她去赊县,半途埋伏? 这背后是同光帝的手笔! 还是拿岳家作筏子,劫走铁矿那股神秘势力的手笔! 总之他们都想让她死! 第308章 老虎崖 卫芙带着一行人,天刚麻麻亮,就赶到赊县县城! 赊县也有驿站,只是年久失修,马匹也只剩老弱病残。 卫芙亮出令牌,让驿丞挑出了十几匹勉强能骑的。 带着姜鱼阿鲤,还有林羽几人,先往老虎崖赶过去! 剩下的人继续寻马,后面赶到老虎崖汇合! 卫芙终于在太阳落山前赶到老虎崖。 老虎崖真是一处得天独厚的军事要塞! 她看着三面光溜溜的崖壁,眼睛眯了眯! 胡怀民雪白的胡子都打结了。 他带着县里面的衙差在这守了一天一夜,无计可施! 无论胡怀民怎么喊话,对方就是寨门紧闭,不投降!不谈判! 一副顽抗到底的模样! “郡主,下官无能啊! 竟然让这帮贼人,闯进赊县境内掳掠百姓! 是下官的失职!!” 胡怀民很是内疚!脸上的皱纹又深了许多! 卫芙安慰道 “胡大人莫要妄自菲薄! 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他们想做恶,哪里是你靠一己之力能阻拦的?! 只是这帮人什么底细?以前也经常滋扰赊县百姓吗?” 胡怀民皱着眉道 “这就是下官感到奇怪的地方! 这老虎崖其实是一个村寨,里面都住着摆彝人,全部姓白! 他们族因为跟大聖其他族群信仰差异巨大,很是排外! 多年来固步自封,鲜少与外人接触,也没有出来祸乱百姓的先例。 这次不知为何,突然闯到我赊县掳人! 我也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卫芙眼神盯着禁闭的寨门,嘲讽道 “突然改变习惯,定是有巨大利益驱动! 又或者面临巨大威胁,逼不得已的自救行为! 不管是什么,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卫芙试着朝那条唯一的山道走了几步! 胡怀民吓得赶紧将卫芙拽了回来。 “郡主小心!他们有毒箭! 虽不致死,但会让人全身麻痹三日,失去行动能力!很是厉害!” 果然卫芙踩过的地方,立刻“咻咻咻”几声,插了几支锋利的竹箭! 卫芙问道 “没想过用盾牌抵挡吗?他们村寨的门看起来并不结实!” 胡怀民苦着脸道 “用了,我们顶着盾牌想硬闯! 寨里就放下滚石,把人砸的不能上前!” 卫芙看那陡峭狭窄的山道,果然用滚石效果最佳! 能挑中这么个地方当村寨。 当初这个村寨选址的人,也算是相当有眼光了,最起码军事素养很高! 这老虎崖俨然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形式! 难怪陈大牛要跑回去搬救兵! 可惜再占据地利,也没用! 算他们倒霉,这回遇到了最善于打硬仗的卫芙! 卫芙望着天边的晚霞问道 “她们被抓进去多久了?” 胡怀民沉默了一瞬,咬牙道 “已经两天一夜了!” 卫芙缓缓吐出口气,对着夕阳双手合十拜了拜! 大家心知肚明,真要发生点什么事,早就发生了! 现她就希望茼蒿她们还活着! 只要活着,就有以后!名节什么的都不重要! 夜幕降临,老虎崖的寨子竟然也黑灯瞎火的! 敌在暗,我在明,果然是个难缠的主儿! 姜鱼抽出了短笛,卫芙摇了摇头道 “这里离寨子太远,里面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不要误伤了自己人!” 姜鱼的攻击方式固然最有效! 但谁知道那些人,会不会丧心病狂,将茼蒿她们推到前面当盾牌? 这么冒险的方式不可取! 阿鲤急得团团转,暴躁道 “要不我先一个人爬上去,将守门的干掉! 让他们放不了箭跟滚石!再把寨门给你们打开!” 第309章 她们不是女人,而是食物 那样光溜溜没处落脚的崖壁,在场所有人,也只有阿鲤这个怪胎能爬上去! 其他人想都不要想! 平时反应平淡的姜鱼立刻否定 “不行!太危险了! 你一个人上去,万一出了岔子,我们支援你都来不及! 茼蒿要救,那你也不能出事!” 卫芙仔细观察了四周的地形,又看了眼漆黑的夜空,一个计划在脑中渐渐成型! ——既然下面上不去,那就走上面! 老虎崖入夜万籁俱寂,山顶上的风很凉! 茼蒿跟刚迁移到赊县的几十个流民,被绑到一起,关在崖顶的笼子里! 茼蒿灰头土脸,头发里沾满了泥土跟草屑。 跟身边被一起抓来的流民妇人,没什么两样! 她尽量缩着身子,将自己藏起来,生怕惹到周边看守人的注意! 她心底害怕极了,好几次忍不住想哭! 但是茼蒿明白,哭是最没用的!还可能引人注意,招来祸端! 她死不要紧,但是“麻薯”原始种绝不能丢,否则她万死难辞其咎! 再无颜面去见郡主!! 茼蒿下唇已经被自己咬的稀烂! 她用疼痛时刻提醒自己,要冷静!不能慌! 自乱阵脚只会死的更快! 刚被抓进寨子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真到那一刻,说不得只能咬牙忍了! 能留条命就行! 自己就算死,也要把手里的事情做完再死! 与生死相比,郡主的事更重要! 万幸的是这里的男人阴沉寡言,似乎对她们很是厌恶! 这些人将她们关进笼子里,每天只给一点点水粮。 保证她们不死,然后就对她们不管不问! 茼蒿暗暗松了口气!心道只要不杀她们,不糟蹋她们清白! 那她们就还有机会等待救援! 她坚信郡主还有陈家伯伯,绝对会想办法来救她的! 但当她看到,这些人围着篝火,将一条人腿穿在树枝上烤的时候! 茼蒿整个人都不好了! 胃里痉挛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就吐了一摊苦水! 那些跟她一起被掳来的妇人也绷不住了! 都害怕的挤在一起瑟瑟发抖,低声哭了起来! 就算一路颠沛流离,这么惨烈的食人场面也很少见! 这里虽然偏僻,看他们衣着打扮,也不像吃不起饭的样子! 怎么随随便便就拿条人腿当烤肉?! 看他们的表情,好似这些都习以为常! 原来她们在这些人的眼中—— 不是女人! 而是食物!!! 这些人长着一副人的面孔,实际内里如妖似魔! 她们就在这种群狼环伺的恐惧中,度过了两天一夜。 每个人饿得都虚脱了,说话都没什么力气,更别说跑了! 茼蒿怀疑他们就是故意的!将她们耗的没力气反抗之后。 再拖出去,当牛羊一般宰杀掉! 煎炸烹烤,一人四吃! 茼蒿无力的躺在笼子里,望着天边的下弦月发呆 ‘若是再不出去,恐怕明日就该轮到她们了吧? 白日来了个白发婆子,一个个掰开她们的牙口查看! 恐怕就是在挑明日的食材! 若是这次在劫难逃,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将损失降到最低呢?’ 远处山影橦橦,寂静无声,茼蒿一筹莫展! 突然一丝细微的“叮叮”金属撞击声传进耳朵。 茼蒿努力望去,瞬间瞪大了眼睛。 老虎崖三面绝壁,崖顶宽敞平坦。 她们被露天关押在崖顶,视野毫无遮挡。 只见对面另一座比老虎崖更高,更陡峭的绝壁上。 突兀的出现一条细细的绳索,将两个山崖险险的连接在一起! 茼蒿死死咬住下唇,阻挡自己喜极而泣的任何声音! “是郡主!一定是郡主! 是郡主来了!” 果然那条细细的绳索上出现一个人影! 因为两个山崖之间的高差,那边的人飞驰而下,索降速度快如闪电。 简直如天神降临! 而且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那人影到了茼蒿这边的山崖贴地一滚,就躲进了树木的阴影里。 茼蒿认出来了,那娇小的身材,除了阿鲤没有别人! 茼蒿紧张的转过眼睛,看向平日看守所在的位置! 几个负责值夜的男人,都抱着竹矛睡的正香。 茼蒿稍微松了口气!浑身紧张的冷汗都出来了! 这个寨子的重点防卫,都放到寨子大门那里,寨子里面的防卫反而松懈! 可能他们这个寨子自从建成以来! 从没想过会有人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攻进他们寨子吧! 第310章 攻其不备 阿鲤屏息凝神,观察了一下周边的环境。 确定没有人发现她的入侵,从怀里掏出个奇形怪状的铁钉,一掌拍进了山崖上的石缝里。 将那根绳索固定的更加牢固,然后伸指在绳索上弹了三下。 很快绳索那头又出现了几个人影,同样飞速索降过来! 阿鲤在下面轻轻一掌,减缓他们的冲击力。 很快就过来了十几个人! 茼蒿眼泪流进了嘴巴里,因为......因为她看到了郡主! 郡主真的来救她了! 她亲自来了! 当卫芙提出这个突袭计划的时候,胡怀民吓坏了! 说话都有些结巴 “郡,郡主啊!万万使不得啊! 那两崖之间相聚数十丈不说,往下更是万丈深渊! 稍有差池,就会粉身碎骨啊! 非下官不愿意救那些被掳走的百姓! 但也不能为了救一批人,再搭进去一批人! 百姓的命是命,可郡主跟这些小郎君们的命也是命啊! 郡主要是出了岔子,要下官如何给卫国公交代? 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总有更稳妥的法子!” 卫芙仰头看了看月亮道 “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法子了! 他们对自己的寨子过于自信! 只有攻其不备,才能出奇制胜! 胡大人不必再劝,我有七成把握此计可行! 至于剩下三成交给天意! 你只需要在我们从里面打开寨门后,带人冲进去便是!” 胡怀民眼看拦不住,只能妥协道 “郡主万望保重,下官在此等候郡主号令!” 卫芙带着阿鲤跟姜鱼,还有林羽等十几个身手敏捷的禁卫走了。 爬到山崖的绝壁,才发现两崖之间的距离有多离谱! 林羽有点担心道 “我靠!怎么这么远?!这能行吗?” 阿鲤白了林羽一眼道 “把吗字儿去掉!你敢质疑咱们郡主的实力?” 林羽摸摸鼻子,不敢再说话了。 姜鱼那把一人高的“逐日”弓从背上拿下来,递给卫芙。 然后帮卫芙将腰腹上面紧紧缠绕的布帛,重新整理了一下。 免得一会卫芙用力,肚子会不舒服! 往日因为孩子,姜鱼没少提点卫芙! 但今夜的事情一出,至始至终,姜鱼没有说过一句劝阻郡主不要参与的话! 因为她知道,在郡主心里,什么事是最重要的! 她不能劝,也不想劝! 她只需要跟随,服从,辅助! 帮郡主完成她想做的一切事情! 卫芙引弓搭箭,依然是用脚开弓! 用自己的身体,将这张巨弓拉成满月! 箭头依然是锋利的玄铁,后面连接的不是箭杆,而是长长的绳索! 山巅一弯孤月下,貌美如花的女子裙摆飘飞! 她就这样挽弓搭箭,惊天一箭,破空而出! 玄铁箭头刺破长空,带起尖啸,后边紧跟着的绳索,如被灌注生命。 长蛇一般向对面山崖游去! 等索降到第二十人的时候,负责值夜的人终有所觉! 他惊恐的喊了一嗓子 “有人!快!快!有人偷袭!” 剩下的几个人睡眼惺忪,有点分不清状况! 那最先察觉的汉子,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 用看鬼一样的眼神,看着这些从天而降的人?! 他们怎么过来的?!为寨子大门处没有任何警示?! 可惜不等他们反应过来。 阿鲤的柳叶刀鬼魅一般的游走了一圈。 他们瞪大了眼睛,抱着竹矛,一声不吭就倒在了地上。 脖颈处一丝血线才渐渐扩大! 显然被阿鲤一刀断颈了! 卫芙一踏上崖顶,第一时间就扑到笼子旁边,焦急唤道 “茼蒿?茼蒿?你还好吗?” 里面人影挤成一团,卫芙根本没办法分辨她们哪个是茼蒿! “郡主!郡主我在这里! 我没事!我不会死了,我终于等到郡主了! 呜呜呜呜——” 茼蒿再坚强也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当她生命里的明灯,从天而降! 又一次救她于水火的时候,茼蒿终于忍不住爆哭! 卫芙两刀就砍开了笼子,林羽带着人也冲过来帮忙。 将她们身上的绳索一一斩断! 妇孺挨着爬出了关了她们两天的牢笼! 可是爬出来也跑不了,一个个饿得头昏眼花,站起来都费劲! 第311章 出奇制胜 卫芙将茼蒿从人堆里扒拉出来,检查了她浑身上下。 暗地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虽然茼蒿浑身邋遢,看不出本色! 但她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茼蒿却不知道卫芙还想了那么多,而是贴近了卫芙的耳边轻声道 “郡主不要担心...... 被掳之前,我将种子藏进了麻薯地里...... 我捡了块假的揣在身上,已经被他们搜走了......” 卫芙震惊的瞪大了眼珠,对这个小妮子的认知又重刷新了! 她竟然能敏锐的觉察到对方是冲着‘麻薯’原始种来的。 不仅将种子藏了起来,还用假的来欺骗他们! 藏东西最好的方式,就是将一滴水藏进大海,将一棵树藏进森林! 茼蒿竟然能想到将“麻薯”种子,藏进“麻薯”地里! 真是个聪慧勇敢的小姑娘! 卫芙欣慰的摸摸她的发顶夸赞道 “我们茼蒿真是个顶顶聪明的好姑娘! 回家定要给你加两个大鸡腿!” 这时候前面的寨子传出了巨大的响动。 是很多人奔走吼叫,还有滚石碰撞的声音。 显然是守在外面胡怀民不放心他们,在外面强攻了! 卫芙喊来姜鱼道 “你在这护着他们!自己注意安全!” 哪知姜鱼摇摇头道 “我要跟着郡主!她们只要待在圈子里,没人能伤害她们!” 姜鱼指了指,围在妇孺周边的一圈黑压压的虫子。 密密麻麻看的人头皮发麻! 卫芙知道在这点上,姜鱼轴的厉害,也不再坚持转头道 “林羽,你安排几个人守在这! 防备他们用火或者放箭!” 随即带着阿鲤跟姜鱼还有一部分近卫往寨子大门那边杀过去! 寨子大门那边,果然重兵把守! 他们没有发现自己的后路已经被人抄了! 等卫芙带着人杀到跟前时,他们才露出惊恐万分的神色! 卫芙左手剑,右手鞭,远抽近刺,一路所向披靡。 阿鲤护在卫芙身侧,双刀跟滚雪球似的往前推进。 明枪暗箭基本都让她的刀气,绞成齑粉! 一刀过去,筋骨断折,非死即残! 阿鲤紧紧跟着卫芙,就算有机会冲上去大杀特杀。 她也谨慎的不离开卫芙三步以外。 守寨门的这批人都是青壮年,数量少说有一两百人。 卫芙一行人虽然勇猛,但人数相差太过悬殊。 过了最开始的慌乱时期,一个中年男人指挥战斗! 寨子门两边都用石头砌筑起来的矮墙,本来是防御来自于外界的攻击! 现在他们翻过矮墙,躲了进去,将自己藏身在寨子大门跟矮墙之间。 门外的胡怀民一时攻不进来。 卫芙她们人少,暂时也攻不过去! 而且最糟糕的是,寨子里面的灯火逐渐亮起。 还有沉闷的象鼓声,传了过来。 闹得这么大,寨子里面的人已经惊动了,这里的敌人只会越来越多! 老虎崖看似不大,但寨子里面密密麻麻的吊脚楼,少说住了七八百人! 不能再拖下去了,卫芙给姜鱼打了个手势。 姜鱼立刻吹起短笛,天上“嗡嗡”一阵响。 半空的毒蜂潮水般向躲在矮墙后面的人扑了过去。 寨子里有很多妇孺孩童,卫芙不想伤害无辜。 在寨里的人大批赶到大门救援之前,她必须打开寨门,放胡怀民他们的人进来! 矮墙后面的惨叫此起彼伏,好多人疼得失去理智。 直接从矮墙后面滚出来,疼得满地打滚! 姜鱼加大了蜂群攻击的力度,躲在矮墙后面的人哭爹喊娘! 那个领头的中年男人终于爬了出来,连声求饶,五官已经肿胀的挤到一起了 “投降!我们投降!求求你们手下留情!! 啊——啊——!!疼死我了!救命啊!! 我们认栽了!饶命啊!——” 卫芙并没有放松警惕,而是指挥林羽过去,打开寨门! 外面的胡怀民都急疯了! 听到里面杀声震天,知道卫芙她们已经闯进去了! 若自己这边不能冲进去支援,她们势单力薄,后果不堪设想! 硬顶着几轮滚石,冲到寨子大门附近。 才发现这个木制的大门外表看起来不结实,其实里面是生铁铸造的! 外面一层木头,只是迷惑人的假象! 这大门刀劈不坏,火烧不着!坚固异常! 第312章 你们到底什么人 除非有人从里面打开,外面人靠外力一时半会很难破开的! 胡怀民咬牙,不能上也要硬上,慢一瞬里面的人可能就等不及汇合了! 他让人抬过来一截粗原木! 指挥身强力壮的分成两队,开始撞门! 一时门里门外干的热火朝天! 老虎崖上灯火通明,照亮了半边天! 崔珩老远就听到了老虎崖上面传来震天的喊杀声! 脸色更是黑沉如水! 茂县县令陈有才被崔珩拖在马后,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洛京到赊县的必经之路,被炸的坍塌多处! 别说骑马了,鸟都飞不过去! 崔珩再急也别无他法,只好绕道茂县! 中途不停有飞鸽传书,给崔珩报告卫芙一行人的动向! 得知劫掠百姓的人,分属茂县老虎崖! 茂县县令竟然知情不报,蓄意隐瞒,简直包藏祸心! 崔珩直接带人闯进县衙,将县令从小妾的被窝里拖了出来。 那县令还没睡醒,作威作福的土皇帝当惯了。 突然被人如此粗鲁的对待,火气压都压不住! 都没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嘴巴里就开始不干不净,破口大骂! 剑一二话不说,上去左右开弓,打的他口喷鲜血! 十几个巴掌下去,终于将那县令打清醒了! 他看着眼前脸色冰寒,一身亲王朝服的崔珩,还有身后甲胄刺眼的金吾卫! 终于知道自己捅了天大的篓子! 当场就吓得瘫坐地上,连连求饶! 可惜晚了,金吾卫接管了县衙一切事宜! 将所有能调动的衙役,城防卫全部召集起来。 急速向老虎崖驰援! 那些衙役跟城防卫,就那么眼睁睁看着! 平日里作威作福,高高在上的县太爷。 被这个残暴嗜血,恶名远扬的高阳王,拖死狗似的拖在马后! 一路山石摔打剐蹭,老虎崖还没到,县太爷就眼看不行了! 茂县的人全部低头,全速赶路,不敢再多看一眼! 胡怀民带人撞到第九下的时候! “呼啦——” 坚固的大门终于向两边打开了! 不过不是他们撞开的,是阿鲤! 她矮咚咚的一个女娃,恁是靠蛮力,劈开了七八道门闩! 将巨大的寨门从里面打开了! 胡怀民激动的振臂高呼道 “大家随我冲! 救郡主! 护百姓! 尔等贼子,还不束手就擒?!” 须发皆白的老头吼的中气十足,一点也不像年近古稀的老人! 胡怀民带的都是赊县本地的衙役跟城防卫,还有陈家兄弟带来的流民! 老县令身先士卒,跟随者更是士气如虹。 寨门一开,胡怀民带的三百多人,就跟开闸放水似的冲了进去! 胡怀民跟陈家兄弟很快找到了卫芙,迅速将她们护在中央! 同时那边被解救的茼蒿等人,抢了一些看守储备的食水。 吃了一些,勉强恢复了行动能力! 林羽带几个人,将她们慢慢引过来,跟众人汇合! 如此一来,形式好了许多。 这边自己人汇合,掳走的百姓也救出来了! 刚才镇守寨门的那些人,全部捂着脸在地上翻滚哀嚎,一片狼藉! 按说自己这边形式一片大好! 但是卫芙觉得很奇怪! 刚才那一片密集的吊脚楼,传来象鼓的声音! 卫芙以为是集结御敌的信号! 正准备整编队伍应战! 但等了一刻钟,不仅没等来敌人,连寨子里的鼓声都消失了! 卫芙侧耳倾听,整个寨子里面的人,好似突然全部消失了似的! 这是怎么回事?! 卫芙内心隐隐不安,抬脚踩住了领头中年男人的胸口,沉声道 “你们到底什么人?! 寨子里其他人呢?跑哪里去了?! 你最好说实话,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 卫芙一脚下去,踩的那汉子肋骨当场断了两根! 第313章 断后路 那汉子一口血喷了出来,染的一张猪头脸更难看了。 即便这样,这贪生怕死的汉子竟然一反常态,闭紧了嘴巴! 卫芙不甘心的又踩了一脚,可惜这汉子竟然硬气到底,还是一个字不说! 卫芙一脚将他踹开,从地上挑了一个年轻的后生故技重施! 这年轻后生嘴巴可没有中年汉子那么硬,断了三根肋骨就开始求饶! 他涕泪横流,结结巴巴道 “我们是——我们是——是——呃——” 那后生刚要吐露关键信息,谁知他脸上身上迅速浮起一层黑气! 然后整个人就这么直挺挺的挂了! 姜鱼一把将卫芙拉开退了八丈远道 ‘是巫术!——是禁言术! 他触碰了禁制,不仅立刻会死,身体可能——’ 姜鱼话还没说完,“嘭——”的一声,那后生的身体就直接爆炸开了。 满地都是肚子里面的肚肚肠肠,场面血腥恶心至极! 好在其他人距离较远,没有被波及! 但附近那些被蜜蜂蛰伤的人,沾到了那些污秽之物。 立刻浑身冒出黑气,气绝而亡! 卫芙捂住口鼻,差点吐出来! 以前这种场面都是小意思!哪里就到了要吐的程度? 但架不住肚子里还有两个崽,娇气的很,跟崔珩有的一拼! 姜鱼赶紧拿出一个桔子香的荷包,捂在卫芙鼻子上。 卫芙才勉强将喉咙上涌的东西压了下去! “你的意思是他们不能透露自己的出身? 一旦提了,就会触发禁制,死无全尸?” 姜鱼点头道 “是的!而且这巫术非常歹毒! 泄密者自爆之后,还能将周围想打听来历的人,一网打尽!” 卫芙有点后怕,要不是姜鱼见机快,自己粘上这腌臜玩意儿,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幸亏崔珩没在这,不然有她好果子吃!! 胡怀民连忙跑过来询问道 “郡主无恙吧?! 这里危险,要不郡主先退出去,这里交给下官善后!” 胡怀民胡子头发乱七八糟,一点也不像地方父母官! 倒像个大家族的村长,亲和有力接地气,充满胆识与担当! “胡县令不必担心,我无事! 这地方古怪的很,我看着不大对劲! 咱们还是先带人退出去修整,等明日天亮了再进来查看!” 对于卫芙来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现在这个寨子处处透着诡秘! 自己凭借运气强攻进来,不代表一直有这么好的运气! 万不得已,卫芙不想看到自己人折损! 胡怀民自然同意,他的第一要务,就是保护百姓们的人身安全! 其他的,暂且都可以往后放一放! 胡怀民聚拢人群,正准备带人往山寨外面退。 谁知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山寨巨大的铁门陷进了地里,原本寨门处他先下去一个巨大的坑洞! 站在最后面的几个城防卫跟衙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跟着山石碎木,一起掉进了黑洞洞的深坑...... 胡怀民目眦欲裂,惊呼一声 “陈奎!顺子!......” 他想扑过去救人,被眼疾手快的卫芙,用鞭子缠住了小腿! 否则他也难以幸免! 不等卫芙她们采取救援措施,随着铁门的陷落,她们站立的周边,竟然缓缓升起几个柱子! 似玉非玉,似铁非铁,上面还雕刻着神秘的符文! 卫芙警铃大作!大喊一声 “趴下!——” 卫芙带的人对卫芙令行禁止,但其他一些人还处在懵逼状态。 就慢了这么一瞬,那机关柱竟然射出密密麻麻的弩箭! 势头强劲,根根透体而过! 有几个流民直接被射了对穿,倒地而亡。 受伤的更不在少数! 卫芙眼睛升起血红!竟然还是低估了这个不起眼的寨子! 不仅有绝对的地理优势,更有巫术,机关术加持! 当初设计这个寨子的人,简直天纵奇才! 他已经设想到,寨子可能有一天会被攻陷。 于是在人们攻进寨子,最得意忘形的时候,断他们后路! 再用强大的机关收割人命! 第314章 生气了 哄不好的那种 阿鲤卷飞了又一波弩箭。 护着卫芙跟姜鱼退到矮墙后面。 门口这些矮墙应该是后人修的,并不知道门口有这么厉害的机关! 否则聚集在门口的所有人,将无一幸免! 胡怀民也被伤了一条胳膊! 硬是被陈大牛拖着着,躲到了矮墙后面! 卫芙拿过姜鱼身上的“逐日”,将大弓水平放置,架在矮墙上! 阿鲤知道卫芙想干什么,立刻在周边捡了几块木板叠起来,护在卫芙头顶! 果然几支箭射过来,插到木板上,并没有穿透! 卫芙几乎不用瞄准,抬手就是几箭! 玄铁箭带起“呜呜”的风声,摧枯拉朽一般,震碎了那几个机关柱! 不停喷射的箭雨终于停了,徒留机簧卡住的“咔咔”声! 卫芙终于松口气,从矮墙后面走出来。 看着满地狼藉,心情十分沉重。 然而那卡住的机弹突然又转了一帧! “咻咻——”几声,几支断箭胡乱射向卫芙后心! 姜鱼肩膀上中了一箭,阿鲤正帮忙姜鱼起箭头! 看到乱箭射过来,阿鲤想冲过去救,已经来不及。 忍不住大声惊叫起来! 卫芙若有所感,手中的鞭子就要往后卷出去! 谁知不等她动手,就有劲风从耳边擦过。 “叮叮当当”几声,所有乱箭全数被击落。 顺带那几根柱子,也被强劲的冲击力震的粉碎! 卫芙刚想看看,是哪个高手所为。 谁知下一刻,被一阵狂风卷进了一个怀抱! 熟悉的檀香味扑面而来 ——崔珩竟然亲自过来了!!! 那熟悉的气息,总共你是让她感觉到安心。 卫芙有点感动,他总是在自己最危险的时候,挺身而出,护她周全! 想跟崔珩说点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自己招呼都不打,跑到这么远的地方,他一定很生气吧? 崔珩自挡了乱箭,把卫芙紧紧搂进怀里,就一言不发! 卫芙耳边是他混乱的呼吸,和剧烈的心跳。 这下尴尬了!这众目睽睽的,他们这么抱着合适吗?! 一想到人多眼杂,今日之后,还不知道要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呢! 卫芙就开始在崔珩怀里挣扎! 奈何崔珩一反常态,死活不撒手! 往日软糯爱撒娇的性子,此时变得强硬无比! 无论卫芙怎么挣扎,崔珩就是不撒手! 一边的胡怀民看的尴尬万分! 幸亏此时天还没亮,距离远的,也看不清谁抱着谁! “崔珩!你勒的我喘不上气了!快放开我!” 卫芙不满的低声抱怨! 但卫芙不知道,崔珩飞在天外的灵魂,此时才慢慢归位! 天知道这一夜,对于他来说,是多么的煎熬! 他生平头一次恨极,人为什么长不出翅膀? 这样他就不会在无路可走的时候,差点疯魔! 生怕他慢一点赶过来,接到的就是她的噩耗! “阿芙!这次我真生气了! 很生气,很生气!你哄不好的那种!!” 卫芙暗道一声完了,这回自己属实有点过分。 毕竟肚子带着人家两个娃,还这么上蹿下跳! 不仅骑马狂奔,还滑索跳悬崖,深入敌营,解救人质! 搁一般人来看,她这就是在玩命! 卫芙心虚的想解释,但崔珩松开了卫芙。 他面无表情,眼睛也不看卫芙,而是看着别处! 卫芙更心慌了,看来这回是真惹到这祖宗了! 这时林羽跑过来禀告道 “郡主,寨子里发现一处地牢! 里面还关了一些百姓! 要不要一起放出来?” 卫芙赶紧假装认真思索一下道 “你还是带我过去看看,免得被贼人冒充了!” 崔珩脸黑的跟锅底似的,他连夜奔袭百里。 一来就看到她背对着一堆冷箭站着! 天知道他当时有多害怕!如今倒好,自己不过表达了几句不满! 他就跟别的男人跑了,扔下他不管! 崔珩垂在身侧的手,攥的咯咯直响! 卫芙跟着林羽吗,简直落荒而逃。 一个因为自己心虚,一个因为向来乖巧的崔珩,一旦发起脾气,还是很吓人的! 卫芙心虚的琢磨 ‘要不让他先冷静一会儿? 自己总不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吧?!’ 地牢就在寨子最低洼处,上面摞着密密麻麻的吊脚楼。 这里阴暗潮湿,气味就更不用说了! 卫芙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上一世萧定颐囚禁她的那个地牢! 浑身一阵恶寒! 发霉的角落里,隐隐绰绰缩着几个人。 卫芙接过林羽的火把照过去。 那些人惊恐的缩成一团,但没一个人说话! 他们穿着也很奇怪,就像用麻袋抠了几个洞,随便套在身上。 除了重点部位,什么也遮不住! 幸亏现在已经是春天,这要搁在冬天,这些人非冻死了不可! 他们死命的埋着头,就跟羊圈里待宰的羔羊。 第315章 阿木 卫芙正要询问,一个怯懦的声音求饶道 “求求你们,不要吃我好不好? 我才十七岁,身上没有肉,全是骨头,很难吃的! 呜呜呜呜—— 我保证听话,我保证不逃跑! 我还会干很多活儿! 我编的草蚂蚱会飞!我做的竹笛吹得最响—— 求求你们不要吃了我...... 呜呜呜呜——” 这是一个少年的声音,像山涧里面的清泉,又润又甜! 卫芙将火把移了移,照向那个说话的人。 火把上的火苗跳了跳,卫芙的小心脏也跟着跳了跳! 没想到在这阴暗潮湿的魔窟里,卫芙竟然有种被颜值暴击的感觉! 这样的魔窟,怎么会出现这样漂亮的少年? 崔珩的美貌,已经世间难寻! 而这个少年如此狼狈的情况下,竟然跟崔珩的盛世美颜,平分秋色! 只是他更稚嫩,更纯净! 他一双黑漆漆的小鹿眼,含满了泪水。 像天上的星星落进了他眼睛里! 他皮肤雪白,脸上除了眼角鲜红的泪痣,再无瑕疵! 可是露出来的胳膊和腿上,爬满蜈蚣一般的伤痕,触目惊心! 他就像一个极致漂亮的瓷娃娃,被人充满恶意的残忍凌虐过。 浑身上下充斥一种破碎的美感! 非常能引发人的恶念! 一边的林羽都看呆了 “我靠!这,这,这是人是妖?” 卫芙也有这种错觉。 这少年跟崔珩,都是属于那种漂亮的,恍若妖魔幻化的那类人! 只是这个少年的眼睛,温和干净,毫无杂质! 对人产生不了任何威胁! 不像崔珩,看似听话粘人无底线,实则内心的强悍,世间少有人及! 卫芙看他一身的伤,想必受了不少折磨,不由心生怜惜,温和道 “我们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这次是赊县的县令胡大人带我们来的,就是为了来解救被掳上山的百姓! 你们不要害怕!外面的人都被我们杀的差不多了! 我不会伤害你们,我们来就是为了救你们出去的!” 那少年面对卫芙的说辞,竟然没有一丝怀疑,十分轻易就相信了。 满脸欢喜道 “姐姐!你们果然来救阿木了! 阿娘走的时候给阿木说了,只要阿木虔诚祈祷山神,就一定会有人来救阿木的! 阿娘说的果然没错!我真的太开心了! 可惜......可惜阿娘走了,没有等到姐姐来救她!” 叫阿木的小小少年,原本满心欢喜,提到阿娘走了,漂亮的脸蛋又垮了下来。 在这个地方走了,只有一种方式,就是人真的走了! 这个单纯的少年,漂亮是够漂亮,脑子似乎有点不大灵光的样子。 卫芙觉得自己有必要安慰安慰他 “没关系的,你阿娘知道阿木被我们救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你跟我们出去吧,我可以找人把你送回家!” 阿木更难过了,低声道 “阿木不知道家在哪里,以前跟着阿娘,阿娘在的地方,就是阿木的家...... 可现在阿娘走了......阿木不知道上哪儿去找家......” 卫芙鼻子发酸!阿木的阿娘走的时候,应该很不放心吧! 把这样一个孩子留在这魔窟里,怎么可能活着出去呢? 阿木难过的又哭了 “阿木找不到阿娘,也找不到家...... ——呜呜呜呜 没人会要阿木了——” 那少年手脚还被藤条紧紧捆着,眼泪就顺着脸颊流到下颌。 在火把的火光下,反射出亮晶晶的一条水痕。 梨花带雨恐怕也不过如此了吧! 少年的哭声,让地牢里其他一些囚犯醒过神。 他们发现卫芙一行人,并不是平日过来荼毒他们的那帮畜牲。 瞬间醒悟求救 “救命!救命!—— 我们都是茂县人!家里还有老母幼子需要扶养! 求你们救我们出去吧! 求求你们啦!我们不想被他们吃掉! 他们都是魔鬼啊!都是吃人的魔鬼啊! 你们的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不少人跪下来对着卫芙磕头! 卫芙挥了一下手里的剑,阿木身上的藤条应声而断! 他不敢置信的活动了一下手脚,破涕为笑道 “谢谢姐姐,姐姐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样漂亮善良! 姐姐真好!阿木喜欢姐姐!” 被少年这样一口一个姐姐,还直白的说喜欢,卫芙还是头一遭遇到! 第316章 你自由了 跟姐姐走吧 卫芙不禁啼笑皆非!这孩子咋回事呢? 怎么能对女子,随便说这种暧昧不明的话? 得亏知道他脑子缺根弦,否则怎么听,怎么也像在调戏她! 估计他阿娘,从来没有跟他解释过男女大防那档子事! 以至于他现在想到什么说什么! 这孩子单独走出去,恐怕用不了一天,就会被人乱棍打死,或者浸猪笼淹死! 阿木眼中重获新生的欣喜做不了假,因为卫芙太了解这种滋味! 曾经的曾经,她也这般一日日的盼望过! 盼望有个人能从天而降! 砍断她身上沉重的枷锁,助她逃出那个人间炼狱! 可惜一直到最后,她都没有逃离! 这个少年重获自由的喜悦,感染到了卫芙! 她终究拯救了上一世那个无助的自己! 灵魂深处的某些缺憾,得到了满足! 她笑的温柔,对少年伸出手道 “你自由了!跟姐姐走吧!” 一边的林羽瞪大了眼睛—— 眼睁睁看着自家郡主,牵起那个漂亮少年的手,一起离开了阴暗潮湿的地牢!! 崔珩自从看到卫芙逃命似的跟林羽跑了,那眼神已经不能用吓人来形容了! 剑一一个激灵,有种很不祥的预感! 他就想抱着剑躲远一点!谁知—— “剑一!把这个寨子所有活人都给我找过来,我要亲自审问! 只要头跟身子过来,其他的不要!” 剑一“.......” ‘什么叫只要头跟身子?那就是胳膊腿儿不要呗? 凭什么啊!为什么每次脏活累活都轮到自己头上?! 难道就因为墨一傻逼有傻福?!’ 剑一难得怀疑人生,一边吐槽,一边开始卸这些活人的胳膊腿儿! 这么残暴血腥的场面,胡怀民那些下属,吓的瑟瑟发抖! 陈家兄弟带来的流民好些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陈大牛陈二牛红着眼眶低声道 “二牛,川子,狗娃......你们走好! 害你们的人也没有好下场,很快给你们赔命了! 你们安息吧!” 他们哀悼的是那几个陷落巨坑,还有被机关射中的那些人! 胡怀民满脸沉重与羞愧,低头对崔珩道 “是下官办事不力,没有调查清楚这老虎崖的底细。 冒然就带人冲了进来,才导致人员折损! 都是下官的失职!” 崔珩背着手,并没有言语,这让胡怀民更加如芒在背! 剑一跟金吾卫的动作很快。 一具具被剔除四肢,光秃秃的人,被拖到了崔珩面前。 他们被剑一封了穴,不仅鲜血没流出来多少,连喊都喊不出来! 他们看向崔珩,恐惧如见恶魔! “我只问你们一遍—— 谁指使你们下山掳人的?” 那领头的汉子竟然还没死,只是现在被断了双臂双腿! 眼睁睁目睹自己被砍断四肢,这种心理防线的冲击力,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直到崔珩的质问,中年汉子终于全线崩溃! 他嘴巴一张一合,想要说话。 崔珩手指一弹,那中年汉子只感觉喉头一松,开始竹筒倒豆子 “前几日寨子里来了个中年男人,他与我们族长密谈了一个时辰之后。 族长就下令让我们去赊县掳人! 重点就掳那些刚从洛京迁徙过来的流民! 我们去了赊县之后,掳人的地点与时机都是那个中年男人提供的! 其他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在我们族里,族长最大,没有人敢违背族长的命令! 我们完全都是听命行事!” 崔珩冷漠的接着问 “你们族长是谁?现在人在何处?” 那中年男子张了张嘴,后边的话像是卡住了。 他露出了惊恐的神色,皮肤下面也有黑气若隐若现。 卫芙带着少年出了地牢,就见到崔珩在铁血刑讯的一幕。 看到中年男子的诡异样子,瞬间头皮发麻。 卫芙大声喝道 “崔珩退后!” 话音没落,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向崔珩奔去。 同时甩出了手里的鞭子卷向崔珩的腰。 第317章 你们在玩亲亲吗 我可不可以一起玩 阿木抬起被卫芙扔下的手看了看,眼睛里闪过一丝黯然。 崔珩在卫芙示警之前就感觉不对。 见卫芙急速向自己扑来的样子,心情莫名的好了点。 索性让她的鞭子卷上自己的腰。 整个人也顺势飞起来,往她怀里面撞去。 卫芙接到了人,就抱着崔珩往一边翻滚出去。 不等停稳,那边就传来中年男人自爆的声音。 剩下那些没了手脚的人跑不掉,纷纷中招。 一个接一个下了黄泉。 崔珩小心的将卫芙护在怀里,虽然在地下翻滚。 卫芙身子基本没怎么着地,全程都靠崔珩双臂托着她。 卫芙顾不上男女大防了,紧张的上下检查了一下崔珩。 发现没有被沾染到秽物,才松了口气! 看崔珩散漫的态度,忍不住训斥道 “你怎么这么不当心?审讯你就不会离远点?! 这里的人都被下了禁制,乱说话就会自爆! 万一你中毒了怎么办?! 我上哪儿再给你寻一株千年人参去?!” 崔珩本来积攒了一肚子怒火,被卫芙这么压着骂的瞬间熄火了! 他换上了一副委屈的表情道 “那我上哪儿知道他们这么邪门儿? 我担心你一晚上,疯了一般跑来寻你! 可你呢?!见我生气了,连哄都懒得哄我...... 要是你能多跟我解释几句,我也不至于让自己陷入危险! 你还这么凶我......” 崔珩说到最后,眼眶都有点发红。 这番话一说,卫芙更理亏了,低声下气哄道 “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我不该擅自行动,也不该扔下你不管! 以后再不会了,你别生气了好吗? 只要你不生气,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崔珩怀疑的看着卫芙的眼睛道 “你说话当真算话吗?我怎么感觉你这个承诺很不靠谱?” 卫芙赶紧拍胸脯保证道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这次无论你说什么,只要不危害他人,我什么都听你的!” 崔珩终于满意的笑了,狐狸眼睛亮闪闪的。 卫芙直觉自己这把估计又栽了! 可是能怎么办呢,谁让自己心软?看不得崔珩委屈的样子! 唉——造孽啊! “姐姐,你们是在玩亲亲吗?你们是好朋友吗? 我可不可以也跟你们一起玩?” 卫芙吓得差点背过气! 一扭头就看到阿木扑闪着一双纯净的大眼睛,蹲在地上好奇的看着他们! 崔珩本来阴转晴的脸,秒变雷暴预警! 他眼睛黑沉沉的看向阿木 “你刚才说什么?敢再说一遍吗?” 卫芙毫不怀疑,阿木敢说,崔珩就敢出手杀人! 赶紧一把抱住崔珩的双手,将崔珩从地上拉了起来道 “误会!误会!一切都是误会!” 卫芙将崔珩硬拉到一边,付在耳边蛐蛐道 “那孩子脑子不大灵光,我看他心智年龄,最多超不过五岁! 他说是那样说,但绝对没有你想的那种意思! 你堂堂大聖一等亲王,可不能跟傻孩子一般见识! 说出去怕是会坏了你名声!” 崔珩眼睛依旧死死盯着一脸懵懂的阿木道 “我什么时候在乎过名声? 再说我名声还有再坏的下限吗? 你说他傻?!我怎么看着不像呢?不会是装的吧? 我去试试真假!” 卫芙绝对有理由相信,阿木在崔珩手底下,过不了一招就非死即残! 这孩子身世这么可怜,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赶紧弯腰一把抱住肚子痛苦道 “唉呀——我怎么感觉肚子有点疼......” 这拙劣的演技姜鱼都看出来了! 奈何崔珩关心则乱,慌乱的扶着卫芙道 “哪儿疼?我们去找老头看看,你先忍忍!” 也不管其他人看没看到,一把抱起卫芙,一闪身人就奔出去四五丈远。 剑一紧随其后,迅速消失在黎明前的黑夜里。 阿木看着卫芙离开的方向,难过的低下了头。 赊县回洛京的官道被炸,两人都一天一夜没合眼。 崔珩怕卫芙身子受不了,就带着卫芙,暂时到赊县县城休整! 崔珩本来喊剑一回去将云鹤老头拎到赊县来,被卫芙死活劝住了! 开玩笑!她都是装的,真把老头弄来了,怕是又要气的给她下毒! 又把姜鱼喊来给她把脉,再三确定自己身子没事了,崔珩才作罢! 然后他怀疑的盯着卫芙道 “你不会是怕我杀了那个傻子,才骗我回来的吧?” 第318章 老虎崖那些消失的人 卫芙吓得瞪大眼睛,矢口否认道 “绝对没有的事!我就是——我就是想你了! 折腾这么久,浑身又是土又是汗的! 我想赶紧回来洗澡......我还想——跟你一起洗......” 卫芙都被自己的夹子音整恶心了,奈何崔珩挺吃这套。 注意力成功被转移了! 炸开的毛瞬间被捋顺了,一把将卫芙搂进怀里,声音低哑道 “这可是阿芙自己要求的,到时候可不能求饶啊——” 卫芙“......”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这就是了! 要不是赊县条件有限,崔珩实在用不惯这里的破浴桶。 卫芙都感觉自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茂县县令已经在马后面被拖死了。 崔珩随意将那县令陈有才的尸体曝露在大街上! 旁边告示栏还贴了告示,悉数列明陈有才罪状! 百姓拍手叫好,这狗官,不仅贪赃枉法,竟然放任自己管辖境内长期盘踞恶势力! 还给恶势力提供便利跟保护!简直死不足惜! 茂县那帮衙差战战兢兢,跪了一地,分别被传讯问话! 口供很快递到了崔珩手里。 去伪存真之后得到以下讯息 一、县令陈有才长期与老虎崖保持联系。 二、陈有才前几日去过老虎崖。 三、老虎崖上的寨子里,少说有小一千原住民。 但卫芙带人突袭过后,寨子里活人跟死人加起来,也不到三百! 那么问题来了,剩余的六七百人去了哪里? 有些人说老虎崖上面寨子里的人非常神秘。 他们除了必须的食物用品采买。基本从不出来! 还有人说他们都是受天神庇佑的人。 遇到危险,天神就会将他们瞬间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崔珩根本一个字都不信! 这些说辞还是骗骗小孩子去吧! 崔珩立刻下令金吾卫,就算将老虎崖翻过来,也务必找出蛛丝马迹。 整整忙了一个白天,傍晚的时候剑一才带着金吾卫回来。 这次领队的还是霍明轩。 “启禀王爷,在族长居住的吊脚楼下面,发现了一个地下祭坛! 但是已经被严重破坏! 里面有很多杂乱的脚步,一直延伸到祭坛前面就消失了! 从现场留下的线索来看,好像很多人跳进祭坛,然后就此消失了。 因为所有的脚印,都是入祭坛的,没有出来的脚印。” 崔珩讥讽道 “什么祭坛?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密道入口罢了! 留下一队人探查密道最终通向何处,剩下的人随我回京!” 此次夜袭老虎崖,差点将所有人折在里面,胡怀民满心愧疚! 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等着崔珩降罪。 崔珩面色不豫,冷淡道 “下次若遇到郡主行事莽撞,冒然涉险,你大可不必听她的! 出了事自有我担着!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茂县所有事宜,由你全权接手! 这老虎崖到底什么底细,也尽快查清楚报上来! 一县之令竟然长期与匪盗勾结,还授意他们劫掳百姓! 这里面的事情,你可知道厉害?” 胡怀民神情震动一瞬,随即躬身对着崔珩肃容道 “下官身为一县之令,百姓父母官。 保护治下百姓安居乐业,乃是头等要务! 下官不知道这里面牵涉多少厉害,但下官知道自己的职责所在! 坚守本心,粉身碎骨,亦在所不辞!” 崔珩从椅子上站起来,亲手扶起胡怀民诚恳道 “有胡大人这样心智坚毅,一心为民的父母官,是大聖之福! 不过倒也不必粉身碎骨! 本王会留下一队金吾卫供你差遣,同时也保护你的安全! 赊县本就偏僻,现在往洛京官道被毁,疏通道路迫在眉睫。 这事你可以发动刚迁徙到赊县的百姓,以及赊县本地百姓来服徭役! 届时本王让工部给你配发相应的口粮!” 胡怀民大喜过望!连忙给崔珩保证,会尽快打通洛京跟赊县的官道。 赊县刚扛过了人祸,田地荒芜,颗粒无收,粮食如今入不敷出! 郡主整治农田,暂时解决了几百流民的吃饭问题。 但等到地里粮食收上来,还有很长一段日子。 可这么多张嘴,每天都要吃饭! 何况赊县原本还有八九百号百姓,口粮还没着落呢! 崔珩发动徭役修路,虽然没有工钱,但是会给服徭役之人相应的口粮! 这样以工代赈,自己再想点别的办法,找补找补,完全可以撑到麻薯采收嘛! 茼蒿吃了一顿饱饭,又睡了一觉,精神就恢复过来了。 等卫芙起床,茼蒿就迫不及待的拉着卫芙,去看她在赊县这些日子的成果。 第319章 他们不再是流民 是赊县人 卫芙今日有点尴尬,脖子上被崔珩啃的已经没法见人了。 原本今日不想出门见人,听说茼蒿来了,赶紧让姜鱼找来条围脖。 直到将脖子围了个严严实实,才将茼蒿放进来。 崔珩从岳家那里弄过来的五千亩地,算是整个赊县最好的地了。 虽然贫瘠,但比其他地方已经好了很多! 本来荒凉的跟乱石堆一样的土地。 现在已经被整整齐齐的,规划成一块一块的农田。 这些整治好的田拢里面,已经种下了绿油油的“麻薯"! 一眼望去一片欣欣向荣。 没想到就这几日功夫,进展比卫芙预想的快多了! 茼蒿一脸得意,指着田拢上面的小山坡道 “多亏了陈家伯伯他们!要不然进展不会这么快! 郡主你看!流民窟的所有乡亲们已经在那里安家了! 他们再也不用住在漏风漏雨的窝棚了! 听阿婆说,县令大人已经安排人挨家挨户的登记过了,过几日户籍就下来了! 他们不再是流民,他们从今往后都是赊县人! 我真的替他们开心!” 卫芙极目远眺,不远处的小山坡上,蓝天白云下,果然立起来一片片房屋。 虽然只是简陋的土坯茅草屋,但终究是扎根在大地上的房子! 这就是人们所说的根吧! 万物有根才会生发,人也一样! 卫芙害怕“麻薯”原始种再出差池,就想索性在赊县多待几天。 等麻薯全部播种完毕,自己亲自将种子带回去! 没想到茼蒿笑得神秘,将卫芙拉到田拢一处指给她看。 “郡主你看看这是什么?” 卫芙顺着茼蒿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发现眼前的这片麻薯,长的跟别处不大一样。 根茎颜色比别的麻薯更深,也更粗壮。 “郡主,这就是我这次发现的最大秘密! 那一日我见许多人冲到地里面抓人! 我生怕他们毁了“麻薯”种子,情急之下,我将“麻薯“种埋进了土里。 等郡主救了我出来,我带着林羽他们第一时间赶过来寻。 没成想它竟然生发了一大片。 我吓了一跳,赶紧将“麻薯”种挖了出来,仔细检查。 万幸原始种并没有受到影响。 后来我竟然发现这些从土里发出来的,带着根须的苗。 它的生发能力跟原始种竟然不差分毫。 若一直保存这些带着根须的苗,我们就不需要受原始种苗的限制了。 只要想种麻薯的人,从我们这里拿一颗苗回去,无限分苗就行!” 我们也可以继续繁育这种带根须的种苗。 如此这般,不出几年“麻薯”一定会天下普及! 百姓再也不会怕饿肚子了!” 茼蒿越说越兴奋,眼睛亮晶晶的! 卫芙惊喜的将茼蒿紧紧抱进怀里,喜笑颜开道 “好丫头!竟然有了这么重大的发现! 加两根鸡腿怎么够?最起码加四根!!!” 卫芙一直想在整个大聖推广“麻薯”,奈何原始种苗只有一颗,太过束手束脚。 暹罗边陲小国,用一两颗原始种就能解决种植问题! 大聖幅员辽阔,顶一百个暹罗了。 一颗种子怎么也不够分的! 如今有了这个惊人的发现,之前苦恼的限制,完全不是问题了! 这怎么能不让卫芙欣喜若狂呢! 卫芙笑得合不拢嘴,搂着茼蒿亲了又亲! 两人在田间地头,聊的风生水起! 田埂上的官道,崔珩抄着手,一脸温柔的看着卫芙笑闹。 阳光很烈,将他白皙的皮肤晒得发红。 但他并不催促,就那样站在那里,静静的等待。 赊县与外界联通的主要通道,是一根溜索。 人们将自己挂在溜索上,来回往返。 若赊县想要运送大量货物出入,溜索就没办法满足条件了。 必须绕道隔壁茂县的官道才行。 这样一来路程翻了两倍不止! 卫芙在这里种了五千亩“麻薯”,日后怎么运出去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第320章 我只在意阿芙的看法 卫芙并没有急着离开赊县。 而是拉着崔珩,走到那根连接着赊县与外界的重要关隘前。 这里的山壁立千仞,飞鸟难渡。 难怪一直无法构建便利的交通方式。 主要是施工难度太大了,两崖之间是百丈深渊。 深涧下面水流湍急,人一旦掉下去几乎无法生还。 “我想在这里造一座桥,你看可行?” 卫芙指着溜索,问崔珩,满眼的期待! 崔珩看着卫芙,温柔道 “那有什么可行不可行,你想要,造便是了。” 卫芙立刻开心了,修桥开路都要到官府过明路。 崔珩说行,那其他的审批关卡都会一路放行! 崔珩就是有这点好处,用他以权谋私的时候,非常方便! 卫芙站在崖边,来回走动。 观察了一下两边的山势地貌,然后从荷包里拿出一截炭笔。 在一张雪白的布帛就开始写写画画。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卫芙就画完了。 她拿起来对着两边的山比对比对,非常满意的点点头道 “好了!这种桥用在此处正好! 既省人工,也省材料,最关键的是修建难度最低! 若不出意外,半月即可完工。” 崔珩接过卫芙手里的画,一眼惊艳。 布帛上面是一座线条流畅,充满力与美的铁索桥。 但又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铁索桥,这一座桥更为稳固安全! 传统铁索桥就是两头固定在山体上,中间用几根铁锁连接,上面铺上木板即可。 但这并不适用于赊县这处出山关隘。 首先两个山体之间漫长的距离就不允许。 因为地势原因,桥下无法设置桥墩。 全靠两端固定在山体里面的锁链,很难保证坚固跟平稳。 且人一旦行走在上面,或者遇到大风天气,铁索桥会剧烈摆动,甚至侧翻。 而卫芙设计的这座桥,不仅两端嵌入了山体。 在桥身每隔三丈处,就有一根锁链嵌入山体上方。 两面山体,分别用一根根锁链,将铁索桥拉住。 与其叫它铁索桥,不如叫它斜拉桥! 这样一来,不管是桥的两头,还是桥的中段都兼具了稳定性和坚固性! 这种分段承重的方式,大大增大了桥身的承载力! 若完全按照卫芙的尺寸设计,一次过三辆拉满货的马车也不在话下。 这让赊县以前那种,一次只能过一个人的溜索,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阿芙!你真是处处让人有惊喜啊!真的太厉害了! 我看那瞿满楼才华有限,工部尚书让阿芙来坐更合适!” 崔珩眉开眼笑,盯着卫芙怎么看怎么喜欢。 卫芙嗤笑道 “你上午敢任命我当工部尚书,下午你就会被天下人用唾沫淹死! 这世道,哪里容许女子出人头地了?” 崔珩不屑道 “所以我素来不喜与人交往。 明明无才无德,偏要仗着家世,仗着男子的身份,尸位素餐! 压着那些德才兼备的人,永不能出头! 胡怀民是个好官,可这样的好官,竟然被埋在赊县这种穷乡僻壤,耽误了整整三十年! 你知道吗?他可是前朝十三年的状元郎! 他的文章我看过,每一条都是十分贴合大聖国情的治世良策! 即便拿到现在,也能适用! 但在赊县东窗事发之前,我竟然不知道此人! 阿芙,我就是看不惯这样的世道! 若有一天我做了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你会原谅我吗?” 卫芙失笑,心道 ‘什么叫离经叛道的事? 你直接说你要造反不就完了吗? 你上辈子又不是没干过! 虽然一开始她很排斥跟崔珩搅和上关系,生怕后面拉卫家下水。 但现在经过这么多生生死死,肚子里又怀着他孩子。 这关系怎么扯也扯不清了! 卫芙想了想道 “无论你以后要做什么事情,我都不会阻止你! 更谈不上原谅不原谅,你想做的事情,必然有你的道理。 我相信你! 但我只能代表我个人立场,不能代表整个卫家!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崔珩当然明白,他一把将卫芙拉进怀里,安心道 “我只在乎阿芙对我的看法! 只要阿芙愿意相信我,其他人的看法和立场我都不在意的!” 两人心照不宣的达成某种默契,卫芙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两人在山巅静静相拥,春日的午后,微风细细,山花也格外香。 第321章 到底谁才是外人 卫芙临行的时候单独找了胡怀民说话 “胡大人,我知道高阳王有意提拔您进吏部,您为何拒绝了?” 胡怀民雪白的胡子抖了抖,叹了口气道 “老朽在这赊县一待三十余年! 看到了民生疾苦,也体会了人微言轻的无奈。 如今土都埋到脖子了,什么雄心壮志早都磨没了。 我现在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赊县这些百姓,其他的我早就不想了! 我想好了,等我卸任,也不打算回原籍了,死了以后就埋在赊县! 不是赊县离不开老朽,是老朽已经离不开赊县了......” 卫芙心酸难言,深深惋惜这个心怀锦绣,生不逢时的昔年状元郎! 但凡崔珩早生些年,他也不至于被埋没一生! 卫芙还是不死心道 “胡大人有治世之才,实属难得。 俗话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您的才华,不应该就这样埋没在赊县这一方小天地。 赊县的百姓需要您,可天下的百姓更需要您! 胡大人还是再思量思量,不必急着回绝! 高阳王惜才,若您愿入京赴任,他必扫榻相迎。” 返程的路途,格外遥远。 当时花了一夜狂奔而来,现在要花两天的时间回去。 只因要绕道茂县,再转到回洛京的官道,路程远了三倍不止! 崔珩一贯不会委屈自己,他专属鸾车太大了,这边官道狭窄过不来。 墨一竟然连夜驾过来一辆超豪华马车! 马车里面怎么样不知道,就拉车的这两匹马,毛色雪白,姿态高傲! 一看就绝非凡品,用来拉车简直暴殄天物! 整个马车外观毫无例外的镶金嵌玉,四角都挑着金玲,摇晃之间清脆悦耳。 朱红色的马车,外面挂着紫烟罗纱幔。 好多贵女裁裙子都舍不得用的稀罕料子,他用来当马车帘子。 别说!还怪好看滴! “阿芙,咱们坐马车回去吧! 你身子不方便,再不能颠簸了!” 听崔珩这话,卫芙都想一口唾他脸上! ‘这会儿你知道我身子不方便,不能颠簸了! 那你晚上在床上颠簸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我身子不方便?! 做人怎么可以如此双标?! 再说跟你坐马车,还不知道怎么颠簸呢!’ 卫芙心里再蛐蛐,嘴上可不敢表现出来,故作矜持的低下头道 “这怎么能行呢?男女授受不亲,我怎可跟王爷同乘一车? 这要让外人......看到了,多不好?” 卫芙瞅了瞅坐在车辕上的墨一 墨一“.......” ‘合着你嘴里的外人就是我呗?! 我辛辛苦苦赶了一天一夜马车,来接你们! 车送到地方了,用不上我了,你说我是个外人?! 我跟殿下多少年?你跟殿下多少年? 我俩到底谁才是外人?! 呜呜呜呜—— 这个妖女,说话怎么如此扎心? 呜呜呜呜——’ 墨一刚来,就被卫芙气的要哭。 剑一及时上前,一把将薅住墨一脖领子将他提下马车! 生怕这个憨批脑子一热,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虽然他去涮粪坑跟自己没啥关系! 但谁让自己跟这憨批住一间屋,那个味道还是挺让人上头的! 他以后再也不想闻了! 最终卫芙没有抵挡住美色的诱惑,被崔珩勾搭着跟他一起上了马车。 幸亏左右都是崔珩心腹跟姜鱼阿鲤她们。 否则真没脸见人了! 姜鱼负责赶车,墨一小媳妇似的缩在一边不敢吭声。 连放屁都得掐成几截,生怕招了姜鱼嫌弃! 那晚姜鱼给他的教训,是墨一平生至暗时刻! 刻骨铭心,永世难忘! 剑一忙活了两天没怎么合眼,想着跟手下的金吾卫交代一下沿途防务。 没想到又被阿鲤缠上,追着他屁股砍! 有那么一瞬间,剑一真的有种想告老还乡的冲动! 他不仅要伺候好阴晴不定的变态大佬! 还要时刻应付想踩着他上位的小弟! 这是人过得日子吗?啊?!是人过的日子吗?! 第322章 彭一刀 马车外或暗流涌动,或杀气冲天,一点不耽误马车里面的春色无边。 卫芙终究拗不过崔珩的软磨硬泡,硬是让他得逞几回,才能勉强放她在软榻上休息。 这个马车虽然比不了鸾车的宽敞。 但一定是经过特殊改装过! 骏马飞驰马车竟然只是轻微摇晃,并没有颠簸难受的感觉! 里面照旧没有凳子,只布置了柔软的床榻。 睡在上面如卧云端。 外面渐渐有了商贩的叫卖声,还传来肉包子的香味。 卫芙的馋虫一下被勾了上来,也不知是自己馋,还是肚子里孩子馋。 “阿芙是饿了吗? 茂县县城到了,你要不要下去转转?” 想到那个被崔珩弃尸闹市的悲催县令。 卫芙倒想看看这茂县,到底被治理成什么样子。 她想下车看看,可衣衫跟发髻,都被崔珩扯的乱七八糟,根本不能见人! 卫芙看着崔珩的眼神里都好像带着刀子。 崔珩识趣的凑过来,帮她穿衣绾发。 还挑了一支漂亮的鸾鸟步摇插在卫芙头上。 一盏茶功夫,就将卫芙收拾的光鲜亮丽,挑不出丝毫毛病。 卫芙也不管他,自顾自的掀开帘子钻出了马车。 这是一座石头垒起来的小小山城。 与其说是一个县,倒不如说更像个大点的村子。 连交通那么闭塞的赊县都不如!整个茂县最繁华的地方,只有县城中间那一条街。 官府的衙门,驿站都在那条街上。 零零星星有几家米粮醋酱铺子,卖一些生活的必需品。 剩下的就是蹲在街道两边,提着筐子背篓以物易物的百姓。 那些叫卖声就是这些卖山货的百姓发出来的。 今天单日,刚好轮到茂县逢集! 因为大山里地广人稀,物资有限,并不是每天都会有人买卖。 所有地方县城,都有专属自己开市的日子! 这规矩几百年传承下来,牢不可破。 一到开市的日子,十里八乡,以及其他县城的百姓,都会带着货物赶过来,集中交易买卖。 人们把这种交易的方式叫“赶集”! 卫芙第一次赶这种山城的集,非常新鲜。 忍不住从街头往街尾一家一家挨着逛过去。 这些都是附近的山民,还有少量的走货商贩,拉一些粗麻,土布过来贩卖。 一群衣着破破烂烂的山民里,突然闯进卫芙这样一位衣着华贵,容光照人的美人。 简直如土鸡群突然闯进了一只金凤凰。 没见过世面的赶紧缩起脖子,不敢乱看。 胆子大的也只敢偷偷用眼角余光瞄。 甚至卫芙看他们货物的时候,都不敢主动兜售。 卫芙那身富丽堂皇的衣裳,就显示着那是他们惹不起的贵人。 更何况她身后,还跟着一队刀剑锋利,甲胄森严的侍卫! 这些山货大多都是野鸡,野兔,菌菇,灵芝,鹿茸还有些药草之类。 卫芙甚至还看到了一张完整的虎皮! 这个厉害了,卫芙看向那个卖虎皮的大汉。 那汉子一身麻布短打,虎背熊腰。 身上的腱子肉将破麻布衣服撑的胀鼓鼓的,一看就气力惊人! “你这虎皮怎么卖?这么大的老虎,你自己一个人打的吗?” 卫芙好奇的上去问价,她倒也不是特别想买。 只是个很好奇这个猎户,到底用了什么方法,制服一头猛虎的。 那猎户看卫芙的架势,也不敢信口开河,谨慎回到 “这是俺在深山里,偶然发现的! 倒也不是俺多能耐,是这虎自己掉进了俺挖的陷阱,全凭运气好罢了。 俺硬跟这畜牲硬磨了七八天,才将它饿倒取肉扒皮! 得亏这只大老虎,让俺们村过了个好年! 这虎皮可是个好东西! 冬天老寒腿用这虎皮一盖,立马就不疼了!神滴很! 可惜咱穷苦人享受不了!贵人诚心想要,就出个价! 差不多俺就卖了,还了钱好给俺老娘抓药!” 这汉子说话爽利,也很健谈。 卫芙觉得他脑子比一般山民要灵活,说出来的话条理清晰,也很让人舒服! 卫芙莞尔道 “你卖东西,怎么要我出价? 万一我给价低了,岂不是侮辱你制虎皮的手艺?” 卫芙一眼就发现了,这张虎皮剥皮的手法很妙。 一点没有伤到皮毛,老虎的头脸四肢,栩栩如生。 可以说只要填充起来,它还是一只完整的猛虎。 一说到自己的得意之处,汉子十分高兴,立刻拍着胸脯吹牛逼道 “贵人好眼力! 不是俺吹,俺彭一刀的剥皮手法,十里八村也没有一个赢过俺的! 俺从五岁起就跟着俺爹剥羊皮,剥好几十年了! 要论真功夫,还得是剥羊皮,一柱香俺能剥十头羊! 我剥出来的羊皮完好无破损,做出来的袄子结实不漏风! 俺们村所有乡亲穿的羊皮袄子,都是我一个人剥出来的!” 彭一刀提到自己擅长的领域就开始侃侃而谈。 人也不紧张了,说话更利索。 第323章 跟你做一笔生意 这年月一斤棉絮抵十斤粟米,还是比较珍贵的。 因为棉花只生长在寒冷的北方,且产量不丰。 因此导致棉絮的价格居高不下。 只有富贵人家,才能在冬日穿上充了棉絮的夹袄。 平民百姓根本没有这个条件。 普通百姓多以动物皮毛,做为御寒的冬衣。 但这种动物皮毛制成的衣服,不仅腥膻味很重,且十分晦气。 大聖人认为将死去动物的皮毛披在身上,是十分不吉利的! 贵族根本不屑用之! 它们的皮毛可以制作成地衣踩在脚下,但绝不以穿在身上! 上一世镇北军战败,除了粮食短缺! 还有重要的军备物资棉絮,也没有足额配给! 在极寒的北境,没有御寒的冬衣,同样是死路一条。 那些人想一举摧毁卫国公百战不殆的神话,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卫芙脑子里闪过茂县的县志—— 茂县多高山而少平原,地势东高西低,其东部与赊县接壤! 县内良田匮乏,山民所以打猎,采药,种茶为生。 东北部山区盛产‘寒羊’,毛厚而肉柴。 ‘寒羊’皮毛腥臭不堪,为贵族所不喜。 当地普通百姓圈养之,多以此羊皮毛过冬御寒! 卫芙脑子里模糊有了个计划,她问彭一刀道 “你们村子是不是在茂县的东北部? 你说一柱香能剥十头羊,这种羊是不是‘寒羊?’” 卫芙盯着彭一刀等他回答,没想到他眼珠子直愣愣的看着卫芙身后。 卫芙不用扭头就知道咋回事了。 “怎么耽误这么久?看到了想买的东西吗?” 果然崔珩飞珠溅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卫芙无奈转身道 “我打听点事情,你怎么也来了? 也想逛逛这山城的集?” 下车的时候,卫芙就发现茂县县城刚下过雨,地面上有不少泥泞跟积水。 以崔珩那洁癖龟毛的性子,估计连马车都不会下。 没想到他竟然不嫌脏,亲自过来了。 然而卫芙转身一看,得了——她还是高估他了! 只见崔珩一身深紫亲王常服,高高坐在步辇上,由四个金吾卫抬着。 那干净的一尘不染的鞋底,暴露他爱洁成癖的骄矜! 卫芙撇撇嘴,这人真难伺候! 幸亏他跟自己没名分,否则让他入了郡主府,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姜鱼跟阿鲤她们呢! 崔珩一双漆黑的眼睛,犀利的扫向那个站在虎皮前面的壮汉。 彭一刀感觉自己膝盖一弯,就想跪下。 实际他真的这么做了! 等他自己反应的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跪在崔珩面前了。 崔珩眼角危险的扫过跪在地下的彭一道,温柔道 “阿芙想要打听什么?有什么事情是他知道,而我不知道的?” 卫芙差点翻白眼,这个醋精,能不能正常点? 她这是不能跟陌生人说话了吗? 卫芙不想搭理崔珩,而是从腰间的荷包里面取了一个十两的元宝,递给彭一道刀。 彭一刀看着眼前明晃晃的银元宝,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 这虎皮他压根没指望能卖出多少钱。 在这穷乡僻壤能换回些粮食,他都心满意足了。 没想到这个贵人出手就是一锭元宝! 彭一刀结结巴巴不敢接 “贵人,俺这虎皮虽然好...... 但也不值这些银子,俺......身上就几个铜板,实在没有银子给您找......” 但凡换个人,没准彭一刀拿了钱就跑了,反正他自己出的价。 但现在他不敢啊!这位,跟身后那位神仙一样的人物! 估计用两根手指头都能把他捏死! 这昧良心事也是有贼心无贼胆啊!~ 卫芙摇摇头,将银子抛到彭一刀怀里道 “这银子不是买你的虎皮,是跟你做一桩生意的定金! 你先收着,回头我安排人跟你详细谈这个生意怎么做!” 第324章 用粮食换羊皮 彭一刀受宠若惊,抱着银子不敢置信。 他怀疑此时此地自己是在做梦,于是狠狠掐了一把自己大腿! “嘶——”很疼! 彭一刀觉得更梦幻了,他决定实话实说道 “不敢欺瞒贵人,俺只是茂县山阳村的普通猎户,从来没有做过什么生意啊? 不是小的不识抬举,实在是怕耽误贵人的事情。” 彭一刀虽然舍不得银子,但跟自己小命衡量了一下,还是觉得这银子烫手。 “若你们村有很多“寒羊”,那这生意你就能做!” 彭一刀摸后脑勺不解道 “你说羊啊!村里确实有好多呢,我自己家也有几百头。 可这玩意肉不好吃,就皮毛有时候能换点粮食。 这种羊还特别能下崽子,在山上随便圈一块地方,就能养起来! 俺们那不能种庄稼,每年就只能靠这些羊的皮毛换口吃的。” 卫芙微笑着点头道 “这就是了,我跟你谈的就是这笔生意。 三个月后,我会差人带着粮食,换你们所有的寒羊皮毛。 你愿意换不?” 彭一刀喜从天降,向来那些泥腿子要过冬的时候,就来他们村子挑三拣四。 把兑换比例越压越低。 为了口吃的活命,好些村民都妥协了。 原本一斗粟米可以换一张羊皮,后来升到两张,去年竟然还有一斗米换五张皮的! 简直不拿他们当人! 可又能怎么办呢,来换羊皮的都是普通百姓。 有钱人也不穿这个呀! 你要硬扛着不换,索性人家来都不来了。 毕竟这种羊皮也不是只有茂县有。 现在竟然有主动要求用粮食换羊皮的买家。 还见面就给了十两银子定金,这简直是喜从天降。 卫芙左右看了看低声道 “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你手上所有羊皮都只能换给我一人,且不能将此事透露给任何人。 我只是一个买了你老虎皮的客人,仅此而已!” 说完卫芙示意姜鱼把地摊上的虎皮收起来。 又悄悄塞给他几两碎 “这是虎皮钱” 说完卫芙带着人就转身走了! 独留下彭一刀恍惚在梦中。 “阿芙这是又有什么新想法?需要我帮忙吗?” 卫芙笑眯眯道 “这点子事我自己能应付!暂且还用不上高阳王殿下出马!” 崔珩一脸受伤道 “阿芙真狠心,用我的时候我是表哥—— 不用我的时候,我就是高阳王殿下......” 卫芙脸蛋瞬间爆红,赶紧左右扫了一眼! 好在那几个抬步辇的金吾卫,已经退下了。 否则她真钻地洞的心思都有了!! 这厮真的不放过任何一个调戏她的机会! 卫芙气的想换一辆马车坐。 哪知旁边的破旧的巷子里,突然窜出来一个人影。 这人一路跑的跌跌撞撞,在距离卫芙不远处的路边,摔了个狗啃泥! 后边一群衣衫褴褛的孩子,拿着石头跟棍子追了出来。 对着摔倒地上的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打死他!打死这个傻子! 她娘是破鞋!他是个傻子! 傻子还敢抢我们吃的!打死他!” 这群孩子,一看就是没有父母的乞儿,个子小手上力气可不小。 没几下,地上那个人头破血流,泥泞的地面上,一缕蜿蜒的鲜红流了出来。 卫芙吓一跳,赶紧上前喝止! “住手!再打人将你们通通抓进官府问罪!” 那帮小乞儿一看有贵人干涉,还要抓他们。 吓得一哄而散,立马跑没影了。 只剩俯身倒在泥泞里面的人,一动不动。 卫芙喊来林羽让他去看看,毕竟从背后看,那人是个男子,自己不方便上前。 崔珩已经坐上了马车,正撩着车帘等卫芙上车。 对突然冲出来摔到他们车边的这个人,眼睛微微眯起。 林羽上前小心的拍了拍那个蜷缩在一起的人。 “喂!你没事吧?哪里受伤了?” 结果那人勉强挪了挪身子,又不动了。 林羽赶紧小心翼翼的将那人翻了过来,准备看看到底伤到哪里了 结果翻过来一看,林羽失声喊道 “阿木!你怎么会在这儿?” 卫芙一听是阿木,赶紧上前查看。 果然,这人就是自己从老虎崖的地牢里,救出来的那个漂亮少年。 第325章 姐姐也不要我了吗 “阿木?你不好好待在赊县,怎么跑出来了? 胡大人人很好的!你跟着他不会再吃苦的!” 那晚地牢里面救出来的人,都被家人领回了原籍。 只有阿木像一只孤零零的小狗,蹲在角落里无人问津。 卫芙正愁怎么安顿这个少年,胡怀民叹口气道。 “这孩子身世着实可怜,若实在无处可去,就随我一起生活吧! 老朽孤家寡人,他无依无靠,刚好做个伴儿!” 卫芙当时就觉得很好,有胡大人护着,这孩子在赊县绝吃不了亏! 只是这孩子性子有点粘人了些! 总是缠着卫芙,姐姐长姐姐短的喊她。 卫芙生怕让崔珩听见了,又想杀他。 就让林羽哄他出去玩了一天。 自己走的时候,怕他难过,也没有告诉他! 小孩子的记忆力总是有限,她对他来说只是人生的过客。 卫芙希望他从此以后,在赊县无忧无虑的活下去。 本想着就此再无交集! 没想到竟然在茂县又遇见他,还被人打成这般模样。 阿木漂亮的脸庞沾了一些污泥,一只眼眶肿胀成青紫色,看起来有点吓人。 嘴角还有发际都有鲜血滴滴答答往下流。 如此狼狈不堪,依然掩盖不住他耀眼的容貌。 卫芙看的多有不忍,这么漂亮的脸蛋,怎么下得去手的? 这孩子是不是衰神附体?怎么走哪儿都有人欺负他啊? 难道傻子就不配在这个世界上活着吗? 卫芙向来见不得人恃强凌弱,忍不住抬腿往阿木那边走。 “咳咳—— 他受伤了就让大夫去看,你又不会医术! 男女有别,距离太近徒惹闲话!” 卫芙抬起的腿,硬生生被迫放下! 崔珩凉飕飕的语气里,已经有点火药味儿的意思了! 什么狗屁男女有别,你掳我跟你上马车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 分明就是不待见她去关心阿木! 犯不上——哈哈——犯不上! 为了个孩子跟他吵架,真犯不上! 卫芙连忙按摩灵魂,自我宽慰! 崔珩就那小心眼的性子! 之前说跟他说个分手,都能把自己气个半死的人! 真犯不上为了这点小事吵架! 既然崔珩喊了大夫,那就没自己什么事了。 卫芙转身抬腿,准备登上马车。 “——姐姐!姐姐!是你吗—— 我好像听到姐姐说话了—— 姐姐——我终于找到你了! 姐姐!? 你是不是也不要阿木了? 呜呜呜呜——” 脆弱如受伤小狗一般的哀鸣,让卫芙听得心酸难言。 小孩子能有什么错呢? 他只不过是一个智商不到五岁的少年而已! 他伤成这样,自己再这样置之不理,岂不是让他更没安全感? 一个失去母亲的孩童,深陷魔窟,受尽折磨! 见到第一个对他释放善意的人,很容易产生依赖情结。 他现在应该很难过,很需要自己的安慰吧? 卫芙准备上马车的腿又收了回来。 她过转身,还是想亲自过去看看阿木的伤势! 最起码让孩子,不要对这个世界全部失望。 “阿芙,就算他是个傻子,但毕竟是男子! 当众如此称呼你,已经逾越了! 你的郡主府都是女眷,不方便安置他! 这样吧,你将他交给我,我给他安排个好去处,保准没人再欺负他!” 崔珩说的不无道理,人言可畏! 自己一个没有夫家的独居妇人,带这么个漂亮的少年养在府里。 会传出什么样的闲话,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卫芙犹豫道 “你说的有道理,可你不是嫌弃他是个傻子吗? 怎么这会儿又想安置他了?” 崔珩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 “谁让我的阿芙这么慈悲心肠呢? 总是喜欢乱捡路边的野猫野狗! 不过阿芙放心,我的府邸足够大,你想捡多少就捡多少! 我能养的起!” 崔珩微笑的眼睛看向躺在地上的阿木,笑意不达眼底! 阿木害怕的看着崔珩,一副吓得要背过气的样子。 瘪着嘴哭道 “姐姐是嫌弃阿木吗?姐姐真的要把阿木送给别人吗? 呜呜呜呜—— 世界上没有人喜欢阿木了—— 我还是去天上找阿妈吧! 阿妈一定在天上等我呢——” 第326章 我不是变态 阿木眼泪哗哗往下流,脸上的污泥都冲掉不少。 露出了白皙如瓷的皮肤。 阿木这一哭,卫芙真急了,怎么这还不想活了呢? 卫芙连忙疾跑几步,冲到阿木前面道 “你说什么傻话? 谁说没有人喜欢你了? 谁说不要你了? 你看林羽就很喜欢你呀! 他还带你玩儿来着!” 林羽“......” 卫芙继续安慰道 “除了林羽,还有....... 还有他们,他们也喜欢你! 你们说是吧?” 卫芙为了安慰阿木,手臂随便一划拉。 把姜鱼阿鲤,还有那一大片金吾卫全划拉进去了。 众人“......” 卫芙一个眼神甩过来,众人立刻猛点头 “喜欢呢,都喜欢呢...... 阿木多可爱—— 呵呵呵—— 哈哈哈——” 阿木拉住卫芙的手,破涕为笑。 然后可怜兮兮含着泪水看着卫芙道 “姐姐我只想跟着你,我可以帮姐姐干很多活的! 我会给姐姐编草蚂蚱! 我还会给姐姐做竹笛! 姐姐不要赶走我好不好? 不要把我送给......别人.......他讨厌阿木...... 阿木害怕......” 阿木看向崔珩的时候,吓得赶紧把脸藏到卫芙身后,浑身抖得筛糠一样。 卫芙哭笑不得! 寻思这孩子虽然傻了点,但挺会看人脸色的,知道崔珩讨厌他! 知道自己对他没有恶意,就死活缠着她不放! 卫芙不由诧异的询问道 “你为何总想跟着我?胡大人也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啊?” 阿木眨巴着眼睛看着卫芙,好像觉得她问的问题太简单了,不假思索道 “因为姐姐比白胡子老头好看呀!跟我阿妈一样好看! 我就想跟着姐姐!” 卫芙“......” 好吧~感情阿木把自己当他阿妈了! 就像刚出窝的雏鸟,看到第一个对他释放善意的人,就瞬间认主了! 卫芙想哭,她这是给自己找了个好大儿吗? 她连二十岁的生日都没过呢! 在阿木充满期待又忐忑的眼神里,卫芙终于妥协了! 得到肯定答案的阿木终于笑了。 就如烈阳冲出了乌云,瞬间光彩夺目! 卫芙惋惜的想,这孩子生就这副容貌,偏偏又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唉—— 造化弄人,莫过如此了吧! 众人打着哈哈敷衍阿木,只有崔珩一人眼睛黑沉沉的。 放在窗边的手掌,将坚固的窗框,都捏劈了几道裂缝。 林羽给阿木刚止完血,包扎好伤口。 阿木就一翻身爬起来,紧紧拉着卫芙衣袖不撒手! 卫芙心虚的看向马车,崔珩的脸上的冰碴子都要掉下来了。 赶紧唤来姜鱼把阿木带下去,找个地方洗洗再换身干净衣裳。 哪知阿木生根了似的,定在地上,姜鱼拉不动他。 眼看崔珩就要发作,卫芙赶紧严肃的对着阿木道 “既然你执意要跟着我,那就必须按照我的规矩来! 否则刚才答应你的事,可就不算数了!” 阿木赶紧松了手,双手急得都摇出残影了,慌乱道 “阿木乖!阿木听话!姐姐说什么阿木都听的! 姐姐别不要阿木!” 阿木空着手,生怕又忍不住来拉卫芙。 赶紧用衣襟下摆把双手缠住,一副要哭了的样子。 “行了,你先跟这个姜姐姐去,她会告诉你以后要遵守什么规矩! 等记住了所有的规矩,你再来见我! 明白了吗?” 阿木赶紧猛猛点头,被姜鱼拉着,一步三回头的去后面马车了。 卫芙登上马车,一股寒气就扑面而来。 崔珩没有像以前一样,第一时间凑过来粘着她。 而是眼睛看着窗外不说话。 卫芙知道这是真生气了,等着她哄呢。 尴尬的干咳了两声道 “你干嘛跟一个孩子一般见识? 我就是看他在这世上无依无靠,怪可怜的! 他在我眼里,跟福宝是一样的! 你觉得我会对一个孩子动歪心思吗? 我又不是变态!” 第327章 表哥这等绝色 崔珩脸色还是很不好看,眼睛还是固执的看着窗外,不跟卫芙说话。 卫芙知道自己对阿木过于心软,是因为他与自己上一世有同样的悲惨遭遇。 但崔珩不明白她心中所想,心里总是不舒服! 总这样为阿木吵架也不是个事! 阿木身世是很可怜!但不应该为此让崔珩伤神。 等阿木伤好了,让林羽好好给他做做思想工作。 再找个妥善的地方安置他,不能再让崔珩为这事跟她生气。 看着生气的崔珩,卫芙很头疼,她对哄人这一块她是真不擅长啊! 一咬牙一闭眼,索性一头拱进崔珩怀里,搂着他脖子撒娇道 “好了!别再生气了好吗? ——有了表哥这等人间绝色~~ 尝过了世间极乐滋味,我怎么可能再看得上别人?” 卫芙都被自己震麻了,反正崔珩一炸毛,喊‘表哥’特好使! 崔珩显然被卫芙的一声“表哥”取悦到了。 嘴角有点压不住的迹象,悻悻道 “我就是看不惯他老缠着你! 就算他是个傻子,但同时他也是男人! 只有男人才更懂男人!你不懂!” 卫芙赶紧保证 “好好好!都听你的! 我会让林羽带着他跟近卫一起住,平时也与他保持距离! 等他能说通道理了,就还是将他送去胡大人那里。 那才是最适合他的地方。” 崔珩终于不梗着脖子了。 卫芙为了彻底灭掉崔珩的火气,不得不再次献身。 主动搂住崔珩脖子,啃的十分卖力! 这次崔珩折腾的格外疯,像是把满肚子怨气,都发泄在这上面了。 卫芙再一次佩服自己的身体素质过硬,换个人早让他拆散架了。 马车里动静特别大大!金吾卫被勒令保持距离。 好在外面驾车的阿鲤用棉絮堵了耳朵,否则换谁都待不住! 卫芙被崔珩一路折腾回郡主府,已经后半夜了。 卫芙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从马车里下来的。 姜鱼弄了满满一池子热水,里面还掺了不少药材,让她进去泡一泡。 卫芙拖着酸痛的身子泡进水里,舒服的长长叹了口气。 姜鱼例行给卫芙把了把脉,满意道 “孩子很好,长的很结实!郡主放心吧!” 卫芙无力吐槽 “怎么还能没事呢? 你倒是说有事啊!你说有事,我就有借口拒绝崔珩了呀! 他这么折腾,孩子是没事,有事的是我啊!” 可惜姜鱼立场坚定的摇头道 “郡主放心吧!孩子很好!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郡主的身子也很好,只需要泡澡缓解疲劳就行!” 卫芙“......” 她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实心眼儿呢?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 “阿木呢?他怎么样?安置好了吗?有没有闹腾?” 姜鱼摇摇头道 “没有,我跟他说了入府要守的规矩。 然后就交给林羽了,林羽早晨过来说他挺乖的,也没闹。 就是看谁都害怕,经常躲在角落里不出来。” 卫芙叹了口气道 “他在地牢里定然受了不少折磨,害怕人也是人之常情。 日常的吃穿给他准备好,其他的不用过多干涉他,让他自己先适应几天看看。 阿木不能与我们常住,让林羽没事带带他。 他这么粘人,许是从小跟着母亲的缘故。 多与成年男子接触,也许能慢慢能懂事些。” 那么漂亮一张脸,卫芙都不敢想,若是...... 唉——希望随着时间推移,他能独立的适应这个世界。 胡怀民那里卫芙了送了口信,让他安心。 等调教一段日子后,再把人给他送回去。 低头看了眼自己凸起的肚子,卫芙感觉这几日他们长的愈发快了。 宽大的襦裙也快要遮不住了! 卫芙叹了口气,看来得找个机会与阿娘说说这个事。 哥哥们暂时指望不上,她先生两个小孙子,给阿娘解解闷,不也挺好? 安稳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转眼就到了麻薯采收的日子。 第328章 暗处蛰伏的势力 卫芙这些日子紧锣密鼓,吴焕跟着朱金宝已经踩点了附近几条运输线路。 果然有朱金宝引路,一路畅通。 货栈里面的伙计也让吴焕筛过了两轮,留下的伙计都是人品过关的。 从朱金宝那里也得到了佐证。 但货栈的规模还是太小了,根本满足不了卫芙的运输需求。 朱金宝拍着胸脯道 “若郡主信得过,我可以帮郡主寻一些靠谱的人手。 保证不耽误郡主的正事。” 卫芙欣然同意 “那就麻烦朱掌柜了!若事成必有重谢!” 朱金宝欢天喜地的去寻了。 首批“麻薯”采收很顺利! 让卫芙格外欣喜的是这些“麻薯”在茼蒿的精心照管下,一个个都有成人拳头大小。 算是大丰收了! 黎锦书那边收成也很不错,两边加起来竟然有六万石之多! 这些“麻薯”省着点吃,差不多能养活整个镇北军两月之久! 太好了! 照这个收成下去,等赊县“麻薯”采收,镇北军后半年的军粮都有着落了! 卫芙坐在郡主府的水榭里,算盘打得啪啪作响。 近日各大田庄铺子的账本都送过来了,账面很漂亮! 终于把前段时间给崔珩买人参的亏空补齐了。 阿鲤快步从外面回来,开始回禀她这几日查出来的东西。 当日听闻茼蒿被劫,她带人连夜驰援赊县。 结果半路被人劫杀的事情,卫芙可没忘! 显然这些人,跟煽动老虎崖掳人的是一伙人! 他们有目的,有计划的将她诱出洛京,半路设伏。 还处心积虑,将她好不容易弄到手的“麻薯”原始中抢走! 这背后要说不是冲着卫国公,镇北军去的,打死她都不信! 从赊县回来,卫芙就派阿鲤调查这件事。 夜长梦多,这股势力一直隐藏在暗处。 就像蛰伏的毒蛇,随时都有可能冲出来,给她致命一击! 她必须查出来,斩草除根! “那晚炸山的是两个人,其中一个人的尸首今早从护城河里浮上来了。 还有一人,我的人已经将他堵在了富贵赌坊! 但......但赌坊似乎背后另有主子.....” 卫芙敏锐的问 “谁?皇室的吗?” 阿鲤一脸难色道 “似乎......似乎是太子......” “吧嗒”卫芙手中的毛笔掉到了账本上,留下一团污渍。 卫芙默默将毛笔捡起来,放到笔山上。 难道这一世还是不能避免跟太子翻脸吗? 截至目前为止,太子谨守本分,并没有做出什么伤害姑母,伤害卫家的事情。 且朝局还需要他来平衡,卫芙暂时没有动他的念头。 难道现在他跟姑母,已经开始离心了吗? 那些人难道是太子指使的? 来回思索一阵,卫芙感觉逻辑太勉强了。 太子背后除了卫家再无靠山。 上一世也是他掌权之后,才跟姑母翻脸的,断然不是现在这个节点。 原因无他,时机不对! 现在坑害他们卫家对太子一点好处没有,还有点自断其臂的架势。 这事绝不可能是太子干的! 卫芙整了整衣裙站起来,让姜鱼取了件披风,盖住已经有点明显的孕肚。 带着阿鲤往外面走去。 刚过垂花门,就看到一个人影蹲在一丛芍药后面。 他自认为藏的很好,实际半边身子都露在外面。 卫芙差点笑出来,假装没看到他,故意大声问阿鲤道 “这几日阿木乖不乖啊? 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啊?” 阿鲤也憋着笑,故意逗他 “唉呀——这个嘛....... 怎么说呢?.......啧啧——” 阿鲤故意磨磨蹭蹭不接下文,故意吊胃口。 最后终究是最单纯的阿木先忍不住,他用芍药挡着脸,小心翼翼道 “我知道!我知道! 阿木这几日特别乖,特别听话! 吃饭从来不剩饭,睡觉也没有踢被子! 还帮大哥哥们干活呢! 阿木可勤快啦! 会帮哥哥们洗衣服,还会帮哥哥们搓澡! 大家都夸阿木是个好孩子!” 卫芙本来听得很想笑,最后越听越不对味儿。 怎么回事?怎么还干上苦力活了? 第329章 富贵赌坊缺耳男人 卫芙转眼扫向一边的林羽,林羽整个人都不好了! 摇着双手解释道 “我,我可从,从没有要他洗衣服,搓澡....... 都是,都是......手底下几个年轻兄弟,喜欢逗他玩儿...... 哪知,哪知阿木当真了......” 卫芙冷下脸道 “他们怎么不逗别人玩?专门逗他? 还不是看阿木心思单纯好欺负?! 我府里可容不下这种恃强凌弱的存在! 你回去好好整顿一下近卫军的纪律风气! 你身为首领,更要以身作则!不可助长歪风邪气!” 林羽被训斥的面红耳赤不敢吭声。 阿木怯生生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从芍药后面伸出脑袋,天真的看着卫芙道 “姐姐是在生气吗?我有礼物想送给姐姐。 姐姐看了阿木给你的礼物,就会开心啦!” 卫芙对阿木倒是格外包容,脸色柔和下来道 “哦?阿木要送姐姐什么礼物啊? 先说好,丑的我可不要!” 阿木开心的从芍药后面跑出来,双手托着一个物件递到卫芙面前。 “它不丑的!阿木做的礼物最漂亮!” 卫芙看到阿木雪白修长的手掌里,躺着一只翠绿色的草蚂蚱! 真的很漂亮的那种草蚂蚱! 它嫩绿的翅膀透着光,好像下一刻它就会活过来,飞走一样。 “唉呀——阿木编的草蚂蚱果然很漂亮! 阿木真是个聪明孩子呢!” 卫芙开心的从阿木手上捏起这个草蚂蚱,放到眼前仔细端详。 果然,蚂蚱编的栩栩如生,连嘴巴眼睛都用草籽点缀上了! 卫芙满意的点头道 “这个礼物姐姐很喜欢! 我收下啦!现在姐姐要出门去! 阿木在家里要乖乖的!姐姐回来给你带糖葫芦!” 作为谢礼,卫芙觉得阿木应该会喜欢。 毕竟哪个孩子能拒绝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呢。 阿木却拒绝了 “我不想要糖葫芦,我想跟姐姐出去玩。 阿木想去看河灯,他们说阿妈在河灯里。 阿木想阿妈了!要去看看她!” 一听这话,卫芙才恍然觉察今日刚好是清明节了。 阿木估计听岔了,将放河灯祭祀亲人,听成他过世的阿妈在河灯里。 唉—— 没娘的孩子真的太可怜了! 卫芙扭头对阿鲤道,一会去了赌坊,你安排人看着阿木,别让他乱跑! 阿木得了卫芙的允许,欢天喜地的跟着卫芙一起出门了。 阿木来了郡主府,卫芙也没有将他当下人对待。 因此他身上穿着林羽他们这些武将,常穿的窄袖长袍。 因为阿木言行稚嫩,常常让卫芙忽略了他的身高。 其实他站直了,比崔珩也矮不了多少。 黑亮的头发高高束起,束发的发绳估计出自姜鱼之手。 因为上面挂了个蜈蚣的银饰。 阿木只要不开口,就是个人见人爱的漂亮小郎君。 卫芙没让阿木坐在外面,他这张脸太扎眼了。 流言蜚语先放一边不说,崔珩知道了就够她喝一壶的! 阿鲤赶着马车,兜兜转转一阵,就进了一个狭窄的巷子。 阿鲤低声道 “郡主,这就是富贵赌坊,现在人还在里面。” 卫芙拍了拍阿木的肩膀嘱咐道 “阿木在这里等姐姐,姐姐办完事就带你去河边放河灯! 记住了吗?!” 阿木一双眼睛东张西望,看什么都新奇。 他重重点头道 “阿木等姐姐回来! 阿木还想要糖葫芦!” 卫芙失笑,这孩子有时候也不傻嘛,还知道得寸进尺! “阿木乖乖在马车里待着,等回来姐姐就给你买!” 安顿好阿木,卫芙就带着阿鲤往赌坊里面走。 与外面冷清的窄巷不同,一跨进赌坊大门,嘈杂喧闹扑面而来! 混合着男人身上的汗臭味,跟女人的脂粉香。 赌桌边上的男人们一个个杀的双眼血红。 或撸起袖子,或袒胸露背。 “大!大!大! 小!小!小!” 嘶吼声不绝于耳!阿鲤指着一个推牌九的桌子道 “他就在那里,左耳缺一块的那个就是!” 卫芙拉低了披风上的帽子,用帕子掩住口鼻。 既遮挡难闻的气味,也将自己的脸捂的严严实实。 披风帽子下的眼睛,却扫向那个缺耳男人。 这男人四十上下,身材干瘦,一双三角眼布满血丝! 一看就是常年流连赌桌的赌徒。 这时,他又输了! 缺耳男人气急败坏,甩手将手里牌九砸向发牌的荷官! “老子今日手气这么背! 都怪你这个臭婊子,穿一身绿,坏了老子好运道! 你出来!将这身衣裳扒光了,老子就放过你!” 第330章 断子绝孙贷 每个赌场都有独门招揽生意的手段。 这富贵赌坊的手段就是——发牌的荷官,全部都是清一色的妙龄少女! 若是赢了,还免费让客人亲一口! 只能说比妓院里面的妓子稍微强点。 那荷官显然也是个新手,被这输红眼的赌徒,吓得瑟瑟发抖。 这里经常有赌客输红眼的,找赌场里面的女人撒火儿! 只要不影响赌场营业,边厅还专门准备了一溜儿单间。 专门给赌客撒火儿用的。 只不过这得另外付钱。 只要钱足够多,弄死个把人都没事! 那绿衣女孩儿脸色煞白,结结巴巴道 “我是发牌的荷官,只卖艺! 那边的姑娘是卖身的......” 绿衣服女孩儿指的方向,是赌场一个被红色纱幔围起来的台子。 里面果然隐隐绰绰,站着几个身材曼妙的姑娘,供人挑选 谁知缺耳男人就认准了这绿衣姑娘,死活拽着不撒手。 眼看衣裳都要被扯开了。 卫芙给阿鲤使了个眼色。 阿鲤上前一把就抓住了那男人的腰带。 将这汉子整个人凌空抡起来,重重往地上一砸。 “彭”一声巨响,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张大嘴巴看向阿鲤! 实在不敢相信这么个一团圆咚咚的矮冬瓜! 把一个比她高好多的成年男人,就这么随便抡了一圈,砸到地上! 这也太猛了吧!!! 这缺耳男子被砸的七荤八素,满脑袋星星!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张口就骂道 “我操你——” 谁知后半句还没说出来,阿鲤一脚踢在他肋骨上。 光听那声音,就知道不止断了一根。 那汉子“噗嗤”一口血喷出来,咬紧牙关不敢骂了。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我自认没有得罪过你......” 这时候一个满脸精明的干瘦老头带了十几个一身腱子肉的打手赶了过来。 这精明老头一双眼睛,鹰隼似的往卫芙身上溜了一圈。 就知道这女子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身边这小丫头一看就战斗力极强,定是达官显贵,给女眷配的贴身护卫。 随即不动声色道 “不知这位贵人如何称呼? 若是为了耍两把寻个乐子,楼上有专门为女眷准备的包厢。 若是来砸场子的,还请贵人打听打听,搞清楚这场子背后的靠山再说!” 后半句话,已经不客气的隐隐有威胁的意思了! 阿鲤眉毛立了起来,手就按到了刀柄上。 卫芙用眼神制止了,捂着鼻子淡然道 “我来此地,就是为了寻此人。 我与他私底下有些过节,现在就将他带走! 若有打扰,还请见谅。” 卫芙说着见谅,语气里没有一点见谅的意思! 还没等干瘦老头回答,断了几根肋骨的男人不干了! “刘柜坊,我可在你这里借了一千两银子没还呢! 她把我带走弄死了,谁给你还账? 您得保我啊!一千两啊!您想让这银子打水漂吗?” 缺耳汉子知道今日遇到了硬茬子,上来就断了他几根肋骨,心狠手辣。‘’ 真要把自己带走了,恐怕有去无回! 必须要抓住富贵赌坊这根救命稻草! 刘柜坊本不想介入赌客之间的个人恩怨。 这男人一提醒,倒给他提了醒! 人可以带走,钱不能不要! 此人好赌成性,不仅输掉了带来的三千两千,又跟赌坊里借了一千两。 今日已经全部输完了!他被带走了,自己这笔账怎么办? 刘柜坊迈一步上前,挡住卫芙道 “此人确实欠我赌坊一千两,贵人若是想带走他! 连本带利给我们赌坊一千五百两银子就行!” 阿鲤怒道 “你想钱想疯了吧?怎么不去抢?借一千还一千五! 什么高利贷这么贵? 断子绝孙贷吧?” 第331章 告诉太子场子是我砸的 卫芙本就对赌坊厌恶至极!本想着将人带走了事。 这里不知道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卖儿卖女!她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没想到现在还敲诈到她头上来了! 卫芙没有阻止阿鲤发难,断子绝孙都是便宜他们了! 这些人都应该拉出去千刀万剐! 刘柜坊怒了,他竟然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地盘上! 被一个丫头片子,指着鼻子骂“断子绝孙!” 真是反了天了!掂量了一下自己背后的太子殿下,还有卫家! 刘柜坊准备不忍了!阴恻恻的给两边的打手使了个眼色。 两边的打手朝卫芙这边围了过来。 原来在赌坊里面盯人的几个近卫,赶紧聚拢过来,站到阿鲤跟卫芙的前面。 但人数悬殊,赌坊占了绝对优势! 刘柜坊仗着后台硬,在富贵赌坊里干了不少腌臜事儿。 但都被他捂的严严实实! 看卫芙只带了这么点人,就有恃无恐。 反正最后有人兜底,他根本不怕得罪人。 富贵赌坊里面的打手,都是刘柜坊花重金请来的高手。 这些人不少是江湖的亡命之徒。 哪里管你是平民百姓还是弱女子,拔刀就砍! 面对一帮穷凶极恶的打手,卫芙动都没动。 阿鲤已经如游鱼一般滑了出去。 在这帮强壮打手之间转了一圈。 然后那些打手,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一个个瘫到地上。 一个个大声哀嚎,有的被剁了手,有的被砍掉脚! 场面血腥至极! 阿鲤冷着一张圆脸,气鼓鼓道 “敢对郡主拔刀?! 断你们手脚都算便宜你们!” 那原本趾高气昂的刘柜坊当场机就吓麻了! 赌坊开业这么久,都被人捧着,惯着。 还是第一次遇到敢这么上门砸场子的人! 刘柜坊又怒又怕,指着卫芙颤抖着控诉道 “你,你大胆!你知道这是谁的产业吗? 你知道惹了什么人吗? 你这是把天通了个窟窿啊! 有种就留下名号!我家主子定要与你理论!” 卫芙轻蔑一笑道 “你回去告诉太子,今日这场子是我卫芙砸的! 他要心里不痛快,尽管上永安郡主府寻我!” 那刘柜坊浑身一颤,不敢置信的惶恐道 “您,您,您姓卫?!...... 卫国公府的卫?......” 卫芙懒得搭理这个狗仗人势的管事,只想赶紧将人抓回去。 谁知就这两方混战的这点功夫,那缺耳的男人竟然忍着剧痛,翻窗户逃出去了。 阿鲤那一脚生怕踢死他,留了力! 没想到这人为了逃命,也是玩了命了! 断骨要是刺破肺部,就再没救了。 卫芙拔腿就往窗户那边追,有个断了一只手的打手,还敢不知死活的想拦住卫芙。 被赶过来的阿鲤一脚踹飞。 卫芙从窗户翻了出去,外面是赌坊的后巷。 那汉子的身影跌跌撞撞在巷子尽头一闪而逝。 卫芙抱着肚子,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全力追了上去! 不过几息功夫,卫芙转过巷子,眼前一幕让卫芙眼角狠狠跳了跳! 那汉子倒在几步之外,头跟脖子已经分家了! 而不远处停着的,是卫芙的马车。 守着阿木的近卫竟然也倒在马车边上,生死不知。 卫芙顾不上看地上的汉子。 飞快的跑向马车,心脏剧烈跳动,差点喘不过来气。 ‘阿木!你可千万别有事啊!’ 马车帘子静静的垂下来,车厢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阿木?你在里面吗?” 没人应声!卫芙更慌了,咬咬牙一把掀开帘子。 眼前的一幕,终于让卫芙放弃了幻想。 阿木仰面倒在马车里,胸口赫然插着一把匕首! “阿木!阿木!你醒醒!” 第332章 他不行了 卫芙心痛难忍,她不知道见过多少生死。 那一刀位置,绝对一刀毙命! 卫芙泪如雨下,终究是自己连累他了! 若是不带他来洛京,是不是他还在赊县好好活着? 卫芙瞬间被愧疚淹没,心痛难忍,眼泪簌簌的哽咽道 “阿木!阿木! 对不起!姐姐不应该带你出来! 对不起!——” “姐姐——你......哭什么? 咳咳——阿木怎么了,阿木身上好疼......咳咳......” 阿木竟然被卫芙哭醒了过来,断断续续说话。 还不知道自己被人捅了一刀,就快死了! 卫芙哽咽一下噎住了,欣喜若狂的上前查看道 “阿木!阿木!你没事吗? 你别动!千万别动!姐姐这就带你回去! 让姜鱼姐姐给你看看,看完阿木就不痛了!” 阿鲤这会儿也赶了过来,看到这场景也脸色煞白! 没想到光天化日,他们竟然也敢当街杀人! 这些人简直无法无天! 阿鲤跳上车辕,吩咐剩下的人保护现场。 她一甩马鞭,往郡主府疾驰而去。 马车里,卫芙小心的将阿木紧紧抱进怀里,固定好! 他胸口上插着的那把匕首,简直触目惊心! 卫芙生怕一个颠簸,阿木就此与世长辞。 “姐姐——你身上好香...... 阿木喜欢姐姐抱抱! 姐姐以后可以多抱抱阿木吗?......” 卫芙心都快碎了,又痛又急。 阿木这些日子对她的依赖和亲近,姐姐长姐姐短的喊她。 在卫芙心里,已经把阿木当成自己的弟弟了! 她在家里年纪最幼小,向来受尽父母兄长宠爱! 她一直是被照顾的那一个,包括崔珩都是一直惯着她。 阿木是她亲手,从魔窟里面救出来的小可怜。 智力低下,柔弱不能自理,谁都能踩他一脚! 这样弱小的阿木,让卫芙产生了前所未有的保护欲。 如今自己不仅没有保护好他,还让他命悬一线。 她这个姐姐当的,真的糟糕透了。 阿木脸色惨白,漂亮的嘴唇再没了往日的红润。 一双纯净如琥珀的眼睛,也有点散光的迹象。 卫芙心痛难忍,紧紧抓住阿木的手安慰道 “只要阿木能坚持住不睡觉,姐姐就给你抱抱! 否则的话,姐姐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阿木使劲咬了咬惨白的嘴唇,艰难道 “好——我不睡——阿木一点也不困! 姐姐可要说话算话啊...... 阿木记性可好了......” 这段回去的路格外漫长,好在终于有尽头。 马车直接飞驰进了郡主府,一进大门阿鲤大声喊到 “姜姐姐,姜姐姐——快出来救命啊!” 阿鲤这一嗓子,整个郡主府抖三抖。 比姜鱼更快飞奔出来的竟然是崔珩。 看到从马车上面流淌下来的血迹,崔珩呼吸都快停止了! 脸色立马惨白! “姜鱼!快来!你看看阿木!” 卫芙一把掀开帘子,跟崔珩来个脸对脸! 崔珩看到卫芙将阿木抱在怀里,刚才的担惊受怕,立刻转化成了怒火! 卫芙看到崔珩,心虚了一瞬,立刻道 “他快不行了!快让开让姜鱼看看!” 崔珩垂下眼睛,才看了眼奄奄一息,胸口插一把匕首的阿木。 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不仅没让,反而强势挤进了马车 “我来抱着他,让姜鱼进来先把匕首拔出来! 你先出去!他这伤势凶险,你不能在这!” 崔珩看着卫芙肚子提醒。 卫芙本来想反驳的,这么一换手,万一扯动伤口上的匕首怎么办? 这种致命伤,活到现在已是奇迹,万万不敢再折腾了。 但崔珩的提醒也让卫芙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还是个孕妇。 大聖有习俗,人在生死关头徘徊的时候,身边是不能有孕妇的! 人们认为将死之人想活,就会抢夺身边最弱之人的生机! 尤其未出生的胎儿! 不等卫芙犹豫,崔珩已经强势的将阿木从卫芙手上接了过来。 木已成舟,卫芙不再多想,立刻起身下马车。 谁知裙摆被阿木死死攥在手里,怎么也掰不开。 崔珩眼底有风暴闪过,他侧了头避开卫芙的目光,俯身在阿木耳边低语 “再不撒手,信不信我立刻捅穿你!” 阿木似乎昏过去了,手终于松开了。 卫芙让开好远,看着姜鱼给阿木治伤。 半个时辰过后,姜鱼才满手血腥的从马车里出来。 卫芙紧张的看着姜鱼,都不敢问结果。 姜鱼还是木着脸,没什么表情,声音平稳道 “他没事了,死不了! 阿木心脏与常人不同,他的心脏长在右边!” 卫芙长长出了一口气,这简直是老天保佑啊! 那行凶之人就是奔着捅死阿木来的。 没想到阿木命大,心脏不在左边,捡回来一条命。 阿木很快被安置到了一间单独的院子养伤。 生死时速过去,剩下的就是无限疲惫。 卫芙这才意识到崔珩自从马车里下来,脸色就没好过。 低头看了看自己裙摆上沾满鲜血,更加心虚! 因为在孕期身上沾上血腥,也是很不吉利的! “这次只是个意外......我保证!下次再不会了! 你就别生气了好吗?我又不是故意的...... 阿木差点因为我死了...... 啊呀——人生气就会变丑! 你不会想还没等老,就变成丑八怪吧?” 卫芙没话找话,心虚的不敢看崔珩的眼睛。 崔珩还是一言不发,但是上前拉起她的手,往屋里走。 第333章 苍夷王后裔 卫芙摸不准他现在生气的程度,不敢反抗。 崔珩一直将她拉进浴池,用清水洗干净卫芙手上粘着的鲜血。 然后又一件一件将她脏污的衣裳脱了下来。 卫芙没来得及害羞,已经被崔珩按进水,里里里外外刷洗个遍。 从头到尾崔珩一直黑着脸,卫芙顺从的不敢反抗,任由崔珩自由发挥。 幸亏崔珩生气归生气,手上还是有分寸的,并没有弄疼她。 只是单纯给她洗澡,最后还用帕子,帮她把头发绞干。 直到崔珩给卫芙套上寝衣,抱着她放到妆台前。 拿一把梳子给她慢慢梳发的时候,卫芙终于绷不住了 “崔珩,你别这样! 你说句话啊!? 有什么不满,你都可以说出来啊! 你这样让我很难受!” 崔珩放下了梳子,弯下腰,从镜子里定定看着卫芙道 “阿芙!我生气不是因为嫉妒!胡乱吃醋! 我生气,是因为你总不顾念你自己的身子! 也不顾念肚子里的孩子! 你怀着双胎,本就比别人辛苦些。 若再这样不当心,出了事怎么办? 你让我该怎么办? 阿芙——我没办法承担一丁点儿失去你的风险! 你能明白吗?” 卫芙直愣愣的看着镜子里的崔珩。 他身上还穿着亲王的朝服,应该是下朝没换衣服,就急着过来寻她了。 本应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他,却甘愿放下身段伺候自己。 而自己呢,抱着别的男人,一身是血的回来。 若是反过来,恐怕崔珩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一滴温热的水珠流进了卫芙的脖子,卫芙吓了一跳。 抬眼看向崔珩,那双璀璨若星辰的眼睛,水汽氤氲。 哪里是什么水珠,那是崔珩的眼泪!! 她竟然让美人流泪! 卫芙真想扇自己两耳光,一把抱住崔珩的腰,愧疚道 “崔珩!对不起! 都是我的错!我以后会当心的! 我以后再也不做危险的事情了! 你不要难过!你难过我心里也会跟着难过的! 宝宝们也会跟着我们一起难过的!” 崔珩将卫芙搂住,眼角露出一丝笑意。 但语气依然悲伤难言 “阿木那孩子伤的这样重,姜鱼又是女子,不方便给他治疗。 我看最近云鹤老头子挺闲的,我把他带回去给老头子治。 以老头子的医术,过不了几天,他应该就能活蹦乱跳了。” 卫芙惊喜道 “当真?!我以为云鹤先生已经云游去了呢! 没想到还在你府上,那今日你就将阿木带回去! 有云鹤先生照看,阿木定然万无一失!” 镜子里的崔珩,一双狐狸眼闪闪发光,低头温柔道 “阿芙放心! 我定会安排人! 好!好!照顾他!!” 崔珩达到自己目的,心情好了许多。 陪着卫芙用了些点心,才将一封信交给卫芙。 卫芙诧异的接过来,展开细看。 “胡大人说,说老虎崖上面那个寨子里的人,竟然是,是苍夷后裔?! 怎么可能?! 苍夷人不是被当初的太祖皇帝斩草除根了吗? 史书上记录的清清楚楚啊! 怎么可能还有后裔留存世上?” 卫芙简直不敢置信,难道史书也能造假了? 要知道历朝历代的史官,全都是宁折不弯的犟种! 某一朝有个皇帝昏庸无能,干了不少蠢事! 史官一点面子不给皇帝留,全部一五一十全记录在案! 皇帝受不了啊,硬逼史官按自己意思改! 史官宁死不从,最后被皇帝杀了,换一个人来坐。 结果接任的这个史官不仅不改! 还将皇帝为了掩盖丑事,逼杀史官的事也一并写进去了! 皇帝气急,又将这个史官杀了! 又换一个新的,结果还是一样! 如此几番下来,史官杀了好几茬,没一个愿意按他要求改的! 最后皇帝被兄弟逼宫退位,才结束了这场杀戮! 因此说史书记录竟然有这么大误差,还是挺毁卫芙三观的! “史书里面记录应该没有错! 苍夷国的苍夷人确实被灭绝了。 这些人是苍夷王权斗争的失败者。 早在苍夷灭国之前,就被老苍夷王驱逐出境的一批人。 这些人为了避免大聖绞杀! 隐姓埋名蛰伏在这大山之中,传承到了现在!” 第334章 一人干翻十几个鞑子的猛人 卫芙盯着信笺出神,想了一会道 “既然一直藏的这样好,继续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为何突然发难?自行暴露?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崔珩不假思索道 “你觉得安稳过日子就已经很好! 但天下不安分的人多了去了!更何况曾经雄踞一方霸主? 苍夷大片土地,就是如今定西军驻扎的西南一带。 那里虽然气候潮热,多瘴气,但是金矿,铁矿遍布! 大聖靠着那些金矿铁矿繁荣将近一百年! 阿芙!若是你自家的家园,被人强行占领。 还将你族人屠戮殆尽,你会眼睁睁看着,什么也不做吗?” “当然不会!” 卫芙立刻回应,下一刻瞪大眼睛道 “你是说苍夷很可能死灰复燃,图谋复国?!” “或许当初老苍夷王将他们驱逐出境,就是故意的! 就是为了保留苍夷皇族血脉。 为日后的东山再起,留下火种!” 崔珩说的轻描淡写,卫芙听得后背冷汗直冒! 如今大聖内忧外患,若再加个蛰伏在暗处的苍夷,简直雪上加霜! 卫芙心疼的握住崔珩的手道 “崔珩!大聖的百姓要辛苦你了! 若有需要我出力的地方,在所不辞!” 崔珩握住卫芙的手,放在鼻尖上蹭了蹭,温声道 “阿芙!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每天开开心心,无病无灾。 我这一生,再无所求!” 阿木当天晚上就被崔珩带去了高阳王府。 有云鹤先生看顾,卫芙倒是更放心! “麻薯”陆陆续续采收入仓,数量前所未有的庞大。 如今灾荒已经初见端倪,这些粮食要不是给镇北军救命的! 卫芙也不介意拿出来赈灾救急。 要保证这批粮食安全运到镇北军手里,还需要仔细筹谋。 为了保险起见,卫芙飞鸽传书给北境的阿爹。 让他提前安排一批人,接引粮队入境。 书信刚发出去,吴焕就来了,还带着朱金宝跟一个身材精壮的汉子。 那汉子年纪四十上下,身材中等。 面目普通,嘴唇厚实,但一双眼睛神完气足! 一看就是练外门功夫的好手。 朱金宝拉着那个汉字给卫芙见礼,热情介绍道 “郡主之前所托一事幸不辱命! 这位是原洛京第一镖“威远镖局”的首席镖头楚雄! 一身外门功夫鲜有敌手! 奈何镖局的接班人,嫌弃镖局生意风险大不挣钱,上月将镖局生意关门歇业了。 我贩运货物与楚兄交际甚多,得他照应很多次! 他的人品,我可以拿性命担保! 郡主可放心将运货的事情交给他!绝对靠谱” 卫芙还未答话,那叫楚雄的汉子已经单膝给卫芙跪下,抱拳道 “在下楚雄,郡主初次见我,不放心是应该的! 但是听老朱说,这次是给镇北军运送军食! 这差事郡主若信我楚雄,不要工钱都行!” 卫芙差点乐了,要知道北境离洛京万里迢迢。 途中山穷水恶,可能还要面对山匪暴民。 简直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儿。 别说不要钱,就是给银子都不一定有人乐意去。 这还有个主动不要钱的,卫芙好奇问道 “你这是为何?往北境运送军粮,非同儿戏,你为何不要钱?” 楚雄朗声道 “四年前,在下押送一批重镖到寒沽关。 结果碰到了几个偷溜过境,抢劫村子的鞑子! 那些鞑子在村子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我气不过,就带着兄弟们杀了进去。 本想着就这几个畜牲,偷偷宰了了事! 没想到他们后面还跟了七八十个鞑子! 瞬间就将我跟兄弟们围了! 那些鞑子跟野人一般,个个身高九尺,力大无穷! 我跟兄弟们当时已经杀的精疲力竭,本想着大不了同归于尽! 就算死也要多拉几个垫背,免得这些畜牲再祸害百姓! 当我们觉得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一个青年小将军,带着镇北军赶来了! 那个小将军年纪轻轻却勇猛无敌!一杆金枪耍的那叫一个漂亮! 不过几个回合,那几十个鞑子,全部命丧黄泉! 要不是那小将率领的镇北军,我跟兄弟们就回不来了! 可惜那个小将军有军务在身,匆匆一别竟然无缘再见! 唉—— 镇北军是我跟兄弟们的救命恩人! 且他们还是守护大聖的大英雄! 为镇北军做事,我楚雄肝脑涂地,义不容辞!” 听楚雄慷慨激昂一番话,卫芙仔细观察了一下楚雄的颈侧。 那里果然有一道被鞑靼特制镰勾所伤,留下的旧伤! 原来那个悍勇无匹,一人干掉十几个鞑靼人的猛人,就是他啊! 第335章 他其实特别好哄 难怪楚雄进来,卫芙看着有点眼熟! 卫芙放心了,这人的人品确实能信得过! 卫芙赶紧从桌案后面站起来,虚扶楚雄道 “快快请起,镇北军是我阿爹一手带出来的。 我身居后宅,于镇北军无德无功,如何受的起你这一拜?” 楚雄也不矫情,顺势站了起来道 “郡主过谦了,您凭一己之力,为了镇北军筹集军粮! 助力镇北军戍守北境!让百姓免受战乱之苦! 大聖百姓人人受你恩惠!怎能说无德无功?! 简直比朝廷那些,只知道中饱私囊的贪官,强了一万倍!” 朱金宝开始还听得心潮澎湃,没想到楚雄这个大嘴巴子,竟一竿子捅到贪官上面了! 这是他一个平头老百姓能随便议论的吗? 这个憨货! 朱金宝胖脸蛋一阵颤抖,肿眼泡都快甩飞了。 奈何楚雄也没领会到朱金宝的深意。 不由诧异问道 “老朱,你这是眼疾犯了吗? 要不要我给你个偏方试试?” 卫芙失笑道 “楚镖头挟肝仪胆,心直口快,我很是佩服! 朱掌柜不必担心!再说楚镖头说的都是大实话! 大聖朝堂如今贪官横行,尸位素餐! 但凡朝政清明,镇北军的军粮,又何须我一个小女子筹备?” 朱金宝赔笑道 “郡主不见怪就好!我这兄弟什么都好,就是一根肠子通到底! 总是爱说大实话,得罪人了也不自知! 但在外行走,他这样的性子,倒是交了不少生死之交! 北境那边的地头他比我更熟!郡主用他事半功倍!” 卫芙沉吟一下郑重对楚雄道 “楚镖头,我提前将里面的利害关系与你说明白,你再做决定! 我成立这个商队,其实就是专门为了给镇北军运送物资用的! 需要常年往返于大聖与北境之间。 这其中的凶险,不用我赘述相信你也明白! 且我卫家,在朝在野也有不少仇家! 我往北境运送军需补给这个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早晚会被有心人盯上! 这里面要面对的风险,我不愿意欺瞒楚镖头! 楚镖头是否还需要再考虑一下,再给我回复!” 楚雄大手一挥道 “我来的时候就已经打定主意了!老楚孤家寡人,无牵无挂! 若能为镇北军效力一二,报答旧恩,此生无憾矣! 除非郡主没看上我楚雄,那老楚无话可说!” 卫芙欣慰道 “楚镖头误会了! 你一腔热血,重情重义! 错过楚镖头这样的铁血男儿,才是我的损失! 现在仓库存了六万石粮食,急需运往北境! 楚镖头这两天,可以再召集一些绝对可信的人手。 全部编入卫家商队,工钱按照商行顶级标准一月一放! 待五天后,物资装车完毕,即刻启程!” 楚雄喜出望外,拉着朱金宝行礼告辞! 精神抖擞的张罗人手去了! 丹只这样成立一个商队,运送这么庞大的一批粮食。 北境路途如此遥远,也还是不够的! 卫芙想了想,还是得找崔珩要点保命符! 因为阿木的事情,崔珩心里肯定还是不舒服的。 这个节骨眼,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 于是晚上崔珩从暗门进来,躺到卫芙身边之后。 卫芙格外热情的凑了上去,崔珩简受宠若惊。 卫芙与崔珩相处日久,知道他其实特别好哄! 只要给他想要的,不睬他底线,几乎特别好说话。 “今日阿芙这么热情?不会是有什么事要求我吧?” 第336章 财神崔珩 崔珩衣衫半敞,神情慵懒的侧躺在卫芙身边。 像一尊漂亮的玉像。 卫芙耳朵发烧,自我怀疑道 ‘难道现在演技已经这么差了吗? 崔珩怎么一眼就看出来她想说什么了? 简直太失败了!’ 崔珩看卫芙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 果然,他就不应该对她抱有太高希望! “说吧!到底什么事?能值得你对我使用美人计!” 卫芙破罐子破摔道 “我要给阿爹他们运一批粮食去北境,你有没有法子,一路上照应一二?” 崔珩一把捏住卫芙挺俏的鼻子道 “这是什么很难开口的事情吗? 你直接与我说,难道我会拒绝你? 需要你在我面前也遮遮掩掩?” 对于卫芙的要求,崔珩向来有求必应。 让他不高兴的是卫芙即便来求他办事。 也小心翼翼,难道是自己表现的还不够好? 卫芙至今还不能全心全意信任他? “我不是不信任你,是怕你为难。 陛下对卫家对镇北军诸多忌惮! 而他是你最亲近的人,对你一直也很好! 我怕你.......夹在中间难做人!” 卫芙仔细观察崔珩的脸色,她想知道若有一天,同光帝真的向卫家举起屠刀。 崔珩是会为了男女情爱,选择跟她站在一起! 还是选择亲情跟权力,与同光帝沆瀣一气。 “阿芙!我知道你最担心的是什么! 但是有我在一天,他就动不了你,也动不了卫家! 我用我的性命给你担保! 我舅父自懂事以来,就成长在非常残酷的皇权斗争之下! 欺骗与背叛如影随形!他从来不相信任何人! 但好在大聖,也不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我没办法改变他的想法!但我有的是手段让他成不了事! 阿芙!你担心的事情,没有那么一天的。 真要有那么一天,那肯定是我已经死了!” 卫芙赶紧拦住他话头道 “好了,不要说不吉利的话! 今后的事情,谁又能知道了! 但你给我承诺这些我已经很满意了!” 卫芙确实心里安定许多,搂着崔珩的脖子,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 崔珩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他从袖子里翻出来一枚通体翠绿的令牌,这枚令牌用极品帝王绿精雕细琢而成。 蟠龙遒劲威猛,爪子缠绕一支芙蕖,青翠欲滴! 蟠龙的头就枕在芙蕖旁边,既像欣赏,又像守护! 撇开令牌所代表的权势不谈,令牌本身就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 崔珩将令牌递给卫芙道 "让你的人拿着这枚令牌,大聖各州县的“四海钱庄”供你们随意调遣。” 卫芙捏着令牌,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你,你是说“四海钱庄”是你的产业?” 崔珩一脸淡定道 “算是吧,只不过我从未出过面。 除了四海钱庄大掌柜,没人知道钱庄是我的! 这枚令牌是钱庄权限最高的,可以调动钱庄所有人脉跟资源,若有麻烦拿着令牌去钱庄求助。 你们去北境沿途,我会让他们多多看顾!” 卫芙反应半天才接受这个炸裂的信息! 难怪崔珩奢靡无度,毫无压力! 难怪之前查岳家案的时候,许多证据都出自四海钱庄! 为什么贵人都喜欢将银子放到四海钱庄呢? 因为那是大聖最大的钱庄。 几乎各重要州县,甚至在边陲小国,都有分号! 所有人的银子只要存进四海钱庄,只要有分号的地方,即可兑换! 做到了真正的汇通天下! 卫芙现在看崔珩,容貌已经不是最重要的得了! 这妥妥就是一尊金光闪闪的财神嘛! 要不是现在俩人衣衫不整,躺在床上,卫芙都想给他上三炷香磕一个了! 这吸金能力,再养一个镇北军也不在话下啊! 有了崔珩势力的加持,这一趟又稳妥了许多! 等楚雄将商队所有人的名单报上来。 卫芙又安排自己的暗桩一一排查过,确定没有问题后,才将最后人选定下来。 卫芙又调了一部分卫家其他产业里面,一些身手好且可靠的的人,一并编入这个商队。 几天的努力下来,终于组织成了一支五百余人的庞大商队。 由吴焕跟楚雄一文一武,一起负责这个商队。 为了掩人耳目,卫芙明面上,还是运送一部分洛京这边的瓷器、高档丝绸等物品。 作为一路上疏通打点之用。 卫芙站在洛京最高的山上,目送商队浩浩荡荡离去! 心底诚心祈祷! 愿一路畅通,愿一切顺利! 愿这一世的努力,最终能扭转乾坤,改变卫家抄家灭族的命运! 那日赌坊被断头的缺耳汉子,最终被查出来是洛京下九流的混混。 至于他身上为何会突然有那么多钱,谁也不知道。 那一夜去炸山的两个人,一个沉尸护城河,一个被斩首! 这是赤裸裸的杀人灭口! 但看这手法,显然不是同光帝所为。 因为同光帝绝对不会花钱去买下九流的混混来帮他做事。 这股势力一直以来,都非常小心! 他宁可花大钱雇佣一些下三滥的杂碎,帮他办一些事,也不允许自己留下任何把柄! 卫芙只能将这两人的画像分发给暗装继续调查。 第337章 命运终究不能改变吗 商队一路往北,畅通无阻。 根据吴焕每日传回来的消息看来。 几次小小的风波,被楚雄跟“四海钱庄”的人巧妙化解。 商队再往北走十几天,就能跟阿爹派来的镇北军接头。 这次补给任务就可圆满结束! 然而当一切渐入佳境的时候,变生肘腋! 甘州刺史赵亭洲突然造反,周边的敦肃,寒州纷纷倒戈归顺! 以甘州刺史赵亭州马首是瞻。 三洲三足鼎立,将大聖版图拦腰截断,南北不能呼应! 中州腹地徒生叛乱,大聖岌岌可危! 如此突然的反叛,简直让朝廷措手不及! 卫芙比朝廷更快的收到了消息!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镇北军在北境物资匮乏,所需粮草皆需从内地调拨! 甘州刺史这一反,直接断了镇北军后路! 外有鞑靼虎视眈眈,内有甘州叛乱! 前后夹击的形式,简直糟糕的不能再糟糕!若是鞑靼趁乱大军压境! 镇北军的处境卫芙都不敢想! 三洲重要官道,隘口全被叛军封锁。 楚雄的商队刚好入敦肃境内,就失去了消息! 但为什么会这样?甘州、敦肃与封赫防区接壤! 有十万定西军坐镇,这甘州刺史赵亭州,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公然叛乱? 还是说定西军那边也出了什么岔子? 上一世内乱是因为封赫猝逝,定西军被草包岳胜带的连吃败仗。 才让外族入侵内陆。 可现在封赫好好的,上一世的事情不可能发生。 可现在甘州刺史却突然叛变了! 大聖腹地还是不可避免的陷入战火,难道人终究不能胜天? 镇北军注定要败?阿爹注定要死?卫家注定灭族?! 卫芙浑身颤抖,指甲狠狠抠进掌心!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若结局还跟上一世一般无二,那她重活一世的意义又是什么? 难道重活一世,依然挽救不了镇北军战败的命运吗? 正是因为这次战败损失惨重,才给了那些豺狼攻讦阿爹的机会! 阿爹跟阿兄才会被十二道召令传回洛京! 卫家才会被阖家斩于午市! 不行!她决不能再让悲剧重演! 卫芙一把抓起披风,喝到 “姜鱼备马!我要去甘州!!” 郡主府大门口,“奔雷”已经被配好马鞍。 乌黑油亮的皮毛,光滑如缎,映着朝阳分外耀眼! “奔雷”似乎已经嗅到了塞北自由的风,兴奋的直打响鼻! 卫芙一身利落的黑色骑装,长发给束城高高的马尾,她从大门前面的台阶上一个纵跃。 就抱着“奔雷”的脖子,翻上马鞍,动作丝滑,行云流水! 丝毫看不出她是个,已经怀孕四个月的孕妇。 正要扬鞭催马,突然一个人影冲了过来,一把就拽住了卫芙手里的缰绳。 “阿芙!你不要去!我来想办法! 你身子什么样,你自己不知道吗? 前几日你刚答应过我的事,你全忘了吗?” 是崔珩,他还穿着朝服,应该是从宫里匆匆赶回来的。 卫芙心急如焚,眼里心里都是卫家被满门抄斩的血红色! 见到竟然有人拦她的马,一马鞭就抽了过去。 那人竟然没躲,卫芙这一鞭子,结结实实抽到来人的下巴跟脖子上。 鞭痕蜿蜒,如一条鲜红刺目的蛇,盘踞在漂亮修长的脖颈上...... 第338章 他是凶兽不是小白兔 “你,你怎么不躲开?!你傻了吗?!” 卫芙看到抽到了崔珩,心里一阵懊恼。 他身子才好了几天,怎么经得起她这一下! “剑一,扶你家主子进去上点药!” 卫芙一边对着崔珩身后的剑一吩咐。 一边夺崔珩手里的缰绳。 奈何崔珩死死握住,卫芙用力好几次,竟然没有掰开他的手指。 卫芙终于按下焦躁,抬眼看向一声不吭的崔珩。 “我知道你心急,但是你先别急!我已经安排人重新购置粮草。 会以最快的速度送到镇北军手里! 甘州刺史乌合之众,根本不足为惧! 阿芙!你要试着相信我! 你拖着身子去那么远的地方,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崔珩一扫往日好说话的样子,今日分外强硬! 他今日是打定了主意拦着她去甘州! 卫芙意识到这点后,从心底开始泛起寒意。 崔珩一直以来的温柔顺从,让她放松了警惕。 让她忘记了他本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那样一个人,骨子里怎么可能会是一只小温顺的小白兔?! 他是一头不折不扣的猛虎!是凶兽! 想清楚这一点,卫芙坐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拦在马前的崔珩道 “王爷,你这是以什么身份拦着我呢? 我可是个寡妇,阿爹阿兄都在北境。 我去投奔他们有什么错?” 卫芙冰冷的神色让崔珩如坠冰窟。 他仰头愣愣的看着她,竟然说不出一句话。 卫芙想到这一去,若还不能力挽狂澜,自己恐怕也回不来了。 索性还是断了他的念想,万一自己不幸身死,他也少伤心些! “我跟王爷,说好听了是两情相悦。 说不好听了,就是无媒苟合! 王爷不会以为我们睡了几次觉,你就将我当成你后宅里的女人,强加管束吧? 那你可是想多了! 像你这样的漂亮男人多了去了! 比如阿木!他长相不比你差!还比你听话! 我随时都可以把你换掉!” 卫芙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钢刀,插进崔珩的心窝里。 最后一句出口,崔珩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 卫芙转过脸,不敢看崔珩的表情,冷冷道 “王爷若真顾念我们之间的情谊,就应该用最快的速度稳定朝局,让我无后顾之忧! 而不是站在这里,拦住我去救我阿爹!” 卫芙咬咬牙,狠狠一甩马鞭,将悲伤抛洒到身后的风里...... 对不起崔珩!真的对不起! 她的世界里不止有男欢女爱! 她还有父兄阿娘等她救命! 上一世的惨痛经历,让她不敢把身家性命寄托在任何身上! 她没办法安心等着让别人来拯救她,拯救卫家! 她只相信自己! 她只能做个负心薄幸人! 卫芙走了良久,崔珩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崔珩没哭,先哭的是墨一 “呜呜呜呜......这个妖女也忒狠心了! 始乱终弃,负心薄幸! 妄费殿下一片真心! 呜呜呜呜......” 剑一“......” ‘会骂你就多骂点,反正我不骂! 万一以后两口子又和好了,倒霉的又不是我!’ 卫芙为了方便,中途休整的时候换了一身男装。 为了御寒,姜鱼专门给卫芙选加大两个码的。 凸出的肚子姜鱼依旧给她用布帛紧紧缠住。 加了两件夹衣,再改了改脸上的妆容! 真的变成了一个身材高挑的俊美男子模样! 肚子也没那么明显了。 阿鲤一声不吭跟在后边,她很担心郡主!但没有一句阻止郡主冒险的话! 因为姜姐姐告诉她,镇北军不能出事,卫家更不能出事! 那都是郡主的命,但凡跟镇北军沾边的事情,谁也拦不住她! 阿鲤小嘴巴紧紧闭着,她想 ‘既然拦不住,那就跟随她! 就算死那也得死在郡主前面!’ 第339章 兵符 甘州大乱,同光帝第一时间不是调兵镇压。 而是将京畿大营调过来,拱卫皇城! 生怕叛军进攻洛京,威胁到他自己的人身安全。 卫芙听到这个消息,鼻子里冷哼一声,鄙夷道 “你可真是不辜负我对你的判断啊! 这么怕死,当什么皇帝啊?” 对于同光帝此人多疑的性格,他最先想到的是如何保证自己的安全。 百姓疾苦都可以往后稍一稍。 卫芙走的匆忙,也来不及入宫与姑姑商议。 只让人给带去了口信! 姑母自然清楚这其中的厉害,定然不会怪罪她! 宋氏那边卫芙干脆扯谎,说去庄子上查账了,暂时不能回去陪她。 外面风起云涌,宋氏一点都不知道,专心在家里研究新的菜式! 洛京周边还好些,但越是接近甘州,流民越来越多。 他们拖家带口,都往一个方向跑。 卫芙拦住一个流民,给了他一块饼子,跟他打听消息。 那流民满脸感激,赶紧把知道的告诉卫芙 “俺是甘州人,甘州刺史反啦! 他们拉起了个几万人的队伍,自称什么“中州王”! 还每家每户强行纳粮,拉壮丁充军! 俺看着这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听人说宁州那边还算安定。 先过去的乡亲捎口信说宁州那边也没有驱赶流民。 我们这才拖家带口去那边寻活路。 俺家好在在城外村子上,城内百姓更惨,他们连城门都出不来! 官道也封了,俺们都是从荒山野地里面跑出来的。” 卫芙放走流民,从怀里拿出地图看了看! 宁州西面与甘州敦肃接壤,难怪这些流民一听宁州未乱。 都一窝蜂的往那边跑。 这时天上的一个黑影俯冲而下,往卫芙头上冲过来! 阿鲤“刷”一声刀就拔了出来。 卫芙赶紧喝止! 那只黑影在接近卫芙头顶的时候瞬间一个盘旋。 阿鲤才看清那是一只黑色的鹰隼! 这只黑鹰提体型强壮,爪子如铁钩一般闪着寒光。 一双翅膀展开,怕是有三尺长! 那黑鹰长长嘶鸣一声,停到卫芙的胳膊上。 姜鱼拉过阿鲤解释道 “这是皇后娘娘饲养的鹰,叫“黑羽” 皇后爱如珍宝,不是非常重要的信息,皇后是断不会让它出来的!” 阿鲤松了口气,收了刀,很好奇的看向那只会传信的鹰。 卫芙将鹰爪子上系着的竹筒解开。 封口上面果然有姑母专属印章。 拧开竹筒,里面滑出来一个沉甸甸的东西! 卫芙定睛一看,吓了一跳! 这,这竟然是一枚老虎模样的铜符。 ——这是兵符!!! 姑母怎么会有兵符? 要知道卫家手握镇北军,已经让同光帝吃不下,睡不着。 怎么会还可能允许姑母手上有兵符?! 卫芙将竹筒又抖了抖,滑出来一张薄薄的信笺。 上面只有简单的几行字,是姑母亲笔。 “芙儿,此乃宁州兵符!高阳王崔珩所赠。 你持此符,可调动宁州三万兵马! 万望珍重!姑母等你平安归来!” 卫芙看完,心潮澎湃。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从洛京出发,卫芙脑海里面就开始筹谋。 如何寻找商队,如何将粮食一路平安护送出甘州地界。 这一路北上,有几个镇北军旧部,可以联系。 卫芙打算亲自出面,让镇北军旧部,出一部分兵力,护送商队过境。 军队没有兵符是不能随便调动的!帮她的人会承担很多风险。 搞不好要丢官杀头的! 在此之前,卫芙从来没有想过,用这些事去求助昔日的旧人。 但如今事急丛全,也不得不为难他们了。 可现在,在自己对崔珩说了那样的话之后。 他依然去宫里寻了姑母,将这么重要的兵符交到她手上! 就算他权倾倾朝野,也不能将兵符随便给一个没有一官半职的人手里! 何况她还是女子! 这里面他要承担多少风险,是否会引起同光帝的猜忌! 这都不得而知! 卫芙眼眶有点发热,他总是这样,无论她对他如何的任性,如何的不讲道理! 他总是用他自己的方式,为她铺路,帮她扫所有障碍! 卫芙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她对崔珩太坏了! 她总是为了自己的事情,抛下崔珩! 他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家人之外,对她最好的人! 可是自己却这样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他! 终究还是自己不信任他,害怕他用温柔的陷阱困住她。 让她再一次困死于后宅高墙里面罢了! 第340章 宁州不宁 卫芙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低声道 “若这次老天垂怜,能活着回去! 定与你长相厮守,再不分开!” 卫芙收拾好心情,调转方向,往宁州而去! 若手上有三万兵力,那可以谋划的事情就多了! 能让商队光明正大的过去最好! 不到万不得已,卫芙也不想让昔日的旧友,背负私调军队的罪名。 况且甘州叛乱总要解决! 否则镇北军将面临后继无粮的窘境! 甘州之乱必须铲平! 卫芙一边继续安排暗桩,潜入敦肃探查商队下落。 一边调转马头往宁州而去。 宁州地处西北,气候干旱异常,风沙很大! 卫芙抵达宁州城下,才发现宁州城门紧闭! 城门外的城墙下,聚集了不少流民。 有帐篷的搭着帐篷,没有帐篷的就只能用破毯烂布一裹,用来抵御寒冷跟风沙。 幸亏此时已经过了宁州最冷的时候,否则这些露宿荒野的百姓,非冻死不可! 卫芙皱眉道 “不是说不会驱赶流民吗?如今怎么连城门都不让进了?” 卫芙差阿鲤上前探问。 不一会阿鲤飞快的跑回来道 “那边的老乡说,前两日流民是可以进城的! 但就在昨日午后,城门突然毫无征兆的关闭了! 守城的兵自己跟自己打起来了! 打了大半日,后来没动静了,城门就一直没再开过!” 卫芙沉了脸色道 “恐怕这宁州城也不宁了!守城军能自己打起来,军中定然出事了! 只是不知道此时宁州谁说了算,宁州刺史还是不是左应钦!” 卫芙一夹马腹上前,城墙上守军面目模糊,在漫天的黄沙里更加看不真切。 卫芙来到城墙下,沉声喝道 “我乃宁州刺史左大人的外甥,家母病重特来给左大人报信! 还请军爷行个方便,放我进去拜见舅父!” 卫芙假冒身份,就是想试探虚实。 左应钦此人卫芙略知一二! 他自幼丧母,基本靠长姐一手拉扯长大! 因为自己生生把自己熬成了老姑娘。 所幸左应钦很争气,功成名就之后,不忘长姐。 不仅给长姐置办宅子,还给长姐寻了门好亲,让她老有所依! 她故意假冒这层身份,来试探宁州此时的风向。 谁知城门上军士喝道 “怎么天天有人冒充左大人的亲戚? 还有完没完了? 为了进城,你们这些山野刁民,简直什么谎话都敢扯! 赶紧退后!否则休怪刀箭无眼!” 卫芙心顿时凉了半截! 看来左应钦凶多吉少了! 城门上那些士兵言语之间,对左应钦没有半分敬畏之心。 且如今宁州城门紧闭,与之前的政令完全相悖! 这之间的变故,怕就是昨日午时那场内斗! 左应钦失败了,如今宁州被谁掌控不得而知! 卫芙退了回去,不再与城楼上的守备军多言。 阿鲤凑了上来道 “郡主,要不要我翻墙进去,探探虚实?” 宁州的城墙虽然高,但拦不住阿鲤这样的一流高手。 卫芙看了看天色道 “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晚上再去!” 宁州晚上的月亮也比别处大! 朔风嗖嗖的刮在脸上,跟小刀子拉肉似的疼。 一处偏僻的城墙下,出现几条黑影。 “郡主,我一个人进去就行了,查到消息我第一时间出来给你汇报!” 阿鲤十分担心的看了眼卫芙的肚子!提醒她注意自己是个孕妇! 卫芙一摆手道 “爬个墙还难不倒我,时间紧迫。 我要第一时间寻到何大人,将三万守军控制住! 否则宁州一并反了!后果不堪设想!” 并州是遏制洛京与中州之间的重要关隘。 得益于左应钦的再三强调其重要性。 朝廷放了三万守军在此驻防。 是其他几个州县装备最精良的,兵力也是最强的! 宁州绝对不能出岔子了!否则危机直逼洛京! 姜鱼没有武功,阿鲤把姜鱼用布带捆在自己背上。 小小的身子,有大大的力气,远远看去就像个小孩子背了个大人。 姜鱼要把腿尽量收起来,才不至于拖到地上。 姜鱼短笛横在嘴边,不一会儿就有一股雾气从地面升腾起来,飘上了城墙。 然后上面就传来“咕咚咕咚”人体倒地的声音。 姜鱼打了个手势,卫芙早已蓄势待发的玄铁箭,流星赶月般往城楼上面的屋檐而去。 “咚”一声闷响,带着倒勾的箭头,深深钉进城楼上的木梁里。 阿鲤使劲拽了拽,试了试力道,然后就跟只大壁虎似的,贴着墙爬了上去。 第341章 刺史府挂上了白幡 即使阿鲤身后还背着姜鱼,亦然游刃有余,爬的飞快。 阿鲤上去之后,又将绳子在城墙上的箭垛上面缠了几圈,才示意下面的人可以上来了。 卫芙单臂将绳子在胳膊上绕了一圈,一用力整个人就往上窜了三四尺。 然后换另一只手,又是三四尺,如此反复几次卫芙人影都看不清了! 林羽在城墙下,看的嘴巴都合不上! 这还是一个怀着四个月身孕的孕妇吗? 这爬墙的速度他一个大男人拍马都追不上啊! 卫芙单手板着城砖,轻盈的一个打翻身,人就登上了城楼。 这些坚固高大,可抵御千军万马的城墙,在卫芙一行人这里,几乎畅通无阻。 城楼上面的守备军,皆中了姜鱼的甜梦蛊。 已经东倒西歪,睡得鼾声四起。 等所有人爬上城墙,阿鲤收了所有绳子,卫芙带着大家摸进了内城。 城里黑灯瞎火,一点光亮都没有! 作为中州几座大城之一的宁州而言,这种情况真的太不正常了。 像这样的大城,白天正经生意结束了! 晚上自有晚上的乐子!赌坊、妓院这都是晚上才开业的地方! 这么大一座城,竟然没有任何吆喝拉客的声音,这简直太不正常了! 所有城市的布局大同小异,卫芙依照之前翻看过得宁州城地图,一路往刺史府摸去。 这么大一座城,不管左应钦是死是活,先探查刺史府是最快的方式。 转过几条街,刺史府赫然出现在眼前! 诡异的是刺史府倒是灯火通明,门口却挂起了办丧事的白幡! 卫芙心口沉了沉,这帮反贼竟然胆大包天,将一州刺史直接杀了? 卫芙带着姜鱼绕过大门往角门去。 果然角门上有一些杂役仆妇,正在往里面运送米面菜肉等厨房采买的食材。 姜鱼轻轻将手掌里面的一撮药粉吹了出去。 门口几个杂役毫无征兆的倒了下去。 阿鲤几步闪现过去,将倒下的人,全部拖进了花木丛后面。 卫芙带着人也躲了进去,快速将那些杂役的衣裳扒下来,套在自己身上。 姜鱼手脚飞快,帮众人迅速改了一下装扮。 阿鲤变成了一个小丫鬟,林羽跟几个近卫变成了杂役的样子。 卫芙姜鱼恢复了女装,都扮成了仆妇的模样。 大家若无其事,从花丛后面走出来。 抬起地上的米面菜肉,继续往厨房走去。 高门大户最讲究风水,厨房跟下人住的地方,都是有规制的。 卫芙一行人很轻易就找了厨房位置。 厨房里燃着灯火,卫芙躲在门柱后面,探头往里面瞅了一眼。 厨房里只有一个头发花白的厨娘,在烛火下揉面。 她一边揉面一边擦眼泪,嘴里半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好像生怕别人发现她在哭。 卫芙心下一番计较,一个闪身急奔进去。 一把捂住那个厨娘的嘴巴,将她拖到柴火堆后面。 姜鱼跟着进去,接替那厨娘和面的工作。 从窗外烛火投影的影子看,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那厨娘五十上下的年纪,面容清秀,年轻的时候应该长相也不差。 身上穿着粗布衣服,但是浆洗的很干净。 袖子卷到手肘上,双手还粘着雪白的面粉。 她惊恐的瞪大眼睛,吓得眼泪流的更凶了。 卫芙盯着她低声道 “我们只是想跟你打听点刺史府的事情! 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来寻找左大人有急事要商谈! 城门关了,我们不得已偷偷溜进来的! 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那厨娘从开始的害怕,直到看清卫芙的面容也是个女子。 不像大奸大恶之人,情绪才稍微缓解一点。 她含着泪,勉强点了点头。 卫芙捂着她嘴巴的手下移,改握住她的咽喉,防备她突然反水! 第342章 左刺史到底在哪儿 那妇人更害怕,嘴唇开始哆嗦,说话结结巴巴 “求,求你,别杀我...... 我,我家里还有儿女要养,实在,实在不能死啊!......” “只要你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我,我就不会为难你! 你是一直在刺史府做事,还是这几天刚来的?” 厨娘泪水涟涟,颤声回答道 “我在刺史府已经做了十几年了,是负责面食点心的厨娘。” 卫芙继续追问,步步紧逼,不给她过多思考的机会。 “左刺史人在哪?这几日刺史府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大门外面挂着白幡? 到底谁死了?” 那厨娘十分害怕,浑身一个激灵道 “我也不知左大人去了哪里。 我只知道左大人最喜爱我做的葱油面,是每日午时必然要吃一碗的! 但自从前日午后,左大人就再没有传过我做的面食。 府里具体发生什么事,我们厨房里面的粗使奴婢怎能得知? 只是府里面的大管家就突然换了人! 换成了,换成了大郎君身边的旺,旺福......” 她似乎很害怕这个旺福,一说到这个名字脸色白中泛青,跟中了魔咒似的。 卫芙沉吟了一下道 “你的意思是,现在刺史府里做主的,是你们左刺史的儿子,左大郎君?” 厨娘点点头道 “这两日是的,左大人夫人早丧,膝下只有一儿一女。 大郎君......大郎君不务正业,与左大人的父子关系非常不好...... 府里的事情一般都是左小娘子做主! 别看我们小娘子年纪不大,但是温柔聪慧!最是得左大人欢心! 我们这些下人都很喜欢小娘子!” 看得出来这左娘子在府里口碑很好,确实很得人心! 这个大公子估计就是个纨绔子弟,不学无术惹了左刺史厌恶。 这样一来,宁州突发变故,跟这个左郎君恐怕脱不了干系。 “那门外的白幡是怎么回事?” 卫芙继续追问她最想知道的问题。 ——左刺史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我,我也不知道啊!白幡是天擦黑的时候才挂上的...... 呜呜呜呜——他们说左大人......已经去了....... 我是不信的! 左大人身体一直很好,怎么会.......怎么会突然说没就没了?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 呜呜呜呜——” 卫芙被这厨娘哭的头大,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眼泪如此多的妇人! 难怪说女人是水做的,果然有点根据! 反正自己除外! 卫芙松开了扣着妇人咽喉的手,安慰的拍了拍妇人的肩膀道 “我们就是觉察到左大人出了事,才冒险进来的。 你有没有办法帮我们混进前院。 左大人要是真的被狼子野心的歹人控制了,我们得去救他出来! 宁州不能没有左大人!” 那妇人本来挺害怕的。 但是听到卫芙说要去救左大人,立刻警觉起来,颤抖道 “我,我也不认识你们......万一你们.......你们对左大人不利....... 我,我岂不是害了左大人? 我.......我....... 呜呜呜呜——” 卫芙差点翻白眼,刚才不是挺配合的吗? 关键时刻怎么又反悔了?非逼着自己当恶人吗? 正在这个时候,厨房门外传来一个黏糊糊的油腻声音 “茜娘,还在揉面呐! 别揉了!左大人以后都不会吃你的面了! 你不如来揉揉我? 我可会心疼人了......” 这个叫茜娘的妇人脸色立马青白,她抖着嘴唇道 “是,是旺福......是旺福.......” 第343章 错一个字 一根指头 卫芙了然,难怪茜娘这么害怕。 感情这个新上任的大管家,看上了徐娘半老的茜娘,意图染指! 卫芙朝着躲在门后的阿鲤跟林羽他们,使了个眼色。 众人会意,纷纷屏息凝神。 厨房里烛火昏暗,那旺福推开门。 就往背对着揉面的女子身上扑去! 还未近身,兜头就被撒了一脸面粉。 眼睛霎时被迷的什么也看不见! 旺福气的破口大骂 “好你个老娼妇,也不看看你多大岁数了! 老子能看上你,是你这老货的福气! 你还敢反抗老子?! 看我不把你卖进窑子里,让你这老东西好好尝尝男人们的滋味儿...... 噗——” 他嘴巴如此肮脏,可见他的主子也不是什么好鸟! 阿鲤毫不客气,抽出柴火堆里面一根劈柴,左右开弓就抽的那旺财口吐鲜血! 姜鱼顺手抓了一把稻草,团吧团吧塞进那旺福嘴里,让他喊都喊不出来! 阿鲤一边抽一边低声骂到 “你嘴巴这么脏,杀你我都嫌污了我的刀! 嘴巴这么脏,今日定要让你好好长长记性!” 卫芙已经放开了那个茜娘。 那茜娘显然被这旺福骚扰良久,心里都有阴影了! 一听见他的声音就害怕的浑身发抖! 此时扶着柴火堆,看着这这个畜牲恶魔,被这些闯进来的人压在地上打! 一时竟然感觉无比的畅快。 卫芙看那个旺福有点要翻白眼的架势,赶紧一摆手。 阿鲤才气咻咻的扔掉了血淋淋的劈柴。 林羽他们一松手,那旺福已经跟个破麻袋似的倒在地上了。 茜娘像是终于意识到往日那个压在她头顶的大山,终于轰然倒下了。 他跟条死狗似的倒在她面前! 再也不能用那恶心的脏手摸她。 再也不能用下流的脏话来侮辱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 一把抓起案板上切面条的刀,一刀就对着旺福的胯下剁了下去! “唔——” 旺福一声惨叫被堵在半路。 姜鱼怕叫声把人引来,直接一脚踩在他嘴上! 卫芙都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只会哭的妇人,竟然下手这么狠! 这旺福的命根子就这么生生被她切了下来! 切完了命根子,茜娘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她扔下刀,瘫在地上喃喃道 “好了!好了!以后他再也不能欺负我了! 好了!一切都解脱了!” 姜鱼用脚踢了旺福几个穴位,暂时止住血。 卫芙也不理会情绪激动的茜娘,让她自行平复。 卫芙抽出匕首,用刀锋挑起旺福的一根手指,低声道 “我问,你答!错一个字,切一根手指头! 懂了吗?” 旺福眼睛被面粉迷的,到现在还看不清这些人是什么人,但是知道自己今日是栽了! 这些人心狠手辣,上来就下死手! 若是不顺着他们,估计自己立马就要交代在这里! 旺福已经吓破胆,哪敢反抗? 下身的剧痛,也挡不住他求生的欲望,赶紧连连点头。 卫芙让林羽扯掉了塞住旺福嘴巴里面的稻草,问道 “你们左刺史人在哪儿?是生是死? 这几日你们宁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件一件从实招来!” 卫芙这几个问题一出口,那旺福神情,肉眼可见的抗拒回答。 他抗拒的情绪一出,卫芙毫不犹豫一刀下去,他的尾指应声而断! 在他叫喊之前,姜鱼又将那团稻草塞了回去! 旺福疼得四肢抽搐,恁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等他最疼的一段时间熬过去,卫芙依旧语气平淡的问 “我说了,错一个字,一根指头! 你不回答效果也是一样的! 还是刚才的问题,这一次你要不要回答?” 卫芙将沾血的匕首移到旺福的无名指上。 寒气森森的刀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第344章 弑父 旺福崩溃了,他带着哭腔的点头。 他什么念想都没了,只求早点结束这场惨绝人寰的折磨! 林羽再次拿开了稻草。 “左大人被大郎君囚禁在暗室,现在,现在还没有死...... 但是也离死不远了! 因为大郎君已经两天一夜,没有给左大人一口水,一口粮了......” 卫芙怒火冲天,咬牙道 “真是个畜牲!天下怎么会有如此猪狗不如的畜牲?! 左大人可是他的亲生父亲!身为人子,不仅不感恩父母生养之恩!还敢弑父?! 他这是想要挑战我大聖,以孝治国的底线吗?!” 阿鲤也听得头顶冒烟,这刺史大郎君到底是什么牛鬼蛇神? 畜牲道投胎来的吗? 连自己亲爹也杀?简直枉投生为人! 卫芙现在没时间关注他们父子之间的恩怨。 宁州如今岌岌可危,搞清楚这里面到底是怎么个来龙去脉最为要紧。 “你们大郎君为何早不发难,晚不发难? 偏偏挑在这个时候? 是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事情,让你们大郎君突然决定弑父夺权?” 旺福被锋利的匕首压着手指,不敢不答道 “前几日大郎君去逛花楼,就.......就弄死了几个小倌儿......” 卫芙皱眉。 旺福赶紧解释道 “大,大郎君好男风......宁州人人皆知...... 左大人因此多次跟大郎君产生冲突,但是......大郎君变本加厉! 不仅整夜宿在南风馆,还大肆包养小倌儿,捧花魁! 闹得宁州满城风雨...... 最后左大人大失所望,再也不管他了,大郎君就彻底放飞自我! 前两日大郎君一不小心,弄死了两个小倌儿...... 大郎君吓坏了,之前玩儿的比那更狠,也没见出事。 不知那晚怎么了,一下就死了两个...... 按照左大人的脾气,定然不会徇私舞弊! 大郎君眼看事情兜不住,走投无路的时候。 有一个穿着黑袍,戴着伥鬼面具的男人,来找大郎君密谈。 他们在屋里谈的,不让我进去,我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只是那人走了之后很久,大郎君才出来,一副打了鸡血的样子! 然后他就回府了,找到左大人痛哭忏悔! 大郎君毕竟是左大人唯一的儿子。 见大郎君声泪俱下,悔不当初的样子,就心软了。 当时小娘子也在,也感动的泪洒当场! 直说阿兄要是能痛改前非,一家人还是一家人! 哪知道这只是大郎君的迷惑他们的计谋。 大郎君借口给左大人敬茶赔罪,在茶里面下了迷药! 等左大人跟左娘子昏迷之后,就被左郎君关进了暗室。” 旺福的叙述,听得卫芙心酸难言。 一州刺史,竟然被唯一的亲儿子这样算计!还连带害了女儿! 这种惨事,简直比老年丧子还让人悲痛! 这样的儿子,简直就是来讨债的伥鬼!!! “那城里守备军怎么回事? 就算他是刺史的儿子,朝廷的事情,也不是他随便一个白身能插手的!” 旺福惊讶于此人的敏锐清醒,每次问题都问在要害所在。 因为眼睛看不见,心里就更恐惧了。 赶紧回答道 “大郎君平日沾花惹草,不学无术,军中当然没有人听他的! 但昨日宁州大营来了个叫曹斌的副将。 说宁州如今群龙无首,愿意认大郎君为主! 让大郎君与甘州,敦肃,寒州共商大业! 一旦成事,就可以封为一字并肩王! 建功立业的机会,就在眼前! 大郎君听了那人的怂恿,在书房里寻到了左大人的印信。 按照那人提供的名单,将宁州大营里面的几个副将罢免了,换成了他们自己人。 城门上的守军不服,于是发生了械斗! 可惜他们寡不敌众,最后从西门跑了。” 现在城楼上的守备军,都是大郎军跟那个副将曹斌的人。” 卫芙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宁州大营已经哗变! 一州刺史权力很大,总管地方行政,税务,民生,以及地方军队。 宁州大营没有设置主将,只设置几位副将,统一由刺史左应钦统领。 看来这个曹斌,是一早就被安插进来的钉子! 这个左大郎君,不过是被人当傀儡耍了! 他们知道宁州刺史左应钦,绝不会跟他们同流合污。 于是做局,煽动他的蠢货儿子来对付他! 人有时候真不是输给神一样的对手,而是败给猪一样的队友! 没有左家这个伥鬼儿子,以左应钦的能力,绝不可能让宁州陷入如此不堪的境地! “关左大人的暗室在哪?你们大郎君现在人又在何处?” 第345章 共谋大事 卫芙将匕首又往下压了压,那旺福立刻疼得涕泪横流,求饶道 “我说!我全说! 左大人如今就被关在书房后面的密室里面! 大郎君如今在大厅里,正在招待甘州刺史赵亭州派来的使者。” 卫芙冷哼一声,甘州的消息倒是灵通! 这宁州事发这才多久?他们就收到消息,派人来宁州游说。 这背后当真只是赵亭州一手策划的吗? 赵亭州在这之前,一直以踏实肯干,任劳任怨的形象示人。 甘州贫瘠,气候条件非常差,他在甘州一待十余年,政通人和,并无不妥。 为何突然反叛已经让人匪夷所思! 现在看甘州行事作风稳健狠辣,就像筹谋多年,缜密计划过一样。 连宁州刺史父子不睦的事情,都算计进去了! 这盘棋下的不可谓不大! 刺史府的正厅里,左刺史长子左修齐,高居主位,一脸桀骜睥睨之态。 原本还算清秀的一张脸,因为沉溺于酒色,眼眶塌陷,眼底青黑! 不过二十余岁的年纪,身子已经被掏空了! 下首一个佝偻着身子,穿着文士袍的瘦小老头,一身谋士打扮。 手里摇着一把羽毛扇子,侃侃而谈。 “左郎君少年英才,行事果断!被你父亲一直打压才出不得头! 如今左郎君猛虎归山,潜龙入渊,正是一展宏图的大好时机! 我主中州王很是欣赏左郎君才华,愿与君共举大业,问鼎中原! 不知左郎君意下如何?” 左修齐倨傲一笑道 “你家主公倒是慧眼识英雄啊,好眼力! 但我宁州版图最大,兵力最强,凭什么要屈居你们甘州之下? 难道不应该是你家主公来投奔我宁州,奉我为主吗?” 甘州谋士一脸吞了苍蝇的表情,心道 ‘你只不过是吞并宁州的一颗棋子,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一个弑父杀妹的畜牲,还妄图要甘州臣服于你? 左应钦那么精明的一个人,竟然生出如此蠢货! 祖上的阴德怕是已经废完了!’ 心里哔哔哔,脸上还得笑嘻嘻,谋士道 “左郎君说的有点道理,但左郎君忽略了一件事情。 左郎君虽然雄才大略,坏就坏在一无功名,二无官职傍身。 在官场没有任何人脉! 而敦肃、寒州刺史与我主交好数十年,早已是过命的交情。 我们三洲加起来的版图跟兵力,已经是宁州的数倍! 左郎君还是要三思而后行啊! 宁州与我们甘州、敦肃比邻而居,世世代代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兄弟邻邦! 我们自家人和睦才能一致对外,扩大势力。 若是自己人先内讧了,岂不是让外人有了乘虚而入的机会? 宁州势必是要跟甘州敦肃寒州站在一起的! 若是左郎君一意孤行,那当老朽今日没来过吧! 届时三洲联合,兵临城下,我看左郎君向谁求援? 若向朝廷求援,那左郎君该如何解释左刺史无故身亡的事情?” 这一番话下来,几乎把左修齐所有后路全部堵死。 刚才倨傲的表情一扫而空,冷汗涔涔而下。 那谋士惯会察言观色,见到时机成熟,告辞作势要走。 左修齐连忙站起来阻拦到 “贵使留步!咱们这不是正在商议吗? 还没商议出结果,如何说走就走了? 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慢慢说,慢慢说!” 等左修齐彻底放下身段,上赶着留人的时候,谋士在捻着胡须,转身道 “左郎君这才对嘛!眼下这形势,合则对大家都有利嘛!” 左修齐立刻赔着笑脸,请谋士上座。 “此次冒昧来访,我主也是带着诚意来的! 知道左郎君爱好别具一格,特地选了一个绝色美人给郎君,请郎君笑纳!” 那谋士轻轻一击掌,门外进来四位黑衣壮汉。 抬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红木箱子进来了。 左修齐正懊恼自己一时情急,是否说话行事有失分寸,给对方一种自己很好拿捏的形象。 没想到这赵亭州竟然还给他备了礼物! 不管送的礼物是什么,总之他有这个态度,就说明对自己很是重视。 如此一来,暂时尊他为主,也不是不行! 毕竟自己现在一身骚,已经毫无退路,只能跟甘州敦肃靠拢。 那红木箱子被轻轻放在地上,四面都是精美的镂空花纹。 但是看不清里面装着什么。 谋士神情暧昧的一笑道 “这是我主千辛万苦才为左郎君寻来的尤物。 左郎君收下此礼,那就代表左郎君同意与敦肃、寒州一样,奉我主中州王赵亭州为主!” 谋士一边说,一边缓缓揭开了木箱上面的盖子。 左修齐本就是好色之徒,一听说是一个绝色美人,就有些按捺不住。 这时箱盖打开,他眼睛就迫不及待往里面看去。 就一眼,就这一眼,左修齐整个人面红耳赤,眼睛都直了。 只见木箱里铺满了红色的锦缎。 一身浅蓝色薄纱的少年,双目紧闭,蜷缩在箱底。 第346章 礼物是阿木 即使少年紧闭着眼睛沉睡。 但他雪白细腻的皮肤,乌黑光滑的长发,还有纤长卷翘的睫毛。 乃至眼尾上的那颗鲜红的泪痣,都在散发着致命的魅惑。 左修齐也算是万花丛中过,也从未见过这等绝色。 只觉得一时心摇神驰,色授魂予。 谋士察言观色,知道这礼物送对了! 不由捻须微笑道 “不知这礼物,左郎君可还满意?” 左修齐眼睛都快粘到少年身上了,嘴上胡乱应道 “满意!满意!非常满意!” 这一番折腾,箱子里的少年醒了,一双眼睛缓缓睁开,竟然单纯无瑕,毫无杂质! 与他充满魅惑的容貌相比,有着强烈的冲击跟反差。 那少年看过来的眼神,让左修齐更是感觉被雷电击中心脏,浑身麻酥酥的。 他再也按耐不住,张着手就往箱子里的少年扑过去。 那谋士用扇子一挡道 “左郎君勿急,刚才咱们商谈的事,郎君还没给我准话呢!” 左修齐已经被木箱里面的绝色少年,迷的神魂颠倒。 哪里还顾得了其他,连声道 “好好好!你回去告诉中州王,这礼物我左修齐收了! 奉他为主的事情,我左修齐应下了! 来日举事,我宁州愿意与中州王共襄盛举!” 谋士终于达到了自己的目的,狡诈一笑,准备功成身退。 正厅外却突然闯进来一行人,其中一个被人搀扶着的人喝道 “宁州的事情,恐怕还轮不到你这个孽障做主!” 左修齐听到这个声音浑身一个激灵。 满脑子的黄色废料,被这一句话冲了个干干净净。 随即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道 “甘州刺史可真会慷他人之慨,将别人家的孩子掳来,当礼物送人情! 你想送,有没有问过他家里人愿不愿意啊?!” 那谋士跟左修齐双双脸色大变的看向门口。 谋士一眼就认出了宁州刺史左应钦,正被一行人扶了进来。 “左修齐!你这个孽障! 你不仅弑父杀妹,还敢与反贼勾结,妄图出卖宁州! 今日不杀你,以后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祸国殃民的事情! 来人!将左修齐拿下!即刻打入死牢!” 左应钦被关了两天一夜,人已经虚脱了! 幸亏茜娘对刺史府了如指掌,带着卫芙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关押左应钦的暗室。 暗室里,身材高大的左应钦,搂着瘦弱的女儿,已经奄奄一息。 好在茜娘早有准备,熬了浓稠面汤,给父女俩灌下去。 姜鱼帮着扎了几针,又喂了些清水,两人才渐渐缓过来。 左应钦醒过来,卫芙立刻自报家门,说明了情况。 左应钦坐起来缓了一会,不到五十的年纪,头发硬是白了一大半。 他眼底泪光闪烁道 “子不教,父之过!宁州竟然险些丧在这个孽障之手! 我愧对朝廷,愧对宁州百姓啊!” 何应钦身为一州刺史,官声一直不错。 就冲他之前,不驱赶逃难的灾民就可见一斑。 为官二十余载,什么风浪没见过,但就在今日! 他在外人面前,悲痛难以自抑! 没有什么事,比骨肉相残更让人心痛了吧! 卫芙等人也纷纷低头,遇到这样儿子想置老子于死地的惨事,怎么劝都是枉然。 “阿爹勿要太过悲伤,此时宁州岌岌可危,贼子狼子野心,定然谋划良久! 当务之急,还是要铲除内忧,才能应对外患!” 第347章 你们真是大好人 没想到这件事情里面,最先清醒过来的,是另一个受害者,左应钦的幺女 ——左舒颜! 她身材娇小,还未及笄,脸颊上还带着婴儿肥,说不出的娇俏可爱。 虽然饿了两天,但是缓过来之后,她神情沉稳,头脑清晰! 卫芙倒是对这个小娘子刮目相看。 看来左大人的优良基因,全遗传给这个小女儿了。 刺史府的心腹,这几日被左修齐换的换,撵走的撵走! 卫芙护着左应钦父女往正厅去,竟然有十几个新来的护院,过来阻拦! 林羽跟阿鲤上前,一顿拳打脚踢,霎时躺倒一大片。 如此蛮横的进攻方式,只把左舒颜看的双目滚圆。 要不是身子虚,都要给阿鲤他们鼓掌了。 一双大眼睛充满了崇拜的星星。 卫芙刚入正厅,就看到一个漂亮至极的少年,从箱子里坐起来。 眨着一双纯净的大眼睛,好奇的四处张望! 卫芙“.......” 结合刚才听来的,这谋士所说的话! 感情他们送给左修齐送的礼物是 ——阿木?!! “姐姐!我真的看到你啦!! 他们果然没有骗阿木呢! 他们说阿木只要睡一觉,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姐姐啦! 果然是真的呢!! 你们可真是大好人!!” 阿木惊喜异常,后面一句大好人,是对着甘州那谋士说的! 那谋士的脸都绿了! 阿木扶着箱子站起来,抬腿就要跨出来。 卫芙打眼一看,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大喝一声 “阿木别动!先坐回箱子里去!” 阿木吓得一愣,不明白为什么卫芙大声吼他。 心里委屈,但还是听话的坐了回去。 卫芙赶紧转眼看其他人,年轻人们果然一个个神色各异! 刺史府里面的一些护卫,竟然有几个看着阿木愣神的! 卫芙心底暗骂赵亭州这个老狗贼! 为了兵不血刃收服宁州,简直是毫无底线! 他知道左修齐好男风,不知在哪里盯上了阿木。 竟然将阿木从洛京骗到了宁州! 不仅如此!还给阿木穿那样香艳,充满情欲的衣裳...... 这老匹夫千万别落到她手上! 否则非让这老狗把这劳什子衣服穿上,游街三日不可! 不怪这些年轻人脸红耳热! 被人刻意精心打扮过的阿木,他的美貌已经突破了性别的障碍! 无论男女,看了他这身装扮,估计都把持不住吧? 他全身上下除了一身浅蓝薄纱,里面竟然什么也没穿! 阿木挺拔修长,线条流畅的漂亮身体一览无余! 他的手脚以及劲瘦的腰腹,还被缠上了一串金色铃铛。 稍微一动就“叮叮当当”作响,非常的充满了恶趣味! 幸亏有崔珩那个妖孽珠玉在前,卫芙对漂亮男人的免疫能力,已经登峰造极。 她此时只感到非常愤怒! 一把扯开了身上的披风,用力一扬,就将半裸的阿木包裹的严严实实! 他们竟然如此对待一个不谙世事的懵懂少年! 这些人渣都该死!! 阿木睁着一双纯净的眼睛,担心的看着卫芙道 “姐姐在生气吗? 姐姐是在生阿木的气吗? 阿木错了!! 阿木不应该乱跑的!! 可是......那个漂亮哥哥好凶的...... 阿木好害怕...... 阿木只是太想念姐姐了...... 才偷偷跑出来的...... 阿木害怕姐姐也不要阿木了...... 阿木已经没有了阿妈,不能再没有姐姐...... 呜呜呜呜—— 阿木以后再也不敢了......” 阿木说着说着,难过的哭起来,卫芙本来有点生气的! 这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给他安顿好的地方,从来都不老实待着! 老想着出来找她! 若不是两次都瞎猫撞上死耗子,让她遇到个正着,十个阿木也被人拐跑了! 可阿木哭的很伤心,一双眼睛像揉碎了的星光。 珍珠一般的眼泪顺着脸颊流到下颌,莫名的让人心疼。 他松散开的衣襟,还露出包扎伤口的绷带! 那么严重的伤,卫芙都不敢想,他是怎么跑出来这么远的! 崔珩脾气也忒差了点,估计自己离开的时候,用阿木刺激他。 他气不过,回去找阿木撒火儿了! 真是的,一个什么都不懂傻孩子,这么吓他难怪他偷跑了! 唉——阿木这个可怜孩子,也是被自己连累了! 卫芙心软了,将披风给他裹好道 “阿木乖!别哭了! 姐姐见到阿木很是高兴呢! 只是以后再不许乱跑了!知道吗?! 还有这个带你来这里的人是坏人! 好人才不会把阿木装进箱子里面! 以后遇见这样的坏人,阿木要躲的远远的,知道吗?” 卫芙狠狠瞪着那个谋士,眼神都能将他烧穿两个洞。 阿木重重的点头,指着一脸心虚的谋士老头子道 “姐姐说你是坏人,那你就是坏人! 以后我再也不要跟你说话了!” 谋士“.......” 第348章 逆子 卫芙将阿木带到一边,护在身后。 将主场让给左应钦。 左修齐已经被几个按住,押在一边。 自从左应钦进门之后,他就咬牙切齿,双目通红。 左应钦心痛到了极致,脸上反而没什么表情,冷冷道 “你这么不服气,是不是还有话要说? 给你个机会,想说什么一次说出来,免得以后没机会说了!” 左修齐双目充血,狠狠盯着左应钦道 “老不死的!现在还没把你饿死,算你命硬! 哈哈——成王败寇!我认了! 我还是不够狠,不敢亲手杀你! 原想着等你饿死了,我给你风光大办,也算尽了我身为人子的孝道! 我连大门口的白幡都挂上了! 谁知道你这老不死的,命竟然这么硬! 从小到大,我干什么你都看不上! 不是骂我蠢,就是骂我坏! 既然你这么厌恶我,那当初你为什么要把我生出来?! 既然如此!那我就坏到底! 你厌恶什么我就偏要干什么! 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巴不得你早点死! 你死了就再没有人来骂我了!你死了,宁州就是我的天下! 你怎么还不去死!老东西! 你除了打我骂我,挡我的路!还能干什么?! 我这辈子最恨的事情,就是当了你这个老不死的儿子! 我呸——真晦气!” 左修齐见大势已去,骂的兴起,什么难听说什么。 左应钦一直端坐在堂上,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他居高临下看着堂下这个一手扶养大的亲儿子。 在他牙牙学语时,也曾骑在自己的肩膀上,要路边摊子上的糖葫芦! 在他总角时,也曾骑着自己亲手打造的木马! 那个总是一脸崇拜,奔向自己的小孩儿去哪里了?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憎恨自己,以至于最终对他举起屠刀? 还是左舒颜最先发现不对劲,三两步扑上去,扶住左应钦的胳膊晃了晃 “阿爹!阿爹?” “噗嗤——”一声! 一股血箭从左应钦的嘴里直接喷射出来,溅的满地鲜红。 他整个人面如金纸,眼看气都缓不过来了。 左舒颜吓傻了,一叠声的一边喊着阿爹,一边给左应钦顺气。 左修齐见到自己将左应钦吐血,兴奋的“哈哈”大笑道 “这就吐血啦?早知道说这些能让你吐血,那以前我就应该多说点! 就没有今日这些麻烦事了! ——哈哈哈!” 卫芙实在忍不了了,上去对着左修齐一顿踹。 阿鲤也忍不了,跟着卫芙一起踹! 直接把左修齐踢的满地打滚! 姜鱼见左应钦危急,立刻掏出金针,一连几针下到头顶胸口几处大穴。 左应钦脸色才渐渐恢复了正常。 他推开左舒颜的手,正了正身子坐好。 依旧面无表情,对着被卫芙踩在脚下的左修齐道 “没想到我对你的管束教诲,会让你仇恨我至此! 既如此多说无益,你不想当我左应钦的的儿子,那我便成全你! 今日就将你左修齐从我左家族谱划去,剥夺你左氏姓氏! 你我父子自此恩断义绝,死生不复相见! 来人!将人犯带下去! 待清查完所有叛党,一起明正典刑!” 听到左应钦吐出明正典刑几个字,左修齐终于害怕了! 在潜意识里,他料定左应钦不会杀他! 因此一直有恃无恐,但现在看着左应钦麻木的一张脸,心底开始真正胆寒! “不不不!我不要! 爹!你可是我亲爹啊! 你不能这么对我!虎毒不食子啊! 你怎么能杀你的亲儿子?!!! 阿妹!妹妹!你快求求爹!让他冷静一点! 我刚才气急了胡说的啊! 我不能死!” 左舒颜气的一双眼睛通红,眼泪止不住的流,哽咽道 “你做下这么多人神共愤,倒行逆施之事! 还有脸求我跟阿爹? 你将我们关紧密室,准备饿死我们的时候! 你就已经不是阿爹的儿子,也不是我的哥哥了! 我们左家没有你这样的白眼狼!” 左修齐还要哭嚎,被阿鲤一脚踢在哑穴上,强行给拖走了! 左应钦原本花白的头发,在这一瞬肉眼可见的全白了。 他没有再多说一句关于左修齐的事。 而是歉意的看着卫芙道 “让郡主见笑了,接下来咱们要商量一下,如何收复宁州大营的事情了!” 第349章 你得罪了哪尊大佛 裘冽带着宁州大营三千多步兵,逃到了宁州的西边的石嘴山。 这山怪石嶙峋,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岩洞。 三千多人藏在里面,就像往大海里泼了一瓢水,瞬间消失于无形。 “裘将军,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咱们这么跑出来,会不会被当叛军处置了?” 裘冽抹一把脸上的汗,一边观察山道上的情况,一边道 “我们留在军营才会被处置! 曹斌跟甘州叛军勾结,要造反! 难道你们想跟着他们一起造反?” 那百户长赶紧摇头道 “俺可不敢!! 俺娘,俺媳妇,俺儿子都在洛京呢! 俺这一造反她们还有活路吗? 打死俺,俺也不敢反!” 裘冽沉吟一瞬道 “宁州在中州的地理位置非同小可! 朝廷应该很快会派人来接管宁州大营! 你安排几个机灵点的人,在四个城门口盯着。 务必打探到朝廷到底派谁来接管宁州大营!” 百夫长安排人去了,裘冽一个人站在山巅。 迎着猎猎山风,看着西边的残阳出神。 自那一次高阳王府开府宴之后,第二日他就接到了宁州大营的调令。 按他的官职,本可以去更核心的权力阶层。 朱标对他很是欣赏,他本以为自己入京畿大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哪知一纸调令,他就要远赴中州,与她之间今后便是隔着千山万水。 临走朱标专门来送行,十分委婉的问他是否得罪过什么人? 裘冽心如死灰,也不想再深究自己,到底惹了京中哪尊大佛。 因为哪一尊都是他惹不起的。 裘冽苦笑,知道此生,怕是再没有见她的机会! 但他不后悔,就算他的出现,于她而言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过客! 那又如何呢? 他已经见过了她最惊艳的模样,此生不枉了! 极目远眺的裘冽,被一阵车马嘈杂的声音惊动。 他立刻像一头迅捷的猎豹,俯身在山岩后面,小心的窥探山下的动静。 那条唯一上山的山道上,烟尘滚滚,陆陆续续冲上来十几辆马车。 马车除了赶车的车夫,还有不少人护在马车周围。 裘冽诧异,怎么会有商队把马车赶到这里? 要知道再往上走,可就没有能行马车的路了! 然而后面远远传来的喊杀声让裘冽明白了! 这商队是被人追杀了,被逼无奈才躲了进来。 如今甘州叛乱,中州诸多势,力更是闻风而动,匪祸横行! 这商队怕是被人盯上了,要杀人越货。 裘冽带着三千多人藏身在这石嘴山。 就是为了等朝廷那边派人过来,接管宁州兵权。 擅自离营已经是大罪,如今怎么衡量,都不应该横生枝节。 若抢夺商队的是叛军怎么办? 自己只有三千人,是宁州兵力的十分之一。 一旦宁州大营的曹斌发现他们的落脚之处,后果不堪设想。 裘冽正在犹豫要不要暴露,出面救下这个商队。 他突然在最前头的马车上,看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裘冽瞳孔微微震动! ——那个青年,是永安郡主府的人! 裘冽再次仔细确认,没错!这个青年曾经跟在卫芙身后。 他对出现在卫芙身边的人,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个青年是郡主府账房的儿子! 是卫芙手下,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认清楚人后,裘冽不作他想。 一个纵身就从岩石后面跃了出去,直奔商队而去。 第350章 我保证让那妖女没有回头路可走 那个被阿木指着鼻子骂坏人的谋士,被晾在一边,一直没人搭理他。 他就偷偷挨着墙边往外蹭,想趁人不注意,溜出去! 谁知阿鲤一抬腿,挡在他面前。 一双圆鼓鼓的眼睛,只把那老头瞪得两股颤颤。 阿鲤亮了亮手里的刀,那谋士立刻不敢动了,缩着头贴在墙角里,再不敢吭声。 宁州大营也是卫芙最担心的事情! 如今甘州、敦肃、寒州叛乱,宁州是直面叛军的第一道防线,无论如何也不能破! 否则后面一马平川无险可守,百姓就要遭殃了! “左大人所言极是,只是这宁州大营有个叫曹斌的,煽动哗变! 左大人可有良策?” 左应钦沉思片刻道 “曹斌是三年前调任宁州大营的,他原是甘州大营一个小小百夫长,累计军功升至副将。 现在看来赵亭州反叛之心久矣,三年前就给我宁州大营楔钉子! 果然好手段! 如今一直跟随我的几个副将失去了联系,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但曹斌在军中时日尚浅,宁州大营不会任由他一手遮天。 我打算亲自前往大营,联络旧部,以定军心!” 卫芙赞同道 “没有比大人亲自去一趟效果更好的了!先稳住宁州军心是当务之急! 我等愿与大人同往!” 左应钦立刻拒绝道 “郡主不可!此去凶险万分,若是郡主有个一差二错,本官如何给国公爷交代?” 左应钦还没出口的话是,军营乃军事要地,闲杂人等是绝对不允许进入的! 卫芙从怀里掏出了崔珩给的那枚兵符,递到左应钦面前。 “非是我多管闲事,此次前来,高阳王另有安排! 还请左大人查验兵符!” 左应钦诧异至极,这兵符乃国之重器! 怎么会在无官无职的永安郡主手上? 纳罕归纳罕,但还是接过兵符细细查看。 最后掏出自己贴身藏的另一半兵符,轻轻往上一扣。 “咔哒”一声严丝合缝! ——竟然是真的兵符! 左应钦按下惊诧,躬身将一半兵符归还给了卫芙道 “非是下官对郡主不敬,只是这兵符按道理不应该由郡主送来! 兵事向来关乎国祚!下官必须与高阳王求证之后,才能将宁州兵权交于郡主!” 卫芙抬眼看看天色道 “左大人的顾虑我很理解!您只管按照你的方式跟高阳王求证! 只是现在还不是讨论兵权归属的事情,而是先平息宁州大营哗变!” 有了这一半兵符,卫芙一行人才被允许前往宁州大营。 这在大聖这个男尊女卑的世风之下,左应钦已经算是很给卫芙面子了! 卫芙带着人奔赴宁州之后,整个郡主府就空了。 崔珩静静立在卫芙的卧房里,妆台上还摆着打开盖子,没收起来的胭脂盒子。 好似主人只是暂时离开,很快就会回来! 崔珩手指缓缓的划过这,他精心给她准备的一桌一椅,脸上平静无波。 剑一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胆战心惊,总觉得主子这回可能要憋把大的! 面对前路未知的暴风雨,剑一很焦虑! 看了一眼正在兴高采烈清点贵重物品的墨一,忍不住偷偷替他捏把汗! 这个夯货,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死亡线上来回蹦哒好几趟了。 崔珩的眼神黑沉沉的看向墨一,语气平淡道 “你这是在做什么?” 墨一一边飞快的点数记录在册,一边轻松愉快的回答崔珩 “那妖......咳咳,那郡主不是跑了吗? 那咱们这些宝贝,自然不能白白便宜了这个负心薄幸的女人! 殿下!我已经清点的差不多了,一会我就喊人过来,将这些宝贝连夜搬回王府!” 剑一“.......!!!” “噢!还有王府跟郡主府之间的那条暗道,我也会全部封死! 殿下放心!!! 我会找洛京最好的工匠,将整个暗道用石头跟铁水层层浇筑!! 保证那妖女用炸药都炸不开! 让这个妖女知道知道,我们殿下不是非她不可! 哼——敢抛弃我们王爷?! 我要让她永远没有回头路可走!” 墨一越说越兴奋,一口一个妖女的,喊的无比顺口! 剑一绝望了 ‘这货是真的在作死啊!’ 剑一眼睁睁看着崔珩的瞳孔冒出黑气!这次剑一连拯救墨一的勇气都没有了。 顺墙根儿就溜到外面的回廊下贴墙站着。 希望一会墨一血溅当场的时候,场面不要太难看! 毕竟是睡在上铺的兄弟! 然而忙乎着清点宝贝的墨一,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正在死亡边缘,疯狂擦边! 连崔珩站到自己身后都没察觉。 还兴致勃勃的翻捡卫芙的妆台上的匣子,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 突然按到了不知那个开关,妆台上弹出了一个暗格。 里面端端正正摆着一个卷轴! 这么珍而重之,怕不是那妖女私藏了王爷的宝贝? 墨一二话不说,一把扯出来,“刷”的一声就将卷轴抖开! 彼时,崔珩修长的手指,已经探到了墨一的后颈。 第351章 岁月静好 “好你这个妖女!还假惺惺说没有觊觎殿下美色! 殿下!您看!那妖女竟然还偷偷画您! 不仅画了您,还把她自己也画进去了! 太无耻了!明明是她觊觎殿下美色!处心积虑勾引殿下! 现在还假惺惺的抛弃殿下!我看这都是妖女耍的手段! 殿下您可千万不要上她的当!” 墨一好似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罪证! 激动万分的将那幅卷轴摊开,杵到崔珩的眼前。 那意思就差大吼 ‘王爷!您可得睁大眼睛清看楚! 这才是那个妖女的真面目!’ 崔珩本来要掐墨一的手,顿在那里不动了,眼睛死死盯着那幅画。 剑一战战兢兢伸脖子扫了一眼。 只一眼他眼睛也转不动了! 不得不说这永安郡主的画工简直登峰造极。 远远看去,那画里面的人儿,就像马上要走出来似的。 画里面的情景很熟悉,就在郡主府的院子里。 他们尊贵俊美的高阳王殿下,坐在院子的花树下。 手持一管玉箫吹奏,眉眼俊美,顾盼神飞。 那管玉箫碧绿通透,正是崔珩平日里最喜欢的那一管。 卫芙将崔珩精致的五官,刻画的入木三分。 他只是懒散的坐在那里吹箫,就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好似下一刻,就能听到他动人的萧声。 崔珩温柔的眉眼,只专注的看着一处。 ——湖边的空地上,卫芙衣玦飘飞。 手里舞动一把软剑,如蛟龙出海,气势如虹。 剑一只扫了一眼,就有种拔剑的冲动! 那是面对剑气本能的反应! 但那只是一幅画而已,剑一在一幅画上,竟然感受到了剑气! 与墨一急着告黑状,剑一琢磨画上的剑气不同。 崔珩只专注的看着画里面,那张他又爱又恨的脸! 然后他目光下移,终于注意到了在画里面,自己的脚边。 还坐着两个小小的孩童,看衣服发型,是一个男孩儿跟一个女孩儿! 崔珩眼眶酸涩,那两个孩子胖嘟嘟的,娇憨可爱。 但脸的部分,是空着的! ——那是他们还未出生的孩子们! 崔珩眼眶发热,手指有些颤抖的抚上画里面的一行小字 “愿岁月静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字迹遒劲不失婉约,内敛不失锋芒,这是卫芙的亲笔! 一直以来,卫芙从来没有给他坚定的承诺。 他每一次步步紧逼的时候,他能感觉到她内心的挣扎抗拒! 她骨子里向往广袤的天空,害怕被束缚在后院高墙之下! 她从来将真心隐藏在厚厚的铠甲之下! 每当自己感觉已经触摸到的时候。 她就会告诉他,他的温柔不足以让她停下脚步! 他原本以为她不够爱他! 但现在这一刻,他知道了!他窥见了卫芙的真心! 她是真的心悦他的! 她甚至在幻想他们以后,朝朝暮暮,儿女绕膝的幸福场景! 崔珩那颗濒死的心,就这么被一幅画,神奇的救了回来! 墨一一看自家王爷又一副失魂落魄的鬼样子! 气的差点把画扔出去! 但画上有王爷!他不敢! 于是苦恼道 “殿下,这画直接烧了也不吉利! 毕竟您还在画里面呢! 要不我先想想办法,将您从里面移出来在处理?” 墨一自以为懂事的询问崔珩。 崔珩目不转睛的看着画,对于墨一的找死行为也懒得追究。 “为什么要移出来?你想拆散我们一家四口?! 赶紧滚!趁我现在心情好!” 墨一脸又绿了! 不敢置信的看着手里这幅画,想到某一种可能,吓得赶紧将画扔到桌上! “这,这,这画上,不,不,不会被妖女使了什么妖法吧? 为何王爷一会哭一会笑?! 剑一!剑一!你快去喊老头子过来看看! 殿下是不是中邪了? 呜呜呜呜——” 剑一咬牙切齿的暗骂 ‘这个憨批是生怕害不死他是吧?! 作死自己不够,还要拉别人当垫背?!’ 见崔珩只是站在画前,盯着画看,没空搭理他们。 剑一赶紧一伸手,把墨一从窗户里抓出来。 薅着脖领子就跑了,生怕晚一秒,崔珩就要了他们狗命! 崔珩坐在书案后,盯着那幅画一动不动。 直到掌灯时分,崔珩将画仔仔细细收好,放进了紫檀木盒子里。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也知道你最担心什么! 你急着撇清关系,无非就是怕最后卫家难逃覆灭,拖累了我! 阿芙——原来是我想岔了! 以为帮你清除一切障碍,保住卫家,你就能安心跟我过日子! 但忽略你的本质,不是需要攀附别人的藤蔓! 而是一颗拥有强大能量的参天大树! 你想拥有绝对的掌控力!兴衰荣辱皆掌握自己手中。 而我一味想将你困在我的羽翼之下! 斩断你想往外扩散的枝叶! 阿芙!一切都是我想错了! 你有青云志,那我何妨扶你至山巅?!” 第352章 前面无路 后有追兵 吴焕跟楚雄带着商队,一路向北。 起初一段路还挺顺利,没想到刚到敦肃,就被遇到三洲叛乱。 一行几十辆马车,全被封在城外的驿站里! 南北往来官道以及重要隘口,全部被重兵把守。 出入人员一律彻查! 吴焕不敢硬闯,他们这一行运送的物资,全部是军需补给! 正是叛军最需要的东西!若是让他们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即便卫芙为了保险起见,组织了将近五百余人护卫随行。 但面对敦肃大营的两万驻军,他们这点人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幸亏楚雄常年往返北境,中州这边他也有不少人脉! 敦肃官道被封,两头路都被堵死了,消息也送不出去。 好在楚雄在中州的这条人脉,是负责押送盐运的校尉。 那校尉趁着暮色,将他们的商队改头换面,混进了运送官盐的车队。 这些官盐是要运往宁州的。 赵亭州欲拉拢宁州为自己所用,所以并没有掐断发往宁州的重要民生物资。 这就给商队了可乘之机。 原本的计划,商队混进送官盐的车队。 可以先入宁州,在另作打算! 没想到在敦肃与宁州交界处,遇到了一支势力庞大的山匪。 竟然将官盐队伍冲的七零八落! 正当局势动荡,这些押送官盐的士兵人心惶惶,都不知道自己为谁而战。 一见山匪来势汹汹,竟然不战而逃。 吴焕跟楚雄眼见形势不妙,赶紧掩护商队边打边撤。 楚雄带人在后面阻截,吴焕带着人马往山里面躲! 眼看前方无路,后有追兵!吴焕焦急异常! 他深深明白这些物资对于镇北军的重要性! 对于郡主的重要性! 若是真在他手上出了岔子! 他就算死,也难辞其咎!!! 就在他焦头烂额之际,一个人影突然从山石后面跳出来。 往他这边冲了过来! 吴焕心底剧颤,竟然山上也有埋伏吗? 他抽出一把长刀,一咬牙就要拼命! 谁知那人在他一丈远处站住了,问道 “你可是永安郡主府的人?” 吴焕一怔,仔细一看不禁大喜过望道 “你,你是裘将军!我听阿鲤说起过你! 我叫吴焕,是郡主手底下的管事!” 裘冽脸色有一瞬间的尴尬,想也知道那个叫阿鲤的贴身婢女,会怎么形容自己。 一个见色起意的登徒子?还是妄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裘冽的尴尬让吴焕反应过来,他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连忙转移话题道 “怎么这么巧,裘将军怎会在此处? 不瞒您说我们商队遇到了麻烦! 后面那些暴民想抢夺这批送给镇北军的物资! 还请裘将军援手!帮忙指条活路!” 吴焕一口气说出自己的需求,在大聖镇北军就是一个活招牌。 但凡有点爱国情怀的人,都会对镇北军尊敬有加! 吴焕不求别的,只求能保住这批军需物资! 裘冽一听这些马车里,竟然运的是镇北军的军需! 立刻振作精神,这样一来,于公于私,他都必须护住商队不可! 前面已经无路,马车只能停在此处上不去了。 裘冽弯曲手指在唇下,一声响亮的口哨声在山间回荡。 吴焕还在诧异裘冽此举是什么意思。 一声哨响之后,刚才明明空荡荡的山谷,立刻冒出了密密麻麻的人头。 这些人有的隐藏在岩洞里,有的躲在大树上。 吴焕刚才来的匆忙,竟然没有发现。 楚雄捂着胳膊从后面冲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喝道 “吴兄弟你快带人先躲进山里! 后面追兵越来越多,兄弟们恐怕挡不了多久了! 我先将马车轮子毁了,他们就算冲上来抢夺,一时半会也运不走东西!” 他满头大汗的安排,跑近了才发现这山谷里竟然还有这许多人! ——是宁州的兵! 而彼时的宁州大营,已经杀气冲天。 宽阔平坦的演武场上,一片肃静。 诡异的是场上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士兵! 他们分为两个阵营对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第353章 要么你死 要么我死 “曹斌!你这乱臣贼子,竟敢勾结叛军?! 我迟重山就算今日血溅当场,也绝不跟你这等反贼为伍!” 厉声大喝的是一位身材魁梧,黑须黑面的壮汉! 一身锁子甲已经被鲜血染红! 看来已经经过了一番激战。 跟随在他身后的人显然比曹斌身后的人少多了。 但他们神情坚毅,没有一个投降的。 曹斌一脸阴鸷,狞笑到 “迟重山!你自己犯蠢找死,别带兄弟们一起! 你看看那些死心眼老东西有几个好下场? 还不是一个一个被我割了脑袋?! 如今大势所趋!我劝迟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 只要你现在愿意归顺我中州王麾下! 保你日后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听说你阿娘常年卧床! 你只要归顺中州,中州王定给你寻天下第一神医给你阿娘医治沉疴! 我中州王带着诚意,招贤纳士,凡今日投奔者,皆原地官升一级! 就算这样,迟将军你还是要带着你身后的这帮兄弟,走那条断头路吗?!” 迟重山一口带血的唾沫吐在地上,狠狠道 “曹斌!你休要花言巧语,蛊惑人心! 你屠戮同袍,猪狗不如! 你手刃的都是什么人?! 那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啊!你怎么下得去手的!? 你这个畜牲!今日要么你死!要么我死! 我迟重山在此对天发誓!今日势必杀了你! 给枉死的兄弟们报仇!!!” “报仇! 报仇!! 报仇!!!” 迟重山身后的士兵也同仇敌忾,虽以寡敌众,士气丝毫不弱! 曹斌身后人数虽众,但更多的是态度不坚定的观望者。 军中失了主心骨,人心涣散,军心浮动! 局面再不控制,恐怕难免两败俱伤。 曹斌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若是铁板一块,以宁州的实力,想要拿下,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这样兵不血刃,内部分化!简直是一举数得! 等宁州大营自相残杀的差不多了,自己再收拾残局,轻松将宁州收入囊中! 这个计谋简直妙到颠毫! 曹斌不得不再一次佩服那个,运筹帷幄的人! 简直是个绝世奇才!!! 曹斌残忍的冷笑一声道 “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休怪本将军心狠手辣! ——来人!给我上! 反抗者!格杀勿论!” 曹斌一方的人马,很快将迟重山以及麾下将士团团围住! 本来十分宽阔的校场,因为挤了成千上万人,而显得拥挤不堪! 包围圈逐渐缩小,迟重山的人被挤压在很小的一片范围。 形势对迟重山非常不利! 迟重山已经管不了那么多,靠着一身莽气,一对板斧上下飞舞! 三丈之内,硬是没人敢近身。 他身后几个用长枪的,与他形成一个小小的拱卫阵型。 远刺近砍,配合相当默契! 这是一起并肩作战十几年,培养出来的默契! 其他的人纷纷效仿,组成一个一个的小型阵营。 分别矛头向外,抵御强敌。 一时间整个校场杀声震天,不停有人倒下,但也不停有人站起来。 补上缺口,继续厮杀! 曹斌一直站在点将台上观战,眼看迟重山越战越勇,自己这边却军心浮动。 时间一久,就有人开始出工不出力! 毕竟都是一个大营里出身的兵,固然有心智不坚定的,受了反贼蛊惑! 但是用刀子跟曾经的同袍对砍,心里压力还是巨大的。 此消彼长之下,这绝不是好兆头! 曹斌终于在点将台上站不住了! 抓起了身边心腹小兵手上的弓箭,开弓就是满月。 可见臂力非同小可! 曹斌在军中也是出了名的神射手,一手箭术出神入化! 台下迟重山的副将,看到点将台上引弓搭箭的曹斌,瞳孔骤缩! 嘶声大吼道 “将军小心!” 然而已经晚了,曹斌那一箭流星赶月一般直奔迟重山眉心而去! 尖利的箭头撕裂空气,甚至带起了音爆声。 迟重山被好几个人围着,根本没有躲避的空间!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点流星,直奔自己面门而来! 那是死亡的号角! 第354章 攻守易形 迟重山身后的士兵大惊失色,齐声惊呼! 眼看那一箭避无可避,迟重山甚至都已经打算闭眼了! 他不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脑袋被箭矢钉穿。 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一声更尖利的音爆响起。 “咻——”一声尖啸,从迟重山的耳边擦过! 一支黑色的箭矢从他身后飞出,与曹斌射来的夺命一箭迎头撞上。 迅猛凌厉的箭势,硬生生将曹斌的箭一剖为二! 不仅如此!在粉碎了曹斌的箭之后。 这支黑箭势头不减,竟直奔点将台上的曹斌而去! 目标同样直取曹斌眉心! 这简直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曹斌是箭术高手,焉能不知这一箭的威力? 来人的箭术绝对远在他之上! 这一箭势如破竹,避无可避,势必要取曹斌性命! 曹斌脸上闪过阴狠,一把抓过身边的心腹小卒横着一挡! 那黑箭“噗嗤”一声,直接将小兵身体洞穿。 要不是小兵身上的护甲卡住了箭头。 躲在小卒身后的曹斌,不死也得重伤! 站在曹斌附近的小卒,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 慌忙四散开来,离曹斌远远的! 就算你是主将,也断没有当着大家面,拉心腹给自己挡箭的! 军营除了崇拜武力之外,还向来讲究以德服人! 曹斌这样贪生怕死,拿心腹挡箭的行为,十分令人不齿! 一个个看向曹斌的神色,充满了戒备。 厮杀正酣的两方人马,都被这惊天一箭震慑,纷纷看向箭矢来处! 此时残阳如血,校场外的黄土路上一匹黑马,绝尘而来! 距离太远,看不清马背上面的人。 只觉得那一人一马,如天降神兵,神骏非常! 那人手持一把巨弓,显然刚才那一箭就是出自此人之手。 不等走近,那人又是连珠几箭! 逼得曹斌直接从点将台上栽了下去! 迟重山看他单人一骑,生怕被乱军所伤,大声吼道 “这位兄弟的救命之恩,我迟重山记下了! 此处危险!还请恩公止步!” 哪知那人充耳不闻,直接提缰纵马,就一头扎进了乱军之中。 这匹黑马神骏异常,比一般的马更加高大。 且脾气十分暴躁,冲进乱军就是一顿横冲直撞,又踢又咬。 将围堵迟重山的叛军打了个措手不及,阵型也被撞出一个缺口。 一个清脆悦耳的呵斥声,传进众将士的耳朵 “都愣着等死吗?还不随我突围?! 五人一组,盾前枪后!前三后二! ——冲!!!” 直到那匹黑马冲到面前,迟重山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那开山裂石的惊天一箭,竟然出自这么一个纤细修长,漂亮异常的少年之手?! 简直太让人炸裂了!!! 能射出那一箭的,不应该是一个孔武有力的壮汉吗? 然而这漂亮少年的声音清脆,略显女气! 但干脆利落的指令,竟然有种浑然天成的威压! 让人不由自主的跟着他的口令行事! 战况瞬息万变,迟重山没有过多的犹豫。 就下意识按照卫芙布置的阵型,重新整编队伍,再次往外突围! 没想到平日最简单的训练阵型,让这少年随便一组合,竟然发出如斯威力! 盾阵在前,化解了大部分对面的攻击。 紧紧跟在后面的枪阵,趁机从盾牌的缝隙里面伸出,收割人命! 不消片刻,迟重山从被围堵的一方,转换成攻击的一方。 就因为这个少年单枪匹马冲进来,轻描淡写的几句指挥! 整个战场——攻守易形!! 此时校场外面,又冲过来一队人马! 跑在最前头的,竟然是个圆咕隆咚的小姑娘! 她一马当先,短胳膊短腿,看起来就像小孩偷骑了大人的马! 但她双手就不那么友好了,手里各持了一把柳叶刀! 彪悍的冲进对方的阵营,将已经凌乱不堪的叛军,又霍霍了一遍! 别看丫头年纪小,手上的刀可一点不含糊。 直接将挡她路的人,砍的人仰马翻,暴力非常! 更让迟重山炸裂的是,这个小丫头身后,还带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女! 那少女看着细胳膊细腿,但是手上一直不停往外撒一种黄色的粉末。 周边那些不小心粘上粉末的,或者吸到口鼻里面的士兵。 就跟割韭菜似的,倒下一茬又一茬。 一个个痛苦哀嚎,满地翻滚,再也爬不起来! 迟重山感觉今日的三观要被震碎了! 怎么平日看起来,这些需要他们大头兵保护的妇孺! 砍起人来,一个赛一个的生猛?! 什么时候,打仗也可以这么打了?!! 第355章 他才是最大的危险 那圆咕隆咚的小丫头,带着身后的高挑少女,一路横冲直撞。 直接杀到漂亮少年的身边,才大声抱怨道 “郡主!!! 您不能仗着自己马快,就丢下我们自己先跑啊! 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您再这样,我可要回去告状啦!” 阿鲤腮帮子鼓鼓的!更像一条胖头鱼了! 一边的迟重山都要哭了,这位怎么会遇到危险呢? 他才是最大的危险好吧?! 原来是卫芙生怕迟则生变,快马加鞭,先行奔赴宁州大营。 左应钦不善御马,加之身体还没恢复,只能缓一步赶来。 “奔雷”乃是世间罕见的良驹,日行千里不在话下! 卫芙将马速提到了极致,阿鲤姜鱼林羽他们,三两下就被“奔雷”远远甩在后面。 阿鲤心急如焚,奈何坐骑不争气,也只能咬紧牙关往死里催马。 生怕自己来晚了,让郡主孤身作战! 卫芙一听阿鲤要告状,立马怂了! 但转念一想,自己这次执意跑出来,能不能活着回去尚且两说。 还有就算阿鲤去告,崔珩也未必搭理自己了吧? 毕竟当时她为了离开洛京,摆脱崔珩的纠缠,说了那样伤人的话! 崔珩现在恐怕都恨死自己了吧! 能把宁州大营的兵符给她,崔珩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了! 不等卫芙伤感完,迟重山反应过来震惊道 “郡主?什么郡主?! 难道,难道你是卫国公嫡女?永安郡主?!!” 放眼整个大聖,能被称呼为郡主的,也只有永安郡主这一位! 卫国公嫡女,永安郡主,在糜山春猎一战成名! 一箭穿两熊的战绩,在遍地雄性的军营里,也是响当当的存在! 慕强是人的本性,何况这个强者,刚刚还救了自己跟兄弟们的性命。 卫芙抬腿踹飞了两个偷袭的小卒,转过身对迟重山一点头道 “我是卫国公嫡女卫芙,此次前来宁州,乃受命于高阳王殿下! 如今宁州大营哗变,还需将军配合我,速速平息内乱! 整顿宁州防务,肃清三州反贼!” 卫芙语气清冷,久居上位者的无形的威压,让迟重山条件反射应道 “末将得令!听凭郡主调遣!” 卫芙倒是觉得理所当然,一边的阿鲤瞪圆了眼睛,暗自咂嘴道 ‘不愧是我们郡主,还以为让宁州的兵听自家郡主调遣,需要费一番口舌! 没想到郡主一出手就搞定了! 真厉害!!!’ 此时,跟随曹斌哗变的这一部分人,已经死的死伤的伤,折损了大半! 但更多的是一些意志不坚定的士兵! 在形势不明朗的时候,他们不敢轻易下注,就远远退到一旁观望。 因此校场上面,局势又发生了变化。 曹斌一方人数的优势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区区三千人负隅顽抗。 而迟重山这边,因为卫芙优秀的指挥能力,最大限度保存了实力。 现在是迟重山,以四千对阵曹斌的三千! 可以说不管人数还是实力,都呈现碾压性的态势。 曹斌狼狈的从点将台后面的土坑里爬出来。 发髻散乱,鼻青脸肿,头盔都让卫芙射飞了! 没想到不过瞬息,外面形势已经天翻地覆1 自己苦心筹谋三年!竟然在距离成功一步之遥的时候,被这来路不明的小杂碎坏了事! 让他三年筹谋,功亏一篑! 这怎么能让曹斌不恨?! 但形势比人强,此时战况对自己十分不利! 那些抱着观望态度的万余人,更是墙头草! 若是感觉到风向逆转,他们调转矛头对付自己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曹斌恨极,将卫芙几人死死盯了几眼,眼神充满了戾气! 从怀里掏出一截黑色的铁管,那铁管一头竟然有伸出来的引线。 卫芙一看曹斌手上的东西,脸色大变,大声吼道 “散开!快散开!退后三十丈!” 那些士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好在十分听指挥。 立刻散开退后! 此时曹斌一脸疯狂,将点燃引线的黑色铁管,拼尽全力向卫芙的方向甩过来! 第356章 如此奇才 为何查无此人? 所有人都在后退,卫芙没有后退! 阿鲤、姜鱼、林羽也没有! 全部围着卫芙站了一圈,死死护在她身侧! 卫芙反手抓箭,一把四支! 瞄都没瞄,一口气全射了出去! 那铁管大部分人不认识,但卫芙深知这东西的威力! 这是大聖靠做烟花起家的雷家,研制出来的“雷火管”! 这玩意儿威力巨大,杀伤力极强! 雷家家主认为此物有伤天和,怕祸及子孙,就将“雷火管”的制作秘方毁了! 雷家也严令禁止,不许再制造这种“雷火管”。 因此存世的“雷火管”极少! 没想到这个曹斌竟然有! 这要落到人群里,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雷火管”带着燃烧的引信,流光一般向卫芙飞来。 同时卫芙射出去的四支箭也像“雷火管”迎面扑去。 半空中,好似“叮”的一声,金属碰撞声传来。 那是玄铁箭头与“雷火管”撞击的声音。 那“雷火管”肉眼可见的在半空中一顿,翻了个跟头。 然后竟然诡异的向斜上方弹飞了出去! 卫芙射出四支箭,第一支弹飞“雷火管”就坠落下来。 后边跟着的三支箭,在第一支箭身上撞了一下,也改变方向,往斜上方弹去。 弹飞的“雷火管”力竭即将坠落的时候,后边三支玄铁箭赶了上来! 又“叮—叮—叮—”连续三声,硬生生将要下坠的“雷火管”反向顶了上去。 那“雷火管”,本来是被曹斌以水平方向,扔向卫芙以及身后的迟重山等人。 现在硬是被卫芙用箭射的弹向半空! “雷火管”引信燃尽,在距离地面二十余丈的高空,炸成一朵巨大的烟花! 火焰四射,蔚为壮观! 巨大的爆炸声,让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都短暂失聪。 这要在人群里炸开,估计连个全尸都找不到!!! 迟重山等人被“雷火管”的巨大的威力,吓了一大跳! 想到你玩意儿在自己身上爆炸,恐怕全尸都捞不到了! 后怕跟庆幸的同时,也被卫芙那手出神入化的箭术,震惊的五体投地! “额滴娘唉!这手箭术还是人吗?这明明是神呐!!!” 卫芙气的眉毛都竖起来了,盯着曹斌咬牙道 “你找死!!!” 曹斌本来胜券在握!正等着看他们血肉横飞的场面! 这“雷火管”不仅可以大面积杀伤,还可以用于震慑! 眼下这种情况,是他逆风翻盘的唯一筹码! 主子给他这件大杀器,嘱咐他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使用! 一旦使用,就不留活口! 但现在,他失败了!! 大杀器出手,不仅没有杀死一个人! 还留下千千万万的活口! 曹斌看着对面那个异常俊美的少年,恐怖的酥麻感,终于爬满后背! 他到底是什么人?! 如此精妙的箭术! 如此卓越的战术指挥能力!! 如此奇才,断然不会埋没! 为何之前军中,查无此人?! 这一手冠绝天下的箭术,让对方士气大振! 几千人齐声喝彩的声音,更是震耳欲聋! 曹斌身后的叛军人心浮动!交头接耳,萌生退意! 曹斌再不甘心,也知道再打下去,自己死路一条。 赶紧收拢队伍,往校场最薄弱的西面突围。 可惜他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犯卫芙逆鳞! 曹斌刚才扔“雷火管”之处,还有很多跟随他的叛军! 他竟然不顾一切,让他们也跟着一起陪葬! 这种人渣怎配为将?! 她生平最恨背刺同袍之人! 那是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的情谊! 怎能让这种杂碎玷污?! 卫芙一挥手,打了几个简单易懂的手势,代替旗语! 迟重山看懂了,立刻调兵对曹斌进行合围! 第357章 妖女惯会看脸 与此同时,远在洛京的崔珩,已经宿在同光帝御书房的偏殿,七日没回府了! 墨一顶着鸡窝头,眼眶黢黑! 一副被女妖精吸干了精血的德行! “剑一,你去问问殿下,他不困吗? 没记错的话,他已经快三天没合眼了...... 呜呜呜—— 剑一,我还没成年啊!怎么感觉自己要油尽灯枯了呢? 剑一?你还活着吗? 你行行好! 去把殿下打晕行不行?.......” 面对墨一的“嘤嘤嘤”,瘫在房梁上的剑一也无能为力! 他感觉自己有点死了!那黑眼圈比墨一还严重呢! 暗卫也是人啊! 可大佬不把自己当人的时候,作为暗卫,最好也别把自己当人! 否则后果很严重! 剑一这几日,都是靠着 ‘我是牛马,我是畜牲! 畜牲不需要睡觉!!! 诸如此类的紧箍咒催眠自己,才一点一点硬撑下来的! 对于剑一的沉默,墨一习以为常。 看着御案后面,左右开弓,双手四笔,流水线作业一般,疯狂批折子的变态主子! 墨一福至心灵,蹭到桌案前小心翼翼道 “殿下要不要喝点浓茶提提神? 熬了这几日,殿下眼角皱纹都多了不少呢! 呵呵呵呵—— 皮肤也好似暗沉许多,不比往日光鲜了呢! 那永安郡主惯是个看脸的主,殿下容色衰减也是件好事! 省的她回来之后,见到殿下的绝世容颜,把持不住又来纠缠殿下! 我这就给殿下再沏一杯浓茶过来!殿下稍等!!” 本来奋笔疾书的崔珩,双手戛然而止! 黑沉沉的一双眼睛,终于从桌案上的折子,移到了墨一的脸上。 墨一吓了一跳,那双愈发充满威压的眸子,让墨一腿肚子直打颤。 赶紧往后站了站,心虚道 “殿下恕罪,是我多嘴了,我,我这就干活去!” 墨一刚转身要走,被崔珩叫住了 “备水!本王要沐浴休息! 还有!回府里把珍藏的养颜秘药取来,给本王上全套!” 崔珩手里的毛笔已经全扔了,拿起桌上一面红宝石手把铜镜,左照右照! 还用手指头把眼角使劲撑平,生怕皱纹更严重了! 墨一只是想着,有枣没枣搂一杆子。 没想到效果竟然这么好! ——哼!果然是妖女!人都跑了,还这么左右殿下情绪! 真是坏透了!!! 不过殿下想休息,这就是天大的好事,毕竟自己也能跟着喘口气了! 墨一欢天喜地,赶紧着手准备去了! 自从甘州叛乱,同光帝将崔珩召进宫,他就再没出宫的时间了。 同光帝听闻甘州反叛,一口气梗住人就撅过去了。 太医及时抢救,人虽然救过来了,但是说话跟走路都费劲! 更别提处理政务了! 同光帝小病的时候,会故意放出风声,观察几个儿子跟朝堂的风向! 借此机会钓鱼执法,屡试不爽! 如今真病重了,反而十分谨慎,不敢声张! 如今内忧外患,京城不能再乱! 好在同光帝平日也一副病歪歪的样子,勉强上朝,装装样子! 私底下将所有政务,推给崔珩全权处理! 随着崔珩手上权势越来越大,太子齐睿心里有点犯嘀咕! 感觉自己这个太子,当的属实窝囊,存在感实在太低了! 皇后最近称病不出,连他晨昏定省都免了,说怕过了病气给他。 加之前些时候,阿芙还砸了他私底下办的赌场。 想必阿芙对他私设赌场一事,很有看法! 齐睿一直想找机会,把事情跟卫芙当面解释清楚! 他之所以开设赌场,并不是为了钱。 那只是为他收集消息的一个暗桩而已! 奈何郡主府回话,卫芙出门巡查产业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齐睿隐隐感觉,皇后这几个月对自己态度颇为冷淡。 自己手里毕竟没有实权,心里总归不踏实! 看来迎娶阿芙的事情,必须尽快提上日程! 只要跟阿芙成了婚,这个太子之位,才算真正有了根基! 第358章 是亲外甥还是亲儿子 一大早,齐睿一身太子常服,候在御书房外。 赵亭州造反,自立为王!朝廷必然是要派兵镇压的。 同光帝生性多疑,又贪生怕死! 死死把住手里那点兵权不放,谁碰谁死! 若是借着平乱的由头要到兵权,才是最顺理成章的办法! 虽然带兵平乱有诸多风险。 但是没有实权的太子,就是砧板上的鱼肉,随时能被拉下马,任人宰割! 齐睿深知这个道理! 因此就算经被同光帝晾在外面一个时辰,他还是很耐心的等下去! 然而,平日一惯散漫自由的四皇子,竟然也来了。 往日都是一副富贵闲人的打扮,今日难得穿了一身利索的圆领窄袍! 没想到脱下一身宽大灡袍的四皇子,也有一身结实的肌肉。 一看平日就没少锻炼身体! 齐睿眼角跳了跳道 “今日真是巧了,四弟也来给父皇请安吗?” 四皇子齐豫笑得一脸和煦,上前给齐睿行礼 “见过皇兄,听母妃说父皇身体欠安,特来请安侍奉! 皇兄见到父皇了吗?他老人家身子如今好些了没?” 这话问的齐睿一脸尴尬,他怎么跟齐豫说? 说自己来了一早上,连门都没进去? 这也太没面子了! 只好打着哈哈道 “我也是刚过来不久,还未曾觐见父皇! 汪公公一直未曾出来,想必父皇身子不爽利,起的晚了些!” 皇帝的寝宫戒备森严,就算亲儿子要见,也得层层通报。 皇帝同意了,他们才能进去,若敢硬闯,视同谋反! 他们在这里等候觐见,皇帝焉能不知? 只是看他想见不想见罢了。 太子跟四皇子兄弟两人,就杵在皇帝寝宫门口一起等。 此时天空飘起了小雨,两人也不能随便乱走,只好紧靠着廊檐凑合避一避。 红墙金瓦,很快被雨雾笼罩,同光帝依然没有传他们进去的意思。 此时一乘步辇,缓缓行了过来。 步辇的华盖下,一身华丽亲王袍服的崔珩。 显得更加金尊玉贵,容色逼人! 太子跟四皇子立刻端正了身子,躬身行礼,齐声道 “见过先生!” 崔珩斜靠在步辇上,微微点了点头道 “最近政事繁忙,没功夫考察你们的功课。 业精于勤而荒于嬉,做学问亦是如此! 针对此次甘州之乱,你二人各上交一份策论! 作为今年前半年的考核之作!” 太子跟四皇子立刻躬身称是,礼仪标准,毫无瑕疵! 崔珩满意微一点头,才挥了挥手,往皇帝寝宫而去! 太子跟四皇子,不敢轻易踏足的禁地! 崔珩就这样大摇大摆,让人抬着走了过去。 门口戍卫统领,见到崔珩过来,纷纷恭敬行礼。 别说阻拦,连刀枪都不敢对着崔珩! 直到崔珩进了寝宫,太子跟四皇子才松了口气。 两人心里都很清楚,他们这位老师权倾朝野,深得帝心! 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四皇子一脸羡慕,又有点酸涩道 “唉——还是老师深得父皇心意! 咱们在这干等这许久,父皇都未曾召见。 老师一来,直接就觐见了!人与人还真是不能比呀! 这知道的,老师是父皇的亲外甥!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父皇的亲儿子呢......” 四皇子许是等上火了,酸溜溜的开始发牢骚。 太子齐睿眉头微皱,呵斥道 “四弟休要胡言乱语! 这话在孤面前说一说便也罢了,万万不能让外人听了去! 高阳王不仅仅是你我老师,还是国之柱石! 更是父皇的亲外甥! 他与父皇亲近,不仅仅因为血缘关系! 更因为老师惊世韬略,父皇多有倚重之处! 咱们还需要跟老师多多学习才是!” 四皇子反应过来,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赶紧低头受教,乖顺道 “皇兄教训的是,老师国之栋梁,难怪父皇把仪仗都赐给老师用! 唉—— 都怪我资质平庸,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学到老师的十万分之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齐睿才后知后觉察觉到,崔珩来时坐的步辇,竟然是皇帝专用的仪仗! 他敢这样明目张胆在宫内行走,显然是经过同光帝允许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才能让皇帝,甘心情愿把帝王的专用仪仗,给另一个人用? 第359章 我还不想杀你儿子 皇帝仪仗啊!那可不仅仅是一副仪仗! 还代表着背后至高无上,不可侵犯的皇权! 这是他们这些亲生儿子,都没有享受过的待遇! 他这个太子也没有! 老师就算与父皇再亲,难道还能亲的过他们这些儿子?! 方才老师坐在步辇上的风仪,竟然让他莫名想起幼年时候,那个年轻的父皇...... 齐睿脑子开始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 眼看没办法再控制表情,齐睿匆匆道 “孤突然想起,东宫还有些许要务等着处理! 先回去了!四弟请自便!” 说完就匆匆离开了! 四皇子一脸懵逼道 “可父皇还未召见我们啊——” 然而太子已经走远了,根本没空搭理他。 四皇子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笼罩在雨雾中的皇帝寝宫。 知道今日父皇八成不打算见他了。 反正自己孝心已经尽到,又等了片刻,就转身晃悠悠的出宫了! 此时同光帝躺在罗汉榻上,太医正在给他针灸。 巨大的仙鹤熏炉,吐出袅袅白烟,是龙涎香的味道。 同光帝须发比之前更白,眼眶脸颊都凹陷下去,脸色亦十分憔悴。 嘴角不受控制的流出口涎。 崔珩皱着眉靠在窗下,等太医收针后问道 “怎么样?陛下什么时候能恢复?” 太医满头大汗,战战兢兢回道 “陛下这是风症,能保持如今的状态,已是万幸! 想要恢复......臣医术有限,怕是很难......” 崔珩明白了,意思是能活着,已经是最好的状态了。 想恢复绝不可能! 同光帝勉强睁开眼睛,挥了挥枯瘦的手。 太医如蒙大赦,拾起药箱就退了出去。 崔珩靠在窗下道 “这下好了,一辈子疑神疑鬼,把自己折腾成这般模样,这回你满意了?!” 崔珩语气并不好,甚至有点夹枪带棒。 一边伺候同光帝更衣的的汪顺,一张笑脸差点挂不住! 连忙打圆场道 “哎呦——陛下您看看,您一病把王爷都急坏了呢! 这是生您不爱惜自己身子的气呢! 陛下今后可要多多保重龙体才是啊! 万万不可劳累,让王爷再担心了!” 同光帝面色沉稳,一言不发。 在汪顺的搀扶下,勉强站起来,来回走了几步。 不过两日,他就形销骨立,龙袍穿在身上,有种空荡荡的感觉。 同光帝脚步蹒跚,半边身子明显不大听使唤,走了几步就累的气喘吁吁。 同光帝摆了摆手,示意算了,就想回榻上去躺下。 汪顺不敢忤逆,就要扶同光帝回床榻上。 哪知崔珩突然走了过来。 他将同光帝的胳膊,从汪顺手上接过来,架在自己肩膀上,不悦道 “太医都说了,你这病不能总躺着,要多下地走动走动才行! 今日这才走了几步?!” 同光帝没好气的瞪了崔珩一眼,断断续续道 “多,多少人......巴不得我早死! 你,你又何必......费这个劲?” 崔珩嗤笑道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你死了皇帝还要换人,新皇帝万一不听我的怎么办? 太麻烦了!我还不想杀你儿子!” 汪顺在一边听得脸都绿了! 这,这,这天儿非得这么聊吗?! 他要不要避出去啊? 他怕自己听多了会被灭口! 崔珩也不管同光帝愿不愿意,强行架着他胳膊,就在屋里转着圈儿走动。 许是崔珩比汪顺高了许多,同光帝同样高大的身体,靠在崔珩身上,舒适不少。 还真的在崔珩的搀扶下,走了小半个时辰。 同光帝刚才苍白没有鲜活气的脸色,竟然红润不少。 崔珩小心翼翼将同光帝扶着,坐在窗下的软椅上晒太阳。 汪顺看着搀扶在一起的两个人,莫名有种父慈子孝的错觉! 赶紧甩了甩头,将脑子里面那离谱的想法甩掉! ——呸呸呸!!! 都哪儿跟哪儿啊!! 高阳王自幼失恃,父亲又一心修道,不问世事。 他跟孤儿何异? 对唯一的血亲舅舅亲近些,也是人之常情! 自己一天天都瞎想什么呢! 这高阳王殿下要手段有手段,要样貌有样貌! 只是可惜了,偏偏不是皇子! 若是能托生到陛下膝下,大聖何愁没有明主? 第360章 你不怕我造反 同光帝就着汪顺递过来的一盏茶,喝了几小口,长长舒了口气叹道 “就算我立马死了,也没人敢不听你的! 我那几个儿子几斤几两,我心里清楚得很! 但这只限于他们根基不稳的时候! 一旦他们渐渐掌控实权,第一个要铲除的,便是你!” 崔珩浑不在意,站在水榭边上,往廊下的池子里撒鱼食。 他站在那里衣带当风,临水而立。 身上万金一尺的鲛纱,在阳光下反射出七彩的弧光。 怎么看怎么像一个仙姿玉骨的神君天人! 跟玩弄权术,阴险毒辣的权臣,完全沾不上边。 同光帝的话让崔珩的眉毛都没动一下,无所谓道 “真到那时候,就各凭本事活呗! 谁铲除谁,还不一定呢!” 同光帝看着崔珩的侧脸,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真的跟他母亲很像! 同光帝沉默了一会才低声道 “你放心吧,一切我都安排好了,你们没机会打起来。” 崔珩挑起嘴角,看着同光帝道 “你不会是想着在临死之前,先把我铲除了,给你儿子扫平障碍吧?” “咳咳咳咳——” 同光帝被崔珩一句话噎的连连咳嗽,差点又背过气去。 汪顺吓得赶紧上来给同光帝顺气。 这两人聊的话题一个赛一个的炸裂,他属实是不知道怎么打圆场了。 同光帝喘了一会儿,指着崔珩骂道 “你,这个孽障!胡言乱语些什么? 你到底有心没心?! 这些年!我对你的心,都白操了!!!” 崔珩无所谓的撇撇嘴,继续给池子里撒鱼食。 “不过随便说说,哪里值得你气成这样? 反正不管你安排了什么,别碍我的事就成! 你的儿子们,只要不主动到我面前来找死,我是不会动他们的! 这点你大可放心!” 同光帝气的吹胡子瞪眼,可惜崔珩说的是大实话。 只要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不作妖,崔珩还是能容忍他们平安活下去的。 同光帝哼哼了两声,无奈道 “大聖有你看着,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只是这些沉疴旧疾,积年累月,非一朝一夕就能扭转过来。 想要治好大聖,你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你肩上担子太重,是时候找个同路人,与你一起分担。 我看大理寺少卿薛信的嫡长女薛长烟,蕙质兰心,颇有才名,与你倒是十分般配! 那薛家长女,一直养在范阳外祖母家里。 那范阳谢家,是除了崔氏之外的第二清贵门第! 他们家教养出来的子女,定然没有差错的! 送来的画像我也看了,实打实千里挑一的美人! 回头找机会,我安排你们见上一面,保准你满意!” 一说起给崔珩找媳妇,同光帝倒是难得的兴致高昂,滔滔不绝。 崔珩眼皮跳了跳,硬邦邦道 “你这是又好起来了?刚把话说利索,就忙着给我保媒拉纤? 这是生怕自己死早了,赶不上喝我的喜酒?” 同光帝刚压下去的火气,硬生生又被崔珩给拱上来,大声骂道 “你这不知好歹的孽障!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我这身子还能撑多久?! 我想在死之前,安顿好你的终身大事,难道还错了吗?! 你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你的正妃之位,虎视眈眈? 光是跑到我面前,明里暗里求着赐婚的,不知凡几! 好些个老东西,连多年的军功都押上了! 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劲儿,才将你的正妃之位保下来的? 这个位置非一般女子可坐!你懂吗?! 你若没有一个强大的岳家,我死之后,谁来护着你?! 咳咳咳咳——” 同光帝越说越激动,一口气的呛住了,咳嗽好一阵才缓过来。 崔珩瘫着脸没说话,但好歹帮同光帝拍了几下后背顺气。 同光帝顺好气,又接着对油盐不进的崔珩,苦口婆心劝道 “那薛信只是个小小的大理寺少卿没错! 可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哥哥,是武威侯薛崇! 薛崇手握东海十万水师! 他未曾娶妻,无儿无女! 薛家二房的子女于他而言,跟亲生何异。 你与薛家嫡长女成婚,那十万水师就是你背后最硬的靠山! 你难道还不明白我为你筹谋的苦心?” 崔珩心底怨气直冒! 那卫国公也手握十万镇北军! 怎么没见你给我筹谋他们家的女儿?! 卫家的女儿哪里不好了?! 那薛家女再好,与自己又有什么干系? 真是想什么,不来什么!真真气死个人! 崔珩冷冷哼道 “我崔珩顶天立地,想要什么,我会凭本事拿到手! 我又不是你儿子那样的窝囊废! 还要靠女人的裙带关系,维持自己的权势地位! 再说了,你非要让我娶一个家族掌握兵权的女子。 就不怕我等你死了之后,联合岳家起兵造反,自己当皇帝?” 第361章 卫家必须铲除 同光帝都气笑了,答道 “你要不怕世人诟病,你尽管反! 这天下在你手上,没准还能更好些! 我那几个儿子,反正也不是你对手,你真要反,他们也拦不住! 只是那条路太难走了!你不知道要被多少人口诛笔伐,遗臭万年!” 同光帝看着崔珩,眼底有太多的怜惜没法出口。 “现在我跟你说的可是正事,你少插科打诨。 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还是说你已经有心怡的人选了? 丑话我可说在前头,就算你心里有了喜欢的人,那也只能为侧妃! 正妃人选,必须是薛家女!” 崔珩冷脸甩袖,走到同光帝旁边的软椅上坐下道 “你为何非盯着薛家不放?难道薛家就能让你安心了? 这大聖,手握兵权的也不止薛家一家。” 同光帝不假思索道 “皇室没有薛家血脉的皇子,他们依附于你,在朝内的地位才会更稳固! 而你同时也能利用他们薛家兵权,凌驾于所有皇室宗亲之上! 你们之间是相互依存的关系! 只有这样的关系,才能长久稳定的维持下去!” 同光帝说的很有道理,崔珩无法反驳。 甚至他一提起与薛家联姻,崔珩就知道同光帝打的什么算盘。 可以说他的舅父,为他寻了一条最稳妥的路子。 真是煞费苦心! 可惜,这不是他想要走的路。 崔珩表情清冷,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同光帝还想再劝一劝,就听崔珩说道 “既然都说到这里了,那其他手握重兵的几个家族,舅舅是怎么打算的? 甘州那边我已经初步定好计划,想与舅舅一块探讨探讨!” 崔珩自从卫芙离开洛京,就忙的没日没夜。 就是想以最快的速度,把甘州叛军全部铲除! 这些反贼统统该拿去挫骨扬灰! 只有这样,他的阿芙才能早日归来! 同光帝一听崔珩这口风,就知道这孽障是一个字没听进去! 罢了!回头寻机会宣召那薛家女进宫一趟。 他就不信这世上,还有他这个皇帝撮合不成的姻缘! “封赫背后没有家族,家族人口简单,是我亲手提拔上来的纯臣! 他带着定西军,我还是比较放心的! 他这些年不结党,不营私,没有辜负君臣之恩。 日后你还要与他多多亲近! 而薛家近四十年已经没落。 这一代若不是出了个薛崇,恐怕早已经被排除在世家之外。 你与薛家结亲,是最附和双方利益的选择!” 崔珩沉默一瞬,直接问道 “那卫家呢?” 同光帝缓缓靠进椅背里,看着窗外摇晃的疏影,良久道 “卫家——务必铲除!如今甘州大乱,暂时是办不成了! 但就算我活着办不成,待今后时机成熟,你也要替我办成!” 崔珩“腾”一下就站起来了,眉头深深皱起道 “我就不明白了,卫家世代忠良,镇守北境,赤胆忠心! 舅舅为何如此猜忌他们? 如今内忧外患,鞑靼虎视眈眈,镇北军怎能轻易异帅?!” 同光帝看着窗外闪烁的光影,沉默良久才道 “因为先皇在世的时候,最属意的储君,并非是我! 而是出身卫家的娴贵妃所出的六皇子!” 崔珩愣了愣,意识到这里面恐怕掺杂了残酷的皇室斗争。 “当年那位六皇子不是在围猎中出了意外,跌下山崖薨了吗?” 同光帝眼神变得阴郁,冷笑道 “那可未必,两年前我收到消息,有人在北境看到了他! 卫家竟然将先皇的六皇子,养在自己驻军的属地! 你猜他这是为什么?” 崔珩不说话了,因为这会有很多种解释! 以他舅舅这种,自打懂事起,就在阴谋暗算里打滚的人来说!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什么好事! 要保卫家,还得自己来! “卫家现在不能动!这事我来办,舅舅别插手了!” 两人一谈到军机大事,汪顺识趣的退了出去。 寝殿内只剩下同光帝与崔珩的低语,还有铜漏的滴答声。 第362章 这样的朝廷我们不想要 此时的宁州大营,一片肃杀! 曹斌被卫芙与迟重山合力围堵。 惶惶如丧家之犬,左突右冲,就是破不开卫芙设下的杀阵! 要不是宁州这些士兵首次组阵,比较生疏。 换做镇北军,十个曹斌也交代了!! 不过三个回合,曹斌麾下人员,又折损过半,仅剩千余人苦苦挣扎! 曹斌穷途末路,卫芙见到时机成熟,朗声喝道 “宁州刺史左应钦左大人,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尔等受人蛊惑,罪不至死! 此次哗变,左大人只追究祸首! 其余人等,可戴罪立功,以观后效! 何必为了这乱臣贼子,同室操戈?! 尔等回头是岸,为时不晚!!” 卫芙这一通说辞,将本来涣散的军心,扰动的更崩溃了! 一些小卒试探问道 “左大人不是已经被朝廷的贪官害死了吗?! 怎么可能还活着?! 你这样说,是不是想骗我们投降,然后你好杀了我们?” “没错!这一听就是骗我们放下武器,引颈待戮!” “就是,就是!我们之所以造反,就是因为朝廷贪官横行,民不聊生! 好官都被他们一个个的杀干净了! 这样腐朽的朝廷,我们不想要了! 我们要另投明主! 投奔能为天下百姓做主的明主!” 卫芙没想到这些叛军竟然是被人这样蛊惑的! 但卫芙只觉得心酸,因为他们说的没错! 如今的大聖朝廷,积年累月下来,早已腐朽不堪! 若不是崔珩力挽狂澜于不倒,强扶大厦于将倾! 大聖可能不用鞑靼来犯,自己就内部瓦解了! 三州的叛乱,就是大聖腐朽朝政的显化! 卫芙终于有点理解,为什么崔珩对世家下手如此之狠! 他是想给大聖刮骨疗毒,剜掉附着在大聖朝廷里面的所有烂疮! 所谓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就是这个道理! 但这样一来,他就会变成世家人人唾弃的背叛者! 上一世他的名声那样坏,估计就是世家花了大价钱。 煽动铺天盖地的舆论,来攻讦他! 欲置他于死地! 可惜最后,他们一个个被崔珩送上了断头台! 这一世他依然如此! 崔珩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拯救苍生的初心! 即便背负骂名,虽千万人吾往矣! 卫芙抬头看了看天空思忖 ‘若崔珩你求的是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四海之内海晏河清! 那跟随你的脚步,又有何不可?! 为生民立命方为正义之师! 荼毒百姓,不计民生的同光帝跟贪官,才是大聖的反贼!!!’ 想通了这点的卫芙,感觉眼前一片豁然开朗! 她看着眼前这些或迷茫,或惶恐的士兵道 “大聖朝廷腐朽不堪,大家有目共睹,这点你们说的没错! 但你们所谓投奔的明主,就是曹斌这等拉同袍挡箭! 用“雷火管”把自己人跟敌人一网打尽的明主吗?! 这样的人渣,连跟他一起出生入死兄弟的性命都不顾! 你们还指望他将来功成名就,给百姓做主?! 有什么样的奴才,就有什么样的主子! 他主子能用曹斌这等贪生怕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 他主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你们仔细思量,莫要被人花言巧语蒙蔽了! 稀里糊涂就当了反贼!” 卫芙这些话,正好戳到了那些跟随曹斌士兵们的心窝上! 刚才曹斌所作所为被大家看的一清二楚! 早就有人不齿,这会儿被卫芙挑破了说,舆论一下被引爆了! “我怎么感觉他说的有点道理? 曹将军刚才做的那些事.......真的太不地道! 我堂哥还在那边呢,他连招呼都不打,就直接炸! 哪怕提醒一下,等他们避远一些再炸也行啊! 可是他没有!” “我呸!—— 嘴上说的大义凛然,拉人挡箭的时候,我看他手法挺熟练的嘛! 这种事,估计干了不是一回两回了!” 好些观战的中立派,大多都是被这套说辞洗脑的! 看似正气凛然的口号,其实就是忽悠他们入伙! 一旦造反罪名坐实,他们就再没有回头路可走! 第363章 不投降 便受死吧 曹斌双眼血红,如困兽一般暴怒道 “难道你们还想着投降不成? 现在你们哪个手上,没有沾你们所谓同袍的鲜血?! 当你们杀他们的时候,你们在大聖朝廷眼中,就已经是反贼了! 你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投降就是死路一条!! 还不快快随我杀出去,搏取一线生机!! 休要听他妖言惑众,他这是想要兵不血刃,拿下你们! 你们投降之日,就是你们人头落地之时!” 曹斌的恐吓起了效果,本来准备放下刀枪的士兵,又把刀枪捡起来握紧了! 他们确实是跟着曹斌造反,还杀人了! 他们杀了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兄弟! 手上已经沾了血,怎么可能说抹掉就能抹掉的?! 面对生死的时候,大多数人是做不到慷慨就义的! 就算知道自己上了贼船,在无法下船的情况下。 为了活下去,不得不与他们同流合污! 卫芙冷笑道 “曹斌,你是知道自己难逃一死! 怕黄泉寂寞,就非要拉着这些兵给你陪葬吗? 我说过了只追究祸首,就是只追究祸首! 你们若是不信,大可跟随这卑鄙小人一起下地狱! 活命的机会我已经给过了!是你们自己不要的!” 卫芙不再多言,缓缓抬起手臂。 她身后,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已经就位! 只要卫芙放下手臂,万箭齐发,曹斌跟他身边的叛军,即刻变成刺猬! 曹斌的两颊肌肉开始抽搐! 原来卫芙在跟他们喊话的时候,就已经暗地布置好了弓箭手! 这是已经做好了,谈崩了立马开干的打算!! 曹斌绝望的看着密密麻麻指着他的弓箭! 今日恐怕难逃一死了! 曹斌死死盯着那个扬鞭立马,站在阵前的俊美少年,不甘心的问道 “你到底是何人?为何在军中我从未见过你? 你为何突然冒出来,坏我大事?!” 卫芙冷冷看着曹斌,鄙夷道 “你这样的乱臣贼子,当然不配见我! 我是谁也无需与你交代! 既然你不肯投降! 那便受死吧!!!” 如今自己还没有正式接管宁州大营! 卫芙不愿意与曹斌多费口舌,让他找到可乘之机! 在卫芙下令的手臂,将落未落之际,宁州军营里,竟然接连传来几声巨响! 接着巨大烈焰,直冲天际! 所有人惊恐的往军营看去,有士兵惊呼道 “不好!是粮库着火了! 快救火啊!快救火!” 迟重山急得暴跳如雷,破口大骂道 “艹你奶奶的曹斌! 你这个畜牲!自己造反就造反! 非要拉着所有人垫背吗? 这他娘的是左大人,千辛万苦才弄回来的军粮啊! 曹斌你这个畜牲!你简直不是个人啊!!! 现在粮食有多精贵!你们知道吗?! 说烧就烧了!这是要我们所有人的命啊! 曹斌今日你最好别落老子手里!老子定要把你这个狗杂碎碎尸万段!!!” 迟重山中气十足的骂完曹斌,又扭头对心腹吼道 “还愣着干啥,赶紧给老子救火去啊!! 真要等着粮食全烧完,大家一起饿死吗?” 迟重山的属下,带了一部分人过去粮仓灭火! 那些中立的一些人也坐不住了! 毕竟宁州粮仓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地方! 若粮食真烧没了,以后哪里还有活路?! 于是有一大半人,也跟着迟重山麾下的人灭火去了! 校场上的人这一下走了大半,显得空旷了不少。 但曹斌一方,依然不占优势! 迟重山剩下的两千人围困曹斌,绰绰有余! 曹斌绝望的眼睛里突然燃起希望! 怎么粮仓在这个节骨眼,早不烧晚不烧,偏偏这会子烧? 听那爆炸声,应该是主子安排接应他来了! 曹斌一扫刚才颓废的模样,一把抽出腰间的长剑,大声喝道 “狭路相逢勇者胜!今日诸位随我杀出重围! 他日封侯拜将,指日可待! 来呀!!给我冲!——” 第364章 筛子一样的宁州大营 曹斌能想到的,卫芙焉能想不到?! 定是有人故意纵火,给曹斌打掩护,想将他捞出去!” 但这调虎离山之计,未免太粗糙了些。 目前这个形势,就算调走一部分人,曹斌依旧插翅难逃! 难道——还有后手?! 卫芙迅速观察周围周边情况。 果然铺天盖地的马蹄声,滚滚而来! 卫芙眼角狠狠跳了跳,就见校场西侧围墙,被撞开一个大洞。 一匹匹着火的疯马冲了进来! 迟重山怒不可遏 “狗贼该死!!他竟然连马场也一起祸害了! 我要宰了这个杂碎!” 那些疯马身上应该被浇上了火油,一时半会根本扑不灭! 战马一时半会死不了,疼得疯狂四处逃窜! 不分敌我,一律撞得人仰马翻! 还将校场边上看台的棚子点燃了,一时之间场面混乱以极!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曹斌抓住机会,疯狂带领残党,往西面缺口杀过去。 卫芙这边被着火的疯马阻挡,一时形成不了有效的合围! 还真让曹斌带着千余残部逃了出去! 卫芙盯了眼曹斌逃走的方向,强行按下了火气。 沉稳的指挥众人,灭火救马! 马匹在战场上的作用,毋庸置疑。 每一匹马,都是珍贵的战斗力!不能随意折损!! 卫芙一把扯下身上精工刺绣的披风,毫不吝惜的,往着火的马背上捂过去。 下一刻蔓延的火苗就熄灭了。 如此这般,卫芙瞬间救下三匹战马! 其他士兵纷纷效仿,将外袍脱了下来,追着着火的战马施救! 一阵兵荒马乱,局面终于被控制下来。 除了最开始冲进来的那十几匹马,整个马背被烧焦,已经没救了! 剩下的都还好,虽然都有不同程度的烧伤。 治一治倒也不影响作战使用! 迟重山脸色难看的跑过来找卫芙,没好气的唾骂道 “曹斌这狗贼,平日嘻嘻哈哈,仗义疏财! 在营里威望颇高,没想到竟是包藏祸心的乱臣贼子! 好好的宁州大营,生生让他霍霍成这般模样! 我艹......!” 迟重山越骂越上头,脏话脱口而出! 出口后才惊觉面前站着的人,不是往日可以勾肩搭背的兄弟! 而是一个身份尊贵的美娇娘!!! 他粗口爆的属实低俗! 赶紧尴尬的将后半句硬咽回去了! 卫芙面沉如水,无视曹斌的尴尬,直接道 “粮仓的火扑灭后,立即清点损失。 安排你心腹轮班把守,闲杂人等一律禁止靠近! 饲养战马处,也采取同样措施,以免再让人钻了空子!” 迟重山惭愧的低下了头,一一应承。 宁州大营被敌人渗透的跟筛子一样! 说自己没一点责任,他自己都不信! 在卫芙有条不紊的安排下,宁州大营迅速恢复秩序。 天擦黑的时候,左应钦的马车终于赶到了。 马车外壁,沾满了泥泞跟灰尘。 这一路怕是车轮子都跑出火星子了。 两个侍卫合力,将左应钦从马车上架出来。 颠簸一路,左应钦脸色很不好,但他脊背依然挺的很直! 见到左应钦那一刻,迟重山这个九尺大汉,竟然一屁股坐到地上,拍着大腿 “嗷——”一嗓子就哭出来了! “左大人呐!呜呜呜—— 你咋才来呀!!! 呜呜呜呜—— 老马、老陈、老徐都让曹斌那个畜牲害死了呀! 呜呜呜呜—— 我的兄弟呀!你们死的好惨呐! 留下我一个人,要我怎么活呀——” 卫芙“......" 曹斌将他逼入绝境的时候,他没哭! 被人一箭穿脑的时候,他也没哭! 偏偏在见到左应钦的这一刻,他“嗷嗷”哭的跟个孩子一样! 左应钦一把甩开扶着他的侍卫,踉踉跄跄快步走到迟重山面前。 双膝一弯,竟然给直直迟重山,以及他身后的士兵跪下了! 迟重山吓了一跳,哭声差点都找不着调! 连忙扶住身体虚弱的左应钦道 “左大人!您这是何意啊?! 我等怎么能受的起您这一拜?” 左应钦雪白的头发,被夜风吹的凌乱。 一双眼睛透着苍凉 “重山,宁州出了这么大的事,死了这许多人! 都因为我教子无方,才酿成大错! 我愧对宁州的兵,愧对宁州的百姓呀!” 第365章 怎么让娘儿们掌兵权 一直强忍悲痛的左应钦,看到宁州大营里,堆在地上一排排的尸首! 终于绷不住了,眼角泪水滚滚而下! 左应钦一哭,迟重山不敢继续哭了,赶紧安慰道 “左大人万万不可过于自责! 此事那曹贼定与甘州赵亭州密谋已久! 有心算无心,大人也防不胜防啊! 幸亏永安郡主及时赶到,力挽狂澜! 才让那贼子奸计没有得逞! 郡主可是咱们宁州的大恩人呐!” 迟重山震惊的发现,左应钦竟然一夜白头! 生怕他悲痛过度,身子挺不住! 赶紧将话题转移到卫芙身上。 卫芙适时上前劝慰道 “左大人,此时宁州危在旦夕,还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当务之急,要尽快肃清宁州大营,稳定军心! 抓捕逃走的曹斌以及余党! 同时还要加强边界防御,防备甘州,敦肃二州乘虚而入!” 卫芙条理清晰的列出眼下最要紧的几件事情。 左应钦经历人生大悲,痛哭过后,心脏处的憋闷缓解不少。 他收拾好情绪,正色道 “郡主所言极是!老朽失职之罪,待宁州安定之后,我自会上表请罪! 郡主能力卓越,且手持宁州兵符。 那宁州大营的一切事宜,从现在开始,就交由郡主全面接管! 迟将军,如今宁州大营只剩你一位副将! 务必辅佐郡主,整顿好宁州大营!” 迟重山本来对卫芙佩服的五体投地! 没想到卫芙竟然要来接管整个宁州大营! 立刻欢天喜地道 “郡主放心,末将定然辅佐郡主! 尽快熟悉宁州军务!” 卫芙心底暗暗松了口气! 以宁州大营兵力作为基本盘,她就有运筹帷幄的空间! 甘州,敦肃,寒州三州来势汹汹,终究名不正言不顺! 就算以一敌三,卫芙胸有成竹。 然而卫芙一口气刚放下,军营外面一个炸雷般的声音响起 “你们当我老马死了吗?! 难道不需要问问我的意见吗? 自古以来,先人有云,女子不得干政! 否则天下必乱! 左大人,老迟!你们是被曹斌那狗贼吓破胆了吗? 竟然让一个娘儿们掌管兵权?! 传到叛军耳中,我们宁州军岂不是要被笑掉大牙?!!” 一个独眼矮壮的中年汉子,气势汹汹的从外面闯了进来! 卫芙眉心微皱,她预料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以女子之身,掌一方兵权,若不是她先救了宁州刺史。 后指挥宁州大营士兵,力退强敌! 大家见识到了她的武力值跟指挥能力,才心甘情愿接受她为统帅。 否则就算她手里有兵符,让手底下的兵对她心服口服听她号令,也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本以为经过这些事,大局已定! 然而人内心的偏见,是一座大山! 即便你拼尽全力,也有人总有理由否定你的付出,对你的优秀视而不见! 他们只捍卫自己内心认可的观念! 大聖对女子的贬低和打压,跟周边邦国相比,是最严重的! 男尊女卑,已经刻在这些男人们的骨子里! 他们当女人是男人的附属品! 只适合在他们的后院里红袖添香,主持中馈,生养孩子! 若让一个女人骑在他们头上! 对于这些男人来说,那无异于刨了他们家祖坟,简直是奇耻大辱! 卫芙冷冷看着那个闯进来的矮壮独眼汉子,一言不发。 最先跳起来的是迟重山! 他激动的跳起来一个熊抱,就将那汉子一把夹在了腋下! 因为两人可笑的身高差,那矮壮汉子整个脸,被迟重山紧紧夹在胳肢窝里! 他愤怒的竟然一时没这挣开! 迟重山可管不了那么多,喜极而泣扯开嗓子就是一顿嚎 “老马啊!老马!原来你没死啊! 呜呜呜呜—— 吓死我了!我以为咱们哥儿几个,就剩下我自己了! 以后喝酒打牌逛窑子,我再也找不到搭子了! 没想到你还活着! 呜呜呜呜—— 你没死太好了!! 真是太好了!!!” 迟重山是个一激动,说话就不带把门儿的主儿! 什么荤话都敢往外说,完全不顾及场合! 左应钦尴尬的干咳了一声,给卫芙解释道 “郡主恕罪,这位是宁州大营的副将,叫马魁! 他是宁州大营任职时间最久的副将! 平日我不在大营,所有军务大多都由这位马将军做主!” 卫芙了然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突然有人执兵符,夺取原本属于你的权利! 作为宁州大营的原话事人,肯定是难以接受的! 何况这个抢了他手中权利的人,竟然还是个女人! 这简直让这个一向看不起女人的马魁,不爽到了极点!! 卫芙不动声色,稳坐钓鱼台,等他发难! 第366章 给你一个挑战我的机会 马魁终于从迟重山的胳肢窝里挣扎了出来! 狠狠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道 “你咒谁呢?你死了我也不可能死! 还有!你他娘的以后少抱老子,你他娘的多久没洗澡了?! 你自己身上什么味儿,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 想把你爷爷熏死吗?!” 军营里面大多数都是糙汉,说话粗俗不堪已经是常态。 左应钦还担心卫芙脸嫩挂不住! 没想到她竟然云淡风轻,好似对他们之间粗俗的对话,都习以为常! 别说脸红了,连一丝丝尴尬的神色都没有! 左应钦暗暗纳罕,也不便问! 迟重山哭了一会,才缓解了激动的情绪,连忙问道 “这两日你去哪里了? 姓曹的狗贼,将老陈、老徐的脑袋,扔到我面前! 说你们全被他杀了! 我还以为你也...... 你这两天到底跑哪里去了?! 你知不知道!咱们大营差点让曹斌那狗杂碎一锅端了! 你这混蛋!用你的时候,你跑的连根人毛都找不到! 要不是永安郡主及时赶到,救下兄弟们! 你现在回来,只能赶上给我们烧纸了!” 提到曹斌马魁脸颊一阵扭曲,咬牙切齿道 “我马魁对天发誓,定要取了曹斌那狗贼性命! 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马魁显然是在曹斌手上吃了大亏,语气里压抑不住的恨意! 他接着愤愤道 “那日那姓曹的狗贼,带了一壶好酒! 约我们三去春月湖,找船娘喝花酒! 哪知那狗贼在酒里面下了蒙汗药,老陈,老徐没防备,当场就着了道! 我那日因为肚痛,饮得少了些! 见势不对,硬撑着从船上翻了下去,才逃过一劫! 但我也中了迷药,下了湖不久,人就昏迷了! 刚好那几日天降大雨,春月湖涨水,就将我冲到罗河里面去了。 我命大没被淹死!等我清醒过来,已经过了一天一夜! 人也给冲到几百里外了! 我知道大事不妙,连夜拼命往回赶! 想着给你报个信,好歹有个准备! 哪知还是没赶上! 我拼了命的奔回来,一进大营,就听说咱们宁州大营,要被一个女人接管了! 我就想问问,就算朝廷要怪罪宁州失手,治我马魁一人之罪便可! 也不能破罐子破摔,派个女人来霍霍我们宁州大营吧?!” 马魁一口一个女人不配! 满地大男人的地方,如何能让一个女人当老大?! 反正就是三个不服,五个不忿,听得迟重山直跺脚! “老马,你这话就不对了,你失踪的这两天,不知道大营里有多凶险! 郡主非一般寻常女子,要不是郡主及时赶到,力挽狂澜! 宁州大营非被曹斌带累的造反不可! 反正俺老迟是认准郡主这个主帅了! 你也别瞎吵吵了!听命于郡主,亏不了你!” 迟重山是亲眼目睹了卫芙的武力值,跟作战作指挥能力的! 他从军十余年,从未见过如永安郡主这般,带兵打仗的绝世奇才! 现在三洲叛乱,正值多事之秋! 他相信由她带领宁州军,建功立业指日可待! 左应钦也容忍良久,只是他身为文官,最注重风度礼仪。 断没有跟人抢着话说的时候。 此时迟重山话头刚落,左应钦接道 “马将军还请言慎! 郡主此来宁州,不仅挽救宁州于水火! 同时也手受命于高阳王殿下,接管宁州大营! 如今三洲叛乱,我宁州是直面叛军最前沿的一道防线! 更应该团结一心,一致对外! 莫要再让叛军钻了空子!” 这话一出口,马魁瞬间哑火了。 他自己身为宁州大营的主将,竟然被人诱骗暗算! 导致宁州大营群龙无首,军中哗变,死伤上千人! 要论罪,他完全可以斩首示众了。 卫芙知道自己初来乍到,要收服这帮莽汉还需要时间。 但她不在乎,她想要的只是铲平叛军,打通镇北军后方补给路线而已! 待事成之后,她自然会交出宁州兵权! 你们爱让谁当老大,就让谁当老大! 她可没功夫在宁州耗着! 为了今后行事便利,马魁这种刺头,必要的弹压,还是要有的! 卫芙沉着脸,冷肃的对马魁道 “马将军,你也是军中老人了。 定然明白行军打仗,下级质疑上级,乃是军中大忌! 我初来乍到,你不服我,我可以理解! 今日就给你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我可以接受你任何形式的挑战! 你赢了我立马离开宁州大营! 但——你要是输了! 日后必须无条件服从我的命令! 否则!休怪我军法无情!” 第367章 敲山震虎 一边的左应钦,听得头发更白了。 他没见到卫芙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样子。 以为她只是以智谋取胜的弱女子! 赶紧阻拦道 “郡主!使不得!使不得啊! 您千金之躯,万一伤到了,我怎么跟卫国公,还有高阳王殿下那边交代? 他们都是一帮粗人,就是说话难听了些,但对大聖绝对赤胆忠心! 违抗军令的事情,是万万不会做的!” 卫芙却不看左应钦,而是盯着马魁道 “马将军当真不会违抗军令吗? 那若我让马将军充当诱饵,自陷敌阵之中! 马将军是否会听令行事?” 马魁脸都青了,恶狠狠盯着卫芙,腮帮子的肌肉都在抽搐! 显然是被卫芙的话气急了! 卫芙轻笑一声道 “看!这就是将帅之间,互相信任不信任的问题了! 我自是不会让同袍们白白去送死! 但有些危险的事情,必须要有人去干! 你信任我,就会勇往直前,令行禁止!不怕我没给你留后路! 战场上瞬息万变,若是你质疑我的军令! 哪怕就犹豫那么一时半刻,结果很可能就是一败涂地! 马将军,我今日给你挑战我的机会,你可要珍惜! 你要是怂了不敢应战! 那以后你见了我,最好也夹着尾巴做人!” 卫芙极具挑衅的话,让左应钦连家里的糟心事都暂时忘了。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比刺头更刺头的人,这还是个女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马魁一蹦三尺高,迟重山按都按不住! “好!郡主好胆识!!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老马七尺男儿,焉能避战?! 就斗胆请郡主赐教了! 只是丑话说在前头! 若郡主输了,可不兴到卫国公那里告状! 我老马自认官职低微,不配与卫国公为敌!” 马魁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挤兑卫芙。 要是输了,不能公报私仇,找自家老子做主! 他自认干不过权势滔天的卫家! 卫芙欣然点头答应! 一边的迟重山急得抓耳挠腮,别人不知道,他可是门儿清! 他太清楚里面实力的差距了,一把攥住马魁的胳膊,焦急道 “老马!听兄弟一句劝! 别跟郡主拧着来了,没你好果子吃! 听话,咱们不挑战了! 走——兄弟带你喝酒去!” 哪知迟重山的一片苦心,被马魁当成驴肝肺。 他一把甩开迟重山搭在他肩膀上的胳膊,炸毛道 “你别喊我兄弟!我没你这样认女人当老大的兄弟! 几天没见,你卵蛋被人割了吗?这么没种?! 还是看到美人,挪不动腿了? 今日这个战,我挑定了! 再劝我!兄弟没得做!” 迟重山被马魁的执迷不悟,气个倒仰! 这么看不起女人,你难道不是女人生出来的吗? 看他嘴巴里还不干不净的,气的一甩手道 “好!好!好!刚才的话算兄弟我没说! 你放心大胆去吧!只要你能承担所有后果! 兄弟我都支持你!!” 马副将要单挑新来主将——永安郡主的事情。 不消半盏茶,已经传遍整个军营! 本来千疮百孔的宁州大营,突然沸腾起来! 校场中间的擂台四周,插满了火炬! 将整个擂台照的亮如白昼! 大营里面几乎所有士兵,都跑过来看热闹! 甚至连伤兵也互相搀扶着,瘸着腿跑来观战! 整个校场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卫芙知道在满地雄性的领地里面,想要成为首领! 必须用绝对的武力镇压! 男人骨子里,永远只会臣服比自己更强大,更有力量的人! 越是难以逾越,他们的服从性就越强! 卫芙想快刀斩乱麻,故意留了时间给他们传播消息! 她必须要杀鸡儆猴,敲山震虎! 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就算心里不服,也暂时不敢造次! 而马魁,就是她第一个拿来开刀的工具人!! 第368章 比刺头还刺头的女人 在此间隙,卫芙跟左应钦一起,盘点了目前宁州大营的战损情况。 宁州大营三万的编制,除了哗变内斗死伤的一千五百人。 被曹斌带走的一千八百余人。 竟然还有三千余守城兵,与曹斌对战失败后,逃出宁州城不知所踪! 宁州大营现如今,只有区区二万余人! 且这里面还有万余人,是当初军中群龙无首,立场不坚定的人! 卫芙深深叹息道 “如今用人之际,这些兵多出自穷苦人家,许多人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 哪里懂什么道理?多半都是被曹斌那厮用花言巧语蛊惑了! 还请左大人日后除了日常操练,还要加强士兵的思想教育! 让他们有最起码分辨是非的能力,不要轻易被人煽动!” 左应钦连连颔首,带兵这方面,他还真是短板! 马魁那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估计连啥是思想教育都不知! 这都是自己的疏忽,以为只要管好民生,给军队足够的后勤保障! 让宁州军保家卫国无后顾之忧,就算尽到了自责任了! 没想自己大错特错了! 这些兵是利器,若不好好驯化! 很可能就被敌人盗走,成为对付自己的武器! 逃走的三千人也要尽快找回,免得夜长梦多! 他们既然与曹斌为敌,自然是不想跟叛军同流合污! 宁州的兵力不能再折损了,卫芙想速战速决,手上的筹码自然越多越好! 卫芙在营帐里面,与左应钦在舆图上比比划划,商量宁州布防事宜的时候。 门帘掀开,一身蓝衣的阿木走了进来...... 卫芙眼角直抽抽!谁让他来的? 怎么还穿着那身该死的衣服到处跑?! 刚想拿起椅子上的披风给他裹上! 才发现原来阿木一身蓝色纱衣里面,整整齐齐穿着雪白的中衣! 身上那些乱八七糟的铃铛也摘掉了,头发梳的整整齐齐扎在头顶! 怎么看都是个干干净净,漂亮到让人移不开眼的美少年! 那身蓝色的纱衣,没了媚俗风情,倒显得阿木干净白皙,飘逸出尘。 只要他不开口说话! 卫芙松了口气,皱眉道 “阿木!你怎么又乱跑? 不是让你待在刺史府等我吗? 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这儿很危险你知道吗?!” 阿木被卫芙严肃的脸吓了一跳。 缩着脑袋,眼睛里泪光闪闪道 “对不起——姐姐...... 阿木怕你又抛下阿木自己走了...... 阿木才,才跟这个爷爷偷偷来的...... 姐姐——阿木保证听话,保证不乱跑! 阿木只想跟在姐姐身边,哪里都不想去! 他们都好凶......只有姐姐对阿木好...... 阿木......只想跟着姐姐......” 一边的左应钦歉意道 “是老朽疏忽了,没发现这孩子,竟然藏在马车后面的箱子里! 到宁州大营里面,刚才车夫卸车的时候,才发现这孩子! 郡主若是不放心,待我宁州城的时候,将他再带回刺史府便是。 郡主在宁州这段时间,他都可以住在刺史府! 我会安排人,妥善照顾这位小郎君。” 阿木委屈的瘪着嘴,倔强的缩在角落里流眼泪。 嘴上没有拒绝,但是眼神里,已经流露出满满的委屈。 卫芙狠了狠心,这次没有惯着阿木 “阿木!这里是军营!不是郡主府! 军有军规,你不能在这里呆着! 明日一早,你就随左大人一同回刺史府! 待我料理好这里的事情,再去带你走! 阿木要听话!否则我现在就将你送回洛京!” 卫芙的语气毋庸置疑,阿木看出来了,卫芙铁了心不让他跟着! 只好妥协的点了点头,委屈的样子看起来可怜极了。 卫芙赶紧扭头,这孩子总是让她无缘无故想起上一世的自己! 莫名就对他格外纵容心软!! 但原则上的问题,卫芙绝对不会妥协! 第369章 意气风发少年郎 此时校场上响起了“咚咚”的战鼓! 那是马魁,吹响了挑战她的号角! 卫芙双眉一扬,那低沉急促的鼓点。 激起了卫芙久未沸腾的血液! 她从桌案后面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肩臂筋骨。 发出一阵“咔咔”的脆响。 阿鲤有点担心的问道 “郡主,您真要亲自上吗?” 言语间不经意瞟了眼卫芙的肚子。 卫芙知道阿鲤的意思,她担心肚子里的孩子! 卫芙不是冲动无脑的人,超出身体负荷的事情,她不会轻易做! 毕竟这也是自己的亲骨肉! 她还想听他们唤自己‘阿娘’呢! 马魁此人的深浅,卫芙心里早已有数,才设计这场杀鸡儆猴的游戏! 在军中,只要锤扁了最大的刺头,其他的小刺头就不敢冒头了! 冒险吗?那是绝无可能的! 姜鱼一言不发,上前抓住卫芙的手腕把脉。 过了一会儿,轻轻点点头道 “不要超过一柱香!” 卫芙了然,回道 “半柱香都用不上!” 擂台边观战的士兵,分成了两派! 一派显然支持马魁,他们站在马魁身后,摇旗呐喊! 一派站在迟重山身后,剑拔弩张! “老迟!那郡主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药? 你竟然站到兄弟们的对立面? 这兄弟到底还要不要做了?!” 马魁很是不忿,没想到出生入死的兄弟,竟然背叛的这么彻底! 公然站队到他对手的一边! 迟重山一边抠鼻屎,一边打哈哈道 “对不住老马!兄弟把老婆本全押到郡主的盘口了! 胜败在此一举!兄弟能不能娶上媳妇,全靠老马你了!” 马魁“你这个***......” 军营里枯燥乏味,若要打擂台,盘口必开! 也是军营中,为数不多的娱乐之一! 只要不过分,上峰基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军营频繁雄竞,才能保持各项战斗力! 此前卫芙露了一手惊为天人的箭术,马魁已经从很多人口中了解到了。 他奸诈一笑 “精通箭术吗?那好! 我偏偏不挑战箭术! 我要让这个妄图凌驾于他们之上的女人,知道知道! 当宁州军的老大,不是会射几支箭就能行的!” 马魁向来觉得女人就应该伺候男人,做饭生娃! 身为女人,不安于后宅,还跑军营里面跟男人抢饭碗! 这简直是阴阳颠倒,牝鸡司晨! 他有责任拨乱反正,让宁州大营回归正轨! 这种互相不知深浅的对赌,才是最刺激的! 因此这次盘口开的特别大!军中几乎人人下注! 卫芙走到擂台旁边的时候,两方人马虎视眈眈,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 迟重山为首的那一伙人,是当初被曹斌围堵的那波人! 他们与卫芙并肩作战过,是最直观的感受过卫芙实力的一群人! 除了对卫芙救命之恩的感激,还是对她实力的认可! 跟在马魁身后下注的那帮人,大多是当初的中立派。 他们大多数也是膈应让一个女人来当他们的统帅! 传到其他友军耳朵里,估计大牙都会被笑掉了,面子里子全没了! 还有一部有分私心的,不想让卫芙留下来。 马魁此人头脑相对简单,他们之前做的那些事,多少有点心虚! 马魁知根知底,更加好拿捏糊弄! 这个郡主就不一定了,她是卫国公唯一的嫡女! 世上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 万一真要秋后算账,卫家他们是真得罪不起! 擂台上灯火通明,马魁站在擂台中央,一脸桀骜不驯! 仅剩的那只独眼,精光湛湛,敦实的身材,浑身精悍之气外放! 抛开他看不起女人这条不谈,倒是一员猛将!! 卫芙就着熊熊燃烧的火把,背着双手,闲庭信步的踏上了万众瞩目的擂台! 之前兵荒马乱,人人自危,郡主具体什么长相,大家都没有仔细看清楚! 此时擂台亮如白昼,卫芙的脸庞,终于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嘈杂的人群,有一瞬间的安静。 更多的人忘了呼吸,直愣愣的盯着台上那个雌雄莫辨的女子! 卫芙为了方便,又换上了一身利落的骑装。 乌黑的长发,用一只金环全部束在头顶。 修长的身姿,远看就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第370章 接受任何形式的挑战 卫芙身上的黑色圆领窄袖袍,衬托的她脸颊更加白皙。 腰间缠着一条金色的软鞭,鞭柄上面,还镶满了五彩的宝石。 火光一照,火彩耀眼,更觉得价值连城。 卫芙身上的圆领袍子,专门为了方便她骑马舞刀弄剑设计的! 别小看这一身黑色圆领袍! 这是卫家养了几十年的老绣娘,精工细作而成。 卫芙在北境那些年,穿的最多的就是这种款式的袍子! 黑色面料里面鞣进了金丝银线,更耐磨结实还兼具了美感。 暗色的刺绣,只有在明亮的光线下,才会显现出衣摆上大片的黑色芙蕖! 没有光的地方,就变成纯黑的一件素袍。 既兼顾了女性的美感,又具备男性的冷肃! 卫芙穿女装盛丽美艳,穿男装又英姿飒爽! 即便知道她是女子,也不敢怀着龌龊的心思去看她! 马魁本来还想壮着胆子,调笑几句。 可是跟卫芙一双黑沉沉的眸子对上,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假装干咳了几声正色道 “见过郡主!今日马某斗胆请郡主赐教! 刀剑无眼,若是不慎伤了郡主,还请恕罪! 若郡主现在改变主意,拒绝马某的挑战! 马某必然恭送郡主离营,绝不纠缠!” 卫芙轻蔑一笑,这马魁是想兵不血刃,就吓退她! 既找回了自己场子,又避免真的打伤她,得罪了卫国公府! 长得丑,想的倒挺美! 哼—— 卫芙朱唇轻启,一字一顿道 “废话少说,你想比什么?放马过来吧!” 马魁脸色一沉道 “既然郡主铁了心要跟我分个高低! 那马某就造次了!今日请教郡主一套枪法! 还请郡主不吝赐教!” 长枪在战场上,是兵器之王! 尤其与战马配合作战,简直相得益彰! 枪法是每一个武将,必修的兵器! 马魁用枪法挑战她,在军中无可厚非! 如果一个武将,连枪都用不好,谈何服众?! 阿鲤紧张的握紧了双手,她从未见过郡主用枪! 这马魁是不是背后打听过了,专门挑郡主的薄弱处攻击? 姜鱼安抚的摸了摸阿鲤圆乎乎的脑袋,一脸平静。 阿鲤看姜鱼不急,自己也不急了! 这马魁就算侥幸赢了郡主,回头她也要帮郡主把场子找回来! 狗东西敢算计她们郡主!纯属找死!!! 擂台两边都放置了兵器架,上面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应有尽有! 马魁手上,已经持着一把两头都有枪头的特制短枪。 因为他身高所限,普通军用款的长枪,对于他来说太长了! 那枪立起来,估计有两个马魁那么高! 卫芙无所谓的点点头道 “行啊!枪法就枪法吧!” 说完她从兵器架上,随意抽出一杆普通的白蜡枪。 这是军中通用款式,枪杆用白蜡木制成,结实与柔韧并存! 卫芙单手握住枪杆抖了抖,试了试柔韧度,满意道 “还行!就这个吧!” 卫芙一脸云淡风轻,可急坏了台下的迟重山一帮人! 坏了,郡主初来乍到,不知道马魁那厮手段阴损! 他那两头都是枪尖的短枪,另有乾坤! 郡主选择普通武器对阵,怕是要吃亏! 但公然出卖马魁的杀手锏,兄弟没得做了! 迟重山做不到,咬牙大声道 “马魁!既然是公开挑战,那就应该公平公正! 郡主选的是通用白蜡枪,那你应该同样也用白蜡枪对阵,以示公正!” “就是,就是! 马将军,你用自己量身定制的武器对阵郡主,未免有占便宜之嫌!” 身后的的大头兵纷纷起哄,马魁的脸色瞬间难看到极点! 并非他想占这个便宜,而是那通用款自己用不了! 马魁对身高的缺陷,颇为忌讳。 现在他们竟然逼着自己用通用长枪,莫不是在嘲笑他是个矮矬子!?” “无妨,我方才已经说过了,我接受马将军任何形式的挑战! 包亏以及不限于任何兵器! 大家放心,我与马将军只是武技上的切磋,点到为止! 绝不会伤及性命! 马将军——请把!!” 卫芙单手执枪,往擂台中央一站。 瞬间渊亭岳池,风云雷动! 第371章 我不可能输给一个女人 马魁头皮一麻,浑身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 让他身体本能起了应激反应! 台下的起哄嘲讽,马魁已经听不见,他眼中只剩下持枪而立的卫芙! 马魁强行压下心中的悚然,自我安慰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种千锤百炼的杀气,怎么会是一个深闺女子散发出来的?! 一定是这几日过度劳累,又中了蒙汗药,产生的幻觉!” 马魁不想再等下去,双脚沉重在擂台上一跺。 矮壮的身子竟然异常灵敏,那把双头短枪,直奔卫芙下盘攻去! 女子受天然的体态限制,下盘功夫基本不稳当。 马魁上来直奔卫芙双腿一顿猛攻。 哪知卫芙站在那里动都没动,手里那杆白蜡枪,就跟活了一样! 就随意轻描淡写的撩,拨,挑,刺! 马魁一顿操作猛如虎,最后连卫芙的衣角都没沾到! ————满场哗然! “握了大艹!郡主这手枪法,简直溜麻了啊! 我从未见过如此高效简练的枪法!” “是啊!是啊!太她娘的精彩了! 郡主一介女流,枪法怎么会如此精湛? 这简直匪夷所思啊!” 有仰慕敬佩的,当然也有持反对意见的杠精。 “哼!什么枪法?我看就是郡主投机取巧的手段罢了! 她深知自己下盘不稳的弱点,游走起来定然不是马将军对手! 因此以不变应万变,所幸原地不动,一味的只守不攻! 时间长了,高下立现!” 仿佛为了证明自己说得对,还着重指着卫芙站立的位置道 “你们看,她自从上台到现在,可是一步都没挪动过! 只守不攻的枪法,是什么值得称赞的好枪法吗?” 一开始惊叹卫芙枪法的人,也有点犹豫了,难道是自己看走眼了? 毕竟谁也没见过,像卫芙这么使枪的! 好似印证了那人的话,卫芙只是站在原地。 一味防守马魁的攻击,并没有发动一次进攻! 当迟重山一行人越来越担心的时候,异变突生! 只听擂台上“当”的一声金属撞击声。 众人还没看清怎么回事,马魁的枪已经被卫芙挑飞天外,重重落在擂台远处! 而马魁呆立台上,咽喉被卫芙的白蜡枪尖紧紧顶着。 只需要稍微往前一送,马魁喉咙立马洞穿。 马魁脸色巨震,不敢置信的看着对面一脸轻松的卫芙! “不可能,这不可能! 我不可能输给一个女人! 你是不是使用了什么邪术?” 马魁不能接受自己这么莫名其妙的输了! 还是输给一个女人! 最要命的还当着成千上万人的面!!! 马魁不能面对现实的崩溃嘶吼! 因为刚才卫芙动作太快,好些人都没看清马魁的枪,是怎么被卫芙挑飞出去的! 互相面面相觑,纷纷忍不住猜测。 是不是真的如马魁说的,这郡主为了赢,使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马魁输了不认账,还反过来质疑郡主的实力,把阿鲤气的火冒三丈。 “腾”一下跳到擂台边上,拉开嗓子骂到 “好你个老矬子!输不起是吧? 能输给郡主,都是给你这独眼龙脸上贴金了! 技不如人,就愿赌服输!拿什么男人女人说事? 这么看不起女人,难道你不是女人生的吗? 你家里没娘,没姐妹吗? 你这么不服女人,不妨再来试试姑奶奶的刀。 保管让你三刀六洞,死的瞑目!” 阿鲤的毒嘴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一口一个‘老矬子’,一口一个‘独眼龙’! 完全精准的踩到马魁的痛脚! 把马魁气的,指着阿鲤,浑身颤抖! 唯一一只独眼,都快凸出来了。 “既然马将军不服,那咱们不妨再来一局!” 卫芙一点没有受大家质疑的影响! 而是将马魁落地的枪挑起来,扔到马魁手里。 等马魁握住枪身的那一瞬间,卫芙动了。 火光照映下,擂台上的卫芙,身影如风卷残云,快速移动。 竟然渐渐产生了虚影! 好似台上同时出现好几个卫芙,围着马魁极速转动。 这次反过来了,换马魁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卫芙狂风暴雨一般开始进攻! 只是她进攻的速度比马魁不知道快了多少倍! 刚才蛐蛐卫芙站在原地,只守不攻。 是为了掩饰自己下盘不稳,不擅进攻的缺陷的那批人,通通闭嘴了! 第372章 雄性领地生存规则 随着卫芙攻势加剧,将普通的一杆白蜡枪,带动气流,卷出来一个旋涡。 那些人脸上的表情,一个赛一个的精彩! 卫芙手里那杆白蜡枪,如蛟龙出水,气势磅礴,简直如神兵天降! 马魁应接不暇,汗流浃背,他根本挡不住卫芙任何一次进攻。 然后大家就看到擂台上,有一片片黑色蝴蝶漫天飞舞。 最后光影突然一顿,卫芙收枪站在擂台边。 漫天黑蝶缓缓落下,她稳稳站在那里,连呼吸都没乱。 台下的观众都看傻了,一个个张大嘴巴合都合不上! 如此匪夷所思的枪法,别说见过,连听都没听说过! 再看台上的马魁,他整个人已经不会动了。 漫天飞舞的也不是什么蝴蝶,是一片片黑色的衣料! 那马魁整个上身的衣服,已经被卫芙的枪头,挑的千疮百孔,跟乞丐似得! 但身上没有一处地方,破皮流血! 若是真扎实在了,他怕是现在漏的跟个筛子一样,到处泚血了。 卫芙说到做到,点到为止,没有伤他,否则十个马魁也交代了! 这一手枪法,众人看的清清楚楚! 永安郡主的武力值,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就如一开始,卫芙仅仅用几支箭,就射飞“雷火管”一样! 这已经不能用正常标准,来衡量这永安郡主的实力了! 完全超纲了啊!!! 雷鸣一般的喝彩,响彻整个校场,不仅是迟重山这一方。 原先支持马魁的那一方,也激动的嗷嗷叫好! 这就是雄性领地里面的生存规则! ——弱肉强食!! 只要你足够强!你就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卫芙扬起一抹清冷的笑意问道 “怎么样?马将军? 服?还是不服?!” 马魁面如土色,看了看身上的破衣服,又看到台下欢声雷动的人群! 终于—— “当啷”一声,马魁手中的短枪落地。 他“扑通”一声,跪在卫芙面前,羞愧道 “是马魁有眼不识泰山! 我输了!任凭郡主处置!” 语气中颓废沮丧简直把马魁淹没。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失败的这样惨! 他想过自己可能有一天会输给敌人,会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但是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一个女人手底下,连一招都过不去! 一开始他的进攻,现在看来是多么的幼稚可笑! 丢这么大人,还是当着这么多下属的面! 恐怕这是他一生,都洗刷不掉的耻辱! 卫芙盯着马魁,肃容道 “我等从军为何? 首要保家卫国! 其次才是建功立业,福荫子孙! 从来都不是为了好勇斗狠,持强凌弱! 马将军就因为输了一场擂台赛,就一蹶不振了吗? 在擂台上好勇斗狠,赢了也算不得真英雄! 如今三州叛乱,甘州刺史赵亭州自立为王! 依我说,谁先取了那赵亭州项上人头,才是真英雄! 马将军与其让我处置你,不如想办法早点结束中州叛乱! 那才是大好男儿,建功立业的奋斗目标!” 马魁颓废的双眼,被卫芙几句话激的,逐渐清明起来。 卫芙不看他,而是单手持枪,立在高高的擂台上。 对下面密密麻麻仰望着她的士兵道 “如今三州叛乱,于宁州军而言,机遇与危险并存! 大家都知道,我的父亲卫国公,率领的镇北军还在北境抗击鞑靼! 中州腹地叛乱,无疑切断了镇北军后方补给路线! 鞑靼人凶狠残暴,毫无人性! 四十年前强行入关,烧杀掳掠! 更是活埋了我大聖二十余万百姓! 大聖史书上斑斑血泪未干! 若此次镇北军失守,中州腹地顷刻暴露在鞑靼铁蹄之下! 鞑靼入关,诸位的父母妻儿,将会面临怎么样的下场? 你们的父母将会被鞑靼铁蹄,踩成肉泥! 你们妻女,会被鞑靼蹂躏至死! 你们的家园,会被他们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 而在场的诸位,将会沦为最低贱的奴隶,任他们如牲口一般驱使虐杀!” 在场许多人,都出身卑微,很多士兵连字都不认识! 更不懂得什么家国大义的道理,从军大多数就为了混一口饭吃! 卫芙这番浅显易懂的道理,立刻引起了这些普通士兵的共鸣。 鞑靼人凶狠残暴,是每一个大聖人刻进骨子里的认知。 卫芙感受到士兵们的激愤情绪,继续朗声道 “甘州赵亭州为了满足一己私欲,置天下百姓生死于不顾! 横征暴敛,让百姓流离失所! 冒天下之大不讳,起兵造反! 让镇北军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此等乱臣贼子,人人得尔诛之! 我来宁州,就是要带领大家,诛杀叛军,还天下一个太平! 乱世出英雄!尔等建功立业,更待何时? 诛杀叛军,便在此时!” 第373章 姐姐还真让人惊喜 卫芙最后一句振臂高呼,擂台下所有士兵跟着振臂高呼 “诛杀叛军,便在此时!” “诛杀叛军,便在此时!!” “诛杀叛军,便在此时!!!” 千万人一起呼喊的声浪,汇聚成巨大的洪流,直冲天际! 正醉卧美人膝的赵亭州,若有所感。 浑身一个激灵差点滚下床去! 阿木嘴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抱着双臂,靠在校场最边缘的营帐边上。 他眯着漂亮的眼睛,眼尾那颗泪痣,愈发邪魅。 阿木看着擂台中央的那个闪闪发光身影,喃喃道 “姐姐—— 你还真是......让人无限惊喜呢......” 若是身边有人看到这样的阿木,绝对不会认为他是个傻子! 可惜所有人都去了校场擂台边上看热闹,并没有人注意到他。 鉴于卫芙身份的特殊性,左应钦专门给她辟出一个小院子! 供卫芙和随身带来的婢女侍卫居住。 院子虽小,但是住她们主仆一行人,挤一挤倒也够了! 阿鲤跟姜鱼不放心,索性在卫芙卧房里打地铺! 军营里条件有限,能有这样的独立小院子,已经很好了! 卫芙很满意,倒没有因为房子简陋,感觉不适! 反而一觉睡到天亮。 经过一夜休整,宁州大营恢复了往日的秩序。 派出去的斥候纷纷回营,带回了最新消息。 曹斌带着千余人往宁州边界石嘴山而去。 卫芙摊开舆图看了看,冷笑道 “狡兔三窟,你到挺会给自己挑地方! 可惜你逃到哪里都没用! 看我怎么把你从兔子洞里面扒出来,剥皮抽筋!” 背刺同袍,是卫芙生平最不齿之人! 这个曹斌,她必杀之而后快!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可是来人犹犹豫豫,走两步,退三步。 一直在外面徘徊不前。 卫芙垂眼想了一下,然后扬眉笑道 “唉呀——这是谁掉在这里的糖葫芦? 我可不喜欢吃糖葫芦呀! 有没有人要?没人要我就扔掉啦!”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人还没来,声音先传进来了 “姐姐——姐姐别扔! 阿木喜欢糖葫芦,糖葫芦给阿木吃!” 卫芙笑眯眯的看着从门外急急忙忙跑进来的少年。 阿木睁着大眼睛,看着卫芙. 然后又仔仔细细把屋子里里外外看了一圈,瘪嘴道 “姐姐,糖葫芦已经被你扔掉了吗....... 阿木为什么没看到......?” 卫芙好笑的看这个吃货少年道 “糖葫芦已经回家了!阿木喜欢吃糖葫芦吗? 那姐姐给你寻一处有最多糖葫芦的地方。 这样阿木每天都能吃到糖葫芦了!” 阿木却难过的低下了头,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卫芙吓一跳,不过逗一下,怎么就哭上了? “阿木知道姐姐想送阿木走! 姐姐不喜欢阿木,才不让阿木跟着姐姐...... 呜呜呜呜—— 阿木知道,阿木都懂! 阿木是跟姐姐来告别的......” 阿木一边说一边哭,后边的话都哽咽了。 阿木受过许多迫害,才养成这种粘人敏感的性子,最害怕亲近的人抛弃他! 若是往常,卫芙肯定妥协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她如今身在军营! 说不上下一刻,就要带兵去前线打仗! 阿木这样心思单纯的孩子,是绝对不能留在她身边的! 不仅危险,还非常容易让人利用! 为了双方的安全,卫芙这次铁了心,要将他送走! 阿木的眼泪固然让她心酸,但不能改变她的决定! 卫芙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给阿木擦眼泪。 一边捞起书案上的一个挂坠,套在了阿木脖子上。 “阿木!姐姐给你说了多少次了! 姐姐没有不喜欢你, 是现在姐姐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非常危险,不能带着阿木! 姐姐是让你待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姐姐做完事情,就来接你回家! 阿木如果真是个乖孩子,是不是不能让姐姐担心呢?” 阿木眨着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卫芙道 “姐姐真的喜欢阿木吗?不是不要阿木?” 卫芙看着他纯净的眼睛笑道 “姐姐当然是真的喜欢阿木啊! 你看这个坠子,是草原上最凶猛那头狼王的牙齿! 这可是姐姐亲手猎杀的第一头凶兽! 这颗狼牙就是我的战利品! 我现在把它送给你!这颗狼牙代表勇气跟力量! 我希望阿木将来,也可以成为一个有勇气,有力量的男子汉! 姐姐若是遇到危险,阿木就可以保护姐姐了! 对吧!阿木?!” 第374章 宁州军的福气 阿木捏起胸前的那颗坠子,那是一颗足有一指长的狼牙! 惨白的狼牙被打磨的十分光滑,如一弯锋利的上弦月。 狼牙底端用金丝包裹镶嵌起来,上面还雕刻着古朴弯曲的文字。 “姐姐——这真的是要送给阿木的礼物吗?” 卫芙不禁心酸,心想这孩子从小到大,估计从来没有收到过礼物。 才会对自己送他的礼物,感到如此不敢置信! 卫芙将坠子拿起来,指给他看道 “你看,这上面还有保平安的咒语! 是草原上的大祭司亲手雕刻上去的! 我希望它能护佑你平安! 阿木!姐姐真心希望你平平安安,就这么无忧无虑的活一辈子! 以前那些不好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姐姐把你从地牢里拉出来的那一刻,你就已经完全自由了,不要被过去困住! 你只要听话不再乱跑,乖乖等姐姐回来接你! 就永远没有人会来伤害你!” 阿木垂下眼睛,将狼牙吊坠看了又看。 然后紧紧捏在手心里,重重点头道 “阿木懂了! 阿木听姐姐的话! 阿木等姐姐来接我!” 阿木一步三回头,跟着左应钦回宁州城去了。 同时还带走了三千人,重新对宁州城进行布防! 这部分人卫芙让迟重山亲自率领。 马魁一改之前的傲慢,恭敬的对主位上的卫芙行礼道 “启禀郡主,人马已经点齐,请郡主示下!” 卫芙站起身,走到挂着巨大舆图架子旁边。 她纤细的指尖,点着舆图上面一个个标注点,给马魁布置任务。 一开始马魁听得一头雾水。 随着卫芙深入浅出的解说,他越听心脏跳动的速度越快! 深深感觉自己这些年,在宁州白待了! 郡主刚到宁州大营不过一日,就将宁州防御漏洞一一指出。 并且根据山川地理优势,构建起来一套更稳固的防御体系! 最后卫芙一脸严肃的对马魁道 “马将军,之前三州未乱,些许防御漏洞可以蒙混过去! 而今时不同往日,赵亭州的手已经伸到宁州大营! 这次他智取宁州的计划失败!随时可能起兵进攻宁州! 宁州若是不能阻截他们第一轮攻击,后续作战环境,将会极度困难! 士气也会大受打击! 我们身后是千千万万的大聖百姓! 我希望马将军有宁死不退的决心!” 马魁心潮澎湃,一拳砸在胸口,语气坚定道 “请郡主放心!为了大聖百姓,宁州父老乡亲! 末将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卫芙满意的点点头,将手边一卷薄薄的册子递给马魁。 马魁不明就里的接过,翻开只看了一眼,眼睛瞬间都瞪圆了。 “这,这,这是军阵图?” 卫芙点头温和道 “这是我连夜设计出来的阵图,更适合宁州周边的作战环境。 你按照此图,下去勤加操练! 不出十天,宁州军的战力,将翻三倍不止!” 马魁双手都开始开始颤抖了! 两军对垒,除了士兵本身的实力之外。 最重要的就是看主帅调兵遣将,运筹帷幄的能力! 千金易得,一将难求! 马魁在军营打滚十数年,什么样的将领没见过,包括他自己也接管宁州大营好些年。 卫芙这样的绝世将才,他还真第一次见! 真不愧是一代战神卫国公的女儿! 当真是虎父无犬女!! 卫芙昨晚用强大的武力值,已经让他折服。 而卫芙今日严谨周密的布防,以及这卷专门为宁州军量身定做的军阵图。 让马魁感觉 ——永安郡主能来带他们宁州军,简直是他们宁州军的福气! 马魁毫不怀疑,只要郡主肯带他们。 宁州军绝对会在短时间内,超越大聖所有地方驻军! 成为除过镇北军之外,军事素质第二强劲的军队! 此时在宁州边界上的石嘴山,裘冽带着三千人。 跟追上来抢夺粮食的的暴民,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尝过鲜血的恶兽!一旦被他们盯上,死也不会松口! 第375章 生死抉择 这批暴民本地人外地人都有。 全部是因为各种原因活不下去,选择了落草为寇! 当你在社会底层,任人践踏的时候。 你面对不公无能为力,除了忍还是忍! 但当你有一天终于冲破道德枷锁,并且获得巨大利益,尝到甜头之后。 随之而来的,就是人性的泯灭! 人性深处的残暴,被无限放大。 劫掠吴焕他们的,就是这样一群,已经尝到甜头,愈发残暴嗜血的暴民! 这群人在短短的时间之内,聚集起来,形成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 为首的是个肚大腰圆,一脸横肉的和尚! 这些暴民盲目信奉跟随,尊称他为‘黑石禅师’! 可惜这黑石和尚头顶戒疤犹在,人已经坠入魔道! 裘冽占据地势之利,自上而下攻击。 将黑石为首的那群暴民,压的一步也不能上前。 吴焕跟楚雄得以喘息,将马车赶进最近的岩洞里躲避。 得到暂时休整的机会! 两人急忙从前到后,清点一遍才松了口气。 吴焕瘫在一块石头上道 “楚兄,这一路真是太险了! 幸亏丢了的那辆车里面,装的都是咱的行李! 否则我可真没脸面回去见郡主了!” 楚雄胳膊被砍了一刀,胡乱的包扎了下。 就蹲到一边,就着岩缝流出来的一汪泉水磨刀。 他一边磨刀一边道 “后面的路可能越来越难走! 今日算咱们运气好,遇到了裘将军! 这恐怕都是借了镇北军的大功德,才能这么赶巧! 吴兄弟,后面的路,你只管负责看好马车跟物资。 其他的事情,一律交给我老楚! 你只管往前走,这批粮食一定要完完整整交到镇北军手里!” 吴焕扭头看着蹲在水坑边,吭哧吭哧磨刀的汉子,心里酸胀难言。 这是楚雄在跟他交代后事,万一再遇到这样拼命的节骨眼。 他只管带着物资跑路,不要管他们断后的人! 务必要将这批物资,完完整整送到镇北军手里!! 这跟交代后事何异?! 吴焕感觉嗓子有点堵,他看着怪石嶙峋的洞顶,干哑问道 “我是为了郡主的知遇之恩,楚兄又是为了什么呢?” 楚雄将磨好的刀放到眼前看了看,又揪了根头发往半空一扔。 紧跟着长刀挥出“唰唰”两声! 头发断成了三截,晃晃悠悠落到了地上。 楚雄满意的将刀插进了刀鞘。 从水坑里掬了一把清水,泼到脸上一顿呼噜,才一脸舒爽道 “我老楚是个粗人,也说不上什么大道理! 我只知道没有镇北军,几年前我就被鞑子弄死了。 没有镇北军守着北方,鞑子早就闯进来烧杀抢掠了! 镇北军用命守着国门,保了咱们老百姓平安! 咱们就不能让他们吃不上饭! 吴兄弟,我光棍一条,上无父母,下无妻儿,死了就死了! 可你不一样,你还年轻! 你上面还有老父要你养老送终!家里也要考你传宗接代,可不能出事!” 吴焕转身擦了擦眼泪,过了一会才道 “你先别说这些丧气话,难道你就不用传宗接代了? 等这趟差事办完,我定求郡主,给你寻一个手段厉害的娘子! 日后让嫂子管着你,再给你生七八个孩子! 免得你一天到晚,潇洒恣意!看得我都眼红!” 楚雄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 吴兄弟,你可真敢想! 老楚我从记事起,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你说的这些,老楚我连做梦都没梦到过! 这简直比让老子去考个状元还要离谱! 哈哈哈哈——” 吴焕这一插科打诨,将悲壮的情绪冲散。 若真有那么一天,面对生死抉择的时候。 他是否真的能心安理得,扔下楚雄不管? 他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吴焕希望,永远不会有那一天!! 距离山洞不远的山道上。 裘冽已经击退那群暴民的第五次进攻! 山道陡峭狭窄,裘冽占据地利。 利用弩箭跟石头,进行密集覆盖攻击。 狭窄的山道在如此密集的攻势下,连苍蝇都飞不过去。 那群暴民,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焉能不怒?! 石和尚脸上横肉不断颤抖,一双三角眼爆射出凶光。 石和尚身边还跟着一个瘦猴一般的道士。 一身道袍都黑的看不出本色了,连手里的拂尘都是秃毛的。 他捂着嘴,压低声音在和尚耳边道 “这批货我都探查过了,全是粮食! 数量都够咱们招兵买马好几万人了! 如今这世道,粮食就是硬通货,有吃的就有人跟着咱们干! 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拿下这批粮食!” 石和尚叉着腰,腆着肚子冷笑道 “这批粮食这么重要,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来人!将人都押上来!我要强攻!” 第376章 她的铠甲 裘冽趴在山石后面,小心计算自己手里的武器损耗。 弩箭有限,一直这么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 况且兄弟们在山里露宿一夜,吃的还都是随身携带的干粮! 这么耗下去,形势绝对于自己不利! 必须想办法将这伙暴民一举击溃,才有可能护送商队下山。 狭窄的山道,四通八达的岩洞,既限制了对方不能进行大规模的进攻。 但是也同样限制了自己,不能排兵布阵进行围堵! 这就形成一个很尴尬的场面。 暴民攻不上来,而裘冽他们下不去! 这些暴民已经不是手无寸铁的流民。 他们手上都拿着或偷或抢的兵器。 甚至还有锄头镰刀等农具,改装过来的武器! 收割人命,毫不留情! 裘冽不想造成无谓的伤亡,他既然把兄弟们带出来,就要好好的带回去! 保家卫国,马革裹尸,他们毫无怨言! 但死在这帮暴民手中,也太冤枉了!!! 裘冽正在观察地形,打算悄悄分一队出去,从后面包抄。 这些人凶悍异常,但是作起战来毫无章法,若用计谋,可能有奇效! 就在这档口,狭窄山道上又有人过来了。 裘冽立刻吹哨警戒,只等他们走到攻击范围,就下令攻击! 裘冽已经将弩箭用量降到了最低。 更多的是用山上随手可得的石块,进行防御性攻击。 然而人真的走近了,裘冽眼皮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走在最前面的,竟然是个怀孕七八个月的孕妇! 她的前后左右,还跟着几个三四岁的孩子! 再往后,是身材佝偻的老人! 他们一个个都被绳子串成一串,形成了一个人形的盾牌! 那些暴民,就藏在这些人形盾牌之后! 士兵们犹豫了,一个个眼睛通红!咬牙切齿! 有些士兵更是忍不住骂出声 “艹你姥姥的,这秃驴踏马的也配当出家人?! 他们哪里是人?简直就是猪狗不如的畜牲! 他们家里都没有老婆孩子,没有爹娘兄弟吗? 干这些丧良心的事情,不怕天打雷劈吗?!” 宁州军嘴上骂的凶,可是面对渐渐逼近的人形盾牌,真没人能下得去手! 一个百夫长连滚带爬跑过来问道 “裘将军!我们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女人跟孩子顶在最前面,咱们攻还是不攻?!” 裘冽盯着那些老弱妇孺目眦欲裂! 他也想仰天嘶吼,大声问贼老天 “我到底该怎么办?!” 对面的人是畜牲,可他们不是啊! 他做不到下令,亲手杀死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啊! .................................................. 而宁州大营里面,旌旗招展,卫芙一身戎装,翻身上马。 阿鲤看着一身银甲,英姿飒爽的郡主,满眼都是崇拜! 这样的郡主,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 那一身银甲,使用极细密的金银丝编织而成。 层层叠叠的芙蕖花瓣,相互衔接,组合成一件漂亮至极的铠甲! 这种金属丝编织出来的甲胄,柔韧不失美感,又规避了铁甲叶片的笨重。 上阵杀敌的时候,身体更加灵活。 也有效的减轻了马匹的承重,保存了马力。 只是这种金丝银线编织而成的铠甲,造价极其昂贵。 且还有秘而不宣的织造秘法在里面。 只有勋贵传家的武将,才有财力制作成套的! 何况卫芙身上不仅有成套的金丝银甲,连“奔雷”都没落下。 “奔雷”一整个马身,都被披上了这种细密的银甲! 甚至连马头上的当卢,都镶嵌着五彩宝石! 如此华丽的装扮,要不是在军营。 大家会以为是哪个皇宫贵族出行,用来拉车摆排面的骏马! 卫芙铠甲一上身,就感觉十分合身,尤其腹部那里,专门做的宽松可随意收放。 很神奇的将卫芙凸出的肚子,妥善的包裹保护起来。 行走坐卧之间,身子更加轻便了,没有任何不适! 这种既实用又漂亮到匪夷所思的设计! 除了崔珩能设计出来,不做第二人想! 卫芙心底一阵柔软,眼眶发涩。 这身铠甲做工如此繁复,她离开洛京不过几日! 崔珩竟然就赶制出来,送到她手上! 怕是她一离开,就着手设计安排制作了。 可明明走的时候,她说了那样绝情的话。 难道他就没有一点点生气吗? 他先是借姑母之手,送来了兵符,让她不至于孤军奋战。 紧接着又差人送来了这套,专门为她量身定制的铠甲! 从始至终,他都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在支持她,保护她! 为她铺路,成为她身后最强大的靠山! 第377章 弓一 阿鲤崇拜完郡主,又转着圆鼓鼓的眼睛。 好奇打量身边一脸寒霜,腰细腿长的高个子女郎。 “你就是弓一?! 我一直以为弓一是个,只会背后放冷箭的猥琐男人! 没想到是个漂亮姐姐! 哈哈哈哈——” 弓一冷着一张脸,嘴角下垂,丹凤眼细长,眼尾斜挑上扬。 一副冰冷刻薄的面相。 嘴巴里吐出来的话,果然没让人失望 “我以前也以为,刀一是一个满脸冒油的抠脚大汉! 没想到是一条胖头鱼! 还是条母的!!” 阿鲤“......” 阿鲤被怼的张大了嘴巴,腮帮子肉眼可见的鼓起来。 墨一说剑一背后偷偷骂她是条胖头鱼! 她忍了!谁让自己打不过他呢! 为什么她也说她是胖头鱼?! 难道自己真的像条丑鱼吗?! 就算真的像,她也不能当面这么说呀! 阿鲤小脾气上来了,双手就往刀柄摸了上去。 她们暗卫营出身的人,从来不逞口舌之利,都是刀剑下见真章! 服不服的先干一架再说!!! “阿鲤,不得无礼!” 点完兵的卫芙,从点将台上走了下来。 白色银靴踩在泥沙地上,发出“擦擦”的金属摩擦音。 阿鲤对弓一翻了翻白眼,退了回去! 弓一一双细长斜飞的丹凤眼,看了卫芙一瞬,才低头行礼道 “高阳王座下暗卫弓一,拜见郡主! 属下受王爷之命,前来保护郡主安全! 从今往后,听凭郡主调遣!” 然后她手心向上,里面有一张契纸。 跟当初阿鲤来时一模一样。 崔珩不管送她人还是东西,都送的非常彻底! 反正不管你愿不愿意,都怼到你面前,不收也得收! 阿鲤眨巴着大眼睛,悄悄凑到姜鱼跟前低声问 “姜姐姐,这个好像是······来抢我饭碗的...... 呜呜呜呜—— 王爷是嫌弃我能力不足?没有保护好郡主?才安排新人接替我?!!” 小阿鲤伤心了! 姜鱼不会安慰人,只好将手放在阿鲤头顶上道 “不会!郡主肚子里有两个娃娃。 你跟我一人抱一个的话,就没人保护郡主了! 她来了刚好匀一匀!” 这么扯淡的理由,阿鲤竟然也信了,松了口气点头道 “原来如此!这样也好! 万一娃娃不好带,我还能跟她换换!” 这口气完全把弓一当自己备胎了。 阿鲤这算盘打的“噼啪”响,完全忽略了弓一本人的意愿。 卫芙倒没有多矫情,干脆的从弓一手里拿走了身契。 现在正值用人之际,暗卫营出品,必属极品! 没理由拒绝一个强大的帮手。 崔珩将给她定制的铠甲,交给此人带过来,可见是跟在身边多年的亲信。 但是卫芙也在这冰山女郎的眼睛里,看到了黯然跟桀骜不驯! 崔珩将她送给自己,她应该也很恼火吧! 毕竟将暗卫送人,某种程度上,就是对她实力的否定! 卫芙很想安慰她不是那样的!可惜不知从何说起。 “如今战事紧急,你先跟着我一段时间。 待我这边事了,我会将身契还给你! 到时候你是想恢复自由之身,还是回高阳王那边,都由你自己决定!” 弓一有点意外的看着卫芙道 “王爷既然已经将我送给郡主,断没有再回去的道理! 弓一以后就是郡主的人,一切全凭郡主做主!” 第378章 愿追随左右 永不背叛 卫芙微笑点头,围着弓一转了一圈,打量道 “看你这双胳膊,果然是修炼箭术的好苗子! 既然你叫弓一,想必箭术造诣非同凡响! 今日我要带兵出营,追剿叛党,你同我一起! 若你的箭术能赢过我,我可以给你一次自由选择的机会! 就算你想重返高阳王麾下效力,我也可以帮你! 你意下如何?” 弓一与阿鲤不一样,阿鲤武力值爆表,但毕竟年幼,不谙世事。 跟在卫芙身边,对双方都有好处! 而弓一不同,卫芙能在弓一身上,看到满身的沧桑! 她是一个心智坚毅,并且有足够自保能力的女子。 对于这样的人,她不愿意用一纸契约去捆绑住她。 她应该属于大漠的风沙,山巅的孤月,恣意载酒行的江湖。 之前她在崔珩麾下,甘心效力! 毕竟像崔珩那样惊才绝艳的主子,世间又有几人? 如今被崔珩送到自己面前,她不一定心甘情愿! 卫芙如此一说,弓一的眼神,霎时雪亮的刺目! 她只是在外,执行了一年秘密任务。 没想到回来之后,一切跟以前大不一样了! 剑一还是哑巴,墨一话更多了! 最重要的是 ——主子变了! 他竟然亲自动手,穿针引线,制作女子穿的铠甲! 当她心慌意乱揣测,到底是何方神圣? 将眼高于顶的主子,拉下神坛的时候。 她接到了更炸裂的命令! 主子竟然要将她送人! 崔珩坐在宽大的桌案后,灯光只映出他半边侧脸,漂亮的惊心动魄。 弓一低头行礼不敢多看。 崔珩将装着身契的盒子,推到她面前,淡淡道 “如今你在我这里能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 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去一个人的身边,用你的生命保护她!继续履行你暗卫的职责! 第二,我还你自由!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全新的身份。 再去账房支一笔,足够你舒服的过完后半辈子的银子。 从此与高阳王府再无瓜葛!” 弓一难以置信的抬头看着崔珩,细长的丹凤眼有水汽闪烁。 他不明白为何主子突然不要她了,是她哪里做的不好,主子嫌弃她了吗? 但她是暗卫,情绪把控能力极强,很快收敛了情绪,单膝跪地坚定道 “弓一愿意继续当暗卫,保护主子想保护的人! 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弓一低下头,掩饰住心底的酸涩。 比起让她与主子再无瓜葛,她宁愿继续听主子差遣,去保护另一个陌生人! 眼前的永安郡主,就是那个让主子夜不能寐的人吗? 很好!既然她自己送上门,挑战她引以为傲的箭术! 那她不介意给她上一课! 免得让她觉得,高阳王府的人都好欺负! 主子变化如此之大,恐怕在郡主这里,没少受欺负! 弓一十分干脆的答到 “好!一言为定!” 石嘴山上,被暴民顶在前面的孕妇跟孩子,个个泣不成声! 她们背后全部被利刃顶着,但凡走慢一步,就会被捅上一刀。 伤口并不致命,但已经足够有震慑力! 那挺着肚子的孕妇抱着肚子,一边走一边哭道 “求求你们,别杀我,求求你们! 我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了! 求求你们给我孩子留条命! 呜呜呜呜——” 孕妇一哭,她身边的几个孩子也跟着哭。 都紧紧揪着那孕妇的衣角,哭着喊“阿娘”。 感情这几个孩子,全是这个孕妇的孩子! 可生逢乱世,人命与草芥何异? 裘冽狠狠将手里的弩箭摔到地上骂道 “这些畜牲!等老子抓到机会,定要把他们剁成肉泥! 大家听我号令,弓箭手退后,不许放箭! 调五百人守住路口,准备近身作战! 注意不要误伤百姓!” 第379章 如何抉择 裘冽知道,这样定会增加己方伤亡! 但如果他们跟那些暴民一样,将刀剑对准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 那他们与那些挟持他们的畜牲,还有何区别?! 所有士兵咬紧牙关,沉默执行裘冽的命令! 没有人质疑,也没有人反驳! 裘冽抽出长刀,撕下一截衣摆,将刀柄与自己手掌死死缠住! 保证自己脱力或者受伤,刀也能握在自己手里! 那些暴民,靠着老弱妇孺组成的人肉盾牌。 渐渐逼近了裘冽他们的防区边缘。 这是他们之前一直久攻不下的位置! 石和尚跟瘦道士一脸得意,哈哈大笑 “啧啧啧——看看!你看看! 这些所谓的正义之师!简直愚蠢至极! 我不亡你们!天也要亡你们! 早知道俘虏能这么用,就不杀那么多了! 用这法子,对付这些自诩保家卫国的民族英雄,简直屡试不爽!” 他们肆无忌惮的高谈阔论,裘冽跟一众士兵听得清清楚楚。 一个个怒的双眼通红,下一刻都能喷出火来! 走在最前面的孕妇,可能是太紧张也太害怕了。 不小心在一个大石头绊了一下,整个人面朝下,重重摔到了地上。 那圆鼓鼓的肚子,重重磕在山道的硬石头上。 那孕妇惨叫一声,下身就跟开闸了的洪水似的。 刺目的血水,混着羊水,从她两腿之间“哗哗”往外流! 山道上很快被血水染红了一大片。 身边几个孩子都吓傻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会张嘴哇哇哭。 这些老弱妇孺,都是用一根绳子串在一起的。 最前面那孕妇倒地上起不来,后面人也没办法前进! 那孕妇发出尖利的惨叫,脸色惨白的对着裘冽的方向伸手哭喊道 “救,救命!救命啊!我,我要生.......” 然而没等她说完,后边伸过来一把改造过得铁铲。 铲子边缘被打磨的锋利异常,一铲就插进了孕妇的后腰。 那孕妇尖声惨叫一声,就倒在地上不停抽搐,眼看着就不行了! 几个孩子哭的撕心裂肺,全部趴在那孕妇身上,哭着喊 “阿娘——呜呜呜呜 阿娘,不要死—— 阿娘我乖,我再也不要饭饭吃—— 我再也不喊饿—— 阿娘你不要死—— 呜呜呜呜——” 裘冽跟一众士兵,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一股气血直冲脑门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早晚要火拼,还等什么? 一撸袖子,就从岩石后面,翻了出去。 裘冽整个人贴地滚了出去,像一头迅捷的猎豹。 飞快冲到那孕妇身边,将那个还来不及收回铲子的手,齐肘剁了下来。 “啊——”惨叫应声而出。 躲在人肉盾牌后面的一个精瘦汉子疼得满地打滚! 裘冽没给他更多反应的机会,一刀过去人头落地! 裘冽一把撕下衣袍下摆,紧紧在那孕妇的伤口处缠了几圈。 暂时将喷涌的血流阻一阻! 但是他心里知道,这么重的伤,多半于事无补了! 他砍翻几个偷袭的暴民,对着那孕妇嘶吼道 “别睡,你先把孩子生下来!孩子能活!” 那孕妇许是听见了“孩子”两个字。 那口快散了的气,奇迹般又缓了过来。 她努力的抬了抬身子,双手深深抠进了身下的泥地里。 深深吸了几口气,然后发出一声长长哀嚎。 终于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从孕妇的身下传了出来。 那妇人也散尽了最后一口气。 甚至连孩子都没来得及看一眼,就断了气! 裘冽没时间去检查婴儿,他以孕妇以及那几个孩子为圆心。 将冲过来的暴民,死死挡在圈外。 跟着裘冽一起冲过去的士兵,迅速跟裘冽组成战线,越过这些老弱妇孺。 冲向躲在后面的那些暴民! 然而那些暴民狡诈异常,一把抓住就近的俘虏就挡在身前。 裘冽他们有所顾忌,无处下刀! 而这些暴民,却一点顾忌都没有! 刀剑有时候直接从俘虏的身体上穿过,来达到伤害他们的目的。 好在裘冽冲过来的第一时间,将串着俘虏的绳子砍断。 解救了一部分手脚能动的百姓。 但还有一部分,是跑不快,或者虚弱的不能跑的老人跟孩子! 他们死死的被拿捏在那些暴民的手里! 近身肉搏,生死就在顷刻之间,哪里容你思前想后? 裘冽一行人,立马陷入了苦战! 好几个人,都被那些人肉盾牌,突然伸出来的长枪刺伤。 裘冽陷入了天人交战! 兄弟们的鲜血溅入了他的眼睛,让他看什么都一片血红。 难道必须要在无辜百姓,跟自己同袍兄弟之间,做选择吗?! 第380章 自己的未来自己说了算 裘冽偏头躲开一支冷枪,却躲不开白发老翁胸口突出来的尖刺。 眼看那尖刺就透胸而出,捅进裘冽的面门! 一股劲风从面前刮过,刮的他脸皮生疼。 然后他就听见“嘭”一声闷响! 裘冽下意识抬眼一看。 就发现那个企图偷袭他的暴民。 被一箭射穿了脑袋,整个身子被强劲的力道,带着往后飞去! 他听到一个清朗熟悉的声音,自高处传来 “一!” 裘冽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去,高高山崖边,立着两个纤细高挑的身影。 其中一个影子,是裘冽入梦见到,都觉得幸运的人! 石嘴山上,卫芙在崖边挽弓搭箭,紧紧盯着山道上混战的人群道 “第一,误伤友军跟百姓就算输! 第二,杀敌数量多者胜!” 身边的弓一干脆一点头道 “行!” 卫芙不再说话,手中玄铁箭连珠般射出,开始快速计数 “一、二、三、四........” 弓一原本还犹豫,要不要让一让卫芙,毕竟她现在是自己的新主子! 主子对她颇为上心!输的太难看,怕是自己也没好日子过! 哪知看到卫芙手挽巨弓,例无虚发! 瞬间收起傲慢的心思,不再托大。 弓一双手往后腰一插,两把精致的折叠弓,就落到了手上! 她同样挽弓搭箭,只是她射箭的时候,两把同时开弓。 一弓三箭,两弓六箭齐发! “六、十二、十八......” 弓一也开始计数。 阿鲤“.......” 姜鱼“.......” 林羽“.......” 跟在她们身后赶来的人,都看傻眼了。 她们两个,一个射的快,一个射的多,你追我赶,战况激烈! 大家相顾无言,默默地看着两位神箭手,居高临下,大杀四方! 随着山崖上两个神射手的加入,颓势立刻扭转! 那些用百姓当挡箭牌的暴民,无论怎么躲。 都好像躲不开那些,似乎长了眼睛的夺命飞箭! 暴徒纷纷倒下,终于开始有人害怕了! 他们大喊一声,扔下人质,扭头就跑! 溃败的情绪是会传染的! 何况这些人,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站在最后方巨石上督战的石和尚急了,跳起来大声喝止! 可惜生死关头,人人奔命,还有谁听他的? 卫芙眼睛危险的眯起来,盯着那个上蹿下跳的胖和尚! 看来那就是匪首!手中玄铁箭离弦而去! 石和尚心急如焚,他聚拢这些流民山匪,属实不易! 他还要靠这些泥腿子,在这乱世之中,开辟自己的一席之地! 若就这样四处溃散,之前的心血可就全部付之东流了! 那他的皇帝梦该如何实现?! 和尚最后逆袭成皇帝,又不是没有先例! 他就是要续写传奇! 今日绝对不能败! 石和尚抄起脚边的月牙铲,就准备亲自上阵督战! 哪知道刚站起来,眼前一花,就感觉喉头剧痛。 他不敢置信的低头看去,只看到留在外头的半截箭尾。 带着热气的鲜血,顺着箭尾的羽毛,喷泉一般簌簌而下。 一边的瘦道士吓破了胆! 眼睁睁看着天外一箭,直接洞穿了石和尚的咽喉! 直到死,那石和尚都没闭上眼! 老道士吓坏了,一头钻进乱石堆里,再不敢露头。 匪首伏诛,剩下的简直不堪一击。 没了人质的掣肘,裘冽带着士兵冲过去,如虎入羊群。 一顿砍瓜切菜,下手毫不留情! 裘冽杀的分外凶狠,这些畜牲,碎尸万段,死不足惜! 让他们活着,就是对那些枉死百姓的不公! 卫芙收了弓,走到弓一面前,真挚赞赏道 “当真不愧你弓一的名号! 你射杀的贼寇比我多一个,你赢了! 你的未来,可以自己说了算!” 第381章 愿追随郡主 永不背叛 弓一愣愣的看着卫芙,从投身暗卫营那一刻,她从未想过还有重获自由的这天! 低眉沉思一会儿,才下定决心道 “不,郡主,是我输了! 我之所以比郡主多一个,是因为郡主最后一箭,挑选了距离更远的匪首! 而那个距离,是我臂力范围所不能到达的!” 弓一收了弓,单膝跪地向卫芙叩拜 “属下弓一,诚心追随随郡主,肝脑涂地,永不背叛! 万望郡主不弃,允我跟随左右!” 阿鲤又开始搞盲目崇拜 “不愧是我们郡主,总是有让人心服口服的本事!” 姜鱼“......” 林羽“......” 收拾好残局的裘冽,偷偷整理了一下仪容。 才有点不好意思的走到卫芙面前,躬身下拜道 “末将裘冽,见过郡主! 多谢郡主出手相救!救命之恩,末将永不敢忘!” 卫芙眼神清正的看着裘冽,好似之前并没有任何值得尴尬的事。 “裘将军,我已经暂时接管宁州军。 你跟你麾下所有士兵,即刻入编! 反贼曹斌昨夜叛逃,也藏匿在石嘴山附近! 今日务必要将其拿下,以免殃及百姓!” 裘冽一开始有点失落。 但随着卫芙紧锣密鼓的布置任务,军人骨子里的战意被激发出来! 那些绮丽的心思,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 想起刚才那个孕妇,裘冽脸色骤变,急急忙忙跑过去查看。 姜鱼已经先一步到了。 她默默扯下了披风,将一个浑身血污的婴儿紧紧裹住。 放进了那个还瞪着天空,死不瞑目的妇人怀里。 裘冽心口一沉,低声问道 “还是晚了吗?” 姜鱼一脸木然,平平道 “孩子脖子上有外伤,若是没伤,是可以活的。” 裘冽沉默了,那一铲子不仅要了孕妇的命,连孩子的命也一起要了! 若是自己能早点冲出来,她们是不是就不会死? 裘冽眼眶发酸,心底一股悲凉,将他整个人笼罩! “将她们葬在一起吧,想必有他阿娘陪伴,便不会害怕。” 卫芙走了过来,开始安排战后事宜。 她是将领,在士气低落的时候,她必须保持清醒! “裘将军,如今你我肩负重任。 只有尽早结束中州之乱,才能阻止这样的惨事再次发生! 现在还不是悲伤的时候! 这些老弱妇孺如何安置,还需要裘将军筹划。” 裘冽看着围着妇人,还在哭泣的孩子们。 还有那些坐在地上,眼神绝望的老人们,他抹一把脸道 “我会安排人,将他们送到宁州。 那里有左大人设置的流民安置点。” 卫芙满意的点头,有落脚处便好,人活下去,就有希望。 石嘴山不是一座山,而是一群山。 东西绵延数百里,跟三州交界。 山里面还多溶洞,暗河,地势极为复杂! 卫芙要在一日之内抓到曹斌,绝非易事! 这就要考验卫芙排兵布阵,运筹帷幄的本事了! 此时洛京的薛家,也同样陷入了兵荒马乱。 薛信跟妻子谢氏,站在薛家大门口,翘首以盼! 终于长街上缓缓驶来一辆挂着青色帷幔的马车。 朴素中带着雅致,是范阳谢家的马车! 马车缓缓到了薛府大门口停下。 车辕上的马夫利索的下车,搭好马杌站到一边,恭敬道 “女郎,薛府到了。” 青绿色的马车门往外推开,先出来的,是一身婢女服饰的白净少女! 眼睛挺大,就是下巴颏太尖了,嘴角边上还有一颗痣。 她眼睛灵活的扫了一圈,向马里面说道 “女郎,老爷跟夫人都在大门口迎着呢!” 过了一会马车里才传出来一声轻轻的 ‘——嗯!’ 然后一只如羊脂白玉雕琢的纤纤玉手,伸了出来。 那婢女立刻很有颜色的扶了上去。 一个身姿窈窕,带着青色帷帽的女子,从马车里弯腰走了出来! 不见其人,已闻其香。 是一个光看身材,就感觉她是个绝色女子的既视感。 那女子在婢女的搀扶下款款下车。 一阵风吹来,裙摆漾开,简直如一朵盛开的百合,清冷又洁白! 美好的事物总会吸引人的注意。 好几个路过薛家门口的路人,都好奇的停下来观望。 那婢女眼底有一瞬间的骄傲之色,不过转眼就收敛了。 她小心仔细的,将自家女郎扶到了薛家夫妇面前。 第382章 薛长烟 戴帷帽的女子,站直了身子,端端正正给薛家夫妇行礼道 “女儿长烟见过父亲,母亲! 数年未见,父亲母亲身子可安好!” 声音如断金碎玉,清脆悦耳,只是少了些感情! 薛信在大理寺多年,面色沉稳,谢氏久未见到女儿,本来特别激动。 没想到几年未见,女儿对他们竟然疏离至此,让她措手不及! 谢氏尴尬的,将准备抱女儿的双臂收了回来,一边擦眼泪,一边应道 “我跟你父亲一切都好,只是这几年,你侍奉外祖母,实在是辛苦烟儿了! 阿娘心里,一直感觉对不住你!” 薛长烟见到谢氏流泪,也并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 只是中规中矩应道 “母亲不必如此,孝敬长辈,本就是烟儿的分内之事,谈何辛苦?” 薛信站在一边,神色复杂,说不清让她去范阳,到底是对了还是错了。 原来分开太久,骨肉至亲也会变的陌生。 谢氏抹了一会儿眼泪,亲自带着薛长烟,从薛家的正门走了进去。 随后大门关闭,路人纷纷交头接耳 “看见没?那就是薛家的嫡长女!” “哎呀呀——这薛家女儿也出落成这般水灵? 怕不是回来议亲的吧?” “看样子是,年岁已经到了! 这个时候回来,除了议亲还能干啥?” “啧啧啧!也不知道会花落谁家? 听说他大伯武威侯在外抗倭,从海上带回来了金山银山! 谁要娶了薛家女,怕不是一夜暴富,平步青云?!” “他大伯是大房,财产再多,薛家长女有啥关系? 这薛长烟是二房薛信的女儿!” “嗐!这里面的事,你就不知道了吧!” 那人偷偷摸摸看了看周围,八卦的凑到对方耳边悄声道 “你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 那薛家长房,武威侯薛崇......据说不能那个........你懂的吧? 就是说......长房可能后继无人了! 那以后长房所有的财产,还不是得落到二房的手上?” “啊?真的假的?! 那这武威侯也太可惜了! 打拼了一辈子,得来的爵位财产,连个继承的血脉都没有! 白白便宜了侄子侄女! 哎——可惜了!!!” “可不说呢!当年多少媒婆,把薛家的门槛都踩烂了。 武威侯不堪其扰,最后索性待在东海,不回来了!” 众人纷纷驻足感慨了一阵,又各奔东西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薛家的花厅里,薛长烟终于摘下了帷帽。 谢氏看了一眼,满眼都是惊喜! “烟儿,我范阳的山水,果然养人!! 才将我烟儿出落的如此品貌!” 谢氏喜不自胜,她容貌平常,甚是羡慕那些容色艳丽的女子。 看到自己的亲生女儿,竟然出落的这般娇媚欲滴。 满心说不出的自豪感! 也怪不得谢氏自夸,薛长烟确实长了一副好相貌。 她云鬓娇颜,雪肤花貌。 面容清丽却不失女子妩媚,一双杏核眼,更是笼烟滴翠,含露欲滴。 更难得的是,一身肌肤吹弹可破! 阳光一照,让人感觉都能看她骨肉里面的血脉的流动! 薛长烟身姿曼妙,还自带体香,这种天生尤物,简直是对付男人的大杀器! 原本内心还十分忐忑的谢氏,看到长成这样的薛长烟,倒是有了七八分把握! 心想那人就算性子再清冷,也终归是个男人! 她就不信还有男人能拒绝烟儿这样的绝色。 薛信看了谢氏一眼,对薛长烟道 “烟儿许久未归,你母亲想你想得紧。 为父还要去书房,处理些许要事。 你与你母亲先叙叙旧,晚上咱们一家人在一起用晚膳。 算是给你办的接风宴!” 薛长烟乖巧起身,恭送父亲离开。 谢氏怎么不明白丈夫的意思? 这种事情,还得是她这个当母亲的开口,比较合适! 第383章 你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 谢氏多年与女儿不见,为了拉近距离,殷勤的主动帮女儿拆簪卸环,洗手净面,连婢女都遣出去了! “母亲有话,不妨直说吧!女儿受的起!” 薛氏“........” 薛长烟温声软语,口齿之间就像含了一颗棉花糖,又甜又糯。 她看起来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但是话里面的意思,十分干脆利落。 谢氏还没铺垫好,直接让薛长烟点破了,就有点不好意思。 最后一咬后槽牙牙道 “烟儿......我跟你阿爹此次这么着急接你回来。 ......就是因为陛下给咱家下了口谕......” 谢氏索性竹筒倒豆子,将同光帝遣汪顺带来的口谕,一字不落的说给薛长烟听。 末了谢氏叹了口气道 “烟儿,人各有命!阿娘知道你与你谢家表哥青梅竹马! ......若没有这档子事,将你嫁给你表哥,我倒是一万个放心的! 可圣命难违啊!陛下有意将你许给高阳王为正妃! 高阳王权倾朝野,品貌无双! 无论怎么看,都是咱们家高攀了! 你父亲都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唉—— 非是阿娘拜高踩低,属实这门亲事怎么看,怎么好! 于你来说,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你知道洛京多少有女儿的世家,盯着高阳王正妃的位置,眼睛都要滴血吗? 高阳王处过性格不好相与,这婚事怎么看,都是咱们家高攀了” 薛长烟眼睛看着窗外,清冷道 “母亲误会了,烟儿与表哥并无私情! 还请母亲慎言,莫要让外人听了去,平白坏了女儿名节。 再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烟儿一切都听父亲母亲的安排,绝无怨言!” 谢氏愣了一瞬,还以为自己要费一番口舌。 没想到女儿答应的这么容易!反应过来,赶紧拍着手找补道 “哎呦——是阿娘老糊涂了!混说呢! 烟儿侍奉你外祖母这些年,都是在替阿娘尽孝! 不愧是我们薛家养出来的好女儿! 烟儿这两日好好休息,保养好身子。 宫里可能这几天就要传召! 这高阳王性格清冷,估摸不好接触! 这两日我托你阿爹私底下打听打听,看他有什么喜忌。 你定要牢牢记住,抓住这个机会,一举获得高阳王青睐! 再加上有陛下当靠山,这门婚事十拿九稳!” 谢氏拿起梳子,一下一下的帮着薛长烟通发。 乌黑亮泽的发丝,几乎能照出人影,谢氏都有些爱不释手,叹口气道 “烟儿!那高阳王若是个糟烂脏污之人。 就算他位高权重,我跟你阿爹也绝不是为了权势,卖女儿之人! 但那高阳王品貌权势,在洛京无人能及! 就连当朝储君见了他面,可得行礼唤一声“先生!” 更难能可贵之处,就是高阳王府后宅没有女眷,连个通房婢女都没有! 长公主早逝,高阳王生父遁入空门,不问世事多年。 你一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 上无公婆伺候,下无小妾通房,庶女庶子添堵! 这简直就是打着灯笼都寻不来的好亲事! 莫说阿娘心动,就说这条件,搁谁面前不心动?! 再说,烟儿你这等品貌,真嫁入寻常人家,估摸也护不住你!” 谢氏没说出来的是,谢家这些年都在走下坡路! 族中子嗣凋零,才华出众者更是寥寥无几! 与上一辈的繁荣昌盛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虽然自己出身谢家,但要将亲生女儿嫁入一个明显走下坡路的家族。 谢氏还是有些不甘愿的! 此时坤仪宫里,卫凰坐在凤座上,闭着眼睛揉着鬓角。 常嬷嬷捧着一盏精致的牡丹的熏炉,走了进来。 熏炉里面白烟袅袅,香气直击肺腑,上冲天灵。 卫凰涨疼难忍的偏头痛,瞬间舒缓不少。 卫凰缓缓睁开了眼睛,即便她已经上了年纪。 一双眼睛,依然璨若星辰。 “又是东边送来的冉遗香?” 常嬷嬷将熏炉放到卫凰面前的矮几上,笑着低声答道 “是呢,昨夜三更时分,小夏子捎过来的。 上一次捎来的用完了,这下刚好续上。 娘娘,那位......真是有心了! 这海兽冉遗十分稀有,还格外凶猛! 据说在远离陆地的孤岛上才有。 取其发情时的香囊制香,更是难如登天! 可那位硬是从不间断的送了二十余年。 老奴眼看着,都觉得心酸,真是造化弄人....... 唉——” 第384章 漏风小棉袄 常嬷嬷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卫凰怔怔的盯着袅袅升起的白烟,思绪也开始恍惚! 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最近总是莫名其妙的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 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如今是什么模样了? 是否双鬓也染上了白霜? 否记还得那些,永远不会实现的诺言? 卫凰恍惚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 “嬷嬷,不知怎的,最近一些日子,我总是梦见从前的一些事情! 若时光能倒流,或许......我会选择跟现在完全不同的一条路吧......” 常嬷嬷没有回答,只是心疼的抚着卫凰的脊背,温柔安抚。 卫凰醒了醒神,接着道 “今日陛下让汪顺过来传口谕,要以我的名义,办一场宫宴,邀请世家贵女赴宴。 看样子,他这是要给高阳王定正妃人选了!” 常嬷嬷倒抽一口凉气,惊道 “这,这就要定下了吗?! 可,可郡主如今不在洛京啊!” 卫凰冷笑一声道 “这跟阿芙在不在洛京一点关系也没有! 就算阿芙在洛京,他也不会允许阿芙嫁进高阳王府的! 他怎么可能允许卫家,与他最看重的子侄结姻亲呢? 哼——” 卫凰眼底迸射出深深地恨意! 只是一闪即逝,被卫凰强行压制下去。 常嬷嬷劝道 “气大伤身,娘娘千万要保养身子啊! 上回那高阳王当着娘娘的面,亲口承认与郡主的情谊。 还将宁州的兵符给予郡主,想必不是那等朝三暮四之人!” 卫凰眼睛沉了沉道 “嬷嬷,人心总是易变,也许那个时候他是真心的! 但是时移世易,哪有那么多一成不变的东西? 这世间向来只看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卫凰顿了一瞬,眼神冷厉道 “不过这次倒是一个考验他的机会! 若是他敢怠慢阿芙,或者打着让阿芙当侧室的主意! 就算脱层皮,本宫也要让他崔珩伤筋动骨!” 常嬷嬷点头赞同道 “是这个道理! 咱们卫家的女儿,就算二嫁,也断没有当妾的道理!!” 皇后三日后,要在后宫举办“牡丹宴”! 宴会目的,是要定下高阳王正妃人选的消息,不胫而走! 洛京各大世家,闻风而动! 尤其是家里有待字闺中的女儿的,更是热情高涨! 他们对崔珩又恨又怕,但同时又拼了命的想巴结崔珩! 只要跟崔珩攀上了姻亲,整个家族在大聖,可以说高枕无忧了! 再也不怕崔珩突然发难,把他们一网打尽! 家里的女儿们,也根本不用劝,莫说当正妻! 哪怕当个妾,她们恐怕都是愿意的! 于是洛京这两日的顶级绣坊,生意火爆。 贵女们一个个挖空了心思的争奇斗艳,都想在最后时刻搏一把! 消息传到朱十一耳朵里的时候,朱十一正在跟朱标吃饭。 气的朱十一将手里吃饭的金碗都砸地上了! 朱标心疼的直抽抽,赶紧捡起来一看。 ——妈呀!都摔成扁口的了! “我说闺女......那高阳王选妃,你气个啥捏? 莫非?——你看他长的好看,移情别恋了?” 朱标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亲闺女,将自己的大金碗往身后藏了藏。 生怕她一来气,把自己的饭碗也砸了! 朱十一不可思议的看着朱标道 “你胡说什么呢?他那长相根本不是我的菜! 他哪里有我阿涉哥哥一半的男子气概?!” 朱十一脱口而出,后知后觉感觉被朱标套话了! 恼羞成怒,扑上去就要薅朱标身上的大金链子。 反正他们老朱家有个不大好的歪风邪气。 一旦感觉受了欺负,就要抢对方身上值钱的东西,作为精神补偿! 朱标身上现在最值钱的,就是拴着鼻烟壶的大金链子! 朱十一手下毫不留情,朱标被薅的很惨! 朱十一满意了,才悻悻道 “你不懂,这姓崔的要是敢负心薄幸,始乱终弃! 阿爹!到时你可要站我这边,帮我揍他!” 朱标吓得一个激灵,双手摇的都快脱臼了 “别!别!别!......小姑娘家家的,干嘛一天到晚喊打喊杀? 有话好好说不成么?那高阳王,你,你阿爹暂时还得罪不起啊! 再说了,他负心薄幸跟你有啥关系......” 朱标说一半愣住了...... 然后迟疑问道 “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朱十一哼了一声,叉着腰翻白眼道 “随便你怎么想,我反正要去搅黄这个选妃宴,到时候你来兜底!” 朱标冷汗直冒,以前嫌儿子不省心,心心念念想要个闺女,当贴心小棉袄。 现在看来,这一个闺女比十个儿子还要费老子啊! 呜呜呜呜—— 为什么人家闺女都是贴心小棉袄,他家棉袄就到处漏风呢? 第385章 高阳王妃 非她莫属 为了参加选妃宴,各世家贵女,卯足了劲儿捯饬自己。 一时间洛京的首饰成衣铺子,生意大好。 很多名匠的成品都被定制一空。 谢氏也着了急,薛长烟久未在洛京居住,好些年不曾打首饰了。 这次回来的匆忙,谢氏临时凑了几件,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又听说外面那些世家女子,卯足了劲儿,就奔着在‘牡丹宴’上艳压群芳! 谢氏更是坐不住了! 这日打听到一位隐居已久大师出山,出售一些珍藏多年的极品首饰。 谢氏赶紧到薛长烟的院子,带他一同去郊外的青云观。 那位隐居的大师,就住在青云观里! 薛长烟对于谢氏的殷勤不置可否。 她对于当高阳王妃这件事,表现的一直很佛系。 谢氏当她情窦未开,还不知男女之事,就未多想! 谢氏能打听到的事情,自然别家的女眷也能打听到。 因此当她们到地方的时候,清净地已经不清净了。 青云观的山门下,停满了洛京贵族的马车。 谢氏粗略探查一番,倒吸一口凉气。 洛京排得上名号的,竟然来了十之七八。 那些没来的,估计就是家里没有适龄女儿待嫁的,只能干瞪眼! 这还了得?! 就算有同光帝的暗示,面对这么多强劲的竞争者,谢氏也心里直突突。 谢长烟看着长长的车队,不由嘴角挂起嘲讽。 ‘不就是个男人吗? 就算位高权重,犯得上如此迫不及待,趋之若鹜吗? 平白让人看轻了去! 如此心态,莫说拿捏男人为己所用! 就是让男人多看你一眼,怕也是费劲! ——哼!洛京这些世家女子,果然短视肤浅! 外祖母说的一点没错! 若对手就是这些人,那还真是让人有点失望呢!’ 薛长烟并不热络,任由谢氏,焦虑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她只是一味冷眼旁观,并不插话! 道观里没想到一下来了这许多女眷,一时手忙脚乱。 最后实在没办法,小道士们将那隐居大师的首饰,搬到了外面做道场的台子上。 要出售的首饰不算多,只有九件。 风尘仆仆大老远赶来女眷,多少有点失望。 毕竟这么多人,数量如此之稀少,基本没多少选择余地。 但随着造型古朴的盒子,一个个打开,所有女眷们的眼睛都直了! 这哪里是首饰?这简直是巧夺天工的艺术品啊! 每一件都是从未面世的极品,材料之珍贵自然不在话下。 主要这些首饰的款式跟制作工艺,不论是编织,还是篆刻,每一件都精致非常! 大师并未露面,一切全权交给观主打理。 每一件首饰边上,都站着一个小道士,专门负责看管。 贵女们有些沉不住气的,已经开始上前问价。 薛长烟也被眼前这些精美的首饰吸引了注意力,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更况且这些首饰,能让自己的美貌更上一层楼! 摆在最中间位置的是一支凤尾簪,瞬间吸引了薛长烟的眼睛! 这支凤尾钗可以说是这九件首饰里面,最出众的一件。 好几个贵女,眼睛也盯着这件首饰不放。 凤尾一共有七根,与王妃的身份相得益彰,不算逾制! 整根凤尾不知道用什么材料编织而成,日光下竟然散发着七彩的晕光。 每一根凤尾顶端,还镶嵌着晶莹剔透的红宝石。 每一颗宝石都有鸽子蛋大小,品相罕见,珍贵异常! 这件首饰的漂亮程度,就是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要据为己有的程度! 只是那些贵女颇有顾虑,没有第一时间上前。 凤凰这种百鸟之王,不管是衣服上的刺绣,还是首饰,普通人是不能随便穿戴的! 只有皇后或者宗室女眷,才有资格穿戴在身上。 逾制的惩罚,是非常严厉的! 鞭笞或者流放都是轻的! 各家贵女虽然都奔着高阳王妃的位置去的。 但这会儿八字没一撇,这种首饰买回去也不能戴的! 再说就算目的再明显,好歹是个女儿家,这块遮羞布不能不要呢! 万一没被选中,今日大肆张扬,添置王妃才能佩戴的首饰, 事后会变成笑柄,被所有人耻笑的 薛长烟可没有这个顾虑,同光帝已经跟薛家,挑明了要联姻的意思! 高阳王妃之位,非她莫属! 她提前给自己置办点首饰,也不算逾制! 薛长烟伸手就要去拿那凤尾簪,想近距离仔细观赏一下。 谁知另一只手更快的伸过来,将那支凤尾钗拿走了! 第386章 他就是高阳王 看中的东西,突然被人抢走,薛长烟有一瞬间的恼怒。 但她提醒自己,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身份。 名门贵女,尤其作为一个绝色美人! 不能随随便便发脾气,有失身份。 薛长烟顺着那只拿走凤尾簪的手,往上看去。 一张勾魂摄魄,漂亮到近乎妖孽的脸庞,蛮横的撞进她的视线里! 她有一瞬间,感觉自己脑子都是懵的。 心脏高高提起,又狠狠落下,呼吸不畅,脸颊控制不住的开始发热! 薛长烟感觉自己有那么几息,眼珠子都僵住动不了。 她狠狠掐了一把手心,才强自镇定道 “这位郎君,簪子是我先看上的!” 那男子只是将那只凤尾钗捏在指端,转了两圈细细打量。 看都没看薛长烟一眼! 这是在薛长烟及笄后,根本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薛长烟脸红心跳,又有点气愤的看着那个长相妖孽的郎君。 他用修长白皙,如玉兰花开放的指尖,捏着那支精致的凤尾簪,漂亮精致的可以直接入画! 薛长烟自负美貌,向来无往不利! 见过他的男人,无不鬼迷心窍,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如今日被这般无视,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薛长烟恼怒的想,这人莫非是瞎子吗? 白长了一副好皮囊! 正要上前与他理论,一只剑柄抵在她鼻尖之上。 她再往前一步,怕是就要直接怼进她鼻孔里! 薛长烟漂亮的眼睛,瞬间睁大! 这些人怎么如此无理?!没看出来她薛家的嫡长女的身份吗? 他知道他得罪的是什么人吗? 她可是未来的高阳王妃! 当真是不想活了?! 与此同时一个尖嗓子的少年声音呵斥道 “大胆!高阳王在此,还不速速跪拜?!” 薛长烟懵了,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看一眼就觉心摇神驰的漂亮男子。 原来—— 他就是高阳王!!! 薛长烟感觉自己呼吸急促,心慌意乱。 之前面对男人时的气定神闲,荡然无存! 扭头往外面一扫,才发现所有女眷跟道士,都呼啦啦跪了一地。 唯独自己,直愣愣的杵在台上。 自己的母亲跪在角落里脸色煞白,一个劲冲她使眼色。 薛长烟定了定神,安慰自己此事未必是坏事。 故作镇定的整了整衣襟,盈盈下拜。 把自己最好看的侧脸,以及最撩人的身段,全部对着崔珩。 软软糯糯道 “臣女薛长烟,见过高阳王殿下!” 薛长烟暗暗计着数,搁往常需要她请安的场合,一般不会超过三息! 那些男人就忙不迭的,冲到她面前让她免礼,并且主动与她搭讪攀谈,只为博美人一笑。 但薛长烟都数了十个数了,还是没动静。 薛长烟抬眼偷偷瞟过去,才发现高阳王不知什么时候,人已经离开了,带走了那支世间独一无二的凤尾簪。 徒留自己在台上风中凌乱。 台下的那些贵女,将薛长烟的矫揉造作,蓄意勾搭崔珩,看的一清二楚,纷纷嘲讽道 “切——用这种下作手段,就妄想搭讪咱们高阳王? 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谁说不是呢,好人家的女子,怎么会像她这般勾栏瓦舍做派?” “你看她那妖妖调调的样子,真当自己多美呢?” “在高阳王面前,所有人都是丑八怪好吧?真是丑人多作怪!” “就是!有高阳王在,她这姿色,就好比萤火虫与皎月争辉,当真不自量力,可笑至极!” 薛长烟听得脸皮红一阵,白一阵嘴唇差点咬破了。 这些贵女毫不留情的的攻击她,除了厌恶她蓄意勾搭高阳王。 还有就是因为薛长烟的美貌,确实带给她们巨大的危机感! 大家同仇敌忾,都希望牡丹宴之前,将这个劲敌斩于马下! 若是她羞于见人,不敢参加宫宴,那简直最好不过! 本来一群竞争对手,现在看到了一个更强大的敌人出现。 大家非常默契的拧成一股绳,先对付这个看起来最厉害的! 谢氏气的满脸通红,薛家向来低调,还从未与人发生过如此严重的口角。 这些刻薄的话,就像一把把刀子,剐到她心尖上! 女儿刚回来,就要面对如此多的恶意,她这个做母亲的如何能忍。 第387章 崔珩猪狗不如 谢氏一步上前,挡在薛长烟身前,叉腰骂道 “你们既然这么能说,那方才高阳王在这里的时候,怎么一个个跟个鹌鹑似的? 屁都不敢放一个? 大家都是女人,你们一个个心里打什么主意,别合计我不知道! 想当高阳王妃各凭本事,一个个在这里攻击我女儿算什么意思? 有本事让高阳王非你不娶呀? 你们没本事,入不了高阳王殿下的眼,就把气撒我女儿身上! 你们算什么高门贵女? 我呸!!! 烟儿,这地方太腌臜,咱们走! 这首饰都让给她们吧,丑人才多作怪!” 薛长烟原本愤怒已极,但是她还要操持名门贵女的形象,不能像个泼妇似的骂街。 只能暗暗将今日辱骂过她的人,一一记在心里! 待来日嫁入高阳王府,她会将这笔账一一清算! 她没想到的是,那个一贯温和好脾气的母亲。 竟然站出来将她护在身后,跟那些刻薄女眷对骂! 虽然有失身份,但总归心里舒服点了。 没想到今日竟然有意外之喜,让她见到人人闻声色变的高阳王! 没想到他竟然长的这般好看! 原来上天生了我这般美貌,是为了配他这样的人中龙凤! 难怪范阳那么多男人,自己一个都看不上。 也只有高阳王这样的天之骄子,才配站在自己身边! 牡丹宴如期举行,各家命妇女眷,皆盛装打扮,浩浩荡荡入宫。 如今春末夏初,天气还是不是很热。 这些贵女为了凸显身段,纷纷穿上了盛夏才穿的广袖罗衫。 一个个婀娜多姿,裙带飘飞,清凉极了! 朱十一还穿着双层的缂丝襦裙,往日的鸡零狗碎,今日倒是收敛不少。 毕竟是皇后主持的大宴,那烧火棍一般粗的金钗,朱十一没敢上头。 意意思思中规中矩,插了一些金玉步摇,看起来娇俏可人多了。 就是宽大袖子里的手腕上,一边藏了三个大金镯子,稍显土豪本色! 朱十一一下马车,差点以为自己穿错了衣服,弄错了季节。 再三确认后,才怒气冲冲骂道 “贱人就是矫情!!! 一个两个为了抢人家男人,骚起来还挺带劲! 我祝你们统统风寒入体,卧床三月!!!” 朱十一不想跟那些神经病小妖精一起走,就故意磨磨蹭蹭。 等到那些贵女走的差不多了,朱十一才往宫门口晃悠。 另一边,一辆金碧辉煌的鸾车快速驶了过来! 看样子着急入宫! 朱十一一看,眼睛就开始喷火! 往日她也挺怵崔珩的! 毕竟他杀人如麻,世家在他手底下能留个全尸,都算开恩了。 但是如今自己姐妹还在战场上拼命! 肚子里还揣着你的娃! 你倒好,竟然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入宫选妃了?! 姓崔的简直猪狗不如!!! 得亏自己以前在阿芙面前,帮他说了诸多好话! 感情男人,都特么的一个德行!!! 无论长的好看不好看!!! 朱十一是一个火气上头,就顾头不顾腚的姑娘! 叉着腰就拦在了崔珩的鸾车前面。 墨一没想到在这皇城根儿下,还有人敢拦高阳王的车驾! 简直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 “吁——”一声长喝,墨一用尽全力,险之又险的才刹住了鸾车。 那几匹拉车的骏马,差点人立而起! 还差一丝丝就撞到朱十一身上了! 墨一差点都吓尿了! 朱十一也差点吓尿了! 妈妈呀!她只是想拦车,找崔珩理论理论! 她不是想撞车而亡啊!! 鸾车因为急刹,车身一阵倾斜颠簸。 幸亏鸾车特殊设计,并没有把人甩出来,也没有翻! 但是把崔珩招出来了! 鸾车帘子“唰”一声拉开了,崔珩雪白的手上,袖口上,沾染了大片墨迹。 显然崔珩方才在鸾车里批折子。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墨一肉眼可见崔珩的脸色黑了下来! 第388章 姐妹的男人 我帮你守 朱十一本来理直气壮,准备兴师问罪! 结果一看崔珩的冷脸瞬间萎了,结结巴巴打招呼道 “殿,殿下,好巧...... 哈哈哈哈——” 崔珩脸色原本十分不耐,看清拦车的是朱十一之后,难得耐住性子问一句 “拦车何事?” 墨一瞪圆了眼睛,流程不对啊? 不应该是把拦车的人,拉出去庭杖五十吗?! 难道就因为此女是那妖女的狐朋狗友?! 朱十一左右看看无人,鼓起勇气威胁道 “你,你不能对不起阿芙! 你要是,你要是敢对阿芙始乱终弃! 我,我定不会饶了你...... 我有十个哥哥,可都,都是很厉害的! 我阿爹也很凶的!他,他,他也不会饶了你!!!” 朱十一威胁的话,都说的磕磕巴巴,心虚气短! 但是为了姐妹终身幸福,朱十一硬扛住了崔珩凛冽的眼神,没有后退! 崔珩看着努力强撑的朱十一,跟充气的河豚似的。 似笑非笑反问道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对不起她了? 说到始乱终弃,应该不是我吧? 你要不要写信问问郡主,她临走时,跟我说了些什么话?” 朱十一瞬间哑火了,她确实能想象到,以阿芙那性子。 为了摆脱崔珩的掌控,真的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唉—— 但那是自家姐妹,就算有错,那也是逼不得已,情有可原的! 不能成为你背叛我姐妹的借口!! 朱十一替卫芙找补道 “阿芙那是关心则乱!! 她也是太过担心他阿爹跟长兄安危了,才说了一些气话! 她对殿下一片真心,殿下难道一点没有感觉到吗? 阿芙那样爱惜羽毛的一个人,愿意与殿下私下往来,还珠胎暗结! 已经完全打破她做人的底线了! 若是心里没有殿下,她绝不会这样的!” 朱十一急着帮姐妹留住男人,什么话都敢说。 崔珩终于嘴角压不住的翘了翘,随即语气悲凉道 “说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 总归是她弃我而去,我又能如何? 如今我正妃之位空悬,陛下硬逼着要给我选妃,我又能如何? 就算我想抗争,都找不到正当理由! 若她在我身边,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朱十一抓紧时机立刻表态道 “我回去就给她写信,催她早些回来! 殿下好歹再撑些时日! 那边事情一办妥,阿芙定然马不停蹄的赶回来! 我跟殿下保证,绝不会让殿下久等!” 朱十一一脸焦灼的看着崔珩,生怕他一口拒绝。 进宫就带个女人回来成亲了。 那她姐妹怎么办?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崔珩勉为其难叹了口气道 “既然朱娘子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答应倒显得本王不近人情。 本王就成全你对郡主的一片情谊。 只是朱娘子你要明白,君命难违! 我也不敢说我能撑到哪一天! 烦请朱娘子多劝劝郡主,尽早归来! 免得夜长梦多,迟则生变!” 朱十一立刻诚恳的猛猛点头,保证道 “殿下放心!我定然每日去信,催她早日回来!” 崔珩满意的点,退回鸾车里面了。 崔珩走了好远了,朱十一才反应过来,自己揽上了一件十分麻烦的事情!” 卫芙去铲平三州反贼,哪里能一时半刻能回来的? 朱十一咬咬牙,不行! 回去得好好琢磨一下,怎么写信劝劝姐妹! 这崔珩在洛京炙手可热,不能让姐妹这么干晾着不管! 好歹主动给点甜头啥的,把人先勾住喽! 万一崔珩跟小妖精跑了,找谁说理去?! 朱十一感觉自己肩负重任,身系姐妹终身幸福! 如此大事,半分不能马虎! 今日这些小妖精,一个也休想沾到高阳王的衣角! 阿芙放心!你男人姐妹帮你看住喽!! 朱十一摩拳擦掌,往宫宴而去! 第389章 夜袭天泉 而宁州石嘴山的硝烟,并不比波谲云诡的皇宫差! 卫芙站在一块大石头上,面前摊着一张巨大的舆图。 石嘴山的地貌,在舆图上分毫毕现。 此时的舆图上,一座山丘,被红色的标记圈了起来。 果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裘冽身上的衣服都撕了几条大口子,铠甲上也满是鲜血。 他气喘吁吁,但面带喜色,几步奔到卫芙面前行礼,欣喜道 “郡主神机妙算,那曹斌果然依着郡主规划的路线,已经陷入包围!” 卫芙一点头,好像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你与马将军一起合围施压! 若他们躲在洞里不出来,就往洞里面灌烟!火攻也行! 稍微留个小口子,让他们往出逃,出来一个杀一个! 曹斌今日必须死! 我要拿他的首级,祭奠宁州军数千冤魂!!” 裘冽肃然而立,眼神悲壮道 “裘冽领命!今日必杀曹贼,以祭冤魂!!!” 裘冽健步如飞,手上的长刀寒光烁烁。 很快山丘那边,传来惨烈的喊杀声! 这时候休整好的楚雄跟吴焕,也走了过来,双双给卫芙见礼。 吴焕跟楚雄都羞愧的低下头,要给卫芙跪下! 被卫芙强硬的搀扶起来道 “你们这是做什么?三州陡生叛乱,是谁也没想到的! 若不是你们舍生忘死,这批粮食也保不到现在! 你们何罪之有?!” 两人见卫芙没有怪罪,心里更难受了。 楚雄担忧道 “郡主,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三州重要关卡,全部被叛军封死了! 我之前那些个兄弟死的死,逃的逃。 叛军已经盯上我们商队,怕是很难再混过去了!” 卫芙站在山崖上,烈烈北风,扬起她鲜红的披风。 她凝目眺望甘州方向,沉声道 “混不过去,那就不混了! 我们堂堂正正的走过去便是! 镇北军的东西,也是他们配肖想的?!” 石嘴山的厮杀,并没有持续多久。 马魁跟裘冽双双过来复命。 马魁将手上一坨黑乎乎的东西“咕咚”扔到卫芙面前的空地上。 那东西咕噜噜在地上滚了几圈,刚好正面朝上。 是一颗须发都被血液糊到一起的人头! ——曹斌双目圆瞪,死不瞑目! 看得出来死之前还受了不少折磨! 脸上满是痛苦跟绝望的神色。 恐怕这里面少不了马魁的手笔! 裘冽一脚踹到马魁屁股上怒道 “怎么如此粗鲁,人头也是能乱扔的吗? 惊吓到郡主怎么办?” 马魁兴高采烈,正要在卫芙面前请功,被裘冽踹懵了。 挠着头诧异的问道 “郡主会害怕这玩意儿?” 在马魁的认知里,郡主把他打趴下那一刻,她已经不是个女人了! 她是他的老大!!! 他马魁的老大,怎么可能会害怕人头?! 裘冽确实生气了,这老马就是个二愣子! 郡主就算善于排兵布阵,毕竟是个女子。 这么血腥惊悚的场面,如何能经受得住?! 正想将那恶心的人头一脚踢开。 没想到卫芙上前,用脚尖扒拉扒拉道 “嗯!没错!是曹斌!把他首级挂到旗杆顶上。 大功告成,收编队伍,准备回营!” 裘冽都看傻了,这样的郡主,又一次刷新了他对女子的认知! 简直不要太炸裂! 他第一次看到人头的时候,可是整整做了半个月噩梦啊! 郡主果然强的可怕! 宁州大营里,晚上燃起了巨大的篝火! 整个宁州大营,亮如白昼! 校场的点将台上,被供上了密密麻麻的牌位。 每一个牌位都很新,都是用宁州特有的白桦木削砍出来的。 还散发着白桦木特有的木质香气。 校场上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士兵。 气氛却格外沉重,鸦雀无声。 最前面祭台上,并没有多余的贡品。 只有曹斌那颗新鲜的人头,摆的端端正正! 卫芙带着马魁跟裘冽主祭,恭恭敬敬给列位英魂敬了三碗酒! 卫芙将酒水倒在牌位前面的黄土地上、 一转身“哐啷——”将酒碗砸的粉碎! 卫芙面色冷肃,面对台下千千万万的宁州军。 指着台上密密麻麻的牌位道 “此次造成宁州大营哗变,将士们枉死的祸首曹斌,业已伏诛! 但造成此次宁州大营惨案的祸首,又岂止曹斌一人? 曹斌乃甘州反贼赵亭州,安插在宁州军的细作! 此贼包藏祸心久已! 宁州军中的将士们,多人被此贼蒙蔽,误入歧途! 幸亏天佑宁州,才未让此贼得逞,铸成大错! 而那反贼赵亭州如今在甘州,自立为王,酒池肉林,歌舞升平! 可我宁州的大好儿郎,却要躺进这冰冷的黄土里! 家中老父老母,白发人送黑发人,自此无人赡养! 家中妻儿失了庇护,自此任人欺凌,求生无门! 我宁州与他们甘州,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赵亭州为了一己私欲,却拿宁州儿郎的命来填! 凭什么?!! 难道我宁州儿郎命就不是命?! 就合该白死了吗?! 枉死的将士们英灵未远!他们死的冤枉啊! 若是为国捐躯,我等军人,马革裹尸,心甘情愿! 但他们没有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了乱臣贼子的阴谋算计之下! 这让他们如何瞑目?! 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今夜!本郡主要率众将士突袭甘州天泉县! 切断甘州与敦肃连接的主要通道! 让这些乱臣贼子们知道知道! 我们宁州儿郎不是好欺负的! 血债必须血来偿!!” 第390章 宁州军有细作 祭台下的士兵一个个眼眶通红! 那些台上供奉的牌位里,有他们的血脉相连的兄弟! 也有他们并肩作战的同袍! 然而现在,故友不再,变成了一堆堆冰冷的牌位! 牌位上那一个个血红的名字,好似还没有干透的鲜血! 众人从悲痛变成了愤怒,纷纷举起手臂齐声大喝 “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裘冽满眼震惊,眼前这个统领千军万马,气吞山河,呼风唤雨的郡主! 哪里还是那个在水榭里,挥毫泼墨,才华横溢的闺阁女子? 分明就是个久经沙场,威震全军的大将军! 若石嘴山围猎曹斌,只是卫芙的牛刀小试。 那这次夜袭天泉,才算得上卫芙端上桌的第一道正餐! 夜袭天泉,卫芙事先并未与裘冽以及马魁商议! 卫芙做完战前动员,带着士兵们高昂的士气,提鞭上马。 宁州军的大旗,在卫芙的身后烈烈作响。 裘冽与马魁紧随其后,他们没有丝毫犹豫跟质疑! 只是甘心情愿的跟随以及服从! 卫芙之所以第一战就要拿下天泉。 是因为天泉县于整个中州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战略要地! 敦肃与甘州交界处甚多,但其他地方,山高路险,没有官道。 天泉是唯一连接甘州与敦肃的关隘要道。 卡住这个地方,就能很好的阻止两州之间的联系。 人力物资均不能相互呼应! 至于寒州,位于两州更北的地方! 暂时还不需要过多考虑。 同光帝向来忌讳兵权外放,宁州已经是距离洛京最近的一处军事力量。 他手上的京畿大营,至今死死攥在手里。 不肯放出来镇压中州之乱,就是怕有人掏他老巢! 贪生怕死的程度,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卫芙根本不指望同光帝能良心发现! 好在之前比现在更严峻的局势,卫芙都见过。 并没有觉得以一敌三,是什么难办的事情。 就这个机会还是崔珩给她的,若没有他给了自己宁州这个基本盘。 她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天水是距离宁州最近的一个县。 重要的路口全部重兵把守。 兵贵神速,天泉卫芙势在必得! 因此这次她带领一万人出战。 然而接近天泉最前沿的一个哨卡的时候,卫芙眼神微微一眯。 她一抬手,后边的队伍立刻停了下来。 裘冽跟马魁立刻催马上前问道 “怎么停下了?郡主要更换战法吗?” 此前卫芙将作战计划,跟裘冽与马魁在路上都已经分说明白! 到地方之后,马魁跟裘冽,一分为二,各司其职! 卫芙突然停下急行军,让他们非常不解。 攻的就是出其不意,停下来很快就会被对方发觉! 失去了攻其不备的效果! 卫芙抬手制止了他们说话,盯着眼前的哨卡,侧耳朵细听! 前方的哨卡上,挑着几盏气死风灯笼。 高高的箭楼上,有巡逻兵来回走动的身影。 官道上被好一道道尖利的拒马,封锁的严严实实。 可以想象若是强闯,必定会被箭楼下来的箭矢,射成刺猬! 在北境当斥候那些年的经验,告诉卫芙,如今天泉今夜似乎很不对劲! 卫芙脑子里迅速升腾起天泉的山水地貌! 卫芙之所以出发前才说明自己的出兵目的地,就是为了防止走漏风声。 宁州军之前被反贼渗透的跟筛子一般。 卫芙才不会将如此重要的军机大事,去赌人性的不确定性! 若是镇北军可能更好带一些! 但宁州军的军风军纪,想达到她心目中合格的标准,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眼前的哨卡看似正常,但卫芙的直觉已经告诉她答案! 今日的作战计划,已经泄露,天泉已经有所防备。 或者很可能还设计了陷阱,就等她们跳! 第391章 不愧是我老大 卫芙现在没时间琢磨宁州军里面的细作,到底藏在哪里。 消息又是如何快速传到天泉守军耳朵里的! 她如今已经没有退路可走! 首战若不战而退,对士气打击非常大! 而她女子的身份了,更让人容易质疑她!! 今夜是必胜之战! 卫芙眼神凌厉,看了裘冽跟马魁一眼道 “我来说一下重新设计的作战计划......” 宁州大军对面的哨卡里,箭楼上的几个巡逻士兵,看似镇定,实则战战兢兢。 “小六,他们......他们来了吗?是不是宁州大军压境了?” 汉子走路步伐僵硬,声音颤抖。 要不是手上杵着一杆枪,腿早就软下去了。 那叫小六的比他好不了多少。 “我,我也不敢看啊! 上峰说今晚要让这宁州军有来无回! 只要我们演的好,算我们头功! 我真的不敢随便乱看,万一演砸了,上峰非得扒了我们的皮不可! 依我看,咱就跟平日一样,随便巡巡逻就得了! 等他们冲进来,我们只管放信号就行!” 两人互相安慰,倒是镇定了不少! 过了一会儿,小六突然停住脚步低声问道 “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那汉子也侧耳细听,半晌不确定道 “是不是蚊子?“嗡嗡嗡”的——? 啊啊啊啊—— 握草!!! 好疼!这是什么东西??!!” 开始他们还以为是山里的蚊子。 结果头上黑压压来了一片黑雾,劈头盖脸就下来了。 脸上身上骤然的剧痛,让他们猝不及防。 有几个剧痛之下,失去理智,竟然从高高的箭楼上坠落下来。 霎时筋骨摧折,死状惨烈! 小六疼得满地打滚,好在他身材矮小,缩在几个壮汉身子下面。 并没有过多被蛰伤。 然而更多的惨叫声,来自于哨卡周边的密林里。 一个又一个抱着脑袋四处逃窜的人,从林子里面跑了出来。 看他们身上的服饰,是甘州军! 林子里爆发出了更剧烈的鬼哭狼嚎! 很多人惊叫道 “蛇!蛇!蛇!好恶心!它钻我脖子里面了! 唔——救命!有毒——” 更多人的抱头鼠窜,从林子里面逃了出来。 跑的慢的,都会被毒蛇缠上,不被毒死,也被吓死了。 他们到死都想不明白,天泉县怎么会有这么多毒蛇,还有毒蜂? 卫芙站在高处,俯视下面发生的一切。 姜鱼站在卫芙的身边,嘴边横着一支短笛,无声吹奏! 起先裘冽跟马魁还不明所以。 为什么卫芙出征打仗,还要带上这个一看就不会武功的少女。 难道是郡主养尊处优惯了,打仗也离不开婢女伺候日常? 当看到那个面无表情的少女,抽出短笛,下面敌军阵营即刻陷入人间炼狱。 才明白了他们这一行人,攻击力加起来,也未必有这个小丫头强! 苗疆的蛊术当真独步天下,名不虚传!! 马魁看向姜鱼的眼神,立刻清澈不少! 看来郡主果然将星下凡,连她身边的婢女,战斗力都如此爆表! 果然不愧是我马魁认可得老大!!! ——哈哈哈哈哈!!! 下面的完好的包围圈,已经被姜鱼冲击的溃不成军。 卫芙一声令下,在就埋伏一旁的宁州军一拥而上。 将这些甘州军切割成几个小块,逐个击破! 宁州军憋了一肚子怨气,见了甘州军那是一个分外眼红! 上手就是大干特干!毫不留情! 想当俘虏的都没给机会! 战争是残酷的,人命还不如草芥! 可有时候,只能以战止战! 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更大的和平! 箭楼上的小六都看傻了,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循环播放 “完了!一切都完了!” 第392章 臣服在她脚下 已是荣耀 天际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天泉易主! 卫芙站在箭楼上,俯瞰整个天泉县。 天泉县过去,是甘州天险函谷峡,那里必然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但是只要打通含谷峡,甘州一半土地皆可收入囊中! 可以预见,赵亭州会死守函谷峡! 绝不允许她越雷池一步! 箭楼下面的场子里,马魁跟裘冽正在清点战损。 马魁一脸喜色,异常兴奋道 “跟郡主打仗,真他娘的过瘾! 老子好些年没打过这种单方面屠杀的仗了! 郡主用兵如神,甘州这帮孙子不过尔尔!不是咱们郡主的一合之敌!! 听说郡主年少时,一直跟着国公爷在镇北军中长大,看来是得了国公爷真传! 国公爷战神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就是不知有生之年,能否有幸见到真人!” 裘冽抬起头,看向箭楼上那个纤细又坚毅的身影。 深觉之前将她当成女子爱慕,都是对她的亵渎! 此时此刻,裘冽觉得自己就算臣服在她脚下,已是无上荣耀!!! 与卫芙同样忙碌的还有朱十一! “牡丹宴”设在天香殿里。 这里原本是前朝宠妃住的宫殿。 满宫殿的牡丹皆是花中珍品,每一株都有两人多高! 花开之时,富丽堂皇,香阵冲天! 卫凰入主中宫之后,颇为喜欢牡丹的好意头,因此保留了下来。 并且将天香殿空置,就为了到了花季,方便大家一起赏玩。 虽然大多数,都是她一个人来。 今日的天香殿热闹非凡,宴席就设置在牡丹花树下。 头顶盛开的巨大牡丹,亭亭如盖,遮挡了大部分日光。 女眷们坐在花树下,并不觉得闷热,反而香风阵阵,惬意非凡。 连一肚子草包的朱十一,都忍不住点头咂嘴 “此地甚好,甚好! 艾玛——真香!!!” 一旁赏花的皇后“噗嗤”一声忍不住笑出声。 挥手将朱十一召到了面前。 从手腕上褪下一只通体碧绿的翡翠镯子,就套到了朱十一手上! 朱十一受宠若惊,连忙推辞道 “皇后娘娘,这如何使得?阿爹要骂我的!” 卫凰一脸慈爱,拉着朱十一,坐到她凤位的脚踏上笑道 “如何使不得了?! 我知道阿芙不在的时候,卫家多承蒙你照看了! 唉——阿涉这孩子,就是没福气! 这么好的姑娘......” 卫凰说着说着,眼神不由暗淡下来! 卫家一共就三个嫡出孩子! 阿芙婚姻不幸,阿涉跟阿澈都因为各种原因暂未婚配! 别家像他们这个年纪,孙辈都满地跑了! 偏偏卫家子弟,姻缘上格外困难! 这叫卫凰如何不急?! 朱十一垂下头低声道 “我幼时差不多在卫家长大,阿芙与我情同姐妹。 她如今在外忙正事,我帮忙照看一二,也是应该的。 再者——做这些事,都是我自己愿意的......” 朱十一没有明说,但最后一句,无疑对卫凰表明心意 ‘等卫涉!她是心甘情愿的!’ 卫凰怜惜的拍了拍朱十一手背,安抚道 “你如此心意,姑母看着都心疼! 放心!卫家定不会负你! 只眼下时机未到,你且再等等!” 朱十一惊喜的抬头,看向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 卫凰在卫家的话语权毋庸置疑! 身为后宫之主。她既然说着这话,那就是真的有谱了 恐怕......恐怕......再过不久,卫芙那个死丫头真得喊自己一声‘大嫂’! 朱十一想哭,但是碍于人多,又有新入宫的女眷来给皇后请安。 朱十一赶紧掩饰情绪,跟皇后行礼告退,出来入席! 刚好与刚入宫的薛长烟,走了个脸对脸! 别人可能不知道这里面内情,但是朱十一跟朱标,吐槽崔珩选妃这件事的时候。 朱标腆着肚子,眯缝着眼睛道 “以你爹我对陛下的了解,这选妃宴不过是幌子罢了! 就是为了堵那些世家的嘴,没选上就怪你自己女儿没本事喽。 正牌的高阳王正妃,陛下心中早有定论。” 朱十一使劲掐他爹腰上的肥肉软磨硬泡,朱标才咧着嘴吐口道 “若是有薛家女赴宴,那八九不离十了!” 没想到阿爹猜的这样准! 那薛家女自幼不在洛京,听说一直养在外祖母膝下。 怎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这个时候回来了? 还这么巧,一回来赶上了皇后主办的“牡丹宴”。 估摸皇后在此之前,都不知有她这么个人吧? 这就是要抢阿芙男人的小妖精啊! 看她一副妖妖娆娆的骚狐狸样子,心眼子估摸也好不到哪里去! “呦喂——这位妹妹倒是眼生的很呐? 敢问是谁哪家府上的女郎?” 朱十一故意搭讪,其实她一早就把薛长烟底细,扒了个底朝天。 连本人画像都弄来研究了半天! 没想到真人比画像更加勾人! 朱十一心里警铃大作! 第393章 下场开撕 薛长烟看到一个浓眉大眼,古灵精怪的少女,拦在自己面前搭讪。 她浑身上下的装扮衣饰,无一不贵,无一不精。 脖子上戴的长命锁,光上面那颗红宝石,怕是万金不止! 一看就是家底雄厚,大家族出身的贵女! 薛长烟心里甚是膈应,对方将她从头扫到脚的放肆眼神。 但这里是在皇宫,母亲跟父亲一力叮嘱她谨言慎行! 不要轻易得罪人,虽然家里有武威候支应门庭。 但毕竟他远在东海,又十余年未回洛京。 出了事恐怕都来不及救! 只要不犯什么离谱的大错,就没人敢拿薛家如何! 薛长烟压下不忿,柔和了神色给朱十一福了半礼 “我是薛家嫡长女,薛长烟。 多年未曾回京,不识得姐姐,莫要见怪。 敢问姐姐是哪家女郎? 我第一次参加这么隆重的宴会,生怕行差踏错,闹了笑话。 姐姐若不嫌弃,烦请带带我?” 薛长烟最擅长的就是用无辜柔弱小白花表情,引导别人为己所用。 既然你主动送上门,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朱十一那双大眼睛可没白长,妥妥的鉴茶高手! 哼!竟然把对付男人那套,用到自己身上了! 呵呵呵呵—— 既如此,那姐姐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人心险恶! 朱十一一把就捞起了薛长烟的手臂,热情的将她往席面上带。 不仅介绍了自己,还把随后而来的宋臻臻跟徐知秋,介绍给了薛长烟。 薛长烟今日一身粉白的薄纱裙,衬托的她身姿分外窈窕柔媚。 头上发簪跟身上的手镯环配,皆是温润的羊脂玉雕琢而成的玉兰花。 虽然算不上名贵,但是将她整个衬托的,如盛开在枝头的一朵玉兰花。 妩媚娇柔,分外惹人怜爱。 这种若有似无的撩人感,硬是将许多盛装出席的贵女,生生压了下去。 她声音甜甜糯糯,与人说话也是温温柔柔。 很快就获得了宋臻臻跟徐知秋的喜爱。 这两人算是洛京新贵,这几日也被长辈拘在家里相看亲事。 两人好容易借口参加“牡丹宴”才跑出来互相大吐苦水。 如薛长烟这样性格温柔,又是同样待嫁的年龄。 颇有同病相怜的感觉。 看着相谈甚欢的三人,朱十一暗暗翻了翻白眼! 这两夯货,就会以貌取人,真是被人卖了还得给人数钱。 洛京里面的老牌世家,有几个是没脑子的? 朱标能看出来的问题,其他人焉会看不出来? 各家贵女,几乎都被家里人提点过了。 她们最大的对手,恐怕就是这位刚回京的薛家女! 所有女眷入座之后,有小团体就蠢蠢欲动。 城阳侯家的嫡次女陈落雪,自从入席后,看着薛长烟的方向就坐立不安。 眼神中隐隐透出嫉妒的凶光。 这位也是迷恋崔珩美色多年,硬是耗到十九死活不嫁人! 就是为了等崔珩! 若不是她深受城阳侯夫人宠爱,早就被打发出阁了。 洛京留到十九岁的姑娘,这还是独一份儿。 但在座都是人精,即使心里恨不得把薛长烟活撕了。 表面上一本正经的端着架子,实际是都不想第一个下场当枪! 总得有人先试试薛长烟深浅再说啊! 朱十一急死了,好样的!你们一个个都挺能憋是吧? 得!得!得! 为了姐妹,说不得只有亲自下场开撕了! 第394章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朱十一悄悄往城阳候府陈落雪那边靠了靠,用团扇遮着嘴低声道 “我说陈娘子,姐妹劝你一句,有些事......还是想开些吧! 这次赴宴,我阿爹都跟我说了,这高阳王妃......估摸都内定好了...... 根本没咱们什么事!就是把大家喊来,走个过场而已....... 你家里人有没有跟你说这些啊?” 朱十一非常满意的看到陈落雪变成惨白的脸色,信心大增,继续煽动道 “唉!我倒是没啥! 就是......可怜了陈娘子,还有满洛京贵女的一片痴心啊...... 唉......这都叫什么事啊! 她薛家女我看也就那样,凭什么她后来者居上?....... 可怜姐姐们空等了这许多年...... 今日她只要不出岔子,这赐婚圣旨,怕是连夜就要送到薛家了......” 陈洛薛终于坐不住了,牙关咬的“咯咯”作响。 终于她一只手抠住桌角,对着薛长烟的方向假笑道 “薛家娘子果然名不虚传,早就听闻薛家有女,貌美如花。 只是一直养在外祖家里,无人识得! 没想到范阳人杰地灵,果然出美人呢! 就是我有一点不明,薛家好好的,又不是吃不起饭。 为何将女郎小小年纪,就送到偏远的范阳,寄人篱下?” 陈落雪这话,可以说非常的不友好了! 挑衅的意味非常明显。 宋臻臻跟徐知秋脸上都泛起怒色。 朱十一赶紧截住她俩的话头道 “陈家女郎,你这话说的,怎么见面就揭人机伤疤啊? 见面都是缘分,何必咄咄逼人呢? 薛家女郎至纯至孝,去外祖母膝下尽孝,有何不可? 这是值得大家都学习的地方,何来寄人篱下一说?! 还有你话里话外,说得薛家女郎去范阳另有隐情似的! 今日当着这么多人面,你可要把话说清楚! 薛家门风清正,可不允许你胡乱污蔑!” 薛长烟藏在袖子里的双手指甲,几乎掐进手掌心里。 钻心的疼,她们是故意的!薛长烟扭头紧紧盯了朱十一一眼。 朱十一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道 “薛家娘子,你千万不要被陈女郎吓到了! 你别怕,只要将事情分说明白,我定然替你作证。 陈落雪要是胡乱给你泼脏水,咱们一起找皇后娘娘给你做主!” 朱十一看似鼓励,其实把她推上了必须自证的怪圈。 那些女眷一个个本来就嫉妒薛长烟的美貌,这会儿一个个放下私人恩怨。 拧成一股绳的开始嘲讽薛长烟。 薛长烟心底怒极,她看着眼前一张张,幸灾乐祸的嘴脸。 心底将她们统统判处死刑。 她当上高阳王妃之日,就是她们的死期! 薛长烟骑虎难下,无论自证与否,她都输了。 因为当年她被送到范阳的真正原因,是不能宣之于口的! 否则她名声尽毁!! 薛长烟脸色难看到极点,朱十一眼底一抹嘲讽。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只要有心人想查,不过短短五年前的事情,有什么查不到的?! 你一来就想占了阿芙的位置,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这些高门大户的秘密,都是经不起查的。 朱十一将自己查到的线索,故意透露给那些探薛长烟底子的贵女们。 这些贵女们,自然会不遗余力的将那些陈年旧事抖落出来。 让薛长烟再无缘王妃之位!! 看似残忍,但是谁说这不是因果终有报呢! 陈落雪嘲讽的冷笑一 “怎么?薛女郎无力自辩吗? 当年敢做,现在怎么不敢当了? 还是说时过境迁,你以为所有知情人,都被薛家封了口,再无外人知晓? 你就可以心安理得,高枕无忧了吗?” 薛长烟脸色骤变,声色俱厉道 “陈家娘子,长烟自问从来没有得罪过你! 不知道你为何如此针对与我? 今日是皇后主持的大宴,还请你休要辜负皇后娘娘一番苦心,扰了大家赏花的兴致!” 薛长烟抬出皇后压人,就是想让陈落雪顾忌场合,不要太过放肆! 陈落雪怎么会不知道这么闹腾,搞不好就要获罪! 但那是崔珩啊!是自己心心念念这么多年的人! 如果今日自己再不争取,眼睁睁将机会拱手让人。 赐婚圣旨一下,那自己这一生跟崔珩,还有什么念想? 她就算拼着得罪皇后娘娘,也要将这薛长烟拉下马! 凭什么自己在洛京守了十余年,薛家的贱人一回来就捡现成的? 不得不说,女人一旦嫉妒起来,让人面目全非。 第395章 选妃也是太子先选 原本陈落雪,在洛京也是有口皆碑的贤良淑女。 但是一牵扯到那个爱而不得之人,就变得不择手段,面目狰狞。 看着咄咄逼人的陈落雪,朱十一有点心虚。 其实这个拉薛长烟下马的活儿,原本她是想自己干来着。 刚好碰上了陈落雪,疯了一般打探薛长烟的底细。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才灵机一动,设法让陈落雪当这个出头鸟。 她真要因此获罪,朱十一多少有点愧疚! 她眼珠子转了转对陈落雪道 “陈家娘子,薛女郎说的没错,今日这是皇后娘娘办的宴席。 这么吵下去终究有失体统! 你俩有龃龉,不若私底下找皇后娘娘给你们评评理如何?” 谁知陈若雪领会错了意思,以为朱十一在帮着薛长烟用皇后娘娘打压她,想要把事情压下去! 反嘴嘲讽道 “朱娘子,这里面没你什么事吧? 你最好别什么事都瞎掺和! 这里是后宫,你就算有十个哥哥,在这里也护不住你!” 陈落雪之所以敢这么跟朱十一说话,是因为他们陈家在宫里有位昭仪娘娘。 这位陈昭仪膝下还有两个公主,身份地位比一般嫔妃高了不是一点半点。 同光帝虽然不见得有多喜欢这位陈昭仪。 但是每月,还是会去宫里,看两位小公主的。 因此城阳侯,靠着这层关系,又摇摇欲坠维护十几年! 朱十一气的眼珠子都要瞪脱框了。 好你个不知好歹的疯狗,逮谁咬谁,好赖话都听不懂! 朱十一本意是,你找皇后娘娘私下撕开薛长烟嘴脸。 以皇后的敏锐,如何能不知晓崔珩与阿芙之间的猫腻? 有把柄在手,皇后娘娘亲自出手干预,十拿九稳! 还不用开罪皇后,惹自己一身腥! 谁知自己狗咬吕洞宾了! 正在这时,皇后身边的大太监过来了,一甩拂尘拉长嗓子喝道 “皇后娘娘驾到——” 卫凰一身皇后常服,凤冠雍容,满身华彩的走了进来。 她面庞慈和又不失威严,众女眷一个个低下头。 规规矩矩给主位上端坐的卫凰大礼参拜! “都平身吧,本宫喜欢清静,已经许久未曾开宴。 这两日见这牡丹花开的正艳,无人欣赏,岂不是暴殄天物? 邀你们一同观赏,才不算辜负了它们。” 众女纷纷低头应诺,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烟消云散。 此时,外面有太监一连声唱诺 “陛下驾到—— 太子殿下驾到—— 高阳王驾到——” 众女有些惊慌失措,屁股还没坐热,赶紧匆匆忙忙又跪了下去! 没想到不仅正主高阳王来了,连皇帝跟太子也一起来了。 这同光帝是个喜怒无常的主! 贵女们碍于礼制,基本没有觐见的机会! 很多时候都是远远的看一眼,连上前请安的资格都没有。 父辈对同光帝的恐惧忌惮,延伸到了她们身上,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现场唯一松了口气的是薛长烟! 帝后同时驾临,她就不信那个姓陈的贱人还敢不顾场合的闹腾! 只要混过了今日,皇帝金口玉言,将她赐给高阳王为正妃,那就大势已定! 旁人再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谁敢无缘无故得罪皇帝赐婚的王妃?他们是想打皇帝的脸吗? 同光帝一来,卫凰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很快垂下头掩饰,给皇帝行礼问安。 “皇后置办宴会辛苦了,赶紧坐下歇歇吧! 将牡丹宴安排在牡丹花下,如此奇思妙想,还得是皇后这样的风雅之人。” 同光帝在汪顺的搀扶下,坐上了主位,脸色倒是比之前几天好多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崔珩天天盯着他下地活动,真起了效果。 卫凰笑得和煦,其实敷衍成分居多。 皇帝来的主要目的,也不是跟皇后聊天。 客气几句,话头就转向了左边首席的崔珩。 “忙了这许多日子,难得有些空闲。 今日洛京世家女难得聚的这么齐,你也老大不小了。 是时候定下正妃人选了,要不你仔细看看? 有合眼缘的,朕立刻下旨赐婚!” 众女听同光帝竟然这么直白的说出来给崔珩选妃,一个个羞涩的满脸通红。 但说是含羞带怯,内里可是春心荡漾,小鹿乱撞。 一个两个都偷偷往崔珩席上瞄! 崔珩坐的四平八稳,眼睛看都没看贵女这边的席面。 修长漂亮的手指,捏着一颗紫色的葡萄,在手里把玩,慢条斯理道 “陛下如此操心臣的终身大事,真让臣受宠若惊! 只是说到老大不小,太子也到选妃的年纪了吧? 太子入主东宫数年,太子妃之位至今空悬! 这于国祚来说,并不是好事! 就算今日选妃,那也是太子先选。 当务之急,太子应即刻定下太子妃,绵延皇嗣,已安社稷。” 第396章 本王喜欢男人 齐睿一脸懵逼的看向崔珩! 他只是半路偶遇,被顺带捎过来参加宫宴的路人啊! 怎么就变成他的选妃宴了?还是要他选太子妃? 这怎么可以?!! 他的太子正妃之位,是留给阿芙的啊! 齐豫都急了,火烧屁股般站起来,到同光帝面前一揖道 “父皇,俗话说长幼有序,尊师重道! 这是父皇让老师挑选王妃的宴会。 我身为老师的学生,万万不敢僭越! 太子妃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选好的! 还请父皇让老师,莫要挤兑笑话儿臣了!” 同光帝没好气的瞪了崔珩一眼,心话 ‘你倒是挺会甩锅,敢情半路死活拉着太子一起来赴宴,就是为了给你当挡箭牌来的! 真是个孽障!这心都白操了!’ 你当我为什么不给太子定太子妃? 还不是为了削弱他的势力,免得影响你在朝堂上的地位! 你这倒好,将这些权贵之女,全推到他那边! 真是不知好歹的混账!! 同光帝心里被崔珩气的咬牙切齿,面上波澜不惊。 “这么一看,太子选妃的事情,确实该提上日程了。 此事还要劳烦皇后多多上心! 太子所说不无道理,今日是为你准备的选妃宴。 你母亲走的早,你的终身大事,我这个当舅舅的,难免要为你筹谋一二! 否则百年之后,怎么有脸去见你母亲?” 同光帝一步不退,反正意思就是你今日你说出大天来。 这个妃你选你也得选,不选也得选! 朱十一手心都快攥出水了! 怎么办?阿芙该怎么办? 看这皇帝老儿的意思,这是要霸王硬上弓啊! 崔珩会为了阿芙,公然抗旨吗? 可那是皇帝啊,大聖的权力最巅峰,生死荣辱就在他一念之间。 朱十一焦灼的目光转向皇后。 卫凰几不可察的摇了摇头,朱十一心凉下去了,难道连皇后也阻止不了吗? 崔珩将那颗葡萄,甩手扔进了琉璃盏里。 不理会同光帝的苦口婆心,而是将眼神转向太子道 “本王之所以这些年迟迟不选妃,是因为本王讨厌女人。 太子对选妃一事推三阻四,难道也是因为不喜欢女子吗? 难怪太子这些年,身边连个贴身伺候的婢女都无! 原来跟本王一样,也是有难言之隐啊!” 崔珩浑然不在乎的几句话,满座哗然。 同光帝差点从椅子上栽下来,一张老脸都扭曲了。 他指着崔珩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卫凰意外的看了崔珩一眼,眼底闪现出复杂神色。 没想到他为了阿芙,竟然自毁名声。 虽然龙阳之好自古有之,但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尤其是豪门大族,就算族中子弟真有那方面的嗜好。 装门面也得娶一房妻室,在家里供着,堵住世人悠悠众口。 像崔珩这般无所顾忌,不要脸皮当众说出来的,还真没有! 卫凰简直哭笑不得! 宴席上一众争奇斗艳的女眷,如遭雷击,有几个都忍不住要哭了! 谁懂她们信仰崩塌时候的崩溃?谁懂啊! 原来自己多年来,魂牵梦萦,夜不能寐的春闺梦里人,竟然喜欢的是男人?! 呜呜呜呜呜—— 洛京贵女们,心底已经血流成河! 朱十一赶紧低下头,狠狠掐住自己的虎口! 她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笑出声了! “你不喜欢女人?这话也就呼弄呼弄那逼婚的死老头子吧? 阿芙还有夫君的时候,你就夜夜扒人家墙头,干出这种混账事的人,到底是谁啊?!” 只是这样一来,阿芙日后嫁给他,岂不是要遭世人嗤笑? 朱十一还没想明白。为什么崔珩要挑这个时候,自毁名誉! 但是不管了,崔珩这样做,无疑是表明态度,他无意娶妻,今后也不能有孩子。 对于世家来说,没有血缘羁绊的姻亲关系,是非常不稳定的! 长远来看,找崔珩于家族利益来说,并不划算。 当然还有些饥不择食的家族,但那些家族基本没上桌的资格。 最起码今日赴宴的家族,都非常在意利益得失! 第397章 我喜欢的是永安郡主 崔珩这一手,打的同光帝措手不及,但是比同光帝更急的是太子! 他白白净净的一张脸瞬间涨的通红! 心底的惶恐几乎将他淹没。 他深深明白自己无根无基,若是没有皇后,没有卫家。 太子之位他怕是一天都坐不稳。 父皇本来就不待见他,若是让父皇误会自己,有那种嗜好! 岂不是前程尽毁?! 太子如坐针毡,一脸惶恐的给同光帝跪下,辩解道 “父皇!老师真的误会儿臣了! 儿臣向来谨尊先生礼教,克己复礼,从不敢做逾拒背德之事! 至于儿臣后宅一直无人,是因为......是因为儿臣已经有太子妃心怡人选。 儿臣对她心仪已久,不想做一些让她不开心的事情...... 因此儿臣才空置后宅,就是为了让她能安心嫁于儿臣! 请父皇明鉴儿臣的一片真心!” 同光帝收回刀崔珩的眼神,皱着眉看向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太子! 同光帝心底泛起厌恶,心道 ‘果然跟他那上不得台面的亲娘一样,畏畏缩缩,没有一点身为皇族的威仪!’ 嘴里不得不耐下心问道 “你既已有心怡人选,为何不与你母后说? 既然是你心怡的,想必人品家世都是不差的! 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不妨说说是谁家的女郎。 若是合适,今日便给你们赐婚,也未尝不可!” 太子惊喜异常,心脏急速跳动起来。 随即又有点心虚的看向卫凰。 卫凰眉头微不可察的拧了拧,感觉太子这眼神,可不是什么好事。 卫凰一直没有张罗太子的婚事,何尝不是跟同光帝想到一块去了。 即便他们目的不同,但殊途同归。 太子若娶了太子妃,那太子妃的娘家,必然要在太子阵营里,占据一席之地! 饼就那么大一块,新来的人想吃,那必然要从原来持有人的手里分出去! 权利跟财富,最会让人暴露贪婪丑恶本性。 若太子岳家为了跟卫家分权,很可能会蛊惑太子,挑拨她们之间的关系,与自己离心离德! 这里面的不可预见性,实在太多了! 加上阿芙那边的警示,太子毕竟不是自己的亲骨肉,变数更是翻了数倍! 帝后都不愿意太子成婚,婚事就这样一拖再拖! 有女儿的人家,觊觎太子妃之位的也不在少数。 虽眼下太子并未理政,趁现在烧冷灶,没准还能捡到便宜。 待太子掌握大权,估计排队都轮不上自己家了。 可惜这些念想,让同光帝明里暗里都给压下去了。 于是后宅命妇,又跑到皇后这边使劲儿。 结果皇后这里也打太极,让她们抓耳挠腮,无处下手。 实在无法,就逼着自家女儿,主动去接近太子! 哪怕私定终身名声不好听,最终达成目的也行! 哪知家里的死丫头,一个两个全都盯着高阳王! 闹死闹活,哪怕去给高阳王做妾,也要入那高阳王府! 真真气死个人!! 真要拿下高阳王那也行啊! 高阳王权势滔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太子面对高阳王的时候,也得退避三舍! 可现在高阳王竟然是个喜欢男人的!! 世家贵女们,纷纷觉得天塌了! 齐睿觉得,若不借今日把话说清楚。 日后指不定要传出什么流言蜚语,跟阿芙的事情恐怕又要多生波折。 齐睿一咬牙,一撩袍子就对着同光帝跟卫凰跪下了! 大礼参拜道 “启禀父皇母后,儿臣心悦永安郡主已久! 一直未曾立正妃,皆因为在儿臣心中,只有永安郡主,才配得上这个位置! 求父皇母后,看在儿臣一片痴心的份儿上! 将永安郡主赐给儿臣当太子妃! 儿臣定善待永安郡主,此生绝不负她! 求父皇母后成全!!” 齐睿此言一出,整个‘牡丹烟’瞬间寂静无声。 第398章 只招赘 不嫁人 齐睿话刚落,崔珩手里的琉璃盏,瞬间出现几道冰裂纹。 一双黑沉沉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太子的脖颈。 站在崔珩身后的剑一毫不怀疑,这里若是没人。 太子顷刻之间,便身首异处! 他真该庆幸,没有单独对崔珩说出这句话! 同光帝眼睛冰冷的盯着俯低身子,大礼参拜不敢抬头的太子。 脸上神色风云变幻。 卫凰后背一阵发凉!太子竟然肖想阿芙? 这岂不是将卫家架在火上烤?! 同光帝忌惮卫家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当了这么久太子,竟然还拎不清这里面的利害关系? 这些话如何能在同光帝面前说?! 抛开阿芙同不同意先不谈! 但凡同光帝活着一天,阿芙就绝不可能嫁给宗室子弟!! 这样只会更加坚定同光帝铲除卫家的决心! 只要同光帝稍微露出一点,铲除卫家的意思,自然有野心勃勃的世家递刀,恨不得取而代之! 如今大聖战乱频发,民生不稳,中州乱局未平! 要不是因为这个,崔珩早出手了,阿芙还轮到你来惦记?! 他脑子里一天到晚到底装了些什么?! 不掂量掂量有为自己跟卫家兜底的能力吗?! 果然不是自己亲生的! 教了这么多年,心血终究是白费了!!! 卫凰沉下脸,不等同光帝表态就呵斥道 “太子!今日怕是饮多了酒,说胡话吧? 你身为储君,太子妃之位事关国祚,岂能儿戏? 阿芙是个好孩子,所托非人不是她的错! 但她终究嫁过人,如何能胜任太子妃之位? 你如此说,岂不是将她架在火上烤?平白遭世人诟病? 可怜她年纪轻轻,好容易给自己找个了安身立命之所...... 这才过了几天清净日子呀! 太子要是醉酒,就赶紧回东宫去歇息! 莫要在此胡言乱语,气到了你父皇!” 同光帝眼神缓了缓,他以为这是皇后跟太子唱的双簧。 目的就是想把那二嫁卫家女,塞给太子! 这样一来,卫家女又成了下一任皇后! 卫家又可保几十年平安! 哼!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但现在看皇后的反应,似乎又不是这么回事! 卫凰赶紧转身对着同光帝道 “陛下,阿芙同臣妾说过,她从未想过再嫁! 厚着脸皮跟陛下要了郡主府,也是为自己找一处安身立命的地方! 就算要谈婚论嫁,那也是郡主府招赘! 臣妾实在不忍看着她再嫁出去,让婆家诟病她是二嫁之身,随意践踏磋磨! 我们阿芙,只招赘,不嫁人!” 卫凰眼神悲戚,还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卫凰这样一番恳切的表明心迹,同光帝戒心才渐渐放下! 有自知之明最好,至于永安郡主招赘,那就更不用担心了。 没有哪家权贵子弟,会愿意入赘的! 愿意入赘的,根本不足为惧!! 崔珩听到卫凰说郡主府只招赘,不嫁人,眼神闪了闪。 随即垂下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太子慌了,浑身颤抖的抬起头看向同光帝。 然而对上帝王那双冰冷的眼神! 刚才一腔热血,霎那间被冰水浇了个透心凉。 他绝望的将眼神转投向一边的皇后。 然而皇后只是拿着帕子擦眼睛,并没有看向太子。 此时崔珩冷冰冰的开口道 “我看太子近日行事莽撞,言行也经常失于沉稳。 定然因为太子妃位空悬,太子心神不定的缘故! 俗话说成家才能立业!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恰巧有这么多身份匹配的贵女在此。 陛下刚好可以择一位,赐给太子为正妃。 或者有合适的,侧妃也可以多赐几位! 免得太子太闲,整日胡思乱想,净做一些春秋大梦!” 言语中对太子的苛责与嘲讽,溢于言表! 这要传出去,朝堂之上不知道要刮起多大旋风! 如今的大聖朝堂,谁不是看着崔珩脸色行事。 被他这样当众责难,那些大臣该怎么想? 齐睿瞬间感觉,自己这个太子之位,摇摇欲坠! 他若是从太子之位上被拉下来,等着他的就是死路一条! 齐睿怂了,不敢再坚持求娶卫芙。 一想到此生恐怕真的与她有缘无份,一时心痛难忍。 齐睿眼眶泛红,额头冷汗涔涔,伏低身子,额头贴地卑微道 “父皇恕罪,是儿臣言语无状,儿臣知错了! 以后再不敢了! 求父皇从轻发落!” 同光帝垂下松垮的眼皮,冷冷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倒也算不得什么大错! 不过永安确实与你不合适! 今日凑巧,你就在众多贵女里选一选,挑一个当你的正妃吧。 珩儿说的有道理,成了家,你或许行事就能稳重些!” 第399章 看着这张脸 这辈子也值了 同光帝被太子这一搅和,觉得给太子早日定下正妃,已经迫在眉睫! 夜长梦多,谁知道这混账会不会背着他,做些什么不可理喻之事! 齐睿战战兢兢,给同光帝磕了个头。 才满头冷汗看向牡丹花下的女眷们。 女眷们见了这阵势,一时间不知道是悲是喜! 她们心心念念的男人喜欢男人,不想要她们。 她们不喜欢的男人,喜欢别的女人,也不想要她们。 但她们毫无反抗的权利,只能像货物一般,摆在这里任人挑来捡去! 齐睿从未考虑过卫芙以外的人选,当自己的正妃。 此时让他即刻挑选一个出来,他哪里有主意? 牡丹花下,那一张张刻意装扮过的面庞,没有一张能引起他的兴趣。 他甚至叫不出她们的名字,也不知道她们所属哪个家族? 这要如何挑选?若选错了,不合父皇心意,那自己更危险了。 齐睿索性两眼一闭,咬牙对着帝后道 “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儿臣正妃人选,全凭父皇母后做主! 儿臣无有不从!” 同光帝满意的点点头。 他还在琢磨,万一这混账,选了准备给珩儿的女子,该如何是好? 没想到他还有点自知之明,刚好下来好好斟酌,权衡利弊,再行赐婚! “既如此,你先退下吧,回东宫等赐婚圣旨!” 同光帝是一眼都不想多看这个无能的太子。 齐睿精神已经紧绷到极限,闻言如蒙大赦,连忙告退逃回东宫! 打发走太子,同光帝又把目光转到崔珩身上。 崔珩漂亮的嘴角抽了抽! 搞了这么多事情,我都不惜自毁名誉了,您老还盯着不放呢? 崔珩拂袖而起道 “前线急报,还需要臣回去处理,臣先告退!” 同光帝急了,刚想出声阻拦。 没想到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一个软软糯糯的女声道 “高阳王殿下请留步! 臣女薛长烟,自愿嫁入高阳王府。 无论殿下私下喜好如何,长烟甘心情愿,绝不反悔!” 薛长烟突兀的毛遂自荐,让世家贵女们狠狠拍了一下大腿! 糊涂啊!高阳王不论如何,容貌跟权势在那摆着。 哪一样不足以抵消他的缺点? 薛家这贱蹄子是真豁的出去啊,竟然这么明目张胆的求嫁! 白白让她抢了先机! 陈落雪双手紧紧攥了攥裙角,都这档口了,还要什么脸? 再不抢就没机会了! 就算嫁过去当个摆设,日日看着那张脸,此生也不算白活了。 陈落雪一咬牙,也从宴席里面快步出来,跪到同光帝面前道 “臣女城阳候次女陈落雪,也自愿嫁入高阳王府,侍奉王爷左右! 绝不干涉王爷喜好!” 崔珩脸都黑了,十分不耐烦的抬腿就走。 同光帝及时接话道 “你现在走的话,朕就当你同意了! 这两人一正一侧,我即刻下旨赐婚!” 崔珩冷着脸转身,不甘不愿的又坐了回去。 难得看到崔珩吃瘪的样子,同光帝竟然觉得心情大好! 本来觉得大势已定,已经开始偷吃席面的朱十一。 瞬间感觉嘴巴里的鸡腿都不香了! 这帮女人也忒不要脸了,人家都表明态度,不喜欢女人了! 你们一个两个,还上赶着往上贴! 朱十一见过当众求娶的,还没见过当众求嫁的! 范阳来的的野路子,下药就是猛! 这薛长烟仗着是陛下内定人选,有恃无恐吗? 第400章 她不配为正妃 话说这陈落雪,今儿也下血本了,完全奔着名声尽毁来的。 崔珩不理同光帝,而是对着皇后恭恭敬敬一揖道 “珩自幼失恃,幼年没少麻烦舅母照抚! 在珩这里,舅母跟家中长辈一般无二! 珩自知德行有亏,不愿耽误别人,还求舅母成全!” 卫凰嘴角抽搐,他这一声舅母喊的,生怕她袖手旁观啊! 自己下了水,就见不得别人站干岸。 “陛下......强扭的瓜也不甜,珩儿都这么大了! 慢慢引导......没准儿后边又改回来了呢? 也不急于这一时!” 卫凰试探着劝导,要不是因为阿芙。 她是真的不愿意跟同光帝凑近了说话! 同光帝瞪了崔珩一眼,没好气道 “你这是妇人之见,他王府里连只母蚊子都没几只。 见天儿让一帮男人围着转,怎么可能改过来? 依我看择日不如撞日,朕现在就下旨赐婚。 珩儿挑一个今晚就带回王府。 日日与女子相处,自然就改过来了!” 卫凰心底火起,她与同光帝离心已久,但凡商量事,都是相互交换利益。 崔珩的婚事,她无法用利益交换,否则同光帝又睡不着觉了。 卫凰闭嘴了,给了崔珩一个爱莫能助,你好自为之的眼神。 同光帝执着道 “我看这薛家长女就很不错!秀外慧中,礼数周全。 薛信掌管大理寺,是大聖的肱骨之臣! 薛家家风清正,薛氏女堪为正妃!” 同光帝最后那句“堪为正妃”四个字一出来。 反应最激烈的不是崔珩,而是跪在一边的陈落雪。 她感觉自己破釜沉舟的孤注一掷,像一个笑话! 自己不惜冲到人前,勇敢剖白自己的心意,自降身份求嫁。 没想到在场没有一个人将她当回事。 崔珩都没有看她一眼。 至始至终,同光帝口里的正妃,也只有薛长烟! 陈落雪泪流满面,看向一旁已经得意洋洋,翘起嘴角的薛长烟。 陈落雪眼底泛红,逐渐露出疯狂之色! 她对着同光帝狠狠磕了一个头道 “陛下莫要被这薛家女外表蒙蔽了! 她心思恶毒,小小年纪就害死自己的幼妹! 还引动薛家后宅妾室自相残杀,死伤三条人命 此等恶妇,如何配高阳王正妃之位? 求陛下明鉴!!!” 一语惊起四座! 显然这是一段秘辛,大多人是不知道的。 在场所有人不敢说话,但是都打起了眉眼官司。 ‘你听说过吗?薛家还发生过那种事?’ ‘没有啊?不过薛家原来确实不止薛长烟一个女儿! 据说还有个庶妹,国色天香,甩薛长烟几条大街!’ ‘啊?真有啊?!我都没听我阿娘说过! 会不会是薛长烟嫉妒妹妹比她貌美,才下了狠手?’ ‘看她那面相,八九不离十......总之挺瘆人......’ 台面下的先不管,台上卫凰皱了皱眉。 同光帝打上薛长烟的主意,卫凰早就明白这里面的利害关系! 心里十分的不痛快,那人已经将自己放逐到万里之外,镇守国门。 你们一个两个还是不放过他!挖空心思的要将他绑到自己的战船上! 想要薛长烟嫁给崔珩,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就算不为了阿芙,为了那个人,她也绝不允许! 同光帝脸色瞬间漆黑,盯着陈落雪,像是要将她当场活剐了! 陈落雪接触到同光帝可怕的眼神,浑身一个激灵。 整个人瘫在上摇摇欲坠! “陈家女郎,说话要讲证据,不能红口白牙就行污蔑之言! 我到底哪里得罪与你,整个宴席你都针对我? 莫非就因为我即将成为高阳王妃? 你因爱生恨,求而不得,才想毁了我?” 薛长烟粉白的帕子按在眼角,格外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卫凰端坐凤位,沉声问道 “你说这些有什么证据证明吗? 薛家女郎乃朝廷重臣家眷,不是你能随便污蔑的! 你想好了再说!” 第401章 就凭这些也想定我的罪? 卫凰想搅和了这桩婚事,但也不希望薛家名誉受损! 此事必须拿捏火候,否则薛家门风,难免受世人诟病! 陈落雪害怕的话都说不清了! 同光帝那种想杀了她的眼神,太明显了! 陈落雪终于知道后怕,她心里惶恐至极,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可能给家里招祸了! 一边靠在椅子上看戏的崔珩,终于说话了 “舅母息怒,是真是假一查便知! 洛京世家一举一动,金吾卫档库皆有记载。 来人,将薛家二房的档案,即刻带过来!” 剑一上前,取了崔珩手里的令牌,一闪身就消失了。 刚才还哭的梨花带雨薛长烟,脸色刹那变得惨白如纸! 她不敢置信的看向崔珩,她已经跟他表明心迹,绝不会干涉他的私事。 他还有哪里不满意的?竟然安排人查她? 他知道范阳有多少男子排着队,求娶她吗? 那日道观偶遇,薛长烟承认自己对他一见倾心! 今日她之所以主动出击,就是仗着同光帝在场,先将他收入囊中,再慢慢调教。 她就不信还有男人在她这样的绝色尤物面前,还能扛得住诱惑! 她对自己的美貌,有相当的自信! 况且他那日去观里,明明就是奔着那件极品首饰来的! 他说喜欢男人,大概率是为了拒婚的托词? 恐怕他心仪的女子,身份不堪,不敢拿到台面上罢了! 那件珍贵的首饰,怕就是拿去哄心上人了! 自己只要名正言顺坐实了王妃身份,外面的莺莺燕燕,不足为惧! 大不了给她个体面,以妾礼先抬进门,进了后宅,还不是任由她这个主母搓圆捏扁? 自认看透了这点的薛长烟,才当机立断主动站出来,自请赐婚! 本以为有同光帝配合,水到渠成。 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蠢货陈落雪,坏了自己好事! 更要命的是,崔珩竟然要调查她?! 他难道眼瞎吗?到底有没有看清自己的脸? 为何跟以前那些,一见她面,就各种关心她,臣服她的男子,大不相同?! 这到底是为何?!难道自己容貌还不够入他的眼吗? 纵观整个洛京贵女,根本挑不出一个,容貌能与她比肩的女子! 薛长烟不信邪,她刻意挺起胸部跪着,往崔珩那边移动了几步。 粉白的裙摆长长拖在地上,愈发显的她肤白貌美,腰细胸大。 楚楚可怜的杏核眼,雾气蒙蒙的看向崔珩道 “王爷明鉴,那些不过是坊间谣言而已...... 事实是,几年前外祖母突发急症! 我母亲正值身子抱恙,无法去范阳探望侍奉外祖母。 长烟为替母亲尽孝,才长途跋涉范阳,给外祖母侍疾! 外祖母心疼我,不忍我耽误了功课,特意将我送进谢家女学,读书识礼。 未曾想这一待,就是好些年!直到年前才结束女学课业! 并不若外界传言那般,是被薛家强行送出去的! 还请王爷相信臣女,莫要因为莫须有的谣言,误解了臣女。” 一番话说的婉转哀怨,尤其惹男人怜爱。 可惜薛长烟说了半晌,崔珩只是晃着琉璃盏里面的酒水,一言不发。 当薛长烟这个人不存在似的。 朱十一在一边看的直咂舌! 她要是薛长烟,估计得尴尬的一头撞死了! 性子这么狗,也不知道阿芙怎么受得了的! 啧啧啧—— 还是她的阿涉哥哥好!!! 薛长烟被崔珩晾在了当堂,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但薛长烟也不是一般人,自我调节能力非常强。 没一会儿,那副娇弱小白花的模样,更加惹人怜惜了。 只是在场大多都是女子,唯二的两个男人,一个不看她,一个闭着眼看不到她。 同光帝愣是被今夜这一波三折给整破防了! 他不过就是想给崔珩赐个婚! 咋就这么难呢?! 谁来来告诉他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剑一脚程很快,半柱香不到就回来了。 朱十一怀疑他从屋顶上飞过去的! 因为走寻常路到金吾卫衙门,来回绝对没有这么快! 好样的!这必须加鸡腿! 剑一将一本带着标记小册子,连着崔珩给他的那个令牌,一并呈了上去。 薛长烟眼睛瞳孔不自主的放大。 因为她看见那个册子封面,清清楚楚写着 ‘薛家二房——薛信!’ 封皮泛黄,边角磨损!绝不是最近新做出来的! 恐怕已经存在很多年了! 以前听外祖母说过,皇室有一支神秘暗卫。 专门负责监视各大世家的风吹草动! 便于皇帝及时掌控家族势力为自己所用。 只是听说而已,并没有实质证据。 当事实真正摆在眼前,才明白那种赤裸裸的恐惧! 他们这些世家大族在皇权面前,简直毫无隐私可言。 每一个人,恐怕在崔珩面前,连衣服都没穿! 在座所有贵女纷纷色变,互相在对方眼睛里,都看到了恐惧! 崔珩无视薛长烟由诧异转变成慌乱的眼神,铁面无私的展开了那本泛黄的册子。 “同光七年正月十五,薛信庶女薛宝儿,为捡掉进湖里的花灯,不幸溺亡。” “同光七年正月十六,薛信两个妾室爆发激烈冲突,互捅十数刀,双双殒命。 其中一位妾室,刚好是薛宝儿的生母” “同光七年正月二十,嫡长女薛长烟,被送往范阳外祖家。” 崔珩语调清冷,一字一句不带任何感情。 薛长烟本来惨白的脸色,听完崔珩念出来的这几条。 悄悄松了口气,嘴角微微翘起,心道 “就凭这几条记录,就想定我的罪,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 第402章 天选宅斗圣体 薛长烟自以为有了底气,一挥帕子掩面道 “王爷,非是长烟有意隐瞒! 而是那年正月里发生的事,属实是薛家丑闻。 两位姨娘因为争宠,双双殒命。 我那可怜的幼妹,也夭折在那个寒冷的冬天。 长烟因此一病不起,阿娘怕我睹物思人,不得已将我送到范阳,托外祖母看顾于我。 长烟在范阳修养多年,直到现在,才有勇气重返洛京。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就算在座的各位姐姐们。 你们敢坦言,自己家里没有一点,难以启齿的苦衷吗? 若真拿这些家门里面的不幸说事,那恐怕没几个人是干净的!” 薛长烟说话软软糯糯,但是言辞犀利,条理清晰。 一句句都在点在场的众人,你敢说你们自己家里没有一点腌臜事? 用这种手段污蔑,那就别怕我揭你们老底! 朱十一眼看着薛长烟又抖起来了,气不打一处来! 再看陈落雪,跟团烂泥似的瘫在地上,已经不中用了! 朱十一就想拍案而起! 事情已经进行到此处,不把薛长烟当高阳王妃的路子封死,恐怕事后更麻烦。 为了姐妹,今日她打算豁出去了,反正出了事,有老朱兜着。 朱十一还没站起来,崔珩又继续往下念 “经调查,薛信庶女薛宝儿的灯笼不是偶然掉入湖中,而是薛长烟故意扔进去的。 还有湖边的石阶上,涂满了薛信妾室雪娘的桂花味头油。 这就是薛宝儿的生母琴娘,与妾室雪娘之间,爆发激烈冲突的导火索。 事后,薛信察觉到异常,但终究因为薛长烟是他头生嫡女,将事情压了下去。 同时又怕你留在家中,祸害家中其他兄弟姐妹。 才将你送到范阳寄养。 对外宣称替母尽孝,给外祖母侍疾! 上述情况,对也不对?!” 直到现在,崔珩才正眼看向薛长烟,一双眼睛如朗月寒星,洞若观火! 漂亮冰冷,又直击灵魂!好像她的五脏六腑,在他火眼金睛下,无所遁形。 薛长烟雪白的额头,冷汗涔涔而下,打湿了鬓角。 耳垂上的玉兰花坠子,剧烈晃动,刚才的从容,荡然无存! 崔珩瞥了眼薛长烟,看向窗外冷冷道 “那年正月,薛府一共出了三条人命,每一个人的死,都似乎与你没有直接关系。 但她们每一个人,都是因为你的阴谋算计而死! 如此品行,如何配入我高阳王府?!” 崔珩转身,对着主位上气的半死的同光帝道 “看来陛下挑人的眼光,着实不怎么样。 臣自己的王妃,还是让臣自己挑吧! 今后这些小事,就不劳陛下操心了! 臣告退!” 崔珩这次没再停留,潇洒拂袖而去。 同光帝颓然沉默,再没阻拦。 卫凰眼神复杂的看了眼瘫在地上的薛长烟,转头对同光帝低声道 “陛下,毕竟是妇人之间的后宅龃龉,还是交给臣妾处置吧! ——无论怎样,还要顾忌些武威侯的脸面......” 卫凰后半句没说完,同光帝已经领会意思。 他混浊的眼睛狠狠盯了薛长烟一眼道 “那就劳烦皇后了,朕乏了,先回去了。” 汪顺赶紧扶着虚弱的同光帝走了。 好好的‘牡丹宴’这么一闹,谁还有心思赏花? 一众贵女一个个跟鹌鹑似的低着头,但是眼睛里的八卦情绪已经压抑不住了! 没想到一个选妃宴,还能炸出这么大的瓜! 虽然高门大户后宅争斗在所难免。 主母磋磨妾室至死的例子不胜枚举。 但是嫡女将自己庶妹害死,嫁祸父亲小妾。 又挑拨父亲两个小妾火拼至死的案例,这还是头一遭! 那年她才多少岁啊?! 妈呀!这也太可怕了吧?! 这薛长烟,绝对的天选宅斗圣体! 若要她当了王妃,高阳王府后宅,恐怕永无宁日! 第403章 真丢你祖宗的脸 卫凰看着座下那些交头接耳的女眷,头大如斗! 不出所料,这些人一出宫,薛家几年前的丑事将人尽皆知! 薛长烟的死活她并不在意,但是那人怎么办?那可是他的家族啊! 薛长烟此时已经面无人色,跟瘫在另一边的陈落雪,也没好到哪里去。 在范阳的这些年,起初还有些心虚忐忑,生怕突然有官差来抓她。 时时被噩梦困扰。 随着年深月久,那些事逐渐被淡忘,她在范阳仰慕者众多,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连她自己都相信,庶妹跟那两个姨娘的死,跟自己没关系的! 然而今日,被人当众血淋淋的扒了个底朝天。 心底隐藏多年的那些恐惧,重新翻涌出来,几乎将她吞没。 卫凰招了招手,喊来了常嬷嬷,低声耳语几句,常嬷嬷领命而去。 不肖片刻,常嬷嬷拿着一沓白玉笺走了进来。 然后每一个贵女面前,都摆了一张。 朱十一好奇的拿起来一看,只是一张白纸。 朱十一头雾水,摸不清皇后这举动是何意。 突然旁边的几个席面,一阵兵荒马乱,有杯盘翻倒的声音。 贵女手上拿着那张纸,纷纷脸色惨白,浑身颤抖。 有的直接坐不稳,从桌边滑到地上。 好像那张纸,抽干了她们的灵魂! 朱十一是个聪明姑娘,也立刻假装滑倒,俯在桌上,偷偷观察周边情况。 此时主位上的卫凰一脸威严,沉声道 “你们手上记录的事情,是真是假你们自己心中有数。 至于是一时糊涂也好,或受坏人挑唆也罢,本宫现在不予置评! 本宫主理六宫,母仪天下! 尔等官宦之女,皆属本宫辖制。 老话说得好,不聋不哑,不做家翁。 若是桩桩件件单拎出来,哪一个你们能兜得住?! 薛家自然有薛家的不堪,但你们自己家里又好到哪里去了?! 如今武威侯镇守边境,手握重兵,乃国之栋梁! 你们一个个都好好掂量掂量自家的份量,能否与武威候比肩。 今日出宫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相信你们心中有数! 若是让本宫听到一丝一毫薛家的流言,引起朝局动荡,休怪本宫翻脸无情!” 众女吓得气都不敢大声喘,纷纷以额触地,唯唯诺诺。 这个卫皇后,一向行事果决,手段狠辣。 硬是将一个宫婢所出的孩子,扶上太子之位。 捏死她们这些后宅女眷,简直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况且皇后手里有她们的把柄,届时死都不得好死! 恐怕还要身败名裂,连累家族! 最后从‘牡丹宴’离开的时候,贵女们一个个垂头丧气,失魂落魄。 与她们盛装打扮,乘兴而来赴宴时的状态,相差千里! 朱十一跟着贵女们告退出宫,独薛长烟被皇后留下了。 朱十一挺好奇皇后将会如何处置薛长烟! 可惜这都不是她能问的事情了。 薛长烟感觉浑身脱力,从崔珩冷血无情,一把撕开她多年伪装之后。 薛长烟就没缓过来过! 她感觉自己被当众扒光了衣服,所有人都嘲笑他,鄙夷她,对她指指点点。 卫凰冷着脸,看着薛长烟训斥道 “你这副样子,跟你姓氏可一点不般配。 薛家往上数三代,可都是威名赫赫的武将世家。 你事情既然做下了,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觉悟! 这副没骨头的样子,当真丢你祖宗的脸!” 薛长烟一个激灵,立刻跪直了身子,对着卫凰一磕到底,颤声道 “娘后娘娘,臣女知错了! 臣女求皇后娘娘指点迷津,但凡能为薛家挽回声誉于万一,长烟都愿意去做。” 薛长烟关键时刻,脑子还是够用的。 皇后话里话外维护薛家之意,再明显不过。 想必怕薛家出了什么变故,让在外掌兵的大伯多想! 只要皇室对薛家有忌惮,那自己这个事,就有缓和的余地。 薛长烟非常乖觉,打起十二分精神,开始应对卫凰。 卫芙拿下天泉,强行切断了甘州与敦肃的主要连接。 更是有个意外之喜! 敦肃往甘州运了一批兵器,凑巧被卫芙突袭的大军堵在了半道上。 裘冽二话不说,上去就抢! 阿鲤也兴奋的加入进去,柳叶刀上下翻飞,非常暴力。 弓一也站在高处一顿输出,这样凶猛的攻势,敦肃军哪里是对手? 押运官都被穿了个透心凉。 眼看死伤过半,小兵们都扔下兵器全跑了。 裘冽白捡了几大车兵器,高兴坏了。 卫芙上前开箱检查,果然都是上好的兵器! 比现在宁州军配置的要好多了! 真是瞌睡就遇见了枕头,卫芙将分配战利品的事情交给裘冽。 让他用最快的速度,挑选一批素质过硬的士兵。 她想组织一支三千左右的精锐队伍,亲自训练! 给他们配置最精良的装备跟快马。 到时候配合她完成一些高难度的突袭任务。 第404章 崔珩的信 卫芙这些带兵习惯,都是在北境那些年,跟兄长卫涉养成的。 经过实战检验,三千人左右是最适合的配置。 人太多失去了灵活机动,资源也不容易调配。 既可以正面进攻,也可以游击偷袭。 可以说,只要卫芙将这三千人磨练成精锐。 在大聖任何一个地方势力面前,都可以横着走! 卫芙将设想与裘冽一说,裘冽激动的脸跟脖子都红了,眼睛亮晶晶的道 “启禀郡主,末将裘冽,愿当第一个投入郡主麾下的兵!” “阿鲤也愿意!阿鲤也要当郡主的兵!我是第二个!” 一边的阿鲤急得直蹦高,生怕郡主看不到她。 第一让这个姓裘的抢了,那自己必须当第二! 打完胜仗,卫芙难得放松,一行人说说笑笑,回天泉的临时驻扎点。 走在最后的弓一,突然一伸手,半空中就有黑鹰一头扎了下来。 等停下来,才发现那是一只全身漆黑的鹰隼。 个头比寻常的鹰小了几圈,但速度更快! 弓一从锋利弯曲的鹰爪上,取下了一个密封竹筒。 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同样用蜡油密封的竹筒系了上去。 手臂一抬,那鹰隼双翅一振,利剑一般射向天空,转瞬就没了影子。 拿下天泉后,卫芙将临时的指挥所,设置在了原天泉县最大的一个乡绅家里。 乡绅一家早就人去楼空,躲避战祸去了,宅子倒是完好的保留下来。 大宅子刚好建在半山腰上,俯瞰半个天泉县。 地理位置跟视野都非常良好。 晚上,卫芙难得舒舒服服泡了个澡。 这之所以命名天泉也不是白叫的。 最高的山叫天泉山,山顶有一眼温泉,常年热气蒸腾。 一年四季花木葱茏,甚是美丽。 那大乡绅也甚懂享受,硬是将温泉水,设法引到了自家后院的浴池里。 这样不用上山,在自己家里也能日日泡温泉了! 风尘仆仆这些天,今日终于舒爽了一回。 卫芙感觉神清气爽,瞌睡都洗没了。 姜鱼拿着一方棉帕子,帮着卫芙绞头发。 一身黑衣的弓一走了进来。 烛火映照下,卫芙一身宽松的中衣,斜倚在炕几上,慵懒柔媚,貌美如花。 弓一赶紧低下头,心道 ‘也难怪主子对她魂牵梦萦! 如此容貌,如此胆识,如此才华! 天下谁人能出其右?’ 弓一终于有点理解崔珩了,她要是个男人,估计也抵挡不住。 “弓一,后面那温泉池子甚好,你也去试试!特别解乏!” 卫芙挺喜欢弓一这种说一不二的脾气。 人狠话不多,就是一个字“干”! 跟之前北境相熟的一员猛将,特别像! 弓一也不客气,回道 “多谢郡主,得空就去。” 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薄薄的棉纸,送到卫芙的面前! “这是王爷送来的密信,请郡主过目。” 卫芙的心跳,紧张的差点漏掉一拍。 自从收了弓一带来的铠甲,她一直琢磨怎么给崔珩表达一下她的谢意。 奈何自己走的时候撂下狠话,现在自己想起来,都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实在有点找不到台阶下。 面对崔珩,她感觉说什么对不起,求你原谅之类的话,都太苍白无力了! 她亏欠崔珩的地方,根本是简单道个歉就能翻过去的! 以至于她好几次提起笔,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这些日子他是否也忙坏了?大聖千疮百孔,全靠他一力支撑。 他会写些什么给她?会恨她吗?会责怪她吗?! 卫芙捏着那张薄薄的信纸,手都有点颤抖。 弓一跟姜鱼悄悄退了出去。 昏黄的烛光下,只剩下卫芙一人,挑灯看信的剪影...... 可惜—— 卫芙担心纯属多余,这封信是给弓一的。 对她们之间的不愉快,半个字都没提到。 反而交代了另一件了不得的密事! 第405章 你也是傻子吗 天泉县占据地利优势,卫芙重新调整了宁州布防,将天泉县纳入其中。 赵亭州刚举旗造反,就失了天泉,断了与敦肃的重要通道,十分恼火! 半天时间,就集结三万精锐,往天泉奔袭而来。 同时敦肃也出兵两万,一共五万兵马,气势汹汹朝天泉而来! 显然是要将卫芙的宁州军一举歼灭。 夺回失地不说,还扬言要攻进洛京,取同光帝狗头! 马魁叉着腰就开始骂 “他奶奶个腿儿的!爷还没上门去找这姓赵的兔崽子,他倒先急了! 郡主!老马请战,赵亭州这狗贼,害我的宁州死伤这许多兄弟! 我定要亲手取他首级!” 裘冽也上前一步,沉声道 “末将裘冽请战,听凭郡主调遣。” 赵亭州的反应,早在卫芙预料范围之内。 他根基不稳,名不正言不顺! 一上来就失掉了天泉这个战略要地,自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他急需一场胜利,来巩固军心,扩大势力! 这一战他必定精锐齐出,势在必得! 因为之前哗变,宁州大营损失了一部分兵力,宁州城守军实力稍显薄弱。 迟重山受命接手宁州城防务之后,就着手就地招兵。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卫芙也管不了那么多规矩了。 宁州接收不少流民,里面不乏青壮年。 这些流民,每日有一顿稠粥果腹。 若是参与徭役,还能再分半个干饼。 这在饿殍遍地的大聖,已经是非常好的待遇了。 左应钦治理民生倒是一把好手,粮库里还有些余粮,可以撑一段时日。 迟重山以从军可一日三餐的条件,招兵买马! 能一天吃上三顿饭,这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壮小伙子扛不住饿,一天一碗粥,只能保证人不饿死。 但那种饿得抓心挠肝的滋味儿,太折磨人了! 看见啥都想啃两口! 因此这条件一放出来,人群蜂拥而至,甚至还有女人跟孩子! 他们现在管不了别的,只想吃口饱饭! 招兵很顺利,剔除掉身体不合格的老弱妇孺。 能收的基本都收了,一点数,竟然将近三千人! 算是将之前哗变的损失,暂时补上来了,还稍微有点盈余! 迟重山说到做到,当晚这些新兵,就吃上了热乎乎的面疙瘩糊涂粥。 天知道他们多久没吃上一一顿饱饭了? 一个个狼吞虎咽,跟恶狗抢食似的! 迟重山眼看大家吃的差不多了,开始第一堂思想教育课。 “诸位!不管你们之前来自五湖四海的哪里! 如今入了我宁州军,那终身都是咱宁州军! 有我迟重山一口吃的,就绝不会饿着兄弟们! 如今甘州刺史谋反,要带人过来,抢咱们宁州的粮食跟女人! 大家伙儿说该怎么办?!” 一群人刚吃顿饱饭,想着当兵也不赖,最起码能吃饱。 好容易吃上饭,怎么就有人要过来砸碗? 那必然不可能! 血气方刚的汉子纷纷从地上跳起来道 “干他娘的!敢来宁州抢咱们粮食! 他不让咱们活,那他们也别想活!” “就是!干他娘的!他们敢来俺就敢杀!!” “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迟重山心里钦佩极了,郡主说的方式果然好使。 他们只是临时聚集起来的乌合之众,一盘散沙,战斗力等同于无。 只有树立一个共同的,与自己切身利益相关的目标! 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将人心凝聚在一起! 这是没有办法时,最好的办法! 两路大军夹击天泉,形势紧急。 左应钦收到前线传回来的消息,就焦虑的睡不着觉。 他得尽早做好最坏的打算,立刻召集幕僚商议。 如何加固宁州城防御,如何将外城百姓,暂时撤回内城暂避! 左舒颜端着一盏参茶过来,在左应钦书房外。 看到了坐在廊下,正在玩蚂蚱的漂亮少年。 左舒颜笑着打招呼道 “阿木,今日你的蚂蚱,又偷偷飞出去玩儿了吗? 它有没有给你唱歌儿听?” 阿木低着头,卷翘的睫毛眨啊眨。 然后他抬起头,对着左舒颜一笑。 那张漂夺目的脸庞,显现出一抹嘲弄道 “你说话可真奇怪,这草编的蚂蚱怎么会飞?又怎么会唱歌儿? 傻子都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你怎么会当真呢? 难道你也是傻子?” 第406章 宁州遇袭 左舒颜张大嘴巴,惊恐的看着阿木,一直以来那个温和无害的阿木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浑身散发着邪气的妖魔。 他一抬手,一张红色的符纸,就朝左舒颜的面门上飞过去。 左应钦跟几个幕僚。正在书房里议事。 突然外面传来“哐啷”一声脆响,是杯碟碎裂的声音。 左应钦看了看时间吗,是舒颜给自己送参茶的时辰,出随即问道 阿颜?是你在外面吗?” 外面停了一会,传来左舒颜有些懊恼的声音 “阿爹,我手滑了,参茶摔了。 我再给阿爹冲一盏!” “阿爹不着急,仔细别伤了手,让下人收拾!” 左舒颜应了一声,外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应该是左舒颜自己草草收拾了。 左应钦知道自己女儿,向来没有大小姐的架子。 些许小事,她更愿意自己动手。 这些年喝的参茶跟补身子的药膳,都是女儿一手操持的。 左应钦也没当回事,继续跟幕僚商议宁州政务。 变故发生在四更天将明时。 这个时候,是人最容易犯困,警惕心最低的时候! 守城的士兵,一个个困的上眼皮跟下眼皮打架,睁着都费劲! 就在此刻,城墙根儿下,出现密密麻麻一片黑影。 他们一律黑衣蒙面,不经意露出的刀刃,反射出刺目的寒光。 然而城楼上的士兵竟然一无所觉。 那帮人一鼓作气,沿着墙根儿涌到城墙下。 此时漆黑的天幕上,突然炸开一朵巨大的烟花。 那烟花呈现出一个巨大的狼头,久久不散。 随着烟花照亮夜空,城外一瞬间杀声震天。 好似城外突然天降千军万马,强行攻城。 守城的士兵被这阵仗吓懵了! 一边擂鼓示警,一边大声撕喊 “敌袭!!有敌偷袭!!!” 急促的战鼓,伴随着喊杀声,撕碎了宁州的夜! 刚领到一把长刀的柱子快哭了,丧着脸道 “牛叔,怎么会有叛军跑到宁州城来? 宁州军不是顶在最前面吗? 叛军怎么就攻到城门口了?难道宁州军都死完了吗? 呜呜呜呜—— 我才吃了宁州军一顿饭啊! 这,这就要拿命还了吗? 呜呜呜呜——” 柱子哭的一抽一抽的,这也不怪他,他看起来长的五大三粗,其实才十五岁! 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啊! 那个姓牛的中年汉子,将柱子拉到墙根下躲好道 “一会儿你就在这里躲好,千万别露头! 刀剑不长眼,这时候都是各自奔命!能不能活全看运气!” 汉子抹了一把脸,继续道 “反正老子是受够了,这年月走哪儿都不太平! 索性今天干一把大的!赢了升官发财! 输了我牛三认命!” 柱子吓得不敢动,只能窝在女儿墙的阴影里,瘪着嘴抽泣! 外面的叛军,开始用巨大的原木撞城门! 巨大的城门,发出不堪重负的闷响! 城墙似乎都跟着一起颤抖。 破城锤的每一下撞击,地似乎都撞到了柱子的心尖上,他也跟着一起颤抖! ‘难道自己真的活不过今晚了吗?’ 柱子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 都已经闹到这个地步,迟将军人呢? 难道迟将军给他们这些流民吃顿饱饭,就是为了留他们在这里送死?! 有了这个认知,柱子瞬间后背发凉。 死亡的大手,瞬间扼住了他的喉咙! 不等他消化这些恐惧,城内竟然也开始乱起来。 内城的胡同巷子里面,突然冲出来一两百个人。 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男人女人都有。 柱子瞪大了眼睛! 这些人竟然是跟他们同一天逃到宁州城的流民! 里面有几个人,还跟他说过话,当时他就觉得这些人不像是流民。 因为他们不跟他抢饭吃! 就算抢到了,也十分嫌弃的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扔掉。 他悄悄跟在后面,捡了他们好几次丢掉的食物! 这些假流民,此时一个个手上拿着雪亮的刀。 将刀锋对准了守在城楼下的士兵! 柱子傻眼了,原来这些人都是细作! 第407章 黄雀在后 现在这形势,眼看这些细作,跟外面的叛军要里应外合,大破宁州城! 柱子苦胆都要吓破了,看来今日难逃一死! 这帮假扮流民的细作,冲着城门口的士兵叫嚣! “我们甘州大军已经兵临城下! 宁州军已经被我们全部消灭! 我劝你们识时务者为俊杰,乖乖投降,免得白白送了性命! 速开城门!弃械投降者不杀!!!” 守城的大部分士兵,可不是刚参军的流民,短暂的惊恐过后,纷纷拔刀相向! “乱臣贼子也敢造次,应该投降的是你们吧!” 城门外面的喊杀声,撞门声越来越大! 城里的对峙也剑拔弩张! 守城的士兵看向势单力薄的己方,咬牙发狠道 “投降也是死路一条!要死一起死! 杀一个不赔,杀两个赚了!!” 做俘虏是个什么下场,估计比死更可怕! 细作的头领狞笑道 “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成全你们! 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给我上!一个不留!!!” 那些提前混进来的细作,显然身手格外好! 现在终于到了大杀四方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兴奋! 甘州那边的政策,敌军的人头,是可以拿去兑换军功跟银子的! 然而当他们觉着拿下这帮守城军,手到擒来的时候! 一声炮响,从另一条巷子里竟然也冲出来一支装备精良的千人队。 迟重山举着火把,骑马而来。 “今日到底是谁的死期,还不一样呢!” 他带来的人,迅速将那帮细作团团围在了中间! 城里迟重山冲出来,围堵细作的同时。 城外远处的山坡上,土沟里,同样钻出来密密麻麻的人! 他们如潮水一般,将最先那批攻城的敌军,堵在护城河与城门之间,进退不能! 这突然的变故,看的柱子应接不暇! 他藏身的地方视野极好。 这批突然从地下冒出来的宁州军后面。 一个身姿挺拔的银甲将军,骑着一匹大黑马,缓步而来! 即使城楼上的柱子,看不清那将军的面容。 那种睥睨天下,雷霆万钧的气势,让跟随他的千军万马,充满斗志! 千千万万的火把在夜空中,犹如一条巨龙。 柱子视野范围内都是那个耀眼的银甲将军,骑着一匹高大矫健的黑马。 夜风扬起他长长的披风,带着千军万马,铺天盖地的向他走来。 柱子一瞬间就看呆了,心底一个声音不停冲击耳膜 “这就是大将军吗?这也太威风了!太帅了!! 自己这辈子要也能有这么一天,死而无憾了!!” 这批攻城的叛军,自以为偷袭计划,天衣无缝。 完全没想到还有黄雀在后,整个后背全暴露在宁州军的攻击范围之内! 卫芙高倨马上,手臂高高举起,重重落下,大声喝到 “——进攻!” 她身后传出慷慨激昂的号角声,士兵的斗志被提升到极致。 这帮偷袭的敌军,目测万余人! 全部黑压压被堵在城门下。 城门撞不开,退路又全被宁州军封死! 他们犹如被关进笼子里面的困兽,开始疯狂撕咬反扑。 然而第一轮反扑,被弓一率领的弓箭手,强行压了回去。 死伤千余人,尸体叠起了一座高墙。 第二波冲上来的,被阿鲤,林羽率领的盾兵跟枪兵杀退了回去。 又死伤千余人!然而这还算不上惨烈! 他们往后退,准备先躲在城墙下面暂避锋芒。 重新组织队形,想办法再次突围。 可惜城墙上有一桶桶水泼了下来。 叛军抹了一把脸,瞬间面无人色道 “啊——不是水!是火油!是火油啊!!—— 快——” 可惜没等他喊完,几支火把从天而降。 “轰”的一声,烈焰升腾,宁州城墙下面,刹那变成一片火海! 无数人体在火焰中狂奔,打滚,嘶喊! 可惜都无济于事,城墙下人太密集了,根本躲不开! 许多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跟同伴,被火焰吞噬,发出绝望的哀鸣! 离城墙远些的士兵,怕烧到自己,会水的纷纷往护城河跳! 可惜跳下去的人“啊啊啊——”一阵惨叫,不一会也没了声息。 后面的人往下一看,倒抽一口凉气,吓得三魂七魄都没了。 护城河的水面下,竟然密密麻麻插着三尺长的尖刺! 木制的,铁制的都有,锋利异常,谁跳谁死! 这种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绝望,谁能受得了? 第408章 对不起 来晚了 这些堵在城墙下的叛军,都被恐慌裹挟! 根本不用宁州军攻击,他们自己就造成了踩踏事件。 在生死关头,人性的丑恶被表现的淋漓尽致。 岸上一片火海,不跑就等着被烧成焦炭。 护城河没有火,但是尖刺会要人命! 开始有人趁乱,将同伴的尸体扔下护城河,后来尸体扔了完了,开始扔活人! 一阵惨叫过后,那些倒霉鬼全部殒命河底。 即使这样,也只能堪堪垫点起来一块可供落脚之地! 这样灭绝人性的手段,竟然有人有样学样! 不出半炷香,护城河几乎让叛军填平了。 然后那些人,直接跳到尸体垫起来的台子上,躲避大火。 能下到河道躲避的,基本全下去了! 阿鲤看的直骂人! “这些人还能叫人吗?这种残害队友的事情也能干出来? 我呸——! 就这样的腌臜玩意儿,也敢妄称正义之师?! 姑奶奶见一个杀一个!!!” 喊杀声一直持续到天明,宁州城内外血流成河。 护城河里更如人间炼狱,积尸成山。 破晓那一刻,城门开了,迟重山首当其冲,拍马跑到卫芙面前请功 “启禀郡主,末将幸不辱命! 城内所有甘州细作三百八十余人,全数伏诛!” 他满脸血污,护心镜都碎了,但掩饰不住的满脸喜色! 卫芙满意的点头夸赞道 “迟将军守城有功,军功上报兵部,待战事平息,论功行赏!” 迟重山脸都笑歪了,鬼知道他多少年没立过功了! 这么跟着郡主一路干下去,没准到时候封妻萌子也未可知啊! 哈哈哈哈—— 卫芙留下一部分人打扫战场,带着剩下的人疾驰入宁州城。 刺史府大门外又挂上了白幡,门口静悄悄的。 跟卫芙第一次,半夜潜入宁州的情形很像! 卫芙的心瞬间沉入谷底,迅速下马,带着姜鱼,阿鲤,林羽快步进入刺史府。 刚一进大门,一口巨大的漆黑棺材,就明晃晃的摆在大堂上。 长明灯摇摇欲坠,好似下一刻就要熄灭。 漆黑的牌位上,‘宁州刺史左公应钦之灵位’,几个大字,刺的卫芙眼睛疼! 祭台下面,只跪着一个穿白衣的少年,正在往火盆里面撒纸钱。 “姐姐,你终于来接我了吗? 阿木好害怕呀!! 昨夜有坏人闯进来胡乱杀人....... 呜呜呜呜,左大人他们都被坏人杀死啦—— 姐姐——阿木也差点死了....... 姐姐,带阿木走好不好? 阿木真的不敢一个人待着了! 阿木太害怕了......” 卫芙看着冰冷的棺木,难过的眼眶发红。 她满眼悲伤的看着阿木道 “阿木,对不起!是姐姐来晚了! 姐姐不应该放你一个人在这儿的! 是——姐姐错了!! 来!你过来!到姐姐身边来! 让姐姐看看阿木有没有哪里受伤?” 阿木扔掉手里的纸钱,满眼笑容的跑向卫芙。 他像一头找到母鹿的小鹿,眼睛里的欢快跟幸福,都能溢出来。 卫芙向阿木张开手臂,阿木也自然而然也张开手臂,抱了上去。 “姐姐,阿木想——” 然而阿木的话只说了一半就卡住了,他惊恐的睁大了双眼。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卫芙,然后又低头往下看。 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地捅进他的右胸! 匕首的手柄上,握着卫芙纤细有力的手! 阿木浑身剧颤,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溅红了卫芙半张脸。 他眼底有什么东西碎了,紧紧攥着卫芙的手腕道 “姐姐——你,你都知道了......是吧?!” 卫芙还是满眼悲伤的看着他 “是啊,我都知道了! 我现在很难过,怎么办?阿木! 把你从地牢里救出来,你第一声喊我姐姐那一刻,我真的把你当弟弟看待的! 可是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 或者我不应该叫你阿木,而是叫你另外一个名字 ——查吉柯穆?” 第409章 姐姐总是偏心他 查吉柯穆血流如注,终于浑身无力的瘫在地上。 但他仍然固执的扭过头,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睛,死死盯着卫芙。 他眼角一滴泪,刚好挂在那颗鲜红的泪痣上,更显妖艳。 查吉柯穆嘴角带着释然的微笑道 “姐姐果然什么都查到了呢! 是崔珩那个讨厌鬼告诉姐姐的,是吧?! 听说他命短,没想到嘴巴挺长! 早知道,我在洛京时就应该杀了他!” 卫芙终于转过脸,眼睛通红的盯着查吉柯穆道 “你该庆幸你没动他,否则就不是仅仅捅你一刀这么简单了! 再说你想杀他,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吧!” 卫芙一双眼睛杀气必现! 查吉柯穆难过的眨了眨眼睛,自嘲道 “姐姐总是这么偏心他!有时候真的让我很难受呢! 姐姐对他一片真心,可是他呢?在洛京温香软玉,左拥右抱! 恐怕马上就要迎娶正妃过门了呢! 姐姐还什么都不知道吧? 姐姐你还怀着他的孩子啊!他却将姐姐弃如敝履! 如此负心薄幸之人,如何配得上姐姐的真心? 如今的大聖千疮百孔,大乱将至! 不如姐姐跟我走吧,我保证将姐姐的孩子,视如己出! 我查吉柯穆可以用巫咒起誓,保证一辈子只对姐姐一个人好! 行不行?!” 阿鲤在一边听得,腮帮子都要气爆了。 这个死阿木太能装了,把所有人都骗的团团转不说! 现在竟然还敢肖想郡主?! 是可忍孰不可忍! 阿鲤飞起一脚,就踢在查吉柯穆的大腿上,生生将他大腿骨踹断了,狠狠道 “你都快死的人了,还做梦呢? 有那工功夫,不如好好想想,下辈子怎么投胎,重新做人吧!” 旁边的姜鱼一直皱着眉,看着躺在地上的查吉柯穆。 之前他受伤的时候,她亲手探查过他的身体,心脏确实是长在右边! 刚才郡主那一刀,正中右胸,按理说应该一刀毙命才对! 查吉柯穆重伤不假,但是吊着一口气一直不断! 这很诡异!很不符合常理!! 姜鱼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她摸不准。 但是本能的,她快速跑过去,护在卫芙的身侧。 变故就在顷刻间! 瘫在地上,重伤濒死的查吉柯穆,身子底下突然冒出滚滚黑烟! 一股巨力,将压制他的阿鲤跟林羽撞飞了出去。 连他们手上的刀都撞脱手了! 这样的情况,卫芙闻所未闻! 被刺中心脏的人,没有立刻死去便罢了,还暴起伤人!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查吉柯穆身上的伤好像全部好了,他惨白的手掌,快速抓向卫芙。 同时他身上的黑烟跟井喷一般往外涌动。 明明是白天,整个院子在黑烟的笼罩下,瞬间变成黑夜。 所有人眼前一片漆黑,手上的武器不敢轻易出手,怕伤到自己人。 然而下一刻,他们连武器拿不稳了,所有人身子一软,全跪了! 没想到平日看起来傻乎乎的少年,竟然是一个巫术高手! 神秘而强大的巫术,曾经一度遭受大聖皇权惨绝人寰的镇压,几乎灭绝。 就因为他的诡秘强大不可控,让掌权人恐惧。 就连苗疆的蛊术,也难以与之抗衡! 黑烟笼罩之际,唯独卫芙还能保持清醒。 她脑子只迷糊了一瞬,立刻被胸口的一股热流,刺激的清醒过来! ——那是崔珩给她的护身符! 卫芙看到了查吉科穆抓向她的手,正准备拔刀挡回去。 但姜鱼扑了过来,将她挡住,卫芙下意识就想把姜鱼护在身后! 可姜鱼将她推了一把急道 “是巫术!不能碰!” 卫芙没来得及拉住姜鱼,她就被一股巨力扯走。 姜鱼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伤了,半点声音都没再发出来。 卫芙急了,怒道 “阿木!你放了姜鱼! 我可以放你走!” 然而查吉科穆的声音从黑烟中传来,已经有点远了 “唉——真可惜...... 抓到的不是姐姐......” 卫芙心都凉了半截,她试着往声音的方向追了几步,跟阿鲤撞了个满怀。 查吉科穆的声音更远了,最后一句远远飘来 “姐姐........我曾经也想当一个好人呢...... 可惜.......” 可惜什么卫芙已经听不清了! 她眼前一片漆黑,心也跟着黑了下来! 第410章 要姜鱼,来苍夷! 姜鱼,她的姜鱼! 忠心耿耿,一心守着她的姜鱼! 陪伴她两辈子的姜鱼啊! 今日若不是崔珩给她的护身符,还有姜鱼替她挡了一下。 面对神秘的巫术,卫芙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 卫芙一时心痛难忍,头昏眼花! 肚子也在隐隐作痛! 随着查吉柯穆的离开,黑烟散去,所有人恢复了过来。 阿鲤第一个跳起来,冲到卫芙身边喊道 “郡主,郡主!你怎么啦?你哪儿不舒服? 是我刚才撞到你了吗?我带你去找大夫!” 林羽也连滚带爬的跑过来查看。 实在不怪阿鲤大惊小怪,主要是卫芙的脸色太吓人了! 惨白惨白的,阿鲤跟了卫芙这么久,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的模样! 那个动辄指挥千军万马,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女战神! 在面对至亲之人生离死别的时候,也同样无助与脆弱! 这时弓一一阵旋风般从外面刮了进来! 她手上还拿着一片布条!看到卫芙好端端的没受伤,稍微松了口气。 随即跑到卫芙面前,双手奉上 “郡主!阿木跑了!留下了这个!!” 弓一留在外城,协助迟重山打扫战场,来的迟了些。 没想到迎头碰上携着姜鱼出逃的查吉柯穆! 他抓着不省人事的姜鱼,身边还跟着几个穿着黑袍的巫人。 弓一已经知道阿木的真实身份。 阿木身份隐藏的太巧妙,王爷花了些时间,才将他的伪装彻底扒开! 顾忌左刺史一家老小的安危,以及反向埋伏叛军的情报避免泄露,卫芙再三考虑才没有打草惊蛇。 没想到这厮倒是有些手段,竟然从郡主手底下逃了出来,还抓了姜鱼当人质。 弓一毫不客气,出手就是三十六箭,进行拦截。 弓一角度计算的很精准,每一箭都完美的避开了姜鱼! 查吉柯穆无论如何,都得挂点彩! 箭头上淬毒,见血封喉。 查吉柯穆动都没动,他身后那几个黑袍巫人冲过来,直接将弓一的箭全部挡了回去。 那些巫人的黑袍,里外黑气翻腾。 弓一的箭矢碰上就失了力道,掉到地上。 同时他们每个人,都向弓一扔出一把符咒。 弓一曾经见识过巫术的厉害,赶紧闪身躲避。 查吉柯穆就趁着弓一躲避这个间隙,带着姜鱼逃之夭夭。 只留下一截布条! 弓一来不及懊恼,心神大乱,疯了一般去寻卫芙。 姜鱼都被抓走了,郡主是不是也出事了? 主子遣她来保护郡主,这才几天啊? 郡主若真出了事,她得以死谢罪!!! 刺史府里,卫芙被阿鲤扶着靠在软椅上。 好在她只是急怒攻心,没有大碍。 卫芙捏起那片明显从衣襟上撕下来的布片,上面只有六个血淋淋的字 “要姜鱼,来苍夷!” 查吉柯穆留下这个,明显就是要用姜鱼,将她钓到苍夷去。 卫芙反而松了口气,他既然想钓鱼,那鱼饵最起码暂时是安全的。 宁州距苍夷上千里,没有十天半月根本到不了, 姜鱼短时间内不会有生命危险! 苍夷国都旧址,在西南边境,正是定西军封赫的防区。 看来去一趟西南,势在必行! 没想道苍夷灭国近百年,竟然还遗祸人间! 查吉柯穆年纪轻轻,心智谋略已经如此厉害。 他日羽翼丰满,对大聖来说,何尝不是灭顶之灾? 卫芙脸色惨白的站起身,环顾刺史府屋檐上的白幡,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 本以为重活一世,看透人心的本事,已与上一世天差地别。 没想到还是掉入了先入为主的陷阱! 自以为是的认定,拯救阿木,保护阿木,是在弥补上一世孤立无援的自己! 明明他那么多次巧合出现在她面前,已经疑点重重! 偏偏自己一叶障目,认定阿木就是那个困于地牢,孤立无援,等人救赎的可怜人! 是她的自以为是,害死了左应钦一家!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正在卫芙陷入自责漩涡,无法自拔的时候,棺材里传出 “咚咚咚——”的撞击声! 第411章 每一个人生命都很珍贵 棺材里突然有动静,林羽怕鬼,“嗷”一嗓子,差点给自己吓抽过去! 阿鲤没有被“咚咚”响的棺材板吓到,倒是被林羽的尖叫吓得一激灵! 她跟弓一同时翻了个白眼,两人一左一右,一把就将巨大的棺材盖子掀飞了! 林羽捂着胸口,眼珠子差点掉出来,惊悚道 “你们......你们暗卫营的人......对人对鬼,都如此暴力吗?......” 事实是棺材里只有人,没有鬼! 里面叠罗汉似的堆了一堆人。 似乎刚才所有人都昏迷着,现在刚醒,一个个开始“哎呦哎呦”大呼头疼。 “左大人!您还活着啊!! 舒颜姐姐,你也没死啊! 哈哈哈哈—— 太好啦!!!” 阿鲤惊喜的叫出声,卫芙立刻抬头看过去。 只见阿鲤跟弓一一左一右,搀扶着棺材里面的人,一个个爬出来。 他们一个个好像喝醉了酒,晕晕乎乎,站都站不稳。 左应钦,左舒颜,还有刺史府上的两个幕僚,都在里面。 幸亏棺材够大,否则憋都憋死了! 卫芙心底升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原来查吉柯穆,并没有杀左应钦一家! 是他没来得及动手?还是心存一念之仁? 或许他并未如自己预想中,那般残暴? 卫芙晃了晃脑袋,赶紧止住为他找借口的想法! 之前的亏吃一次就够了!对待敌人,不应该抱有任何幻想! 他不论他留下左应钦一家的命是何缘由。 查吉柯穆与大聖,就是不共戴天,亡国灭族的仇人! 这样的血海深仇,不是单纯的个人感情,就能随便左右揣摩的! 卫芙大大松了口气,胸口的大山,瞬间被移开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恐怕经历过的人才会懂! 真好!他们都活着!! 宁州城外护城河里面的尸体,已经被全部清理了出来。 整条河已经被鲜血染成血红,触目惊心。 所有尸体抬上来,整整摆了三里地那么远。 卫芙站在城墙上,看着城下惨烈的一幕,满目怆然。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他们本是同宗同源的大聖人! 却被裹挟进了权力争斗的旋涡,白白丢了性命。 上天何尝给了他们选择活命的权利?! 迟重山大汗淋漓,甩开膀子爬上了城楼,对着卫芙笑着行礼道 “郡主,伤亡都清点明白了,昨夜伤敌八千余人! 俘虏千余人,咱们竟然没伤亡! 除了几个崴脚摔跤,磕掉门牙的,咱们竟然没伤亡!!! 郡主,老迟也大大小小打过不少仗,伤亡悬殊如此之大的战役,还是头一次见! 老迟服了,是真的服了!!!” 迟重山是真的非常高兴,每次战后,亲手掩埋同袍的那种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卫芙看着城楼下那一排排的尸身沉声道 “阿爹告诉我,一个优秀的将领,第一门必修课! 就是学会最大限度保存战力,避免士兵伤亡! 生命只有一次,每一个士兵的生命都很珍贵! 你发出的每一道指令,都关乎千千万万条性命,必须慎之又慎! 希望迟将军永远记住我这句话!” 迟重山严肃了神色,挺直身子对着卫芙郑重承诺 “我迟重山用自己的性命起誓,今后谨遵郡主教诲,绝不让手底下兄弟,枉送性命! 违者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卫芙淡淡一笑,不说话了。 迟重山难得有跟卫芙单独相处的时候,就想多学点东西,赶紧不耻下问道 “不知郡主是如何得知他们要夜袭宁州的? 连他们绕过宁州防御的路线都知道! 难道郡主安插了细作眼线在他们那边?” 第412章 你后院着火啦 迟重山问完了,似乎有觉察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细作眼线的身份是高度机密,关乎战局的发展,至关重要,如何能轻易说给他听? 连忙找补道 “郡主勿怪,老迟好像问了不该问的,我自罚!” 迟重山伸手就给了自己两嘴巴,还挺响的! 卫芙啼笑皆非,对自己也下手这么狠吗? “哪儿有那么多细作眼线让你安排? 我之所以知道他们偷袭的路线,因为那是我故意留出来给他们的!” 迟重山下巴差点掉了,眼睛瞪着跟牛眼一样,难以置信道 “故意?留个他们?......偷袭......?” 卫芙点了点头道 “当初布防的时候,我故意留了些破绽。 若是他们没想过偷袭宁州,就不会发现! 若是铁了心偷袭,很快就会发现。 那条线路上我安插了眼线,一有风吹草动,会立刻传到我这里。 然而甘州与敦肃联军来攻天泉的当晚,我收到了眼线的急报。 有大军潜入那条我预留的偷袭路线,只能说明一点! 二州只是佯攻天泉,吸引我宁州军主力。 而他们真正的目标,是拿下宁州城! 然后杀个回马枪,抄我们后路! 与佯攻的甘州军前后夹击,一举歼灭我们!” 听完卫芙的解释,迟重山后背直发凉! 若换成自己带兵,躺在城楼下的尸体,怕就换成了自己! “那甘州敦肃两军,现在如何了?” 卫芙极目看向远方,北方分别有两条烟柱直冲云霄。 “看来马魁跟裘冽都得手了! 很好!这次夜袭以敦肃军为主,来而不往非礼也! 也得让敦肃尝一尝夜袭的滋味儿!” 遇到这么睚眦必报的老大,迟重山非常惊喜,一双牛眼精光闪闪! 就等郡主一声令下,他好猛虎出闸! 晚上回到住处,卫芙看着姜鱼平日最喜欢摆弄的瓶瓶罐罐。 情绪低落的坐在窗下发呆。 阿鲤端着热水进来,看着郡主黯然的神色,默默的坐到卫芙脚边陪着她。 “阿鲤,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自私? 真想要救姜鱼,我应该即刻启程去苍夷才对! 可我现在,还在这里......” 阿鲤歪着脑袋想了想道 “阿鲤只知道坏人要你干什么,你一定不要干什么! 那个死阿木明知道宁州离不开郡主,还要郡主去那么远的地方! 不就是怕郡主带领宁州军,铲平中州吗? 郡主这样做是对的!姜鱼姐姐也会明白郡主的难处! 郡主没有去救她,是因为郡主要救更多的人!” 卫芙摸着阿鲤圆乎乎的大脑袋,揉了揉微笑道 “我们小阿鲤也长大了,会安慰人了! 等平了反贼,咱们一起去把你姜姐姐接回来!” 阿鲤重重点头,然后从怀里摸出来一封信递给卫芙。 “这是左大人刚送来的,说是洛京八百里加急送到宁州的,务必交到郡主手上!” 卫芙心里一阵突突,不会是国公府出什么事了吧? 拿到眼前一看,果然是朱十一的狗爬字! 当时走的匆忙,没时间道别! 只给朱十一带了口信,让她照看家中一二。 她现在来信是不是阿娘那里出了什么事? 卫芙汗都出来了,赶紧打开朱十一的信来看。 谁知展开信入眼几个大字,直击卫芙脑门 “你后院着火啦!老多女人要抢你男人!!! 狗皇帝拉郎配,硬要给你男人塞一堆老婆!! 姐妹尽量帮你盯着,但你自己也得争气! 知道你现在顾不上想男人,但孩子们需要一个爹!!! 你连自己头发都梳不明白,能带孩子吗?! 必须不能放过那姓崔的! 他心够黑,手够狠,孩子们跟着他学,长大了铁定吃不了亏! 为了我侄儿侄女们未来的幸福,你把你那犟种脾气改改! 知道不?! 小甜言,小密语你不会说,难道还不会写吗?! 没事再整两幅小黄图,你不是挺会画的吗?! 图文并茂效果更好! 之前我教你的小手段没忘吧?统统给我上全套! 那姓崔的就吃你这套! 姐妹都是为你好!知道不?! 赶紧行动起来! 用你在战场上,横扫六合的霸气! 将觊觎你男人的小妖精们,统统斩于马下!! 打完仗,你赶紧给我囫囵滚回来! 姐妹还等着喝满月酒呢!!!” 一封信写的张牙舞爪,激情四射。 好像朱十一就站在她面前,叉着腰指着鼻子对她训话! 第413章 太子邀约 朱十一的信,看的卫芙又想哭又想笑。 因为姜鱼被掳走的伤感情绪,被冲淡不少。 她何其有幸,身边一直有这些真心爱她,护她的亲人跟朋友们! 活了两辈子,也算不枉了! 只是这死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一封信将皇帝,跟大聖第一权臣骂了个遍! 她就没想过这封信万一落到居心叵测的人手里,她会有怎么样的麻烦? 卫芙不止一次想过,崔珩若是真要娶正妃,自己该如何自处? 毕竟以她二嫁之妇的身份,还有政治立场来看,她跟崔珩能走到一起几率,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事情真的摆在眼前,一点不在乎那是不可能的! 卫芙比自己预料中的还要在意,甚至觉得胸口堵得慌! 她头疼的揉揉鬓角,拿起笔想了一会儿,开始坐在灯下,给崔珩写信。 太子齐睿,自从在“牡丹宴”上被同光帝斥退之后,一连好几晚都做同样的噩梦! 梦里他被褫夺太子之位,先被圈禁,后又被车裂而死! 那种濒死的感觉,实在太真实了! 更让他崩溃的是,最后登上皇位的,竟然不是任何一个齐氏皇子! ——而是崔珩!!! 齐睿再一次被噩梦惊醒,满头冷汗簌簌而下。 他手指颤抖的抠进锦被里,良久干哑着嗓子吩咐 “去给我查!查悦澜长公主生前的所有事情! 尤其是高阳王出生前后一两年之内,事无巨细!” 床帐外侍奉的内监领命去了! 想到崔珩那冷冰冰的脸,齐睿又开始心慌气短。 那是大聖最大的一座山啊,自己这样跟蚍蜉撼树有何区别? 可自己该怎办?坐以待毙吗? 不行!不行啊!他距离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 这些年来自己受尽白眼,好不容易千辛万苦才爬上来的位置,怎么能眼睁睁的被人踩下去? 不可能!他绝对不会把储君之位让出去的! 绝无可能!!! 薛长烟回薛府之后,就称病将自己关进了闺房,闭门谢客! 谢氏急得团团转,也无计可施。 宴会上抖落出来的丑事,那些女眷们投鼠忌器,果然没有半点风声透出。 薛长烟让婢女巧杏打探好几天,确定外面真没有不好的传闻。 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如今她的丑事皇帝已经知晓,怕是再无机会嫁入高阳王府! 想到崔珩那俊美无匹的脸,薛长烟就感觉心被剜掉一块肉般难受! 可以已经于事无补了! 如今就算想嫁进京里大些的世家贵族也费劲! 那些贵女可以不提薛家的腌臜事,但是不代表她们不会搅和! 难道就这样灰溜溜的离开洛京,回范阳婚配?! 薛长烟陷入了愁苦,若未曾遇见过崔珩,未曾见识过权势的繁华。 可能嫁给范阳那些裙下之臣,也无不可! 但是这繁华地里走了这么一遭,又有崔珩这样的人中龙凤做对标! 范阳那些谄媚男子的讨好嘴脸,薛长烟竟然觉得难以下咽! 正看着窗外雨滴,在床上辗转反侧的薛长烟,被急匆匆进来的巧杏打断。 薛长烟风声鹤唳,翻身坐起来,惊慌道 “怎不了?外头有我不好的流言吗?” 巧杏没答,将一张纸条塞到了薛长烟手里。 脸上有一瞬间的慌乱,还是努力镇定道 “女郎,你先......看看字条,是,是太子殿下差人送来的......” 薛长烟心里一咯噔,赶紧展开看 “今夜三更,盼揽月楼一晤。” 只有时间地点,没有署名。 这样半夜露骨的邀约,简直与登徒子何异? 这样的字条,巧杏也敢拿到她面前来? 万一是有人设的局,叫有心人抓住把柄,她岂不是要身败名裂? 薛长烟兜脸就给了巧杏一巴掌,怒斥道 “他说是太子你就信了? 你见过太子吗?这样骗鬼的鬼话你也信? 你这是想陷我于不义吗?!!” 薛长烟气的脑壳疼,太子跟她就在宴会上匆匆一瞥,话都没说过! 人家表明心迹,喜欢的是什么郡主! 怎么可能半夜里约她出去? 这么明显的陷阱,这死丫头竟然一点脑子都不长! 什么东西都敢接,都敢往回拿!什么都敢往她手上送! 是生怕她死的不够快吗?! 巧杏挨了两巴掌,心里委屈万分,不敢置信之余,一股愤恨油然而生。 在此之前,薛长烟从来没有打过她! 但很快就被自己压了下去了,谁要自己是个没有自由的奴婢呢? 主子打骂又能怎样?闹到官府都不带管的! 惹了主子不高兴,被卖到下三滥的妓馆那才叫生不如死! 主子这样反常,难道是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第414章 妖女害人不浅 巧杏感觉自从宫宴回来之后,自家主子就不大对劲,总是疑神疑鬼的! 宫内规矩森严,以薛长烟的身份,是没资格带婢女进去伺候的! 因此宫里面发生的事情,巧杏根本无从知道。 巧杏等薛长烟出完气,才小心翼翼抽泣的解释道 “女郎,打死奴婢,奴婢也不敢乱传信啊! 实在,实在那确实是太子殿下...... 奴婢今日出街,采买女郎日常用的胭脂。 往回走到半道上,大街上突然戒严了! 是太子銮驾出行,左右都要退避! 我本来跟大家一起跪在路边上的。 我就是有些好奇,太子到底长什么样子,忍不住偷偷瞟了一眼。 哪知就一眼,太子殿下就看到我了.........” 薛长烟皱眉,太子怎么会知道巧杏是自己婢女? 难道太子调查过她?这真是太子的传信? 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巧杏继续说。 巧杏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继续道 “太子殿下差使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塞给我了这个纸条。 那小太监叮嘱我好几遍,让我务必亲自交到女郎手上! 误了大事,就,就砍我脑袋...... 呜呜呜呜呜—— 女郎,我真的是看到大街上所有人都在给太子下跪,还有官差开道! 奴婢才相信那是真的太子殿下! 奴婢怕耽误主子大事,才壮着胆子拿回来的! 奴婢知错了,这种事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求女郎饶我一次...... 呜呜呜呜——” 薛长烟捏着纸条看了半晌,心思开始飞速运转。 外祖母的教诲,开始在脑子里浮现。 当今太子不是卫皇后亲生的! 他们之间的母子关系,利益上的共生,大于感情的羁绊。 如今他入主东宫多年,太子妃位空悬,何尝不是卫家专权的缘故? 原来自己薛家女的身份,就是个香饽饽! 他们真正盯上的,是自家大伯手上的十万兵马!! 薛长烟嘲讽一笑,那个素未谋面的大伯,还真是好借光!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能让皇后亲自出手,为她善后! 事已至此,高阳王那边已经绝无可能! 太子殿下估计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底细! 何不趁着东窗事发之前,借着大伯的光,为自己谋划一门最好的婚事! 就算最后纸包不住火,他们还不是得看在大伯面子上,捏着鼻子认了? 让她灰溜溜的回范阳,嫁给那些没见过世面的癞蛤蟆,那还不如去死! 计算得失停当,薛长烟换了副笑脸。 从袖子里抽出一条帕子,捂在巧杏红肿的脸颊上。 弯腰将她从地上托了起来,柔声道 “巧杏,方才是我心急了!让我看看伤到哪里了? 事关女子闺誉,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你如今这么一解释,我才明白,你当真是一心为我谋划! 算我错怪你了!” 薛长烟将巧杏按到自己妆台上坐下。 从雕花的小抽屉里翻出来一罐药膏往巧杏脸上抹。 巧杏吓了一跳,想站起来,被薛长烟硬是按着肩膀坐下,不准她乱动。 巧杏心里有点忐忑,但是薛长烟表现了足够多的歉意。 刚才挨打时那点心底的怨怼,少了许多。 薛长烟给巧杏脸上涂抹完药膏。 又从妆匣里面挑出来一支精致的芍药金镶玉步摇,插进巧杏的发髻里。 巧杏更加受宠若惊,结结巴巴道 “女郎!奴婢怎么配戴这么精贵的首饰? 您这样,奴婢是真的受不起了!” 薛长烟拍拍巧杏的肩膀安抚。 “你自从范阳跟着我,也有几年了! 如今你也看见了,爹娘召我回来,就是为了给我安排婚事。 我们薛家门楣高贵,必然是要与王公贵族婚配的! 只要你今后对我忠心耿耿,日后定然不会亏待于你! 待他日我婚事定下来,这样的首饰,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巧杏眼睛愣了愣,眼睛开始发光。 盯着发髻之间那金光闪闪的金步摇,呼吸都开始急促! 原来自己带上金步摇,竟然也能这么好看? 巧杏深吸一口气道 “女郎放心,巧杏这一辈子,只认女郎这一个主子! 需要巧杏做什么,女郎尽管吩咐!” 薛长烟满意的点点头,凑到巧杏耳边,低声说出自己的计划。 崔珩不在宫里的时间,大部分都耗在郡主府。 开始只是晚上跑过来睡觉,到后来连处理公务都索性搬过来了。 墨一天天臭着一张脸,感觉再这样下去,殿下早晚要魔障! 唉——妖女果然是妖女!害人不浅! 墨一将鸡毛掸子揪的都快秃噜毛了,这时外面的鹰组传进来一封密信。 第415章 你这样 只会越来越不值钱 此时崔珩还在皇宫未归,墨一按流程,将密信的封面代号,按照地域顺序整理好。 方便崔珩回来,按照轻重缓急优先查看。 当墨一意识到这竟然是从宁州传过来的信,且上面标注卫字的时候! 墨一脸差点气歪了! 他说什么来着?上次她离开洛京的时候,是怎么对殿下始乱终弃的? 竟然还说殿下,比不上那个爱哭鬼加死绿茶的查吉柯穆! 如今怎么?查吉柯穆被殿下掀了老底! 终于明白咱家殿下的好处了?想吃回头草?! 天下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墨一骂骂咧咧,刚想把卫芙的信藏起来。 殿下只要看不到信,兴许就不会让那妖女三言两语哄回去了! 但是想想又不妥,如今宁州战事吃紧,万一真有大事商量,自己岂不是误了大事? 墨一纠结半天,还是一脸痛苦的将那封信,放到了崔珩桌案最显眼的地方。 他不甘不愿的一扭头,就看到崔珩一身朝服,面无表情的站在他身后。 墨一吓一跳,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 “殿......殿下回来啦! 呵呵呵—— 鹰组刚传来几封信,我给殿下送过来......” 剑一用看傻逼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轻飘飘的将桌案上那封信拿起来,恭敬的送到崔珩的手上! 崔珩拿着信,缓步走到窗下软椅上坐下。 他并未拆信,而是看着墨一道 “看来上次涮一个月粪坑,并没有让你满意! 这样吧,这次涮两个月,郡主府也包含在内! 你若不愿意,也可以即刻回暗卫营!” 墨一吓得腿一软就跪了,鼻涕泡都哭出来了 “呜呜呜呜—— 殿下,我不是有意的! 我这都是为了殿下好啊! 我找了好几个,茶楼里面说段子的先生打听过了。 殿下一次次这样的毫无底线的纵容下去,只会让自己越来越不值钱。 轻易得到的东西,人家怎么会珍惜! 殿下回回这样自己送上门,别说郡主了,就连我都觉得......” 墨一一抬头,看到崔珩似笑非笑的脸,后半截话硬是给吓回去了! 崔珩表情迷幻,抿着唇道 “没事,你继续说下去! 我倒是想听听,外边说书先生是什么见解。” 墨一一听崔珩这么说,可就来劲了,这不耻下问就是进步啊! 墨一觉得这段时间的探索钻研,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立刻开始滔滔不绝,现场演说 “说书先生说了,像殿下这种情况,最好是跟她切断联系一段时间。 让自己彻底在对方世界里消失! 只有这样,郡主才会怀念殿下在的时候,对她的诸多好处! 才会觉得殿下的珍贵! 待日后她主动来寻殿下复合,殿下也不能轻易答应她! 总之要晾上几个回合,让她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错处,才能勉强答应! 还要约法三章,不能让她再犯!否则要有相应的惩罚!! 如此这般,才能杜绝郡主将殿下当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廉价......男人! 想藏那封信,也是害怕殿下被郡主的甜言蜜语一哄,又妥协了! 这样一来,之前的努力又前功尽弃了! 那说书先生都说了! 以他说了十八年的东厢记、鹊桥会等等,男女情爱段子经验来看。 这男女之间的情爱,也是要讲究战略战术的! 不能一味蛮干,也不能什么都不干! 也不能操之过急,欲速则不达!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男女之间的感情,就是要像放风筝一般! 可以让她飞,但是不能飞得太远! 线头必须紧紧拽在殿下自己手里! 郡主跑远了,殿下就往回收一收! 太近要掉下来了,殿下就稍微放一放! 这样主动权就一直掌握在殿下手上!” 剑一看墨一越说越上头,那滔滔不绝的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跟无数个女子,情感拉扯过的浪子呢! 只有睡在上铺的他知道,墨一还是个,连女孩子手都没摸过的童子鸡啊! 难为他为了殿下后宅和谐,钻研这么艰难的一门学问! 剑一搓着下巴,开始自我怀疑! 自己是不是不够努力? 同样身为暗卫,他竟然都没有为主子的终身幸福,操过一点心! ‘不对啊!不能只有墨一一个人进步! 我也得卷起来!’ 第416章 只争朝夕 墨一走了很久,崔珩拿着卫芙的信陷入沉思。 难道阿芙每次轻易抛下自己,是因为之前采取的方式错了? 可自己若不处心积虑,死缠烂打,阿芙又如何理会自己?! 他用一把精致的银刀,小心的将封口挑开。 信笺很薄,崔珩有些失望。 他小心的展开信笺,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把薄薄的信笺撕破了! 一行简简单单的字,让崔珩眼睛化成了春水 “崔珩,对不起!我为我离开时,对你说的话道歉......” 字里行间,并没有过多言语缱绻。 主要阐述了,对收复中州的一些战略设想。 但信纸的最末尾,画了两个可爱的大头小人儿。 一个是自己,一个是阿芙。 两个小人儿头靠头,脸贴脸亲密非常。 旁边还有一行蝇头小字,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 ‘表哥等我,回去好好补偿你......’ 崔珩刚才的失落,被这句话,跟两个亲密的小人儿,狠狠治愈了! 阿芙——这是在玩儿火?! 崔珩一瞬间就想到了,之前跟卫芙在床帏之间厮混的日子! 那声禁忌的“表哥”,阿芙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喊出来的....... 崔珩感觉身子“轰”的一声瞬间着了火,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什么狗屁放风筝? 什么欲擒故纵? 什么约法三章? 都滚一边去吧! 为什么要等?他只争朝夕! 我崔珩想要做的事,谁能约束我?谁又能定义我? 他们说不行,我偏反其道而行! 喜欢的东西,喜欢的人!从来都是要耍手段,使计谋抢回来的! 之前若不是自己缠的紧,阿芙又怎么会那么快下定决心,踹掉萧定颐那个蠢货!? 阿芙想要的东西,天下没哪个男人能给的起! 但是他给的起!还能让她永无后顾之忧! 只要他给的足够多,他不信阿芙还能扔下他找别的男人! 就算阿芙眼神不好,他也有一万种方式,让那些男人永远消失! 总有一天,他要让她永远离不开他!!! 崔珩垂着眼睛盯着那封信,半天没动。 按照惯例,从宫里回来之后,崔珩会处理政务到深夜。 这也是剑一难得的偷懒时光。 一般这个时候,他会躺在屋顶,放空大脑,闭眼假寐! 而然今日他刚把眼睛闭上,崔珩就快步从书房里走了出来,一闪身就没了踪影! 剑一吓了一跳!变态大佬,这是又要出去搞事情吗?! 怎么要走也不打个招呼?他们暗卫不算人吗?! 唉!——自己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剑一认命的直接从屋顶一个纵跃,开足马力追了上去! 之前洞悉了赵亭州夜袭宁州的计划后。 卫芙带着主力回援,留下两队,分别由马魁跟裘冽率领! 甘州与敦肃这两支奔袭天泉的队伍,也不是主力。 只是为了吸引宁州军,虚张声势的来了几千人。 他们到了天泉,也没有第一时间进攻。 而是选择一处,与宁州军营遥遥相望的高地,安营扎寨,进行威慑! 帐篷故意扎的漫山遍野都是,可惜这些都逃不过卫芙的法眼。 既然他们声东击西,卫芙同样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让裘冽跟马魁故布疑阵,发起佯攻。 将对面佯攻的队伍,左牵右引。 没有费多少力气,就将对方打的落花流水,四处奔逃! 还白白缴获了一批军用物资! 粮食,行军帐篷,马匹,骡子,杂七杂八什么都有! 甚至把人家做饭的大锅都扛回来了! 这简直把马魁跟裘冽高兴坏了! 如今国库空虚,军队补给时常断供,他们宁州有左大人斡旋,还算好的! 其他州连口饱饭都吃不上,那都是常事! 这白来的东西格外香! 当晚天泉县宁州军的驻扎营地,就生起了巨大篝火! 一帮精力旺盛的汉子,又开始了原始的斗酒,角力活动! 卫芙知道自己身份摆在这儿,有她在,这些人都放不开玩儿。 他们估计连衣裳都不敢脱! 大战前后都需要释放压力,卫芙很理解这种感受。 跟裘冽马魁打了招呼之后,卫芙带着阿鲤离开了! 回到暂时的居所,卫芙将自己又泡进了后宅的温泉池子里。 第417章 温泉相见 这是卫芙自从来了宁州之后,养成为数不多的一个爱好。 山上那眼天泉集天地造化,存世千年。 泉水热气蒸腾,还有强身健体,消除疲劳的功效! 战事之余,卫芙有时间就喜欢泡在池子里,思索接下来的作战策略! 今日也不例外,袭击敦肃的计划,还差最后几个关键环节。 卫芙闭着眼睛,斜靠在池子中央的石台上冥想。 那石台是一块整个的汉白玉,被雕琢成贵妃榻的样子, 人刚好躺在上面,全身被温水包裹,非常舒适! 卫芙都得夸赞一句,原主人是真的懂享受的。 然而在卫芙计划停当,整个人舒服放空的时候。 门外传来了的脚步声! 这不是阿鲤,也不是弓一! 甚至不是女子的脚步声! 卫芙半闭的眼睛,缓缓睁开,她眼神中露出凌冽的杀气! 感受到有男人闯进浴池来,卫芙第一时间不是穿衣服! 而是握住了沉在水底的剑柄! 他有命进来,绝对没命出去! 一个挺拔颀长的身影,映在浴池外的缦帐上。 卫芙盯着那个影子,心里一“咯噔”! 这个影子,怎么会如此让她心神不宁? 果然缦帐后面,传来一个似嗔似怒的声音 “阿芙——许久未见,难道一见面,你又想用剑伤我吗......” 卫芙握住剑柄的手一下松了,紧绷的身子瞬间软了下去。 心跳如擂鼓一般,刺的耳膜胀痛。 她眼睛又酸又涨,哑着嗓子问道 “崔珩?......是你吗? 你......你怎么来了?......” 缦帐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挥开。 黑色大氅的兜帽里,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带着几分怨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卫芙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眼角不停有泪水滑落,止都止不住! 崔珩一把扯掉了身上的大氅,扔到地上。 身上的灡袍也顾不上脱,踢掉靴子,抬起长腿就跨进温泉池里。 他淌着齐腰深的水,一步一步往她这边走来。 崔珩比之前消瘦不少,下颌线更加明显,鼻梁更加挺直。 他一头乌发连束发的发冠都没戴,只用一根金丝翡翠珠发带系住。 随着温泉的池水飘荡在身后,像一团化不开的墨。 他鬓角的发丝被风吹的凌乱。 这是向来注重仪表的崔珩,从来没有过的邋遢样子。 他应该好几天没睡好,眼底都泛着红血丝。 卫芙还没来得及害羞,就被崔珩一把抱进了怀里。 他手臂紧紧搂住她的腰,勉强侧着身子避免压到她肚子。 崔珩将脸埋在卫芙颈窝里,深吸一口气,才柔声哄道 “你哭什么?该哭的应该是我吧? 你看,上次阿芙打我的地方,还留着疤呢! 我都还没哭呢!你倒是先哭上了......” 卫芙听他这样一说,也忘哭了,赶紧凑近往他脸上看。 果然,从下巴颏延伸到脖子下面,有一条还没长好的伤疤! 伤疤蜿蜒呈现浅粉色,应该是刚掉了血痂不久。 卫芙心里更内疚了,一把抱住崔珩的脖子,哭的更厉害了 “对,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我不应该打你!你当时,当时应该很疼很疼吧?!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一定给你找天下最好的去疤药! 绝对不会让你脸上留下任何疤痕!” 卫芙信誓旦旦,崔珩都有点怀疑。 她那么坚定的寻找祛疤药,到底是真的心疼他这个人? 还是心疼他的脸? 卫芙自认心智坚毅,但面对崔珩,她满心愧疚! 他们分开不到一月,卫芙却对崔珩的思念跟愧疚,与日俱增! 原来在日常相处的点点滴滴之间,情根已然深种! 她以女子之身领兵打仗,平日绝对不能暴露出一丝一毫软弱! 因为她面对的是反贼的千军万马! 面对的是那些时刻质疑自己能力的男人们! 说一点不委屈吗?当然是有的! 但是她没办法在任何人面前,卸下自己的铠甲。 直到在见到崔珩那一刻,压抑许久的负面情绪,终于绷不住爆发了出来。 她觉得自己坏透了,他以为崔珩再也不会原谅自己了。 可是,可是现在!他来了! 他放下了洛京所有的事情,飞奔到了自己身边。 离开洛京时,跟崔珩说的话,甩出的鞭子。 现在都化成一个个回旋镖,统统返回来,插到自己的心窝上! 让卫芙痛的无以复加! 愧疚其实是感情里面最沉重的东西。 卫芙面对崔珩,除了愧疚还是愧疚。 崔珩温香软玉在怀,心上人不着寸缕的依偎在自己怀里。 他眼神渐渐不受控制的暗了下来。 第418章 给你补偿我的机会 崔珩低下头,嘴唇轻轻擦过卫芙的耳垂。 卫芙被这突如其来的刺激,肩背一阵颤栗。 崔珩歪着头,在卫芙耳边低语,眼底是怎么都压不住的欲色 “若阿芙真觉得对不住我...... 我倒是可以给阿芙一个补偿我的机会...... 阿芙,你知道吗?你离开的那晚,我差点旧疾复发呢...... 还吐了好多血...... 直到现在,我都感觉胸口特别不舒服呢.......” 崔珩曾经被自己刺激的,差点死了的情景,一直是卫芙记忆深处的噩梦! 崔珩这样一说,卫芙立刻紧张起来,急忙用手掌抚着他胸口顺气道 “哪里不舒服?是这里吗? 我先扶你去榻上躺一会儿,是不是一路上累着了.......” 卫芙摸了几下,才发觉手感有点不对。 不知道什么时候,崔珩将衣服都脱完了。 卫芙摸到的,满手都是崔珩漂亮的胸肌...... 卫芙耳根子都红了,结结巴巴道 “你,你怎么把衣服都脱了? 你......你不要脸!” 崔珩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阿芙,你在说什么胡话呢? 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就是再要脸,也不能穿着衣服沐浴啊!” 卫芙本想挡住眼睛,可是温泉水滑,春色撩人...... 她要是不欣赏,倒反而显得不解风情了...... 阿鲤跟弓一守在外面,双双尴尬的互看一眼。 然后默契的又退出了三丈之地! 剑一认命的瘫在屋顶躺尸。 他这次是真服了! 不愧是变态大佬,两天两夜没合眼,从洛京一路狂奔到宁州! 恁是把七天的路程缩短到三天不到。 一见面还能跟郡主一起洗鸳鸯浴! 这体力!! 这耐力!!! 他暗卫一哥自愧不如! 墨一说的没错,温柔乡果然是英雄冢! 真真销魂蚀骨,吃人不吐骨头啊!!! 外边人怎么想,浴池里面两个人,根本没功夫考虑。 思念太多,语言已经无法填平沟壑。 只有最真挚的相拥,才能弥补彼此心灵的空虚,抚慰思念的伤痛! 宁州军临时驻扎营地,裘冽点完兵。 把郡主传给他的军阵图,都操练三遍了,还不见郡主过来。 这是搁往日绝不会发生的事情! 郡主总会在太阳初升的时候,来营地视察士兵的操练情况。 同时给予指导和改善! 不过十余日,裘冽感觉自己受益良多! 今天日上三竿,郡主竟然还未到场,裘冽心里就有点莫名的烦躁。 终究是女子之身,这些日子战事频繁,莫非是病了? 这个念头一入脑,裘冽就再也坐不住了。 匆匆跟马魁交代一声,就去了卫芙临时落脚的大宅子。 宅子外围由林羽负责把守,见裘冽急匆匆跑来,赶紧询问道 “裘将军怎么来了?可是前线战事起了什么变故?” 裘冽知道林羽是郡主的亲卫,郡主的事他肯定最清楚。 裘冽赶紧道 “林兄别慌,没什么大事。 就是每日郡主都要到营地,指点我跟老马的兵法,阵图,士兵操练。 今日久等未见郡主过来,老马就差我过来看看。 郡主这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不方便? 有能效劳之处,义不容辞!” 林羽一听没什么事,稍微松了口气。 那位在里面,正跟郡主浓情蜜意,他可没胆子进去打扰。 但是裘冽一问郡主为啥没去营地看你们操练,这把林羽难住了! 要他咋说呢? 说郡主的男人找过来了? 两人忙活大半宿,大战三百回合,估计现在还没睡醒呢? 真这样说了,阿鲤恐怕得把自己剁吧剁吧喂狗! 可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骗人也不是林羽擅长的。 只好结结巴巴道 “咳咳咳咳—— 那个......那个郡主临时有些私事耽误了...... 可能得,得等郡主忙完了,才能去寻你跟马将军谈事!” 第419章 怎么没把他扔去东海 裘冽哪里看不出来林羽的闪烁其词。 都说是郡主私事了,自己碍于身份,是一点深入了解的权利都没有! 只好按下心中的焦躁,抱拳告辞道 “郡主无恙便好!那我先回营了。 若是有用得上裘某之处,林兄不必客气,招呼一声便是!” 林羽对裘冽感观很好,觉得这哥们儿挺够意思! 为人诚恳,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 只是可惜了,郡主有高阳王了! 否则他给郡主入赘,倒也未尝不可! 唉——都是造化弄人啊!!! 林羽不知道的是,他跟裘冽在外面廊下的对话,都落进崔珩的耳朵里。 崔珩披散着头发,将卫芙整个儿搂在怀里。 还在沉睡的卫芙,就像被狂风骤雨洗礼过的花朵,蔫巴巴的耷拉着! 但每一片花瓣,都吸饱了水,愈发娇艳。 穿上铠甲的她,冷静睿智,运筹帷幄,喜怒不形于色! 脱下铠甲的她,慵懒的蜷缩在他怀里,娇艳明媚,柔软感性! 这世上只有自己才能看到阿芙柔软的一面! 这何尝不是他筹谋这么久的奖赏? 崔珩用手指绕着卫芙的黑发,嘲讽道 ‘这天下还真是小! 当初随意打发的防区,没想到又让这混账碰上了! 哼—— 看来之前还是仁慈了! 应该将他一脚踢去东海,跟臭鱼烂虾做伴! 卫芙徐徐转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她身子一动,就传来清脆的‘叮叮当当’声。 卫芙瞬间头皮一麻,这声音她太熟悉了! 她昨晚上几乎听了一晚上。 低下头一看,果然—— 自己雪白的脚踝上,那串精致小巧的铃铛,还没摘下去。 稍微一动就“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崔珩这个不要脸的混账! 这都什么变态嗜好? 要不是昨日自己有愧在先,打死她也不会同意他将这些破玩意儿套自己身上! 他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俩昨晚上床帷里面的那档子事吗?! 这让她怎么有脸出去见人?! 卫芙慢慢回过味儿来,崔珩就是逮住她心底那点愧疚,将她剥皮拆骨,吃干抹净啊! 这回的新花样,更是超出她以往的认知范围! 丝毫没有顾忌她还是个孕妇! 还体贴的给她喂了一颗保胎药! 美其名曰对身体好,能让她体力加倍,真是个禽兽! 卫芙抱着肚子,都有点害怕孩子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你放心,那药是云鹤老头给我的,对你身子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孩子们都好着呢!” 卫芙想伸腿踹崔珩,可惜腿一动。 那小铃铛就‘叮叮当当’恼人的响个不停。 卫芙只好改成瞪着崔珩,没好气道 “你出去打听打听,哪有你这么当爹的? 我都怀了五个月了,你还这么不知节制! 你再这样,我以后再不跟你睡一张床了!” 崔珩脸立刻垮了,委屈道 “阿芙,你别生了! 我只是,我只是太久没见你,太想你了...... 你打完我,就一走了之! 随后你口中那个,比我不知道好多少倍的‘阿木’!也跟着失踪了! 你都不知道我当时有多难过?! 而且我派出去的暗卫,在查他身份的时候,总是遇到重重阻力! 他知道你总是怜惜弱小,就往死里装可怜。 还总是缠着你,我生怕你上了他的当! 只能一边忍着伤心,一边加紧查他底细! 阿芙,我那段时间的煎熬......你可懂?......” 卫芙本来想跟崔珩约法三章,在她生产之前不能再这么缠她。 可崔珩一提到阿木,卫芙就心虚的不敢看崔珩得眼睛! 小心翼翼解释道 “唉——是我看走眼了,一切都是我的错! 就像你说的,我只是可怜他命运多舛,没想到...... 我对他真没什么想法,只是单纯想给他找条活路! 没想到......没想到他抓走了姜鱼! 他恩将仇报,如此算计我! 下次再见,不死不休!” 第420章 查吉柯穆身世 卫芙一想到被查吉柯穆掳走的姜鱼,就气的咬牙切齿! 要不是宁州暂时离不开她,镇北军急需打开粮道! 她现在就想去西南苍夷,把查吉柯穆的脑袋砍下来! 崔珩看卫芙是真的恨上那个死绿茶了,终于满意的笑了。 随即卫芙好奇道 “既然查吉柯穆身份如此显赫,苍夷遗民应该不少人见过他。 为何会查了这么久?” 崔珩冷哼一声道 “你可别小看了这个小傻子! 苍夷王族繁衍到这一代,只剩查吉柯穆的父亲查吉达旺这一条血脉。 苍夷王族极重视血统,他们历来只跟苍夷第一贵族,白氏女子通婚。 然而查吉柯穆的生母,并非白氏女!” 卫芙不可思议道 “难道老虎崖上面那些姓白的村民,就是苍夷贵族白氏族人?” 崔珩点头道 “没错,苍夷有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历届苍夷王,必须拥有白氏的血统! 否则没有继承皇位的资格! 查吉柯穆的生母,其实是老虎崖附近的大聖女子。 彼时他父亲查吉达旺,已经与白氏女成婚,还生下了三个儿子! 然而偶然的一次外出打猎,查吉达旺爱上了一个大聖女子。 故事很老套,这个苍夷王最后的血脉查吉达旺,为了跟大聖女子长相厮守。 玩起了失踪,并且偷偷跟这个女子生了下查吉柯穆! 好景不长,他们被白氏找到了! 那白氏嫉妒如狂,以查吉柯穆的性命要挟查吉达旺。 要么将大聖女子放到大锅里面烹煮,食其肉! 要么将母子俩一块煮了,大家一起分食! 那女子绝望至极,为了保住孩子,竟然自己跳入了大锅之中......” 卫芙听得毛骨悚然,又心酸难言。 为何这世上总是有那么多的事与愿违,生离死别? 相信每一个母亲,面对这样的生死抉择,都会宁愿舍了自己性命不要,也不愿看到亲骨肉,死在自己面前! “阿芙不想听,那就不讲了,免得你心里不舒服。” 卫芙赶忙道 “我没事,你说吧,以后还要对付他,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崔珩帮卫芙顺了顺头发,继续道 “最终,查吉旺达妥协了,他当着族人的面,吃掉了那个女子的肉! 但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带查吉柯穆回老虎崖。 就这样,查吉科穆跟着父亲查吉旺达,回到了苍夷的大本营。 过了几年,查吉柯穆渐渐长大了些。 白氏生的孩子却开始频频出事,先是白氏所出的大儿子被毒蛇咬死了。 接着是二儿子,在狩猎的时候,被野熊拍断了脖子。 最后是十四岁的小儿子,被外乡的货郎骗出去。 等找到的时候,肚子都已经被刨开了...... 短短几年,白氏所出的三个孩子无一幸免。 白氏疯了,疯狂的指认是查吉柯穆,杀了她的三个儿子! 要将查吉柯穆绑上祭坛烧死,给她的儿子们偿命! 偏偏这个时候,查吉旺达暴毙! 苍夷王族血脉,瞬间只剩下查吉柯穆这一条! 大祭司亲自将查吉柯穆放了,奉他为新王。” 卫芙愣了许久不说话,最后问道 “这样说来,我们攻上老虎崖的时候。 阿木......不!查吉柯穆,已经是那里面的首领了?” 崔珩点头道 “是的!他将所有族人从密道遣走。 让他们隐入茫茫人海,随时等候他的召唤! 而自己则扮成一个傻子,处心积虑潜伏到你的身边。” 卫芙瞬间后背发凉,她想起来第一次见阿木情景。 黑暗的地牢里,他柔弱无助,又可怜又纯净! 让人忍不住的想出手帮他! 然而谁又能想到,他才是这一切乱局幕后的始作俑者! 卫芙喃喃道 “他想复国,粮食跟军队都是绕不开的坎。 所以他打劫赊县,就是为了抢夺“麻薯”种子。 同时大聖必须要乱起来,他才能从中渔翁得利! 所以,甘州刺史赵亭州联合敦肃、寒州反了! 如今想来,这赵亭州很可能是他的人! 待时机成熟,他完全可以取赵亭州而代之。 只有这样,他才可以在乱世之中,谋夺自己的一席之地!” 第421章 你真是我的大福星 崔珩点着卫芙的额头道 “嗯,我家阿芙就是这么聪明! 不过单靠他一人,不足以促成这么大的事! 应该还有人,与他沆瀣一气,在背后帮他。” 卫芙难以置信的看向崔珩道 “你是说朝廷里出了卖国贼? 他们勾结查吉柯穆,里应外合,妄图颠覆朝纲?” 崔珩脸色发沉 “没错!这些人我早晚要把他们一个个揪出来,碎尸万段! 只恨大聖蠹虫太多,一时半会杀之不尽! 如今你在宁州,我谁都不放心。 就让霍明轩从金吾卫跟京畿大营里,各抽调了五千人过来给你助阵! 届时全部归你调遣,还有一部分军械跟粮食.......” 崔珩话还没说完,卫芙激动的一把就抱住崔珩的脖子! 照着脸颊“吧唧吧唧”就是两口! “崔珩,你真是我的大福星! 你一来就给我调了一万军队! 让我怎么感谢你好呢?! 哈哈哈哈—— 本来我还纠结,夜袭敦肃的计划还不够完美! 有这一万精锐,我有信心一举拿下敦肃!!” 崔珩被卫芙这突来的热情,弄的有点受宠若惊! 幸福来得太突然,他都没来得及细细品味! 但是看着这样兴高采烈,闪闪发光的卫芙! 觉得这两天两夜的不眠不休,简直不要太值了! 裘冽回大营之后,一直坐卧不宁,总之心里就是不得劲。 时不时的,就向大营外面的黄土路上张望。 一边的马魁,贼兮兮的观察裘冽好久了! 突然跳出来,一把勒住裘冽的脖子质问道 “大兄弟!你给哥哥说句实话! 是不是在外面有相好了?! 长的咋样?腰细不细?奶子大不大? 快快快!跟老哥好好好唠唠! 不是老哥吹,我老马阅女无数,帮兄弟把把关那是绝对靠谱!” 这么猥琐粗鄙的语言,在军营里跟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一堆大老爷们儿在一块,除了吹牛逼,就是议论女人!再没别的事了! 裘冽以前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甚至喝了酒还能跟着扯几句! 但今日马魁这么一说,裘冽就感觉分外刺耳! 一把搡开马魁的胳膊怒道 “你这臭嘴少胡咧咧,如今都啥形式了? 哪儿还有闲功夫想女人?! 郡主教你的兵法记熟了了吗? 不能因为郡主不来军营,你就偷懒!” 马魁一听卫芙的名号,立刻站的直溜溜! “你少胡乱给我扣帽子,郡主给我布置的功课我可一点没少做! 你别说,我老马活了三十好几,从来没有这么佩服过一个人! 还是个女人!!! 可惜了!郡主是个女儿身! 她要是个男人,如今怕是早就封侯拜将了!” 裘冽神色缓和下来,附和道 “是啊,若是能跟着郡主南征北战,不敢想象那该何等风光? 箭指之处,定所向披靡!” 裘冽描述的场景太过热沸腾,马魁也心向往之! 这些天连着几战,马魁打的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 越是了解,越是高山仰止! 两人靠在一起,杵在营地门口,畅想美好未来。 黄土道尽头,终于响起了久违的马蹄声。 裘冽眼睛一亮,赶紧拍了拍身上的土,站了起来,还招呼马魁道 “起来起来,郡主来了!” 马魁也赶紧站好,迎接老大回营。 然而冲进营地的,不仅仅有卫芙的大黑马。 后面还跟着一匹通体雪白的白马! 那白马通体一根杂毛都没有,一看就神骏无比! 马鞍镶金嵌玉,上面血红的红宝石,差点晃瞎了马魁的独眼! 裘冽看清楚马背上面那个人之后,一颗心整个儿沉了下去 ——这就是郡主今日耽误一整天的原因吗?! 马魁盯着那富贵逼人的马鞍流口水,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抹! 裘冽一巴掌就将他狗爪子拍了下去! 马魁不满的抬头,想看看到底是哪个庙里的财神爷跑出来了? 就这兵荒马乱的年月,他就不怕半路被人抢了? 然而就一眼,马魁嘴巴差点合不上了。 他以为这辈子,只会为了女子神魂颠倒! 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为了个男人目瞪口呆...... 只见白马上那个男人,身姿挺秀,宽肩窄腰。 一身玉色圆领灡袍,纤尘不染,黑色的大氅在身后随风飞扬。 这财神爷衣饰竟然也同样奢华! 前胸后背跟双肩上,都有金色的蟠龙纹,彰显他尊贵的身份。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他明明是个男子,却拥有倾城之色。 整个人芝兰玉树,临风而立,让人自惭形秽! 他居高临下,一双深邃的眼睛,看你一眼,马魁觉得自己灵魂都在颤抖! 裘冽狠狠掐了一把目瞪口呆的马魁,拉着他弯腰抱拳道 “末将裘冽,参见高阳王殿下!” 第422章 你个万年老光棍儿 马魁被裘冽拍的一个激灵,才醒过神! 赶紧跟着裘冽行礼,嘴里含糊其辞 “末将马魁......见过......殿下!” 妈妈呀!这就是传闻中那个杀人不眨眼,恍若妖魔的高阳王吗?! 传闻里面,也没说他长成这样啊?! 简直太毁人三观了!妖魔鬼怪难道不应该长的青面獠牙,奇丑无比吗?! 简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这让同样身为男人的自己,情何以堪呐?! 马魁不敢再乱看,这高阳王据说是个不好惹的! 自己这嘴巴得看紧点,别什么都往外突突! 这尊大佛自己可惹不起! 卫芙很清楚,崔珩能在宁州停留的时间,非常有限! 洛京必须要他坐镇,才能稳住局势! 她带兵平在前面平乱,以朝廷以往的办事尿性,她们宁州军估计得吃土! 后方补给得全靠崔珩在洛京调度,他这一趟来的着实冒险! 但卫芙心里却甜滋滋的! 多日横在心里的那根刺,终于随着两人的温柔缱绻,化解的干干净净。 卫芙神清气爽,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 一个更完美的作战计划在脑中呈现,卫芙当即就要去军营,与副将们商议。 崔珩一想到那个裘冽,也在副将之列! 立马表示自己也想去军营看看,代替朝廷慰问一下宁州军! 卫芙更高兴了!这对宁州军的士气,是很大的鼓励! 卫芙心情大好,招呼上裘冽跟马魁,带着崔珩一起进了将军大帐! 剑一没进去,只是抱着剑,懒洋洋的守在大帐门口。 阿鲤大眼珠子一转,在弓一耳边一阵蛐蛐。 剑一突然睁开眼,看着眼前的弓一跟阿鲤。 两人一左一右,一脸鄙夷的瞪着他。 剑一“......” 看这两人的神色就不怀好意,心里开始疯狂吐槽 ‘我又怎么了?我昨晚刚来的! 我什么事也没干啊! 为什么都这么看着我?!’ 阿鲤愤愤道 “你也一把年纪了,就算是个万年老光棍儿,有些事也该懂的吧? 连最基本的避嫌都做不到吗?” 剑一有种瞬间被万箭穿心的感觉! 握剑柄的手指都有些颤抖。 什么叫.......万年老光棍儿?!!! 生气归生气,但是他还是不明白。 这短腿胖头鱼为何一上来,就对他进行如此恶毒的人身攻击?! 这不是随便砍两刀,就能揭过去的账! 他气愤的看向弓一,希望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弓一凉凉道 “我们郡主的屋顶好睡吗? 要不要今晚给你加床被子?! 暗卫职责第一条,在无安全隐患的情况下,不可窥探主人隐私! 你拍着胸脯自问,你做到了吗?” 剑一瞬间石化,这两人攻击他的原因 ——把他当成喜欢扒房顶,听人家夫妻同房的变态了!! 剑一脸瞬间红了,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羞得! 这事儿她们不说,自己压根儿就没觉得什么! 自从跟着主子,向来主子在哪儿他在哪儿。 原来将军府那屋顶,他趴少了吗? 也没见主子说什么啊?! 她们在这胡咧咧什么? 这不仅是对他职业素养的侮辱!更是对他人格的践踏!!! 是可忍孰不可忍,剑一二话不说,用剑指了指军营中的擂台! 阿鲤得意的向弓一挑了挑眉。 弓一冷酷的翘了翘嘴角,小丫头片子心眼儿不少。 为了试刀,一套激将小连招,成功将剑一逼上了擂台。 暗卫营解决问题的方式,能动手的时候,绝对不吵吵! 身为暗卫一哥,剑一必须让她们知道知道,挑衅上位者,要付出什么样惨痛的代价。 卫芙跟崔珩在大帐里,正跟裘冽马魁交代,如何拿下敦肃的作战计划。 刚说到一半,外面就传来震天响的喝彩声。 卫芙跟崔珩对望一眼,一起出营帐查看。 只见营地中间擂台周边,已经被士兵们围的水泄不通。 时不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助威声! 大帐扎在高台上,倒是没有影响崔珩跟卫芙的视野。 裘冽跟马魁,更是看的目瞪口呆。 只见擂台上三条人影上下翻飞,几乎都分不清谁是谁。 第423章 他会说话 擂台上尘烟滚滚,一会儿一团刀光,从天而降——这是阿鲤! 一会儿箭矢如倾盆大雨,直泻而下——这是弓一! 她们联手攻击的对象 ——剑一!!! 卫芙从未见过剑一如此认真的对战! 终于显示出他第一暗卫的实力。 一剑出鞘,平地风起云涌! 阿鲤跟弓一的刀光箭雨,被剑气统统搅碎成齑粉! 同时他飞身而起,高高的马尾,被剑气激荡的来回飞舞。 阿鲤瞳孔都有些颤抖,矮墩墩的小身子爆发出强大的爆发力。 柳叶刀舞动成一个灿烂的光球,直接往剑一身上撞去! 弓一则跟千手观音似的,箭雨下的更猛了! 于武道的执着追求,阿鲤将剑一视为终极挑战目标! 只有完成试炼,她才更有资格站在郡主身边! 弓一完全是被剑一激怒才上去的。 因为剑一那意思,她跟阿鲤一起上,也不是他的对手! 嗯?!!那就试试!! “你的暗卫营——似乎......窝里反了?” 卫芙哭笑不得,为什么他们三个会打成一团?! 难道他们不是都同出暗卫营吗? 不管怎么说,多少得有点同门之谊,香火之情吧? 如何就到了刀剑相向的地步?! “估计是闲的太久,手痒了吧? 又或许他们对暗卫营的排名不满意? 总之他们经常这样,为了排行榜上的名次,一言不合就动手! 你习惯就好了!” 这种绝顶高手之间对决,普通人哪里见过?! 士兵们一个个伸长脖子,张大嘴巴! 要不是全程无尿点,恐怕都要开盘口下注了! 剑气激荡,围在擂台边上的人扛不住,被越冲越远。 时不时弹出来的流矢,也非常吓人。 好多士兵拿了盾牌顶在头上,也阻碍不了他们观战的激情。 军营里这种擂台赛,最是让人热血沸腾! 卫芙也不阻止,反而在崔珩身边坐了下来。 一人一碗茶,开始观战。 裘冽失魂落魄,站在两人身后。 两人之间若有似无的亲昵,明显的让人不能忽视。 裘冽终于接受了一个残忍的现实! 这一生,郡主恐怕都与自己无缘了。 裘冽的黯然神伤,被崔珩的眼角扫到,漂亮的嘴角翘了翘! ‘你最好是有自知之明! 否则我让你在边境,一辈子都回不来!’ 糙汉子马魁,一只眼睛根本忙不过来! 对于台上另外三人的暧昧气氛,恁是一点没察觉! 只是一个劲儿的盯着擂台上,翻滚纷飞的刀光剑影,激动的直蹦哒! “唉呀!这刀砍的好! 咦——可惜没中! 哎握草!——这箭射的妙!!! 哎——又没中......” 可怜的剑一,现场全是向着阿鲤跟弓一的! “难怪你走哪儿都带着他,有他在,没人伤的了你!” 卫芙由衷的赞叹,他确实不愧是暗卫营排行第一的高手! "只是可惜了他不会说话,这个治不好吗?” 卫芙有点好奇,有云鹤老头在,有啥病是治不好的? 崔珩摇了摇头道 “他不是哑巴,只是不想说话而已。” 卫芙“.......那,他这性格,哈哈—— 还挺......特别的——” 卫芙有点想笑,但是忍住了。 可能绝顶高手,都有些不为人知的怪癖吧? 崔珩想了想道 “他六岁之前,跟普通孩子一样,不仅会说话,话还特别多。 直到有一天,山上的流匪闯进了他的家。 他阿娘带着他,躲进了地窖里。 本来可以蒙混过去的,流匪一般抢完东西就会走。 可他偏偏因为害怕,忍不住喊了一声。 就这一声,让流匪发现了他们藏身的地窖。 他的阿娘为了保护他,将他藏在地窖里,告诉他——— 无论如何,不许再发出声音!然后自己走了出去...... 后面的事情,你应该能想到。 那些流匪当着他的面,将他的阿娘折辱至死...... 从那以后,他就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第424章 别哭 你熬也能熬死他 卫芙笑不出来了! 崔珩只是平铺直叙,但是这里面包含了多少心酸血泪,血海深仇? 小小孩童,因为自己的失误,连累阿娘惨死在自己面前。 这种心理上的摧残,但凡有点心的人,恐怕都会不正常! “不过他学成出师后,消失了一段时间。 然后那片为祸一方的山匪,短短十日之间,被屠戮殆尽! 砍下来的人头,都挂满了村口的大树! 我想早晚有一天,他会原谅自己吧!” 以前看到因为不能说话,害怕与人交流的剑一。 卫芙时常觉得好笑!有时候,还忍不住逗他一逗。 现在想来,感觉自己的行为着实恶劣! 这时擂台上“嘭”一声巨响! 整个擂台烟尘滚滚,竟然就这么整个塌了下去! 尘埃落定,破碎的擂台上只有一人站立。 阿鲤跟弓一,一个躺着,一个趴着,显然是败了! 弓一倒没怎么,阿鲤趴地上,“嗷”一嗓子就哭了! 真的是涕泪横流,悲痛欲绝。 一边哭,小短腿儿还一个劲儿在地上蹬,多少有点滑稽! 卫芙本来还担心她们是否受伤。 结果阿鲤这中气十足的哭声一出来,卫芙就放心了。 唉——小孩儿气性就是大!打不过就哭! 脸面这个事,不存在的! 呵呵呵呵—— 剑一本来一副,这回你们知道我的厉害了吧的表情。 结果阿鲤哭成这样,任谁看,都是大人欺负小孩儿的既视感! 反而有点不知所措了! 卫芙实在不忍心再为难剑一,起身走到阿鲤身边劝道 “愿赌服输,打不过回去继续练! 练好了再接着打便是!哭鼻子可哭不赢!” 随即又想到原来姜鱼跟她说的一些话,低声道 “你才多大?他多大了? 等阿鲤长大,他都成老头了,功夫肯定也不如你! 你耗也能把他耗死! 放心阿鲤,总有一天你会赢过他!” 卫芙又从怀里掏出一块酥酪,塞阿鲤嘴里,阿鲤果然一秒止哭。 剑一“......” 我今年才二十一好吗?! 我只是不说话,我又没聋! 你有必要安慰的那么大声吗?! 弓一倒是一脸无所谓,拍了拍衣摆上的灰,潇洒道 “行!我认输! 不过你也别得意,最好睡觉也睁一只眼! 我随时都可能挑战你!” 显然这一下,把弓一的胜负欲也激发出来了! 来吧,互相伤害吧! 暗卫们!卷起来!! 只要卷不死,就往死里卷!!! 卫芙看着硝烟味十足的场面,灵光一闪,对着崔珩道 “我觉得你训练暗卫的手段,非常好用! 我准备拿到军队推广!你觉得怎样?” 崔珩眉眼含笑 “有何不可?你开心便好!” 崔珩在宁州的时间开始倒计时,卫芙很珍惜两人独处的时光。 待崔珩抽调过来的一万人马一到,战事顷刻开启! 也许到时候,他们连好好告别的时间都没有。 墨一发现自家王爷,看完妖女的信,就连夜跑路之后,气的大哭一场! 咬着牙恨铁不成钢道 “感情我说了那么多,等于白说了?! 那妖女临别时说的那样绝情,你是一个字也没记住啊?! 就算殿下你舍不下她! 好歹装装样子,拿拿乔,矜持矜持再和好吧? 自古以来,想要收服人心,哪个不是三顾茅庐,七擒孟获? 你这倒好,人家就轻飘飘一封信,这就把你哄好了?! 恐怕人家台阶都还没搭稳当,你就急吼吼的下去了吧?! 你这是生怕人家不要你啊?! 这么不值钱,难怪人家对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都是自找的!气死我了! 嘤嘤嘤嘤——” 墨一气完了,哭完了,还得继续当牛做马! 手脚并用,将小山般的公文分门别类,总结重点。 然后浓缩到一张张小纸条上,塞进竹筒! 然后再绑到鹰隼的大爪子上,日日飞往宁州! 彼时东宫书房,一直亮着灯。 太子齐睿,坐卧不宁的在书房里走来走去。 直到掌灯时分,一个小内侍引着一个浑身被斗篷,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进了太子书房。 小内侍将人带到,就乖觉的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门刚关上,太子一个箭步就冲了上来。 一把将那人抱进了怀里上下其手,眼神中露出急不可耐的饥渴神色。 第425章 你是我唯一的皇后 一只雪白细腻的手,从斗篷里伸出来。 葱白一般的纤细手指上,鲜艳的寇丹更加撩人。 那根手指柔弱无骨的点在太子额头上,娇嗔道 “殿下......讨厌—— 为何每次相见,殿下都如此急色? 臣女......哎呦.......连正事还来不及跟殿下说呢...... 哎呀......” 这女子从进门,就说了这句话的功夫,太子齐睿眼睛都红了。 他一把扯掉了女子身上的斗篷。 兜帽下面,竟然是薛长烟那张勾魂摄魄的脸! 只是相比于上次宫宴,更显风情万种。 像一个花骨朵终于盛开,还被雨露滋润的非常好。 斗篷里面,一身透明的薄纱里面,薛长烟竟然只穿了贴身的小衣。 那让男人血脉偾张的身材,一览无余! 齐睿就像饿了好几天的野狼,猛然看到了香气四溢的肥肉! “啊呜”一口就咬了上去,嘴巴里含糊其辞道 “咱们的事才是正事,先办正事要紧......” 薛长烟半推半就,任由齐睿把自己拖进了床榻深处....... 很快书房里面传出让人脸红心跳的靡靡之音。 良久之后,发泄完的齐睿脑子渐渐恢复了清明。 看着躺在身边,被自己欺负的分外可怜的女人。 齐睿只是觉得说不出的迷幻。 自那日求亲被拒,还被同光帝逐出“牡丹宴”之后。 齐睿就连连发噩梦,深深觉得自己再不找个强大的岳家! 可能自己太子之位,都保不住了! 危机感一旦种下,齐睿再也坐不住了。 让手下的内侍,将那日参加宴会的贵女一一筛查一遍。 最后他发现,符合他要求的只有两位! 一个是京畿大营统领,朱标之女——朱柔柔! 一个就是掌管十万水师,武威侯的侄女——薛长烟! 但朱标之女是庶出,在大聖庶出之身,太子妃之位是想也不要想的! 朱标又怎么可能给他人做嫁衣?让女儿当妾?还为自己效力? 因此朱家行不通! 那便只剩下薛长烟了! 但那是父皇给高阳王准备的选妃宴! 以父皇对他的喜爱,这样有权势的贵女,怕是轮不到自己了! 正当齐睿后悔,自己当时应该直接选了薛长烟,求父皇赐婚! 如今怕是只能眼睁睁看着高阳王,娶了这薛家女进门。 未曾想,预料中的赐婚圣旨并未发出。 高阳王的选妃事宜也不了了之了! 齐睿欣喜之余,庆幸道 “既然没成,那就是天意如此!” 齐睿站在书房里,久久凝视着墙上挂着的一幅小像。 一身红衣烈烈飞舞的女子,站在马背上挽弓搭箭。 她对面两头张着血盆大口的巨熊,也不能让她退让分毫。 她明眸皓齿,貌美如花。 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更是能把人的魂魄吸进去! 齐睿双眼含泪,轻轻抚摸小像上女子的脸庞,低声道 “阿芙,对不起,你等我一等! 待我登上那九五至尊之位,你是我唯一的皇后!” 齐睿原本想着,薛长烟恐怕未必愿意出来跟他私下见面! 但这单生意非同小可,非得当事人面谈才行! 若是一次不行,齐睿还打算制造几次偶遇。 齐睿怀着这样万分忐忑的心情,等在揽月楼, 没想到薛长烟竟然如约而至! 初次与女子单独相处,齐睿是有些拘谨。 但是想到自己岌岌可危的处境,一咬牙开门见山道 “孤那日的窘境,想必薛女郎也看见了! 孤现在需要一位盟友,不知薛女郎可有跟孤联手合作的意向?” 薛长烟掀开斗篷,一阵奇异馨香扑面而来。 让齐睿心神一阵恍惚,灯火里的薛长烟,仿若瑶池仙女,美的齐睿脸红心跳。 齐睿脑海里浮现卫芙的脸,立刻清醒了一瞬,赶紧退后了几步。 第426章 希望日后你们和睦相处 薛长烟好像并没有察觉齐睿的异常,只是依规矩给齐睿行礼。 齐睿松了口气,虚扶一把道 “薛娘子免礼,如今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必多礼了!” 薛长烟含羞带怯的垂着头道 “蒙太子殿下抬爱,只是臣女一介女流! 生于后宅,长于后宅! 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东西,值得跟太子殿下合作的,还请太子殿下明示!” 一番话说的含羞带怯,又有些惊慌失措,平白惹人怜爱。 齐睿脸色缓了缓道 “你且不要慌,今日揽月楼里外我都打发过了。 没人会知道我们在此会面的!” 听齐睿这样说,薛长烟好像才稍微松了口气道 “让殿下见笑了,长烟第一次半夜离家,实在是惶恐之至!! 要不是害怕耽误了太子殿下的大事,长烟是万万不敢前来的!” 齐睿心里更加怜惜了,她一个闺阁女子,半夜赴陌生男子的邀约,心里估计怕死了吧? 要不是自己以身份压人,她断然不会前来!” 齐睿心里对薛长烟,又多了几分愧疚之情! “事急丛全,得罪之处,日后孤定会给薛女郎补偿! 薛女郎品貌家世皆属上乘,怎如此妄自菲薄? 孤如今缺一位太子妃,不知女郎是否有意,跟孤结秦晋之好?” 薛长烟一脸惊吓,随即羞涩道 “太子殿下慎言,自古以来,女子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哪里有自己做主的?太子莫要为难臣女了!” 薛长烟用帕子挡住半张脸,显然是羞愤已极! 齐睿皱了皱眉,以退为进道 “难道薛女郎心有所属?那孤便不强求了!” 薛长烟更急了,脖子都急红了,娇嗔到 “请殿下慎言,臣女自幼养在深闺! 在范阳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女学都是在外祖母家中上的! 如何可能与外男有交集? 这关系到臣女闺誉,殿下万万不可妄加揣测啊!” 齐睿松了口气,没有心上人便好,事情就简单多了。 齐睿给薛长烟倒了杯茶,缓缓与薛长烟分析了眼下局势。 以及两人结合之后,双方家族能获得好处之类。 在齐睿的循循善诱下,薛长烟终于含羞带怯,垂着头道 “经过太子殿下如此一分析,长烟也觉得甚好! 只是父亲那边......” 齐睿眼底闪过欣喜!看来这个薛长烟果然好拿捏! 至于薛信,那还不是自己一句话的事情! 相信没有那个世家会拒绝,自己家里出一位太子妃! “这些都不用你操心,你只需要在你父亲与你提起婚事的时候,你点头答应就好! 只是还有一事,孤需要与你提前说明白! 孤与永安郡主青梅竹马,是自小的情谊。 她已经失了太子正妃之位,日后她进门也只是侧妃,孤希望你们能和睦相处!” 薛长烟垂下的眼睫毛颤了颤,温顺道 “太子殿下放心,长烟知道殿下心系永安郡主! 长烟只有羡慕没有嫉妒! 我与太子殿下,只是为了家族联姻而已! 长烟记得清,也明白自己的位置!殿下放心!” 齐睿终于满意的点头,未曾想这个薛长烟如此识相,看来这步棋是走对了! 待自己顺利登基,封薛氏一个贵妃也未尝不可! 待一切事宜商量妥当,已经是后半夜了。 薛长烟披上了来时的斗篷,给齐睿行礼告退。 齐睿站起身准备送一送,毕竟这是以后的重要合伙人。 然而就这一站起身的功夫,齐睿就感觉身子不对劲了。 一股燥热从下腹火线一般窜上来,烧的齐睿眼睛瞬间通红。 本来都走到门口的薛长烟,被齐睿一把拽了回去。 薛长烟吓得惊叫一声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求您放开我!我们还未曾成婚!! 呜呜呜呜—— 太子殿——唔......” 然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如何能抵抗一个成年男子的强制? 等齐睿脑子清醒的时候,薛长烟已经被自己压在身下,满床狼藉...... 薛长烟哭的梨花带雨,抄起一把剪刀就要抹脖子! 幸亏齐睿眼疾手快,拦了下来。 但薛长烟雪白的脖子上,已经有一条浅浅的划痕...... 触目惊心! 第427章 生米熟饭 齐睿懊恼万分,一把将薛长烟搂在怀里安慰 “长烟休恼,你我婚约已成,这都是早晚的事情! 何至于就要寻短见?!” 薛长烟依偎在齐睿怀里,抽噎道 “太子殿下为何如此折辱于我?长烟已经允婚,待上告父母高堂。 朝廷按礼制流程,册封大婚便是! 殿下为何?为何现在......就要了长烟身子? 这要长烟日后如何见人? 呜呜呜呜——” 齐睿被薛长烟哭的头大,他开始也不明白怎么自己就突然失控了? 如今还想不明白这里面的猫腻,大概就白活了。 齐睿怒极了!没想到自己如此隐秘的行动,也会被人察觉,自己还神不知鬼不觉的中了着! 这万一不是媚药,是毒药呢? 齐睿越想越愤怒! 喊来了暗卫,一个个挨着查,严刑逼供,在所不惜! 将今夜所有进出过揽月楼的,统统抓起来盘问! 薛长烟似乎更害怕了,身子都忍不住颤抖!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查出来的结果,却让齐睿啼笑皆非! 齐睿这个包间的熏香,本是对面包间一个大茶商,打算迷奸少妇准备的。 新来的伙计不知道,收拾房间的时候,将香炉放错了地方。 刚好齐睿来了,所有客人全被清空,这个乌龙竟然没人发现! 这茶商走南闯北,估计是采花老手。 这种高级迷情香,一般人根本闻不出来。 闻的时间越长,药效越猛! 齐睿满头黑线!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但是事已至此,大肆声张,显然是不理智的! 齐睿只能捏鼻子,吞下这个哑巴亏! 同时也庆幸这事情不是冲着他来的! 否则自己还有何隐私可言?! 东宫怕不是已经被渗透的跟筛子一样? 如今只能哄好薛长烟,让她别闹腾! 好在这个事情也不算坏事,最起码薛长烟这回是非他不嫁了! 薛府薛长烟闺房,巧杏穿着薛长烟的衣服,背对着窗户绣花。 其实额头冷汗津津而下! 巧杏心里都快急疯了! 女郎怎么还不见回来?再不回来,怕是要穿帮了! 终于在午时之前,薛长烟穿着巧杏的婢女衣服,闪了进来。 巧杏急得赶紧上前询问 “女郎,你终于回来了!我都快吓死了! 呜呜呜—— 成了.......吗?” 巧杏问到一半就住嘴了。 因为薛长烟脖子上,密密麻麻都是那种......那种男女欢好后的痕迹...... 还用问啥?这不就成了吗?! 薛长烟顾不上说话,躺进巧杏给她准备的热水里,长长舒了口气...... 巧杏满脸通红的给薛长烟清洗身子,心里有些害怕 ‘男人......都如此可怕吗?怎么还咬人?!’ 最后巧杏终于憋不住,低声问道 “女郎.......我还是不明白,既然您都猜出来,太子是来跟你议婚的! 何必......何必多此一举呢?” 巧杏想说的是,反正太子就是要来提亲的,你等着人家按流程来娶,不就完了吗? 何苦如此费心安排这出戏?平白辱没了名声? 薛长烟闭着眼睛道 “太子殿下心里有人,若不如此,我未必能顺利嫁入东宫!” 巧杏恍然大悟道 “还是女郎高瞻远瞩!是奴婢愚笨了。 日后女郎有什么吩咐,奴婢唯命是从!!” 薛长烟心里却道 ‘与你这蠢人,我能跟你说什么?! 我要不抓住机会跟太子生米煮成熟饭,皇帝那一关就过不去! 自己的丑事同光帝知道的一清二楚,怎么可能同意太子娶她?! 只有把这事情坐实了,还要将过错推到太子头上! 皇帝才可能看在大伯父面子上,同意自己入东宫为太子妃!’ 这里面走错一步,就不可能成事! 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太子了!’ 第428章 如何按死高阳王 齐睿沉着脸回了东宫,心情恶劣至极! 虽然薛长烟颇有姿色,但是这种被算计的感觉太憋屈了。 以至于东宫第一幕僚岑崖进来的时候,齐睿正往地上摔东西。 一个莲花樽铜熏炉飞出去,差点砸到岑崖的额头上。 幸亏岑崖身手敏捷,躲了过去,否则就头破血流了。 齐睿对外向来谦逊儒雅,甚少有这样失控的时候。 岑崖皱眉道 “殿下这是遇到什么事了?竟烦躁至此?” 齐睿见到岑崖进来,瞬间大悔。 偶然的放纵,竟然被岑崖撞个正着。 齐睿万分歉意,立刻站起来走到岑崖身边,询问道 “岑先生可有伤到? 今日是孤失态了,还请先生海涵!” 齐睿称呼岑崖先生,其实岑崖也不过二十余岁。 是一个眉眼俊雅,身材单薄的青年。 一身天青色的灡袍,穿在他身上空空荡荡! 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齐睿之所以这样紧张岑崖,只因此人是他花了了九牛二虎之力。 三顾茅庐之后,才请来为他效力的高人隐士。 岑崖因为祖上获罪,无缘仕途,只能隐居深山,不问世事。 可偏偏岑崖天资聪颖,多年潜心精研纵横捭阖之术。 一篇《定国三策》在不到二十的年纪,便名声大噪。 是各方势力虎视眈眈想要招揽的人才。 齐睿一直深感自己母族无人,皇后毕竟不是自己生母,根基不牢靠! 因此求贤若渴,暗访到岑崖之后。 齐睿更是不惜三上紫霞山,请岑崖出山相助。 岑崖终于被齐睿诚意打动,跟齐睿提出条件—— 他要不定期回紫霞山闭关研习道法,只要齐睿不限制他的自由,他愿全力辅佐! 齐睿欣喜万分,无有不从。 得了岑崖之后,齐睿采纳他的建议,献出几条政令,同光帝明面上虽然没说什么。 但是很快就推行了下去,效果惊人的好,同光帝看他的脸色也好了不少。 齐睿暗自惊喜,更加重视岑崖。 岑崖不喜与人交往,在东宫也有专属于自己的院子。 齐睿感觉自己失态的样子,让岑崖看到,十分不妥。 作为这样隐士高人的主上,最忌讳喜怒形于色。 这会让下属觉得你是个心胸狭窄,城府不够深,不值得托付之人! 这是大忌!越是有本事的人,越是在意主上的胸襟气度! 今日自己怎么就这么点儿背呢?! 齐睿为了弥补自己的错误,赶紧将岑崖恭敬的引到茶案前座下。 亲自泡茶给岑崖谢罪。 岑崖清癯的脸颊倒也看不出喜怒,齐睿悄悄松了口气。 “听闻太子正在私底下彻查高阳王的身世,太子在怀疑什么?” 岑崖的询问,很直接,齐睿心里又开始发慌。 因为岑崖曾经告诫过他,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与高阳王为敌! 羽翼未丰之前,不要给自己树立太过强大的敌人。 容易出师未捷身先死! 但是自己不仅没有听岑崖的,还私底下偷偷调查崔珩! 齐睿假装低头沏茶,有点不敢看岑崖的眼睛。 只听岑崖叹了口气道 “事已至此,倒也不全是坏事,高阳王势大,有他在殿下很难出头。 若是真的能查出些什么东西,未必是坏事! 最好是能查到能让他伤筋动骨的一些把柄。 如此殿下的机会就来了!哪怕拿到一部分的理政的权力,就是胜利。” 齐睿惊喜的抬头道 “真的吗?岑先生不怪我鲁莽行事就好!” 岑崖端起太子沏的茶啜饮一口道 “嗯,还不错,入口回甘! 沏茶的水稍差了些,还是山巅雪松之上的积雪更好! 火候也稍微欠了点,想要沏好茶,还是不能心急!” 齐睿恭敬受教道 “静听岑先生教诲。” 岑崖想了想,清瘦的手指,沾着茶水在桌面上划了几道 “以殿下现在的情形,就算高阳王倒了,殿下也拿不到太多好处。 高阳王足智多谋,手段狠辣,深受皇帝宠信! 若是殿下出手一击不中,待他腾出手来,等待殿下的将是灭顶之灾! 殿下可做好了应对一切风险的准备?” 岑崖的郑重告诫,让齐睿有一瞬的犹豫! 但是若不越过崔珩这座大山,将大权独揽,哪里还有自己的出头之日?! 就父皇对他的态度,他这个太子之位随时可能易主! 齐睿攥了攥拳头,咬牙道 “孤已经想好了,高阳王是横在孤与父皇之间的一座大山。 不将他铲除,父皇永远看不见我的好!孤愿意倾尽全力一试,还请先生助我!” 岑崖点头沉静道 “既然殿下已经下定决心,岑某定鼎力相助,不负殿下知遇之恩。 殿下思虑的大方向是没错的,只要铲除高阳王,殿下就可以借助这权力打开的缺口,正式涉政! 陛下年老体衰,殿下只有参政,手上有了实权。 再做出些亮眼的成绩,才能笼络更多人心!” 齐睿听得心潮澎湃,好似这件事已经十拿九稳,自己马上就要大权在握似的。 岑崖看了齐睿一眼,继续道 “但是话又绕回来了,如何才能一举按死高阳王? 殿下心里应该最清楚,高阳王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 一个弄不好,就是引火烧身!” 这无疑又给齐睿泼了一盆凉水,齐睿脑子一下就清醒过来了。 齐睿赶紧低头行礼道 “还请先生指点迷津。” 岑崖侧头看了看窗外的梧桐叶道 “自古以来,众口铄金,三人成虎。 伤人的最好利刃,就是天下悠悠众口! 你就从这方面着手,应该会有意外的收获!” 第429章 非我族类 得了岑崖的肯首,齐睿更有信心了! 而且事情竟然有了惊人的进展。 曾经在信阳宫,侍奉过悦澜长公主的宫人被找到了。 那老嬷嬷在悦澜长公主出嫁的时候一并出宫了。 至此隐姓埋名,回归田园。 未曾想她的儿媳,偷了老嬷嬷压箱底的首饰出来典当,被东宫的探子抓住了尾巴! 那首饰就是出自悦澜长公主的信阳宫。 探子抓住了老嬷嬷的孙子,一通威胁下来,老嬷嬷什么都招了。 真相并非齐睿所想,但是更为炸裂。 崔珩消失这几天,同光帝就十分不习惯。 “你说珩儿为何非要亲自去宁州劳军? 如今局势这般动荡,洛京事情一大堆,他没理亲自走这一趟。” 汪顺哪敢随便接话,但是又不能装做没听见,只好陪着笑脸道 “许是王爷放心不下,才想亲自去看看! 宁州是抵抗叛军的第一道防线。 王爷这是担心陛下安危,担心大聖江山社稷安危! 才甘冒奇险,亲自去前线劳军,以稳定军心!” 同光帝满意的点点头道 “是啊!这段时间辛苦他了! 要不是有他撑着......” 后面的话同光帝没说下去。 汪顺自然也不敢继续说下去,他深谙明哲保身的道理。 不管高阳王做什么出格的事,一律往他都是为了陛下好的方面去说,准没错! 皇帝就爱听这个! 汪顺又想了想这几日手上收到的消息。 再三斟酌,还是觉得事关重大,不能隐瞒。 于是他观察了一下同光帝的神色,小心道 “启禀陛下,最近市井隐隐有些流言...... 似乎对高阳王不利......奴才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本来闭眼假寐的同光帝,瞬间睁开了双眼。 混浊的双眼,却射出犀利的寒光,盯着汪顺冷冷道 “那你说当讲不当讲?” 汪顺吓得立马就跪了,满头大汗道 “陛下,是奴才糊涂了! 流言是这两日突然传出来的! 说高阳王的生母悦澜长公主殿下...... 曾经与来大聖朝贡的......番邦王子有染! 如今的高阳王,其实是——番邦血脉! 他身为异族,却手握大聖重权!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恐怕早晚有一日,会,会倾覆我大聖朝纲......” “哗啦——”一阵茶盏碎裂的声音! 同光帝一脸暴怒,将茶几上的整套雨过天青瓷,全扫到了地上! 汪顺跪在一堆碎瓷片里,动都不敢动,一张笑脸比哭还难看! 他就知道,一牵涉高阳王的不好言论,同光帝就没个好! 但是自己隐瞒不报,一旦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自己还是个死! 左右是个死,早死早超生吧! 同光帝呼哧带喘了一阵,突然笑了,只是笑容里满是扭曲的恨意! “很好,过了这么多年,看来他们还是学不会安分啊! 我这还没死呢,他们就按捺不住了! 等我一死,这些豺狼焉能给他留活路? 既如此,那大家都别想好好过了!” 而远在宁州的崔珩,正与卫芙联手,奔袭敦肃! 霍明轩率领的一万人,比想象中来的快。 他穿着明显不合身的铠甲,一路‘咣里桄当’的过来,脸色臭烘烘的。 卫芙好奇道 “你这又咋了?难道是不愿意跟着我打仗?” 霍明惊恐的看了崔珩一眼,脑袋摇的差点掉了,憋屈道 “不是!不是!我哪敢不愿意呢?! 还不是我爹,死活让我穿着他的铠甲上战场! 你看看!你看看!这合适吗?! 他也不看看自己肚子有多大! 我感觉我这身铠甲里,还能再塞两个孩子!!” 霍明轩显然是被他爹荼毒的不轻! 穿着明显大了三个码的铠甲,就算臭着脸,也恁是没敢脱下来。 卫芙啼笑皆非,霍明轩那身为文官的亲爹,却有一个将军梦! 要不是晕马,估计这次死活得跟来。 这是打着自己来不了,让自己的铠甲来,也算人生圆满了的主意吧?! 好笑的同时也挺感叹! 霍明轩身为他的独子,没想到说送到战场,就送来了! 这是多少达官显贵避之不及的事情。 他们争权夺利的时候,一个比一个积极。 让他们家的子弟真刀真枪上战场,跑的比兔子还快! 霍铮这样的,也算是世家里面的奇葩了吧?! 第430章 声东击西 敦肃的刺史陈广孝,浑身颤抖的看着被大车装回来的,一车车尸体,吓得当场就坐地上了! 负责赶车的几个伤兵,精神已接近崩溃。 直愣愣对着陈广孝道 “宁州那边说了,把敦肃的兵还给敦肃! 还叫大人洗干净了脖子等着! 待他们拿下甘州杀了赵亭州,就来敦肃取你狗头!” 一边的军师刘千机气的够呛,上前左右开弓就是两耳光,怒道 “你们就这点骨气吗? 不过是一场败仗,下次打回去便是!怎么就吓破了胆?! 平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就算被扇了两耳光,那几个士兵还是木讷讷的,没什么太大反应。 刘千机心里也开始发虚,问道 “剩下的人呢?怎么就回来你们这几个? 加上车上这些,也不过几百人啊! 剩下的人呢?都到哪里去了?” 那士兵眼神一下充满了恐惧,双手揪着头发道 “剩下的人......剩下的人......都死了啊...... 好多人都死了啊...... 有被烧死的,有被尖刺插死的,还有被箭射死的...... 车太少,拉不上那么多......” 这下刘千机也跪了,都死了?都死了?! 那可是一万人啊! 是敦肃的精锐啊!! 就这么一战,都死完了?...... 白天的冲击太大,陈广孝回去就病了! 高烧不退,嘴里还说胡话 “饶命!饶命啊!我是被逼的! 主谋是赵亭州啊! 你们找他啊—— 不要杀我—— 呜呜饶命——” 堂堂一州刺史,竟然哭上了。 过了一会儿又就开始破口大骂 “姓赵的!你这狗贼! 你将老夫坑的好惨! 说什么你在前面吸引主力,让我偷袭大后方! 还说什么会一直看顾敦肃军,让我尽管放心去! 感情都是耍笑我的!将我敦肃推到前面跳火坑! 你却隔岸观火! 我陈广孝跟你赵亭州势不两立!......” 刘千机看着这样的陈广孝,深感无奈。 当初怎么就选了这么一位,遇事就会怨天怨地的孬种? 真不知道当初跟着人家造反,是谁给他的勇气呢! 敦肃城满打满算,还剩不到一万五千兵马,无论如何不能再有任何闪失! 刘千机咬咬牙,事已至此,只能先守住自己这一亩三分地要紧。 什么天下大业,也得先保住命再说! 敦肃的地貌就像个细腰的葫芦,敦肃城就坐落在葫芦的细腰处。 既是主城,也是一个天然关隘。 葫芦前端的天泉,已经被宁州军拿下。 中间无险可守,只能退后五十里,在卧牛山一带设置防线。 越过卧牛山又是一马平川,可直达宁州城下。 为了保险起见,刘千机在卧牛山设置了近一万兵马! 卧牛山地势险要,重兵把守之下,宁州军休想轻易越界。 当刘千机睡到半夜,被敦肃城外惊天动地的攻城声惊醒的时候。 他甚至以为自己在做噩梦! 然而连滚带爬跑进来报信的亲兵,打碎了他所有幻想 “军师,不好了!军师! 宁州兵打过来啦,已经兵临城下了! 军师,现在该怎么办啊?!” 刘千机心惊胆战,头脑一阵发昏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来的这快?! 拉尸体回来的兵不是说你们要先取甘州,再来敦肃吗? 为什么你们说话不算话?!’ 刘千机都快哭了! ‘卧牛山的防线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突破了? 为何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 一万人就这么不堪一击?连个报信的人都没跑出来? 不可能!他们定是从别处绕过了卧牛山,对敦肃进行偷袭!’ 刘千机越想越后脖子发凉,这宁州军背后定有高人! 城若真破了,就算宁州军不杀他,陈广孝也不会放过他! 等着自己的只有死路一条! 刘千机故作镇定的下床道,你去城楼查看敌情,我稍后就来! 小兵领命去了,刘千机麻溜下床,披上袍子就开始拾掇金银细软。 宁州兵太可怕了,跟之前打听到的消息严重不符! 如此用兵如神,刁钻诡谲的打法,自己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留下早晚是个死!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然而收拾到一半,身后传来阴恻恻的声音 “军师,你大半夜的收拾行李做甚?” 刘千机一个激灵,扭过脖子看去,吓得头发差点倒立起来。 第431章 一切皆在掌握之中 刘千机猛地转过头,只见陈广孝穿着一身惨白的中衣,披头散发站在自己身后,跟鬼似的! “大人误会了,我听说有敌军攻城,正准备找些趁手的兵器防身! 必要时也可以上阵杀敌!” 陈广孝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刘千机,好一会才道 “原来是这样,那老夫就放心了! 我还以为军师要弃我而去呢! 敦肃可不能没有军师坐镇!” 刘千机赶紧借机将衣衫穿好,四季不换的羽毛扇也拿在了手中! 陈广孝继续盯着刘千机问 “敢问军师,宁州军怎么会突然兵临城下? 敦肃的防务我全权交由你负责,你怎么解释这件事?” 刘千机之所以想跑,除了怕死,就是害怕面对这个问题! 如今面对陈广孝的质问,只能硬着头胡扯道 “大人勿慌,这只是属下定下的诱敌深入的计谋,一切皆在老夫掌握之中! 若是没猜错的话,我事先安排好的后援,已经按原定计划,在后方切宁州军后路了! 我们只需要守城不出,待后援一到,我们便里应外合将他们一举歼灭。” 刘千机都不知道自己能撒下这么大的谎! 这种里应外合的包抄战法,他张口就来,还是从那几个拉尸体的士兵嘴巴听到的。 他现学现卖,毫无压力! 一想到自己的一万精锐,就这么轻而易举殒命在城墙下,后背的汗毛都竖立起来。 如今攻守易形,自己成了守城方! 可是包抄后路的后援在哪儿啊? 后援,后援!? 后援我有啊!卧牛山那不是还有一万人马吗? 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这么快摸过来,定然是绕过卧牛山驻军的! 现在只要调回卧牛山的驻军,完全可以包抄宁州军后路! 把之前宁州打败他们的战法,自己再完美复刻一遍! 一想到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刘千机激动的一蹦三尺高! 刘千机满脸通红,兴奋的叉着腰,来回在屋里狂走了几圈,仰天大笑道 “哈哈哈哈——天不亡我! 今日也让你们尝一尝什么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我要让你们有来无回!!!” 突然斗志昂扬的刘千机让陈广孝愣了愣! 他都琢磨好了,若敦肃城破,这老小子就是罪魁祸首! 今日必定让他血溅五步! 若他敢跑,立时要他身首异处! 但看眼下这情况,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攻城的宁州军是军师故意放进来的? 刘千机摩拳擦掌,奋笔疾书。 大笔一挥而就,迅速召来信兵,命他将密信立刻飞鸽传书至卧牛山驻军! 面对刘千机的自信,陈广孝脸色缓和了几分,询问道 “军师,今夜之战,你有几成把握?” 刘千机捋着山羊胡,鸡毛扇也摇了几下,眯着眼胸有成竹道 “主公放心,山人自有妙计! 主公只需稳坐钓鱼台便是!” 陈广孝看着信心满满的刘千机,半死的心又慢慢活过来了。 当初自己花重金聘的军师,看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城墙上点满了火把,城下一片漆黑。 城墙下不断有强劲的箭雨射上来,城墙上的守军成了活靶子。 里面还夹杂着火箭,将城楼点的到冒烟。 不一会死了好几波人! 城墙上的守军见势不对,赶紧用石头,滚木往下砸。 但是城下只是零星传来几声惨叫,好像伤害性并不大! 城上的守军急了,但是毫无办法,城下黑乎乎的,人影隐隐绰绰,都看不真切。 这边射出去的箭大多都空了。 这时候信兵来报,军师安排的后援一会就到。 待后援一到,立刻开城主动出击,与后援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未必将宁州军一举歼灭! 守城将领闻言,不敢置信的瞪大眼问道? “军师果真如此说?城门哪里是说开就能开的?! 万一中计如何是好?” 信兵双手将令符呈上道 “我劝将军还是听令行事,免得误了军师大事! 届时放跑了宁州军,将军担得起责任吗?!” 一番话说的守城将领无话可说! 作为军人,以服从军令为天职! 就算要他们跳火坑,那也得跳啊! 那将领咬咬牙,无奈道 “末将谨遵军师吩咐,无有不从!” 城下又传来急促的战鼓声,是宁州军又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击。 喊杀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他没时间思考那么多了,先守住城门才是正事! 就这样激战了一个时辰,已经将近四更天。 守城将领焦灼的四下张望,这后援怎么还没来? 第432章 逃命要紧 敦肃这些守城军已经接近极限了! 正在守军焦灼万分的时候,远处燃起点点火光,敦肃军的军旗迎风招展! 然后是铺天盖地的喊杀声 “宁州军受死!给兄弟们报仇的机会来了啊! 冲啊!杀啊!—— 杀了宁州军!给兄弟们报仇!!!” 喊声如春雷滚滚,席卷而来,震的城楼上的灰都簌簌而下! 守城将军终于松了口气,军师果然神机妙算! 后援来了,终于赶上抄宁州军的后路了! 自己也不必单打独斗了。 那将军在城楼上居高临下,看到冲在最前方的援军,已经与最后方的宁州军短兵相接。 杀声震天,战况异常激烈。 宁州军节节败退,一看形势不好,鸣金声传来! 将领大感不妙!宁州军这是要跑啊?! 若自己再不开城门拦截,之后恐怕要被军师治一个畏战之罪! 那可是要杀头的!!还会遗臭万年!!! 将领咬咬牙,对着守城的士兵吼道 “准备——开城迎敌!!!” 敦肃厚重的城门,在西北的寒风中缓缓开启。 城里面的守军严阵以待,只待城门门打开,就冲出去,切断宁州军的溃逃路线。 哪知城门刚打开一半,一队穿着重甲的骑兵就闯了进来。 直接将开城门的士兵们撞得血肉横飞。 那将领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 完了!上当了! 一边用枪格挡飞来的箭雨一边大声喝道 “中计了!快关城门!快——呃” 他还没吼完,就直接被一箭穿喉! 一身重甲的弓一骑在马上,两弓齐开,一把六箭,例无虚发! 简直像一个移动的箭塔!所向披靡! 霍明轩跟在后边,看的嘴巴都合不拢! “靠啊!才几日不见,老大又从哪儿搜罗来的猛人?! 这是要逆天吗?!” 城里刺史府,陈广孝跟刘千机都坐在大厅里,时刻等着前线战报。 之前刘千机发出指令,将驻守卧牛山的兵力,调往敦肃城,里应外合的时候,心里还有些忐忑。 然而很快,他收到了卧牛山信鸽传来的回信。 这下他更放心了,他们果然是绕过卧牛山过来的! 刘千机信心满满,心道这把稳了! 信兵不停的奔波在刺史府跟城门之间。 随着信息一步一步按照自己的预料发展,刘千机胡子都快翘起来了! 本来一脸丧气的陈广孝,也缓过劲儿来了! 连忙吩咐厨房,备了酒菜,就跟刘千机推杯换盏起来。 就在两人准备迎接胜利的时候,突然传信兵跌跌撞撞跑进来 ——“噗通”一声就趴在地上,背上还插着一支箭 “大人,不好了! 咱们中计了,城门已破! 宁州军......已,已经杀进来了......” 说完头一歪,就此气绝身亡了! 陈广孝手里的酒杯“咣当”一声掉到酒桌上。 ‘咕噜噜’滚了一圈,酒水撒的到处都是! 他浑身颤抖,一双眼睛狠狠盯着刘千机吼道 “他说什么?我们中计了?! 城破了?!你不是说你有妙计,万无一失吗?! 啊?!! 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刘千机正在春风得意,猛地被当头打了一闷棍,心慌意乱的不敢看陈广孝。 你问我为什么? 我哪知道为什么啊?! 陈广孝踉踉跄跄冲过来,一把揪住刘千机的脖领子,双眼气的要喷出火来! 刘千机一个瘦小干巴老头,哪里是人高马大陈广孝的对手?一把就被拎的双脚凌空。 刘千机被脖领子勒的直翻白眼,双脚直蹬,憋的结结巴巴道 “主公饶命,饶命啊...... 当务,当务之急......逃命要紧....... 主公,主公带着人马从后门走.......我来断后......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不得不说刘千机还挺机智! 劝陈广孝赶紧逃命,比劝陈广孝放了自己更容易。 只要他急着逃命,就没时间杀自己了! 陈广孝果然听进去了,但还是不耽误他杀刘千机。 他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一刀就捅进刘千机的心窝。 第433章 学人家造什么反? 刘千机“嗷”的惨叫一声,紧紧捂着胸口的匕首摔倒地上,脑袋一歪就咽了气。 陈广孝狠狠又在刘千机身上踹了几脚,尤不解恨! 这老骗子害的他好苦,自诩什么世外高人,什么得了鬼谷子真传?! 枉费自己花了几千两银子,重金聘请他下山相助! 未曾想是个满嘴谎话的江湖大骗子! 自己竟然还掏心掏肺,将敦肃防务全权托付! 这老骗子害苦了他! 明明自己日子过的好好的,土皇帝当的舒舒服服的。 怎么就鬼迷心窍听了赵亭州那厮的煽动,跟着他一起造反?! 这下好了,敦肃丢了,自己九族怕是都不够皇帝诛的! 陈广孝从后门跑了,躺在地上的刘千机,悄悄睁开一只眼。 见确实大厅里没人了,才一骨碌爬起来。 摸索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大馒头,那馒头上赫然插着一把匕首! 刘千机愤愤的将匕首拔了,把大馒头又重新塞回怀里。 朝着陈广孝逃跑的方向啐了一口,骂骂咧咧道 “我呸!这个老匹夫! 幸亏老夫早有准备,算准你这孙子要对老夫下狠手! 哼!—— 是你自己蠢要上当,还怪老夫骗你? 没有那个金刚钻儿,你揽什么瓷器活? 还跟着人家学造反?!你有那个皇帝命么? 我呸——晦气!!!” 刘千机一边骂,一边身手麻溜的站起来,手脚快的一点也不像个老头。 他三两下扒下自己身上的文士袍,将事前准备好的粗布衣裳,往身上一套。 挎上藏在桌子下面的小包袱,就从刺史府的狗洞里钻了出去。 瘦小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 陈广孝召集心腹亲兵百余人,从北门逃走。 已经被宁州军冲开的南门,门户大开,大军长驱直入。 城楼上的守军,眼睁睁的看着城外,本来打成一团的两队人马。 在城门打开后,齐齐调转矛头,一致朝城门口冲过来。 后边来的那些人马,哪里是敦肃的后援军? 那才是真正的宁州军主力! 随着天色渐明,城楼上的士兵才看清。 跟他们纠缠半宿的攻城大军,大多是稻草树枝扎成的草人。 夜色里看起来千军万马,铺天盖地! 其实最多也就几百个真人掺和在里面! 他们都躲在草人后边摇旗呐喊,敲锣打鼓! 抽空就往城楼上来一波箭雨,还造成不小的伤亡。 以至于让大家都误以为,是宁州大军主力在攻城! 城楼上士兵见大势已去,能跑的全跑了,跑不掉的纷纷弃械投降! 东门跟西门,也顺势被阿鲤跟林羽相继拿下! 阿鲤急吼吼的跑到卫芙面前急道 “郡主,刺史府没人了,陈广孝那老狗应该是从北门跑了! 我现在就带人去追!” “不用你去追,我们就在这等着,他一会儿自己就回来了!” 卫芙拍了拍奔雷的马脖子,语气胸有成竹! 阿鲤圆鼓鼓的眼睛,瞪的更圆了! 陈广孝趁着天色还未大亮,带着百余人,急急如丧家之犬往北奔逃。 北面跟寒州接壤,寒州刺史跟他是连襟。 只要入了寒州,就算捡回来一条命。 当他渐渐远离敦肃城,后边也没见追兵时,陈广孝暗暗松了口气! 心中即使有一万个不甘心,但还是保命为上! 就在陈广孝刚松了一口气,转过一个山坳。 一队人马赫然站在官道中央,将他的逃生之路,堵的严严实实! 第434章 王权压制 陈广孝瞳孔骤缩,急忙勒马停住! 因为对面严阵以待,数百支弓箭齐齐对准自己! 若是不停下,怕是一时三刻,自己就得变成刺猬! 陈广孝马术稀松平常,这种疾驰之际,勒马急停的技巧,还不甚娴熟。 马儿人立而起,差点给陈广孝摔下来! 陈广孝死死抱住马脖子,才没被马儿摔下来。 但是情形已经狼狈至极! 陈广孝僵硬的抬起身子,再三确认后,终于接受了一个残酷的现实。 拦截他的,竟然是 ——高阳王崔珩!!! 他竟然亲自从洛京过来拿他了! 吾命休矣!!! 崔珩骑在一匹高大的白马上,亲王的五龙朝珠冠,在朝阳下分外的刺眼! 那是皇权的威压! 他回洛京述职的那些年,这位彼时还是高阳王世子。 但那也是他踮起脚尖,都够不到的权力巅峰! 崔珩冷冷看着陈广孝,居高临下斥道 “陈广孝! 见到本王为何不跪? 你可知罪?!” 陈广孝紧绷着的最后一根神经终于断了。 他手脚发软的从马背上溜下来,连滚带爬的跪到崔珩的马前。 以额触地,颤着声音道 “罪臣陈广孝,叩见高阳王殿下! 下官知罪!求殿下网开一面,饶下官一命吧—— 下官真的知错了...... 呜呜呜呜——” 陈广孝身后的百余亲兵都懵了! 刺史大人未免也太没骨气了吧?! 怎么一见面就上前跪地求饶? 好歹你也反抗一下子吧?这也太没面子了! 可这些小兵又有什么办法? 老大都投了,他们当小弟的能怎么办?只能跟着投呗! 卫芙骑在马上,就站在敦肃城中心。 阿鲤站在一边,眨巴着圆鼓鼓的大眼睛,看着北门的方向道 “弓一,你说陈广孝那老狗,会乖乖自己回来吗?” 弓一已经卸下重甲,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发出洗练的光华。 骑装下露出的大长腿,更显矫健。 “郡主说他能回来,那就能回来,等着便是!” 林羽看了弓一一眼,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刚来的时候,看得出来这姑娘挺不愿意的! 这才过了几天啊,就对郡主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若然不愧是自家郡主! 此时战事已经平息,城内百姓全部躲在家中不敢出门。 敦肃军已经全部投投降,在宁州军的监督下打扫战战场。 清理尸首,归拢兵器! 敦肃城洞开的北门,慢慢有一行人走了过来。 一开始阿鲤以为是未肃清的叛军! “唰”一声,双刀出鞘严阵以待。 然而一行人慢慢走近,正在清理街道的俘虏们开始躁动,一个个激动的大声喊道 “是刺史大人!刺史大人回来了! 刺史大人是回来救我们的吗?! 刺史大人救命啊!!” 那些人在城破的时候缴械投降,幸运的捡回来一条命。 但是在大聖目前军粮紧缺的时代,俘虏基本没什么好下场。 被发配去做最危险的徭役不说,连最基本的口粮都保证不了。 他们跟那些破城阵亡的士兵,唯一的区别,就是早点死跟晚点死的区别。 如今看到昔日的首领回归,他们又燃起生的希望。 然而下一刻他们眼里面的光又熄灭了。 陈广孝的外袍已经被扒掉了,双手反剪在身后,被绑的结结实实。 由他打头,身后跟着一串同样被反剪双手的士兵。 他们一个个垂头丧气,脚步蹒跚的往城里走。 对大街两边的各种目光与呼喊,视而不见。 而这群人的最后,一匹异常高大的白马,驮着一个白衣金冠的男子走了进来。 阿鲤欢喜的跳起来,拍手道 “啊!这老狗果然自己回来了! 原来有殿下在前面等着他呢! 郡主真厉害!!!” 在阿鲤心里,这一切都是自家郡主运筹帷幄的结果! 裘冽跟马魁带着两队人马,将敦肃驻守卧牛山一万兵马,围在了一个山坳里! 当初卫芙将夜袭敦肃的计划给他透底之后,两人就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卧牛山地势险要! 宁州大军的人马想要偷袭敦肃城,卧牛山是绝对越不过去的一个关口。 但这里的一万大军卡住关隘,想一点代价不付出,就想拿下,简直异想天开。 即使如此的匪夷所思,但是裘冽跟马魁有种盲目的自信。 郡主只要说了能拿下,那就一定能拿下。 卫芙在舆图上画了一个圈道 “你们只需要在他们大军调动拔营的时候。 安排一些身手好的,将他们吸引到这个地方。 围而歼之,便算大功告成!” 三人里面,只有霍明轩一脸懵逼。 “卧牛山如此重要,他们怎么可能轻易撤退? 只要他们死守卧牛山,咱们一两个月也未必能攻过去。 除非他们脑子进水了才会这么干!” 霍明轩一脸不敢置信。 第435章 舔狗奔雷 裘冽不着急,也没说话,他只是在一边静静的听! 其实就算卧牛山的大军不撤! 卫芙让他拿命强攻,他也会义无反顾,慷慨赴死! 一边的崔珩,眉眼温柔的看着卫芙。 这样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阿芙,简直漂亮的惊心动魄! 他眼睛里,再也看不到任何人。 裘冽接触到崔珩专注的眼神,心头一阵刺痛,赶紧转开了眼睛看向别处。 霍明轩跟马魁浑然不知,还一个劲儿刨根问底。 “你们放心,他们一定会动的,敦肃那边一定会召唤他们回防! 待他们拔营回防半途,你们设伏将他们拿下! 换上他们敦肃军的衣服,扮成敦肃军,再到敦肃城! 我要不废一兵一卒,骗开城门!” 这样惊世骇俗的计划,直接惊的在场所有人合不拢嘴巴! 卫芙视而不见,只是看着一直靠在角落里,一身劲装弓一道 “当然,这个计划最关键的一环,就要靠弓一来完成了!” 弓一正一直低着头,雕刻一把小弓,听了卫芙的话,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出现一丝诧异。 她是暗卫啊!以保护主人的安危为天职,怎么打仗也有她的事了? 她的职责不是卫芙走到哪里,她跟到哪里吗? 弓一将小刻刀跟那把小弓收了起来,躬身道 “郡主尽管吩咐,弓一领命! 只是弓一只会做暗卫杀人,打仗弓一不会!” 卫芙笑着上前几步,将弓一行礼的手拉开,使劲在手里握了握道 “你休要妄自菲薄,我先前让裘将军挑了一匹射术出众的弓兵,有三百人! 今日我全部交给你统领!日后他们的射术都由你亲自指导。 我需要你在最短的时间里内,给我训练出一支能百步穿杨的神箭队! 车次偷袭敦肃的计划,成功与否,就取决你与这三百弓兵!” 弓一心脏不受控制的疯狂跳动起来! 她本来身材高挑,如今挺直了脊背,竟然比裘冽他们也差不了多少。 弓一眼神渐渐变得犀利,她有强烈的预感! 跟着郡主,她将要过上与以往完全不同的生活! 弓一果然没有辜负卫芙的重托! 趁着夜色带着三百弓兵,从陡峭的悬崖深沟,绕过了卧牛山大军的防区。 直接深入敌后,佯装大军攻城。 至此,卫芙这一手套中套,成功套路了敦肃军师刘千机。 当初他故意放出假消息,以及敦肃军堪称完美的偷袭,如何被宁州军识破全歼! 一点一滴都是在引导敦肃踩坑。 这种拿捏人心的本事,当真炉火纯青。 卫芙骑在奔雷上,看着押解着陈广孝缓缓进城的崔珩。 他矜贵漂亮的容颜,将这个刚被战火洗礼过的城池,染上了几分亮色。 卫芙银靴一磕马腹,‘奔雷’都不用他指示。 乐癫癫就往崔珩那边靠了过去。 崔珩的坐骑是一匹通体没有一根杂毛的白马。 光看外形就知道是血统非常纯正的蒙挽马,日行千里不在话下。 是难得与‘奔雷’比肩的马中贵族! 崔珩来了之后,这匹叫‘踏雪’的母马,就凑合跟‘奔雷’住在了一起。 ‘奔雷’脾气暴躁,眼高于顶,向来瞧不起别的马。 要不是条件有限,崔珩的马实在金贵,卫芙是万万不敢将其他马,跟它关一块的。 没想到一向暴躁的‘奔雷’,见到‘踏雪’之后,一反常态的和善。 不仅大方地将自己的地盘让出来一半给‘踏雪’,还把自己私藏的好货翻出来,请‘踏雪’吃。 那殷勤的态度,根本就不像一匹马,更像一条狗! 一条舔狗!!! 第436章 我愿意出一两万黄金当嫁妆 昨夜定下突袭战术之后,卫芙与崔珩分头行动。 卫芙坐镇大后方指挥,崔珩则去封陈广孝退路! 卫芙本意是不愿意崔珩劳累冒险的! 他这几日真的累坏了! 但崔珩在桌下,偷偷跟她十指相扣,面上却一本正经道 “本王既然来了,自然是要出一份力的! 那陈广孝昔年在洛京,本王见过他几次。 他甚畏惧本王,由本王拦截,可不废一兵一卒将其拿下!” 崔珩的亲自参战,给宁州军的士气很大鼓励! 人人奋勇杀敌,感觉自己封侯拜将,指日可待! 卫芙心底一片柔软,她明白崔珩如此配合,助她完成突袭敦肃的计划! 是变相的给她底气,为她撑腰,帮她在军中立威! 他要让全军知道,永安郡主就是大聖朝廷亲自认可的宁州军统帅。 就算他贵为亲王,到了宁州军大营,也要服从她调遣! 三军谁敢不从?! 两波人马在城中心汇合,卫芙仔细看了看崔珩。 很好!浑身上下没有外伤,连外袍都纤尘不染! 这是没动手就拿下了!这姓陈的胆子怎么一会儿大一会儿小? 你说胆小吧,他敢造反! 你说他胆大吧,崔珩一吓唬他就缴械投降了! 这世界果然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然而还没等卫芙跟崔珩说上话,‘奔雷’先急了! 一个健步就窜了过去,奔着一匹在踏雪身边挨挨蹭蹭的枣红马,一蹄就踹了出去! 接着就是一顿狂风暴雨般的输出,又咬又踢。 剑一“......” 卫芙“......” 卫芙目瞪口呆! 她低头赶紧安抚的摸了摸‘奔雷’的马脖子,好容易才安抚住暴躁的‘奔雷’。 卫芙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剑一道 “你对它到底说了什么?让它这么讨厌你? 它虽然脾气不好,但是一般都不搭理人的啊!” 剑一心里疯狂吐槽 “拜托好吧!我跟人都不说话! 你觉得我能通过什么渠道来得罪你的马?! 什么叫你的马从来不搭理人?! 难道你的马拿我当成它一样的畜牲吗? 难道你从来没怀疑过你的马,是不是得了什么大病?” 剑一很憋屈,剑一的马更憋屈! 天知道这个浑身黢黑的丑八怪,从哪儿钻出来的! 明明它跟‘踏雪’才是一对好吧?! 它们可是在当马驹子的时候,就是好朋友了!! 它懂不懂什么叫先来后到啊? 可惜这些马儿们的小心思,大人们都不懂! 只看到‘奔雷’跟个舔狗似的,围着‘踏雪’开始转圈圈。 害的马背上的卫芙,也围着崔珩转圈圈。 宁州军的将士都一脸诡异的看着这一幕,开始互相挤眉弄眼。 这真她娘的尬死个人啊! 卫芙气的对着‘奔雷’的马脑袋就是几巴掌,才让它的恋爱脑,暂时冷静下来。 崔珩一脸似笑非笑道 “看来郡主的爱马,似乎很喜欢我家‘踏雪’呢! 要不这样,咱两家搭个亲家,我出一万两黄金当嫁妆怎么样?” 正在一边伸长耳朵八卦的人群,眼珠子差点掉了,一口气差点倒不过来! 啥?!他说啥?!这位尊贵的高阳王殿下说了啥?!! 不仅要把自己的马,嫁给郡主家的马? 还倒搭一万两黄金当嫁妆?! 一万两啊!那可是一万两! 这么好的事,为什么不落到自己头上? 啊呸——!为什么不落到自家马头上?! 马魁低头看了眼自己胯下那匹秃毛斜眼儿的灰马,一巴掌拍在马屁股上,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丑货!活该你打光棍儿! 吃屎你都赶不上热乎的!” 裘冽在一边听得格外刺耳! 赶紧将头扭到另一个方向,眼不见为净! 卫芙看崔珩心情甚好,忍不住跟着他胡闹道 “行啊!待收复中州,平了战事! 我定然准备好三媒六聘,亲自上高阳王府迎娶!” 这话说的一语双关,剑一在后边听得后槽牙都倒了。 奈何崔珩爱听啊! 他伸出漂亮的手掌,竖在半空,对卫芙道 “那就一言为定,击掌为誓!” 卫芙痛快的跟崔珩击掌盟誓,眼神明媚欢快。 这要搁在洛京,恐怕卫芙立马就要被唾沫星子淹死! 那些酸儒定要对她口诛笔伐! 但在刚经历过血雨腥风后的敦肃,所有人都觉得心情愉快,未来可期! 到时候郡主家的‘奔雷’真娶了王爷家的踏雪,那自己是不是还得随份子啊?! 敦肃地处西北,风沙很大,城墙也比别处建的更高,更结实! 卫芙依偎在崔珩的怀里,两人站在城楼上,俯瞰城里的万家灯火。 “阿芙,对不起! 我不能继续陪着你了,我得回去了!” 崔珩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深深的叹息。 卫芙转过头,看向崔珩的眼睛道 “为什么要对不起?你能来这一趟,我已经很开心了! 眼下这种形式,你本不应该来的!” 黄昏时分,剑一交给崔珩一封加急密信的时候,卫芙就有预感 ——洛京怕是出事了! 果然,弓一私底下告诉她,洛京如今流言四起。 流言中伤崔珩的身世有异,说他是番邦异种,其心必异!不配再领左相之位! 要求同光帝即刻罢免崔珩所有官职,收回所有权柄! 否则国祚不稳,大祸将至! 那些曾经被崔珩狠狠收拾过的世家,闹腾的最狠,纷纷联名上书! 在皇宫外静坐绝食,逼同光帝下旨罢免崔珩! 一时间洛京沸反盈天,形势对崔珩相当不利! 第437章 表哥不能乱叫 其实感到歉意的反而是卫芙! 那些烂嘴的混账,竟然拿已故的悦澜长公主说事。 崔珩心里一定很难过吧!卫芙心疼的摸了摸崔珩的脸道 “该说对不住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出了这档子事,我却不能陪你一起回京! 要你一个人面对这些流言蜚语,我心里特别难受! 他们那些人,就仗着你人不在洛京,才肆无忌惮的造你的谣! 如今最好的办法,是你尽快回去,止住流言! 最好让那帮老东西永远闭嘴!” 卫芙眼里闪现出杀气,回头得好好查查,都是些什么人敢在背后散播崔珩的流言。 待她回去,定然一个也不放过! 崔珩将头埋进卫芙的脖颈里,闷声道 “可我不想回去啊,我只想跟阿芙待在一起......” 卫芙知道这是崔珩又在耍性子了。 离别之后的重逢,卫芙发现崔珩其实挺爱使性子的。 尤其是勉强他干自己不喜欢事情的时候。 只是以前崔珩掩饰的太好,自己总是推开他,他不敢在自己面前释放任性的一面。 如今他们心意相通,这种天性就不由自主的暴露了。 这种时候,就得哄着来,顺毛捋才是王道。 卫芙一把抱住崔珩的脖子哄道 “等所有事情结束了,我们有的是时间在一起! 到时候年年月月,朝朝暮暮,怕是你看我都看的厌烦了呢!” 崔珩抬起头认真对卫芙道 “就算年年月月,朝朝暮暮我也看不厌阿芙的! 我只求阿芙眼里只有我一个人,不要再看其他男人! 以后也不准再说要跟我分开的话! 一直这样下去,这辈子我就知足了!” 看来上一次的离别,对崔珩造成的心理阴影还在。 卫芙心疼将脸贴在崔珩的脸上,嘴巴在他耳畔低声道 “以后再也不说了,若是再犯,表哥——尽管罚我......” 卫芙是懂的崔珩命门所在的,她想用自己的方式,安抚崔珩。 可这一声‘表哥’何止燎原? 卫芙只觉得肃北的风,刮的她脸生疼。 她整个人被崔珩裹在大氅里,在屋脊上面飞。 等落地的时候,两人已经回到了卫芙在敦肃刺史府的临时住处。 裹挟着浓郁檀香味道的吻,铺天盖地倾泻而下。 卫芙招架不住,在崔珩怀里软成一池春水。 窗外朔风呼啸,窗内春意无边! 直到后半夜,卫芙才累极了的昏睡过去。 最后一秒的意识,卫芙告诉自己 ‘这表哥,以后打死不能再叫了! 是真会要命的啊!’ 卫芙是被饿醒的,她脑子还想睡。 但是肚子不同意,“咕噜噜”一直响个不停! 卫芙困难的睁开眼睛,没好气的瞪了自己圆鼓鼓肚子一眼。 暗恨这两祖宗才多大啊,就这么能折腾,觉都不让人睡了。 跟他们那亲爹一个德行! 谁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自己肚皮上被人用毛笔,画了两个可爱的小人儿! 这手笔不用看就知道是谁干的! 他有病啊!在自己肚子上画画? 卫芙左右一看,床上不见人,气的咬着牙喊道 “崔珩!你给我滚出来!” 然而来的是阿鲤,她端着盆热水进来,回道 “郡主,你终于醒啦! 殿下已经回京了呢,天还没亮就走了! 他专门叮嘱我,让我别吵郡主,让你睡好了再起来。” 卫芙一肚子怨气瞬间卡住了,愣了愣重复阿鲤的话 “天还没亮就走了啊......” 心底是说不出的空落落! 第438章 流言蜚语 阿鲤看到卫芙黯然的神色,立刻凑上来安慰道 “殿下也是怕郡主离别伤感,才自己走的! 郡主想开些,等杀了甘州赵亭州那狗贼! 咱们就能回去了,届时你跟殿下又可以相聚了! 裘将军刚才来了,说他操练了新的军阵,请郡主抽空过去检阅!” 阿鲤几句话将卫芙拉回了现实! 是啊,她如今是宁州军的主心骨! 赵亭州还活着,镇北军的补给粮道还未打通! 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自己劝崔珩劝的好好的,怎么轮到自己就拎不清了呢? 卫芙扶着肚子起身,准备下床吃点东西,忽然觉得头上沉甸甸的。 卫芙诧异的伸手摸索着,将插在自己发间的东西取了下来。 眼睛瞬间被手上七彩的光晕晃花了眼睛。 只见手里是一支精致异常的凤尾簪,做工精湛,宝石鲜艳欲滴,一看绝非凡品。 这支簪子整整七根凤尾,是亲王正妃才有资格佩戴的首饰! 崔珩把这个给她戴头上,是宣示主权的意思? 阿鲤圆鼓鼓的眼睛也满是惊艳之色,赞叹道 “郡主,这个簪子好漂亮! 殿下是将天下所有的好东西,都搜罗来给郡主了吗?” 卫芙瞬间心里甜滋滋的。 她带兵打仗毫不含糊,但也不耽误她喜爱这些亮晶晶的首饰。 尤其是这种上面镶嵌着漂亮宝石,珠光闪闪的物件儿,尤为喜爱! 崔珩对她的喜好,简直了如指掌! 与崔珩离别的伤感,被这支漂亮的凤尾簪冲淡了不少。 弓一则靠在廊下的柱子上,眺望天空中自由来去的飞鸟。 崔珩离开敦肃的时候,弓一追了上去。 崔珩转身,眼睛沉沉的看着弓一问道 “你跟来做什么?你别说你想跟我回去!” 弓一对着崔珩端端正正单膝跪地行礼道 “弓一是来给殿下赔罪的!同时也是谢恩! 弓一当初错怪了殿下的心意,如今才明白殿下的良苦用心! 弓一在此多谢殿下成全!” 崔珩眼睛里的冷意散了开去,温和道 “你明白了其中深意,也不枉我们主仆一场! 你跟着我,只能做一个永不见光的暗卫! 一生太过漫长,这对你来说,太不公平! 只有跟着她,你才能活的光明正大,堂堂正正! 她那样的性子,绝不会辜负真心待她好的人! 你应该觉得幸运,自己可以追随光明!” 弓一仰望着崔珩,眼眶有些发热,哽咽道 “是的,弓一很幸运!” 洛京关于崔珩身世之谜,在有心人的运作之下,不出几日便人尽皆知。 已经低调隐退多年的崔氏,刹那被推上风口浪尖。 崔氏自从崔家上一代家主崔焕隐退之后。 朝堂上崔氏子弟的身影渐渐消失。 崔氏历来的祖训,若君王不贤,崔氏子不得入仕,助纣为虐! 崔珩在崔氏合族隐退之际,不仅入仕,还手握大权,显然违背了崔氏祖训! 可能这也是他被逐出崔氏的理由之一吧! 崔氏将崔珩除族的做法,更加佐证了流言的真实性。 以至于洛京各大茶馆,戏楼,最火的段子不再是东厢记,鹊桥会。 全部改成了崔氏秘辛,长公主秘史等。 这可把朱十一气坏了,联合徐知秋跟宋臻臻天天跑各家茶楼找事砸场子,吵架。 可惜这样桃色舆论,靠她们几个女孩子怎么压的下去?反而越传越来劲! 此时朱十一,徐知秋跟宋臻臻三人,就坐在雅间里。 听一帘之隔的另一面高谈阔论。 “难怪高阳王长相如此非妖孽,现在这么一想,果然不同于我大聖人!” “就是啊!年前我有幸远远看过高阳王一眼! 那脸儿白的呦——比那小闺女的脸儿还白! 我听说番邦人就白的吓人,眼珠子都是绿色的!跟妖怪似的!!!” “什么绿色?我二舅是跑船的,他回来跟我说,那番邦人眼珠子都是蓝色的! 他们头发也不是黑的,而是黄色的,晚上看起来更吓人! 高阳王眼珠子和头发跟咱们大聖人一样。 还是托了悦澜长公主的福,否则早被人认出来了!” 第439章 他宁愿相信一个外姓人 “就是啊,皇上定是被这高阳王骗了,竟然将国政交给这样一个番邦外种! 难怪甘州那边叛乱,搞不好就是他联合外族搞得鬼! 目的就是想分裂咱们大聖领土! 其心可诛!!” “你这么一说吗,似乎还真有这个可能! 当年番邦外族来大聖求取我大聖公主,可是被先皇拒了! 没想到那厮竟然私底下勾引了悦澜长公主,留下了贱种! 妄图用这种方式颠覆朝纲,报复我大聖拒婚之仇!” “就是说啊!就算皇帝身体欠佳,那咱们大聖有名正言顺的太子。 为何不将政务交给根正苗红的太子殿下,而是大权旁落? 定是这高阳王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挟持或者蒙蔽了陛下,才导致如今的局面!” 其余纷纷点头,附和赞同。 几个贩夫走卒,自以为是的满嘴胡咧咧,言之凿凿,煞有介事。 说的好像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们就站在旁边亲眼看着一样。 谣言之所以称之为谣言,就是这样以讹传讹! 以至于最后,变成你想象不到的模样! 朱十一听得头顶冒火,“腾”的一下就站起来了。 手腕上几个大金镯子,互相磕碰叮当乱响。 这口气怎么憋也憋不下,若是搁以前,崔珩死不死的跟她没一毛钱关系。 但是如今,那是阿芙将来的夫君,是她两个侄儿侄女的父亲! 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名誉如此被损毁? 今后阿芙嫁过去,岂不是也同样遭人耻笑? ‘哐当’一声朱十一撂下茶杯,撸起袖子就准备冲到隔壁开干。 幸亏一边的徐知秋跟宋臻臻好歹还有些理智。 连忙一把拽住朱十一,重新按回座位上劝道 “朱姐姐,你这样冲出去也于事无补,还平白被连累了自己名声! 到时候他们恐怕说的更难听了! 不仅帮不了高阳王殿下,恐怕还得带累了姐姐。” 喷火龙被徐知秋跟宋臻臻强行硬拦了下来。 朱十一脑子冷静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自己这样直眉楞眼的冲出去,为崔珩打抱不平算怎么回事呢? 之前寻衅滋事,都是找了别的由头裹乱。 今天这么明目张胆的维护高阳王,除了平白给人添加茶余饭后的谈资,没有任何作用! 这崔珩到底知不知道洛京已经闹翻天了啊! 他若是再不回来,恐怕局面都要控制不住了! 东宫太子的书房里,齐睿绷着脸,听小内侍汇报这几日坊间关于崔珩的传闻。 即使脸上装的若无其事,心里面已经乐开了花。 自己只是有意散布一些宫廷秘辛,没想到竟然效果这么好! 民间已经对高阳王有了反感抵抗情绪。 机不可失,只有趁着高阳王不在洛京,趁他病要他命! 待他收到消息,回转洛京,大权旁落,一切已成定局。 崔珩在大聖朝堂只手遮天,让齐睿明白了一个道理。 崔珩不倒,他永无出头之日! 天助我也,竟然在崔珩离开洛京之后,让他碰巧查到了崔珩的底细! 天要亡你,可不要怪孤不念师生情谊! 遣走了左右,齐睿一脸谦逊的向一边揣摩残棋的岑崖请教道 “岑先生果然神机妙算,如今事情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顺利。 崔珩名声已毁,不知道我们下一步棋该如何走?” 岑崖观察良久,终于放下一枚白子,抬眼看着齐睿道 “高阳王年纪轻轻,就能成为群臣之首,你可知道为何?” 齐睿沉吟一下,谨慎回道 “虽然他现在是孤的政敌,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有真才实学,是个治世良才。 若他日后能为我所用,我不介意启用他继续为大聖效力。” 齐睿尽量显示自己客观以及胸怀天下的一面。 让岑崖能更加的信服于他。 可惜岑崖摇摇头道 “他的才华只是一方面! 他能手握重权,真正的原因是皇帝的信任! 是皇帝明目张胆的支持与偏爱! 群臣认识到这点,纷纷选择臣服,这是他在大聖朝堂呼风唤雨的最根本原因!” 齐睿愣住了,心底泛起无限酸涩,随即苦笑一声道 “是啊,我的父皇,这么多年以来,就是这么毫无理由的对他一味偏爱! 连我们这些亲骨肉都没办法与他相提并论! 就算是亲外甥,但也断没有亲过儿子的道理! 可我那好父皇,宁愿相信一个外姓人,也不愿意相信孤! 孤可是他的亲儿子啊!” 第440章 陛下不倒 崔珩不伤 齐睿说到痛心处,情绪就有些激动。 随即看道岑崖面无表情的脸,瞬间冷静下来,赶紧找补道 “岑先生见笑了,孤只是一时想不通,父皇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唉——许是从始至终,父皇都介意我母妃的出身罢......” 岑崖对齐睿的神伤视而不见,继续下了一枚黑子道 “既然已经找到了事情的关键症结,那就应该消除他,而不是怨天尤人! 自古以来,通往帝王宝座的那条路,都充满了血雨腥风,尔虞我诈! 天家无父子,亦无兄弟! 我希望殿下早日做好准备!” 齐睿浑身一抖,黄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他不敢置信的看向岑崖道 “岑先生,你,你这是何意? 大聖向来以孝治国,这,这如何使得?......” 岑崖冷冷道 “只要陛下在位一天,殿下就伤不了高阳王半分。 高阳王不倒,殿下恐怕只能守着东宫太子的空壳子头衔。 至于日后能不能登上那个位置,恐怕还得看他脸色行事。 殿下若是前怕狼,后怕虎。 不如早日退出储位之争,或许还能保住一命! 岑某这就收拾行李,回山避世去了。” 齐睿大惊,猛地站起来,袖子将茶盏都带翻了。 顾不上撒了一身的茶水,齐睿快步走到岑崖面前着急道 “岑先生息怒,若是孤说话有不对的地方,还请先生海涵! 万万不可再说回山避世的话! 没有先生指引,孤如何在这东宫立足,将来又如何顺利继位登基? 刚才是孤想岔了,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看着态度谦恭的齐睿,岑崖脸色稍缓,才勉强又坐了下来。 指着已经成势的棋盘道 “殿下请坐,接下来我们要走的路,皆在此局!” 同光帝站在御书房的廊下,看着房檐上的雨滴一滴滴落下,终于汇聚成溪。 然后很多小溪,又汇聚在一起,变成更大的沟壑....... 循环往复,终于变成冲垮堤坝的洪流。 汪顺抹着脸上雨水,从回廊的尽头急匆匆的跑过来,给同光帝跪拜行礼。 同光帝看着汪顺一身狼狈,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怎么回事?” 汪顺抬起头,一张胖脸终于没了笑意,他眼神惊惶道 “陛下,老奴按您的吩咐,去京畿大营寻朱侯爷! 哪知,哪知京畿大营的副将说......说朱侯爷自前夜离营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老奴想着朱侯爷是不是家里有事,临时回侯府了? 老奴又赶紧去了勇义侯府! 哪知,哪知勇义侯府人说,侯爷自从月中离家去京畿大营之后,并未再回去过! 老奴不敢耽误,先赶回来复命! 还命手底下的暗线,去侯爷经常逗留的地方暗暗查访...... 一有消息,即刻入宫汇报。” 同光帝身子一软,沿着廊柱就要往下倒。 汪顺连滚带爬,把自己身子当成肉垫,让同光帝摔在他身上。 幸亏汪顺身材肥胖,否则同光帝这一下,铁定要给摔出个好歹! 同光帝脸色苍白,松垮的眼皮几乎要睁不开。 他紧紧攥住汪顺,喘息道 “扶,扶朕回寝宫...... 不要伸张,也不要召御医! 即刻......即刻传召高阳王回宫! 即刻!马上!!!” 汪顺忙不迭的答应,一张胖脸,前所未有的慌乱。 但是他不能慌,如今陛下身边就他一个可用之人,他不能乱! 此时往洛京的必经官道上,三百余黑衣黑甲的蒙面死士,将崔珩跟剑一团团围住。 此地刚好位于两个悬崖之间的峡谷,当真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第441章 围杀 崔珩脸色沉了下来,这些人敢在半路劫杀他,看来洛京的形势已经不容乐观! 这帮死士每一个手臂上,都绑着臂弩。 箭头发乌,一看就是见血封喉的毒箭! 这百余人,若是同时朝崔珩发射毒箭,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只听到低沉的“嗡”一声,黑压压的一片箭雨跟蝗虫一般扑了过来! 剑一长剑出鞘,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 好似他面对一个人,跟面对一群人,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区别。 他将崔珩挡在身后,然后比了个手势 ——我来开路,你先走! 剑一双脚从马镫里撤出来,脚尖在马背上一点,人就飞到了半空。 手中长剑横向劈出,一道剑气形成的墙,将所有箭矢阻挡在外! 箭矢在半空像是遇见了看不见的阻力,全部力竭坠到地上。 崔珩沉默着没说话,怀里刚收到的密信仿若千钧。 朱标竟然在这个紧要关头失踪了!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京畿大营很可能失控了! 朱家世代掌管京畿大营兵权,是深受历任皇帝的信任的心腹大臣! 而朱家也没有辜负皇恩,在皇室屡次遭遇危机时,朱家可谓是居功至伟! 他们是经过血与火淬炼过的忠诚。 是皇帝身边的最后一张王牌! 但是现在朱标竟然失踪,要么已经叛变,要么已经遭遇不测! 两种可能,都意味着京畿大营已经岌岌可危! 同光帝的急召,很可能洞悉了危机! 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稳定大局! 然而这些死士见偷袭不中,一声呼哨,三百人一分为二,一队围上剑一。 另一队冲着崔珩去了。 剑一哪能让他们如意? 他在半空一个转身大回环,波浪一般的剑气,如潮水般呈扇形,往死士身上招呼过去! 一剑之威,竟然将所有死士囊括在内! 摧枯拉朽一般的剑气,让所有人不得不避让回防。 有几个自恃武功高强的死士,竖起刀剑运功硬刚! 然而他们无一例外,跟稻草一般,被剑气一刀两断。 然而就是这样的恐怖的杀伤力,那些死士竟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稍微退后躲避,待剑气过后,又全部围了上来。 跟一条条死咬住猎物不放的鬣狗! 他们对地上的残肢断躯视而不见。 这种悍不畏死,又武功高强的死士,绝对不是一般世家能培养出来的! 只有皇族才有这等实力! 崔珩嘴角露出嘲讽的笑 “哼—— 看在老头子的面子上,我没动你们。 没想到你自己上赶着送上门来找死,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崔珩从‘踏雪’脖子旁边的挎包里抽出来一个东西拿在手上。 那也不是什么兵器,而是一管玉质温润的玉箫。 正是他平日吹奏的那根。 剑一不等他们这些人来攻,而是整个人化为旋风。 一人一剑,直接冲入四方阵营,大杀四方。 死士纷纷倒下,但是立刻有源源不断的人补充上来。 好像怎么砍都砍不完。 但是围堵的阵型,已经被剑一撕开了一条口子。 剑一打了一个尖锐的口哨。 那意思让崔珩先走,但是崔珩充耳不闻。 崔珩高傲的倨于马上,将玉箫凑到唇边。 一声低沉呜咽的萧声,悠悠荡荡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剑一倒是没觉得什么,但所有死士明显行动一滞。 接着更诡异的是,所有人动作,好像都拖了千斤重的坠子,迟缓了不少。 剑一趁着这个空隙,疯狂收割。 于是明明人一群人猎杀两人,如今攻守易形。 变成两人猎杀一群人! 所有人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终于意识到那萧声似乎能控制人的大脑。 有反应快点的,拼命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但是于事无补。 那萧声好似能通过身体的任何地方,穿透你的大脑。 让你身体逐渐失去主动权!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体被人用剑洞穿! 不过顷刻,剑一收剑而立,那些围杀他们的死士无一幸免。 剑一的剑术很霸道,尤其在威胁到崔珩生命安全的时候,更是下手不留情。 第442章 你阿爹可能出事了 剑一不会给他们一丝一毫伤害崔珩的机会。 直到所有人都杀完了,才后知后觉自己是不是应该留个活口当人证。 崔珩摇摇头道 “没必要,他们任务失败会即刻服毒。 就算救下来,他们也未必能指认真凶! 走!回洛京!” 这种死士,都是从小圈养的,未必知道真正的主子是谁。 左右不过那几个人,崔珩猜都懒得猜,反正都得死! 两匹马绝尘而去,徒留满地的尸首。 对面的山崖上,出现一个戴着伥鬼面具的男人。 看着官道上一地的尸首,冷冷道 “看来这些年,你都是在扮猪吃老虎啊! 好得很!就是不知道洛京里专门给你准备的礼物,你会不会喜欢啊?!” 朱十一跟徐知秋和宋臻臻告别之后,就气哼哼的回家了。 一回去,她就感觉家里气氛不对劲。 朱十一的母亲秦氏只是朱标的妾,膝下只有朱十一一个女儿。 就因为朱标偏宠朱十一,秦氏才得以在侯府掌管中馈。 这些年下来,除了名分,倒是跟当家主母没两样。 但是今日,这个时辰应该在花厅里打理中馈,安排第二天采买事宜的秦氏并不在这儿。 朱十一一惊,难道阿娘又病了? 自年后,阿娘的身体就开始断断续续生病。 姜鱼开了方子调理一阵,明明好了很多啊? 难道今日又不舒服了? 朱十一提起裙摆,快步往阿娘住的院子里跑去。 一进屋,就看到阿娘直挺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朱十一吓了一跳,三两步扑倒床前,颤着声喊了一声 “阿娘——” 床上的人动了动,一双风韵犹存的眼睛缓缓睁开,满是红血丝。 朱十一松了一口气,随即心尖尖又揪起来,难过道 “阿娘,你这是怎么了?没睡好吗?” 秦氏缓缓吐了口气,转头看向朱十一,满眼的悲伤。 朱十一被吓坏了,紧紧攥着秦氏的手跪在床边。 秦氏摸索着,从枕头下面摸出一把不起眼的铜钥匙。 塞到朱十一的手里,轻声道 “这是清水巷里的一处宅子。 是阿娘用这些年攒下的体己钱买下来的。 宅子里还有阿娘单给你准备的一些嫁妆! 你抽空过去看一看,宅子里是阿娘渝州老家那边的一个亲戚,在帮忙看着。 日后......日后你想去住,随时可以去住......” 朱十一心慌了,阿娘这说话这语气不对啊,怎么跟交代后事似的? 不行!这不可以!她接受不了!! “阿娘!你胡说什么呢?是不是那几个姨娘又过来给你添堵了? 你说到底是谁?是满氏,还是何氏?我过去教训她们!” 满氏与何氏同样是朱标的妾,比秦氏早几年入府。 分别为朱标生了三个儿子,是侯府几个妾室里面,最有体面的两个妾。 其他四个儿子的生母要么早亡,要么不得宠,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秦氏膝下明明只有一个独女,却独得朱标宠爱! 还因此获得了主母才有的,主持中馈的后宅殊荣。 一直以来,这都是满氏与何氏心头刺! 奈何朱标就是信任他们母女,忠义侯府后宅没有当家主母。 侯府在朱标的压制下,也没人敢跟秦氏叫板。 除了这个满氏跟何氏,仗着儿子多,腰杆硬。 朱标不在府里的时候,时常讽刺秦氏生不出儿子。 百年之后,无人送终之类的风凉话。 朱十一以为阿娘又被这两老妾气到了,就想替母亲出气。 秦氏一把拉住朱十一的手安慰道 “就她两人哪里能气到我? 你看她们跟我吵了这许多年,哪一次赢过了? 跟她们没关系!” 朱十一狐疑的问 “那是因为什么,阿娘跟我说这个? 这些话不是得等我出嫁的时候,再跟我说吗?” 秦氏眼泪终于忍不住顺着眼角流下来。 朱十一更慌了,拿着帕子不停给秦氏擦,结果越擦越多,秦氏哽咽道 “十一,非是我杞人忧天,你阿爹,你阿爹很可能出事了.......” 第443章 朱标失踪 秦氏一句话,让朱十一瞬间脑子发晕,身子也一阵阵发冷。 “阿娘,这话你可别乱说,不吉利的! 阿爹好好在京畿大营待着呢!怎么会出事?” 秦氏哽咽了一阵道 “昨日你阿爹本该回来的,可是我等了他整晚,他也没回来......” 朱十一安慰道 “许是阿爹大营里有要紧事,耽误了呢? 忙完了自然就回来了,阿娘你别想多了!” “我也这么安慰自己,许是有什么要紧事耽误了。 可是今日午时宫里派人来寻过你阿爹,说他不在大营里! 呜呜呜呜—— 十一,你不知道,昨日日子特殊! 每一年这一日,你阿爹再忙,只要在京里,都会赶回来陪我的! 可是他昨日没回来,人也不在大营里! 直到现在,我都找不到他去了哪里。 这从昨晚开始,到现在心底一直发慌。 你说......你说是不是......” 朱十一后背冷汗湿透了,一股子凉意,从脚底直窜到脑门。 她一把搂住秦氏的脖子,安抚道 “阿娘,你别着急,我这就再差人出去寻一寻。 也许阿爹因为些许事情给绊住脚了,你千万别自己吓自己!” 朱十一既是安抚秦氏,也是安慰自己。 秦氏操心的一宿没睡,朱十一偷偷点了安息香。 等秦氏睡着了才退了出来。 然而出去寻朱标的护卫一波一波的回来,就真的一点消息也没有。 好似朱标自出了京畿大营,人就消失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朱十一这下是真的慌了! 她也顾不上许多了,草草收拾一下,就入宫求见卫皇后。 上次宫宴的时候,卫凰给了她一块牌子,方便她遇到急事,可随时入宫见她。 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宫门的侍卫见到朱十一递过来的牌子,倒是很客气。 唤来一个小宫女,引朱十一去皇后的翊坤宫。 朱十一心急如焚,面上还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 阿爹身为京畿大营统领,竟然离奇失踪。 这事情闹开了,不知道要闹出多大风波! 真要出了什么事,恐怕朱氏全族都吃不了兜着走。 转过月华门的时候,朱十一脚步一顿。 前面不远处,她竟然看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背影。 那人往假山后面一转,就不见了。 朱十一心脏莫名的漏了一拍,假装不经意,好奇的问小宫女 “这位姑姑,冒昧问一句,那边那条路通往哪里呢? 我看那边芍药开的好,还没去看过呢。” 那小宫女看了一眼方向,小心翼翼回朱十一道 “女郎若是无事,在宫里还是不要乱走的好。 那边是通往太子殿下的东宫,女眷一般都不便往那边去的。” 朱十一莫名的心慌意乱,但还是勉强笑道 “啊,原来如此,多谢姑姑提点了!” 朱十一胡乱从手指头上撸下来一个金戒指,往小宫女手里塞。 小宫女小脸儿涨的通红,连忙摆手不要。 应该是刚入宫不久,没经过什么人情世故的新人。 换个老油条,早就笑纳了。 那个份量十足的金戒指,硬是被朱十一塞进了小宫女的怀里。 她表情忐忑的犹豫再三,还是收下了。 朱十一悄声道 “这只是小小一点心意,多谢姑姑刚才提点我。 日后我若是再来宫里,有不懂之处,还麻烦姑姑多多照拂。” 那小宫女痛快的答应了,还说自己是属于内务府的杂役宫女。 经常有机会出宫,届时给朱十一带宫里的最时兴的绣花样子。 洛京的女眷们,穿衣打扮,多跟风宫里面的娘娘们。 好多后宅女眷,都在宫里有自己的眼线。 什么时兴的衣裙款式,绣花样子,都是第一时间传出来,给洛京各家贵妇女郎们模仿。 朱十一哪里是想要什么绣花样子,她想知道的是别的事情。 这个事情还得寻个恰当时机才好打听。 翊坤宫很快就到了,朱十一等了不久,就见到卫凰。 卫凰一身素衣,头上连个簪环都没有。 显然是听闻她来了,就匆匆过来的。 朱十一一见卫凰,心底压抑的委屈一下子就绷不住了,腿一软就给卫凰跪下了 “求皇后娘娘救一救我阿爹,救一救朱家!” 第444章 半只断手 常嬷嬷赶紧过来,将哭倒在地的朱十一扶了起来,安慰道 “皇后娘娘在这呢,女郎先莫哭,起来好好说话。” 卫凰在后宫浸淫几十年,已经察觉到风雨欲来风满楼。 只是同光帝将事情捂的紧,她这边也是刚收到消息,可能京畿大营有变。 如今朱十一一来,卫凰已经不抱任何侥幸心理。 朱家与卫家自来走的近,若不是同光帝忌惮,恐怕如今已结成姻亲了。 朱十一将朱标失踪的事情和盘托出,在洛京连朱家都找不到的人。 恐怕只有求助宫里,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卫凰为了扶持太子,巩固后位,这些年手底下埋的暗线不知凡几。 论收集消息的能力了,是朱家一个武将世家比不了的。 卫凰安排的很快,常嬷嬷拿着皇后的令牌退出去了。 朱十一坐立不安,可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除了等还是等。 而此时京兆尹衙门,又被百姓们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只因城里的屠夫娘子,大清早去河里浣衣。 结果一桶河水打上来,桶里面竟然还有半只人手。 霎那间吓得浑身瘫软,面无人色。 这一下子,河边早起浣衣的妇人们炸开了锅! 有胆子大的没敢耽搁,就屠夫娘子的水桶,将断手一并送到了京兆府衙门! 徐明任职京兆府这些年,赏罚分明,政通人和。 洛京周边还没有发生过什么恶性命案。 即便升任为刑部尚书,他还是习惯性的,每日到京兆府衙门逛一圈儿。 新任的京兆府尹腾冲是徐明提拔上来的。 是原先他的属官,断案严谨,实事求是。 为人耿直了些,不够圆滑,但是深得徐明赏识。 腾冲大清早一开门,就见到这水桶里的半只断掌。 顾不上用早膳,就安排了所有衙役,跟着屠夫娘子去发现断手的河道里打捞。 看看是否还能捞到其他残肢。 即便一个人手断了,人不一定死。 但按照以往经验推断,但凡发现残肢,必有命案! 徐明跨进京兆府衙门的时候,就见腾冲正盯着着半只手掌,仔细观察。 腾冲剑徐明进来,立刻行礼道 “老师来的正是时候,这半只断掌,老师能不能从上面看出什么线索?” 但凡换个当官的老油子,断不会大清早,就邀请自己上峰看残肢断手的! 偏偏腾冲就这么干了,偏偏徐明也觉得这没什么。 一个真敢请,一个真敢看! 那半只断手只有四根手指,连着半截手掌。 断掌切口整齐,切下这只断手的人,要么力气很大,要么刀很锋利。 徐明精通刑狱,眼光毒辣,腾冲也不赖,只是有时候自信不足。 他已经看出来一些东西,想跟徐明求证。 徐明沉着脸道 “手掌砍下来的时候,人还是活着的。 手掌虎口跟四根手指满是老茧,要么是种地的农人,要么是武夫。 手掌跟指腹都有老茧,指甲圆润,甲缝干净没有泥垢。 从手掌的厚薄看,此人身材壮硕,还有些肥胖。 这就排除他是农夫的可能,这是一个武夫! 很可能还是一个家世不错,官职不低的武将!” 腾冲满脸佩服的对着徐明一揖道 “果然还得是老师,慧眼独具! 只是直到现在,还没见有人到京兆府报案,有哪家走失人口了!” 徐明皱眉,看了看皇宫的方向,郑重道 “此案非同一般,你亲自盯着! 不管最终确认此人何等身份,先封锁消息! 我即刻入宫面圣,你且等我消息。” 滕冲从未见徐明如此谨慎,立刻领命道 “谨遵老师吩咐。” 之前徐明查案,讲究一个无事不可对人言。 今日只是半只断手,竟然让他一改往日光明磊落的作风,如此谨慎? 这里面到底牵扯了多大的事啊? 朱十一在翊坤宫里面等消息的每一刻,都仿佛在煎熬。 终于一个时辰后,常嬷嬷回来了,脸上却没有一丝喜色。 她将一张白玉笺,双手呈给歪在凤位上的皇后。 卫凰打开信笺看了一眼,眼神一瞬沉了下去,手都有些止不住的颤抖。 朱十一不敢问,一脸惊恐,眼巴巴的看着皇后。 卫凰似乎有些不忍,但终究拿着笺纸,递到了朱十一米面前。 朱十一伸出颤抖的手,终于将那张薄薄的纸接了过来。 那上面简明扼要写了几行字 ‘勇义侯朱标于昨日酉时离营回洛京途中失踪。 今晨洛京屠户娘子在城外河边浣衣时,发现河水中有半截断手。 随报官,京兆府衙门,立刻安排人在河中继续打捞,暂未发现其他残肢碎片。 注:发现断手的河道,是朱标回洛京的必经之路。’ 第445章 生那么多儿子有什么用 朱十一看着满眼的‘断手’‘残肢’的字眼。 整个人感觉天塌地陷,两眼一翻人就昏了过去。 卫凰心疼的眼泪直流,一把抱住朱十一道 “来人!来人!赶紧喊太医过来!” 常嬷嬷面对这种事非常有经验,抽出头上的一枚素簪。 用尖尖的簪头,用力的扎在朱十一的虎口上。 朱十一“哼”了一声,一口气才算缓了过来。 卫凰流着眼泪道 “傻孩子,眼下还不能百分百确定是你阿爹! 你可千万要想开些,你阿娘身子不好,你千万不能再有事了!” 朱十一气若游丝,胸口那股气堵在那,怎么也下不去。 朱十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已经泪流满面。 她想不明白,前几日还跟她一起比赛嗦面,输给他五百两金子的阿爹! 怎么好端端的,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了?! 明明要回家的人没有回来,他必经之路的河里却发现了残肢! 这要她怎么接受?! 太医提着药箱,急吼吼的跑过来。 卫凰免了他行礼,要太医赶紧给朱十一整治。 太医一边擦汗,一边给朱十一把脉。 随后拿出几根金针,对着朱十一手指就是几针。 又使唤几个宫婢,给朱十一往外放血。 朱十一指尖流出的血都是黑紫色。 过了一会血液颜色变红了,太医才取针止血。 朱十一被这么一通折腾,胸口那股子气终于泄下去了,脸色渐渐恢复过来。 那太医心有余悸道 ‘这位女郎是悲愤交加,气极攻心所致! 还好时间短,臣已经将淤堵的气血放出来了。 只要回去好生将养,勿再大喜大悲,月余便可痊愈!’ 卫凰泪眼婆娑,一把搂住朱十一道 “都跟你说了,事情还不确定呢,你怎么气性就这么大? 你这孩子—— 这也太叫人心疼了...... 你阿爹的事情,事关重大,还不能让外头人知道! 你放心,一切都交给姑母!你先安心回去养着!” 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外人无召,是不得留宿的。 卫凰生怕她这样子回去,吓住了她生母。 朱标如今这情况,家里估计都乱套了,谁还能顾得上她一个庶女? 吩咐内侍准备软轿子,让常嬷嬷亲自送她回去! 卫凰猜的没错,勇义侯府内,确实已经闹得底朝天了。 闹得最凶的要属满氏与何氏了。 她们两人各自带着一大批婢女跟家丁,围在秦氏住的幽兰苑外面。 满氏面相最刻薄,尖尖的下巴颏,能戳死人。 细细的眉毛刻意描的高高挑起,嘴唇菲薄,嘴角还有颗小黑痣。 她抱着双臂盛气凌人道 “如今侯爷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还有闲情逸致睡大觉? 秦氏!你别仗着侯爷平日宠着你! 还真就拿自己当这个侯府的女主子了!” 何氏也不甘示弱,她丰胸细腰,一双吊梢眼满是算计。 她掐着细腰对着秦氏的窗户就一顿输出 “侯爷找了这么久都没消息,你怎么还能躺的下去? 要我说这个家里真要出了事,还得是靠儿子! 侯爷一心偏向闺女,可真到用人的时候,小十一连个人影都寻不见。 哪像我家那三个傻小子,在外头寻他爹到现在,连饭都顾不上吃!” 秦氏因为朱标失踪,心神不宁整晚都没睡。 朱十一用安神香哄她睡了一会儿,谁知一睁眼就听到铺天盖地的谩骂。 秦氏虽然身体不适,但是天生的泼辣性子,被这两人尖酸刻薄的话,刺激的立刻血脉觉醒。 秦氏“腾”一声从床上坐起来,也不顾头重脚轻。 一把拉开窗户,对着窗户外面两拨人就是破口大骂 “我是没你们能生儿子,可惜生了那多么儿子有什么用? 文不成,武不就有一个有出息的吗? 你们自己摸着良心说说,他们哪一个继承了侯爷的英明勇武? 一个两个不是喝酒赌钱,就是眠花宿柳! 要么就是话都说不明白的蠢才! 就这样的儿子,也敢拿出来说嘴? 我呸——也不嫌臊的慌! 说什么侯爷宠我,偏心我! 就算侯爷宠了偏了我,你们又能怎么样?! 有本事你们也让侯爷宠你们,偏你们啊? 可惜啊,你们一个比一个人老珠黄,脸上身上的皱纹怕是能夹死苍蝇吧? 容貌衰减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你们扪心自问,有没有修身养性,用心教养你们几个儿子? 身为侯爷妾室,你们一日日除了掐尖要强,争风吃醋,可有体贴心疼过侯爷半分? 总是怪别人抢了你们的宠爱,你们怎么不找找自己身上的原因?! 还有脸跑到我院子里叫嚣! 我告诉你们,你们今日最好安分些。 若是还不安分,你们卖身契可是在我手里! 到时候休怪我翻脸无情!” 第446章 朱家二郎 一提到卖身契,满氏跟何氏纷纷脸色大变。 朱标原配正妻身体孱弱,无法生育。 这让朱家老太君非常不高兴,没少给那位原配夫人脸色看。 朱标又常年在外带兵打仗,朝不保夕。 以至于到二十五岁上还膝下空虚,朱老太君不惜以死相逼! 朱老太君年轻的时候,就是吃够了儿子少的苦楚!她一生只生养了朱标一个儿子。 幸亏朱标争气,从十几个庶子里面杀出重围。 否则勇义侯府的家业,都不一定落到她们母子头上。 如今朱标膝下空虚,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那些她费尽心思才赶出去的庶子们,岂不是又要来瓜分勇义侯府?! 朱标原配夫人迫于朱老太君的压力,加上心底属实真的愧疚,一口气给朱标纳了四房妾室回来。 朱标十分反感母亲插手他后宅的事情,但是看着母亲一年一年白下去的头发,终于妥协了。 于是朱家后宅终于热闹了起来,朱标的十个儿子,皆出自这四房妾室。 原配夫人也出身大家,心智手段都不差。 为了方便拿捏妾室,这四个妾均是立下了卖身契,才抬进府的。 防止她们母凭子贵,不把她这个原配放在眼里。 未曾想现实更残酷,还未等到朱标第一个孩子出生,原配夫人就被一场风寒带走了。 朱标不耐烦后宅女眷的叽叽歪歪,一直未曾续弦,一年年就这么拖了下来。 加之他膝下十个儿子,哪个世家女看了不肝儿颤。 如今多年过去,何氏跟满氏都把这档子事情忘干净了! 没想到她们的卖身契,竟然到了同样身为妾室的秦氏手里! 这个贱人!竟然用卖身契拿捏她们!这让她们又惊又怒! 秦氏与她们不同,秦氏是朱标从渝州带回来的,是良家女子。 据说是娘家因为战乱,已经没人了。 当年秦氏进门的时候,朱标更是使了手段,让族老同意,将秦氏上了朱家族谱的。 秦氏在府里是良妾,而她们就算生了再多儿子,论身份还没有秦氏高! 到官府论,她们只能算是侯府上的奴婢! 秦氏掌管后宅,还真有权利将她们发卖了。 两人脸涨成猪肝色,身后跟着的一大群的奴婢,也人心惶惶。 原本想着这两位姨娘膝下儿子最多。 那秦氏只有一个女儿,万一侯爷真出了事,侯府怕是要变天。 趁早下注给自己留条后路,没想到自己深思熟虑,在两姨娘之间左右为难。 几番挣扎,好容易选定了阵营! 没想到这主子竟然跟自己一样,也是个被卖身契拿捏的奴婢! 简直是气死个人!! 可惜她们再生气,也不敢发作,因为人家毕竟膝下有几个郎君。 郎君可是这个家里的正经主子。 但也不会像刚开始那样,一起跟着两人对秦氏龇牙咧嘴! 满氏跟何氏,全被秦氏一人喷的败下阵来。 两人灰头土脸,想走又不甘心,局面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秦姨娘果然抖的一手好威风! 只是这勇义侯府,到底姓朱不姓秦! 想要发卖育有儿女的妾室,也轮不到你一个妾来做主! 秦姨娘莫要因为父亲给你特权,就忘记自己原本的身份吧?” 一个满身锦绣,腰上别着一把折扇,身材壮硕的青年走了过来。 他一身文人打扮,可惜身材跟武将一般魁梧粗犷,没有半点文人的风雅。 满氏一见来人,立刻喜出望外,接着一挥帕子捂住脸假哭道 “二郎啊,你可回来了,呜呜呜—— 你再不回来,母亲就要被秦姨娘发卖了呢! 母亲好苦的命啊!生了你们兄弟三个,在这侯府里,竟然连个立足之地都没有! 同样都是做妾的,那秦氏竟然仗着你父亲偏心,也要骑到你母亲头上作威作福! 呜呜呜呜—— 我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还真不如死了算了—— 呜呜呜呜呜——” 来人正是满氏的头生儿子,排行第二的朱显义。 有儿子撑腰,满氏肉眼可见的支棱起来了。 第447章 你们只会窝里斗 朱显义自从十三岁下场科举,一直未中。 然后又改为习武,然而又吃不了军中的苦,几次险些延误军机。 朱标大怒,将他打了一顿赶了回来,自那以后成天游手好闲。 结交了一些屡试不第的酸儒,隔三差五办个劳什子诗会茶会。 名声没捞到多少,狐朋狗友三教九流倒是结交不少。 朱标忙于军务,满氏自己都是眼界狭窄的后宅妇人,如何教养儿子? 眼看着儿子一个接一个的养废,朱标毫无办法。 朱显义虽然排行第二,但是存在感比身为长子的朱显仁强多了。 朱显仁身为长子,生母早逝,朱家老太君养了一阵子。 后来因为年事已高,常年缠绵病榻,也是有心无力。 这个长子在满氏与何氏的有意打压之下,过得异常艰难。 以至于养成了懦弱内向的性格。 常年关起门来做木工活,不怎么与人来往! 朱标失踪之后,行二的朱显义,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强势。 上蹿下跳,对外应对一律都由他出面! 秦氏看着满氏颠倒黑白,明明是她上门挑衅,现在竟然反咬她一口! 就是仗着自己有儿子,但凡这个家,朱标一旦不在了。 自己跟女儿,就是这几对母子的下饭菜! 秦氏悲从中来,指甲都抠进窗框里,但她不能退,不能输! 她必须要立起来,给十一撑起一片天! “二郎,你母亲什么性子你自己不知道吗? 到底是谁先来找不痛快,你自己心里有数! 侯爷既然将掌家之权交给我,那我便有权力处置后宅的一切事宜! 若是二郎不服,大可找你父亲明说,让他收回我手上的权柄! 如今侯爷下落不明,你们一个两个就只会窝里斗! 难道现在不是应该一起同心协力,想办法将侯爷毫发无伤的寻回来吗?” 朱显义脸上脸色一顿,沉声道 “秦姨娘说的有道理,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大家都消停些吧! 只是最近府里诸事繁多,听闻姨娘近日一直身体欠佳。 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姨娘今日就将管家之权暂且交出来。 待这段日子忙过去,姨娘身子大好了,再还给姨娘!” 朱显义话说的漂亮,但是意思很明显,今日他就是来夺权的! 朱家世代簪缨,家底丰厚! 家族中馈涉及的利益,简直可以用天价来衡量。 秦氏气的额角青筋直跳,指着朱显义的鼻子怒道 “二郎!你今日是来跟我商量你父亲的事情,还是来跟我夺权的? 你父亲只是失踪,还没死呢!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来抢家产了?!” 秦氏这话无疑已经非常难听了,就差撕破脸了! 朱显义脸颊上的肌肉一阵抽搐,咬着后槽牙狠狠道 “姨娘这么沉不住气,何尝不是想霸着家产不放?! 你只是我朱家的一个妾,且膝下无子! 这个家凭什么让你一个妾说了算?! 来人,将她给我抓起来,关进柴房!!!” 秦氏手底下本来也有几个得力的仆妇。 见势不对,赶忙想堵住大门。 可惜朱显义毕竟是朱家正儿八经的郎君,气势上她们就矮人一截。 加上满氏身后的奴才,仗着朱显义又抖起来了。 这可是除了大公子之外,府里最大的郎君。 大公子那窝囊样子,恐怕这个家日后还得这二郎军说了算。 于是这些奴才,一个个如狼似虎,跟打了鸡血似的扑上去。 就将秦氏院子里的几个仆妇掀翻在地。 满氏看自己儿子第一次如此强硬的站出来,给自己撑腰。 瞬间抖起来了,眉毛美的都快飞起来了。 把一边的何氏,看的心里酸溜溜的! 见到自己一向嫉恨的秦氏,一朝落难,心里所有的酸气怨气全冲着秦氏来了。 一挥手,招呼手底下的一帮奴才也跟着冲了进去。 指使奴才一左一右将秦氏按倒在窗台边。 第448章 她们是宫里的人 朱十一被常嬷嬷扶着刚走到院门口,就看到如此让她五内俱焚的一幕! 她也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抄起院门边胳膊粗的门闩,一路就杀了进去。 站在门口幸灾乐祸,叉着腰看热闹的满氏跟何氏。 首当其冲,被朱十一抡圆了的门栓,砸的鼻青脸肿! 那帮按着秦氏的婆子们,看到疯魔一样的朱十一冲进来,乱打乱杀,吓得四下奔逃。 跑得快的少挨几门闩。 跑得慢的被朱十一堵在墙角里往死里打! 几个婆子当场血流成河,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朱家后宅虽然这些年也不安宁,但这样血腥暴力的场面还是很少见的。 满氏跟何氏被朱十一不要命的打法,吓得屁滚尿流。 捂着被打肿的脸,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 满氏看到因为避嫌站在外院的儿子,立刻涕泪横流的就冲过去告状了 “二郎啊!十一娘是不是疯魔了,你看把阿娘打的! 呜呜呜呜—— 这是不是都破相了啊—— 这个死丫头,真无法无天了! 必须给她关进祠堂,饿她个三五日,好好反省才行!” 朱显义一脸阴沉,对于朱十一这个唯一的妹妹,跟他并无实际利益冲突。 若日后她跟世家联姻,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平日私下相处也都不错,以他兄长的身份,对朱十一绝对算是很大方的。 逢年过节,礼物从不会少,对外也颇为照拂维护这个妹妹。 但如今事情已经闹到如此难看的地步! 他深知这个妹妹性子野,不用非常手段,恐怕压服不住她! 是以朱显义一挥手,立刻有几个身强力壮的仆人站了出来。 “你们进去,将十一娘绑了,关进祠堂思过!” 那几个仆人,立刻凶神恶煞的就往院子里闯。 这一下,朱显义可就冲破底线了。 内宅妾室的院子,哪里能容外男踏足? 你一个庶子,竟然让外男到父亲小妾的院子里,绑自己的亲妹妹! 这简直欺人太甚! “我看你们谁敢?!” 说话的是院门口站着的一个老嬷嬷。 她头发花白,眼角有深深的皱纹。 刻板严肃的一张脸,不怒自威。 朱显义看这老嬷嬷。跟在朱十一身边一起回来的。 以为是她身边伺候的婆子,并未仔细看。 如今听她说话,举手投足的气度,好似不是普通婆子。 正想发问,没想到满氏先炸毛了,那张刻薄的嘴巴翻得飞快。 “你是谁?从那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的老货? 我们朱家的事,轮得到你一个老婆子管? 这世道什么时候奴才能做主子主了? 来人给我将这个老货拿下,我倒要看看谁给你的底气,在勇义侯府叫嚣?” 满氏跳的最欢实,朱显义都来不及阻止。 只见那一脸严肃的嬷嬷身后,出来几个孔武有力的内侍。 他们上前一把抓住满氏,就将她推搡到了常嬷嬷面前。 一脚踹到满氏的膝窝处,满氏惨叫一声,“噗通”一声就给常嬷嬷跪下了。 常嬷嬷素衣素簪,做大户人家的仆妇打扮。 但这些随行的内侍,穿着可都是宫里内监的衣服。 ——这些人是宫里的! 反应过来的朱显义心底暗惊,这会子宫里怎么会来人? 连忙上前赔罪道 “家母无状,冒犯了嬷嬷! 在下勇义侯次子朱显义,在这给嬷嬷赔礼了! 还请嬷嬷高抬贵手,莫要与她一个无知妇人,一般见识!” 朱显义自报家门,意思就算你是宫里来的,我们勇义侯府也不是好欺负的。 大家互相给个面子,不要闹大了下不了台阶。 常嬷嬷却根本不听朱显义说了什么,一个眼神甩过去。 内侍立刻对着满氏的脸左右开弓,“噼里啪啦”声音爽脆的很。 朱显义怒极,这些人当着他的面,打了他生母,日后自己如何在下人面前立威?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他大喝一声“住手”! 就要冲过来将那些内侍推开。 谁知常嬷嬷从怀里取出一块令牌,怼到朱显义眼前道 “奴奉皇后娘娘之命,送朱家小娘子归家。 未曾想你们朱家后宅,竟然混乱至此。 侯爷到现在下落不明,你们不去寻找,庶子就急着逼庶母交出家产! 简直是闻所未闻!你就这么笃定侯爷已经不在了?着急分家产? 还是蓄谋已久,专门挑着侯爷不在的时候,来欺负他的妾室跟女儿?” 那满氏被强行按倒在地,满心的不忿。 死命的挣扎,往自己儿子身边扑,想让儿子救救自己。 可下一刻,自己儿子竟然对这个打她的老虔婆行礼,一下子呆住了。 第449章 步步紧逼 满氏只听自己儿子低声下气的对那个老婆子说道 “原来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管事嬷嬷,难怪气度非凡! 嬷嬷见谅,这一切都是侯府后宅妇人之间的龃龉,让嬷嬷见笑了! 但这毕竟是朱家后宅的私事,嬷嬷不了解内情,还是容我们自行解决便好。 嬷嬷远来辛苦了,此地是妾室居所,嬷嬷还是请到正厅用茶罢!” 朱显义说的十分客气,但是话里话外意思,就是你虽然是皇后娘娘跟前的人。 那也管不上臣子家里后宅的事情。 说完还悄悄将一个鼓囔囔的荷包,往常嬷嬷手里塞! 光看一眼,就知道里面塞得东西价值不菲! 可惜常嬷嬷不吃他这套,目不斜视的将那荷包推了回去道 “多谢郎君好意,奴不敢领受! 十一娘子在宫里身子不爽利,皇后娘娘心疼十一娘子,特地命奴在此照拂娘子一二。 皇后娘娘之命,奴不敢违拗,叨扰之处还请见谅。” 说完常嬷嬷也不管朱显义的表情,直接抬腿进了幽兰苑。 身边那几个身强体健的内侍,直接跟门神似的往门口一站。 外面这些人,谁也不敢往前凑了。 朱显义气的脸色铁青!眼看着到嘴的鸭子飞了,这叫他如何不恨? 但是皇后身边的嬷嬷,明摆着来给朱十一撑腰的! 一个嬷嬷哪有那么大的胆子,无非是皇后授意罢了! 没想到卫家竟然对十一这般维护,看来以前倒是小瞧她了! 本以为跟卫家这么多年都成不了,八成是黄了。 如今看来,并非如此啊! 常嬷嬷一进门,就看到朱十一脸色苍白,跪在地上,抱着秦氏心疼的直哭。 秦氏被几个恶妇扭伤了胳膊,已经使不上力气了。 常嬷嬷赶紧上前查看,常嬷嬷对一些简单的跌打损伤,还是很有一手的。 仔细检查了一下秦氏的胳膊,对朱十一道 “娘子宽心,只是脱臼了,无大碍的!” 常嬷嬷说话的功夫,“咔嚓咔嚓”两声,手法麻利的将秦氏胳膊接好了。 秦氏胳膊动了动,果然能动了,随即一脸感激道 “多谢嬷嬷援手!嬷嬷快上坐! 十一快别哭了,给嬷嬷奉茶!” 秦氏受了这样的折辱,脸上却没有一点愤怒怨怼之色。 站起来整了整衣衫,招呼常嬷嬷入座。 看的常嬷嬷暗自点了点头,这秦氏心性倒是坚毅,难怪勇义侯如此看重她。 唉——可惜了...... 朱十一在宫里因为朱标的事情,急火攻心了一回。 回到家又遇见一大家子,欺负她阿娘一个人。 更是将她刚缓过来的一口气,一下耗尽了。 看到秦氏没事,紧绷的一根弦一下子就断了。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整个人倒了下去。 与勇义侯府一样热闹的还有京兆府衙门。 河里面还真的捞出了些东西,不仅有断手,还捞出来了一条人腿。 这下就算想封锁消息,也封不住了。 百姓们对这种碎尸案,有着非同一般的热情。 各种猜测喧嚣尘上,把京兆府围的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腾冲跟仵作,对着零碎的尸体残片发愁。 断手,断腿都有,可是缺失了主要识别身份的部位。 谁也不能光凭借半只手,半条腿确认被害人身份啊。 况且这件事,徐明还要腾冲捂着! 比腾冲更着急的是徐明,他预感事情不对,便进宫面圣。 高阳王之前给他传信,务必留意京畿大营的动向。 一旦发现异常,务必面圣商议对策。 然而徐明在御书房外等了一个时辰,也不见陛下宣召。 但是也没让他走,他只能在外面继续干等。 终于殿门口一阵响动,徐明一看,竟然是太子殿下出来了。 原来方才,太子殿下一直在里面。 徐明整了整官袍,对着齐睿躬身下拜道 “下官徐明见过太子殿下。” 齐睿一见徐明,立刻礼贤下士,和颜悦色,扶着徐明胳膊道 “徐大人不必多礼,不知徐大人在此,一定等候多时了吧? 父皇与孤商议一些政事,耽误了些许时间。 不知徐大人来寻父皇,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第450章 崔珩留信 一般按照流程,除了皇帝召见,大臣没有大事急事,是不会私下找皇帝的! 当然私下寻皇帝,也只是二品大员之上才有的特权。 三品以下,除非特许,想都不要想。 齐睿看似寒暄,何尝不是试探徐明口风? 二品大员嘴里的事,就没有小事。 徐明恭敬的回道 “回殿下,臣此来是与陛下商议大聖刑律修改事宜。 关乎国本,陛下慎之又慎,回头臣草拟一份呈与殿下,请殿下指正!” 修正大聖刑律是徐明上任之后提出来的。 修正了很多贵族世家的豁免条款,以及对大聖底层平民百姓,权益的保护! 同光帝终于难得的,想在退位之前,做点还政于民的好事。 竟然破天荒的同意了徐明的提议! 齐睿对这种事并不热衷,但是徐明是朝堂上的一股清流。 自他掌管六部之一的刑部,获得了朝廷里面寒门官员的拥趸。 在国子监里面也拥有很好的口碑。 徐明此人,是太子拉拢官员名单里面绝对的前三甲。 他立刻从善如流,欣喜道 “那孤就等着徐大人手稿! 徐大人此举,绝对是造福万民的善举! 乃是大利国本的好事!” 与徐明寒暄一番,见徐明这里实在没有他值得关注的信息。 齐睿才放心的带着小内侍离开了。 徐明转过头,就看到汪顺在回廊上冲他招手。 徐明跟着汪顺,快步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的龙涎香格外浓郁,熏的徐明差点背过气。 汪顺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儿,赶紧将南窗推开了几扇,一阵凉风吹了进来。 徐明才敢深深换了口气,抬头一看御座上的皇帝,他心底就是一紧。 刚才窗户关着,光线昏暗,御座上皇帝看起来跟平日没什么两样。 如今窗户一开,同光帝蜡黄的脸色一览无余,看起来精神更差了。 徐明不敢多看,赶紧低头大礼参拜。 同光帝就着汪顺端过来的药茶喝了几口,才缓缓舒了口气。 自从收到朱标失踪的消息,同光帝就知道大事不妙。 除了暂时将事情压下去,还得从京畿大营里面提拔一个人出来,顶替朱标的位置! 以同光帝多疑的性子,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让他挑一个完全值得托付性命的人,哪有那么容易? 崔珩那边一直未曾回信,同光帝有时候都怀疑自己的帝王之路,是否就此终结? 太子明着问安,言语中的试探跟步步紧逼,同光帝何尝看不出来? 但他只能装聋作哑,能拖一天是一天。 太子一改常态的有恃无恐,看来朱标失踪的事情,与他脱不了干系! “起来说话吧,寻朕何事?” 徐明看同光帝精神不济,不敢耽搁。 将京兆府衙门发现碎尸的事情说了,同时将自己的推测和盘托出。 同光帝沉默良久,声音沙哑道 “勇义侯朱标,在昨日酉时,在京畿大营回洛京途中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徐明冷汗滚滚而下,没想到事情果然已经到了最坏的程度! 徐明沉吟片刻,从袖子里抽出一张薄薄的笺纸,双手奉上道 “此乃高阳王临走时给臣留的信,请陛下过目。” 同光帝一听崔珩的名字,立刻坐直了身子,催促汪顺赶紧拿过来。 汪顺接过徐明手里那张薄薄的笺纸,仔细对着光看了看。 又放到鼻子下闻了闻,确认没有问题才拿到同光帝面前。 这是宫里的规矩,所有呈到皇帝面前的吃食物件! 必须再三查验,确定无毒,才能递到皇帝的手里嘴里。 同光帝看着徐明呈上的那张纸,晦暗的眼神终于渐渐又有了生气。 洛京风起云涌,大变在即。 而在敦肃暂时驻军的卫芙,面对冥顽不灵的甘寒二州,局势同样波谲云诡。 敦肃城破的消息很快传开,甘州与寒州士气大挫。 高举为民做主正义大旗的赵亭州,一下子哑火了。 寒州更是躲在赵亭州身后不敢露头。 但是通往甘州各地要塞关隘,守军明显增加一倍不止。 这样子是打算顽抗到底的架势。 第451章 八千俘虏 随着平叛的版图推进,卫芙必须重新调整布防。 宁州大本营卫芙留下五千人,由迟重山统领镇守。 剩余的人卫芙将他们编成了盾兵,枪兵,弓兵,骑兵。 分别交给马魁裘冽反复操练,同时让他们用军阵,相互攻击。 大战在即,这种实战性的操练,会大大增加士兵的战力,跟将领的指挥能力! 卫芙还在军中设置了排行榜! 有单人武力排行榜,还有方阵战力排行榜! 这都是跟崔珩学的,暗卫营就是用这个法子,不停激励每一个人不敢懈怠。 所有人都为了荣誉而战! 下面的想上去,疯狂操练! 上面的人不想被拉下去,更加疯狂的操练! 一时间宁州军的战力,翻了五倍不止! 而霍明轩带来的一万人,卫芙亲自率领编队。 这一批人都是金吾卫跟京畿大营的精锐,装备更精良,战力更强。 这是扫平中州的中坚力量! 但是最让卫芙感到棘手的,还是敦肃投降的八千俘虏。 如今粮草匮乏,供应自己几万人,都已经捉襟见肘了。 哪里还有余粮养活这八千俘虏? 这些敦肃的士兵,大部分是卧牛山投降的士兵。 还有一部分是敦肃原本的守城军。 他们当时遭到马魁跟裘冽的猛烈围歼。 主将被斩于马下之后,这些士兵立刻缴械投降了。 这些人原本也是大聖儿郎,就因为上位者的贪婪,他们被冠上反贼的名声。 很多时候这些底层的小卒,根本没有选择阵营的权力。 裘冽跟马魁面对丢下武器,放弃反抗的士兵,实在下不了死手。 又不能就此放虎归山,只好全部押了回来。 马魁跟裘冽的战甲上还流着血,龙行虎步上了城楼,双双向卫芙复命。 裘冽一脸难色道 “启禀郡主,末将幸不辱命,只是这些俘虏...... 该如何处置,还请郡主示下!” 卫芙看着站在城下,黑压压的一大片人,沉思片刻。 然后她站到城楼上,居高临下,声音沉稳的对城楼下的八千俘虏道 “朝廷知敦肃叛乱,刺史陈广孝乃是首恶! 尔等乃敦肃守军,受陈广孝蒙蔽,才铸成大错! 如今朝廷愿意给你们一次将功折罪的机会! 第一,还想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的。 可以选择继续当一名大聖士兵,重新入编我宁州军! 第二,不想再继续打仗的,你们需要服从安排,在朝廷指定的地方服徭役,接受改造! 现在,你们想继续打仗的站到左边! 愿意服徭役的,站到右边!” 城下的八千人,本来惶惶不安,毕竟这年月杀俘的事情屡见不鲜! 粮食精贵,自己人都不够吃,咋可能分给他们这些叛军俘虏?! 不放了他们,就要杀了他们。 没想到城楼上的那个看起来身形纤细的将军,竟然还给他们留了一条活路! 这如不让他们激动万分? 服徭役虽然艰苦,但总比立马丢了命强! 很快那些胆子小,不愿意打仗的,就站到了右边,约莫近三千多人。 但是还有很大一部分人,约莫五千人,还想继续留在军队。 不为别的,因为只有打仗,他们这些蝼蚁靠搏命,或许还能换取阶层跨越的机会! 身在乱世,怎么死不是死?还不如搏一把! 卫芙挥了挥手,让林羽将这三千人,暂时安置在敦肃城外的荒原上。 给他们一些基本的建筑材料,就地安营扎寨。 对于这些人,卫芙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先放下不提。 卫芙看着城下剩余的五千俘虏道 “既然尔等弃暗投明,朝廷也信守承诺,既往不咎。 但是!希望在今后的战事当中,尔等奋勇杀敌,将功折罪,建功立业,封妻萌子! 我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发现尔等还有不臣之心,军法处置,绝不姑息!” 裘冽有些不放心道 “郡主,这些人如墙头草一般,毫无骨气,如何能用? 一下五千人入编,怕是......” 裘冽话没说完,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第452章 淬炼名器 卫芙抬眼看着天边灿烂的火烧云,沉静道 “你们既然知道他们没骨气,不可用!又为何带他们回来呢? 你们的心底,其实也想给他们一次活命的机会,不是吗?! 好剑都要经过烈火淬炼,你们铸剑的机会来了! 这五千人,每五百人为一组,编入你们二人麾下。 待进攻甘州的时候,就是你们锤炼兵器的时候。 届时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如此剑成!” 战争是残酷的,人心也是复杂的,根据时间和利益的变化而变化。 但总有些东西是亘古不变的,譬如正义,譬如忠诚! 没有经过淬炼的剑,不是一把好剑! 只有千锤百炼,经受住考验,才能成为真正的天下名器! 马魁睁着独眼,看着那个独立城头,身后披风猎猎飞扬,背影跟天际的火烧云几乎融为一体的纤细身影。 破天荒的没爆粗口,恭敬行礼道 “谨遵郡主号令!” 裘冽眉头松开了,有郡主在,他感觉没有什么事情能难住她。 她就像一把千锤百炼的绝世神兵! 终于褪去了伪装,尽情闪耀她的绝世风采! 刘千机裹着平民的粗麻袍子,抹花了脸。 本打算趁乱,溜出敦肃城。 没成想被刚入编宁州军的敦肃军认了出来! 林羽二话不说,一把揪住还想跑的奸滑小老头。 不管他的挣扎,一路提溜到了卫芙面前。 刘千机被林羽推搡的一个趔趄,顺势往地下一躺,痛哭流涕道 “哎呦——小老儿好苦的命呦! 儿子不孝顺,逃难光顾带自己媳妇儿跑路,不管我这老头子! ——呜呜呜呜呜......... 如今还不明不白,被你们当兵的抓来....... 我一个糟老头子,身无分文,手无寸铁...... 呜呜呜呜呜—— 求你们放过我这个——土都埋半截的糟老头子吧! 我是真的一无所有啊—— 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然而在他哭天喊地的时候,林羽将他藏在腰间的小包袱一把拽了出来。 底朝天一阵抖落—— ‘叮叮当当’一顿乱响,地上金光闪闪一片! 什么金元宝,金镯子,金叶子叠起来一小堆,几百两总是有的。 卫芙斜靠在软椅上支着下颌,兴味盎然道 “看来刘军师家资颇丰,也不像你说的身无分文啊?” 刘千机那句身无分文,被彻底卡死在喉咙里。 看到林羽竟然强行将他的宝贝公之于众,急得眼珠子都凸出来了! 一个恶狗护食,将那堆金子紧紧护在身下,对着众人怒吼道 “你们这群强盗,这些是我的!这都是我的! 你们敢抢,我就跟你们拼了!” 卫芙看的差点笑了,这样舍命不舍财的主儿,她也是头回见。 按照正常逻辑,不都是乖乖献出财宝,求保一命吗?! 林羽还想去拽刘千机,卫芙摆了摆手让他退下。 “刘军师,我们乃朝廷在编的宁州军,可不是什么强盗! 说道强盗,也应该是你们这些犯上作乱的乱臣贼子吧?! 如今敦肃叛乱已平,这里面还多亏了刘军师的里应外合。 我在这里替宁州军,替大聖朝廷,谢过刘军师了!” 卫芙的语气,满是调侃,刘千机脸色瞬间变成了猪肝色。 他恨恨的抬起头,想看看这个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幕后主使,到底是何方神圣。 然而只一眼,他就傻了,结结巴巴道 “你,你,你竟然是个女子!!!?” 卫芙撑着下巴笑眯眯的道 “是啊,我是女子,怎么样? 这两仗打的,有没有让你心服口服?” 卫芙没有打仗的时候,只穿着那身黑色的窄袖灡袍。 头发也只用金环束成高高的马尾,有种雌雄莫辨的美艳。 刘千机这个坑蒙拐骗的老油条,一眼就看穿了卫芙的女子之身。 刘千机激动的伸手指着卫芙,胡子都翘起来了 “不可能,你是谁?! 我之前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你这么一号人? 把你幕后的高人叫出来,我到要当面跟他切磋切磋! 老夫绝不相信,会输给你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娃子! 哼——别仗着赢了老夫,就胡吹大气! 快将你家里大人喊出来,与我对话!” 刘千机坑蒙拐骗这些年,心眼子多了去了。 今日落入虎口,怕还得靠自己三寸不烂之舌,为自己谋一条生路! 眼前这女娃子怕是不过二十,定然拿不住事。 但她家里大人,应该是能管事的! 只要忽悠住了,今日老命可保! 卫芙嘴角笑意顿了顿道 “你要见我家大人?——倒也不是不行! 只是他们如今远在北境,怕是不大方便呢! 待我铲平甘寒二州,你就可以去见他们了!” 卫芙说的很认真,刘千机听得直冒火。 第453章 八卦之星 “你这女娃子,什么意思? 不让见就不让见,扯什么谎? 你在这里,你家大人怎么可能在北境? 你这哄人的借口未免太假了吧?!” 刘千机假装气愤,尽量拖延时间。 脑子开始疯狂转动,寻思逃命的可能性。 卫芙淡淡看着刘千机没说话,林羽憋不住了,怒喝道 “大胆!永安郡主面前岂容你造次?! 郡主的父亲乃镇北军统帅——卫国公! 如今他老人家率领镇北军镇守北境,郡主哪一句话说错了? 你一个阶下囚,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交代!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林羽一番话将刘千机说傻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道 “你,你,你真是卫国公的女儿啊?! 那,那,那跟我对阵的真是你本人啊? 郡,郡主——小老儿错了! 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被猪屎糊了眼,才没认出郡主大人! 小老儿也是被那陈广孝威逼的啊! 小老儿知道他要造反,这老匹夫就是大聖的罪人! 因此,因此老夫就想......骗他一大笔银子! 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小老儿哪有那个胆子造反啊? 我向来只喜欢这些黄白之物! 造反的事,小老儿可是一点都不敢干的啊! 都是陈广孝那个老匹夫干的!我可以作证! 还有他藏私房钱的地儿,我也知道,我可以告诉郡主! 最最重要的是,小老儿还知道他不少腌臜事儿...... 他跟他小姨子之间......就不清不楚的......” 刘千机一副神秘兮兮,想忍住不说,但实在忍不住又要说的架势。 卫芙挑高了一边眉毛! 哎呦?这还有意外收获?! 尤其马魁跟霍明轩,面对这种桃色八卦,两人耳朵都恨不得伸到刘千机跟前,生怕漏掉了一句。 刘千机啰里吧嗦说了一大堆,但这里面故事跌宕起伏,情节千回百转。 在场所有人听得津津有味,竟没有一个人打断他。 末了,刘千机见到时机成熟,立刻换上了一副可怜样,可怜兮兮道 “那陈广孝伤风败俗,所犯之罪罄竹难书! 老夫已经下定决心,必须勇敢地站出来,将他丑恶的嘴脸公诸于世! 让他接受大聖朝廷跟百姓的审判! 求郡主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饶了小老儿一命!!!” 卫芙被这舌灿莲花的刘千机逗笑了。 此人倒也是个奇人,仅凭借三寸之舌,就让人对他消弭杀心! 难怪陈广孝着了他的道儿! 此人要是为己所用,倒是个很不错的外交人才,随即和颜悦色道 “俗话说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既然刘军师这么有悔过之心,我也不好直接将军师就地正法了! 这样显的本郡主不近人情!” 一听到‘就地正法’几个字,刘千机腿肚子都差点转筋了。 又听卫芙言语之间还有转圜余地,赶紧忙不迭的点头拼命奉承道 “郡主宅心仁厚,日后定然福禄双全,子孙满堂!” 卫芙点头笑了笑,话锋一转继续道 “不过军师最终能不能活命,还是得取决于军师给我们提供情报的重要程度而定!” 刘千机汗湿重衫,连连点头道 “我都说,我都说!只要我知道的,我全部交代! 定让郡主满意!” 卫芙满意的点头,但也没有优待刘千机,而是将他关进大牢。 吃喝一应供给,但没有给他自由。 这种油滑之人,必须恩威并施,蜜糖跟鞭子双管齐下,才能收到奇效。 最搞笑的是,刘千机就算进大牢,也将那一小堆金子,死死抱进怀里不撒手。 林羽询问的看向卫芙,卫芙淡笑挥手,意思随他去。 于是林羽憋着笑,将这舍命不舍财小老头带了下去。 弓一倒没什么,阿鲤圆溜溜的大眼睛,泛着狡黠 “你说如果我半夜偷偷进大牢里去,将他宝贝金疙瘩偷出来! 你说他会不会哭天抢地?” 弓一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一本正经的回道 “不仅会哭天抢地,还很可能一口气上不来,一把就撅过去了!” 卫芙看着越来越有人情味的弓一,真心替她欢喜。 她的过往一定是不美好的! 没有哪个正常人家的女孩儿,会去干刀头舔血的暗卫。 但是现在,她选择了释怀! 选择放下过去,重新融入这熙熙攘攘的尘世,开始接受新的朋友跟生活! 第454章 封锁消息 京畿大营自从朱标失踪后,人心惶惶,军心浮动。 跟随朱标多年的副将满荣,仗着多年在京畿大营的资历,才勉强弹压下来。 他是朱标小妾满氏的亲弟弟,满家家境贫寒。 靠着妹妹的裙带关系,入了京畿大营当了个马前卒。 好在满荣吃苦耐劳,为人实在! 肯吃亏不揽功,在京畿大营人缘颇好。 十余年之后,竟然也凭着资历,混成了朱标的左膀右臂,当上了副将。 也算帮他们满家咸鱼翻身,阶层跨越了。 满荣为人一直诚实低调,又是朱标的亲信! 营里大部分将领,还是愿意听他的。 但凡换个人,出了这么大的事,不一定能压得住。 满氏时不时的敢找秦氏不痛快,除了她生了三个儿子之外。 还仗着这个在京畿大营里面的兄弟! 满荣身材精悍,皮肤黝黑。 不过三十余岁,一张脸却满是沧桑,看起来都快跟朱标差不多年岁了。 眉尾一条狰狞的疤痕,直直灌入鬓角。 可想而知当时受伤的时候,几乎命悬一线。 这是在战场上,为了给朱标挡箭受的伤。 但凡再偏一毫,箭矢绝对穿脑而过。 也正是因为那次过后,朱标正式启用满荣,渐渐进入京畿大营核心圈层。 满荣沉着脸,坐在主帅下首第一的位置上,一言不发。 但是下面的一些年轻将领就不那么沉稳了 “满将军,你说现在如何是好? 大帅统领京畿大营十数年,可从未出现过此等情况! 莫不是真有乱臣贼子混进洛京,将大帅......” 满荣一拍桌子喝道 “都胡说什么?大帅英明神武,武功高强,你我都不是对手! 怎会失陷于区区蟊贼之手?!这绝无可能!” 那带头的小将是城阳侯家的小郎君陈朔。 因为陈落雪大闹‘牡丹宴’的缘故,同光帝狠狠整治了城阳侯一番! 连城阳候世子之位都没收了,这意味着城阳候一死,再无城阳候! 陈朔身为次子,早对家族不抱任何希望。 早早投军,家族的没落倒没有影响他。 陈朔胆大心细,敢想敢干,脑子很灵活。 跟着朱标干了几次大事,朱标很看好他。 朱标一直有心栽培青年将领,破格将他提拔上来,当了个级别最低的虎威将军。 但这在年轻一辈之中,已经属于佼佼者了。 陈朔年轻气盛,唯独朱标镇的住他,他拿朱标当亲爹看。 如今朱标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陈朔哪能不急? 陈朔坐了一会,硬顶着在座老将的压力道 “大帅在时,常说军不可一日无帅! 如今大帅失踪,京畿大营群龙无首,绝不是长久之计! 咱们都在这干坐着,也不是个事。 我提议由我带一队斥候出营,私下寻找!保证不惊动任何人! 总好过大家都在这里大眼瞪小眼!” 自从朱标失踪后,满荣怕消息泄露,对局势不利。 就封了京畿大营,任何人不得出入! 陈朔一帮人只能干着急,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生在洛京,长在洛京! 三教九流,狐朋狗友不少,他相信只要放他出去,就没有他找不到的人! 可惜他嘴巴都磨破了,这帮老顽固没一个听他的! 真真气死个人!! 满荣面无表情,显得眉尾那条疤痕更加狰狞。 他稳如泰山,说话也没有太大情绪起伏 “大家伙的心情我能理解! 在座哪一位,不是跟着大帅出生入死,南征北战十几年的兄弟?! 只是如今,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凡有人出营,就有消息泄露的风险! 如今军中无帅的事情,陛下已经知悉! 咱们按兵不动,等待圣裁方是正理!” 满荣一番话说的头头是道,那些老将也纷纷点头附和道 “还是老满思虑周全,大帅失踪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万一闹得满城风雨,届时大帅归来,免不得要被责罚! 咱们能瞒一时是一时,只要陛下不怪罪,就当咱这京畿大营里,没出过这档子事!” 这些人是站在维护朱标名誉的立场出发,害怕事情闹大了,将来朱标回来不好收场。 这样一看,也没错! 反正大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吵成一团。 但陈朔反正就觉得不得劲儿!事情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人不见了,第一时间不是想办法出去找,反而是死死封锁住消息! 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儿! 陈朔有时候也是个犟种,别人不让他干的事情,他偏要干。 于是三更刚过,陈朔就摸到营地里面的大澡堂子。 大澡堂子的的池子下面,有条排水沟。 身材修长的他,刚好勉强能爬出去。 这条排水沟刚好接通营地外面的一条小河。 臭是臭了点,但是没办法,为了大帅他都能忍! 不是他没骨气,而是当初京畿大营造的时候。 为了防止敌人潜入,将营地周边扩充了五十丈,寸草不生! 别说人了,就是过只兔子都被看的清清楚楚。 只有澡堂子下面这个臭烘烘的排水沟,能稍微避人耳目。 然而当他捏着鼻子,从臭水沟里面爬出来,还没等站起来。 眼前就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靴子...... 第455章 臭水沟偶遇 陈朔脸色大变! 完了!是他大意了! 没想到连这里,满荣竟然也有布防! 他不能让人看到他的脸,否则吃不了兜着走。 搞不好被定性为逃兵,那可是要杀头的! 陈朔闷头不吭声,一把就抓住眼前这双腿的脚脖子。 打算将他掀翻,然后敲晕,自己再跑路! 没想到他一身的牛劲,那双腿竟然纹丝不动,跟木桩子似的牢牢钉在地上。 自己后脖梗子一凉,一截雪亮的剑尖抵在他下巴上。 只需稍微一送,他立马就可以去投胎了。 陈朔虽然硬气,但这么憋屈的死法,他还是不愿意的。 他咬牙恨恨道 “兄弟,都是一个大营的,有必要这样吗? 我不是逃兵,我只是想出去寻大帅! 我有门路,定然能将大帅找回来!” 京畿大营对朱标奉若神明,陈朔希望能碰上一个能讲明白道理的! 就算不放他出去,那也别杀他啊! 陈朔屏息凝神,死死盯着脖子上那一截冰凉的剑尖。 然而等了半天,他双手攥着那人的脚脖子。 那人用剑顶着他真脖子,一声不吭。 陈朔迷茫了,这什么情况? 他想仰头,又怕那人应激瞬间要他命。 最后他觉得后背一紧,整个人腾空而起。 那人竟然抓着他背上的衣服,用轻功飞奔。 两边飞速划过的茅草,割的他脸生疼。 陈朔吓了一跳,这路数不对!这人不是京畿大营的人! 这是想偷偷潜入京畿大营的蟊贼!!! 他也看上了那条可以潜入京畿大营的臭水沟! 没想到刚好跟偷摸出来的自己。撞了个正着! 老天奶啊!他点子咋就这么背啊! 陈朔试着用力挣扎一次,可惜都是徒劳! 他四肢浑然无力,应该是被封住了穴道。 不过半刻钟,那人突然停下来了,一把将他扔到地上。 十分粗鲁的手法,让陈朔大脸着地,啃了一嘴的沙子。 “哎呦——唔—— 我呸呸呸——” 陈朔顾不上骂街,赶紧把嘴巴里腥臭的泥沙往外吐。 好容易吐完了,愤怒的陈朔抬起头,张嘴就开骂 “你这个只会钻狗洞的狗贼!你是不是敌国派来的细......作......” 陈朔一激动,就从地上蹦起来,才发现自己穴位已经解开了。 然而明亮的月光下,站在面前的人芝兰玉树,灼灼其华。 哪里是什么蟊贼?分明是风姿绝世的高阳王! 陈朔下巴都掉了,结结巴巴道 “高阳王?殿下?您在此地做甚?” 然后扭头一看,刚才那个提着自己一路飞奔的人。 果然是高阳王身边那个形影不离的哑巴侍卫! 难怪一路上,至始至终,他都没听见他说过一句话。 好吧!他承认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高阳王身边,果然高手如云! “城阳候府次子,陈朔?” 面对崔珩肯定的质问,陈朔都懵了,没想到高阳王竟然认识自己! 那是不是代表....... 陈朔一边点头应承,一边意淫完。 然而崔珩不管他诧异的脸色,继续道 “本王来此地的目的,恐怕跟陈郎君是一样的! 勇义侯失踪,牵扯极大,本王要亲自调查! 只是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寻人的事情,本王自有安排。” 第456章 寻找出路 陈朔眼睛直了,没想到崔珩竟然会启用他?! 要知道洛京的纨绔子弟不知凡几,能入崔珩眼睛的,都入了金吾卫。 曾几何时,他也想加入金吾卫! 可惜崔珩厌恶自家老爹,还没收了他们家几百亩地。 老爹以死相逼,不准他加入仇家金吾卫。 自己没奈何才转投京畿大营。 他以为崔珩根本都不知道他这号人。 一时心情又激动,又复杂。 但是他知道一点,崔珩是大聖朝廷希望,曾经朱标也跟他说过。 大聖若没崔珩上下斡旋,早就垮了! 可惜他生晚了,早个十年入仕,大聖或许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朱标的叹息,言犹在耳! 既然王爷说寻人的事情用不上他,那就真的用不上了。 论洛京的门路,谁也比不过高阳王。 陈朔赶紧严肃了脸色,对崔珩抱拳道 “末将陈朔,谨听殿下调遣!” 一边的剑一看着月亮,心情不错! 本来钻臭水沟就很让人不爽了,还要进去寻人,寻到人沟通又是个问题。 主子是一点没管他死活啊! 这下好了,这姓陈的不仅自己从臭水沟里钻出来,还刚好撞进他手里。 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 朱十一悠悠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太阳还未露头,她感觉手臂上沉甸甸的。 低头一看,才发现阿娘竟然趴在榻边睡着了。 眼睛下有浓重的青黑,一看就是为了照顾自己累到了的。 朱十一想让阿娘到床上睡,又不想叫醒她。 正犹豫间,常嬷嬷进来了。 手上还端着一碗药粥,散发着一股子清苦的味道。 朱十一看着常嬷嬷眼眶红了,没想道嬷嬷还没走。 多亏她守在这,否则恐怕他们母女连个安生觉都睡不上!朱十一嘴唇动了动,殷切的看向常嬷嬷。 常嬷嬷知道她想问什么,神色黯然的摇摇头道 “女郎养好身子要紧,昨日那样子太吓人了! 女郎还需尽快振作起来,你看看你阿娘,她多担心你,眼睛都熬坏了! 快些趁热将粥喝了,里面有太医开的药,于你身子是极好的!” 朱十一强行压抑住心底的伤痛,勉强爬起来,将药粥一饮而尽。 虽然清苦,但是有梗米的糯香。 一股热流冲到空荡荡的胃里,精神头倒是回来不少。 剧痛过后是清醒,她终于明白自己阿爹的失踪,恐怕不是意外那么简单! 阿爹的失踪,有可能是牵动整个洛京变故的导火索。 盯着阿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洛京之所以在中州烽烟四起的时候还没乱,就因为有阿爹手上的十万京畿大营震慑。 如今阿爹失踪,是不是意味着洛京未必能接着太平了。 勇义侯府群狼环饲,以前在阿爹的保护下,她觉得这世间,除了跟阿涉哥哥的婚事,在没什么难事了。 如今看来,这个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可笑。 现在的自己跟阿娘,就像那无根的浮萍。 浪头再稍微大一点,她们母女就会被拍死在河滩上。 朱显义的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这些年自己沉浸在阿爹的保护里。 忽略了一个世家大族,兄弟们之间的竞争,本就是残酷的! 更何况自己还是个女儿身,自己阿娘也并非正室。 那满氏虽然刻薄,但有句话她说的没错! 这个勇义侯府终究还得是儿子说了算。 轮不到她这个庶女作威作福。 朱十一从未觉得,自己有必要跟十个哥哥勾心斗角。 她是早晚要嫁出去的,阿爹也早早给她备好了嫁妆。 她只需要安心待嫁,勇义侯府的传承,自有阿爹跟哥哥们操心。 未曾想如今还未等她嫁出去! 那个曾经对他甚是宠爱的二哥,就敢指挥奴仆,闯进她阿娘的院子里拿人! 她是该醒醒了,阿爹如今生死未卜,她不能就此坐以待毙。 必须给自己跟阿娘寻一条出路! 第457章 大哥 朱十一让婢女给自己梳洗干净,给秦氏掖了掖被子,就出了幽兰苑。 勇义侯府也是传承百年的世家。 朱标几个庶出的兄弟都已经出府,另立门户。 整个侯府住的都是朱标的妾室跟儿子们。 外院最大最好的几个院子,都被满氏跟何氏的六个儿子占了。 剩下几个偏院,阴冷潮湿,或者靠近佣人伙房,嘈杂不堪。 那里面住的都是母亲懦弱,或者生母早逝的几个哥哥。 但在里面住的最差的,要属伙房旁边的竹院。 这里正是朱标的长子,朱显仁住的地方。 为了与下人房隔开,院子里栽种了许多高高的凤尾竹。 竹子长的十分茂盛,将主屋都掩盖了一半,旁边又是个不大不小的池塘。 以至于这里是整个勇义侯府最偏僻潮湿的地方。 朱十一小时候瞎逛,不小心逛到这里,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她的大哥。 那是个性格腼腆,还有些内向的青年。 因为常年不大与人交际,很不善言辞。 朱十一不知怎么的就觉得这个大哥很可怜。 常常带些吃食与玩具给他。 他住的屋子总是漏雨,但是府里没有一个下人帮他修补。 他总是淡淡的笑笑,用院子里的竹叶,编织成一张张竹制盖子。 将屋顶的漏洞,用这个简陋的盖子盖住! 朱十一感觉很是新奇,将这件事当奇闻异事讲给阿爹阿娘听。 他只看到阿爹沉默良久没说话。 过了不久,她再去大哥院子的时候。 大哥的院子焕然一新,屋顶也是新翻盖过得,再也不会漏雨了。 阿娘也是在那个时候,掌管了侯府的中馈! 朱十一对大哥的新宅子赞不绝口,还送给大哥一个金麒麟,作为镇宅礼物。 她记得很清楚,当时大哥摸着朱十一的发顶,笑的温柔 “大哥能住上这么好的屋子,还多亏十一了呢!大哥很开心!”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与大哥渐渐疏远了呢? 是阿娘专门请了先生,为大哥授课开始吧? 阿娘说十一是个女孩儿家,不好总往外院跑。 怕她性子野了,就将她送到卫家跟阿芙当玩伴。 然后,然后她满心满眼都是阿涉哥哥了。 逢年过节的宴席上,朱十一也常常见到这位大哥。 他总是存在感很低的坐在最角落,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亦然温柔。 但是终究碍于男女大妨,除了兄妹间的日常问候,再也不能如小时候那般亲近他了。 朱十一再次踏进这个小时候经常来的院子,仿若隔世。 坐在廊下,正低头专心雕刻的青年,手突然顿了顿。 朱十一看着这个清瘦的身影,幼时的情景浮现在眼前。 她莫名的鼻子发酸,终于小心翼翼道 “大哥在忙什么?我过来看看你。” 那个修长清瘦的身影终于抬起了头。 朱十一有点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睛。 大哥还是那个大哥,但是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他比自己记忆里更高,更瘦,肩膀更宽,眉眼更加清雅。 一身素色青衫,纤尘不染,坐在竹影潇潇的廊下,气质清贵非凡。 “啊,是十一来啦,快进来坐,大哥这里有你爱吃的点心。” 朱十一眼眶一下红了,她都记不清上一次来大哥的院子,是哪一年的事了。 可是大哥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到,这里面所跨越的时间长河。 就如她是昨日离开,今日又登门来打扰他的调皮妹子。 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润如玉,招呼她进去吃点心,如幼时那般! 朱十一使劲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走进这个绿意盎然的院子。 院子还是很偏僻,采光也不怎么好。 但是奇石林立,颇有意趣,太阳能照到的地方,都种满了花。 几从绣球开的正艳,在这素雅的院子里,更显娇憨可爱。 廊下的青竹茶几上,果然摆着几碟子精致可爱的点心,真的是朱十一幼时爱吃的那几样。 幼年时候朱十一嗜甜,每样点心总是要求厨娘,放多多的蜂蜜跟桂花糖。 如今她已经是大姑娘了,已经不喜欢这些甜腻腻的点心了! 但是大哥过了这么多年,竟然还记得自己幼时的喜好。 第458章 这里有你爱吃的点心 朱十一实在不想拂了他的好意,于是挑了一个粉粉的桃花酥,塞进了嘴里。 味道竟然出奇的好,点心的样子跟小时候一样没变。 但不再是幼时那种甜的发腻的味道了,而是散发着桃花香的清甜。 朱十一这两日都没好好吃饭,这么合口味的点心,她还是第一次吃到。 忍不住又捡了一块荷花酥塞进了嘴里。 朱显仁看着朱十一不住口的将每一样点心都尝了一遍。 嘴角翘起,清雅的眉眼笑意更温润了。 他伸出修长俊雅,骨节分明的手。 拎起茶几上的粗陶茶壶,倒了一杯清茶,给朱十一推过去! 朱十一正吃的口干,想也不想的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喝完了才想起来,这杯子似乎是大哥的! 她小时候野的很,玩渴了抱着大哥的杯子喝水,也是常事! 但如今毕竟大了,自己再用大哥的杯子,似乎不大合适,毕竟大哥有...... 朱十一赫然惊觉,大哥竟然至今还未婚配! 今年他怕是二十有五了吧?! 按说他是阿爹的长子,怎么也不应该耽误到如此年纪啊?! 随即又想到满氏跟何氏那两个泼妇。 有好人家的女儿,哪个不是紧着她们的儿子先挑? 阿娘毕竟是妾室,就算掌了中馈,也做不了大哥得主。 阿爹只要不张罗,大哥婚事就没人管! 大哥这些年当真不容易,恐怕轮到他头上的女子。 要么是破落户,要么也是不受宠的庶女吧? 若真是这样,还不如单着呢! 府上除了大哥,跟最小的双胞胎九哥、十哥,其他哥哥们基本都婚配了。 朱十一对这个大哥更心疼了,他在这府里比自己更难吧? 好歹阿爹在的时候,没有人敢欺负她。 但是大哥在这个家里,似乎从未被善待过。 自己平日对他不闻不问,现在出了事。 又跑来找他求救,是不是害了他?自己是不是也太自私了? 朱十一吃点心的嘴巴停住了。 来时想好的说辞,现在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朱显仁看着朱十一停下的嘴巴,担忧的看着她问道 “小十一,是点心不好吃吗?太甜了还是太淡了? 不好吃就别吃了,大哥下回重新再给你做。” 朱十一眼眶红红的,哑着嗓子问 “这些点心都是大哥自己做的吗? 我说怎么跟原来厨娘做的不一样!” 朱显仁温和的笑道 “是啊,大哥手笨,没有厨娘做的好吃。 只是那做点心的厨娘,几年前生病去世了。 大哥只是跟她学了皮毛,十一想吃什么口味的点心,尽管跟大哥说。 大哥试试,没准就做出来十一想吃的口味了。” 看着还跟小时候一般宠溺她的大哥,朱十一眼泪就流了下来,哭道 “大哥做的点心哪里不好吃了?比小时候那厨娘做的好吃多了! 呜呜呜呜—— 我只是很难过...... 这些年......竟然没有来看看大哥过得好不好...... 呜呜呜呜——” 朱十一是真的内疚,真的伤心。 明明家里有这样牵挂她的亲人,可是她没有好好珍惜。 直到如今走投无路,才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大哥! 朱显仁被朱十一突如其来的眼泪吓了一跳。 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掏出帕子,给朱十一擦眼泪,语无伦次的安慰道 “小十一,大哥这些年过得好着呢...... 没有你想的那般苦...... 你别哭啊!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小十一别怕,有大哥在呢,大哥会保护小十一的! 快别哭了......” 朱显仁一开始还不敢触碰朱十一。 但是朱十一眼泪滚滚而下,眼看就要哭背过气去。 朱显仁不得不试着安抚的拍着朱十一的背,给她顺气。 朱十一哭的头昏脑胀,顺势一把抱住朱显仁的腰,眼泪鼻涕蹭了朱显仁一身。 朱显仁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 他自幼就习惯孤身一人,从未与人如此近亲过! 被人抱在怀里,还是生平头一遭。 但凡换个人,他怕是立刻将人推的远远的。 但这是十一啊,是他可爱又善良的妹妹啊! 她这样伤心,抱一抱便抱一抱吧! 等朱十一哭够了,才尴尬的发现,自己竟然哭湿了大哥的半边衣裳...... 她真想立刻钻地洞,没脸见人了! 朱显仁浑若无事,只是去屋里换了身天青色的广袖纱袍。 还端了一碗玫瑰露出来,递给朱十一润口。 “小十一,说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平日你不会这样的!” 第459章 这个疤痕我认识 这个大哥还是挺了解她的,没有天大的事情,绝不会让她哭成这样。 朱十一看着眼前这个气质更加雅致出尘的大哥,不知从何说起。 但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是整个勇义侯府的事。 身为朱家的长子,大哥如何能独善其身? 早些提醒大哥,就算斗不过那群豺狼。 有了防备,想办法自保也是好的。 朱十一理清楚了利害关系。 随即将朱标失踪,以及满氏跟她儿子们的狼子野心,和盘托出! 朱显仁温和的笑容没有了,终于沉下了脸。 “一直以来,他们觉的我占了长子身份。 总将我当成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我生母早逝,背后无依无靠。 也不愿意将余生的时光,都浪费在与他们的勾心斗角里。 是以才处处避其锋芒,自囚于这竹苑。 至于勇义侯的世子之位,我更是连想都没想过的! 你有父亲的宠爱,左右他们也不敢为难你! 大哥就是想等你出嫁后,寻个机会出府另立门户,再不与他们纠缠! 未曾想如今父亲只是失踪,他们就迫不及待想夺权,欺负你跟你的阿娘! 这件事大哥绝不会袖手旁观! 父亲就算忙于军务,对我们这些儿子疏于管教,但毕竟生了我们,养了我们! 父亲出了事,他们不想办法寻找父亲! 第一时间竟然想到的是抢夺家产! 他们......他们简直猪狗不如!!!” 朱显仁气的脸颊通红,他一贯是个温吞内向的性子。 生这么大的气,朱十一还是头回见。 毕竟当年住着漏雨的屋子,他也没像现在这么生气! 朱十一睁着通红的兔子眼道 “如今全仰仗皇后娘娘身边的常嬷嬷撑场子。 他们才收敛了些,没敢硬闯我阿娘的院子。 可这不是长久之计啊! 我跟阿娘,总不能一直仰仗着皇后娘娘庇护活命! 这勇义侯府就算将来要换主子,那也是大哥这个长子,更有资格!” 朱显仁低头沉思一阵,最后好像下了很大决心道 “十一,我答应你!我愿意去争一争! 不为别的,就为了在这侯府,没有人再欺负你!” 京兆府衙门经过一日夜打捞,终于又寻到了一块尸体残片。 分别是左边半条胳膊,跟一只断脚。 尤其这半条胳膊上,有一个非常明显,形状奇怪的疤痕。 负责这次验尸的仵作,曾经在京畿大营随军,给军医打过下手。 乍一见这个伤疤,他手里的剖刀都吓得掉到了地上。 腾冲正焦急在院子里转圈,听到响动立刻冲进了敛房。 看仵作的神色,就知道八成有线索了,焦急问道 “怎么样?能看出来是谁了吗?” 仵作定了定神,指着那半条断臂上面的疤痕道 “这个疤痕匪非常罕见,能造成这种疤痕的武器很奇特。 这是山民用于掏鸟窝的搭钩,把这种搭钩当武器用的,是一群盘踞在糜山附近的山匪。 但是这群山匪在十年前,就被京畿大营犁庭扫穴,早已不复存在了。 当时率领剿匪的大帅......正是勇义侯朱标!” 腾冲感觉胸腔里面的一颗心,都要不受控制了,疯狂的乱窜。 “你是说,你是说 ——这人很可能是京畿大营里面的人? 很可能职位还不低?” 仵作又死死盯着那个疤痕看了一阵,艰难道 “启禀大人,当年老朽有幸在京畿大营里面随军过一段日子...... 那山匪彪悍异常,这种搭钩伤人的角度十分刁钻。 当时身先士卒,冲在前面将士,不少人吃了这种钩子的闷亏。 但是,但是唯一伤在胳膊上的人...... ——只有勇义侯......” 腾冲终于知道为什么老师再三嘱咐他封锁消息了。 这消息要是传出来,恐怕洛京立刻平地起惊雷,刹那风起云涌! 滕冲一把抓住满心惶惶的仵作,眼神射出犀利的冷光 “此事事关重大!从现在开始,这件事你不能再说给第二个人听! 委屈你在衙门里住两天,待事情尘埃落定,你再回去。 届时多放你几天休沐!” 滕冲这是摆明了封锁消息,仵作自然明白这里面的利害关系,连忙答应承下来。 再抬起头,已经泪流满面,哽咽道 “我在京畿大营受过侯爷照拂,还请大人将侯爷尸身全权交给卑职收敛。 卑职定然尽最大努力,还侯爷一个全尸!” 第460章 纸包不住火 腾冲满眼怆然,拍了拍仵作肩头道 “那就辛苦你了,我这就吩咐下去,哪怕将河水抽干翻个底朝天,定将侯爷寻回来!” 腾冲心底一股怒火冲天而起,此人定跟侯爷有深仇大恨。 否则杀人便杀人,何至于将人大卸八块? 开始可能是想刑讯逼供,但后来如此残暴的手法,纯属为了泄私愤! 朱标统领京畿大营十数年,为人豪爽仗义。 年少时南征北战,为大聖立下汗马功劳。 后来退守洛京,更是守了百姓一方安宁。 如此不明不白被人大卸八块,弃尸荒野,简直人神共愤! 要知道死无全尸,是对一个人最恶毒的诅咒! 腾冲发誓,定然抓住凶手,将他同样大卸八块!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发现尸块的河边,老百姓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不论衙役怎么驱赶,都无济于事! 看热闹的人,从来不嫌事大。 城里的掌柜们都没心思看铺子了,一窝蜂的涌向城外,更何况老百姓了! 街上的小贩看到商机,索性将摊子摆到河两岸,一时间这城外比城里还热闹! 终于从河底捞上来一堆包着石块的衣裳时,有人惊呼 “那,那个袍子!我认得! 这是上月勇义侯府,在我们锦绣坊专门定制的!这上面的刺绣,是侯爷穿的那件......” 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在就洛京传开,包括京畿大营! 等腾冲发现想制止的时候,为时已晚! 京畿大营更是爆发了史无前例的哗变。 整个校场人山人海! 全部是听闻主帅被人分尸之后弃于沟渠的消息之后,满眼喷火的士兵! 他们的信仰崩塌,死的如此惨烈,还被人如此践踏! 试问谁能浇灭他们的怒火? 消息传到勇义侯府的时候,哀鸿遍野! 几个小妾赖在大门口哭天抢地,大门外也是一堆围观的百姓! 朱十一终于熄灭了所有幻想,泪水滚滚而下。 秦氏更是一头就栽了下去,不省人事。 幸亏朱十一早有准备,立刻塞了一颗保心丸到秦氏嘴里。 才没像她那天一般凶险! 秦氏身体底子原本就弱,如何经得住这等噩耗。 人是缓过来了,但下床走路都费劲。 这种时时刻刻五内俱焚的感觉,太诛心了! 要不是放心不下朱十一,秦氏立马就想随朱而去! 朱十一跪在床前,紧紧攥着秦氏的手哭道 “阿娘!你振作一点,你还有十一啊! 我终身大事还没有着落呢,你走了谁给我做主? 二哥他们怕不是将我随便打发出去,换他们升官发财的机会? 阿娘,你多想想十一啊! 呜呜呜呜——” 朱十一哭的肝肠寸断,然而院子外面又传来大声喧哗的声音。 是满氏何氏又来闹了! “秦氏!你这个扫把星!侯爷都是因为你而死! 要不是侯爷惦记你爹娘的忌日,他会无缘无故从大营赶回来吗? 他若是那天不回来,就怎么会出事?! 你这个扫把星!就是你害死了侯爷! 呜呜呜呜呜—— 秦氏!你给我滚出来,你安的什么心? 你以为你害死了侯爷,这勇义侯府侯就能落到你们母女手上了? 我呸——你想得美! 勇义侯府轮到谁,也轮不到你们母女头上! 你那赔钱货女儿,早晚要嫁出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你那赔钱货,休想染指侯府产业分毫!” 满氏跟何氏边哭边骂,哭声是假,骂人才是真的。 如今她们确定朱标遇害,更加肆无忌惮。 皇后离不开常嬷嬷,晨起已经回宫去了。 但是留下了四个内侍守门,好歹震慑了她们。 两人只敢在门口叫骂,人不敢直接闯进来。 外面两泼妇,一口一个赔钱货,将秦氏气的额头青筋暴起。 “腾”的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挣扎着下床,就要出去跟她们撕扯! 朱十一一把将秦氏按了回去道 “阿娘,你别动!你养的女儿可不是吃素的! 你就躺在这里看着好了,看我怎么收拾她们。” 秦氏看着这样的朱十一,悲从中来,她颓然的躺了回去道 “十一,好汉不吃眼前亏,若是......” 秦氏的意思很明白,她们无非惦记的就是勇义侯府的产业。 实在不行,给他们就是! 朱标没了,她真的没什么念想了! 朱十一从墙上取下来一把大刀。 那是朱标往日宿在这里,晨起练功用的。 朱十一‘仓啷’一声,抽出大刀,朱十一觉得有点重。 拿着有点费劲,但胜在这把刀够长够锋利! 很好,既然你们一个两个这么上赶着找死! 那我就不客气了! 第461章 十一娘砍人了 秦氏原本悲痛欲绝,萌生死志。 但看着女儿面对欺辱,这么奋勇的反抗,果然慢慢振作起来了! 她还不能死,她的十一还在这豺狼窝里,自己如何能一死了之! 都说为母则刚,这句话果然不假。 朱十一抓着刀冲了出去,秦氏也下床,走进了床后的一间小小暗室。 满氏跟何氏也没换孝衣,只是敷衍的扯了条白布,绑在头上。 她们之所以在这闹腾,就是想把害死朱标的罪名,扣到秦氏头上! 让她彻底失去人心,在府里寸步难行! 这罪名一旦坐实,官府可能治不了秦氏。 但是庄子上养病的老太君能治啊! 届时通过老太君的手,将秦氏除去! 那以后整个勇义侯府,还不是她们母子的天下! 满氏洋洋得意,何氏卑躬屈膝。 何氏虽然也有三个儿子,但吃亏在娘家没人。 不像满氏,娘家还有个在京畿大营里面当副将的兄弟! 她算计好了,待满氏掌了家,自己跟着满氏在后边喝汤就行! 自己有三个儿子,多少也能分些家产,到时候自己翻身当主子,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朱标活着的时候,一直未曾请封世子。 她还能耍心机搏一搏宠爱,如今朱标到死,也没有立她的儿子当世子。 没了指望,何氏现在是死心塌地的投靠了满氏,跟她一起为虎作伥! 她们叉着腰,正骂的洋洋得意,突然里面冲出来一个人。 两人更来劲了,满氏吊着嗓子阴阳怪气道 “哎呦—— 十一娘终于敢出来见人了啊!我还以为你们做贼心虚,不敢........ ——哎呀!杀人啦!杀人啦! 救命啊,十一娘疯了啊——” 回答她的是呼呼的刀风。 朱十一武功稀松平常,但好歹幼年跟着卫芙站过几年桩,下盘稳! 那长刀被她一顿胡乱挥舞,颇有气势。 满氏眼看躲避不及,将一边的何氏拉过来一挡。 何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头发,被贴着头皮削掉了一截,吓得当场瘫坐在地! 满氏恐慌的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喊救命。 朱十一拿刀砍人的样子,实在太吓人了!这是想要她命啊! 朱显义带着京兆府尹腾冲,刚跨进门槛。 就看到自己亲娘披头散发,鬼哭狼嚎的往自己这边跑。 朱显义气的咬牙切齿! 果然小门小户出身,一点风吹草动就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若非她是自己亲娘,说出去名声不好听,他一早就将她赶出侯府了。 简直让他在外人面前颜面扫地。 然而接着,就看道朱十一气势汹汹拎着一把刀,从后面追了过来。 朱显义眼珠一转,换了副痛心疾首的面孔。 几步上前将自己母亲护在身后,挺起胸膛迎着朱十一的刀锋道 “小十一,你真想杀个人出气,那就杀我吧! 我阿娘年纪大了,受不了这个。 都怪阿爹跟哥哥们平日太纵着你,才将你养成这般飞扬跋扈的性子! 身为你的二哥,没有管教好你,是我的错,要杀要剐随你吧! 如今父亲不在了,我也不想活了!” 第462章 那大家都不要脸了吧 朱显仁刚好站在大门口,身边有京兆府尹腾冲。 大门外还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 这几句话,无疑将朱十一说成是一个娇纵跋扈,欺负庶母的恶毒女人! 亲爹都死了,不仅没有披麻戴孝,还追着亲爹的小妾砍! 简直无法无天! 一时间门外看热闹的百姓对着朱十一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朱十一看到满氏往大门口跑,就知道她打什么主意! 既然你们不要脸,非要逼死我们母女,那大家的脸都别要了! 朱十一没有退缩,而是跟着满氏冲到了大门口。 面对朱显义充满误导性的话语,面对围观百姓的指指点点。 朱十一泪眼婆娑,用刀指着满氏道 “这人是我阿爹的妾没错,但她当初是卖身进来的,卖身契还在我阿娘手里! 按大聖律法来说,她真正的身份,算不上侯府的主子,而是我们侯府的奴婢! 但我阿爹这才刚出事,事情还没有弄清楚。 她就带着哥哥们来闹了两回了!还要将我跟阿娘关进祠堂饿死我们! 呜呜呜呜—— 幸亏皇后娘娘身边的管事嬷嬷怜惜于我,才救我一命! 谁知今日,她又带人跑到我阿娘院子里咒骂我们母女! 还说我是个赔钱货,让我阿娘立刻交出侯府产业,给他儿子腾地方! 还说我这个赔钱货,休想染指侯府家产一分一毫! 我真是不明白,阿爹出了这么大的的事情! 第一时间难道不是找到凶手,为阿爹报仇雪恨吗? 现在连事情来龙去脉还没弄清楚!她一个奴婢,就口口声声要来分家产! 你们这些狗奴才吃相也未免太难看了!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蓄谋已久! 就等着阿爹一出事,来欺辱我们母女抢夺家产! 我好歹身上流着阿爹的血脉,就算要将我们母女赶出侯府! 也轮不到你一个奴婢说了算! 呜呜呜呜—— 阿爹!你快回来吧! 你看看你女儿都要被这些觊觎主子家产的奴婢们,欺负成什么样了! 你快回来给女儿做主啊—— 呜呜呜呜——” 朱十一是个嘴巴不吃亏的,你们想把脏水都泼我身上。 那行!大家都别想好过! 你们会哭会说,会煽动舆论! 那我也会啊!反正只要内容够炸裂,搞臭你们一个是一个! 你拿我泼辣跋扈说事,那我就拿你恶奴欺主说事。 就是要将你们这些恶妇,冠上贱婢的头衔。 有儿子怎么样,有儿子你也是奴婢的身份,也不能欺压到正经主子的头上! 不得不说那位素未谋面的原配夫人,高瞻远瞩。 就一张卖身契,将这些小妾们拿捏的死死的! 家产谁继承都行,但就是绝不能给满氏跟何氏的儿子们! 本来见到儿子,就像见到主心骨的满氏,躲在朱显义身后,一脸得意洋洋! 没想到打脸来的这么快,朱十一这个贱丫头竟然当众掀她老底。 连带着他儿子身份也矮了一大截。 因为妾生子跟婢生子还是有显著身份差异的! 朱标后宅无主母,大家都是妾,平日谁也笑话不了谁。 如今掀开了细看,那还真是差着事儿呢! 朱标一直未请封世子,原因就在这里,他膝下没有嫡子。 这些儿子里面,他是一个也没瞧上。 请封世子首先嫡庶那一关都不好过,索性就此搁置了。 朱显义脸色涨成猪肝色,就像当众被人扯下了衣衫,底裤什么颜色的都让大家看了个清清楚楚。 果然门口那些诟病朱十一的百姓们口风就变了 “可怜哦,侯爷刚一出事,这些同父异母的哥哥们,就容不下这个庶出的妹妹了? 这未免也太没有人情味了吧? 侯府家大业大,又是养不起儿女的穷苦人家? 早晚女儿都是要出嫁的,连置办一份嫁妆的钱都舍不得吗?” 另一个碎嘴的婆子,一脸你不懂了吧的表情 “你知道什么啊?这侯府没有正头娘子,侯府中馈都是秦娘子一手操办的。 那秦娘子为人厚道,办事爽快,深得侯爷的喜爱! 只是可惜了,膝下就十一娘这么一个女儿! 如今没了侯爷撑腰,这些有儿子的姨娘,怕不是要给她们母女生吞活剥了? 那十一娘我是看着长大的,性子虽然泼辣,但绝不是刁钻跋扈的人! 这满氏定然事惹到她了,才被十一娘追着砍!” 周边看热闹的百姓,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一方面唏嘘这对失去依靠的母女,日后该何去何从? 一方面有感叹,大户人家的瓜果然又新鲜,又炸裂! 滕冲一只脚已经踏进门槛里,一只脚还在外面,脸色十分尴尬。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自己揣着沉甸甸的一颗心,还没等到说正题呢。 就遇到这种狗血的家庭伦理大剧,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第463章 你们如今谁做主 朱显义被朱十一一番话羞辱的抬不起头,就这么将腾冲晾在了门槛上。 朱十一在看的腾冲上门的那一刻,悲从中来,哽咽问道 “大人,那......那当真是我阿爹吗? 有没有可能你们不熟悉我阿爹,认错了?!” 朱十一扔了刀,捂着胸口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看着腾冲。 这种绝望有希望眼神,任谁看了都心怀不忍。 但是事实就是事实,徐大人那边也给了话,按照命案流程办理便是。 腾冲只能沉重的点点头道 “朱娘子还请节哀! 方才你二哥已经去辨认过了,确定是勇义侯无误了! 如今侯府是谁拿事?还得与本官沟通一些案件细节。” 刚才被堵的说不出话的朱显义这会儿倒是活了。 “眼下父亲去了身为他老人家的儿子,我责无旁贷! 关于侯府的一切事宜,腾大人都于我说便是。 十一娘到底是女儿家,抛头露面有失体统! 还不快回去你的院子去,闭门思过? 真要这样杵在大门口,让大家看笑话吗?” 就朱十一跟滕冲说话的功夫,朱显义已经想明白了。 管你什么妾生的,婢生的!说破天了你就是个早晚要嫁出去的赔钱货! 这侯府将来,也断没有让她一个庶女当家的时候! 等这阵子风头过了,这对母女还不是要在自己手底下讨生活? 人一旦有恃无恐,说话底气就很足。 他凑近朱十一,一把攥住朱十一的胳膊低声威胁道 “我劝妹妹还是安分些,届时妹妹出嫁,我不介意嫁妆给的丰厚些。 若是再如此闹腾,休怪哥哥将你配给京里最烂的纨绔子弟,让他们来好好拾掇你!” 朱十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若说之前她还对亲情抱有一丝幻想。 直到现在这一刻,所有的希望都幻灭了,难怪阿娘会在侯府外面给她置办宅子。 那是防备自己万一跟阿爹出事,给她留下个安身之所啊! 阿娘太了解侯府里面这群人的德性了,但凡朱标一走,再无人护着她们。 朱十一泪流满面,想挣开朱显义攥着他的手,奈何朱显义力气大的很。 那只手刚好被身子挡住,外人根本看不见朱显义都快将她胳膊拧折了。 朱十一疼得脸部扭曲了,正在这个节骨眼,一袭青衫突然挡在自己面前。 朱显义那只紧紧攥住朱十一的手,也被那人一把扯下来。 力道大的朱显义差点失声惨叫。 看着这个清瘦的背影,朱十一泪盈于睫。 那身材单薄的青年转身,低头仔细看了看朱十一。 见她没有别的伤,才松了口气! “小十一别怕,大哥来了,再没人敢欺负你!” 朱十一一边哭一边点头,哽咽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朱显义被突然冲出来的人甩的半边身子都麻了,以为是幽兰苑的奴才。 定睛一看,瞬间怒火中烧,还有心底说不尽的鄙夷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大哥啊! 大哥一向性子内向,喜欢安静,不是从不出门的吗? 怎么今日有空出来了?你院子一天到晚的木工活计,还不够你忙的?” 朱显义语气里充满了嘲讽,做木工这些手工活儿,是上不了台面,下九流的勾当。 他今日大声嚷嚷,也是为了让大家都知道。 侯府的长子是个不敢出门,只会写下九流活计的废人。 要说他想掌管侯府,最大的绊脚石,还是他这个足不出户的大哥。 要死不活的占着长子的位置! 要不是天天龟缩在院子里不出来,他早就将他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了。 阿娘也想过很多办法,可惜都没有成功! “二弟此言差矣,如今父亲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侯府乱成一团,我身为父亲的长子,怎能置身事外?” 第464章 你们为什么就是不肯给我一个机会 朱显仁不管朱显义的表情,对着还站在门槛上的腾冲一揖道 “在下勇义侯长子朱显仁见过腾大人,家门不幸,让腾大人见笑了! 还请腾大人入内,到正堂奉茶!” 腾冲被堵在大门口,进退不得,对于朱显仁的邀请感激涕零。 谢天谢地,终于可以进去说话了,你们朱家唱家庭伦理大戏,好歹别把人晾在大门口啊! 再说当着众多百姓的面,撕扯骂仗还是太难看了! 勇义侯是自己十分敬佩的人,他真的不愿意让外人看他府上的笑话。 然而朱显义显然不买账,跟炸了毛的公鸡一般 “大哥,我看你没事还是早些回院子歇着吧,这里用不上你! 毕竟腾大人过府是要说正事的,与你探讨不了做木工活的心得! 你还是别瞎掺和了,这侯府也不是你说了算的!” 腾冲满脸黑线,这二郎怎么如此不知体统,非要堵在大门口差价吗? 然而不等腾冲劝说,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人群外面传了进来 “显仁乃勇义侯府长子,他说了不算,那谁说了算? 二郎,你父亲尸身可还没找齐全呢!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当家做主了?!” 朱显义听到这句话显然不忿至极! 这窝囊废一般的朱显仁,凭什么压他一头? 难道就是他比自己早生了一年半载? 于是他气势汹汹的准备上前理论,然而百姓闪开一条缝,露出了一个素色软轿。 一个白发苍苍,满脸皱纹老妪坐在里面。 朱显义一搭眼,就立刻如鹌鹑般缩着脖子,不敢吭声了。 朱显仁跟朱十一见了,都三两步跑过去,给老妪跪下,大礼参拜道 “孙儿/孙女见过祖母!” 腾冲一见这老妪,竟然是恩义侯的生母,一品诰命夫人 ——朱老太君! 赶紧从台阶上下来,弯腰行礼道 “下官腾冲,见过老封君!” 朱十一跟朱显仁一左一右,将朱老太君小心的从软轿上扶下来! 朱老太君身子不便利,又畏寒。 这些年一直在枫山的温泉庄子上休养,甚少回京! 没曾想再回来,自己竟然已经与儿子阴阳相隔! 但她不愧是当年跟老侯爷上过战场,杀过敌的女中豪杰。 丧子之痛,也不能让她失去理智。 朱十一泪眼婆娑,看着祖母心痛道 “祖母怎么回来了,阿爹的事情,十一,十一实在不敢告知...... 祖母...... 呜呜呜呜——” 朱老太君对这个唯一的孙女甚是疼爱,只是这些年身体原因,聚少离多。 如今看她已经长成大姑娘了,拉着她手道 “我们朱家行伍出身,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是常有的事情! 你阿爹常年征战在外,我早有心里准备! 但是不包括他不明不白死在敌人的阴谋算计之下! 腾大人,无论如何,我朱家要求彻查凶手,严惩不贷! 不论他多大的权势,我朱家奉陪到底!” 朱老太君斩钉截铁,铿锵有力! 腾冲正了脸色道 “下官谨遵老封君吩咐!这本就是下官分内之事!” 最后朱老太君沉着脸,看着站在门边,畏畏缩缩的朱显义道 “二郎,长幼有序! 今后这个侯府,就是你大哥当家了! 我希望你们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若是再让我看到你们兄弟阋墙,贻笑大方! 修怪我将你们除族,赶出府去!” 到手的鸭子终于飞了,朱显义脸色嫉妒到发狂。 他一脸怨恨的看着朱老太君道 “祖母,你为什么也跟父亲一样偏心? 父亲偏向妹妹,但她总有一天要嫁出去,我也不说什么了。 同样都是你的亲孙子,为何大哥能继承家业,我就不能? 我是没什么出息,但也总比一个整日在院子只会玩破木头的强吧?! 你们为何就是不肯给我一次机会? 为什么?!” 第465章 逼宫 最后几句话,几乎是朱显义吼出来的,他双眼赤红,显然被这个结果刺激的不轻! 朱老太君推开朱十一跟朱显仁扶她的手。 缓步走到朱显义面前,她身材已经佝偻。 但是突然直起腰,一巴掌就扇到了朱显义的脸上。 朱显义被这突兀的一巴掌扇懵了,长这么大还是祖母第一次打他! 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的脸往哪里搁?! 朱老太君冷冷道 “这一巴掌,是打你无情无义! 你父新丧,你不花心思寻找凶手,团结兄弟一致对外。 却纵容你亲娘在府里兴风作浪,搬弄是非,谋夺家产!” 老太君说完,反手又是一个耳光,接着冷冷道 “这一巴掌,是打你目无兄长,欺负幼妹! 你对待自己的血亲兄妹尚且如此刻薄,侯府焉能落到你这等天性凉薄之人? 真要你做了主,这侯府怕是就毁在你手! 还谈什么传承?!” 两巴掌终于把朱显义打熄火了! 面前这个老妪,不仅仅是她祖母,还是先皇亲封的一品诰命。 她当众掌掴自己,这算是断了自己所有的念想! 朱显义浑身颤抖,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眼底中满绝望,更多的是愤恨! 但是一行人已经浩浩荡荡进了侯府大门。 出了围观的百姓对他指指点点,竟然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儿啊!我的儿!我苦命的儿啊—— 呜呜呜呜—— 都是娘无用啊——让你遭了这么多罪啊—— 呜呜呜呜——” 现场还是有人搭理他的,但是还不如没人搭理呢! 要不是这个贱人出身太卑微,自己何至于成了整个洛京的笑柄! 心底的厌恶再也压抑不住,一把甩开满氏的手,怨毒道 “滚——你给我滚! 都是因为你!要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你当初贪图钱财,签下那卖身契! 我怎么会沦落成为一个婢生子?! 一切都是因为你这个贱人!! 你给我滚啊!滚! 我不想再看见你!!” 满氏被儿子的暴怒吓傻了,脑子轰隆隆的什么也听不清。 她直愣愣的看着儿子离开的方向那喃喃道 “我不签那张卖身契,如何进侯府啊? 我不进侯府,就只能嫁给村里刨地的,或者是码头搬货的苦力! 又哪里有你这二十几年,纸醉金迷的日子啊?” 腾冲跟着朱老太君,终于踏进了勇义侯府,趁没人注意赶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这勇义侯府大门是真不好进啊! 朱十一落后半步,凑到朱显仁身边道 “大哥,祖母是你请回来的吧? 你不怕......” 朱十一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祖母年事已高,这等噩耗如何受的住?一开始出事,朱十一都没敢想去通知庄子上的祖母。 朱显仁抚了抚朱十一的头发,温和道 “祖母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如今侯府唯有她坐镇才不会乱! 父亲身上牵扯甚多,恐怕还有更大的乱子在后面。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如今我们朱家风雨飘摇,更应该上下一心,同舟共济才是!” 朱十一使劲攥了攥拳头,忍着悲痛道 “大哥,我知道了,之前是我想岔了,你请祖母回来是对的! 我们都听她老人家安排便是!” 与此同时,皇宫外面席地而坐绝食抗议的大臣跟学子们,又增加了不少。 他们为了逼皇帝罢黜高阳王崔珩,已经静坐了一个日夜之久! 这时候京畿大营主帅遇害的消息不胫而走。 宫门前这些抗议的人,别有用心的有之。 被舆论煽动,一腔热血的也有之! 崔珩实属蛮夷贱种的事情刚曝光,戍卫京畿防卫的主帅便死了! 这屎盆子一下全被扣到了崔珩的头上,说他果然狼子野心! 连将京畿大营的统帅都敢暗算,这跟造反何异?! 纷纷振臂高呼 “求陛下—— 除奸佞,清君侧! 以振朝纲!” 呼喊声大的乾元宫都能听见。 同光帝斜靠在软榻上,眼皮更松垂了。 “这帮老东西,为了保住自己荣华富贵,竟然敢逼宫! 朕是老了,但他们也活到头了!” 第466章 杀崔珩 清君侧 汪顺陪着笑奉承道 “他们都是鼠目寸光的蝼蚁,哪有陛下高瞻远瞩? 他们就只会盯着自己家里那一亩三分地儿,根本不足为惧! 要不您是皇上呢?!” 同光帝眯缝着眼睛,看着窗户射进来的光柱。 里面有千千万万的微尘在飞舞浮动。 “汪顺,你错了,权力斗争向来是残酷的,充满血腥的! 若今日败了,朕也难逃一死! 届时你也不必管朕,自行逃命去吧!” 汪顺吓得“噗通”一声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泪道 “陛,陛下!你别吓唬老奴了,高阳王定然有法子保全陛下的! 陛下千万别说丧气话! 就,就算真有那天,老奴也是要跟着陛下的! 老奴伺候陛下一辈子,就算是死了,也得埋在陛下脚跟前。 去了阴间,奴才还是要伺候陛下的! 伺候陛下的活儿奴才做惯了,换了别的,老奴也不会啊!” 同光帝本来挺伤感的,被汪顺哭的笑起来了。 他摸到矮几上的一块点心,就砸到汪顺怀里道 “你这奴才,当奴才还当上瘾了,朕活着听你叨叨叨,已经够烦了。 没成想朕死了你还打算跟着,这是想让朕在阴间耳根也不清闲吗?!” 汪顺赶紧将同光帝扔过来的点心,小心翼翼用帕子包好,擦了一把眼泪道 “奴才谢陛下赏赐,陛下嫌弃奴才嘴碎,那奴才就少说话。 但是陛下千万不要扔下奴才,奴才遇到陛下之前,过得都是苦日子,谁都能来踩奴才一脚! 自从跟了陛下,奴才才活出了个人样儿! 陛下对奴才的再造之恩,永不敢忘! 奴才早就想好了,陛下走哪儿,奴才就跟到哪儿! 上天入地,永远追随!” 同光帝盯着日影,计算着时辰,叹了口气慢慢道 “这么多年,我受过的算计跟背叛,不知凡几,人与人之间的情谊,是不可信的! 原本这一生注定孤家寡人,没想到临了还有你这么个蠢奴才,一根筋的愿意跟着我! 也许之前有些想法是朕偏颇了。 之前朕总以为,给他安排的路是最好的,最稳妥的! 殊不知很多事情都是瞬息万变的。 总有人想掀翻了之前的布局,重新洗牌! 既然注定不能安稳度日,那就随他自己闯一闯吧! 或许他能闯出来一条更好的路呢? 朕老了,很多事力不从心,我希望他能带着大聖走出困境! 朕不是一个好皇帝,但是希望能给大聖留下个好皇帝!” 京城“清君侧,除奸佞”的口号传进京畿大营的时候,士兵们沸腾了! 别人可能就是喊喊口号,凑凑热闹。 但这些士兵不是,敢谋杀他们主帅,这无疑是挑衅整个京畿大营将士的底线! 这如何能忍,首先怒吼出声的是满荣,他额头青筋爆起,大声怒吼道 “苍天无眼啊!大帅为了大聖鞠躬尽瘁! 为何落得一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老天你不公啊!杀人者偿命!就算是你天子宠臣,也难堵天下悠悠之众口! 兄弟们,大帅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我们必须去为大帅讨回一个公道! 不能让大帅死不瞑目!” 士兵们原本激愤怒的情绪,被满荣这么一发酵,立刻凝聚成了一股洪流 “清君侧!除奸佞!讨公道!!!” “清君侧!除奸佞!讨公道!!!” 呐喊声铺天盖地,京畿大营哗变了!! 京畿大营十万大军,哗变非同小可! 一时间整个京畿大营风起云涌。 第467章 出兵谋反 陈朔靠在角落里,神情悲痛,眼神却冰冷。 他静静的看着满荣激愤的演说,并没有插话。 其中几位上年纪的老将虽然同样悲愤交加,但还没有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他们皱眉对满荣喝道 “满将军,大帅之死尚未查明,还是稍安勿躁! 昨日大伙儿不是都商量好了,等陛下圣裁,今日怎么又闹起来了? 我等奉命戍卫京畿,不见调兵令符,万不可擅自行动! 大帅去了,大家一样心痛! 但事关重大,还请满将军冷静,三思而后行!” 满荣一脸悲痛,两腮的肌肉硬邦邦的鼓起,恨声道 “这要我如何冷静?大帅带着兄弟们出生入死,挣下累累军功! 兄弟们也跟着大帅封妻萌子,享受了荣华富贵! 如今他出事,头颅都被人割下,死无全尸! 我等不站出去替大帅喊冤,给朝廷施压,以皇帝对高阳王的偏宠,会治他的罪吗?! 怕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随便拉个替死鬼,糊弄我们这些粗人! 你们要是怕惹事,想袖手旁观,我不强求你们! 但我满荣做不到! 要不是大帅赏识,我至今还是个在地里刨食的泥腿子! 是大帅给我老满出人头地的机会!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那高阳王崔珩狼子野心,权势滔天,想颠覆大聖朝纲不是一天两天了! 大帅定然不会与他同流合污,因此他才起了杀心! 皇帝宠信高阳王,若我等也忍气吞声,那大帅的冤屈如何昭雪?! 他们洛京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惯会玩弄权术,草菅人命! 除了我们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还有谁敢站出来为他得罪皇帝?” 这些老将也说不出话了,大帅的身死的消息刚传来,线索也指明是高阳王所为。 但为了稳定大局,皇帝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可能性很大! 朱标与他们也同样是过命的交情,属实是阻拦不下去。 几位老将咬着牙,最终坚持道 “满将军,我们手上没有兵符,也无皇帝召令,擅自带兵出营视同谋反。 不要驰骋沙场多年,最后落得个乱臣贼子的下场!” 京畿大营的兵符一半在皇帝手里,一半在朱标手上! 京畿大营的所有兵力调动,都要见到兵符才能行动! 否则视同谋反! 京畿大营体积过于庞大,朱标将十万军队一分为四,由他最信任的四个属下统领。 每个副将麾下二万人马,朱标自己手里还有两万。 朱标有心栽培年轻人,便将这两万人马,交给新提拔上来的城阳侯次子陈朔,代为统领。 满荣手下统领的二万人,情绪最为激动。 还有平日跟满荣更为亲近的谭飞熊麾下二万人,也群情激愤。 谭飞熊更是性子如烈火一般,除了朱标谁也不服。 哗变的势头眼看是压不住,剩下两位老将跟陈朔,都在尽量压住麾下人马的躁动。 正在这兵荒马乱,一触即发的节骨眼,有信兵从大门跑了进来,大声嘶吼着禀报最新消息。 “满将军!满将军!!大帅头颅已经被找到...... 嘴里,嘴里还有大帅留下的血书......上书 ——杀我者崔珩!! 定是,定是大帅糟了暗算,临死之前将血书藏在了嘴里! 呜呜呜呜呜—— 我们定要为大讨回公道啊!!!” 这话一出,众将士哪还坐的住? 简直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泼了一瓢冷水,瞬间火星子四溅。 “走啊!给大帅报仇!为大帅要回公道!!! 杀崔珩,清君侧!” 这一嗓子不知是谁喊的,这句话瞬间起了所有人共鸣,大家一起振臂高呼 “杀崔珩,清君侧!” “杀崔珩,清君侧!” “杀崔珩,清君侧!” 几万个士兵蜂拥而出,直奔皇城而去! 两位老将急的捶胸顿足,可惜没有任何办法。 面对愤怒的士兵,两位老将以及陈朔顶在京畿大营门口。 才勉强将直系麾下的士兵镇压住。 但是满荣跟谭飞熊麾下四万余人马,只能眼睁睁的看他们扬长而去。 平日热闹非凡的京畿大营,瞬间少了几乎近一半的人。 其中一老将卢厚城顿足道 “老满跟老谭糊涂啊!他为大帅讨回公道,有情可原! 但公道不是这么个讨法! 他这样一来,岂不是把兄弟们都架在火上烤?!” 另一个老将徐孝廉也愁眉不展,低沉道 “老谭便罢了,那大炮仗一点就炸。 但满荣做事一向稳重,今日这么激进! 怕是这次大帅走了,给他的打击太大了! 只是待事情尘埃落定,上面会如何定性此次京畿大营守军,擅自出营的事情?! 恐怕这事情不能善了!” 两老将军一筹莫展,双双看向叉着腰,看着满荣他们离开方向的陈朔! “小陈将军,大帅在世时对你青眼有加,如今这局面,你有何高见?” 第468章 造反了? 卢厚城不抱任何希望的,问这个毛还没长齐的年轻人。 其实就是缓解一下心里的压力,也没指望他能给他什么有用的答案! 谁知陈朔一甩头,转过来反而好奇的问两位老将军道 “满将军跟大帅情同手足,才如此激进。 二位将军跟着大帅的时间,比那满荣只多不少! 为何二位老将军,没有跟他一起去给大帅讨公道?” 两人互看一眼,沧桑的脸上,两行泪水簌簌流了下来。 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陈朔一句话,将两人的眼泪问了出来。 许孝廉身材矮壮精悍,鬓角已有白霜,他抹了一把眼泪道 “我何尝不想跟他们一起去,去问一问天子! 这世道,到底还有没有忠臣良将的立足之所?! 大帅一生戎马,满身战伤! 到头来却落个被奸佞算计,死无全尸的下场! 这叫我们这些兄弟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但大帅在世时,也多次耳提面命,京畿大营是戍卫京畿的最后一道防线! 万万不可擅自行动,中了敌人的圈套! 外邦乱臣,虎视眈眈!我等务必加上十二万分的小心! 遇事千万不可意气用事,军事调动,必须要见令行事! 这句话老许至死不敢忘! 今日不见兵符,我断然不会让麾下的一兵一卒出营!” 卢厚城连连点头道 “非是我们害怕惹祸上身,京畿戍卫大任应该凌驾于个人恩怨之上! 大帅在天有灵,应该会明白我跟老徐的心意! 待京畿大营形式稳定,我定要上金銮殿为大帅喊冤!” “也算上我一个,就算磕死在金銮殿上! 也定要皇帝给我们京畿大营的兄弟们一个交代,给大帅一个交代!!” 陈朔看着两位神情坚毅,满脸悲痛的老将,终于放下心中疑虑道 “不必等他日上金銮殿,两位将军想给大帅报仇,只管跟着我走便是!” 随即陈朔从怀里掏出一物,呈到两位老将眼前! 入夜宫门已下匙,皇宫前却一片灯火通明。 宫外黑压压一片席地而坐的,是那些逼迫皇帝罢免崔珩的官员跟世家贵族。 还有些许国子监的学生,但是数量不多。 说是静坐绝食,其实都有奴仆私底下偷偷送吃喝。 这些人养尊处优惯了,怎么真的能吃的了这种苦? 只不过被崔珩的逼得没有活路,不得不团结起来一致对外,做做样子,表表决心! 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们是不会让自己吃太多苦的! 譬如城阳侯陈嵩,偷偷将小厮塞过来的布包打开。 里面都是黄澄橙指头大的栗子糕,一口一个包进嘴里,偷吃一点也不明显! 这几日城阳侯被皇帝打压的有点狠,几乎都要被世家除名了。 等其他几个世家上门,拉着他一起上宫门绝食静坐。 求皇帝罢黜崔珩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洛京世家这种团体活动,他们还愿意带着自己一起玩。 那说明自己这个城阳侯,还是有点份量的! 若不再跟这些大世家拉拢关系,恐怕他一走,他们陈家在洛京再无立足之地! 这让他如何有脸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 因此城阳候狠狠心咬咬牙,跟着大家一起坐到宫门前摆烂! 不就是静坐吗?这个我会!!! 今日小厮送吃食有点晚,陈嵩饿的心慌,就吃的有点急! “呃——” 果不其然噎住了,可恨他周边静坐的,都是比较穷的官员跟学子。 吃的还没他好呢,更别提有茶水供应了。 城阳侯使劲捶着胸口,噎的伸着脖子直翻白眼! 就在城阳侯要命丧一口栗子糕之下的时候,远处一条长龙,举着火把过来了。 火光掩映下甲胄鲜明,刀光剑影! 这可是皇宫大内门口,怎么有大军穿着甲胄,带着刀剑而来? 这是有人造反了吗?! 伸着脖儿的城阳侯悲催的想 ——自己到底是先被噎死? 还是先被叛军杀死?! 第469章 城门破 城阳侯无声的呐喊没人听见,那一行甲胄森然的军队,直直奔到宫门前。 大军一停,分开两列,一个身材挺拔,金色甲胄的将军骑马走了出来。 城阳侯一看来人,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这金甲将军,竟然是 ——太子齐睿?! 这!这!这!还是那个畏畏缩缩,谨小慎微的太子吗? 他是怎么敢的,竟然带着大军逼宫? 镇守承天门的将军杜如海如临大敌,下令弓箭手严阵以待! 他侧身躲在女儿墙后边向下喊话道 “太子殿下这是何意?!可知道带兵围皇城乃是谋逆大罪!” 果然人靠衣裳马靠鞍!齐睿换上这身金色甲胄,感觉就像换了一个人! 平日的唯唯诺诺,优柔寡断在这一刻消失无踪,他仰头大声对城楼上杜如海道 “杜将军,高阳王崔珩乃番邦异种,现如今他设计杀害了京畿大营勇义侯朱标! 如今京畿大营已经落入他手! 现在十万京畿大军,已经往洛京开拔而来! 时间紧急,东宫如今能动用的所有兵力也不过五千余! 还请杜将军放孤进宫,孤会劝说父皇! 先退去糜山行宫,暂避反贼锋芒!” 杜如海大惊!京畿大营也反了? 怎么可能?! 京畿大营是洛京最后一道防线,若他们也反了! 靠这守城的几千禁军跟金吾卫,怕是抵不住啊! 杜如海定了定心神吗,对下面喊话道 “殿下恕罪,末将并未收到京畿大营叛乱的消息! 且自古以来,皇城没有让军队进入的先例! 末将奉命守城,不敢擅自做主! 还请殿下稍等片刻,容末将禀报陛下圣裁!” 杜如海说的已经很委婉了,防止一下激怒太子直接攻城,能拖一时是一时。 这阵仗还看不出太子图谋不轨,他这些年的骠骑将军也白当了! 你都明晃晃的带着军队围住皇城了,这不是造反是什么?! 杜如海冷汗都出来了,赶紧派遣心腹去乾元宫报信。 同时将宫内的所有巡逻队伍,全部抽调到城门处守城! 齐睿看向冥顽不灵的杜如海,心底一阵愤懑! 杜如海这老匹夫油滑的跟老泥鳅一般,自己之前费了不少心思。 这老匹夫来者不拒什么礼都收,但就是模棱两可,不给他一个准话。 不过今夜他胜券在握,今日这个皇宫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待他入城,第一个杀了这个光拿钱不办事的老匹夫! 太子齐睿来势汹汹的排场,把城门外面的那些绝食静坐的文臣跟学子们吓坏了! 纷纷连滚带爬,给太子一行人腾地方,生怕跑的慢了被一刀两断! 还伸着脖子翻白眼的城阳侯,被几个疯狂逃窜的学子,大力冲撞了几下。 “咕咚”一声,那口噎在嗓子眼儿的栗子糕,终于被撞了下去。 城阳侯被憋的紫胀的脸,才渐渐恢复过来! 然而不等他缓过神儿来,脸颊耳边就“嗖嗖嗖”的开始射箭。 箭矢四处乱飞,身边的小厮就被射中屁股,疼得哭爹喊娘! 城阳候当场怂了,四肢着地,从混乱的人群里疯狂往外爬! 他边爬边哭 ——我只是跟着来参与一下集体活动的啊! 我真的什么也没干啊! 太子造反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苍天呐!谁来救救他?! 呜呜呜呜呜—— 齐睿志得意满,一身金甲骑在高头大马上。 岑先生不愧是大贤,所有事情果然如他推演一般,一件件按时发生,没有一子落空! 如此运筹帷幄之下,谁还能与他争锋? 父皇你就算再偏向崔珩,过了今晚,你也得亲自下旨将他赐死! 天下人的悠悠众口,将士们的滔天愤怒! 够你崔珩死个十次八次了! 对于杜如海冥顽不灵,死守城门的态度,齐睿丝毫没有着急。 他从腰间摸出来一节竹筒,点燃了一头的引信。 引信燃尽,一朵巨大的烟花在夜空中爆炸,分外的灿烂! 明亮的烟花照亮了整个承天门,城头上的杜如海一脸迷茫的看着半空的烟花,不明所以! 他身边几个守城的士兵突然暴起,直接一刀捅进了杜如海的心窝里! 杜如海不敢置信的表情,泯灭在渐渐消散的烟花里。 齐睿嘴角嘲讽的翘起 “孤收买不了你,难道还收买不了你身边的卒子吗? 哼!这就是跟孤作对的下场!” 承天门沉重的城门,终于在低沉的‘吱呀’声中打开了。 皇城里大理石铺就的平整的地面,渐渐显露在面前! 里面高楼巍峨,楼台殿宇无不显示着皇家气象! 齐睿心情激动,他以前走过承天门很多次,但是从未像现在这一刻。 他像一个真正的主人一般,回到了自己的家! 第470章 满目皆是黄金甲 齐睿面对徐徐对他敞开的宫门,他高倨马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承天门后,再无可以阻挡他前进的障碍! 现在对他打开的岂止是一座普通的宫门?! 那是通向大聖至高无上权力的大门! 齐睿志得意满,催马扬鞭,就这样大剌刺的纵马入城。 在皇宫里,除非皇帝特许,或者边关八百里加急! 除此之外,是绝对不允许人在宫内纵马的。 齐睿旁若无人,留下一部分人守门,带着千余东宫心腹,直奔皇帝寝宫乾元宫。 承天门往乾元宫必经过太夜池。 此时已经春夏之交,太夜池位于温泉脉上,池水温暖,芙蕖已经含羞带怯半遮面。 原本美丽静谧的太夜池,被一列列盔甲森森的黑甲军冲散。 他们冲到太夜池边,只要越过太夜池上的二十四孔明月桥,就能杀到乾元宫殿前! 届时整个大聖,皆在掌握之中! 齐睿毫不犹豫,骑马带头就冲了上去,身后的亲卫争先恐后! 这可是从龙之功啊,所有人都不甘落后! 生怕错过了立功的机会。 当齐睿越过长桥,马蹄将要踏足对岸的时候。 一朵比刚才他射出的那朵还要灿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 整个太夜池乃至整个皇宫,都被璀璨的烟花,照的亮如白昼。 齐睿傻眼了,他这才看清楚,太夜池对面等待他的,不是毫无反抗之力的同光帝! 而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瞄准他们的箭阵!! 满目皆是黄金甲 ——是金吾卫!!! 齐睿瞳孔骤缩,他吓得抱着马脖子,差点摔下马背! 跟着他的亲卫也看清楚了,对面瞄准他们的箭阵,少说也有数千人! 且这些金吾卫配置的,全部是可以连发的弓弩! 现在冲上去,就是人肉活靶子! 所有人见到这阵仗无不脸色骤变,纷纷定在原地,大气不敢出! 生怕对面一声令下,他们所有人都会变成刺猬! 幸亏齐睿左右,有几个盾兵。 用护盾跟身体,将齐睿紧紧护卫在中央! 齐睿狠狠咬了自己嘴唇一口,安慰自己先不要慌! 这些金吾卫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崔珩手下五千金吾卫,全部被他抽调去驰援宁州了! 这些金吾卫是哪里来的? 要么是那些去宁州的金吾卫,又插着翅膀神不知鬼不觉的飞了回来! 要么就是崔珩隐瞒了金吾卫的实力! 金吾卫真实的实力,远远不止五千人!!! 崔珩这个狡诈的狐狸!他隐瞒了金吾卫真正的实力! 而自己竟然一点没有觉察!!! 岑先生怎么回事?!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怎么会遗漏?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自己带兵入宫已是定局! 无论对方是什么人,自己都是进宫勤王的正义之师! 而所有阻拦他的,都是乱臣贼子!!! 齐睿猫着腰,将自己隐藏在盾牌之后,大声喊话道 “孤今日入宫勤王救驾,尔等为何阻拦? 还是说你们已经挟持了陛下?准备挟天子以令诸侯?! 我劝尔等三思而后行!若放下武器,缴械投降! 孤可以既往不咎,尔等原地官升一级,赏赐黄金百两!” 齐睿死马当活马医,先把自己勤王正义之师的人设立住! 毕竟他手底下很多人,都以为今夜是真的来勤王的! 然而对面那些人一点反应都没有,既不回话,也不撤退。 就是用密密麻麻的弓弩直直的瞄准你,手都不带抖的! “嗤——” 一声轻笑从金吾卫后边传过来。 崔珩就在漫天璀璨的烟花里,骑着一匹纤尘不染的白马,缓缓走了出来! 第471章 求你善待百姓 崔珩所过之处,金吾卫纷纷让路。 崔珩从箭阵中走出来,身后的箭阵又迅速合拢,继续瞄着齐睿以及一众东宫亲卫。 他头上的蟠龙冠明珠璀璨,亲王袍服上的金色蟠龙,仿若在夜色中游动。 祸国殃民的一张脸上,带着一丝戏谑。 “几日不见,太子倒是出息了! 看来本王这个老师当的甚是失败,把你教成了一个弑父篡位的乱臣贼子! 唉—— 本王果然不适合教书育人呢!” 太子看到崔珩,膝盖就开始发软,他,他怎么会在宫里?! 半路劫杀他的人,不是回禀崔珩已经重伤垂死吗! 这是他再三确认无误的消息!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了?! 齐睿突然发现自己似乎落入了一个圈套! 很多重要的消息存在严重偏差! 譬如这多出来的几千金吾卫! 譬如崔珩为何会在此处! 崔珩没有给齐睿太多的考虑时间,沉声道 “太子领兵逼宫,企图弑君谋反! 尔等还要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吗? 若还冥顽不灵,一意孤行! 所有人——杀无赦!” 崔珩清冷的声音划过夜空,传进了每一个在场叛军的耳朵! 明明是悦耳的让人沉迷的声音,如今却是来自十八层地狱的催命符! 这些东宫亲卫,是齐睿亲手带出来的一批人。 齐睿平日对他们甚是亲厚,他自己身后无人。 所以一直特别注重礼贤下士,培养自己的心腹势力。 以至于面对如此绝境,人心虽然慌乱,但没有一个人放下武器! 其中太子洗马魏徽,冲到齐睿前面急道 “太子殿下先退,臣殿后,臣誓死报答殿下知遇之恩!!” 其实齐睿逼宫,魏徽是坚决反对的! 魏徽多次劝说,只要太子安下心,扎扎实实为百姓做实事,皇位早晚跑不了! 但是太子只听岑崖一人之言!魏徽无奈只能顺从! 事实证明魏徽说的是对的,如今悔之晚矣! 齐睿流着泪道 “魏洗马,是孤错了! 孤不应该听信谗言,害了自己也害了你们啊! 这错孤认了,孤愿意自裁! 你们先退,承天门还是咱们的人,你们赶紧出宫逃命去吧! 孤对不住你们了!” 齐睿拔出腰间的匕首,就要刎颈! 魏徽眼疾手快,一把将匕首夺了过来! 咬牙道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殿下宅心仁厚,必有后福! 殿下先退!不必管臣了!” 随即一匕首扎到齐睿坐骑的马屁股上,那马儿疼得嘶鸣一声,撒开腿儿就往承天门跑! 而魏徽双目赤红,转身面对崔珩的箭阵,毅然拔出腰间的佩剑道 “为太子尽忠的时候到了,给我冲啊——” 魏徽身先士卒,带头就从桥上冲了下来,直直扑向崔珩以及严阵以待的金吾卫! 崔珩眼睛眯了眯,冷笑道 “愚蠢——!” 然后他优雅的手臂落下,飞蝗一般的箭矢,铺天盖地从他身后飞来! 魏徽最为勇猛,硬是顶着被射的千疮百孔的盾牌,冲到了崔珩面前。 可惜——也只是冲到面前而已! 十几支弩箭同时洞穿他的胸膛,整个人跟刺猬一般! 他倒在崔珩的马蹄之下,口鼻不停的往外渗血。 魏徽拼着最后一口气,死死盯着高高在上的崔珩,断断续续道 “若,若最后是你取了这天下...... 求你......求你善待天下百姓!” 崔珩垂目,看着脚下那个久久不肯咽气的痴人,点头应道 “你之所求,亦是我所愿!” 魏徽嘴角扯了扯,想笑。 但是终究没等笑出来,眼睛就缓缓闭上了...... 所有东宫的亲卫,无一人投降! 全部被金吾卫,射杀在太夜池的二十四孔明月桥上。 桥上流下的鲜血,将太夜池染成了红色! 血海泛波,温婉娇媚的芙蕖,一如既往在夜风中摇曳,是血腥到极致的美丽。 崔珩站在魏徽尸身跟前,半天未动。 最后他沉声吩咐道 “收敛厚葬! 族人免其死罪,改流放赊县服苦役!” 第472章 你配不上他们的忠诚 谋逆大罪能保全族人,已经是天大的恩赦了。 虽然服苦役,是比服徭役更为残酷的环境! 但赊县有胡怀民,他们最起码能好好活下去。 齐睿假意刎颈,真实意图是逼迫魏徽以及所有亲卫,为他搏命断后! 当身后真的传来“噗嗤噗嗤”箭头洞穿血肉的声音! 他心底冒出来的,不是悲痛,而是极致的恐惧! 当崔珩出现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输了! 自己彻底的输了! 都是崔珩!都是崔珩坏了他所有的计划! 只要今日他有命逃出去,他日定然将崔珩挫骨扬灰! 他埋低身子,闷头往承天门冲! 那里他还留了两千人守门,只要冲过去,他还有一线生机! 然而当他冲到承天门的时候,他留下守门的两千人已经所剩无几了。 一个身材魁梧的将军,熊倨马上,手上握着一杆玄铁长槊! ——那是杜如海! 看到杜如海活生生的站在这里,还杀光了他留守的两千守军! 至此,齐睿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自以为算无遗策的逼宫谋反,从头到尾都在别人的算计里,杜如海假装中招,就是为了放他入宫! 他们根本就是故意的! 因为崔珩早就在宫里设好了陷阱,就等他跳呢! 齐睿直到此刻,才惊觉自己真的穷途末路了! 前路已经被杜如海堵死! 后边的金吾卫,已经收拾完太夜池残局。 崔珩骑着那匹白到发光的马,慢悠悠的往承天门而来! 齐睿双眼充满了惊惶跟绝望! 他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剑,指着步步紧逼的崔珩大声喝道 “你站住!你别过来! 你过来孤就杀了你!” 他像一头受伤,被逼到墙角的野兽! 死亡的恐惧,逼他不得不进行最后的疯狂反抗! 崔珩果然停下了,他怜悯的看着齐睿道 “你说你好好当你的太子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折腾?” 齐睿眼睛怨毒的看着崔珩道 “为什么折腾?你说为什么要折腾? 孤还不是被你们逼得!被父皇逼得! 你扪心自问,父皇是否真心想把皇位传于我? 孤现在不自救,难道坐以待毙,等着你们废黜我吗?! 这一切都是你们逼我的! 该死的人!应该是你们!!!” 齐睿发泄完,好似下定了某种决心。 咬紧牙关,双脚一磕马腹,挥剑就往崔珩头上砍去。 崔珩只是冷漠的看着他作死。 剑一瞬间闪现到崔珩马前,长剑雪亮直指齐睿咽喉。 然而剑一的剑尖还未碰到齐睿咽喉。 从城楼的左侧女儿墙上,飞来一支箭矢,直接洞穿了齐睿的咽喉! 齐睿瞪大了眼睛,一只手想捂住那个不停喷血的血窟窿! 可惜已经晚了,他就这样死不瞑目的从马上摔了下去,挣扎了几下就没了气息。 崔珩眼神利剑一般扫向城楼,顺手扯掉衣袖上面的一颗珍珠,中指弯曲。 ‘咻——’一声尖啸,珍珠化作一道流光,往城楼上激射而去。 剑一更是沿着珍珠的流光追去,第一时间飞上了城楼。 可惜最后他伸出脑袋对崔珩摇摇头,显然偷袭者一击即中便逃逸了! 剑一手上拿着一只带血的面具飞了下来。 ——那是一只青铜的伥鬼面具。 连剑一都没追上,可见偷袭之人轻功已经出神入化,是个非常难缠的角色。 崔珩看了那面具一眼没说什么。 只催马上前,绕着齐睿转了一圈,看着地上死状惊恐的齐睿,鄙夷道 “你配不上他们的忠诚!” 正在这时,城外突然响起铺天盖地的呐喊 “佞臣崔珩,挟持陛下,刺杀太子,害我大帅,罪不容诛! 吾等随我一起进宫勤王,除奸佞,清君侧,正朝纲!” 城门口的杜如海面对如此浩大的声势,脸色都变了,大声疾呼道 “关城门!快关城门!” 然而烟尘滚滚,千军万马移山填海的威势,哪里是小小城门能挡得住的? 崔珩一脸沉肃,冷笑道 “太子这蠢货,不过是你们放的饵! 除掉本王,挟持天子! 恐怕才是你们真正的目的吧!” 第473章 你是何人? 巨大而厚重的城门,哪里是一时半会能关上的? 眼看着是来不及了,若要那些人冲进皇宫,后果不堪设想。 剑一燕子一般又飞上了城头,城楼顶上堆了很多御敌的滚木。 大聖安稳百年,皇宫大内本也用不上这些。 这些粗壮的滚木,都是天擦黑之后,汪顺让百十个内监偷偷运送来的。 剑一飞起一脚,就将两人合抱粗的滚木往下踹。 看起来轻飘飘的一脚,却隐含音爆。 那些看似杂乱的滚木,被剑一源源不断的从城楼上踢下来。 不偏不倚,将城门堵的了个严严实实! 滚木数量足够多,等剑一踢完了,整个城门堵的比原本的城门还厚。 连撞门都找不到地方! 杜如海抓住机会,以最快的速度将城楼上布满弓箭手。 但凡靠近者,杀无赦! 杜如海一开始还觉得这些滚木多此一举,木头哪有弓箭好使。 如今看来,高阳王果然高瞻远瞩。 想要破开这些原木堆积起来的城门,比原本的城门可难上十倍了。 只要他们严防死守,他们人再多也攻不进来。 崔珩大袖飘飘,仪态县衙的走上了城楼。 只见城楼下密密麻麻,黑压压的全是人头,一眼望不到边际。 冲到最前面的几个人,差点被剑一踢下来的滚木砸中,骂骂咧咧的又退回去了! 崔珩向下看,底下那些士兵也往上看,崔珩的容貌实在是在太扎眼了。 立马就有人认出来,激动的指着崔珩道 “看!城楼上那人就是奸佞崔珩!” “我呸!好个乱臣贼子!竟然还敢出现在我们京畿大营面前?! 还不速速滚下来受死!给我大帅赔命!” “有种你就滚下来,当什么缩头乌龟? 竟然往宫里调动军队,光天化日刺杀太子!挟持天子! 此等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骂的最凶的,就属满荣麾下的几个心腹。 而满荣在人群里,抬头看向崔珩。 城头上的崔珩,也正好用冰冷的视线俯视着他! 那种眼神,无忧无惧,就好像在看蝼蚁一般的看着你。 在此之前,满荣从未跟崔珩有过交集。 说难听点,他这样的寒门武夫,连跟崔珩搭话的机会都没有。 如今他带领千军万马,将这洛京人人仰慕的高阳王,围成瓮中之鳖,那种成就感觉,简直让他热血沸腾! 他满荣今日就让所有人见证,这个洛京最尊贵,最有权势的贵公子,是如何陨落在他的马蹄之下! 满荣抬手制止手下人的叫嚣,中气十足的冲城头上的崔珩喊话 “高阳王,陛下待你不薄,你竟然为了一己私欲! 先杀我京畿大营主帅,后谋害太子,如今还挟持了陛下! 本将军劝你迷途知返,将陛下放了,或许能留你一个全尸!” 这满荣上来几句话,就给他扣帽子,生怕这谋逆的帽子戴不到崔珩头上似的。 崔珩轻轻一笑问道 “你是何人?本王眼拙,怎么上朝的时候,从未见过你?” 一句话把满荣堵的又羞又臊! 刚才一番义正言辞的讨伐,被这句满含羞辱的话,效果降下去不少。 以满荣的级别,根本还没到上朝参政的地步。 崔珩上朝能见过他才有鬼了! 他身边的心腹哪里能忍受这等鸟气,立刻出声辩解道 “我们满将军乃是京畿大营副将,荣威将军是也! 你休想用官威压人,你现在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还摆什么谱? 速速下来受死,才是正经!” 崔珩沉吟一会儿,问身边的杜如海道 “荣威将军?从四品?难怪本王没印象呢。 以前京畿大营的事,都是与侯爷一起商议,此人本王真没什么印象。 此人杜将军认识吗?是何身份背景啊?” 杜如海从善如流,恭敬大声回答道 “启禀殿下,此人姓满名荣,是勇义侯朱侯爷后宅一个小妾的弟弟。 家中本是佃户,靠着侯爷的关系,入了京畿大营,平步青云至今!” 崔珩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然后低头看着底下,已经被羞辱的面色扭曲的满荣。 他的家世背景,以及自己亲姐姐给朱标做妾的事情,一直是他最忌讳外人提及的东西。 很多了解他的人,都不敢当面提这茬。 满荣低调隐忍,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力求稳妥。 为的就是想向所有人证明自己是靠着实力升迁的,并非全靠朱标的裙带关系! 如今崔珩跟杜如海,竟然当他千千万万麾下士兵的面,将他的底裤都扒拉个干净。 这如何不让他恼羞成怒。 第474章 我们是正义之师 满荣眼底充血,恨恨盯着崔珩道 “高阳王休要顾左右而言他! 如今是你谋逆作乱,我等是来讨伐你的正义之师! 英雄莫问出处,我等身份如何,也不能掩盖你今日的滔天罪行!” 崔珩嘴角翘了翘,戏谑道 “尔等是正义之师?请问怎么个正义法? 第一,你官阶仅仅只是从四品,根本无权调动如此之多的军队! 第二,京畿大营乃京畿防卫重器! 你们不好好在京畿大营戍卫,为何出现在此处? 可有陛下亲笔召令?可有调兵兵符? 你们无召无符,就敢私自围困皇城,乱臣贼子恐怕是你们吧?” 满荣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眼下的形势稍微超出了他的预期。 原本利用朱标丧命于崔珩之手的众怒,裹挟着数万京畿大营的士兵冲到皇城。 城门那边传过来消息,待太子死在崔珩手上,他便带兵一鼓作气冲进皇宫。 皇宫内守卫有限,如何能抵挡他数万大军? 届时杀掉崔珩,挟持天子在手,谁入宫勤王,谁逼宫造反,还不是由他说了算? 但就是这个崔珩,竟然这么快将城门封死,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怒火冲天的士兵脑子也渐渐冷静下来,低声交头接耳道 ‘怎么办?我们只是为了给大帅讨回公道。 如今这阵势怎么真的跟咱们要攻打皇宫似的? 造反可是要诛九族的!’ ‘是啊?不是来讨公道吗?怎么变成逼宫造反了?’ ‘你别看我,我也不知道啊!我看大家都来了,我也跟着来的......’ 听着底下士兵越来越多的质疑,满荣心底开始不踏实。 跟着满荣同来的谭飞熊性如烈火,他是生平只跪朱标一人。 对其极是忠诚,听到崔珩是杀害朱标的凶手。 他一身蛮力,嘴巴笨,听满荣要去讨公道,他第一个跳出来跟随! 没想到满荣说东说西,还说不到正题上,如今好似还落了下风。 气的他直接跳出来跟崔珩喊话 “姓崔的,你休要巧言令色,俺谭飞熊大字不识,看不懂什么召什么符! 但是俺知道,你杀了俺们京畿大营的主帅勇义侯朱标! 今日要么你死,要么俺死,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你是当缩头乌龟,等俺冲开城门去砍了你。 还是你自己像个爷们儿一样自己走出来,接受俺的挑战! 你自己选!” 崔珩看着打马上前的汉子,果然壮的跟头熊似的。 他都有些担心他胯下那匹马,下一刻腰椎会不会就此塌了。 “你们口口声声说我害死了你们大帅,请问这个消息是谁告诉你们的? 据我所知,此案京兆府衙门,刑部,大理寺都已经同时介入调查。 凶手到底是谁,结论到现在还未出来! 你们怎么就一口咬定是我崔珩害死了勇义侯?” 谭飞熊愣了愣,他脑子转速没那么快,一时想不起来怎么回答崔珩。 满荣见机插嘴道 “你们洛京的文官沆瀣一气,欺上瞒下,欺负我们这些直肠子的武将! 你高阳王位高权重,谁知道那些京兆府,刑部又或者大理寺,没有安插你的人? 到时候还不是拉个替死鬼,胡弄我们? 我们不能让大帅白死了,让你这个真凶逍遥法外!” 谭飞熊也反应过来了,接着怒喝道 “满将军说的对,大帅不是你杀的,还能是谁杀的? 你们洛京这些狗官,俺一个也不信,你们官官相护,都是一伙的!” 满荣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的得意之色。 当初拉上谭飞熊这个没脑子的蠢货,真是拉对了。 此人打仗骁勇善战,就是脑子缺根弦,没有朱标看着,极易被煽动。 有他在前冲锋陷阵,今日困局可解。 然而不等满荣得意完,城楼上传下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谭将军,洛京的官员你不信,那老身的话你可信?” 谭飞熊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只见城楼上出现一个老妪的身影。 她年逾古稀,满头发白苍苍,但是命妇冕冠堂皇,面目威严。 谭飞熊滚鞍落马,几步就奔到城墙下。 无视几百支瞄准他的弓箭,“噗通”就对着老妇人跪下了。 九尺壮汉哭的涕泪横流道 “我信!我信!老太君,大帅他去啦! 我就算死!也要给大帅报仇的! 呜呜呜呜呜——” 城楼上的老妪正是朱标的生母,朱老太君! 第475章 老太君是受了胁迫 丧子的锥心之痛,被谭飞熊这么一哭,也绷不住了。 老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扶着女儿墙的身子也摇摇欲坠。 崔珩面露不忍之色,低声劝道 “老太君千万节哀。 京畿大营是侯爷一生心血,万万不能毁在别有用心的贼子手里。” 有崔珩的提醒,朱老太君深深吸了一口气,镇定下来,沉声道 “谭将军,我儿是遭人陷害没错,但是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 你千万莫要被奸人蒙蔽,让京畿大营的大好儿郎稀里糊涂跟着你,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 谭飞熊懵了,他直愣愣道 “怎么会错了?有信兵来报的。 说大帅......大帅的嘴里留有血书,上面说杀人者就是崔珩! 怎么会错了?” 朱老太君紧接着反问 “信兵?是你自己手底下的信兵吗?” 谭飞熊愣了一下道 “不是的,是满将军那边的信兵吧? 满将军你把那个信兵叫出来,咱们当面对峙。” 信兵基本都是手底下最亲信的心腹。 战场瞬息万变,消息传错了,那将要付出何等惨痛的代价? 因此信兵是绝不可能用外人的! 满荣低着头,脸上的阴沉都快掩饰不住了。 当朱老太君出现在城楼上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今晚难以善了。 京畿大营都视朱标为信仰,怎么可能伤害他的生母? 那死老太婆往城楼上一站,恐怕忠于朱标的士兵,没有一个人会再出手攻城。 被谭飞熊质问,满荣整了整脸色道 “信兵又被我派出去打探消息了,但消息绝对是无误的! 不过—— 谭兄弟,你千万莫要被崔珩那厮的腌臜技俩诓骗了! 你有没有想过,为何老太君这么晚,一个人出现在城头上? 府里的男丁们怎么一个未见? 莫不是......莫不是崔珩那厮绑了侯爷的子嗣? 以此来要挟老太君,安抚误导我等? 他做贼心虚,生怕我们京畿大营的兄弟来寻仇。 才提前控制了侯爷一家,以此来要挟我京畿大营的兄弟,保全自己一条狗命!” 满荣一番话下来,也不是没有道理,看着城头上孤零零站着的朱老太君。 谭飞熊急的头顶冒烟,大帅已死。 他没有护好大帅,决不能护不住大帅的阿娘! 谭飞熊仰头对着城楼上的朱老太君道 “老太君休要慌乱,有我谭飞熊在此,谁也别想动大帅的子嗣。 您老人家可千万不要受这奸佞胁迫! 我这就将清河崔氏的族人全部抓来,我就不信这乱臣贼子,真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死于城下? 就算他不是崔氏亲子,好歹崔氏养了他二十余年! 我这就去抓人,跟这奸佞交换人质!” 城楼上的朱老太君被这浑人气的直跺脚。 谭飞熊并没有反意,他只是被身边人当刀子使了。 最可恨的是,他利用谭飞熊对朱标忠诚,反过来做对朱标更不利的事情,简直可恨至极! 朱老太君一双犀利的眼睛扫向满荣,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满荣!你真是好样的! 我儿戎马一生,光明磊落,终究没有逃过这些阴私伎俩! 着实可悲!可悲呀!!” 朱老太君抚着城头,泪如雨下。 满荣低着头,一言不发,也看不清脸上什么表情。 谭飞熊看着悲痛欲绝的老太君,更心焦了。 开始组织人马,准备亲自去崔氏祖宅拿人。 第476章 凶器 崔珩从始至终,就站在城楼上,冷静的看着下面那些跳梁小丑。 只是在谭飞熊说要去崔氏拿人的时候,眼神眯了眯。 谭飞熊人还没组织好,从远处又一阵风般开过来一支军队。 队伍之庞大,与自己带来的不相上下。 满荣如临大敌,心下惶然,难道崔珩埋伏的还有后手? 但是洛京出了京畿大营,还哪里有如此庞大的军队? 他立刻整编军阵,准备迎战。 等走近了一看,紧绷的一口气松了下来。 满荣有些放松的问领头的来人道 “你们不是不来吗?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没错,这些军队也是京畿大营的兵,正是之前一力反对出兵的卢厚城跟陈孝廉。 陈朔也来了,他径直走到谭飞熊跟前沉声道 “谭将军稍安勿躁!朝廷已将大帅的死因彻查清楚了。 大帅......大帅的尸身,已经被京兆府衙门悉数寻回! 棺椁也抬过来了,你看看便知!” 陈朔说完,声音已经哽咽。 满荣猛地抬头,一脸的不敢置信! 最后面的士兵如潮水般散开,中间露出一个宽敞的通道 ——一个黑色巨棺显露在所有人眼前。 黑色巨棺被安置在灵车上,领头披麻戴孝,打着引魂幡的青年,正是朱标的长子——朱显仁。 朱标的儿子们,都按照自己的排行,披麻戴孝跟在朱显仁身后。 朱十一站在最后,一身麻衣,眼睛已经哭的红肿的快睁不开了。 这些侯爷的子嗣,谭飞熊每一个都认识,还背地里帮他们解决过不少麻烦。 谭飞熊在看到朱标棺椁的那一刻,眼泪滚滚就而下。 一纵身一跃,就从马上跳了下来。 一路狂奔到灵车跟前,看清上面的牌位之后,这九尺大汉再也绷不住了。 他双膝重重跪下,一头磕下去以额触地,号啕大哭。 “大帅!大帅啊! 你走的冤啊!俺还有好多话没来得及跟你说啊! 呜呜呜呜呜—— 你怎么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走了啊,你这叫俺这些兄弟们,怎么想的通啊! 呜呜呜呜——” 谭飞熊中气十足,嗓门很大,他这一哭简直是蝴蝶效应。 整个京畿大营的士兵跟着一起哭了起来,悲痛的嘶吼,响彻整个洛京上空。 城楼上的朱老太君,紧紧盯着那个巨大的灵车跟棺材,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骨肉,比她先一步躺进了那木匣子。 简直如同又被凌迟了一次,一口气再也支撑不住。 老太君硬拼着一口气上城楼,就是为了阻止京畿大营攻城,造成不可挽回的错误。 那是他儿子一手带出来的兵,不能让奸人当枪使了。 如今大局已定,整个人都垮了! 崔珩眼疾手快,赶紧扶了一把,招呼两边的亲兵,先将老太君扶下城楼休息。 这样锥心的场面,老人家还是不要再看为妙。 朱显仁带着弟妹,给谭飞熊跪下磕头回礼。 声音哽咽道 “谭叔节哀,父亲在时,与谭叔最是亲厚。 他老人家遭人暗算,走的匆忙,是谁也没想到的! 如今当务之急,就是将杀害我父亲的凶手绳之于法,以命抵命,才能告慰他老人家在天之灵!” 谭飞熊猛地抬头,伸手从里衣下摆撕下一条白布,狠狠勒到额头上。 “显仁,你说!杀害你父亲的真凶是谁? 让他见了明日的太阳,我就地自刎给大帅谢罪!” 朱显仁直起腰,对着谭飞熊,也更是对着千千万万的京畿大营的士兵道 “我虽身为勇义侯长子,至今无一官半职,人微言轻,恐难以服众! 此案重大,京兆府,刑部,跟大理寺第一时间介入调查! 如今证据确凿,我想这个罪大恶极的凶手,还是由刑部尚书徐明徐大人来公布,最为公正合理。” 说完他就让到一边,徐明,腾冲还有大理寺少卿果然全部在场。 谭飞熊双目充血,紧紧盯着徐明道 “请大人公布吧!徐明徐大人俺还是信得过的。” 徐明一点也不墨迹,打开了调查的卷宗,大声朗读 “经过仵作还原侯爷尸身,从致命伤口的形状来看 确认杀死侯爷的凶器,是一把铜钺......” 当徐明嘴里吐出凶器乃是“铜钺”的时候。 谭飞熊的目光刹那就锁定了满荣! 没错,就是满荣! 他们这些将领里面,唯一使用铜钺的只有满荣! 京畿大营的士兵们满场哗然,这怎么可能? 是谁他们都能接受,怎么可能是满将军? 那明明跟大帅是过命的兄弟啊? 多少次大帅遇险,满荣都是拼着性命去救的啊。 何况他们还是姻亲,他姐姐可是给大帅生了三个儿子。 有这么强大的靠山不好吗?有什么理由要谋害大帅?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纷纷看向满荣。 第477章 你怎么证明那是我的 满荣在朱标棺椁出现的那一刻,就知道可能大事不妙了。 两拨大军加在一起怕是有十万众,说不得只能杀出一条血路,才能有翻盘的机会。 他调转马头,准备让手下心腹悄悄部署阵型。 哪知卢厚城跟陈孝廉,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一左一右将他夹在中间。 把自己跟心腹隔开老远,他俩也狐疑的看过来问道 “凶器怎么会是铜钺?老满这到底怎么回事?” 满荣后槽牙都咬碎了,他双眼通红,悲愤交加的吼道 “你们怎么都看我?你什么什么意思? 难道是怀疑我害了侯爷吗?就因为我惯用的兵器,跟他们查到的凶器一样? 你们有脑子没有?莫说京畿大营里面里,使用钺做武器的人不知凡几。 就是那江湖上那些武功高手使用这种兵器的也很多? 你们凭什么就因为这个来怀疑我? 这是对我满荣最大的侮辱!别人不知晓,难道你们不知晓? 我把侯爷从死人堆里背出来,就不下三回吧? 我要真想害侯爷,为何还要一次次拼命就救他? 我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你们当是也在场,还用我解释吗?” 刚才所有质疑满荣的人,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因为满荣说的都是事实,他们跟侯爷南征北战许多年,都是过命的交情。 满荣确实没有谋害侯爷的动机。 谭飞熊开始迟疑,徐明面对满荣的辩解,不慌不忙继续念道 “在侯爷胸口的致命伤里面,找到了一片凶器的残片。 应该是凶手急于拔出凶器,铜钺上的倒勾卡进了胸骨,断了一小截,留在了侯爷的身体里面。 仵作已经将其取出,请众位查看。” 徐明从腾冲手上接过一个木盒子,盒子里面铺着白绢,上面果然有一截带血的兵器残片。 谭飞熊毫无忌讳,直接用手拿起来端详。 果然是钺上面的倒钩,而且材质跟满荣常用的那把非常像。 卢厚城跟陈孝廉对视一眼,趁着满荣义愤填膺,一左一右将满荣插在兵器套里面的双钺抽了出来。 递给身边的亲兵,送到谭飞熊面前比对。 面对卢厚城跟陈孝廉如此无礼的行为,满荣愤怒之后,嘲讽一笑道 “看来这么多年的兄弟,都白当了。” 卢厚城跟陈孝廉脸上也有些讪讪,赔笑道 “老满,我们这也是为了帮你洗脱嫌疑! 只要证明不是你,以前是兄弟,以后一辈子还是兄弟! 回头给你磕头赔罪,我俩都认了。” 满荣只是一脸讥讽,一言不发。 那两把铜钺很快被送到谭飞熊面前, 然而当他拿着残片,跟满荣的双钺对比的时候,又愣了。 满荣的双钺完好无损,锋利雪亮,并没有任何残缺。 满荣满是嘲讽道 “你们仅仅凭借这凶器的形状,就像污蔑于我! 这些年我满荣在京畿大营,没有功劳总有苦劳吧? 大帅走了你们何苦为了铲除我,费尽心机? 你们还敢说你们不是崔珩的爪牙? 做这个局,就是为了将我从京畿大营里面赶出去,好安插你们自己人? 想要我交出兵权,明说便是,我即刻解甲归田。” 崔珩站在城楼上一声轻笑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本王做局? 要你的兵权一句话便是,何须如此麻烦? 你只是本王跟你背后主子棋盘上的一枚棋子罢了,别太高看自己。 你们这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徐大人还是拿出铁证,由不得他再狡辩!” 徐明朝崔珩一揖,然后对着满荣道 “你如今手上拿着的铜钺确实完好无损。 因为你残损的那把铜钺已经拿到铁匠铺,让铁匠融了,给你连夜锻造了一把新的。” 满荣握住缰绳的手,猝然收紧,一直淡定的眼神也不那么淡定了。 深吸几口气道 “徐大人,你这些说辞如何能让人心服口服? 你也说那把凶器已经被融掉了,你怎么证明那把融掉的凶器是我的?” 第478章 大战将至 徐明面无表情,一挥手,一个穿着粗麻袍子,露出半边膀子的汉子被带了过来。 满荣看到那人,瞳孔缩了缩。 那汉子半截裸露在外的胳膊,肌肉遒劲,一看就是有把子好力气。 那汉子见到这阵势,也有些心惊胆战,磕磕巴巴对着徐明行礼。 “草民铁牛,拜见徐大人!” 徐明点点头,向众将士介绍道 “此人叫铁牛,是梨花村的铁匠,他是本案的关键证人。” 徐明看着铁牛安抚道 “你别怕,你就将你之前在铺子里的所见所闻,如实再说一遍! 你只是证人,实事求是便是。” 那铁牛脸色渐渐放松下来,接着开始说他前几日发生的一件事情。 梨花村是距离京城最近的一个村子,村子里的梨花酒很出名。 洛京很多官员将士休沐的时候,都喜欢过去喝两杯。 那村子还是比较繁华的,铁牛是土生土长的梨花村人,祖祖辈辈在那里开打铁铺子。 “那一日我赶工到半夜,铺子里来了个男人。 他说他兵器不小心损坏了,让我融了锻造一把新的。 因为有急事要赶路,特地加钱让我连夜给他做。 他出手确实大方,一下就给我了十两银子。 这可是我打半年铁都挣不到的钱! 这么肥的活儿我没理由拒绝,我怕他反悔,就赶紧答应了。 他当时给我的兵器就是一把铜钺。 当时我就把铜钺放进了炉子炼化。 这时我婆娘新酿的梨花酒下窖,他闻到了,就要买几杯喝。 我心想这是个大主顾,把他招待好了,下回有这好生意,没准还来照顾我。 于是我就让我媳妇再给他弄两个下酒菜,边喝边等。” 他喝酒的功夫,我发现他拿来的铜钺锻造工艺,是我祖上失传的手艺留下的。 一时之间觉得融掉了太可惜,留着还是个念想。 于是我趁着他不注意,就替换了原本那把铜钺。 用我自己家里的铜给他锻造了一把新的。 反正他也是要融掉的,我也给了他一把新的,不算占他便宜。 直到官府的人,拿着铜钺的残片,找铁匠辨认残片的材质工艺。 小人这才惊觉自己竟然留下了一把凶器!” 徐明从腾冲手上又拿过一个匣子,打开之后,里面一把缺损的铜钺,分外刺眼。 谭飞熊一把将那把铜钺抓在手里,将另一只手里的残片,对准了那破损处 ——严丝合缝! 谭飞熊尤自不敢相信的反复确认了几次,直到最后,他一双牛眼,喷火一般看着满荣 “真的是你!这才是你平日使用的那把钺。 手柄上这条划痕,是俺上回跟你比武,俺用刀划出来的,俺记得清清楚楚! 满荣!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大帅! 大帅将你们满家一大家子,从泥坑里拽出来,让你们在洛京城也能住上大宅子。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为什么?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牲!你根本就算不上一个人!” 谭飞熊冲天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整个人跟公熊一般朝满荣冲了过去。 那些京畿大营的士兵反应过来之后,无不破口大骂、 “竟然真是满将军的干的?为什么啊!大帅对他那么信任,他怎么下得去手? 呜呜呜呜呜——” “我呸!这种忘恩负义,背刺大帅的的畜牲!配当什么将军? 他就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可不是就是吗?满荣就是个畜牲。 枉我这些年一直敬重他是条汉子! 我们大帅何等英明神武,没有死于战场,却被自己人背刺而亡。 这种背后捅刀子的杂碎,人人得而诛之。” 所有士兵群情激愤,都朝满荣围过去。 满荣出低微,心底的不安全感,让他十分喜欢拉帮结派,收买人心。 十几年下来,军中确实有不少无脑跟随他的拥趸。 那些满荣的心腹,听到这些辱骂满荣的话,当场爆炸。 刀剑齐出,指向那些对满荣满腔愤怒的士兵。 战火一触即发! 第479章 我后悔杀他杀晚了 面对气势汹汹的谭飞熊,满荣意识到自己谋划许久的计划,终于败露了! 摆在他面前的,要么现在战死,要么被抓跟九族一块死。 想到自己还未成年的几个孩子,满荣脸上的肌肉开始抽搐。 他惯用的铜钺被收走,好在马鞍上还挂着一把刀。 不等他抽出长刀,身边卢厚城跟陈孝廉已经一左一右朝他砍过来,显然是蓄谋已久。 满荣浸淫沙场十几年,身手是几个将领里面最好的。 他圈马倒退,硬是从两人夹击中脱身出来,冲到自己心腹的阵营里。 这些誓死跟随满荣的,竟然有五千余人。 还有一大部分满荣手下的将领,一脸痛心疾首。 但是即便五千人,在这数万大军面前也如蚍蜉撼树,根本翻不起浪花。 满荣五千人,被几万京畿大军团团包围。 除非肋生双翅,否则绝对难以幸免。 满荣眼睛怨毒的盯着那些不愿意跟随他的士兵,还有带头包围过来的谭飞熊道 “你们现在想跟我撇清关系,晚了点吧? 你们别忘了,当初你们跟我无召出营,包围皇城已经是谋逆之罪。 就算我死了,你们也难逃狗皇帝的清算。 事到如今,是不如跟着我杀出一条血路,成王败寇,总好过事后被人秋后算账。” 他这番说辞,让很多士兵很愤怒,更多的是恐惧。 无论他们今夜出发点是什么,现在浑身张嘴也说不清了。 他们是跟随满荣这个杀害大帅的反贼来皇城的,这是不争的事实。 朝廷秋后算账,他们真的毫无办法。 谭飞熊肺都快气炸了,他是个莽夫,这会满脑子想的,就是如何砍下满荣那颗狗头。 “老子管他娘的什么秋后算账,老子先跟你算账! 今日只要让俺剁碎了你,俺谭飞熊任由朝廷处置。” 谭飞熊不怕死,他也没有九族可以诛。 但其他人不一样啊,上有老下有小,怎么可能不害怕? 恐慌的情绪在人群中发酵,诛九族这样的震慑,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住的。 陈朔突然站出来,手中高举一枚虎符以及一个明黄的卷轴,大声喝到 “此乃京畿大营兵符,以及陛下命令京畿大营出兵勤王的圣旨! 今夜的反贼只有满荣及其党羽,剩余京畿大营将士,皆为勤王而来!” 此言一出众人大喜,原满荣麾下那些摇摆不定的士兵,迅速往陈朔身边靠过去。 满荣五千人孤零零的被围在中央,壁垒分明。 满荣紧紧盯着陈朔手里的兵符,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过了一瞬他咬牙切齿道 “朱标果然是相中了你当接班人,竟然连虎符都传给你了! 我跟他出生入死十几年,将他从死人堆扒拉出来不下十次! 可他呢?京畿大营主帅的位置,他从未想过传给我! 就因为你家世好,你爹是城阳侯,所以你一来他就破格提拔你,只因为你们同样是洛京的贵族! 你们心底压根儿就瞧不起我们这些下九流出身的贫民。 他早就该死了!是我一次又一次将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我救了他那么多次,只杀他一次,他还倒欠着我呢! 那晚我那么折磨他,他都咬死了不把虎符的下落告诉我! 原来是早已经传给了你!我从不后悔杀他,我只后悔杀晚了!” 陈朔愤怒又鄙夷的看着满荣,悲凉道 “什么京畿大营接班人?什么将虎符传给我? 你以为京畿大营的权力更迭,都是大帅一人说了算吗? 京畿大营主帅位置非同小可,那是拱卫京畿的最后一张王牌,非是世代效忠陛下的亲信不可为! 陛下连我的面都没见过,又怎么可能让我当京畿大营主帅? 你一个自己名字都写不明白的草包,竟然也敢肖想京畿大营主帅之位? 陛下恐怕都不知道你满荣这号人吧? 你们满家往上数三代,有没有为大聖开疆拓土?是否立下过汗马功劳? 什么都没有,你凭什么就敢想的? 就凭你在京畿大营,跟着大帅后面混了十几年军功吗? 你说你救过大帅命,这没错,但是你失陷敌阵的时候,大帅同样也冲进去救过你。 京畿大营的兄弟们一起出生入死,谁互相不欠着几条命? 照你这么说,那京畿大营兄弟们之间的账,可就永远算不清了。 大帅就是被你的自私,贪婪,无知害死的! 你这个蠢货!” 陈朔最后一句,极尽愤怒跟鄙夷! 崔珩一双眼睛,毫无情绪的俯视着穷途末路的满荣道 “圣旨是本王交给陈朔的,出兵勤王乃是陛下授意。 至于虎符,是侯爷已经觉察到军中异动。 以防万一,出事前就将虎符交给了家里的女眷保管。 侯爷直到临死,恐怕都想不到是你背叛了他,因此你才这么容易得手。 以你的脑子,下不了这么大盘棋。 我劝你还是早些坦白从宽,供出你背后的主子。 金吾卫的大牢,一般人是不愿意去的。” 第480章 你还我阿爹来 满荣浑身颤抖了一下,金吾卫是独立于司法之外的衙门。 他们可以不要任何证据,严刑逼供任何人,王侯将相谈之色变。 进去的人基本都是抬着出来的,留口气都算天恩了。 满荣眼底凶光爆射,杀朱标那晚他就知道自己回不了头了。 如今功败垂成,你们不给我活路,那我自己便杀出一条活路。 满荣挥刀大喊道 “兄弟们,你们看清楚了吗?有他们着些所谓的权贵在。 我们这些贱民,永远只能在他们脚底下苟延残喘。 你的子子孙孙都会跪在他们脚下,任他们欺辱霸凌!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凭什么他们就活该骑到我们头上拉屎? 兄弟们,为了咱们的子孙后代,今日随我一起杀出去,将这个天下搅他个稀巴烂!” 满荣这人虽然没什么学问,但是惯会蛊惑人心,假仁假义。 那群人平日被满荣洗脑的,只认他一人之言。 如此绝地,竟然还要奋起反击。 这边一动,正中谭飞熊下怀,他还害怕满荣这孬种不战而降。 上面要他口供饶他一命,自己就没机会下手了。 如今看满荣负隅顽抗,立刻身先士卒冲了上去。 崔珩站在城头一言不发,杜如海着急道 “王爷,是否下令暂且留满荣一命,毕竟......口供还没拿到。” 崔珩摇摇头道 “留不下的,勇义侯的棺椁还在下面。 我若保了满荣一命,如何对得起侯爷? 如何对得起这些京畿大营的将士?” 杜如海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又问 “满荣这厮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只是到他这儿线索断了,他背后的主子怕是不好查。” 崔珩嘴角翘了翘道 “有什么好查不好查的?得利者便是幕后主使者。 反正都得死,有没有证据倒也无所谓。” 杜如海“.......” 他终于亲身领教了,为什么这高阳王名声如此狼藉了。 简直......简直一言难尽....... 城楼下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 卢厚城跟陈孝廉,各自率领麾下士兵,将方圆三里围的铁桶一般。 谭飞熊跟陈朔也分别领着两队人马,收缩包围圈,往满荣逼近。 谭飞熊憋着一腔怒火,神挡杀人,佛挡杀佛,他眼睛里只有满荣一人。 满荣被谭飞熊这种眼神,盯得精神几乎崩溃。 随着围在他身前的心腹,割麦子般一茬一茬的倒下。 满荣握紧手里的长刀,大喝一声,从谭飞熊右侧强行突围。 谭飞熊哪里容得了他逃跑?斜冲过去一枪就将他封了回来。 不仅如此,那杆玄铁枪狂风暴雨般砸向满荣,带起的风声,都要刺破耳膜。 谭飞熊天生神力,平日比武都是收着打。 今日没了顾忌,满荣接了几枪,就觉得内脏快被震裂了。 他嘴角渗着血,头盔已经被谭飞熊挑飞,披头散发跟地狱刚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额角那条狰狞的疤痕更加可怕。 陈朔这时候也冲了过来,他用的青龙戟,风火轮一般朝满荣身上招呼。 满荣被两人疯狂围攻,左右支拙终于脱力。 他前胸被谭飞熊捅了一枪,后背让陈朔砍了条大口子,脊椎骨都露出来了。 满荣吐了一大口血,终于从马上摔到了地下。 与此同时,满荣的党羽也被屠杀殆尽。 谭飞熊一抬手,所有人退后,包围圈中只留下仰面朝天,剩一口气的满荣。 他整个人跟血人一样,浑身没有一处地方不在流血。 谭飞熊眼睛里露出了凶残的光,他咬着牙道 “狗杂碎,现在轮到我了! 当初你往大帅身上砍了多少刀,我就要往你身上砍多少刀!” 然而不等谭飞熊下马,一个白影突然冲了进来。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个纤细的人影拿着刀,就对着躺在地上的满荣一顿乱捅。 一边捅一边尖声哭喊 “我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你还我的阿爹! 你还我阿爹来!!!” 没来得及动手的谭飞熊“......” 第481章 侯爷先中了毒 众人愣了一瞬之后,反应过来了,见她一身雪白的重孝。 没一个人吭声,就连谭飞熊都在一边护法。 没错,冲过来的是朱十一,她是跟着棺椁一路走过来的。 她想去见阿爹最后一面,被大哥强硬的阻止了。 腾冲也在一边委婉的劝说,朱十一都不敢想阿爹的尸身有多糟糕。 反正几个哥哥进去见过阿爹之后,好几个都是面色青白被扶着出来的。 最小的九哥十哥都哭的闭过气去。 大哥硬是将她带走,她终究是没机会再见阿爹最后一面。 那个比赛嗦面的午后,竟然是阿爹跟她相处的最后时光! 朱十一崩溃了,她紧紧盯着那个谋害阿爹的凶手。 她知道自己力气小,杀不死这畜牲。 所以她悄悄跟在谭飞熊他们的后面。 时机一到,朱十一就冲了进去。 失去阿爹让她太痛苦了,必须手刃仇人,她灼烧的灵魂,才能稍微舒服一点。 满荣原本也活不成,谭飞熊当然不会放过自己。 他想自行了断,免得再受苦些零碎苦头。 没想到突然冲过来的朱十一不会武功,对着满荣就是一通乱砍。 但她力气小,砍不断手脚,反而将他浑身砍的到处都是深可见骨的伤口。 疼痛让他一直保持清醒,一口气也一直咽不下去。 直到疼得他发出野兽般的哀嚎。 这种惨叫让朱十一被仇恨冲昏的脑子清醒了一瞬。 终于看清了地上那个被自己砍得血肉模糊的人。 吓得呆住了,她毕竟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啊。 在这之前,连只鸡都没杀过。 手中的刀“桄榔”掉在了地上。 双腿发软,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谭飞熊见状,心疼道 “小十一,你千万保重,大帅在的时候,最心疼你! 你这样......他在天之灵如何安心....... 大帅——呜呜呜呜.......” 谭飞熊不等劝完朱十一,自己忍不住先哭上了。 朱十一憋着的一口气终于泄了,身子一软就往后倒。 一个同样一身重孝的青年接住了她,心疼的安抚道 “十一别怕,大哥在呢,你要好好的,你阿娘还等着你回家呢。” 朱显仁看了一眼满身是血的满荣,充满了恨意。 但他看了看怀中已经昏过去的朱十一之后,对着谭飞熊道 “谭叔,我先带十一回去,这里交给你了! 务必要让这厮,受跟我父亲一样的苦楚!” 谭飞熊擦了擦眼泪道 “大郎你放心,我定让满荣这狗贼死无全尸。” 朱显仁对着众人一礼,就带着朱十一离开了。 谭飞熊走到奄奄一息的满荣跟前,一刀就剁掉了满荣的手。 他身边一个亲兵拿着一张纸,上面记录着朱标所受的折磨。 所有人眼睛都在喷火,陈朔都忍不住,冲上去砍了两刀。 终于,满荣被大卸八块,碎的比朱标还彻底。 当然,他的尸块无人收敛,有人更是牵过来几条野狗。 满荣很快被野狗分食殆尽,京畿大营将士激愤的情绪,终于被安抚下去。 一直跪在朱标灵柩前,满氏所出的三个儿子。 亲眼看到自己的亲舅舅被碎尸万段,最后被野狗吞噬殆,吓得面无人色。 尤其朱显仁,浑身颤抖的跟打摆子似的。 朱显仁眼神冰冷的盯了他一眼,小心的将朱十一放进了马车里,嘱咐随行的婢女好生照料。 又安排侯府的护卫先将她送回府。 朱十一接连几日的巨大刺激,恐怕这一病不轻。 徐明带着腾冲等三法司的人一同走了过来。 徐明率领众人,恭敬的给朱标灵柩行礼祭拜。 互相还完礼之后,朱显仁对腾冲徐明诚恳道 “家父的尸身归位,多亏诸位大人以及衙门里的兄弟们。 此恩显仁铭记于心,稍后定然备厚礼,亲自登门致谢。” 徐明等人坦然受之,这关乎孝道,他们没理由拒绝。 徐明将手上那个卷宗打开,递给朱显仁道 “在恢复令尊尸身的时候,仵作还查出令尊之所以发现满荣背叛后,没有剧烈的反抗。 只因为事先喝了一种加了‘曼陀罗蜜’的酒,酒会让‘曼陀罗蜜’的毒素无限放大。 当时你父亲状态应该是浑身麻痹,行动迟缓的状态。 也就是说侯爷应该是先中了毒,然后再被满荣暗算的。” 第482章 还有谁是同谋 徐明继续道 “这种‘曼陀罗蜜’口感甜蜜,加到酒里面,会让酒口感更好,一般人是觉察不出来的。 好在这种毒药在洛京非常少见,只有一处能够买到。 经过追查,最近半月内购买过这种毒药的,只有贵府的二郎君,朱显义。” 在徐明吐出朱显义三个字的时候,朱显义终于浑身脱力的瘫在地上。 此时处理完满荣的谭飞熊过来了,听到这怒发冲冠。 弯腰一把就将朱显义掐着脖子拎了起来。 谭飞熊身高九尺,朱显义被谭飞熊提起来,双脚就悬空了。 朱显义面无人色,一口气憋在喉头,脸色瞬间由红转青。 “说!到底是不是你给大帅下的毒? 你们甥舅其实一早就合谋,一个下毒,一个杀人!” 朱标剩下的子嗣都惊呆了,全部不敢置信的看着朱显义。 朱显仁双眼通红,牙根咬的“咯咯”作响 “老二,你真是好样的,从小你就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这便罢了,没想到如今,你连弑父的事情都干的出来。 果然跟满家的忘恩负义的畜牲一脉相承! 你还有没有同伙?你两个弟弟有没有参与进来? 我劝你一次交代清楚,否则休怪我不顾手足之情!” 朱显仁一向清风明月,跟下人说话都和和气气的,这样疾言厉色,还是首见。 脸上风雷之色,竟然有了朱标年轻时候的几分风采。 听朱显仁这么问,满氏生的朱显礼跟朱显信,连滚带爬的跪到朱显仁脚下哭道 “大哥,大哥明鉴啊! 就算二哥干了什么伤害父亲的事情,我们二人也是不知情啊! 我们就算再没出息,也知道这个侯府没了父亲,我们俩还能有这么好的日子过吗? 我们孝敬父亲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谋害他老人家? 如此猪狗不如,倒行逆施的大罪,我们是万万不敢的啊! 呜呜呜——” 两人哭的涕泪横流,情真意切,但是道理是说的通的。 他两人非嫡非长,上面还有朱显义这个哥哥压着。 侯府无论怎么轮也轮不到他们头上。 朱标在只要不分家,他们就可以仗着勇义侯府吃香喝辣。 朱标一旦死了,他们这些庶子,可能连侯府都住不下去了。 按惯例,他们这些庶子,基本就是分一笔财产,出去开府单过。 以后的子子孙孙就是侯府旁支,身份待遇一落千丈,那日子哪有现在舒服? 徐明翻开卷宗,翻到朱显礼那一页,看了两眼道 “你一月之前,就追着‘荣喜班’的头牌桃金娘,去了樊县,欲纳她为妾。 桃金娘宁死不从,你将她掳到你的私宅,将之奸污囚禁在地牢里。 直到侯府出事,才被管家找到接回洛京,是也不是?” 朱显礼吓得浑身一个哆嗦,面色惨败的几步爬到徐明面前,大礼参拜道 “大人明察秋毫,什么都逃不过徐大人法眼! 我知罪了,我认罪!听凭大人发落! 可我朱显礼虽然好色,但是杀人放火的事情,是绝对没有胆子干的。 何况害的人还是我亲爹,我又不是畜牲!” 随即看着已经被掐的翻白眼的朱显义道 “朱显义,我朱显礼现在正式跟你断绝关系! 你这样谋害生父的畜牲,不配当我兄弟!” 说完咬咬牙,一把将身上的袍子撕下来一块,扔到朱显义身上。 他现在生怕跟这个丧门星沾上一点关系,再不切割,恐怕命都保不住。 朱显信见状,也跟着撕下一块袍子,扔到朱显义身上道 “我也一样,你这样畜牲,不配跟我称兄道弟! 你不配当我们朱家人!” 他更加强调自己是朱家子的身份,跟满家没关系。 徐明又翻了翻,翻到朱显信那一页道 “朱显信,勾结黑市的地下钱庄,放印子钱。 半月前追债到东湖县,逼的几个良家子卖身为娼,直到侯府出事,才回洛京。 是也不是?" 朱显信咋咋呼呼,就是想蒙混过关。 没想到自己这点子腌臜事,竟然也被刑部查的一清二楚。 第483章 谁的爹 朱显信一下子软了,这次哭的更加真心,结结巴巴道 “大,大人,我认罪,我认罪! 但跟我三哥一样,我就是贪点财,但是谋害人性命的事情真不敢干的! 我见我爹就腿肚子转筋,怎么敢去害他? 呜呜呜呜——” 两人痛哭流涕,落井下石的样子,实在太难看。 想朱标英明一世,子嗣却一个比一个不成器,简直令人唏嘘。 朱显仁闭了闭眼,对着徐明道 “徐大人,朱显仁跟朱显信仗势欺人,贪财好色! 勇义侯府实在无颜面对大人,更加对不住受到迫害的百姓。 徐大人只管秉公办理,勇义侯府绝无二话。 至于受他们迫害的苦主,我身为侯府长子,愿代替侯府当面致歉。 大错已经铸成,许多事无法挽回。 侯府愿意拿出金银钱财,给受害者以及家属补偿,聊胜于无,求大人成全。” 徐明暗暗点头,朱标总算还有个拎得清,宅心仁厚的长子。 侯府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鉴于朱显礼跟朱显信还要给朱标扶灵,人死为大。 徐明特赦等朱标入土为安之后,在将朱显礼跟朱显信下狱。 谭飞熊卡着朱显义的脖子,将他重重掼到地上。 “咔嚓”一声脆响,朱显义肋骨断了四根。 朱显义好容易换口气,一口血就跟着喷了出来。 谭飞熊脸色扭曲,死死盯着朱显义,然后又扭头看向朱标的棺椁,泪水滚滚而下。 大家都知道他在心痛纠结什么。 大帅竟然被亲生儿子算计,还是跟自己多年出生入死的兄弟联手。 这搁谁谁受得了?谁能想的通? 大帅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恐怕最痛的还是心吧! 换一个人,谭飞熊分分钟扭断他脖子。 但这个人偏偏身上流着大帅的血脉! 真实可恨,可恨之极! 然而不等谭飞熊想明白,另一个早他一步想明白了。 一把雪亮的长刀,一刀封喉,朱显义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眼睛。 他看着那个一向唯唯诺诺,下人都敢踩一脚的窝囊废大哥。 竟然有这么一天,对他举起屠刀! 但事实就是这样,就算他双手紧紧捂住脖子,也挡不住喷涌而出的鲜血。 直到最后他缓缓倒在地上咽下最后一口气,眼睛还没闭上。 朱显仁泪如雨下,悲痛欲绝道 “家门不幸,出了你这等弑父的孽障,我替父亲清理门户! 你的罪孽,亲自去地下找父亲恕罪吧!” 至此朱标谋杀案算是结案了,两个主谋均在朱标灵柩前伏诛。 京畿大营将士的愤怒,终于消散。 一场浩劫,终于化解于无形。 东方破晓,承天门的原木已经被挪开。 地面上的触目惊心的血迹,也被内侍们一桶桶的清水,冲刷无痕。 血腥的夜晚过去之后,洛京慢慢恢复了往日的秩序。 陈朔带兵回营的时候,看到他亲爹挂在树上荡秋千。 他第一时间想扭头,假装不认识这个丢人现眼的老东西。 哪知城阳侯人老眼不花,老远就看见自己那个威风八面的小儿子! 立刻激动的大吼道 “儿啊,快来救救你爹啊! 我下不来啦了,你赶紧过来接你爹一把,我快坚持不住了! 快,快,快......” 京畿大营的兄弟们面面相觑,互相问候 “你爹?” “滚!那是你爹!” “那是你爹?” “我爹早死了!” 陈朔“.......” 第484章 外族入侵 陈朔看他爹面目扭曲,双臂颤抖,眼见就挂不住了。 怎么说也是亲爹,总不能眼睁睁看他摔断腿。 闭上眼,视死如归的打马上前,将这个喜欢作妖的死老头子从树上接了下来。 陈朔身边几个亲随一脸暧昧的挤眉弄眼,心道 ‘没想到将军的亲爹,是这个调调啊......’ 陈朔脸都臊红了,没好气的问 “你不在家里好好待着,上这来凑什么热闹? 昨夜多大事你知道吗?你也不怕让马踩死了。 还把自己挂树上?这又是哪个神棍告诉你的养生偏方?” 城阳候刚歇口气,就被这逆子揶揄的胡子倒竖,怒道 “什么鬼偏方?我就是怕被马踩死了,才爬到树上的。 我在上面躲了半宿,天一亮谁知道这树么高啊! 你爹我差点死在这了,你知道吗?你这个不孝子!” 昨夜太子领兵跟守城军对射,吓得他连滚带爬的往外跑。 跑了没多远,又被后面一波京畿大营的大阵仗吓退回来。 刚好身边有棵大柳树,城阳侯求生心切,超常发挥,一口气就爬到树冠上。 他在上面躲了半宿,没想到天一亮,看清楚高度之后,下不来了! 城阳侯将世家拉着他来弹劾崔珩的事情说了。 陈朔听得一阵头昏,他这个爹着实活泛过头了! 那高阳王是什么善茬子吗?这么大阵仗的叛乱,他说镇压就镇压了。 就凭你们这几个老不死的,够不够他塞牙缝? 如今多事之秋,你不韬光养晦,还敢跟着那帮棺材瓤子找死?! 这是嫌弃崔珩抄城阳侯府的速度太慢了吗? 陈朔黑着脸道 “你想找死,你自己只管去,你儿子还想活呢! 你要真的不想咱们家被抄家灭族,最好安分点! 大哥已经没爵位了,现在家里可就靠我了! 你再不经过我的允许,跟他们后边瞎胡折腾,别怪我今后不认你这个亲爹!” 城阳侯年轻的时候,也是个上窜下跳的纨绔子弟,但是他这个小儿子比他还横。 陈朔急眼的时候,城阳侯也有点害怕,缩着脖子不敢吭声。 陈朔看镇住他爹了,再嘱咐几句之后,就喊来几个亲兵,送他回府。 城阳侯走了几步,回过头依依不舍的看着陈朔道 “阿朔,实在不行,没爵位就没爵位吧! 荣华富贵,终究抵不上咱们一家齐齐整整。 打仗刀枪无眼,你千要万保重。” 陈朔眼睛有点发酸,这爹好像终于有点长大的样子了,知道心疼他这个儿子了。 刚要煽情几句,他亲爹继续道 “你院子里的彩衣我看出落的挺齐整。 反正你也不在家,不妨让她去我院子里伺候我算......” “滚!——” 陈朔幻灭了,一日纨绔,终身纨绔!终究是他错付了! 太子谋逆,朱标身亡,京畿大营哗变的事情,传到卫芙耳里的时候,洛京大局已定。 卫芙心痛难忍,将自己关在屋里哭了好久。 想到幼年时朱标对她的照拂,想到自己休夫,朱标拿着大刀挡在她身前的样子。 想到朱十一现在该有多么伤心,她心如刀绞。 因为这种感觉,她上一世感同身受,失去至亲的痛,是灵魂撕裂的那种疼痛。 无时无刻,如影随形,即使你睡着了,他也会入梦折磨你。 她简直不敢想象,朱十一是否会承受住这番打击。 朱标对朱十一的宠爱有目共睹,是连卫芙都羡慕的那种。 阿爹虽然很好,但是他身上的担子太重了,很少有时间陪着卫芙玩耍。 但是朱标不一样,朱标统帅的京畿大营在大后方,相对清闲。 时常有空闲带着朱十一疯玩。 可是卫芙在抗击叛军的最前沿,现实根本不给她过多伤感的机会。 她还没想好怎么安慰朱十一,最新的战报就传了过来。 是十分不好的消息,定西军防区之外的沧澜,氐羌两个小国。 竟然偷偷联手,整合了五万大军,突袭边境。 封赫遭遇心腹背刺,重伤战败。 定西军的防线,竟然被悍然撕开裂口,五万大军已经长驱直入。 隐隐有跟甘州叛军赵亭州联手的架势。 这些边陲小国,竟然在大聖内忧外患之际,发起攻势。 无疑就是拿准了大聖此时内外交困,独木难支。 他们这些边陲小国资源匮乏,常年在温饱线上挣扎。 如今感觉大聖已经摇摇欲坠,无不闻风而来,趁火打劫,妄图瓜分大聖。 第485章 以寡敌众怎么打? 卫芙听到这个消息,狠狠地攥紧了拳头。 脸上的眼泪还没干,她已经披上了战甲。 在家国生死存亡之际,个人的悲欢几乎根本不值一提。 如今的她身子越发沉重,幸亏身后的披风够大,勉强遮住了凸起的肚子。 她必须在一个月之内结束战事,否则自己身体都不允许她继续指挥作战。 而且镇北军那边也等不了那么长时间了。 甘州这一乱,今年的朝廷批下来的补给,恐怕都没送过去。 按照以往镇北军的消耗,去年的粮草再怎么省吃俭用,也撑不过这个月。 吴焕和楚雄还在宁州待命,如今滞留在宁州的这批粮食,对于镇北军至关重要,她没有时间了。 心底深处,还有对崔珩的担忧,崔珩对她向来报喜不报忧。 若不是自己的信息渠道,还不知道洛京竟然已经危机到如此地步。 那个屹立百年的皇城,堪称权力绞肉机。 数百年下来,不知道葬送了多少人的身家性命。 自甘州叛乱开始,宁州危机,封赫战败,外邦入侵,京城太子谋反,这些事看似都是单一的事件。 但是这些事情总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将他们串连在一起。 背后下棋的人,出手就是杀招,步步为营,招招催命。 目的就是颠覆大聖,分裂疆土。 京畿大营那边朱标身死,军营哗变。 若自己没有赶来宁州,强行按住了叛军。 赵亭州怕是早就挥师洛京,直逼皇宫了。 这一系列的事件细想下来,卫芙后背都出了一层冷汗。 西南边陲正是原来的苍夷国,如今那里突起战乱,要说跟查吉柯穆没有一点关系,卫芙打死都不信。 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洛京的崔珩能走到最后吗? 这一世跟上一世的命运轨迹,已经截然不同。 他是否还能如上一世一般,杀出重围? 卫芙到军中大帐的时候,裘冽,马魁,霍明轩已经到了。 马魁跟霍明轩满脸焦急,都转了十几圈了。 只有裘冽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见卫芙进来,第一个上前询问道 “郡主,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那沧澜,氐羌的五万人马,竟然已经往甘州而去。 看来消息不是空穴来风,他们应该是私底下已经谈妥了,如今要联军对付我宁州军。” 霍明轩也跳过来道 “他们真要合伙的话,人数可就超过我们两倍了。 我们该怎么打?要不要我给我爹打声招呼,让他想办法再给我们调点人过来?” 这就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吗? 卫芙皱眉摇摇头道 “就算找你爹,他也没办法,戍边的驻军不能随意调动。 定西军如今自顾不暇,东海水师擅长海战且路途遥远,根本远水解不了近渴。 京畿大营出了事,皇帝定然惊弓之鸟,那边也是指望不上的。 大聖能派过来的兵都已经在这了。” 霍明轩沉默良久道 “可我们满打满算还不到五万啊,这要怎么打?” 马魁叉着腰,横道 “这帮蛮荒野人,也敢跑到我天国撒野,他们敢进来,我老马就敢杀! 这些茹毛饮血的蛮夷,不足为惧!你们莫要被他们唬人的阵仗吓住了。” 卫芙眼睛闪了闪,快步走到大帐中央悬挂的舆图前。 仔细看了半柱香的功夫,又用手指在上面比划了几下,转头向几人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人少,也有人少的打法!” 自太子谋反,被诛杀于承天门,东宫便被金吾卫封锁的跟铁通一般。 前院里黑压压跪了一大片人,都是东宫内服侍太子的宫人,少说也有三百人。 几个金吾卫抬着崔珩缓缓走了进来,所有金吾卫收刀下拜。 东宫这些宫人一见这煞神竟亲自来了,吓得几乎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早有消息传出,是崔珩亲手了结了太子性命。 恐怕他们这些人,在崔珩眼中,也算是太子党羽吧? 这次真是的死定了! 步辇放下,崔珩斜靠在步辇上散漫道 “太子齐睿谋反,已经伏诛,但仍有漏网之鱼在逃。 尔等皆是太子近身心腹,罪责难逃。 但若你们能提供有效信息,死罪可免。” 崔珩动了动食指,剑一就将在城楼上捡到的伥鬼面具,“哐当”扔到东宫的宫人面前。 那些宫人已经是惊弓之鸟,被这动静吓得好几个宫女就此昏过去了。 终究求生的欲望战胜了一切,有个十三四岁的小内侍哆哆嗦嗦道 “禀,禀王爷,奴才,奴才在东宫里.......好像见过这个面具......” 一个年轻的金吾卫上前喝道 “见到就是见到,没见到就是没见到,什么叫好像? 在哪儿看到的?如实说来!” 第486章 我见过这个面具 小内侍吓的差点哭出来,结结巴巴道 “在,在岑先生的院子里......见到的...... 奴才是负责撒扫岑先生院子的杂役,前几日半夜尿急。 奴才,奴才嫌弃茅厕在太远,就躲在院子里的紫藤花丛里面小解...... 然后,然后我就看到岑先生半夜从外面回来了...... 奴才还诧异岑先生怎么半夜才回来?宫门早就关了啊? 但奴才又怕滕先生怪罪奴才在院子里小解,就没敢吭声....... 于是,我就看见他手里拿着一个,跟这个差不多的面具......” 那金吾卫看了崔珩一眼,继续吓唬道 “你确定是这个面具?一模一样的吗? 那岑先生又是什么人?怎会住在东宫?” 那小内侍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下那张伥鬼面具,哆哆嗦嗦道 “当时天黑...... 但是,但是那张大嘴里面伸出来的两根獠牙,跟这个面具上面的一模一样...... 那岑先生是太子亲自去紫霞山请回来的,据说是世外高人。 太子经常与岑先生在书房商谈到深夜。 岑先生也不经常住在东宫,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回紫霞山闭关。 呜呜呜呜—— 王爷,奴才不敢骗您。 奴才知道的,全都说了,求王爷饶了奴才一条贱命......” 崔珩在小内侍的带领下,到了岑崖曾经住过的院子。 这里是东宫最靠外的一座殿宇。 整个院子环境清幽,花木葱茏,院子回廊下挂了几只鸟笼。 但现在所有鸟笼门子大开,鸟儿全都飞得不见踪影了。 小内侍战战兢兢佝偻着腰,将崔珩一行人引到岑崖的卧房门口道 “王爷,这里便是岑先生在东宫的住所了,里面的东西还都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崔珩终于从步辇上站了起来,步履优雅的走到卧房的台阶上。 那小内侍刚才没敢直视崔珩,如今冷不丁抬头看了一眼,眼睛就直了。 日影歪斜,刚好照在崔珩半边脸上,深邃精致的五官,漂亮至极的眉眼。 那种视觉上的冲击,直接刺的人睁不开眼,小内侍的呆蠢模样,身边的金吾卫见怪不怪。 只是崔珩身边那个最年轻的金吾卫,使劲踹了小内侍一脚,喝道 “再敢冒犯殿下,小心将你眼珠子挖出来。” 小内侍吓得一个激灵,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 卧房内的陈设布置都是宫里的标准制式,并无特别。 崔珩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停在了矮几旁。 那里摆了一局残棋,方寸之间已经杀气纵横。 黑白双方厮杀激烈,互有胜负。 如今的局面已经追平,但是白子隐隐有胜出半子的架势。 崔珩冷笑一声,拈起一枚黑子,毫不犹豫往棋盘上一放。 刹那黑子焦灼的局面豁然开朗,不仅扭转局势,还有直捣黄龙的态势。 崔珩顺手将棋盘用力往下一按,南墙上突然弹出一个暗门。 几个金吾卫拿起盾牌,小心翼翼的进去探查。 稍后退出来,将暗门整个打开,点亮了几个火把,将里面暗室的光景展露无疑。 那狭小的暗室里面,摆着几个一模一样的伥鬼面具,这些应该跟城楼上那个面具同宗同源了,一阵刺鼻的香气扑面而来。 但暗室里最诡异的是,一个木架子上——撑着一张人脸。 “啊——鬼呀! 那,那是岑先生........是岑先生!!! 救命啊——有鬼!” 小内侍被吓坏了,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场面,岑先生的脸怎么会完整整的挂在木架上?是画皮鬼吗? 小内侍咋咋呼呼实在让人心烦,几个金吾卫怕他吵到崔珩,堵了嘴直接拖出去了。 其中一个金吾卫上前仔细检查了一番侯,弯腰回禀道 “回殿下,这是人皮制成的面具,看样子应该是人活着的时候硬剥下来的。 这个岑崖属下也知晓一二,确实是个有才华的人。 只可惜被祖上连累无法科举。 要不要从这条线仔细查查?” 江湖上有种极高超的易容术,就是活剥人脸制成面具。 稍加伪装,就能瞒天过海,就算身边熟悉的亲人,光看面容也难辨真假。 崔珩随意道 “查一查吧,看看他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被人冒名顶替的。 此人如此大费周章的潜伏到太子身边,就是为了煽动太子谋反。 想让本王跟太子斗起来,他好渔翁得利。 可惜呀,他算计错了人。 但凡换一个人,他还没准真成了!” 第487章 高阳王乃窃国之贼 翌日,刚好赶上大朝会。 同光帝在吞了一堆药丸金丹之后,终于强打着精神上了金銮殿。 前几日在宫门前静坐的那些老家伙,在经过大军兵临城下之后,气焰也不敢像之前那么嚣张了。 崔珩不在的时候,他们骂崔珩骂的一个比一个欢实。 然而崔珩回来了,真人杵到他们面前,一个个又缩头缩脑,屁都不放一个。 真是一群孬种! 当然这些世家里面,也有那么一两个不是孬种的。 刚给同光帝大礼参拜完,御史台周家的周岭就憋不住了。 他倨傲的仰着下巴,甩着四方步就出列了 “启奏陛下,日前高阳王的身世在民间传的沸沸扬扬,民心大乱。 且他在洛京搅弄风云,弄的整个皇城鸡犬不宁,昨夜京畿大营逼宫谋反就是个例子! 他如此肆意妄为,居心叵测,已有窃国之嫌! 属实不再适合身兼要职! 臣请求陛下罢黜高阳王一切爵位官职,逐出洛京,永不录用! 以此堵住天下百姓悠悠众口,让百官安心!” 崔珩站在百官之首,背后那个当面弹劾他的御史,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好似没听见似的。 同光帝看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死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对着弹劾的御史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什么堵百姓之口?这跟百姓有什么关系? 你急着弹劾高阳王,怕是想安你们自己的心吧? 怎么?你们周家圈的几千亩地,被高阳王充了公,心里不得劲是吧? 如今国事艰难,平日你们贪赃枉法,圈地贪腐只要不伤国本,朕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眼下是什么光景?百姓食不果腹,居无定所,你们还要吸髓敲骨,欲壑难填。 这是要把大聖百姓往死里逼吗? 高阳王不过是让你们出点血,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这还没抄你们家呢,你们就急得联起手来,欲置他于死地。 你们这一个两个,真是为朕分忧的好臣子啊! 真是一心为民的好官啊!” 同光帝的冷嘲热讽让周岭颜面无光,同光帝甚少在朝堂上如此劈头盖脸的骂人。 今日周岭算是触到了逆鳞,刚好撞枪口上了。 崔珩跟世家的矛盾,由来已久,但是从未被放到明面上,如此赤裸裸的说出来。 而今日,不仅摆到金銮殿说了,还是陛下亲口说的。 这无疑是同光帝一把将他们贪腐的遮羞布掀开,露出了底下最丑陋的一面。 这是赤裸裸宣战,同光帝戏都懒得演了。 同光帝还不解气,指着被骂的狗血喷头的周岭道 “你一天天弹劾这个,弹劾那个,你自己的事情怎么没见你上折子弹劾? 据说半年前你花了五千两给一个花魁赎身,养在外边的宅子里,还将你发妻气死了。 本朝官员不可涉足秦楼楚馆的规矩你忘了吗? 你不仅涉足,还买回家养起来,你发妻更是因此身亡。 今日刑部,大理寺都在,刚好让他们当场断一断,你这样的按照大聖刑律该如何判决?” 那周岭面如土色,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慌张道 “臣知罪,臣知罪,求陛下宽宥。 臣回家立刻将那外室遣走,以后不敢再犯错了!” 突然一声嗤笑传来 “周御史说的好生轻松,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犯了错就跪下磕几个头,承认几句错误,就可以揭过去吗? 这里是金銮殿,大聖议国事的地方,可不是你阿娘膝下床头。” 这种恶劣的调侃,引得众人纷纷低头憋住笑。 周家是老牌世家,开国元勋,连周岭这种庸才都能混进御史台。 可见大聖的权力机构被世家腐蚀的多么严重。 “你狎妓,养外室逼死发妻的事,稍后再算。 你造谣污蔑本王以及家母悦澜长公主名誉这件事情,今日必须算清楚!” 周岭被拿住把柄,已经没有当初弹劾崔珩的锐气。 此时一听崔珩说他污蔑,立刻梗着脖子反驳道 “下官句句属实,怎么是造谣?高阳王难道最近都没有去洛京街头巷尾逛逛吗? 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高阳王乃......” 他突然感受到崔珩的死亡凝视,后半截话直接卡住说不下去了。 周岭清了清喉咙,继续道 “总之,总之这些事闹得满城风雨,总不是我一个人空穴来风吧? 且太子殿下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谋反了?还这么巧就死在高阳王手上...... 下官,下官也是为了大聖百年基业着想啊! 求陛下明鉴!” 第488章 崔珩身世 周岭是周家的长子嫡孙,自幼被家里宠着长大。 如今年逾三十还不知死活,拎不清主次,要不是周家有些权势,他早死八百回了。 众人当然是乐见有人挑衅崔珩的,借此机会试探陛下,以及众朝臣的风向。 待时机成熟,随时准备一拥而上。 崔珩嘴角冰冷的翘了翘,那笑意不达眼底,让人后背发寒。 同光帝眼神冷寂了下去,他看着饱受世人诟病崔珩。 又看看那些世家权贵们眼底露出的恶毒跟兴奋。 他们一定非常想借助此次舆论,将崔珩彻底排除到权力圈子之外。 这样他们的家族,他们背后的势力,就会趁机将崔珩手里的权力,分而食之。 其心可诛!!! 他不能任由这些蛀虫,肆意践踏他的名声。 就算付出一些代价,他也要崔珩有名正言顺的身份参政。 同光帝一直松松垮垮的眼睛,射出精光。 他朝着汪顺抬了抬手,汪顺立刻会意,迅速到后殿,捧了一个托盘出来。 只见托盘里放着一卷明黄的册子,装裱极其华丽,上面金色的龙纹,显示他不同寻常之处。 礼部尚书对此十分熟悉,出列询问到 “不知陛下请出皇家玉牒是何意?” 同光帝冷冷道 “你们不是对高阳王的身世十分感兴趣吗? 这世上最清楚高阳王身世的就是朕了,想知道你们直接问朕就好了。 何必听街头巷尾的流言?” 一帮大臣面面相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他们料定同光帝必然偏袒崔珩,但没想到同光帝上来就跟他们打明牌。 同光帝抬手将皇家玉牒拿到手上,翻到自己那一页,指着一个位置念道 “皇五子齐渊,长子诞于盛元二十五年正月初一,出生五日后薨。 生母荣侧妃同日病逝。” 齐渊是同光帝的名讳,盛元是前朝的年号。 同光帝这一脉的长子,出生五日便夭折了。 同光帝公布皇家玉牒上面的内容的时候,崔珩抬眼,眼神犀利的看向同光帝。 那种能刺穿人的眼神,让同光帝都不敢直视。 同光帝长子夭折这件事,老一辈的人都大概知道。 那荣家乃是后族,前朝荣宠盛极一时。 当时还是五皇子的陛下,有个侧妃就是荣家的庶女。 据说国色天香,与陛下青梅竹马恩爱非常。 只可惜了是庶女出身,只能屈居侧妃之位。 那时五皇子已经成年,但荣家嫡女还未成年。 就先送进来一个庶女巩固关系,待嫡女成年,再迎娶入门当正妃。 当年的荣皇后,为了巩固荣家政治地位,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 同光帝俯视下面的一众臣子道 “朕自幼与荣侧妃相识,感情甚笃。 朕一直属意迎娶她为正妃,先帝却碍于她庶出的身份,不肯让她为正室。 荣家也一力阻挠,要将她另嫁他人,被逼无奈之下,朕只好先将她以侧妃之礼迎娶进门。 彼时朕还在潜邸,荣侧妃第二年便为朕诞下长子,朕极是欢喜。 可天有不测风云,府里另一个侧妃高氏嫉妒成性,竟然对她们母子下毒! 可怜荣侧妃刚诞下朕的长子,便遭了高氏毒手。 荣侧妃当场便去了...... 朕,心痛以极,想当场杀了高氏给荣妃陪葬。 但高家当时手握重兵,先皇知道此事之后,严令朕不许声张,怕贸然处置了高氏,引起军中变故! 朕日日看着那杀害朕爱妃的毒妇,逍遥法外,却束手无策。” 同光帝说到此处,眼神中涌现深刻的痛苦跟恨意。 第489章 当年真相 同光帝不敢看崔珩的表情,闭了闭眼继续道 “所幸朕的长子,被当时的太医令救了回来。 但终究因为年幼,落下了病根,身体孱弱不堪。 朕当时自顾不暇,潜邸人多眼杂,高氏又虎视眈眈。 想把这个病弱的孩子平安养大,简直天方夜谭。 无奈之下,朕只好亲手将他送到了刚出嫁的皇姐手上。 佯装成皇姐的孩子,让她代为抚养! 从此朕的皇长子,变成了悦澜长公主的嫡长子。 朕生怕他在崔家遭受轻慢,他刚满月朕就特加封他为高阳王世子,待成年后可直接袭亲王爵位!” 当同光帝最后一锤定音的时候,满场哗然。没有一个人再敢拿谣言说半个字。 大殿里的世家老臣,一个个脸色灰白,如丧考妣。 同光帝冷冷扫视下面那些居心叵测的大臣,沉声道 “这就是高阳王真正的身世,他不是你们口中的番邦异种,而是朕与荣侧妃的亲骨肉! 且同光元年,朕已经追封荣侧妃为孝贞淑仪皇后,准确来说,高阳王乃是朕的嫡长子!” 一句嫡长子,群臣又被炸翻了,谁都知道这嫡长子的身份意味着什么? 不管什么朝代拎出来,那都是皇位毋庸置疑的首席继承人啊! 同光帝终于看向崔珩眼神悲悯 "朕谋划十年,才得以将高氏抄家灭族! 但有什么用呢?朕的爱妃已逝,儿子也已经随了别家的姓氏。 皇姐为了朕的孩子殚精竭虑,至死都没有生下一儿半女。 朕愧对皇姐,怎么忍心夺走她用心血养大得唯一一个孩子? 让她香火断绝,无后人供奉? 因此朕没有再提此事,只想从别处地方,补偿朕这个苦命的儿子。 此乃皇家秘辛,朕原本打算带进棺材。 但是你们非要捕风捉影,处处相逼,到处诟病他的身世。 那朕索性也当个无情无义之人! 即日起,高阳王恢复皇长子身份,认祖归宗,重新记入皇家玉牒。 再让朕听到关于高阳王身世的流言蜚语,休怪朕翻脸无情。”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年轻一些的官员不敢置信的看着崔珩。 他们殚精竭虑,好容易抓到崔珩的把柄,以为凭借这个突破口,就能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没想到竟然炸出了他更加显赫的隐藏身份。 他若只是外戚,最多就是玩弄权术的权臣。 但如今摇身一变,成了皇子,还是嫡长子! 以同光帝对崔珩的宠爱,恐怕下一任皇帝非他莫属。 那自己岂不是在跟未来的皇帝作对? 自古以来,得罪皇帝的世家,有几个好下场? 高家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同光帝不惜布局十年,继位之后便对高家痛下杀手。 连高家几个月的婴儿都没有放过,整个高家被连根拔起,断子绝孙。 一想到这,在场所有逼迫同光帝罢免崔珩的人,没有一个人还能保持冷静的表情。 至于世家的一些老狐狸,皇帝超乎寻常的偏爱,让他们早就有所怀疑,只是没有证据罢了。 如今一看果然如此,若不是自己亲儿子,以同光帝多疑的性子,怎么会如此放权给崔珩? 再亲那也是外甥,姓都不一样。 之前种种的不合理,如今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皇帝一锤定音,下面无人再反驳。 只有礼部尚书一板一眼道 “启禀陛下,高阳王虽身世可悯,但皇家血脉,关乎国祚,绝不容丝毫混淆! 还请陛下提供更多的人证,物证佐证。 礼部才好遵循旧例,将高阳王重新纳入皇家玉牒。” 皇家玉牒一直供奉在宗庙,这位礼部尚书,还是皇室宗亲。 皇家玉牒修撰都是由他一手操刀。 他严谨固执,学识渊博,在皇室也是很有分量的。 同光帝没想到自己亲口为崔珩正名,还被人质疑。 偏偏这个质疑的人,掌管礼部。 皇家规矩森严,就算你是皇帝,也不能逃出礼制的范畴。 第490章 崔珩性子极好 同光帝压下心底的不悦,沉声道 “皇姐贴身侍奉的宫人还在世,她是知情人之一。 还有救过珩儿一命的太医令,也是知情者。 如今他就在后殿,尚书一问便知。” 竟然把人证都提前准备好了,看来皇帝是铁了心想堵死所有人的嘴。 明摆着就一个意思,崔珩的身世,铁证如山,毋庸置疑。 同光帝在拿出皇家玉牒的时候,崔珩眉头就微微蹙起。 当真相彻底展露在面前,崔珩并没有因为同光帝对他的维护,而感到欢喜。 反而感觉无比的荒缪,他的阿娘悦澜长公主温柔端庄,学富五车。 自崔珩有记忆起,阿娘将他视若珍宝,他的衣食住行从来都是阿娘亲自动手,从不假手于人。 他从来未曾怀疑过阿娘不是自己的生母。 而待自己亲厚有加的舅舅,才是自己真正的亲生父亲。 原来他对自己的偏爱,不是因为阿娘的缘故,是因为他们是血缘至亲。 崔珩天资聪颖,过目不忘,仪态端雅,姿容绝世。 除了身体过于孱弱,几乎挑不出任何毛病。 同光帝对他的喜爱,除了愧疚以及血缘的羁绊。 更多的是感觉自己竟然生出如此人中龙凤,而感到骄傲! 崔珩一直垂着的眼睛终于抬起来。 “陛下,臣以为礼部尚书所言极是,毕竟时过境迁,皇家血脉岂能有丝毫质疑? 臣自幼体弱多病,自有记忆起,就是母亲彻夜不眠,衣不解带照料于我。 她的身子就是这样一年一年熬坏的。 不管臣是不是她的亲生骨肉,臣这一生都奉她为母! 她的牌位还供奉在崔氏宗祠,我身为她唯一的儿子,这一生都要为她供奉香火,还望陛下成全。” 他声音平稳清冷,丝毫没意识到他拒绝了什么泼天的富贵。 这比同光帝说崔珩是他亲儿子还炸裂呢。 皇帝认儿子,竟然还有不愿意的? 这世界终于癫了吗?为什么这么好的事情,落不到自己头上? 同光帝一脸惊痛,眼底有水光闪烁,他喃喃道 “你是因为父皇这么些年没有认你而生气吗? 所以现在不愿意再认祖归宗了?” 崔珩垂下眼睛,没有回答,但是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崔珩不愿意认他这个亲爹! 同光帝感觉心尖尖被人死死掐住了,疼得喘不过气。 这时候,固执的礼部尚书又说话了 “既然人证已经来了,好歹将事情始末交代清楚。 若证明高阳王属实为皇家血脉,也断然没有流落在外的道理。” 汪顺赶紧转身去后殿,将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引到大殿上。 其中一位满头银发,团团脸的老妪,正是那位十分擅长做点心的喜嬷嬷。 还有一个佝偻着身子,拄着拐杖的老头。 他虽然年老,但气色很好,一看就是长寿之人。 同光帝受了他们的大礼参拜,破例赐两个绣墩给他们坐下。 免得问话到一半,两人体力不支晕过去了。 崔珩面色不愉,但终究没有再继续驳皇帝的面子。 “你二人分别将你们知道的,关于高阳王身世的事情说一遍,不得有遗漏,也不得有半句谎言! 否则混淆皇室血脉是何等的重罪,你们自己心里掂量好。” 喜嬷嬷一张团团脸,多了几分怅然道 “奴婢也是宫里出来的,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奴婢懂,绝不敢有半句谎言。 奴婢是悦澜长公主跟前的大宫女喜儿。 当年长公主下嫁崔家不久,刚过完年没几日,陛下抱着一个襁褓,漏夜来寻长公主......” 喜嬷嬷开始回忆起那晚的很多事情。 “小殿下被陛下抱来的时候,身体很瘦弱,还发着高热。 长公主很是心疼,与奴婢一起亲自照料殿下起居。 驸马重情谊,便依了长公主的请求。 将殿下认成自己的孩子,入了崔家的族谱......” 礼部尚书偶尔提问,喜嬷嬷都诚恳的一一作答。 末了道 “自从小殿下来到长公主身边,公主非常高兴。 虽然小殿下身体孱弱,但是性子极好,也不爱哭闹。 长公主是打心眼里疼爱他,就算对待亲骨肉,也不过如此了。” 听到这老妪絮絮叨叨,说什么‘崔珩性子极好’的鬼话。 大殿上所有人,都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崔珩在一边静静的听着,脑海里又浮现出幼年时的画面。 寒冷的冬夜,自己高烧惊厥。 阿娘怕他烧坏了脑子,硬是抱着他在雪地里坐了一整夜,还给他唱了一晚上的儿歌。 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反正自己第二天就好了,阿娘却卧床三个月才勉强能下地。 自那以后,阿娘就落下了咳疾,每年冬天都要犯病。 若不是自己,她恐怕会好好活好多年吧! 崔珩不敢再往下想,因为那些阿娘离开的日子,是他一生不愿回忆的过往。 喜嬷嬷问完了,大家心里大概都知道怎么回事了。 但这些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礼部尚书又转向年过古稀的原太医院的太医令苍乌。 “苍太医,请你如实陈述关于高阳王身世的一切事宜,不得有半句隐瞒! 我会请太医过来根据你的证词验证。” 崔珩表情难得露出厌烦之色,他向来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人,如今这番表情,已经让他难以忍受。 无论什么原因,自己的过往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扒拉的干干净净。 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是皇帝的儿子。 皇族的身份有那么重要吗?他想要的东西他自己会争,不需要什么血统的加持。 这种努力自证的状态让他非常不爽。 第491章 不耐烦也给我忍着 同光帝也看出来了,再继续掰扯下去,这孽障怕是要炸毛,于是先发制人道 “你就算再不耐烦也得给朕忍着! 他们污蔑你的身世,同样也是在污蔑你阿娘的名声。 皇姐为你担心操劳那么多年,如今人都不在了,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她受世人诟病?” 就这一句话,将崔珩死死地按在原地。 虽然还是拉着一张脸,终究消停了。 同光帝暗暗松了口气,不管这孽障愿不愿意认祖归宗。 只要将他身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掰扯清楚,将来后边的事情就名正言顺多了。 苍乌捋了捋白胡子,苍老的声音沙哑道 “二十二年前那个正月初五的事情,老朽记得十分清楚。 彼时陛下还是五皇子,正月初五那晚刚好是我在太医院当值。 大概过了子时不久,五皇子潜侍卫过来求救,说府上有人中毒了,让老朽赶过去救命。 我跟着那侍卫一路狂奔,但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五皇子侧妃荣氏的汤药里,被人下了砒霜。 剂量太大,等我赶过去的时候,人已经救不回来了。 跟荣侧妃同时中毒的还有照顾小殿下的乳娘。 他们为了谋害荣侧妃刚产下五天的皇长子,给乳娘的吃食里面也下了毒。 乳娘虽然当时没有死,但是身体受了重创,撑了两年之后人也去了。 可怜刚出生五日的皇长子,就这样中了毒。 好在毒药是通过奶水下的,毒性减轻了许多,给了老朽一些抢救的时间。 老朽用尽毕生所学,才勉强保住皇长子一命。 可惜当时殿下实在是太小了,终究还是伤了根基,就算精心调养也活不过三十岁。 后来陛下为了杜绝皇长子再次遭遇毒手,对外称皇长子已薨。 私底下陛下将皇长子送到了长公主那里,成为了高阳王世子。 在后面很长一段时间里,老朽都是住在长公主府上的,专门负责帮助殿下调理身子。 这些事太医院许多人都是知道的,相信殿下也应该还记得老朽。 就这样一直到了殿下十岁的时候,老朽的医术面对殿下的身体,已经黔驴技穷。 好在天意垂怜殿下,老朽有个闲云野鹤的师兄,在这个节骨眼来寻我,他的医术高我数倍! 我请求师兄帮我继续治疗殿下,果然,殿下在我师兄的调理之下,身子渐渐有了起色。 天佑我大聖皇室血脉,如今殿下身子已经恢复健康,与常人无异。 老朽句句属实,尚书大人若是不信,尽管请太医院的人为殿下切脉佐证。” 礼部尚书假装没看见崔珩的臭脸,将太医院几个泰斗都请来了。 如今的太医院的太医令,正是负责照料皇帝的那位。 因为时常听见两人颠覆三观的言论,他看到崔珩后背就直冒冷汗。 但是迫于形势压迫,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崔珩面前道 “劳烦王爷伸出右手,下官切脉很快的,保证不耽误王爷太多时间。” 崔珩袖手站着不动,好像没听见似的。 太医令就尴尬的站在一边,也不敢催,只好求救的看向同光帝。 同光帝都快被崔珩气死了,但还得忍气吞声,谁要自己亏欠这个儿子呢。 逼急了他甩手一走了之,更没法收场。 同光帝瞪着崔珩,使劲咳嗽了两声道 “切个脉而已,这嬷嬷跟苍太医好歹在你幼时多有照拂。 如今年事已高,早些说清楚,早些让他们家去。” 崔珩嘴唇抿了抿,不甘不愿的伸出手。 太医令如蒙大赦,赶紧一把攥住崔珩手腕开始切脉。 第492章 说不认就不认 切个脉本身一下就好的事情,结果太医令一会皱眉,一会儿激动。 一会儿叹为观止,一会儿又啧啧称奇。 浑然没注意到崔珩的死亡凝视。 最终是崔珩咬着牙,将自己手腕从太医令手里夺过来,他丰富的表情才停下来。 太医令也顾不上害怕了,三两步冲到他的前任面前激动道 “苍先生,学生想请教一下。 王爷身体里的毒素,是用失传的鬼门十三针逼出来的吗?” 苍乌欣赏的点点头道 “你仅凭切脉就知道我当时用的什么法子救治,医术果然不凡。 当时小殿下危急,月份太小汤药作用太过缓慢。 只好冒险用鬼门十三针封住心脉,再逼出毒素,争取解毒的时间。” 太医令欣喜的来回踱步道 “此法虽然冒险,但若不采用这个法子,殿下必死无疑。 只是我还有不解之处,殿下因为毒素侵入内脏跟筋脉,导致身体五脏六腑比常人衰老速度快三倍不止。 这种状态应该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为何王爷的身体突然停止了天人五衰? 如今脉象显示王爷身体康健,五脏筋脉如枯木逢春,已经与常人无异,这是为何?” 苍乌笑眯眯道 “自然是天佑大聖皇族血脉,天降祥瑞千年紫参让殿下恢复了健康。” 太医令激动的围着苍乌转圈 “天下竟然真有此神药,可惜不能一睹芳容,可惜!可惜——” 太医令就像一个错过了绝世佳人的痴男,无限遗憾。 浑然忘了此地是何地。 对于这种医痴狂人,礼部尚书简直无语。 使劲咳嗽了两声提醒太医令道 “太医令大人,你最终的结论如何?请你与大家讲一讲。” 太医令一个激灵,火热的脑子终于冷静了一点,看到高高在上的同光帝立马清醒了。 立刻收敛了表情,谨慎回答道 “经过臣的仔细查验,高阳王身体状况确实跟苍先生描述的情况一模一样。 王爷在襁褓之中就中了砒霜之毒,幸亏苍先生施展神术救回一命。 之后身体衰竭,经过多年调养,最后服用了神药才得以恢复健康。 这些都是可以通过高阳王脉象看出来的,确认无误。” 事到如今,证据确凿,似乎再也找不到高阳王冒名顶替皇家血脉的漏洞。 礼部尚书对着同光帝弯腰一揖道 “臣恭喜陛下寻回皇长子,礼部将择吉日,祭告宗庙,将皇长子重新纳入皇家玉牒。” 同光帝激动道 “好!好!好!一切由尚书大人做主,择最近的吉日便好。” 崔珩终于忍不住了,了,冷冷道 “陛下,臣方才已经表明意愿了。 臣要为母亲悦澜长公主终身侍奉香火,若陛下硬要将臣纳入皇家玉牒,臣便辞官,去寿山给母亲守灵了。” 同光帝气的从龙椅上蹦起来,指着崔珩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崔珩无视愤怒的同光帝,继续道 “陛下刚才也说了,母亲为了臣积劳成疾,早早去了。 我身为她膝下唯一的儿子,怎能看着她无后人祭祀香火? 大聖以孝治国,还望陛下成全臣的一片孝心。” 这话一出口,有人欢喜有人愁,崔珩不入皇家玉牒,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只要不在玉牒上,所有事还有转圜余地。 这会儿礼部尚书又不干了,站出来反驳道 “殿下所言有礼,养恩是恩,但生恩也是恩。 陛下年事已高,殿下身为陛下长子,更应该谨守孝道,侍奉左右才是。 况且皇家血脉,何等尊贵,怎能流落在外? 殿下勿要意气用事,耽误了前程。” 礼部尚书就差说,你不认祖归宗将来怎么当皇帝?你想清楚了再说! 可惜崔珩什么人?这天下除了那位,还有谁能让他妥协? 说不认就不认。 第493章 挑衅崔珩的代价 同光帝闭了闭眼,颓然对礼部尚书道 “此事从长计议,暂缓吧。” 同光帝知道崔珩自幼就是个有主意的,他想好的事情,没几个人能左右他。 崔珩扭头看着缩到角落的周岭道 “如今你们想知道的都知道了,那现在该轮到本王算算账了。” 崔珩从袖子里抽出来一根卷轴,扔到一周岭怀里。 周岭吓得战战兢兢还是接住了。 “周家自二十年前起,就采用各种手段侵占良田,欺行霸市。 利用手中权力以权谋私,共计贪墨白银五千三百五十万两,以及田庄,铺子,酒楼,赌场若干。 充当淮河水匪的幕后保护伞,杀人越货,手段凶残。 二十余年之间,死伤人命二百七十八条。 累累罪行均已查实记录在案,论罪罢官抄家,十五岁以上男丁斩立决。 其族人流放三千里,女眷皆贬入教坊司,入贱籍。” 一生锦衣玉食,备受宠爱的周大郎君终于感觉自己的天塌了。 可惜为时已晚,在他跳出来指着崔珩鼻子嚷嚷,“你是番邦异种”的时候,周家的最终结局已经注定。 ——这就是挑衅崔珩的代价。 大殿里面人人自危,没有一个人为周家求情。 没人敢质问崔珩这样审判是否过于草率? 这么大的案子,难道不用通过三法司会审的吗? 他们怕崔珩下一个卷轴,就重重砸到自己头上。 卫凰在接到太子欲谋反消息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儿子是白养了。 常嬷嬷担忧道 “娘娘,现在去阻止还来得及! 太子没有这个胆子的,身边必然有佞臣作祟。” 卫凰无力的靠在凤位上,眼神更加沧桑。 她沉默良久摇了摇头道 “人各有命,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若他将我十几年的教诲听进去了,如何会走今日这一步? 是他心术不正,担不起这江山大统,随他去吧。” 常嬷嬷叹了口气不说话了,默默给卫凰点上了安神香。 皇宫内外的血雨腥风,丝毫没有影响到坤翊宫。 卫凰只命人关紧了宫门,闭门谢客。 待太子兵败身死的消息传到翊坤宫,卫凰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常嬷嬷心痛道 “娘娘莫要伤怀,是太子不贤,命该如此。 娘娘将他从冷宫里抱出来,一路扶上太子之位,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娘娘不欠他的!” 卫凰伏案垂泪道 “到底是养了这些年,他刚来时,连吃饭都躲在墙角吃。 不知道被宫人欺辱了多长时间。 好不容易费尽心血,养的体面些了,却落到这个下场。 难道本宫就是注定命中无子? 我到底做错什么了,老天爷要这样惩罚我?” 常嬷嬷哭着道 “娘娘没有错,您用心教养他,是他不争气自甘堕落的。 娘娘不是还有郡主孝顺吗? 您看看郡主,能文能武,不比儿子强? 况且咱卫家的大郎君,二郎君哪个不是人中龙凤? 娘娘莫要光想没有的,想着已经有的。 他们几个自小跟娘娘亲近,跟自己家孩子是一样的。” 卫凰想到卫芙,终于笑了,用帕子擦擦眼睛道 “是啊,还有阿芙他们孝顺我呢。 我们卫家没有乱臣贼子的血脉,太子跟本宫终究不是一路人。” 卫凰收拾好情绪,换上素衣,就跪到皇帝寝宫外面,脱簪谢罪。 身为太子的养母,太子谋逆,自己难逃干系。 认错的态度先摆好,至于如何定罪,无非就是互相筹码交换罢了。 卫凰刚跪下,另一侧就走来几个提着食盒的妃嫔。 为首的是在后宫没什么存在感的荣妃。 这个荣妃才是荣家一直想塞给同光帝的嫡女。 只是最后同光帝突然改变了主意,迎娶了更有兵权的卫家嫡女。 荣家恨得牙痒痒,束手无策,因为卫家的刀足够硬。 但为了巩固与皇族的关系,就算侧妃之位,这荣家嫡女也咬着牙进来了。 这荣妃知道皇帝不待见自己,一直十分低调乖巧。 好在运气好,皇帝一次偶然的宠幸,就怀上了龙种。 生下四皇子齐豫,这才得封四妃之位。 荣妃提着食盒,应该是要给陛下送吃食。 卫凰眼底闪过嘲讽 ‘太子刚死,你就坐不住了,生怕陛下记不得你还有个四皇子是吧?’ 荣妃容貌清秀,倒是不怎么显老,一身墨绿的宫裙,将她显得更加白皙。 荣妃见到一身素衣跪在殿前的卫凰,紧走两步行礼道 “嫔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为何跪在这里? 这地上凉,娘娘千万保重身子。” 关切的语气浑然天成,看不出作假。 卫凰淡淡一笑道 “无碍,本宫教子无方,受点罪也是应该的。” 这时跟着荣妃身后一起来的娇媚女子,掐着细腰扭了过来。 这种一步三摇的步态,一般人还真学不了,跟条美人蛇似的。 第494章 我不能忘恩负义 这位一步三摇的主儿,是近几年颇受宠爱的悦嫔, 原本是荣妃的贴身宫婢,后来侍奉了同光帝就被封了嫔位。 这妖妖娆娆的女人看了腻味,但男人私底下都喜欢这个调调。 光看封号,就知道皇帝挺喜欢她的,她恃宠而骄,性子跋扈,有时候荣妃也不得不让她三分。 其实宫里的年纪稍微大一些的妃子,为了争宠都会这么干。 将身边年轻颜色好的心腹培养起来,送给皇帝固宠。 水红色的宫裙飘过,悦嫔坠着珍珠的弓鞋,不偏不倚刚好踩到了卫凰拖在地上的裙摆,宫裙上留下了一片难看的污渍。 卫凰嘴角翘了翘,没说话,也没动。 一边陪侍的常嬷嬷眼底闪过愤怒,刚想上前呵斥,被卫凰眼神制止了。 那悦嫔好似没看见似的,妖妖娆娆对着卫凰敷衍的行个礼道 “皇后娘娘恕罪,最近嫔妾不知怎的,身子困乏。 这腰杆也硬的很,怎么弯都弯不下去。 礼数不周之处,还望皇后娘娘多多包含。” 悦嫔的言语,神态将傲慢与轻视都写在脸上。 摆明了就是知道太子谋反已经兵败身死,你这个养母即刻大祸临头。 一个膝下无子,养子还谋反的皇后。 将会面临一个什么样的下场,简直都不用脑子去想。 乾元宫外面发生的一幕,同光帝跟崔珩看的一清二楚。 崔珩往窗前又走近了几步,将那个踩着皇后裙摆的妃嫔仔细看了几眼。 同光帝面色沉郁,他没心思关注外面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 他心里只在乎一件事 “你为什么抗拒认祖归宗? 难道你心里还是怨怪朕当初将你送出去?” 崔珩看着窗外,随意道 “你有那么多儿子,干嘛非要揪着我不放? 既然已经决定一直隐瞒下去,为什么现在又要说出来? 阿娘在世的时候,可从未跟我提起过这件事。 我想她也不愿意让我趟你们家这趟浑水。” 同光帝气急,抓起一个砚台就往崔珩身上砸过去。 可惜准头太差,直接砸到墙角的花盆了。 “哗啦”一声,青花瓷的花盆被砸的稀碎,崔珩眼皮都没眨一下。 “什么叫我们家的浑水?这也是你家! 你不要觉得你不入皇家玉蝶,就能抹杀我是你亲爹的事实。” 崔珩终于转过身,凉凉的问道 “你究竟是想让我入皇家玉蝶,还是单纯的想让我认你这个亲爹? 大聖已经被这些蛀虫蛀空了,但为了稳固皇权,陛下就要对他们妥协,与他们利益交换。 若我再入皇族,他们会用制衡陛下的手段来制衡我。 我现在的身份,于我将来要做的事情,才是最便利的。” 崔珩面对同光帝的怒气,面不改色。 总之就是你气你的,我干我的,什么也不耽误。 同光帝发现崔珩对他私底下的称呼都变了。 连“舅舅”都不愿意叫了,只是以陛下来称呼他。心底怅然若失。 崔珩继续转过眼睛,看着大殿外面,悠悠道 “陛下,皇后娘娘还在外面跪着呢,您不打算召见吗?” 同光帝眼底闪过冷光 “她身为六宫之主,连个孩子都教不好,是该跪一跪,好好反思反思!” 崔珩皱眉道 “太子谋逆跟皇后可没有半点关系,这点陛下应该很清楚。 这样苛责一国之母,怕是不妥。” 同光帝脸色不大好,没好气道 “你亲生母亲没见你问一句,她跟你八竿子都打不着,你倒是挺上心! 哼——” 崔珩神色难得黯然一会儿道 “生母我没印象,我只记得阿娘走的那一年,皇后娘娘对我多有照拂。 我被人推进荷花池里差点淹死,也是卫家的永安郡主将我救起来的! 我不能忘恩负义。” 第495章 毒计 同光帝多疑狡诈,手段毒辣。 唯独在崔珩这里硬气不起来,他脸色软了下来,叹了口气吩咐汪顺 “召皇后她们都进来吧。” 汪顺连忙弯着腰领命去了。 卫凰面对悦嫔的挑衅视而不见,那悦嫔见状更是嚣张。 “皇后娘娘,听说太子昨夜谋逆篡位,被高阳王杀死在承天门,死状凄惨,连脖子都捅穿了呢! 哎呦——太子如此行事,这可让皇后娘娘如何是好呀?这不是将皇后娘娘架在火上烤吗? 皇后娘娘辛辛苦苦将他从冷宫里捞出来,精心教养,哪知道竟然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哈哈哈哈—— 平白让皇后娘娘操了这么多年的心,最终还要被拖累,背上反贼的罪名! 嫔妾就是想一想,都替皇后娘娘不值呢!” 悦嫔假意用丝绢按了按眼角,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瞎子都看的见。 要不是常嬷嬷定力好,早上去大耳光抽她了。 站在一边的容妃好言好语打圆场 “悦嫔妹妹,太子出了事,皇后娘娘心里已经够难受了,你还是少说几句吧。” 劝了跟没劝一样,主打谁也不得罪。 悦嫔还没完没了的嚷嚷 “凭什么不让说?他们都敢谋反了,还怕别人说啊? 身为后宫之主,却让自己儿子逼宫篡位,陛下已经将他立为太子了,还不知足呢?! 你们卫家一向横行霸道惯了,陛下这还健在呢,你们就等不及了! 要我说太子谋反这事儿,跟你们卫家脱不开关系!” 面对着乾元宫一直跪着的卫凰,终于扭过脸看着悦嫔。 她终于知道这个悦嫔如此嚣张,是想干什么了。 这是迫不及待将太子谋逆的事情,跟卫家扯上关系。 好让皇帝有借口彻底铲除卫家,她这个无子的皇后,也该给别人腾地方了。 若是在中州未乱之前,可能还真是个好机会,但今时不同往日,她根本不带怕同光帝的。 中州还未平定,他绝无可能动卫家人,除非他想当亡国之君。 她跪在这里,也只是给彼此一个台阶下,给百官一个交代罢了。 太子谋反的罪名板上钉钉,她这个养母一点忏悔的表示没有,群臣恐怕会诟病卫家。 没想到这就有人迫不及待跳出来了,生怕她死得快了,来不及踩上几脚。 这悦嫔前几年风头正盛的时候,被她打压过一段时间,如今好容易抓住机会,报仇雪恨来了。 卫凰冷笑一声,看着悦嫔踩着自己裙摆的弓鞋,用力一拽裙摆。 那悦嫔猝不及防,直接仰面朝重重摔到了地下。 汪顺刚走出乾元宫宣召,就听见一声惨呼。 仔细一看,悦嫔正抱着肚子哀嚎,裙摆下还有鲜血不停渗出来,这一看就是小产的征兆。 卫凰眯着眼睛,看着疼的在地上打滚的悦嫔冷笑 ‘感情这出戏,不仅仅想给卫家罗织罪名。 还要给她安上谋害皇嗣的罪名,两两相加,无论如何,她这个皇后就算不赐死,也会被废黜打入冷宫。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以同光帝对卫家的忌惮,罪名拿捏的刚刚好。 这连环毒计就是冲着将她拉下后位来的。 汪顺吓得“哎呦”一声,连忙让小内侍速速去喊太医。 又使唤几个小内侍用一张软榻,将悦嫔抬到乾元宫一侧的水榭里,放下三面的竹帘子,暂时安置。 女人来癸水跟小产都被视为污秽,皇帝的寝宫是绝对不能踏足的。 如今悦嫔这情形不敢再折腾了,只能临时在水榭里面凑合一下,等太医过来救治。 这么一闹腾,同光帝黑着脸出来了,汪顺赶紧过去简单汇报一下始末。 没等同光帝有所表示,崔珩嘲讽道 “你看,你想要儿子这不就来了吗? 想要多少有多少,这宫里上赶着给你生孩子的妃嫔多了去了。” 同光帝脸更黑了,他想要儿子是没错,但是只想要这个不想认他的儿子啊。 卫凰还跪在地上,见同光帝出来,俯下身子请罪道 “臣妾参见陛下,臣妾有罪,没有教养好太子,特来求陛下宽宥,从轻发落。” 第496章 借了侄女儿的光 同光帝胸口憋闷,本想借题发挥,给皇后一点颜色看看。 毕竟能收拾卫家的机会太难得了。 但看到站在卫凰身侧的崔珩脸色不善,终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 “皇后先起来吧,太子不孝,也不全是你一人之过。 朕这些年对他太过宽容,以至于让他被奸佞蛊惑,犯下大错,朕与皇后都要引以为戒。” 卫凰有点不敢置信的看了同光帝一眼,就这样翻篇了? 按皇帝以往的性子,就算怪不到她头上,那也绝对是不会让她好过的。 今日怎么突然转性了? 难道—— 卫凰看一眼崔珩,崔珩低声道 “娘娘快起来吧,谋逆乃是太子一人之错,千万莫要自责,伤了身子。” 卫凰心里稍稍欣慰,自己这是借了侄女儿的光啊,对崔珩的观感又好了三分。 水榭里悦嫔哀嚎了一阵子,突然就没动静了。 太医慌慌张张从水榭里跑过来,跪到同光地面前禀报 “启禀陛下......悦嫔娘娘本就胎位不稳...... 这一下刚好摔到了肚子,胎儿.......胎儿已经从母体流出来了...... 是个成形的男胎......” 同光帝脸色变了变,不是因为悦嫔流了男胎,而是因为悦嫔有孕的事情,他竟然不知道。 “悦嫔何时有孕的?朕这么不知道?你们太医院是干什么吃的?!” 要知道宫里最小的皇子,就是已经被赐死的岳贵妃所生的七皇子。 那也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后妃时隔多年再次怀孕,太医院竟然没有前来禀报,问题出在哪里? 同光帝是一个非常多疑的人,尤其这个关乎他切身利益的太医院,更是重中之重。 太医也吓得面如土色,趴在地上回禀道 “臣知罪,竟然没有发现悦嫔已经有孕四月之久。 每日去请平安脉的时候,悦嫔总是以男女有别见面不便。 她每日拉下幔帐,只露出手腕让臣诊脉。 臣也不敢违拗,想必,想必悦嫔娘娘是让身边的宫婢替代了他,臣才一直未曾发现...... 求陛下开恩,求陛下开恩,臣知罪了!” 太医院每年都有因为后宫嫔妃作妖,被连累致死的案例。 如今这悦嫔竟然隐瞒身孕,简直将太医院的一帮太医们坑死了。 正在此时,那刚才昏过去的悦嫔醒了过来,挣扎着爬到水榭的栏杆上,哭的声嘶力竭 “陛下,陛下......您要为我们的皇儿做主啊! 呜呜呜呜—— 都是皇后娘娘,是皇后娘娘害了咱们的皇儿! 臣妾只因为身子笨重,不小心踩到了皇后娘娘的衣裳,她就下死手将我推到地上...... 她自己没了儿子,就眼红我们这些有孕的妃嫔,她是打定主意要我们母子的命啊! 陛下——您要为我们可怜的皇儿做主啊........” 同光帝眼神冷光闪烁,并未发话。 卫凰也八风不动,你不问我也不说。 崔珩冷哼一声,凉凉道 “绵延皇嗣本是喜事,也是嫔妃的功劳。 你如此藏头露尾,是什么意思?或者这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秘? 既然一直藏的好好的,为何今日突然出来故意挑衅皇后?还把自己弄得小产了? 你真要在意这个孩子,怕人害了他性命,就应该好好躲在你宫里,足不出户才是。 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地?还要选在陛下面前流下孩子? 是非要逼着陛下,就地处置皇后吗? 你安的什么心?” 第497章 交给我查 崔珩这连环几问,句句切中要害,悦嫔一下就懵住了, 她一时半会根本找不到合理的说辞,来应付崔珩的问题。 加上她本就产后大出血,虚弱至极,脑子转速也跟不上,结结巴巴半天,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按说遇到此类后宫妃嫔之间的争斗,以崔珩以往的性子,早就甩手走了。 但是现在他不仅没走,还多余说了这么多话,同光帝都稀奇的看了他一眼。 崔珩无所事事的看了同光帝一眼道 “臣稍后还有正事与陛下商议,怕陛下为了这样简陋的栽赃手段浪费了精神,耽误正事。 若陛下不嫌弃臣僭越,这桩栽赃污蔑皇后娘娘的案子,就交给臣处理吧。 臣别的本事没有,但在查案方面,还略有心得。” 同光帝被他一口一个“臣”弄得心里不爽极了。 一甩袖子道 “随你,赶紧解决完了,进来商量正事。” 然后也不管悦嫔在后面的哭喊,扶着汪顺胳膊走了。 一直在旁边低眉垂目荣妃,脸色终于不自然的僵了僵,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很快,悦嫔身边的宫人全部被羁押了过来。 宫女翠峦,就是每次替悦嫔给太医诊脉的贴身侍婢。 堵着嘴一顿板子下去,翠峦全招了 “悦,悦嫔娘娘自己略通一点岐黄之术......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之后...... 就,就给了奴婢很多银子......很多很多银子...... 她答应奴婢,等明年我年纪到了,就放我出宫去婚配。 还给我准备一大笔嫁妆....... 条件就是,要,要我替她瞒天过海,将有孕的事情瞒下来......” 卫凰终于冷哼一声问道 “她为何要隐瞒?身怀皇嗣是好事啊? 说出来就有专门精擅保胎的太医负责,不是更加保险吗?” 翠峦惨白着嘴唇道 “悦贵嫔说,说她怀的很可能是个男胎...... 如今宫里皇子稀少,除去七皇子,背后都有强大的母族支持。 她背后娘家无人,暴露太早,恐怕护不住这个孩子...... 因此就想等月份大了,胎坐稳了再说出来...... 可惜......可惜到头来,还是没保住......” 卫凰冷哼一声,她早就看出来这个悦嫔表面嚣张跋扈,不知死活。 其实并不是无脑的花瓶,就从知道隐瞒龙胎的事情可见,不是个没脑子的。 她今日的挑衅都是有的放矢,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既如此谨慎怎么又改变主意了?之前你们宫里来了谁?又或者有人传了什么信进来?” 崔珩直切要害,这悦嫔无缘无故,不惜用自己肚子里的皇子陷害皇后。 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巨大的变故,才让她改变了主意。 翠峦仔细想了想道 “娘娘自从发现自己有孕,就不大爱出门,每日只是在自己宫里的小花园里走走。 一切跟原来一样,并无任何不同。 只是昨日娘娘到花园散心,回来之后就脸色就不大对劲。 奴婢问了几次,娘娘只是说累了,想睡觉。 但是半夜我听见娘娘裹着被子在哭,至于为什么哭,奴婢不敢问。” 卫凰嗤笑一声 “这肯定得哭啊,宫里这么多女人,能生下皇子的有几个? 她无权无势,又没有母族依靠,可不是任人搓圆捏扁么? 有人逼她用肚子里的孩子做局来陷害本宫,她能不哭吗? 那孩子但凡生下来,能长大成人,可是她后半辈子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呢! 真是可惜了,还是个小皇子呢,你说是不是啊荣妃?” 荣妃眼泪婆娑,点头道 “谁说不是呢,都是做母亲的人,当真看不得这样子的惨事,孩子真是太可怜了...... 回头我劝劝悦嫔,好好给孩子做场法事超度超度。 也算是略微全了一点做母亲的心意,让他好好去,下辈子投个好胎......” 卫凰嘴角扬起,看了荣妃一眼不再说话。 崔珩拧着眉对太医道 “能不能让她立刻恢复清醒,我有话要问她。” 太医结结巴巴道 “悦嫔小产,已经元气大伤,若是强行......” 然后他接触到崔珩的死亡凝视,一下子闭嘴了,改口道 “王爷稍等片刻,臣先给她扎几针......” 荣妃用帕子捂着嘴惊恐道 “这样......这样悦嫔岂不是......岂不是......” 她后面的话没说,但是谁都知道啥意思。 悦嫔被这么扎几针,多半是活不成了。 然而在这皇宫里,无权无势的人牵扯进了权力斗争的旋涡,谁又会管你的死活? 太医额头上的冷汗刷刷往下掉。 硬着头皮进水榭给悦嫔扎针去了。 第498章 刚死了儿子不难过吗? 然而太医进去不到半刻钟,又慌慌张张的跑出来,跪到崔珩面前磕头惶恐道 “王爷恕罪,那......那悦嫔身子亏空的厉害...... 臣还没扎完,人......人就没了....... 王爷恕罪,臣失职,臣该死......” 说到最后,太医都带上了哭腔。 崔珩摆了摆手,让太医退下去了。 转身对卫凰道 “事情已经查明,悦嫔小产与皇后娘娘并无干系。 实乃她咎由自取,意图污蔑皇后娘娘。 如今虽然她人已经去了,但这件事情没完。 她一个小小妃嫔,如何敢谋害皇嗣嫁祸一国之母? 此事绝不仅仅是后宫妃嫔之间的龃龉那么简单。 我会安排金吾卫继续调查,还请皇后娘娘宽心。” 卫凰微微点头,笑道 “那就有劳高阳王了。” 卫凰没再入同光帝寝宫,而是带着常嬷嬷回坤翊宫了。 面子功夫已经做足,她是多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 荣妃看了看手中的食盒,恐怕送进去同光帝也没什么心情吃了。 叹了口气,提着食盒准备回宫。 崔珩突然出声道 “荣妃为何会与悦嫔同来? 本王没记错的话,悦嫔还是娘娘宫里面出来的人呢。” 荣妃愣了一愣,不可思议道 “难道王爷怀疑是我指使了悦嫔吗?” 随即苦笑道 “王爷这么想也不无道理。 只是悦嫔自从得宠后,就与我甚是疏远。 她早已自立门户,又怎么会听我的? 她父母早亡,家里已经没人了。 我手里也没有什么把柄,足够能拿捏她放弃肚子里的孩子啊,那可是皇子啊! 王爷应该很清楚我们荣家的光景。 殿下觉得我一个在深宫的妇人,有什么能力,去要挟一个得宠的妃嫔放弃孩子,甚至放弃自己生命? 至于为何会与悦嫔一起来,说是巧合,偶然碰上的,殿下可能不信。 但是事实就是这样的,嫔妾擅长做一些点心小食,陛下甚是喜欢。 嫔妾每隔三五日,就会往陛下的寝宫里送一些。 这些事陛下身边的内侍都是知道的。 今日嫔妾过来的时候,悦嫔已经等在明月桥头了。 她说她也要去见陛下,于是就跟我一道过来了。 当时我看明月桥上有宫女内侍在洗桥头上的石狮子。 他们应该都看到了,我跟悦嫔属实是半路才碰上的。” 荣妃这番说辞细想下来,确实合情合理。 悦嫔没有软肋供别人拿捏,荣家已经没落,确实也没有能力拿捏皇帝宠妃。 崔珩没再说什么,让荣妃走了。 同光帝对这件事竟然不闻不问,他的宠妃,他的亲骨肉就死在他寝宫外面。 他竟然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简直凉薄的令人发指。 崔珩有点理解不了的问道 “陛下刚才死了一个儿子,一点都不难过吗?” 同光帝气的脸都黑了 “胡说什么呢?你活的好好的,我难过什么?” 崔珩哭笑不得,他算看出来了。 他这个父亲不是没有父爱,而是只有他喜欢的女人生的孩子,他才会视为自己的儿子。 至于其他女人生的孩子,都不在他父爱范围之内。 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说不上来高兴还是难过。 母亲走的早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若眼睁睁看着他跟别的女人左一个右一个生孩子。 怕是也活不了多少年吧! 又想起阿芙肚子里面的两个小家伙,不知道他俩将来,会像自己还是像阿芙? 想起卫芙,崔珩脸色不由柔和下来 ‘日后定然不让她们,再吃自己跟阿娘的苦头。 这皇子谁爱当谁当!” 崔珩最清楚皇族里面的那一套陈词滥调。 若是自己入了皇家玉牒,以皇族那些宗室遗老的尿性。 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磕死在你面前,也要阻止阿芙嫁入皇族。 到时候他与阿芙面对的舆论压力,只会更大。 他不想让更多无关紧要的人,插手自己的婚事。 看来跟阿芙之间的所有障碍,得加快速度扫除,否则到时候阿芙顾忌的东西更多。 万一她嫌麻烦,又想甩掉自己怎么办? “你想什么呢这么开心?说出来也让我开心开心。” 同光帝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上来,十分稀奇的看着他。 第499章 城阳候家的桃树精 能在崔珩脸上看到喜悦两个字,简直是天方夜谭。 这个自幼早慧的儿子,向来情绪稳定,就算杀人放火,也充满优雅的闲适感。 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刻,简直少之又少。 崔珩收了表情,淡淡道 “还是说正事吧,于我来说的喜事,没准你听了更生气呢。” 宫里风起云涌折腾一天一宿,墨一却闲的长毛。 突然没事干,让他这个当惯了牛马的人颇为不适应。 崔珩步步为营,宫变之前,已经将所有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 主子抓反贼去了,他这个半吊子暗卫倒是闲下来了。 剑一那厮就是命好,主子走哪儿都带着他。 不像自己,天天要么窝在王府,要么窝在郡主府。 出公差游山玩水没他的份,点灯熬油的活儿次次不落下他。 真真人比人,气死个人! 墨一正眯着眼睛晒太阳,管家跑来禀报,说城阳侯家的郎君要求见王爷。 墨一一下子坐起来嘀咕道 “城阳侯家的?陈朔? 他此时不应该在京畿大营吗? 怎么跑到王府来了?难道事情有变故?” 墨一顾不上穿鞋,风一般就刮到大门口。 等看到大门口站着的人之后,墨一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一个脸上不知道刷了多少层脂粉的郎君,穿着一身粉嫩的澜袍,亭亭玉立的站在大门口。 袍子上面还绣着几朵娇艳的桃花,迎风招展。 那娇艳的颜色,恐怕稍微矜持些的女儿家都穿不出门吧? 那白面郎君手里捏着一把折扇,扇面上也绘着粉色的桃花。 更炸裂的是,连头上束发的簪子也是粉粉的桃花簪。 啥玩意?这是桃树成精了吗? 城阳候家的陈朔墨一是见过的,绝对不是这种兔儿爷。 身为一个男人,穿成这样还招摇过市,他是怎么办到的? 墨一没好气的呵斥道 “你谁?城阳候家的陈朔我可认识,你是谁?为何冒充他?” 那白面郎君看墨一白白净净一个孩子,嗓门没想到这么大,吓的一个激灵。 连忙拍着胸口,不满道 “哎呦——干嘛这么大声?吓死人家了! 城阳侯家的郎君又不是什么香饽饽,我犯得着冒充吗? 你说的那个陈朔是我亲弟弟,我是他的大哥陈颂。 小哥莫要认错人了,我可不是他那样三天不洗澡的粗人~!” 陈颂说完,“呼啦呼啦”使劲用桃花扇给自己扇风,好似说陈朔的名字,都能臭到他似的。 墨一被他翘起的兰花指恶心到了,翻着白眼想了想道 “哦——我知道了,你是那个刚被撸了世子爵位的城阳候长子啊!(撸的好,你这样的假男人,当上城阳侯还不知道怎么霍霍百姓呢) 失敬!失敬!请问寻我家王爷有何贵干? 王爷日理万机,若不是什么大事,就别劳烦他了。” 墨一这话说的扎心,陈颂直接被刺激的,身上的桃花都快凋谢了。 陈颂伤心难忍,“唰”一下打开桃花扇,遮住脸擦了擦眼泪才收起扇子道 “我见你家王爷,自然是有要事相商。与你这小厮也说不明白。 你去给你家王爷传信,就说玉面桃花君求见,他便知晓了。” 墨一一脸见鬼的表情道 “什么?什么玉面?什么桃花君?那是什么鬼?” 一边的守门的侍卫凑过来,挤眉弄眼低声耳语道 “这位......桃花君的大名,小郎君定然是不知道的。 但在有龙阳之好的圈子里......可是......如雷贯耳的...... 咳咳—— 就是,就是在洛京,还是有很多男子喜欢他的......” 墨一茫然过后是愤怒,指着陈颂好像看到什么脏东西似的,猛地跳出去三丈之外。 “你,你,你找我家王爷干啥?想占我家王爷便宜? 我呸!!! 你脑袋跟脖子想分家了吧?” 谁知这桃花精竟然不害怕,鼻孔朝天道 “我劝你还是别自作主张,没准你家王爷早就想见我了呢。 到时耽误了你家王爷的好事,别怪本君没提醒你。” 墨一人都傻了,真的好久没见过这么不知廉耻的主儿了,搞得他都忘记了如何应对。 正当墨一抓瞎的时候,高阳王回府了,墨一像是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大人。 立刻像只兔子似的窜了出去,跑到崔珩马车前面,就指着桃花精一顿“叭叭叭叭”...... 剑一瞪着乌黑的熊猫眼,看着小嘴叭叭不停的墨一,真想一把将他脖子捏断。 这憨批到底知不知道他们这一天一夜有多累?承天门都快给他们杀穿了。 好容易回来了,还被拦在大门口听你讲这些毫无营养的八卦,他是想熬死谁吗? 第500章 走了个女妖 又来个男妖 崔珩顺着墨一的手,扫了几眼那个孔雀开屏的桃花精。 桃花精已经被崔珩那张祸水脸迷的五迷三道的,高阳王的美貌大聖首屈一指。 在他们这个圈子,那简直就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人间妄想。 奈何只能偷偷看着流口水,不敢上门找死。 要不是自己妹子喝醉说漏了嘴,陈颂还真不敢上门。 既然已经确认高阳王好男风,那一切就好办了,男风圈可是他玉面桃花君的统治区。 陈颂一双颇有风情的桃花眼,不停对着崔珩放电。 剑一抱着剑,倒数着崔珩发飙的时间,随时准备出手清理垃圾。 结果—— “让他进来吧,给他安排一个房间先住下。” 墨一“......” 剑一“......” 剑一以为自己听错了,特意跟墨一求证,墨一也感觉自己听错了,结结巴巴问道 “殿下?您是说......让这个桃花精,住进咱们王府?...... 哈哈哈哈——怎么可能,我一定是听错了! 哈哈哈哈哈哈——” 崔珩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两眼道 “你没听错,请他进去,还要给他安排到最好的房间!” 墨一彻底傻眼了! 桃花精得意的尾巴都翘起来了,耀武扬威的从墨一身边略过,得意道 “你看吧,我就说你家王爷定会请我进去的,没骗你吧? 小郎君还嫩着呢,多跟哥哥学着点!” 说完还不怀好意的使劲捏了一把墨一有些婴儿肥的脸蛋,跟着崔珩脚步,飘然而去...... 桃花精走了好远了,墨一“嗷”一嗓子才反应过来。 他差点哭了,用袖子不停的擦被那个桃花精捏过的地方。 他感觉自己已经不干净了! 呜呜呜呜—— 殿下好苦的命啊! 刚走一个女妖精,又来了一个男妖精! 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崔珩这边让一个男妖精住进了高阳王府,还吩咐王府用顶格待遇好生招待。 卫芙那边还苦哈哈的带着归降的几千俘虏,在敦肃开荒。 敦肃气候干旱,适合种粮食的良田很少,这里的百姓世世代代都过着贫瘠的生活。 所幸敦肃刺史谋反的时候,准备还是比较充分的,粮仓里屯了几万石糙米跟苜蓿。 虽然粗糙了点,但是几个月时间省吃俭用,还不至于饿死。 如今自己拿下敦肃,与宁州防区相连之后,敦肃反而是进可攻退可守的最佳驻军地点。 只要扼住几个要害,宁州跟敦肃就可以牢牢被自己握在手中。 派出去的斥候尚未回来,沧澜氐羌到底如何跟赵亭州联军的消息还未传回。 卫芙不能贸然行动,面对无所事事的俘虏还有一望无际的荒原。 卫芙心底的粮食不足恐惧症又犯了,她最怕的就是让那些跟着她出生入死的人饿肚子,没饭吃! 想起一个人,卫芙笑了,她亲自拿了一瓶好酒去了大牢。 刘千机正躺在稻草堆里,翘着二郎腿琢磨如何脱困的对策。 牢门上的铁链“哗啦啦”作响,刘千机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 只见卫芙披着一件黑色披风,弯腰走了进来。 一双小眼睛滴溜溜瞅到卫芙手里拎着的酒瓶之后,松了口气。 赶忙从稻草里站了起来,讨好道 “小老儿参见郡主,郡主今日怎么有空到寒舍来了? 寒舍简陋,没茶水招待郡主,还请郡主恕罪。” 刘千机言语之间,丝毫没有将自己当阶下囚,只把卫芙当成突然来家里拜访的贵客招呼。 这份安之若素的定力,倒也挺难得。 第501章 他们都死了 百姓可活 卫芙淡淡笑了笑,和颜悦色道 “刘军师倒也不必客气,我自带了酒水,今日是专门来找军师把酒言欢的,不必拘礼了。” 卫芙表明来意,刘千机心里就更踏实了,只要不是来要他小命的,一切都好商量。 狱卒很快抬进来一张小桌子,两把椅子,还布置了几样下酒小菜,简陋的牢房,瞬间变得温馨起来。 卫芙一巴掌拍开酒坛的泥封,一股浓郁的酒香瞬间弥漫整个牢房。 刘千机酒虫差点从嗓子眼儿里爬出来。 卫芙看他一眼,很有眼色给刘千机满满倒了一大碗。 刘千机馋的直吞口水,但是有点躲躲闪闪的不敢接。 卫芙了然,轻轻抿了一口,再推给刘千机道 “刘军师尽管畅饮,若我真想对军师做什么,何须下毒? 这酒可是宁州才有的状元红,下毒未免太可惜了。” 刘千机一想也是,郡主想杀他还不容易?浪费这么好的酒不值当。 刘千机捧着酒碗“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这年月饭都吃不饱,谁会舍得拿精贵的粮食酿酒呢?何况还是这种上等的好酒。 刘千机已经十几年没喝到如此好的酒了,一碗哪里够? 卫芙看他喝的爽快,也十分开心。 她喜欢喝酒痛快的人,这让他想起阿爹阿兄,还有镇北军的将士们。 卫芙又给刘千机满上,刘千机来者不拒,捧起来仰头又是一饮而尽。 一连三碗,刘千机才尽兴,重重放下酒碗叹道 “好酒!好酒!这是老夫这些年来,唯一喝到的好酒。” 卫芙淡淡一笑道 “当然是好酒,这坛酒是宁州刺史左应钦左大人送给我的,已经窖藏了二十余年。 二十年前民生还不像如今这般艰难,百姓还是舍得拿出好粮食酿酒的。” 刘千机好酒,但是酒量一般,空肚三大碗下肚,人就有点迷糊,说话也开始肆无忌惮 “谁说不是?前二十几年,百姓们还是能吃上一口饱饭的。 可如今呢?这朝廷都被那些蛀虫霍霍成什么样了? 赋税一年比一年高,好地都被达官贵人占了,农户想种地还要交租子。 种一年的地收回来的粮食,还不够交租子的。 纯倒贴还饿肚子,你就说这样的朝廷,让百姓们怎么活?” 卫芙顺着话锋问 “难道一点法子没有了?无论如何百姓还得活下去的,总不能破罐子破摔吧。” 刘千机醉醺醺站起来,走到大牢门口指着洛京的方向骂道 “百姓想活,那只有让他们都去死啊,他们不死,百姓活不成啊!” 刘千机说着说着,眼睛里面竟然流下了眼泪。 卫芙沉默一会道 “总会有那一天的,百姓能活。” 卫芙本意是想让刘千机尽兴,话匣子打开了就好谈正事。 哪知道刘千机喝完酒就是个什么都敢往外说的混不吝。 幸亏这是在敦肃,在洛京早被人抓起来当反贼砍了。 刘千机迷迷瞪瞪又走回来了,撅着屁股在稻草里面倒腾。 抠搜好半天,终于将那个装着几百两金子的小包袱翻了出来。 他旁若无人的将包袱背在身上嘟嘟囔囔道 “看看!看看!我有钱,真的有钱,放心! 我这就给你们送过去,他们有救,都还有救.......” 刘千机背着包袱,踉踉跄跄就往大牢外面走。 弓一想拦,卫芙摇了摇头,示意跟上。 刘千机可能是偷鸡摸狗的勾当干习惯了,竟走鸟不拉屎的破胡同,烂瓦窑。 卫芙一行人兜兜转转跟着他一路出了城,林羽不放心,又调了几百人偷偷跟着。 刘千机虽然醉了,但是走路速度还不慢,一路走一路絮絮叨叨。 终于到了距离敦肃城不远处的一处荒坡上,背风的那一面,竟然有排列着大大小小十几个窑洞。 因为外面长着齐腰深的茅草,不走近看还注意不到这里竟然有人住。 第502章 荒野孤儿 这些窑洞破旧不堪,一看就是废弃很久的。 只是被人草草修缮了一下,不至于漏风。 幸亏敦肃常年干旱,黄土干硬,不存在塌方的危机。 窑洞前面的土坝子上摆满了茅草编织的草席。 上面晒了很多枯草树根之类的东西。 窑洞里面还时不时传出孩子的哭闹声。 “小顺哥哥,我好饿,我也好疼啊! 我不吃药了,给我吃口馒头,就让我走吧......” 卫芙刚到窑洞口,就听见这么扎心的哭喊。 刘千机气的大声喊道 “走什么走?二丫你看爷爷给你们带什么好东西了? 咱们再也不用饿肚子了,你的病也有钱治了!” 窑洞里面寂静了一会儿,突然传出哭声 很快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粗麻衣裳的青年。 青年身材修长,可惜太瘦了。 一身粗麻衣裳穿在身上,就像挂在竹竿上一样,风一吹就跑的样子。 那青年本来挺激动的,一出来看到卫芙一行人显然给吓住了。 站在窑洞门口,紧紧抓住了一个扫地的笤帚挡在身前。 “小顺,你看,这回带回来的金子,足够咱们所有人好好生活几年了。 一会你带着钱,去城里给二丫们抓药去。这回买药钱一定够了!” 刘千机还处于酒醉的兴奋之中,将腰上的包袱一把抓了下来,当着大家的面往外一倒 “稀里哗啦”一阵之后,满地金光闪闪一片。 这下小顺的脸色更白了,一把将刘千机拉到身后挡住,努力让自己镇定道 “贵人,求你们高抬贵手,若这些金子是他骗你们的,你们尽管拿回去便是。 求你们饶了我们一命,他只是为了想让大家活下去,才出此下策...... 求你们了......” 那瘦的跟竹竿子一样的青年,手都抖得不成样子。 但没有躲起来,还是护着刘千机。 卫芙挥了挥手,让林羽退后。 她看了眼地上的金子道 “这些金子不是我们的,是刘军师自己凭本事挣来的。 我们是刘军师的朋友,他今日喝醉了,我们只是护送他回来罢了,没有别的意思。” 卫芙又让弓一问问谁带着吃食。 没一会儿,弓一卷了一包袱麸皮饼跟硬锅盔过来。 都是目前常备的行军口粮,虽然难吃了点,但是抗饿,稍微泡点水就能吃。 卫芙将那个装满吃食的包袱递给那个青年道 “今日来的匆忙,这点吃食先拿去给孩子们应应急。” 那青年有点不敢置信,阿鲤看他犹犹豫豫,害怕不敢接。 干脆将卫芙手上的包袱拿过来,直接扔进他怀里喝道 “没听见孩子们都饿哭了?还不拿给他们吃?” 小顺着看圆脸圆眼睛,可可爱爱的小姑娘冲他瞪眼,终于不那么害怕了。 刚想问问刘千机这东西能不能收,扭头一看,刘千机已经靠在墙角呼呼睡着了。 这时候门口没有杂草的几个破窑洞,陆陆续续钻出来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 有三四岁的,七八岁的,最大的也不超过十岁。 他们不仅瘦,身上多少都带着病症。 有长着毒疮的,有的好像本身就带着残疾。 小顺吓一跳,赶紧喝道 “快进去,快进去,一会发吃的,不听话的没有。” 孩子们一听这话,“嗖”的一下一个个都缩回去了。 小顺脸色惊恐的解释道 “他们只是生病了,不会传染的,只要吃药就能治好的! 我保证绝不会让他们进城,惊扰到城里面的贵人”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孩子?” 卫芙隐隐有些猜测,想听听这青年如何说。 青年深呼吸几口气,看卫芙面相不像恶人,才谨慎道 “他们有的是父母双亡的孤儿,有的是被父母遗弃的孩子。 因为生了病,被城里的人赶出来。 多亏刘军师找了这个地点暂时安身,还一直接济这些孩子。 若没有刘军师,他们活不到现在。” 卫芙心里酸涩难言,这年月别说生病了,就算是健康的孩子也未必能活到成年。 民生艰难,百姓温饱都是问题。 遇到生病的孩子,平常人家根本不会花钱给孩子治。 大多都是遗弃于荒野,任他们自生自灭。 没想到那奸滑狡诈的刘军师,舍命不舍财的吝啬鬼,却暗地里抚养着这些被人遗弃的孤儿。 第503章 改善民生 卫芙摸了摸身上,怀里还有一些应急用的金叶子。 她全部掏了出来一并塞进那青年的怀里道 “这些你也拿着,给孩们买药买粮食。 若是有人为难你,只管到敦肃刺史府,寻永安郡主便是。 刘军师醒了,你给他捎句话。 就说我有让这些孩子,或这更多这样的孩子吃饱穿暖的法子。 他若是有兴趣,就回来寻我。” 卫芙知道自己这些人在这待着,对他们的压迫感太强了。 自己给的吃食,恐怕都要试过毒了再吃。 之前驱赶他们的那些人,一定给他们造成过很大的伤害。 以至于这么害怕跟朝廷的人接触。 之前见识到刘千机的舌灿莲花,奸诈圆滑,本想使点手段,让他为己所用。 但如今看见完全不一样的刘千机,卫芙放弃了那些想法。 若这才是刘千机真实的一面,他会自己回来寻她。 卫芙回城的时候,走的很慢,她重新审视这片贫瘠的土地。 城外大部分的荒原上寸草不生,有草的地方也是干枯耐寒的茅草。 常年的干旱,让这里适合种粮食的良田十分稀少,农作物也是耐旱的藜麦,产量很低。 于是这里越是干旱,土地越是贫瘠,土地越贫瘠民生越艰难,形成一个恶性的闭环。 缺水才是这里最大的弊病,这里唯一的自然水源,就靠着周边山脉流下来的一条嶙河。 枯水期更是占据了全年大半时间。 河水干枯时候,也是老百姓生计最艰难的时候,取水都要去很远的地方。 或者抓住为数不多的雨季,挖蓄水池积蓄雨水食用。 敦肃城里面有三口古井,存在好多年。 但常年被城里的权贵把持,要取水是要花钱买的,简直比油还贵。 其中之一的一口井,就在刺史府的后院。 那院墙修的快三丈高了,就是为了防止百姓翻墙进来偷水。 大战在即,留给卫芙安排民生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她想在大军开拔之前,将粮食跟水,这两样最基本的民生大事安顿好。 卫芙回城就将敦肃的舆图铺开,在敦肃城里面三口古井的位置,点上三个黑点。 阿鲤眨着圆鼓鼓的大眼睛道 “郡主,这三个点好像可以连成一条线。” 卫芙笑眯眯的捏了一把阿鲤的脸蛋夸赞道 “我们阿鲤变聪明了呢,你说的一点没错啊! 那你再说说为什么三口井会连成一条线呢?” 阿鲤撅着嘴,摇头到 “这个阿鲤就不知道了,郡主快告诉阿鲤吧,郡主一定知道。” 一边的弓一道轻声道 “因为地下有暗河,之前开这三口井的人,找到了暗河的脉络,在上面挖井就能出水。” 卫芙赞赏的看向弓一笑道 “对,没错,就是因为地下有暗河。 这三口井刚好开在了在暗河之上,因此过了这许多年,一直没有枯竭。 弓一,你是怎么知道的?这种事情一般人不会关心的。” 弓一愣了愣道 “我曾经在沙陀待过一段时间,那里比之敦肃更为干旱缺水。 但就是因为沙陀境内有暗河,百姓靠着暗河水得以繁衍生息。” 沙陀国是极西的一个弹丸小国,在十年前已经灭国。 卫芙没有问弓一为何去过沙陀国,只是问道 “你知道如何确认暗河位置吗?我准备在城里开几口新井。 就算不能彻底解决干旱问题,最起码保敦肃百姓日常用水需求。 不用因为一口水被逼的走投无路,卖儿卖女。” 弓一立刻站起身,激动道 “我看过沙陀人如何寻找水源,定位暗河,让我去试试。 郡主放心,弓一定然全力以赴,为敦肃城百姓寻到新的水源。” 卫芙满意的点点头道 “不必太过勉强自己,这件事本就是看天意。” 弓一干劲十足的去了,阿鲤撅起嘴巴,似乎为自己没帮上郡主的忙而生气。 卫芙笑嘻嘻道 “后边用你的地方还多着呢,之前你的钻地刀法研究的咋样了? 水源找到了,就派你去挖井,到时候让我看看你新刀法的威力。” 第504章 不是我救了他们 是他们救了我 阿鲤终于开心了,拎着刀又去练习了。 当时让吴焕带的这批粮食里面,还夹带了一批“麻薯”的种苗。 原本就是准备带去北境,北境的酷寒,“麻薯”可能没有在内地长势好,产量高。 但北境有的是广袤的荒地,完全可以用数量取胜。 届时镇北军能自给自足,阿爹不也会常年为了军粮发愁。 这些种苗如今刚好可以分一部分过来。 只要开始种植,以麻薯逆天的繁育能力,不出两年,敦肃将再无饿殍。 第二日一早,卫芙刚醒阿鲤就进来禀报说刘千机来了,要求见郡主。 卫芙嘴角翘了翘,她果然没看错刘千机。 卫芙梳洗好了,换上黑色常服走进会客的花厅。 刘千机一身干干净净的文士袍,丝毫看不出他昨晚住在那样的荒村破窑里。 刘千机见了卫芙,难得老脸有点挂不住,随即对着卫芙深深弯腰揖礼道 “老朽谢过郡主慷慨援手之恩,郡主需要老朽如何报答这份恩情,尽管说便是。 力所能及,绝不推辞。” 刘千机言语诚恳,他早已习惯了人心的险恶,他觉得这个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对你好的人,必有所图!郡主确实帮助了他,他愿意承这份恩情。 为此付出一些代价,他是心甘情愿的。 卫芙淡淡一笑,问道 “你今日来寻我,就是为了询问如何报答我吗?” 刘千机抬眼看了卫芙几眼,终于咬牙问道 “不知郡主让小顺带的话是何意?郡主有法子让这些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孩子谋一条生计吗?” 卫芙笃定的点点头道 “我当然有法子,但是需要你帮忙,若你刚才说要报恩于我,那不妨就帮我做些事情。 让这些孤儿能在这乱世,得一处休养生息的地方。 不知道刘军师愿不愿意啊?” 刘千机激动道 “我愿意,我愿意! 能为郡主做事,是我刘千机的福气。 郡主宅心仁厚,惜弱怜贫,我刘千机钦佩至极。 为郡主做事,我刘千机肝脑涂地,心甘情愿!” 卫芙赶紧拉住激动的刘千机道 “刘军师莫急,我说的事情未必容易。 饭要一口一口,事情也要一件一件做,咱们慢慢来。 只是我还有点不明,刘军师为何起意收留那么多孩子? 而且那些都是生病的孩子。 这在乱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刘千机低头沉默了一会,再抬头眼神里已经充满悲伤 “我原先也是有妻有子的,家中有几亩薄田,日子还算能过得去。 可天有不测风云,我的儿子才三岁大的时候,就得了场大病,浑身长满了毒疮。 看了不知道多少大夫都不管用。 后来终于访到敦肃城这有个大夫擅长治疗毒疮。 我跟妻子变卖田产,一路寻到这里...... 哪知,哪知敦肃城的人说我儿染上的是恶疾,会传染。 死活不肯让我们进城,我们一家三口就被拦在城门外两天一夜。 风吹日晒之下,饥寒交迫之下,我儿......我儿就这么去了...... 我妻见状,悲痛过度,也跟着一起走了...... 就这么几天的功夫,老朽家破人亡。 从此这世上就剩下我一个人,跟孤魂野鬼似的,到处飘荡...... 直到,直到有一天,我看到几个脸上长满毒疮的孩子,被人用鞭子驱赶出城门。 小小的身子,饿的面黄肌瘦,冷的浑身发抖。 那时候已经深秋,他们却破衣烂衫,连双鞋子都没有...... 若是没人管,他们活不过这个冬天。 我好像看到了我自己的孩子,无依无靠,只能在荒野里等死。 我买了些吃食,将他们安顿到那片废弃的窑洞里,还给他们烧起了土炕。 孩子们吃饱喝足,身上暖洋洋的,一个个都是带着笑睡着的。 我终于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我身上有了担子,有了责任。 我必须得把孩子们养大,最起码看着他们能养活自己的时候,才能放心撒手。 与其说是我救了他们,不如说是他们救了我。” 第505章 我需要很多钱 刘千机说到痛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卫芙看的也心酸难言。 刘千机擦了擦眼泪继续道 “起心动念容易,现实却更加残酷,他们不是健康的孩子,是有病的孩子,他们不仅要吃饭,还要吃药。 且敦肃城门口,每隔不久,就有被驱逐的孤儿,我无一例外将他们安置到了这里。 随着收容的孩子越来越多,我手头十分拮据,我需要银子,需要很多很多银子! 于是我就开始谋算,开始坑蒙拐骗,用尽一切手段敛财。 当年我要是有足够的钱财,能请的起那个郎中出诊。 或者有足够的银子,买通他们放我们进城,或许我的儿子就不会死! 可是说什么都晚了,那个时候,无钱无权的百姓,就是地上的土石烂泥,谁都能来踩一脚。 敦肃这些达官显贵,不顾百姓死活,黑心烂肺,坑他们的钱我毫无心理负担。 本想着乘乱捞一笔大的,再重新寻一处更隐蔽的地方,将孩子们好好养大。 未曾想......" 后面话不说,卫芙也知道什么意思。 要不是自己将他抓住,这小老头恐怕早带着这些孩子们,远走高飞了。 卫芙想了想问道 “那个在窑洞里帮你照顾孩子的青年是谁?我看他似乎会医术?” 刘千机笑的慈祥 “那孩子叫小顺,也是个孤儿。 是二丫的父母收留他,将他养大送到医馆当学徒。 小顺孝顺,发誓要给二老养老送终。 可惜今年春天的时候,二丫爹娘相继感染风寒,前后脚都去了。 只留下才不到七岁的二丫,她爹娘走的时候,连眼睛都闭不上。 麻绳总挑细处断,二丫父母双亡,还染上了恶疾。 小顺不敢让人知道,就把二丫藏起来,偷偷从医馆拿药回来治...... 但终究还是被人发现了,他们让小顺将二丫驱赶出城,这样他还可以继续留在医馆学医。 若是执意不把病孩子送走,直接放火烧死,小顺也别想再回医馆。 小顺这孩子是个有情有义的,他放弃了在医馆的大好前程,带着二丫离开了。 我遇到他两的时候,两人都快饿死了。 我将他们一并带回了破窑,从此我不在的时候,都是小顺在照顾孩子们。 他很聪明,医术学的也很不错。 再多历练几年,一定是个好大夫。 只是破窑里条件有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没钱买不到药,医术再好又有什么用? 小顺需要经常去很远的深山里面,采一些药材给孩子们缓解病痛。 但因为弄不到好药,治不了根本。 我在外但凡弄点钱,都拿回去给孩子们买药买粮食了。 不是老朽吝啬,实在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 卫芙听完沉默了,上一世卫家被朝廷连根拔起的时候。 她曾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怨恨天道不公,甚至有时候,她也怪过阿爹。 为什么明知道皇帝容不下卫家,还要死心塌地助他保卫江山。 为了稳定江山社稷,放弃了活下去的机会。 后来她明白了,阿爹哪里是为了皇帝,他为的是大聖这些百姓。 就算这个世界再破破烂烂,总有人在角落里缝缝补补。 因为这是他们的家园,这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 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当站到一定高度的时候。 你这个人,已经不属于自己或者家人了,你属于天下人。 卫芙将连夜从宁州取回来的“麻薯”种苗拿给刘千机看。 并且特意煮熟了几个麻薯,递给刘千机一个。 然后自己也拿了一个,扒了皮就开始吃。 一开始刘千机看着长的麻麻赖赖的果子,还有点不敢下口。 但看卫芙吃的香甜,也忍不住咬了一口。 这丑疙瘩长的难看,没想到入口绵软,软糯糯的还有点淡淡的甜味。 刘千机两口就吃完了,瞪着剩下的几个流口水。 卫芙示意都给他吃。 刘千机忍不住又吃了一个,剩下的全顺手揣怀里了,动作行云流水般熟练。 一看就是准备拿回去给孩子们加餐。 卫芙淡淡一笑道 “军师觉得这种“麻薯”口感如何?能否代替敦肃百姓主粮?” 刘军师咂吧着嘴,回味道 “此物不仅口感绵密,还十分饱腹。 这比百姓平日的吃麸皮粗麦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只是代替主粮谈何容易?敦肃这种鬼地方,除了藜麦,什么都种不活。” 第506章 “济幼堂” 卫芙淡定的笑道 “种不种的活,军师试试不就知道了。 我打算让那三千降兵,在城外的荒原建立村寨,大面积试种“麻薯”。 一直养着这些人也不现实,敦肃的屯粮也负担不起这么多人。 人一旦太闲了就容易生出事端,不妨让他们开荒耕种。 既让他们有事可做,又解决了敦肃的缺粮之患。 这件事我想交给军师全权负责! 同时我会给军师单独拨一笔银子,建立“济幼堂”,专门收容敦肃周边无依无靠的孤儿。 届时你那些孩子,全部可以搬到“济幼堂”居住,无户籍的孩童,皆可落户敦肃。 至于孩子们治病需要的药材,你拟一个清单,我会安排人送过来。” 卫芙将她的设想说完之后,刘千机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直愣愣站着,等回过神之后,“扑通”一声就给卫芙跪下了,老泪纵横 “郡主,郡主啊!刘千机此生此世愿意为郡主当牛做马,结草衔环,在所不辞啊! 孩子们有救了啊!敦肃百姓也终于有救了啊! 呜呜呜呜呜——” 这些孩子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有地方住,有饭吃,有衣穿,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到处被人四处驱赶,躲躲藏藏了。 卫芙为刘千机解决了一切困难,他这回是真的死心塌地跟着卫芙干了。 如今他整个人就像被打了鸡血,忙的跟陀螺一般。 刘千机招摇撞骗多年,一旦鼓动三寸不烂之舌,效果非同小可。 人人对他言听计从,干劲十足。 卫芙不过去敦肃边防巡查了两日回来,竟然看到城外的荒坡上,一排排房屋已经初具规模。 房屋规划错落有致,村子里面甚至规划了几条街市。 最显眼的就是村口的“济幼堂”,一溜整整齐齐的大开间,房子已经封顶,就差装门了。 这么逆天的建房速度,连卫芙都惊到了。 就算是土坯房,两天时间,连拉土胚的时间都不够吧? 刘千机是如何做到的? 卫芙在“济幼堂”后边的土堆边,找到了穿着短打,撸着袖子和稀泥的刘千机。 山羊胡子上粘的都是稀泥,但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容。 十几个孩子在刘千机身后打下手,将剪成小段小段的茅草,扔进稀泥里面拌匀。 孩子们不认为这是在干活,而是一种玩泥巴的游戏,一个个玩的不亦乐乎。 卫芙走近了才看清楚,房屋的主体不是泥胚的,而是一种黑乎乎充满蜂窝空隙的石头。 这些大小不一的石块,被巧手的瓦匠砌筑成了一面面平整的墙体。 墙体表面再用粘稠的稀泥抹平密封,稀泥里面拌了茅草,能让墙面粘接的更牢固,还不容易开裂。 卫芙弯腰捡了一块那种黑乎乎的石头在手里掂了掂,竟然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 用力一捏,硬度竟然跟真的石头差不了多少,这是什么石头? “郡主没见过这种石头吧?怎么样?这种房子郡主可满意?” 刘千机已经清洗了手脸,上前给卫芙见礼。 卫芙欣喜道 “刘军师简直让人大开眼界啊,没想到进展速度如此之快! 这种到底是什么石头?为何我从未见过?? 你怎么想到用种材料造房子,我还是第一次见。” 刘千机也拿了一块石头在手中掂了掂 “这是我跟阿顺在山里找药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 这石头叫“火山石”,只有敦肃这边才有。” 第507章 阿顺只想当个大夫 刘千机抚着胡子,洋洋得意道 “老朽第一次发现这种火山石,就觉着用这种石头造房子,不仅结实,还特别省力。 搬运砌筑都十分轻松,而且因为这种石头里面布满了蜂窝一般的空洞,差不多是空心的,冬天保暖,夏天隔热。 只是这种石头有股子硫磺味,那些贵人们看不上。 否则这么好的材料,哪里轮到我们这些普通百姓用?” 卫芙拿起石头,凑到鼻尖闻了闻,果然有一股子硫磺味。 刘千机笑呵呵道 “其实用稀泥厚厚在外面抹上一层,基本就闻不到什么味道了。 时间紧迫,这种房子建造快,成本低,还轻便舒适,已经是目前最优的选择了。” “刘军师辛苦了,我没看错人,没有人能比军师做的更好了。” 卫芙简直太满意了,无比庆幸当初自己招揽刘千机的决定。 放眼整个荒坡,人头攒动,所有人都卯足劲儿干。 远处山坡上尘烟滚滚,那是开采火山石的工匠。 百姓们用各种工具,将火山石源源不断的运到村寨里。 村寨的瓦匠们,则开始用火山石飞快的砌筑,一排排整齐的房屋,就这么跟雨后春笋似的拔地而起...... 相信过不了几天,三千人多人的村寨将全部落地建成。 这些人从此以后不再是降兵俘虏,他们是敦肃的百姓,落地生根,生生不息。 刘千机又指了指房屋后面的那一片土地 “我已经反复比较过了,那边的土质更适合耕种。 我特意将那一片空了出来,明日我就安排一批人,先开垦出来,将第一批“麻薯”种苗下地。” 卫芙已经十分仔细的将“麻薯”种植方法教给刘千机。 刘千机脑子十分灵活,虽然没亲眼见过,但举一反三,相信不久之后,这里人人都能吃上“麻薯”。 末了刘千机看着山坡上已经初具规模的村寨,感叹道 “曾经我以为这个世道已经没救了,咱们大晟没救了。 但如今看到了郡主,我感觉未来还是有盼头的。 百姓们其实很容易满足的,不管以前吃了多少苦。 只要有饭吃,有屋住,有地种,他们就能扎下根来,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卫芙背着手,闻着空气里泥土的味道,看着忙忙碌碌的人们,微笑道 “只要不轻言放弃,一步一个脚印,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 卫芙脚步轻快的准备回驻军营地,一阵急匆匆的脚步赶了上来。 一个瘦的跟竹竿似的青年跑了过来,过于宽松的袍子被风吹的鼓囔囔的。 ——是那个会医术的阿顺。 是那个放弃前程,带着病弱的妹妹,被整个敦肃城放逐的青年阿顺。 他急慌慌的赶上来,到了卫芙跟前,又腼腆的不知如何是好。 方才卫芙远远就看到他在“济幼堂”旁边的土坝上翻晒药材。 看来她让手底下“济仁药行”送来的药材已经到了。 看他专心致志的炮制药材,卫芙并未过去打扰。 卫芙眉眼温和的看着这个腼腆的青年道 “是还缺什么药材吗?若是不够,你再拟定一个单子给我,我让他们加急送过来。 给孩子们治病要紧,缺什么你尽管说便是。” 阿顺赶紧摇摇头,涨红了脸道 “谢过郡主,送来的药材足够了,给孩子们治好了还有剩余。” 阿顺咬了咬牙,终于下定决心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很旧的荷包,上面刺绣的丝线都已经褪色了。 但应该被保护的很好,没有破损也很干净。 阿顺从里面小心翼翼的,抠出一张折叠成四方形的桑皮纸,他捧在手心呈到卫芙面前道 “特意来寻郡主,是想将此物交给郡主。 阿顺此生只愿做一个治病救人的大夫,这些东西我一生都用不上的。 郡主是个爱惜百姓的好人,将这些送给郡主,再合适不过!” 说完小顺给卫芙又深深鞠了一躬,就转身走了。 卫芙有点诧异,但还是打开了那张折叠的整整齐齐的桑皮纸。 霍明轩赶紧伸过脑袋偷窥,他出京的时候可是带着任务来的。 这什么陌生男人都能给郡主递东西的吗? 若是什么不入流的淫词艳诗,他也好帮郡主遮掩一二。 毕竟京里那位也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儿。 第508章 高阳王好男风 谁知卫芙展开桑皮纸一看,跟伸着脖子偷窥的霍明轩一起目瞪口呆...... 傍晚的时候,甘州那边终于传回了消息。 澜沧氐羌联军已入了甘州,只是不知为何澜沧氐羌大军驻扎在甘州边界,一直没有再更进一步。 看来他们之间还有利益没有完全谈妥,正处于拉扯的局面。 这就是自己的机会,联军也有联军的弊端。 只要一方的利益没有满足,随时都可能面对分崩离析。 澜沧氐羌本来就是两班人马,再加上甘州寒州,四方人马在一起做事情,谁也不想吃亏。 他们之间的利益纠葛,是卫芙唯一的可乘之机。 宁州大营的灯火彻夜未熄,大战在即,所有准备工作紧锣密鼓进行。 洛京之中重择储君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折子也如雪片一般飞向同光帝的案头。 同光帝膝下如今只剩下四皇子跟七皇子,还有一位不肯认祖归宗的大皇子——高阳王。 其中呼声最高的皇储人选竟然是 ——七皇子齐昊! 那些拥护七皇子当储君的世家权贵,算盘珠子都蹦到同光帝脸上了! 七皇子是谁? 他母妃岳兰苔跟背后的岳家,坟头草都三尺高了,如今被一个身份低微的妃嫔收养。 最重要的一点是,七皇子今年才五岁! 他们无疑是想扶持一个傀儡皇帝上位,届时这些蛀虫,又可以肆无忌惮的接着榨取大聖最后一滴精血。 简直贪婪可恶至极! 里面还有请求立四皇子的,称其仁孝谦和,堪当大统! 这些人不是被世家排除在外的寒门,就是荣家的残余势力,总之没一个安着好心。 同光帝气的直接把小山一般的折子,全部推到了地上。 “这些贪得无厌的老东西,朕早该杀了他们!” 汪顺赶紧上前,陪着笑劝道 “陛下生气发泄出来也是好事,他们怎么说随他们。 最终的决定权不是还在陛下手中吗? 高阳王殿下杀伐决断,谋略无双,这些老杂毛哪里是殿下的对手? 陛下您就请好吧,高阳王有的是手段收拾他们!” 这一顿吹捧崔珩的马屁,果然把同光帝哄开心了。 汪顺心底暗暗松了口气 ‘总算没有拍到马腿上,看来日后皇帝炸毛,用高阳王来顺,准没错!’ 当然这里面要求立崔珩为太子的也有,而且全是尚书级别的! 刑部尚书徐明,兵部尚书霍铮,工部尚书瞿满楼。 皇帝再看这个几个人的名字,就突然觉得特别顺眼。 还是朕的尚书们有眼光啊!果然不愧是国家栋梁! 礼部尚书没有表态,但是一口气上了三份折子。 强烈要求高阳王择日认祖归宗,皇室血脉,不容流落在外云云。 同光帝咬着牙恨恨道 “你跟朕说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去给他说啊? 那孽障要能听我的,还需要你催吗?” 这时候慌慌张张跑进来一个小太监,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汪顺一双笑眼已经闪出寒光,皇帝寝宫哪里容得人乱闯,这个小内侍显然越界了。 汪顺低声斥道 “何事如此惊慌?惊扰了陛下,打断你这奴才狗腿!” 那小内侍更慌了,一下就跪在地上,以额头触地道 “启禀,启禀陛下,外头.......外头又有了高阳王的传言......” 同光帝批折子的手一顿,一双压迫十足的眼睛已经看了过来。 “什么传言,一字不落的说来听听。” 小内侍一个激灵,结结巴巴道 “坊间传言......传言说......高阳王竟然好男风......心悦那洛京有名的玉面桃花君...... 已经,已经让他住进王府了......” 第509章 歪瓜生裂枣 “嘭——” 同光帝一个茶盏摔下来,砸到那小内侍腿边,蹦起来的碎瓷片将他手背划出一条刺目的血红。 小内侍吓坏了,动也不敢动,只能任由血珠子刷刷往外冒。 汪顺倒抽一口凉气,赶紧拿了一方帕子,给小内侍手背上的伤口紧紧扎住。 不是他多么心疼这个冒冒失失的小内侍,而是怕血滴到乾元宫的地砖上,沾了晦气。 皇帝寝宫,最忌讳见血。 小内侍感激的给汪顺磕了个头,不敢再乱动了。 “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同光帝语气里面,透出森森寒意。 那小内侍胆战心惊,使劲咬了一下嘴唇,强自镇定道 “坊间传闻关乎高阳王殿下清誉,奴才不敢怠慢,又私底下探查一番,确认之后才来禀报陛下—— 高阳王那日回府后,便遇到堵在高阳王府门口的玉面桃花君...... 二人也不知说了什么话,高阳王就将那玉面桃花君带进了府中,至今都没出来。 据说那玉面桃花君.......日日与高阳王同桌而食,同榻而眠,还......还时常折腾到天明......” 同光帝一把扶住额头,他怕再听下去,自己会立时气晕过去。 他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个混世魔王? 他这个储君之位到底还想不想要了? 正值立储的紧要关头,你玩儿男人还玩出花儿来了! 你要真喜欢,关起门来玩不行吗? 为何非要闹得满城风雨,天下皆知? 这是嫌弃他上次没死成?再给他一次机会? “汪顺!去!你去! 将那个什么桃花,什么玉面乱棍打死! 这伤风败俗的腌臜玩意儿哪来的? 给朕把他们全家一起抄了!!!” 汪顺一张笑脸,差点泪流满面 ‘这陛下还不如让他去死呢,那是高阳王啊! 让他去人家王府,砍了人家心头肉,估计自己也不能活着回来了!’ 汪顺只好苦着脸解释道 “玉面桃花君是此人的诨号,真名叫陈颂。 是城阳侯的长子,前段时间,陛下刚把他世子爵位给撸了。 他的亲弟弟陈朔,现任京畿大营副将,前几日刚平叛立过功来着。” 同光帝这下更气了,咆哮道 “我道是谁?原来是城阳侯那个歪瓜生的裂枣! 他年轻时候就混账的厉害,念着他一直没有犯什么大错,就留到了现在。 他倒是挺有眼光啊,看准了珩儿的前程,铁了心要攀上姻亲。 没想到他闺女惦记珩儿不成,如今又换儿子上了?! 城阳侯为了保住爵位,可真舍得下血本啊! 也不怕他们老陈家就此断了香火!” 同光帝骂了一阵,情绪渐渐稳定。 汪顺适时问道 “那奴才这就去高阳王府上了? 就怕当着殿下面杖杀了那陈颂,惹了大皇子殿下不快,伤了陛下跟大皇子的父子情分......” 汪顺劝同光帝的说辞,很有技巧,一说到恐伤害父子情分,同光帝愣了愣,最后颓然的一摆手道 “罢了,暂且留他一命吧! 等他离开高阳王府之后,你将他偷偷带进宫里来,朕要亲自问话。” 汪顺松了口气,连连应承,只要不让他去高阳王府杀人,什么都好说啊! 那祖宗连皇帝都得罪不起,何况自己这个狗奴才? 比同光帝更加苦恼的是墨一,那个桃树精竟然登堂入室,入了殿下的寝殿。 墨一要疯了,如今这情况,还不如是永安郡主那个妖女呢! 这样最起码代表殿下还是个正常男人,如今可好,眼睁睁看着殿下走上了歪路。 呜呜呜呜—— 不行!为了殿下一世英名,他必须将这个桃树精赶出去! 墨一深呼吸一口气,攥紧拳头就往里面冲。 结果刚冲到一半,就被剑一卡着脖子拎了出来,墨一连殿下寝殿大门都没摸到。 这时候里面刚好传出来一声夹着嗓子的娇呼 “——不要啊!殿下......” 墨一绝望了,他又一次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家殿下,被另一只男妖精吸了阳气! 让他去死吧!让这世界毁灭吧! 都怪我没本事,没有保护好殿下! 当初就应该不分青红皂白,把那死桃树精赶的远远的! 呜呜呜呜——我不活了! 墨一叽叽歪歪哭了一路,剑一头疼的把他一把扔房顶上就不管他了。 第510章 用妖精收拾妖精 剑一蹲房顶上,自顾自抽出自己的爱剑,轻轻用衣袖擦拭。 墨一哭的一抽一抽,忿忿道 “你还有心情在这里擦你的破剑,没见殿下被那个桃树精缠住了吗? 你的剑是用来搅屎的吗?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将那个桃树精砍了? 呜呜呜呜—— 你看他那个娘们唧唧的鬼样子,还不如妖女来呢! 一个大老爷们儿,穿的粉扑扑的,真是给我恶心坏了! 呃——” 墨一小嘴叭叭一顿输出,一点儿没觉察剑一的剑尖都指着他后心了。 剑一本来没工夫理会这个憨批,但是怕他闯进去坏了殿下的事。 不得不将他带出来,没想到这憨批还没完了,竟然对他的剑身攻击。 ‘你可以侮辱我的人! 但你不可以侮辱我的剑!’ 墨一觉得后背凉嗖嗖的,扭头就看到剑一用剑对着自己。 这一下墨一可真炸毛了,也不管是不是在屋顶,就地一躺,开始呼天喊地 “我滴个老天爷啊,还可没法活了啊!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为了这个家我都操碎了心,可你们呢? 一个两个都嫌我烦,现在好啊!你都想背后捅我刀子了! 呜呜呜呜—— 你杀吧,你来杀! 我就躺这儿,谁躲谁是狗! 你来!往这儿捅!!!” 墨一把自己干瘦的小胸脯拍的“啪啪”响,生怕剑一找不准地方似的。 剑一“......” ‘我只是比划一下好吗?你骂我的剑是搅屎棍,我还不能发声了是吧? 再说我真想捅你,你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都十几岁的人了,能不能成熟点?’ 可惜剑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墨一也不听剑一解释,还越哭越大声。 剑一头都快炸了,这小祖宗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从暗卫营里顺利结业的。 在这种魔音穿脑的哭声下,剑一终于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纸包,扔到了墨一怀里。 墨一怂了怂鼻子,立刻收声止哭,‘哧溜’坐起来打开纸包闻了闻,惊喜道 “你果然还有藏私,我就说上次明明看你藏了一包的,你还死不承认! 哼!抠死你得了——” 接下来就是“咯吱咯吱”墨一咀嚼的声音。 有好吃的也顾不上哭了,果然漠北的第一牦牛肉干名不虚传。 这是能让墨一最快闭嘴的东西,只是这玩意儿太稀缺了。 漠北极北本来与中原不通商路,这种当地的特产还是剑一偶然救了一个行商,人家感谢救命之恩赠予的。 一共就两包,全炫墨一嘴里了。 唉—— 墨一吃高兴了,就不怎么伤心了,智商也渐渐占领了高地,他狐疑的看着剑一道 “殿下莫不是要布什么局?故意为之?” 剑一脸颊抽了抽,坚定的一摇头,表示不知道。 墨一“哼”了一声,翻着白眼看天,也不知道又在出什么幺蛾子,末了“噗嗤”一声笑出来。 剑一“......?” 墨一拍着手激动道 “这个法子甚好,自然有人比我更着急! 能收拾妖精的,自然是另外一只妖精!” 然后站起来麻利的拍拍屁股飞身下了屋顶。 独留剑一在屋顶风中凌乱....... 敦肃与甘州接壤最便利的要道已经被卫芙切断。 其次便是再往敦肃西北,越过沱沱河对岸便是甘州。 沱沱河枯水期的时候,河水最窄处只有几丈远。 两州百姓为了通行便利,便在水面最窄处搭建了一个石桥。 汛期的时候,石桥会被淹没在水下,枯水期的时候,石桥露出水面。 当然,大多数时候,沱沱河都处于枯水期。 敦肃西北边的百姓,很多时候都可以通过那座石桥,到达对面的甘州境,大大节省了行程跟时间。 而且过了石桥不到三里,就是甘州下属辖区最大的县城 ——石矶县。 只要拿下石矶县,往后五十里一马平川,可直入甘州腹地。 这无疑是在甘州要害上插了一刀。 第511章 主动出击 甘州相对于敦肃要富饶不少,因为甘州境内有两条河流经过,用于耕种的良田比敦肃多了数倍。 敦肃粮食物资匮乏,百姓民生所需,大部分需要到甘州境内置换采买。 久而久之,这个距离敦肃西北最近的小县城,渐渐繁华起来。 敦肃失守的消息已经传到甘州赵亭州那里。 平日供两州百姓通行的石桥已经被捣毁,沱沱河对岸也铸起了高高的箭塔。 容易上岸的地方全部被装上了带刺的拒马。 至此适合大军入境的地方,全部被甘州军重兵把守。 而且随时可以越过沱沱河对敦肃发起强攻。 因为敦肃这边有将近十里的河岸地势平缓,几乎无险可守。 卫芙设置的防线不得已往后退了五里,才找到合适的地点修筑防御箭塔。 卫芙此时就站在距离沱沱河不远的箭塔上瞭望。 卫芙带着宁州军在此处驻扎已经十余日。 中间发动过几次夜间突袭,却都因为甘州居高临下,占据地理优势,被挡了回来。 马魁叉着腰,咬牙切齿的在大帐里来回走动。 要不是卫芙在上首坐着,他恐怕就要开口骂娘了。 “赵亭州这鳖孙,既然都集结十万大军了,为何还龟缩不出? 老子就等着他来呢,他倒好,跟个缩头王八似的一动不动。 这老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卫芙正盯着舆图,肚子里突然开始造反,好像两个小家伙好像又打起来了。 卫芙赶紧偷偷伸手,轻轻揉着肚子安抚。 已近八多月的身孕,又是双胎,身子已经不如往日灵活。 要不是卫芙习武,体质天赋异禀,平常妇人怕是走路都困难。 弓一跟阿鲤寸步不离,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允许她披挂上阵。 裘冽看卫芙蹙眉,下意识想上前询问。 刚踏出半步,又意识道自己似乎有些逾矩了,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裘冽垂下眼睛想了想,才开口问道 “郡主,如今敌众我寡,而且我们还要分兵守宁州。 长此以往,对我方大为不利。 不如我带一队人马,绕过沱沱河,从后方袭击。 郡主在前策应正面攻击,两面夹击或可趁机破关。” 卫芙盯着舆图,头也没抬道 “裘将军稍安勿躁,他们占了地利,你能想到的战法,他们必然也想到了。 定然在所有能绕后的路上设了埋伏,你此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裘冽叹了口气,继续试探道 “朝廷那边......真的一点援军不能增派吗?” 卫芙终于将舆图上的目光收了回来。 “定西军兵败,朝廷已经从京畿大营抽调了四万精锐,驰援西南防线。 京畿大营仅剩的六万人马,是绝对不能再动的。 沧澜氐羌在西南边境,还留下几万人马保证后援。 最理想的情况就是,定西军与京畿大营援军合力,击溃沧澜氐羌留在西南边境的几万后援保障。 将西南撕开的口子封住,同时断了入侵大聖五万大军的后路。 逼得沧澜氐羌在甘州的五万大军,不得不回防,我们这边就能减轻压力,专心对付甘寒二州。 马魁着急上火的 “那得等到哪一天啊?敦肃贫瘠,缺粮缺水,往日都是靠着周边州府接济,尤其依赖甘州甚多。 如今他们封了所有往甘州的通道,敦肃哪里能长期供养几万大军? 这样拖下去,我们只能坐吃山空。 到时候不用他们来打,咱们自己都饿死了。” 卫芙微微一笑道 “所以我没打算等,靠人不如靠己,我打算主动出击。” 第512章 神秘的国师大人 彼时在沱沱河对岸的甘州防区内,赵亭州手下第一猛将韩章亲自镇守石矶城。 但是如今石矶城军营的主位上,坐着的不是韩章,而是一个戴着金色面具,身材高挑的黑袍男子。 韩章自恃胆识过人,但看着主位上面那个面具男子,后脖子还有点发凉。 石矶城原本也不是他的辖区,原来的将领是赵亭州的内侄。 当这位赵亭州亲封的国师大人,来石矶城坐镇指挥的时候。 这位自诩皇亲国戚的内侄七个不服,八个不忿。 一直拿赵亭州内侄的身份说事,打压这个空降夺权的国师大人。 其中细节如何,韩章不得而知。 他只是接到赵亭州的加急手令,即刻接手石矶城兵。 之后所有军事行动,务必全权听从国师大人调遣,不得有误。 韩章拿着兵符,前脚刚跨进石矶城的驻扎兵营。 后脚赵亭州那个耀武扬威的内侄,就被国师大人捆住手脚,裹满油脂挂在了竹竿上。 他手下还有几个心腹,想拼死上去劫法场。 结果被国师一一擒住,依法炮制,一并挂在了竹竿上。 韩章跨进大营,屁股还没来得及落座。 国师大人就当着他的面,用一个火把,亲手将那些挂在竹竿上的人——点燃了。 那跳跃的火苗,将国师的金色面具,映照的如妖魔一般。 那些反抗者嘴里,同样塞着浸满油脂的破布,惨嚎全部闷在喉咙里。 那种声音怎么形容呢?简直跟鬼哭一般,韩章连着三晚,眼睛都没敢合上。 点天灯这种酷刑,古来有之。 但因为太过残忍,灭绝人性,掌权者也没几个人用这种手段去杀人。 杀人不过头点地,点天灯却是从犯人的脚上点起。 利用犯人身上裹满油脂的布条,还有人身体里面本身的油脂,将人当一支蜡烛那般,一点点燃烧殆尽。 这种被烈火一点点焚烧的痛苦与恐惧,几乎超越了世间所有酷刑的总和,简直令人发指。 那种极度痛苦濒死的哀嚎,整整持续了三天三夜,简直是石矶城所有将士的噩梦。 连续几日大营的空气里,都弥漫着烤肉的焦香味道...... 三军自此之后,无人食荤! 经此一役,国师大人所到之处,众将士无不战栗臣服。 “国师大人,如今宁州军已经袭扰我军防线数次。 我等若还是不予反击,是否会让他们觉得我们胆怯,不敢出战?” 韩章站在下首,小心翼翼躬身请教,即便椅子就在腿边,他恁是不敢坐。 韩章心里跟明镜似的,国师大人的雷霆手段,何尝又不是在敲山震虎? 那意思明摆着,你要是也不听话,一样给你点了。 国师大人斜靠在宽大的帅位里,金色的雕花面具精致又清冷。 根本看不见面具下的他,是什么表情跟相貌。 只是一头墨玉般的头发垂在腰间,泄露出他旺盛的生命力。 “要的就是这种错觉,如今我们占据地利,只等他们来攻便是,他们比我们应该更着急。” 他的声音也也同样清冷如玉,悦耳却没有任何感情。 韩章不敢再问了,如今国师怎么说,他怎么做。 他说等着宁州军来攻,那他就等着守。 一直懒懒散散的国师大人,突然从椅子里站了起来。 衣袍翻飞间,就上了高高的瞭望台。 难道对面有异动?韩章也迅速跟着国师上了寮望台。 然而对岸是一望无际的黄土荒原,宁州军的箭塔,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点塔尖。 韩章都快看成斗鸡眼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但是看着国师大人面对着敌军的方向,看的目不转睛。 他也不好太明显表现出自己什么也没看懂的样子,只能硬着头皮站在国师身边,假装自己也看出了点门道。 但是除了对面塔尖上似乎有人影晃动,是真的什么也看不见啊! 韩章叫苦不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万一国师大人一会出题考他怎么办? 还好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国师大人一言不发,直接从瞭望台上跳下去了,那高度跟寻死也没区别了。 韩章张大了嘴巴刚要惊呼,下一刻国师大人已经稳稳当当落地了。 连地上的灰尘都没溅起来,韩章惊恐的发现,国师大人的武功同样深不可测。 韩章认命的从瞭望台上爬下来,幸亏自己谨慎,没有得罪这位神秘的国师大人,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下去准备,今夜宁州军要发起强攻。” 国师大人扔下下这一句,就当着韩章的面拍上了门板。 韩章精神一震,立刻领命下去,亲自上最前沿的防线督战。 今夜无风无月,伸手不见五指。 卫芙率领五千轻骑兵,摸到了沱沱河对岸。 第513章 他不接受打败他的是个女人 然而比卫芙发起偷袭更快一步,对岸的箭塔上面,亮起了巨大的火把。 将还在河床里面艰难前行的宁州军,照了个明明白白。 密密麻麻的箭矢随光而来,这些宁州军跟活靶子无疑。 宁州军早有防备,他们迅速全部卧倒,盾牌斜角向上,大部分箭矢射到盾牌上,弹的到处都是。 弓一率领的神射手们,抓住对方换箭的空隙,“嗖嗖嗖”还回去一顿箭雨。 那边就没有这种好运气了,随着一阵惨叫,不少人直接从箭塔上摔了下来,毫无悬念的粉身碎骨。 在固有的常识里,以宁州军攻击时候所在的地理位置,他们的制式弓箭,根本不足以射到箭塔之上。 然而世事就是这么无常。 宁州军所用的弓箭,全部都是经过卫芙跟弓一两个箭术大家,反复商议验证之后改良过的。 不仅杀伤力翻倍,射程更远,力道更大。 完全颠覆了传统弓箭的射程范围。 这是韩章失算的第一步,就棋差一着,他的射手营几乎损失一半。 更快的,韩章迎来了他失算的第二步。 甘州军利用地利,将沱沱河能登陆的沿岸,都设置了带刺的拒马。 这种居高临下的模式,简直跟攻城有的一拼。 然而随着几声诡异的牛叫传来,几头体型巨大的水牛被牵了出来。 几个身手灵活的小兵,用泡了水了牛筋绳子拴在了拒马上。 牛筋的另一头,拴在了大水牛的牛角上。 拒马后面的守军一看这阵仗傻眼了,还没来得及反应,那边宁州军已经把大水牛的尾巴点着了。 大水牛被看不见的火焰烧的瞬间发疯,“哞——”一声长吼,埋着头就开始前后乱冲。 木质的拒马如何承受这么强大的力量?纷纷被疯牛们连根拔起,拖到河道里面摔的稀巴烂。 这还不算完,更多的牛被点燃了尾巴往岸上冲来,人的力气哪里能跟畜生对撞。 不是被撞飞,就是被巨大的牛蹄,踩的肠穿肚烂。 韩章都要气疯了,他知道对面要发起强攻,已经做好万全的对敌准备工作。 不仅箭楼加派了弓箭手,拒马还特意加固加高了。 谁又能想到,今晚面对的最大对手,不是人,而是一群疯牛呢? 乘着拒马被疯牛破坏殆尽,疯牛撞出来的缺口,下面的宁州军蜂拥而上。 眼看防线要破,韩章一咬牙,抽出了长柄马刀,拍马上前亲自迎战。 然而那个冲开的缺口里面,第一个冲上来的竟然是一个女人。 韩章眼睛都快喷火了,什么时候打仗的事女人也能掺合了? 他可以接受失败,但不接受打败他的是个女人! 不在家里伺候男人生娃娃,竟然想出来搞一群疯牛来破他防线这种损招。 真实该死!今日定然活捉她给兄弟们乐呵乐呵! 韩章骁勇善战,一柄马刀陪他立下汗马功劳,从军多年未逢敌手。 过往的辉煌让他看到女子就忍不住轻慢,但他很不幸,第一个冲上来开路的是暗卫营第一神射手弓一。 韩章挥舞着马刀就往弓一的方向冲过去,弓一也毫不客气,直接用三十六箭招呼他。 她修长的双臂似乎有无穷无尽的力气,两把折叠弓在她手上都玩出残影了。 三十六箭还未等射到韩章身上,又是三十六箭呈现辐射状,群杀想要封住防线的甘州守军。 如此逆天的箭术韩章闻所未闻,要不是护在身侧的亲兵,用四五个盾牌挡了一下,韩章恐怕就要当场落马。 但左肩依然不可避免的挂了彩,那精钢打造的箭头上面,布满锯齿一般的倒刺,但凡拔剑必然要剜掉一大块肉。 肩膀的剧痛让韩章的脑子终于清醒了过来,开始后悔当初自己的轻敌。 他回头看一眼大营的方向,若自己前线失守,军师是否也会将自己点了天灯? 第514章 突破防线 韩章不敢再往下想,石矶城何其重要,真失守了,不用国师处置他,赵亭州也不会放过他。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宁州军突破防御,韩章眼底充血。 他第一次感觉到恐惧的滋味,这些年硬仗也打过不少,从未像今日这般败退的如此之快。 他甚至连对方主将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 韩章推开想护着他撤退的亲兵,一扬马刀挡住了宁州军的必经之路。 他是石矶城的守将,就算守不住,他也得守,他可以败,但不可以逃。 国师大人没有让他收兵,他就不能退。 这次突袭,弓一自告奋勇当先锋官,她有信心能带领自己手下的神射手,第一时间压制住甘州军的反扑。 马魁跟裘冽护着她的侧翼,往前推进碾压,三队人马呈现一个楔形,尖锐的刺进甘州的防区。 宁州军一顿超乎常理的操作,让甘州的防线溃败的异常迅速。 所有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见自家主将横刀立马,挡住了宁州军的先头部队。 立刻振奋士气,迅速向主将靠拢,彻底将宁州军的前路堵死。 想要攻入后方的石矶城,必须要通过这段狭长的坡道。 甘州在这里竟然驻扎了三万人马,比宁州军屯在敦肃的兵力还多了一万。 弓一,裘冽跟马魁的前面,全是黑压压的人头。 最前排的盾兵严阵以待,弓一带领突袭弓兵已经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看来一场血战无可避免。 韩章也是久经沙场,就几个瞬息的功夫,防御阵型已经成型。 韩章顶着盾牌上前几步,终于看清了那个用箭射他的女子。 特制的黑金轻甲闪烁着流光,一双细长上挑的丹凤眼,寒光闪烁。 她身材高挑矫健,尤其裙甲下面那双大长腿,线条笔直流畅,一脚就能踹死一头牛的既视感。 韩章特意打量了一下,弓一看起来并不粗壮的胳膊,竟然蕴藏着如此恐怖的力量,一时间感觉肩膀上的伤口更疼了。 “你是何人?据我所知,宁州军可没你这号人物,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我甘州可以给你双倍。 若你肯弃暗投明,今日可饶你不死!” 韩章认为自己人多势众,就算宁州军撕破防御攻进来了,也再难前进一步。 宁州军再厉害,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只能束手就擒。 弓一冷冷一笑并不答话,而是抬手往天上射了一箭。 “咻——”声音尖锐刺耳,这支箭是鸣镝。 随着鸣镝直上云霄,这些堵路的甘州军侧后方,又杀出一队人马。 这队人马甲胄森严,而且都是重骑兵。 他们全副武装,手里拿着锋利的长矛组成钢铁阵列。 对着那些挤在一起的甘州军,一顿左突右冲。 不消一会儿功夫,三万甘州军被切割成十几块,然后被这突然绕后偷袭的重骑兵分片绞杀! 韩章后知后觉自己真的上当了,原来正面突围还是佯攻,当防线告急之后。 不用等他吩咐,那些埋伏绕后路线的伏兵见主要防线已破,立刻搬兵回援。 这是预先就下达的命令,若防线告破,不管你原来是哪一路的伏兵,都要回援。 宁州军竟然就是钻了这个空子,等所有伏兵都回援主战场的时候。 这些宁州重骑兵,再从后面包抄,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韩章绝望的看着背腹受敌的将士,心底怒火渐渐起来。 自己无能中了敌人的连环奸计,他蠢,是他无能,无话可说! 但是国师大人呢?国师大人何在?! 看着大后方空荡荡的瞭望塔,韩章愤怒以极! 枉费主公礼贤下士,将石矶城这么重要的关口交给他全权指挥。 但是杖打到现在,国师大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连面都没露。 难道他根本就是宁州军安排进来的细作?自己这些人本就是他送给宁州军的一盘菜? 韩章想到这里目眦欲裂,再无斗志,立刻大吼一声 “国师误我!大家跟在我后面,往西北角冲。” 韩章带头撒开马蹄,冲上去就跟宁州军拼命,将被重骑兵冲散的军队重新聚拢。 最起码杀穿一条口子,他们还有一线希望逃生。 虽然战败的样子很丑陋,但是他绝不能如此不明不白的死在国师的算计之中。 他要将国师叛变的消息传给主公! 韩章被迎面而来的一刀差点削掉鼻子,反手就是一刀回砍。 下意识回望,才看清砍他的竟然是个半大孩子,还是个女娃子。 刚才看到弓一已经够魔幻了,如今看到矮墩墩小短腿的女娃子,韩章感觉是不是自己在做梦, 怎么活了半辈子,他如今打仗竟然打不过女人跟孩子?这是要逼着他卸甲归田吗? 可惜现实更残酷,阿鲤的刀光几乎将他眼睛晃的看不清。 很快自己的后背又被砍了一刀,要不是反应快有铠甲护身,怕是脊椎骨都要被砍断了。 韩章嘴角渗血,他不甘心的又看了一眼大营的方向,难道自己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这时候耳畔突然传来刺耳的金锣声。 国师大人这是 ——让他们撤退? 第515章 硬仗在后面 无论无何,现场的形势已经呈现一边倒的模式。 宁州军的重甲骑兵冲入自己的阵营之后,以摧枯拉朽的态势,绞杀着甘州的守军。 每一刻都有士兵倒在宁州军的铁蹄之下! 韩章已经没有时间思考,到底国师命令他们撤退的真正意图是什么,这种近乎一边倒的绞杀,太摧残人的心智。 他大声嘶吼道 “退——撤退!” 韩章凭直觉看出西北角的兵力是最薄弱的,立刻带人不要命的集中力量,冲击那一个点。 果然老天有眼,宁州军的绞杀局终于出现了一个缺口。 韩章带头大喝一声,带着手底下几个心腹,将口子撕扯的更大一些。 把中间被围住的一部分人救了出去,随后他又组织阵型,奋力冲杀了几次,又救出了一部分残部。 韩章带着心腹,秉持这背水一战不要命的打法,才勉强突围出去,往甘州腹地撤退。 韩章来势汹汹的三万大军,最后败走的时候不足万余人,兵力实打实的折损了一大半。 这是韩章带兵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吃败仗,还是惨败! 而卫芙攻打石矶城关口,也不过用了区区万余人,还有百余头大水牛! 卫芙一直站在高地督战,韩章狼狈败走之后,卫芙并未乘胜追击。 而是带着大军到了石矶城,甘州军被打的落花流水,直接弃城而逃。 宁州军很顺利就入了城门,县城的城墙并不高,就算他们守城也不一定守得住 城里面满大街都是翻倒的货摊,杂乱不堪,甚至连人都看不见。 裘冽催马紧走几步,护在卫芙身侧,皱眉道 “郡主,总感觉这石矶城怪怪的?城里的百姓呢?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阿鲤走在卫芙另一边,眨巴着大眼睛问道 “没有人不是很正常吗?咱们两队大军在此厮杀,血光冲天。 百姓们害怕被波及,迁徙到更安全的地方生活,这难道不是普通人正常的选择吗?” 裘冽不说话了,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直觉告诉他不是这么个事。 卫芙看着满目疮痍的石矶城,轻松道 “毕竟又拿下一城,裘将军心里不踏实,是因为这一仗赢得似乎有点容易了。 这么重要军师要地,想要拿下来,不死也得蜕层皮。 没想到就这样被我们拿下了,裘将军是不是害怕这里面有什么猫腻?” 裘冽有点不好意思道 “郡主莫怪,末将只是觉得赵亭州不应该只安排区区三万人在此驻防。 他们澜沧氐羌联军将近十万人,我们将他们打的落花流水,竟然没有援军来救,事出反常必有妖。” 卫芙点点头道 “裘将军担心是有道理的,兵不厌诈,战场形式瞬息万变,时刻保持清醒头脑是非常有必要的。 此次败退,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澜沧与氐羌一直按兵不动,定然是他们之间还有分歧没谈拢。 因此赵亭州只敢分出三万人马驰援石矶城,但是随着此次溃败,他们定然幡然醒悟。 因为他们想要瓜分的利益,都有一个共同的大前提 ——铲除宁州军,攻入洛京! 他们必然会为了对付我们,暂时各自退让一步,达成一致。 我们需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将石矶城墙加高至三丈。 裘将军只需要按照原定计划行事便是,咱们的硬仗还在后面!” 第516章 什么计划用两万人命去填 裘冽见卫芙云淡风轻,紧绷的神色也稍微松快了些。 立刻开始紧锣密鼓安排加固城墙的事宜。 韩章带着残部一路狂奔出十几里才慢慢停了下来。 平日他引以为傲,亲手带领出来的虎狼之师,面对宁州军的进攻,竟然这般不堪一击。 这如何不让韩章破防?他感觉自己之前打的都是假仗,自己的能力,其实根本不配领军作战。 韩章整个人,已经处于道心破碎的边缘。 最让他感觉气愤的是,自从跟宁州军短兵相接之后,国师大人更是连人影都不见了。 说什么全权坐镇指挥,其实就是看他们顶不住,自己偷偷跑路了。 扔下自己跟兄弟们,在后面跟宁州君以命相搏。 此等毫无担当,没有道义的鼠辈,主公怎么会拜他为国师? 定然是被这鼠辈蒙蔽了,主公才识人不清,错信了他。 韩章一路愤恨的骂骂咧咧,找到一处背风坡坐下,让军医给他将肩头上的箭头拔出来。 军医小心翼翼的将韩章身上的铠甲卸下来,整个伤口暴露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那支精铁打造的箭头,深深嵌入韩章的肩膀。 因为角度的缘故,箭头将血管压住了,才没有造成大量出血,否则韩章身上的血早流干了。 “韩将军,这,这箭头就算剜出来,怕是,怕是将军的胳膊也要废了......” 韩章一开始愣了愣,随即不相信的又掏了掏耳朵怒道 “你说啥?再说一遍!就这么小小一支箭,你说把老子胳膊废了?” 那太医也很惋惜,无奈又说了一次 “韩将军,这一箭刚好射在了将军的肩关节上面。 据老朽经验,这关节怕是已经碎了,经脉也坏的差不多了。 下官只能说尽力保住将军手臂,之后能不能再用,要看天意.......” 韩章听了军医的一番解释,激动的跳起来,喝道 “什么天意?老子就是天意!老子要让你给我治好! 老子是武将,少一条胳膊算他娘怎么回事?! 你必须给老子治好!治到跟以前没受伤的时候一样! 听到没有?!” 韩章五大三粗,要不是肩膀有伤,估计一把就能将瘦小的军医拎起来甩两圈。 他头发蓬乱,双眼充血,看的军医胆战心惊。 那特制的箭头十分阴损,倒刺都有半指长,但凡入肉,就是割肉切骨的下场。 他是军医,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将伤口恢复到跟没受伤之前一样?这不是要他命吗? 正当军医被逼的走投无路的时候,一个冷冷清清的声音传了过来 “韩将军还是不要为难他了,你的伤他治不了的。 吾倒是有一个法子,就是不知道韩将军愿不愿意一试?” 一袭黑袍,带着金色面具的男子,施施然骑着一匹黑马,从矮丘后面转了过来。 韩章一听这声音,整个人就不好了。 那些跟他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就因为此人,就那么永远地留在了沱沱河岸边。 都是因为这个怯战,临阵脱逃的国师大人! 极端的愤怒,让韩章忘记了之前对国师的恐惧,他盯着那张金色的面具冷冷道 “国师大人给的法子韩某可不敢试,真要信了国师的话,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末将只问国师大人一句,末将带领着众将士与宁州军两军厮杀的时候,国师身在何处?” 韩章嘴里问着话,没受伤的那只手已经摸上了后腰的匕首。 国师骑着一匹黑马,慢悠悠的走了过来,好似一点没发现韩章的小动作。 金色的雕花面具,映着日光,泛着刺眼的冷光。 “韩将军稍安勿躁,石矶城失陷吾亦十分心痛,但这是此次计划的其中一环。 吾亦明白韩将军损兵折将难免悲痛,但两军对战,死伤在所难免,韩将军还请节哀,以大局为重。” 国师那轻描淡写的语气,让韩章瞬间破防。 他抽出匕首,也顾不上身上还带着伤,匕首就往国师身上招呼。 韩章面目赤红,咬牙切齿怒吼道 “你算什么狗屁的国师?你一句轻飘飘的‘死伤在所难免’,就想盖过那两万余条人命? 那可是两万活生生的人啊! 你所谓的计划,就是用我两万甘州大好儿郎的命去填? 主公将石矶城的指挥权交给你,你就是这样回报主公的吗? 你辜负了主公对你的信任!你该死!” 第517章 谁耗不起 可惜韩章的匕首连国师的马都没伤到,国师身后突然出现几个同样穿着黑袍的蒙面人。 紧紧将国师护在中间,韩章被其中一个黑袍人一脚踹飞了出去,力道大的让韩章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韩章手下的心腹不干了,一哄而上将国师以及一众爪牙团团包围起来。 韩章被心腹扶着坐了起来,嘴角还流着血,看来伤的不轻。 他抚着胸口残忍道 “将他们碎尸万段,出了事我担着,我会亲自去主公那里负荆请罪。” 这些士兵能死里逃生,都是靠着韩章不要命的打法将他们捞出来的,此时已经将他视为主心骨。 韩章一声令下,这些人没有一个人质疑,直接对着国师举起刀剑。 “大胆韩章!怎可对国师大人无理? 你吃了败仗不自己反省,还要将所有过错都推到国师大人头上吗?” 一个身材肥胖的中年男人,被一队骑兵护着,从远处快马加鞭赶了过来。 头顶翻飞的龙纹王旗,表明来者的不同寻常。 韩章愣了,他没想到主公竟然亲自到了石矶城。 没错,来人正是此次中州叛乱的罪魁祸首——甘州刺史赵亭州! 如今他已自封为‘中州王’。 韩章拖着一身战伤,踉踉跄跄步行到赵亭州马前悲愤道 “主公,主公啊!您千万别被此妖人欺骗了啊! 这等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藏头露尾的鼠辈,能是什么好人? 他让我两万甘州大好男儿葬身沱沱河畔! 不杀此人,让我如何给枉死的将士们交代啊! 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主公不必再多言!” 韩章泪水混着血水往下流,甚是凄惨。 他身后几千残部,也死死盯着被围困在中间的国师大人,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赵亭州身材肥胖,倒是长了一张四平八稳,国泰民安的脸,言语之间十分懂得拿捏人心。 一身绣满五爪金龙的王袍,恨不得跟所有人彰显他尊贵的身份。 “老韩呐,你稍安勿躁! 若你还奉我为主,就先停手,听本王给你说明这其中的缘由。” 赵亭州的到来,让韩章这些溃逃出石矶城的残部终于渐渐冷静下来。 被围困在中间的国师大人,自始至终连稳如泰山,他并未理会赵亭州如何给韩章解释。 面具后面那双深邃的眼睛,一直望向石矶城的方向。 石矶城陷入空前的忙碌,数以万计的宁州军齐齐动手。 一天一夜之间,恁是将不足三丈的城墙加高至五丈。 简直比一些州城的城墙还要高,还要坚固。 马魁是个藏不住事的,直愣愣就跑来问卫芙 “郡主,老马不懂! 俺们为啥不趁着甘州反贼溃败,乘胜追击一举拿下甘州?抄了赵亭州这龟孙的老巢? 耗在这鸟不拉屎的地界修什么劳什子城墙? 有那功夫,俺带人都攻破甘州城了!” 卫芙对于马魁的急躁淡淡一笑,并无责怪。 而是带他走到挂着甘州舆图的地方,用手指点着一处地方问道 “马将军若此时乘胜追击,入甘州腹地。 那这里驻扎的五万澜沧氐羌兵马该如何处理? 你觉得他们会按兵不动,眼睁睁看着你挥兵攻城吗?” 马魁看着卫芙手指点着的那个点,热烘烘的脑子稍微冷静一点了。 然后卫芙手指往左面移,点着寒州的方向又问 “还有寒州驻扎的三万兵马,马将军又如何应对?” 马魁彻底冷静了,因为卫芙点的那两个点,与甘州都城,形成互为犄角之势。 三足鼎立,无论哪一个点受到攻击,另外两处都能以最快速度驰援。 主动发起攻击的一方,非常容易陷入包围之中。 卫芙给马魁最后一击 “如今甘州联军的兵力数倍于我们,你觉得我们若是主动出击,胜率为几成?” 马魁额头冷汗滚滚而下,颓丧道 “胜率应该......一成不到......” 别说胜率了,让人团灭的概率几乎是九成九。 踌躇一阵马魁又不甘心的追问道 “那这样耗下去,局面也不会对俺们多有利啊? 郡主之前也说了,咱们也是耗不起的。” 第518章 桃树精还打劫 卫芙微微一笑 “我们确实是耗不起,但是他们一定比我们更加耗不起。 这几日还是按事先商量好的计划行事,需要筹备的东西越多越好。” 马魁心服口服领命去了,卫芙心思缜密,处变不惊,已经是宁州军的精神领袖。 无论形势如何严峻,只要她发话,宁州军就乱不了。 与石矶城同样剑拔弩张的地方,还有高阳王府。 时已盛夏,天气炎热,水榭里却凉风习习。 有凉风并不是因为这里有水才凉快。 而是水榭四个角上,摆着四座半人高的冰山。 冰山被雕琢的峰峦叠嶂,非常有意境。 四个小童各自拿了把芭蕉扇,款款往水榭里面扇风,如此得以凉风习习。 墨一拿着扫帚在假山后面假装扫地,眼珠子看着水榭的方向,都快弹出眼眶了! 花团锦簇的水榭里,崔珩正在抚琴,琴声高山流水,阳春白雪。 闭上眼睛,无疑是一场听觉盛宴。 但是墨一眼睛闭不上,因为在崔珩对面,一个穿着粉色灡袍的粉面男人,正在舞剑。 脑袋上一支桃花,随着舞步悠悠颤颤,很有一番风情。 说好听点是在舞剑,说不好听,跟勾栏瓦舍里面跳艳舞的窑姐儿有啥区别? “——啧啧啧! 你瞧瞧,你瞧瞧,那腰扭的,都快成麻花了,咋不拧死你? 哎呦呦,哎呦呦!那眼睛往哪里瞅呢? 这眼珠子要不是有眼眶子拦着,怕不是要沾到殿下身上了吧? 我呸——果然是桃树精变得! 贴了那么多镇妖符都弄不死你!看来道行不是一般深呐! 不行!这样下去殿下早晚让你这桃树精吃干抹净。 看来不下点猛药是不行了。” 墨一说干就干,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册子,抬手拔下头上束发的簪子。 ——那竟然是一支精致的袖珍毛笔。 墨一拿起笔对着小册子就是一顿疯狂输出。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大功告成。 水榭里抚琴舞剑图跃然纸上。 将崔珩的芝兰玉树,跟桃树精的艳俗风骚,形成鲜明的对比。 加上亭台楼阁,云雾缭绕,非常的惹人遐思。 墨一真不愧他书画双绝的称号。 这一手画工,自成一派,人物惟妙惟肖。 即使不指名道姓,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谁是谁。 墨一十分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佳作,正洋洋得意的时候,小册子被一把抽走了。 墨一炸毛了,看见来人是谁,更加像个点着的炮仗,冲着他就嚷 “好你个桃树精! 你想干嘛?为什么抢我的东西?快还给我!” 陈颂鼻孔朝天,一边翻看墨一的小册子,一边道 “桃树精?嘿嘿! 这个诨号倒也蛮适合我的,本郎君就勉强笑纳了吧。 还有这个册子,里面明明画的都是我,凭什么说是你的东西? 这明明是我的!这是纪念我跟殿下甜蜜瞬间的见证! 甚好!甚好!这个本郎君也一并笑纳了!” 墨一简直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个桃树精不仅勾人,还抢劫!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堂堂暗卫营出身,竟然被一个兔儿爷打劫了? 传出去他还怎么有脸回暗卫营装逼? 墨一愤怒的跟一头小老虎似的扑了上去。 陈颂猝不及防,被扑了个正着,好在陈颂比墨一高大不少。 墨一一头撞进他怀里,被陈颂抱了个满怀。 墨一“啊——.......” 陈颂“啊——.......” 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大眼瞪小眼。 随即两人都恶心的开始尖叫,互相嫌弃的双双将对方用力推开。 然后两人一起一屁股摔到了地下。 “啊——呸!呸!呸!你干嘛跳进我怀里! 我玉面桃花君虽然喜欢男人,但我很挑食的好吧?! 你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小豆丁,我可没兴趣!” 墨一最恨别人说他小,何况这个人还是他最近第一讨厌的男妖精! “你说谁小?你说谁豆丁?! 你才小,你才是豆丁! 你们全家男人都是小豆丁!! 谁要你喜欢了?你这个假男人,娘娘腔! 赶紧从我家里滚出去! 我看见你就想揍你一顿!我劝你早点滚! 免得哪天小爷忍不住,将你打的你娘都不认识你!” 第519章 敢勾引她男人 墨一武功稀松平常,嘴皮子可利索了,骂人可是溜的很。 陈颂被墨一这样劈头盖脸的一顿鄙夷加污蔑,脸上抹的脂粉都“咔咔”往下掉。 显然是被气着了。 “何事吵闹?” 一个击冰碎玉声音传来。 回廊下,崔珩一身雪白鲛纱灡袍,大袖飘飘宛若神祇。 “殿下,殿下救命啊—— 呜呜呜呜—— 颂自认来到府上,谦恭守礼,规行矩步。 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这位小郎君,惹的他处处嫌弃...... 定是颂哪里做的还不够好...... 小郎君若是觉得哪里不满,可以当着殿下的面儿说出来。 颂一定改正,直到小郎君满意为止...... 还请小郎君手下留情,莫要再为难我了....... 我害怕...... 呜呜呜呜——” 墨一被这桃花精恶人先告状,气的脑袋都快冒烟了。 可是他有苦说不出啊! 难道让他当着殿下的面说 “我就是讨厌你卖弄风骚勾引殿下?! 讨厌你把殿下变成了一个不正常的男人?” 这话打死墨一也没胆子说啊! 墨一气满脸通红,最后都气哭了,恁是一句话憋不出来。 陈颂却一边假意抹眼泪,一边斜着眼睛对着墨一挑衅。 末了陈颂还献宝似的将墨一画的那本小册子递给崔珩道 “殿下您看,这小郎君还颇有才华呢! 你看他将我俩画的多好!” 墨一头皮一麻,他感觉自己这回可能摊上大事了。 殿下最讨厌别人窥探他的隐私,他不仅窥探了,还将窥探的内容事无巨细的画了下来....... 墨一求救看向挂在屋檐上的剑一。 剑一抱着剑耸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我呸——! 什么狗屁兄弟?关键时刻没一个靠得住的! ——呜呜呜呜! 让他死吧! 墨一认命的低下头,准备接受命运的审判。 “唔——画的确实不错,送给你吧,留个纪念也好。” “真的吗?殿下!我真是太开心了呢! 我好喜欢殿下送我的这个礼物! 殿下,我还新学了一套剑术,我们回房里跳......” 语声渐远,墨一生无可恋的抬头 ——果然,殿下根本都没正眼看自己一眼。 完全一副被那个桃树精勾了魂的模样....... 墨一摸了一把脸上的眼泪,狠狠一跺脚怒道 “你以为抢走了我的手札,就算是报复我了吗? 那你未免太小看我了,你给我等着的!” 墨一像一个充满气的河豚一般,急需发泄,否则随时可能原地爆炸。 他一口气冲回自己的卧房,抓起一张纸拍在桌案上。 双手四笔,左右开弓,雪白的纸上渐渐被笔墨铺满。 半个时辰之后,大功告成! 墨一双手一扔,毛笔被甩到墙角。 墨迹溅的墙上到处都是,墨一眼皮都没抬。 然后墨一拿着那张画转身就出了门。 他将那幅画卷成小卷,塞进鹰隼脚上的竹筒。 然后将鹰隼往天空一扔,看着它往宁州而去。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直到鹰隼冲进云霄,再也看不到踪影,墨一才泄气的皮球一般瘫坐道地上。 “哼—— 等正主儿回来,我看你这桃花精还能如何嚣张? 永安郡主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善茬子。 管你什么妖精,敢勾引她男人,定将你挫骨扬灰,投畜牲道都没你份儿。” 第520章 有狐狸精 石矶城的城墙终于在这天傍晚完工了,城楼上卫芙还专门加高了几个箭塔。 远远望去,赫然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为了方便补给,沱沱河上面被甘州军捣毁的石桥,卫芙也命令人重新修好了。 这几日陆陆续续往城里运送了不少粮草补给。 看样子是准备长期驻扎一段时间。 这些消息陆陆续续传到甘州军大营,赵亭州的桌案之上。 韩章坐在下首,面沉如水,整个肩膀跟胳膊,被包扎的严严实实。 短时间内,估计连马都骑不了。 赵亭州将手里的线报,恭敬的递给坐在他左手第一顺位的国师大人。 “国师神机妙算,宁州军果然不敢冒进。 他们这是想走攻一城守一城,逐步推进的法子。 以国师之见,时机成熟否?” 国师金色的面具闪烁着冰冷的光辉,他并未第一时间回答赵亭州的话。 而是拿起那些线报一张张仔细查看。 赵亭州也不催,端起茶盏捧在手上摇晃,显然等着国师斟酌后的结论。 韩章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不满道 “主公,韩章请战,若是国师不敢出兵,韩章愿往! 韩章此次定然不负主公期望,大败宁州军,一雪前耻!” 韩章话里话外,还是对上次兵败的事情耿耿于怀。 即便赵亭州已经给他解释过了,放弃石矶县城只是计划的一环。 但他还是不能理解,既然决定放弃,为何还要安排他们去守城? 非要填进去两万人才算完?这是什么计谋? 兄弟们的命难道不是命吗?哪里有没伤到敌一百,自己先折损八十的战术? 他心里想不通,也放不下。 夜夜都有留在沱沱河岸边的将士,入梦质问他! 他们忠心耿耿,奋勇杀敌,为何要舍弃他们? 他每一天都饱受良知的折磨。 他需要回到那个地方,用鲜血清洗曾经的耻辱。 用敌人的头颅,来祭奠河岸上的冤魂。 韩章自从兵败之后,几乎没怎么合过眼。 他心里那股郁结之气,让他对赵亭州也没了往日的恭顺。 对于赵亭州过分依赖国师大人的行为十分不满。 赵亭州看着韩章的眼神,变了一变,但很快就消失无痕。 国师大人终于抬起了冰冷的面具,对着韩章道 “韩将军既然请战,甘愿为我王一统天下的基业当马前卒,自然是不能辜负韩将军的宏愿。 时机已至,将军速速去准备出兵事宜吧。” 韩章愣了一瞬,看着国师有点不敢置信。 他本以为经过上次兵败,他再无带兵的机会了。 但是无论国师打的什么算盘,他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宁州军付出代价。 卫芙站在城头,凝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 那是甘州城的方向,也是通往北境的方向。 宁州军拖不起,甘州军也拖不起,更拖不起的是镇北军。 若不是甘州军惧怕镇北军声望,也不敢赌镇北军一怒之下,是否会放鞑靼进来对付他们。 他们不敢在镇北军后方袭扰,否则情况会更不堪。 这一战,她要彻底结束中州之乱。 云层中传出一声尖锐的叫声,是传信的鹰隼。 卫芙抬起胳膊,仰望天空。 一团黑点,利箭一般从云层中射下来,围着卫芙头顶盘旋一圈,稳稳的停在卫芙的手腕上。 鹰爪上的竹筒相较以往更为粗壮一些。 卫芙笑了,不知道这次崔珩又会在信中说什么荤话,以至于用大号的竹筒传信。 弓一接过了鹰隼,掏出随身的肉干喂鹰。 卫芙顺手打开了竹筒,抽出了一个卷轴。 左右无外人,卫芙等不及回房再看,好奇的打开了卷轴........ 只看了几眼,挂在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然后慢慢的生出寒霜........ 弓一觉察到了卫芙的异样,箭术高手眼神都特别好。 即使隔着有一段距离,弓一依然看清了那封信纸的内容。 那虽然只是一张纸,但是满满当当恁是画满了六幅画。 六幅画都是画的清一色的两个男子。 不是在舞剑抚琴,就是在吟诗作画,要么湖面泛舟....... 他们虽然没有实际的肢体接触,但两人之间的氛围,那是说不出的暧昧。 有眼睛的人都看出来这是怎么回事。 重要明的一点,那其中一个男人就是高阳王殿下! 这还得了?郡主才离开几天?怎么就有不三不四的狐狸精登堂入室? 关键这个狐狸精还是个男人! 这叫还怀着身孕的郡主如何自处? 弓一都有点想骂人了,王爷这是被什么歹人下了降头了吗? 怎么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 之前也没觉察王爷有好男风的倾向啊? 这种东西是说能改就能改的吗?! 第521章 无路可退 弓一看卫芙的脸色难看的厉害,担心的上前几步道 “郡主,这里面是否什么误会? 莫不是王府出了细作,传出来的假消息? 以此来离间郡主跟王爷之间的情分?” 这是弓一第一时间能想出来的合理解释。 卫芙将那幅画紧紧攥在手里,眼睛都快把那幅画盯出一个洞了。 半晌,卫芙咬牙道 “不是细作,是墨一亲笔画的!” 弓一沉默了,墨一绝无可能是细作。 那只有一个解释,这些画面里面的情景,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嘭——”城墙上坚固城砖被卫芙拍飞了一块,弓一吓了一跳,赶紧劝道 “郡主保重,你还怀着身子呢!” 阿鲤一上城楼,就看到自家郡主一巴掌拍飞了城砖,眼睛都瞪圆了。 急急慌慌跑来问咋回事,谁惹到郡主了。 一边问一边刀都出鞘了,但凡弓一给她一个名字,她立刻将那人碎尸万段。 弓一不敢说,用下巴点了点卫芙手上拿的那张画。 阿鲤伸过脑袋看,半天后抠着后脑勺,一脸迷茫的问弓一 “这里面画的是王爷啊,这有什么问题吗? 郡主为啥生气?是因为王爷跟丑八怪做朋友吗?” 弓一“也对......也不对......” 得了,阿鲤连男女之情都不懂,更何况男男了。 唉—— “这丑八怪是谁?我去将他砍了,这样郡主会不会就不再生气了?” 阿鲤执着的追问,她从未看见过卫芙如此生气的模样。 卫芙扶着城墙,深呼吸了几口气。 想起上一世掏心掏肺的对萧定颐,结果又怎么样呢? 感情果然不能过多寄托在一个人身上,因为人性最是善变。 她不知道崔珩身边为何突然出现一个亲密的男性伴侣,又或许这里面还有不被人知的隐情。 但是卫芙非常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竟然为了崔珩身边些许的花花草草,就方寸大乱。 这点让她情绪失控的感觉非常讨厌,上一辈子被男人坑害至死教训还不足以让她清醒吗? 如今大战在即,自己身上背负了千千万万将士跟百姓的命运。 自己竟然为了个男人,差点失去理智! 简直是不可原谅的错误! 卫芙抬手一握,那幅画瞬间变成一堆细碎的纸屑。 狠狠抬手一扬,那些碎屑就如雪花一般,飘飘洒洒从城楼上徐徐而下。 它们落到地上,又被城楼下忙碌的将士们跺进了泥泞里。 卫芙眼眶微红,但转过身来的时候,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 “我无事了,今夜必然是个不眠之夜,大家务必打起十二分精神!” 阿鲤跟弓一立刻肃立听命。 她身上的担子太重,就连难过都没有过多的时间。 夜色昏沉,今夜是下弦月,石矶城孤零零的矗立在夜色里,像一只孤独的巨兽。 午夜刚过,天边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巨响。 那声音沉闷冗长,大地好像都在随之颤抖。 夜间巡逻的士兵惊的赶紧鸣锣示警。 卫芙披挂整齐,上了城楼,马魁脸色难看的冲到卫芙面前禀报道 “郡主,大事不妙,今年沱沱河的汛期竟然提前了,咱们的后路被断了!” 顺着马魁的指的方向,即便在夜晚,也能感觉到沱沱河上游的洪水,以万马奔腾的速度,直泄而下。 所有人类的力量,在大自然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他们刚修建好的石桥,瞬间被洪水淹没无踪。 上一刻两岸还可以顺利互通有无,下一刻两岸之间就隔着汪洋大海,对岸遥不可及。 卫芙面不改色,问道 “之前要你准备的粮草等一应物资,都准备齐全了吗?” 马魁赶紧回道 “郡主放心,不仅按照郡主吩咐准备了,还多出来了一部分。 是左大人不放心,又从宁州调拨了一部分粮食过来。” 卫芙放心了,同时也非常感动。 宁州那边不仅养着军队,还要养活许多难民。 如此艰难的情况,左应钦还能给她们调拨粮食。 必然是大后方的百姓们勒紧了裤腰带,从牙缝里面抠出来的。 此仗若输了,她真的无颜再回去见宁州父老乡亲。 随着沱沱河汛期提前爆发,石矶城立马变成了一个没有后援的孤岛。 宁州军只能选择前进与甘州,寒州以及澜沧氐羌联军正面对抗,再无退路可言。 但是双方兵力的悬殊,宁州军的败局几乎已经注定。 第522章 这一生不打算娶妻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倒霉的事情果然不是一件一件来的。 在沱沱河汛期提前,洪水截断后路的同时,甘州方向突然响起了号角声。 裘冽满面尘土的纵马冲进城门,一边大喊 “关门!关门!快!快!快!” 城门口的守军立刻关门落锁,同时用一层层条石垒砌,将城门封死。 经过卫芙这几日的加急改造,如今的石矶城固若金汤。 裘冽一口气奔上城楼,汗水都被甩在身后。 见到卫芙在城楼上眺望,赶紧收了步子。 用袖子使劲擦了擦脸上的尘土,稍微整理一下散乱的衣袍。 深呼吸平复好自己的气息,让自己显得更沉稳一点,才往卫芙身边走去。 “启禀郡主,甘、寒二州的主力距离石矶城不足三里。 沧澜氐羌大军已经开拔,同样往石矶城而来。 应该在天亮之前,就能兵临城下。” 马魁倒吸一口凉气,虽然早有心理准备。 但是真正面临大军压境的时候,那种压迫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何况他们还是一支没有退路的孤军。 卫芙面不改色,身子笔直的站在城头,点头淡然道 “裘将军这几日辛苦了,先下去休整一下,后面还有硬仗要打。” 裘冽心里莫名的有点甜滋滋的。 他赶紧低头领命,掩饰自己些许慌乱的心情。 此次情报刺探,事关重大,裘冽带上军中最优秀的斥候,亲自前往。 他不怕死,他只怕打输了,郡主难过的表情。 很快,远处长长的一条火龙蜿蜒而来。 那火龙一眼望不到头,另一头好似与天边接壤。 守城的士兵,一些心理素质稍微差点的,都忍不住瑟瑟发抖。 如今这石矶城任谁看,都已经是死地。 此时的洛京却比石矶城更为热闹。 一夜之间,一本描画关于高阳王,与风靡洛京男风圈的玉面桃花君,两人之间的风流韵事,被传的沸沸扬扬。 很快这本册子被送到了同光帝手上。 画册虽然几经拓印,但是人物表情惟妙惟肖,一眼就看出来就是那个孽障能干出来的好事。 同光帝气的把册子在御案上摔的“啪啪”作响。 汪顺浑身的皮都绷紧了,看来今日这关不好过啊! 同光帝气的直打颤 “汪顺!汪顺!将那个孽障给朕宣进宫来! 现在就去!快!” 同光帝嗓子差点喊劈了,要说之前让腌臜玩意儿入府还能遮掩一二。 可如今呢?他不仅没羞没臊闹得满城风雨! 还将两人私下相处的情形都弄的人尽皆知。 铁证如山,他怕是这辈子都洗不清这身污点了。 这让同光帝如何不怒? “陛下,臣已经来了,不必再劳烦汪公公跑一趟了。” 崔珩一身亲王袍服,仪态端雅的从大殿外走了进来。 同光帝实在控制不住脾气,捞起桌案上那本册子,一把就砸向崔珩。 崔珩轻松一伸手,就接在手里。 同光帝更气了,怒吼道 “你一天天都在府里干了些什么事? 这种东西怎么会流落在外?还传的人尽皆知! 你是想气死我吗? 你就算不顾念我,也顾念顾念养活你十年的阿娘! 她难道不要脸面的吗?” 崔珩打开手上的画册看了几眼,末了摇头点评道 “这画的也太丑了,我自己画能比这画的更好。 还有这里画漏掉了,我们还一起围炉煮酒,他没画上.......” 同光帝把桌上的杯子也摔了。 呼哧呼哧喘息半天,等着崔珩道 “你是故意如此的,到底为什么?” 崔珩浑然不在意的往引枕上一靠,单手撑着下颌道 “如陛下所见,我讨厌女人,这一生我是不打算娶妻的。 我的后宅,只能留给我喜欢的男人。 这样一来,我想放眼洛京再没有那个女子愿意嫁入高阳王府了吧。” “胡闹!你不娶妻难道是打算断子绝孙吗? 你要让我们齐家的皇族血脉就此断绝?” 同光帝要不是体弱,估计都想亲自动手教育一下这个逆子了。 崔珩诧异的看着同光帝道 “你又不止我一个儿子,血脉断绝从何说起? 要断也只是断我这一脉。” 同光帝跳起来,指着崔珩鼻子道 “你敢!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事轮不到你说了算!” 崔珩嗤笑一声道 “别的事兴许陛下能管一管我,但这娶妻生孩子,陛下怕是爱莫能助呢。” 第523章 你要打谁的胎 这么大逆不道的言论,同光帝被崔珩直接气的旧疾复发。 幸好太医过来请平安脉,及时给同光帝扎了几针才缓过来。 太医让同光帝闭目养神,火气降一降再拔针。 乘着等待拔针的功夫,崔珩将太医拉到一边廊下低声询问 “有没有哪种堕胎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孕妇流产,还查不出来的?” 太医瞬间冷汗就下来了,结结巴巴道 “王,王爷,但凡用药,就没有查不出来的。 有些药或许可以瞒住庸医,但是绝对逃不过医术高明者的眼睛!” 太医都快哭了,这可是皇宫啊,这祖宗打听堕胎药是想干嘛啊?! 谋害皇嗣,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啊! 太医恨不得立刻地遁,生怕这瘟神王爷给他提出什么灭九族的要求。 “谁打胎?你要打谁的胎?你给我说清楚!” 同光帝脑袋上还插着针,在汪顺的搀扶下,一脸狐疑的走了过来。 崔珩脸色肉眼可见的一变,转身就要走! 同光帝一挥手,侍卫统领无奈的拦住了崔珩的去路。 崔珩一脸不耐烦的转头道 “陛下还是保重龙体,国家大事还不够你忙的? 我后宅的私事,您就别管太多了!” 同光帝气的跺脚,骂到 “你这个孽障!你后宅里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你要打谁的胎? 你今日不说清楚,休想踏出这个宫门!” 崔珩脸色难看极了,最终挥退左右道 “你知道了,又能改变什么? 那两孩子虽然是我的血脉,但一个都不能留!” 同光帝眼睛瞪大了。脸色激动的都涨红了,一口气差点又上不来。 “你,你说什么? 你,你竟然跟女人有孩子了?还是两个?!!” 同光帝一把推开汪顺,扑过来揪住崔珩的衣领破口大骂道 “你这个混账东西!你知不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你今年都多少岁了?! 好容易有两条血脉,你怎么忍心下毒手?! 我今天非打死你这个孽障!” 同光帝空着手,转了一圈,一眼就看到了汪顺手上的拂尘。 一把抢了过来,就往崔珩身上招呼。 汪顺差点吓尿了,一边顶着笑脸劝架,一边安慰暴怒的同光帝 “哎哟哟—— 陛下,您可要保重龙体啊! 有话您好好跟王爷说嘛! 何至于就动上手了?陛下想出气,就打奴才吧! 奴才身上肥肉多,陛下打奴才手不疼!” 同光帝刚抽了崔珩两下,就感觉下不去手了。 汪顺刚好凑上来,剩下的几下全招呼到汪顺屁股上了。 汪顺疼得差点哭了,可也不敢喊,只能咬着牙忍着。 幸亏同光帝气虚血弱,打了几下没力气了。 他扔了拂尘,叉着腰喘气。 崔珩挨了两下也面不改色,一副不管你说什么,我该怎么干还怎么干的倔驴样子。 同光帝只感觉头疼欲裂,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那两个孩子为什么不能要? 你若是嫌养孩子麻烦,就送到宫里来,朕亲自教养! 什么都不用麻烦你!若那女子身份上不得台面,重新换个身份,封个侧妃便是! 如何就到了非要打胎的地步?!” 崔珩梗着脖子道 “不可能!我这辈子也不可能娶一个女人进我后宅? 再说她身份也不是上不得台面,是太上得了台面了,他们家绝不会同意她当人侧室。 最主要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届时那边跟我闹起来,我可哄不住! 我跟她纯属意外,只要把孩子打掉了,以后永无瓜葛! 我这辈子就这样了,绝后我也认了! 反正这两孩子不能留!” 同光帝捂着胸口,生怕自己撅过去了,吞了一把金丹,手指颤抖的指着崔珩道 “你,你这个混账! 竟然,竟然为了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不要自己的亲骨肉! 你,你,你到底是着了什么魔啊?! 今日朕就把话放这儿,你敢动那两孩子! 朕就把陈家灭九族!” 第524章 她一箭射死两头熊 我可不敢娶她 同光帝是铁了心,这次无论如何要把崔珩这点血脉保住! 否则这孽障可能这辈子就真绝后了! 崔珩皱眉道 “你就不问问谁怀了我的孩子吗?你知道了也许就改主意了。” 同光帝瞪着崔珩道 “我不管她是谁,这孩子留定了! 说吧!孩子母亲到底是谁? 你不说,朕也有办法查出来!” 崔珩无奈的看着同光帝,道出原由 “我本就喜欢男人,几月前有次喝醉了酒,误将一个女扮男装,外出游玩的女子给....... 咳咳—— 第二天酒醒了,才知道弄错了....... 可事已至此,也于事无补了。 她当时亦是有夫之妇,为了保住名节,我俩就约定这事儿就此了结,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以后谁也不能拿这事说事! 哪知后来,她竟然怀孕了,还是个双胎! 刚好她男人也死了,她就偷偷把孩子留下,想将来有个依靠! 等我察觉的时候......孩子都已经五个多月了......” 同光帝听说对方有夫之妇,眉头皱了皱。 然后又听说那女子的夫君死了,联想道最近前后的一些事,他眼皮就开始跳, 崔珩眼神无奈道 “陛下猜的没错,怀了我骨血的女子......就是永安郡主!” 同光帝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汪顺赶紧一把扶住同光帝,将他放到软榻上,才松了口气。 这爷俩在一起,真是要命啊!他每天都觉得脑袋跟脖子随时要分家。 崔珩不满道 “你看,我本来不想说的,你非逼我说! 我就说了,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结果还不是一样? 这两孩子一个都不能留,大夫已经切过脉了,说是一对龙凤胎。 但凡换个人,我也就留下了。 可她偏偏是卫家女,万一卫家以后拿孩子要挟我怎么办? 我宁愿断子绝孙,也绝不受制于人!” 同光帝心沉了一瞬,随即又被崔珩的话气的眼冒金星。 “什么叫拿孩子要挟你? 那两孩子就算生下来也姓齐不姓卫! 那是我皇族血脉,卫家凭什么要挟你? 她就算是卫家女,嫁了人也得从夫姓! 话说回来,就算卫家要交换些许利益,为了孩子,有什么不能摆上桌面商量的? 若永安腹中是你唯一的骨血,将来什么不是他的,他们卫家还有什么可闹腾的? 你自己什么毛病,自己不知道吗? 有可能这两个孩子,就是你这辈子唯一的血脉! 若你后继无人,将来失了权势! 别说养老送终,你怕是连个全尸都留不下啊! 真到那一天,我如何有脸下去见你母亲?!” 崔珩垂下眼睛,眼底是憋不住的笑意。 随即他一脸不乐意的道 “那该怎么办?永安郡主性子烈的很,是绝不可能给我当侧妃的! 就算她同意,恐怕卫家也不同意! 我可不想娶她! 永安郡主是卫家嫡女,文武兼备,又才名远播,深得卫国公宠爱。 她一箭能射死两头熊,我可打不过她。 娶了她过门,怕是我王府后宅她要一手遮天。 那我往后跟阿颂还怎么过日子? 她定会逼我跟阿颂了断,闹得家里鸡犬不宁,我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何况阿颂也是烈性子,但凡永安郡主一进门,他定然不会理我了! 永安郡主我定然是不会娶的! 依我看还是我刚才说的法子好,让太医弄点堕胎药,将那两孩子处理掉,一劳永逸。” 同光帝眼神闪了闪,试探着游说道 “这件事也未必有你想的那样毫无转圜余地。 遇到事情先不要妄下定论,事缓则圆。 永安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你的亲骨肉,是我们齐氏皇族的血脉,决不能轻易舍弃! 如今局势动荡,北境全靠卫国公独立支撑。 与卫家联姻,倒是能暂时巩固卫家与皇族的关系。 但这也只是权宜之计,待日后局势稳固再另作打算。 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先把永安明媒正娶回来! 给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至于今后你们两个怎么过日子我管不着! 我只要活蹦乱跳的两个皇孙!” 崔珩悻悻道 “你说的倒是容易,哪儿就那么好办了?” 第525章 高阳王妃落入二嫁妇之手 同光帝一看崔珩没有坚定的拒绝,立马来劲了。 “哪儿就不容易了?事在人为。 永安已经是二嫁之身,我亲自下旨赐婚她为高阳王正妃,难道还委屈了他们卫家?? 再说你这等品貌,她永安二嫁,还能再找到比你更好的人吗? 这样!不管要钱还是要物,你都找汪顺。 卫家那边我亲自去提亲,你不用管了! 大婚的事我亲自安排,也不用你费心! 你只管稳稳当当,把永安娶回王府就行!” 崔珩一脸抗拒,推三阻四道 “这恐怕暂时不行,之前中州叛乱,永安郡主心系镇北军。 生怕宁州军打不过叛军,断了镇北军的后勤粮道。 她找上我,以幼年时的救命之恩换了宁州兵符。 如今她人在敦肃,带领宁州军抗击叛军。 已经稳住宁州,拿下敦肃,快打到甘州老巢了.......” 同光帝听得眼前一黑又一黑,他捂着胸口颤巍巍道 “你,你说什么? 你说我的两个皇孙......永安如今在敦肃抗击叛军?!!” 崔珩理所当然道 “是啊,永安郡主确实得了卫国公真传,打仗还挺厉害的。 上次我出京就是为了考察永安郡主的实力,结果你也看到了。 仗打的确实漂亮,以少胜多,还打赢了。 甘州刺史之乱应该很快就会平定。” 同光帝暴怒,一脚就踹到崔珩小腿上。 可惜崔珩下盘很稳,被踹的人没咋地,同光帝差点扭到了脚脖子。 “你,你这个混账东西!宁州军换了主帅你竟然瞒着朕! 还有!你怎能让一个怀着双胎的孕妇带兵打仗? 你两人到底都是怎么想的呀?! 战场上刀枪无眼,你就算再不待见永安,你也顾一顾她肚子里的孩子啊! 那毕竟是你的亲骨肉! 这永安平日看着挺机灵,而今怎么如此糊涂了? 怎样为人母没人教她吗? 万一,万一...... 哎呦!汪顺!汪顺! 快给朕拿金丹来,朕要吃点药....... 哎呦——我的皇孙呐!” 同光帝被崔珩接二连三的刺激,整个人都不大好了。 同光帝平复了一下情绪,靠在软枕上缓缓道 “如今西南边境不稳,澜沧氐羌已经入境中州。 虽然安排京畿大营驰援定西军,围魏救赵,可引动澜沧氐羌回援。 但宁州军面临的压力依然太大了,若是澜沧氐羌联合甘州孤注一掷,死磕宁州军。 又该如何是好?皇族血脉贵重,朕赌不起啊!” 同光帝抖着手,从怀里郑重掏出一个漆黑的令牌,按进崔珩手心道 “这是咱们齐氏皇族最后的底牌了! 你拿着,定要亲自将她们母子平平安安的接回来。 我已经老了,不求别的,只求能看着你后继有人。 这个要求,你能答应为父吗?” 同光帝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崔珩的手。 一双苍老的眼睛殷切的看着崔珩。 崔珩低下头,犹豫半晌终于叹口气,回握住同光帝的手道 “既然你这么想要孙子,那就勉为其难留下吧。 我定会将他们平平安安带回来给你看。” 崔珩走了,同光帝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这个儿子虽然不怎么听他的话,但是只要答应他的事,一定会办到,倒不用担心他会反悔。 随即吩咐汪顺道 “你去安排两个擅长养胎调理的嬷嬷,去王府待命。 还有太医院擅长保胎生产的妇科圣手,也都调去王府待命。” 汪满头大汗的领命去了! 得!得!得! 这爷俩斗法,最危险的是他这个奴才! 随时都可能身首分离,灰飞烟灭。 如此看来,这永安郡主将来贵不可言呐! 谁能想到,满洛京贵女抢破头的高阳王正妃之位,会落入一个二嫁之妇手中? 此时远在石矶城的卫芙,对洛京的变故毫不知情。 她一动不动的站在高高的城头,眺望远处的火龙由远及近。 慢慢汇聚成了汪洋大海,将石矶城围了个严严实实。 如今石矶城三面被甘州大军围困,背后是一片汪洋的沱沱河。 简直就是一座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孤城。 石矶城往甘州腹地一马平川,无险可守。 除了收缩兵力入城坚守,别无他法。 城下成千上万的火把,将整个石矶城映照的恍如白昼。 万军之中,一杆黑色旗上面有一个大大的赵字。 卫芙一眼便看到了黑旗下面那个肥胖的中年男人。 ——赵亭州果然亲自来了! 看来他认定这次宁州军必败,想亲自摘取胜利果实,刷新自己在军中的威望。 赵亭州身边,一个戴着金色面具的黑袍人,让卫芙的眼皮跳了跳。 此人就是赵亭州背后的主子吗? 第526章 重兵围城 面对城楼下面的汪洋大海,宁州军在经过短暂的慌乱之后,渐渐镇定下来。 因为他们的主帅跟他们站在一起,经过这段日子血与火的淬炼,主帅从未让他们失望。 这一次,他们选择坚定的站在主帅身后。 就算最终粉身碎骨,他们也问心无愧! 弓一手下亲自调教的弓兵,已经两千余人。 个顶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神箭手。 如今每三百神箭手被编为一组,分布在石矶城三面严阵以待。 城墙外沿设置了一圈拒马,用来阻挡敌军骑兵以及攻城车入内。 甘州军显然不会被区区拒马阻拦,先锋队拿着砍刀撬棍,准备将所有拒马捣毁。 当他们一接近拒马,立刻就进入了城楼上宁州军的射程范围。 弓一一声令下,万箭齐发,首批冲上来的先锋几乎全军覆没。 甘州军连忙后退,惊魂未定的看了看城楼的位置,简直匪夷所思。 这逆天的射程范围,甚至比上次宁州军攻城的时时候还要大。 因为这个射程的估算错误,导致甘州叛军一下损失好几百人。 赵亭州看的怒气上涌,立刻传令暂时退后。 这种还未沾到对方衣角,就损兵折将的态势太过打击士气,且很窝囊。 赵亭州整了整脸色,侧身低声恭敬询问道 “今日宁州军已经插翅难逃,不知国师接下来有何打算?” 国师金色的面具映着火光,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与阴森。 赵亭州都不敢直视国师面具上露出的那双眼睛。 “如今澜沧氐羌大军还未赶来,冒然攻击只会减损我军的实力。 到最后怕是为他人做嫁衣,待他们联军赶到,合并之后,再一起破城。” 赵亭州连连点头,吩咐所人就地修整,准备破城。 城楼上警戒的马魁独瞪的溜圆。 “他奶奶的,怎么不进攻了? 老子准备这许多箭还没射出去呢。” 马魁身后城墙边上,果然整整齐齐码放着一捆一捆的箭镞,粗略估计有十万支。 这是刘千机发动敦肃百姓,以及那几千归田的降兵,这几日不眠不休赶制出来的。 材料跟箭头的样式,都是卫芙跟弓一重新设计过的。 射程更远,制作成本更低。 朝廷如今自顾不暇,之前崔珩运送过来的一批装备,已经是军中顶配了。 这次大战,损耗巨大,所有能想到的物资,必须自己想办法。 好在刘千机善于钻营,东拼西凑送来的军备物资,竟然比卫芙想象的还要多一倍。 裘冽也手上也握着一把铁弓,手臂肌肉纠结,没想到裘冽箭术竟然也非常不错。 虽然比不上弓一这种天赋异禀的天选之子,但在宁州军中也是佼佼者了。 他又射杀几名后退不及的几个甘州军,才问卫芙道 “郡主,看样子他们想等澜沧氐羌联军汇合之后再发起总攻。 我们该如何应对?难道就这样等着他们来打吗?” 卫芙同样看着城下席地而坐的叛军,淡淡笑道 “当然不能等着挨打,他们需要等待时机,咱们同样也需要。” 对于整个石矶城的作战计划,几位将军各司其职,只了解自身负责这一块的职责。 整体战局的把控,只在卫芙一人。 两军对战的时候,这种方式,可以最大限度规避重要军机泄露风险。 马魁与裘冽已经习惯了,即使局面对己方很不利,但他们亦然坚定的选择相信自家主帅。 天色微微明的时候,又一条蜿蜒而来军队,自天边滚滚而来。 第527章 澜沧氐羌联军 这群新来的军队,相较于统一制式的甘州军来说,这些人看起来简直乱七八糟。 他们清一色皮肤都很黑,眼窝深陷,与大聖人的脸型有着明显区别。 衣着各式各样,五颜六色,有的人甚至身上插满了野鸡尾巴上的羽毛。 连身后飘着的旗帜都是各种动物,猪,牛,蛇,熊应有尽有。 西南边陲小国,说起来是国,其实是由很多个种族部落联合组成的。 每个种族部落都有不同的信仰文化,那些五花八门的旗帜,显然就代表不同的种族。 即使他们衣服五颜六色,旗帜五花八门,但是他们身上都有共同的特质。 ——勇猛彪悍。 每一个士兵的眼神,都像是丛林里面杀出来的猛兽。 他们就算光着脚,裸着半截身子,也掩饰不住他们嘴巴里露出的獠牙。 卫芙眼神紧紧盯着那些入侵的异族人。 上一世的惨状历历在目,同样是这一批人,冲破西南边境。 入大聖境内烧杀抢掠,造成西南十五城血流成河。 上一世没机会,那这一世就新账旧账一起算! 沧澜氐羌大军一到,赵亭州亲自迎了上去。 沧澜的统帅叫?都罕,是一个面目黝黑,眼窝深陷,满脸满身都是刺青的精壮男人。 他个子并不高,一身矫健的肌肉,以及满脸的戾气,让手下所有人对他马首是瞻。 氐羌就有点扯淡了,领头的竟然是个黑瘦的干巴老头,叫刀吉。 他脑袋上巨大的包头布,几乎能将他细瘦伶仃的脖子压断。 可这老头手里拿着的水烟壶,竟然是用一个完整的婴儿头骨做成的。 那黑洞洞的骷髅眼睛,恁谁看谁膈应。 那刀吉竟然爱不释手,不停拿在手中盘弄,时不时还吸上两口。 那婴儿小小的头盖骨,已经让他盘的油光水滑,玉制化了。 即使已经打过几次交道,赵亭州依然看不惯这些粗鄙的蛮夷。 压下心底的膈应,笑着招呼道 “两位将军一路辛苦了,如今你我大军会师,分疆裂土,就在今日啊! 哈哈哈哈——” 可惜赵亭州一个人笑了半晌,?都罕跟刀吉看都没看他一眼。 而是对他身后的戴着金色面具的国师大人点头致意。 赵亭州尴尬的假装咳嗽了两声,将两军交涉的主场让给了国师。 ?都罕操着一口拗口的大聖官话道 “国师大人,如今我们已经按约定出兵。 希望之前我们的盟约,国师能言出必行。” 刀吉也插嘴道 “我们氐羌亦然,只要国师言出必行,此战我们与国师共进退。” 金色面具掩饰住了所有的情绪,国师骑着黑马,缓缓上前。 挥手就是一团黄色的烟雾,澜沧氐羌距离近的将士首当其冲。 他们不仅没有躲,反而跟苍蝇闻到了血腥味一般蜂拥而至。 使劲的将那种黄色的粉末往鼻子里面吸,好像那是什么灵丹妙药似的。 就连?都罕跟刀吉都不能抗拒。 澜沧跟氐羌这种丑态将赵亭州以及麾下士兵都看的又是诧异,又是厌恶的。 他知道国师大人神通广大,但是没想到竟然已经神通到如此地步。 这些人显然是被国师用什么药物控制成瘾了。 ?都罕跟刀吉吸了一阵,眼珠子肉眼可见的变成血红色。 这两人显然比麾下普通士兵有定力,咬着牙问道 “国师,此种神药配方,当日你也答应过给我们的,如今可以兑现承诺了吧?” 国师声音清淡平稳 “给当然是要给,但不是现在,大聖边关你们久攻不破。 是本国师助你们叩开大聖国门,你们大军才能深入大聖中州。 如今还未攻入洛京,大聖皇帝也还活着,现在还不是谈这些条件的时候。 不过为了表达本国师的诚意,攻陷此城之后,给你们三日狂欢的时间。 在此期间,我们不会入城,城里的一切财物粮食均属于你们。” 此言一出,?都罕跟刀吉露出了贪婪残忍的目光。 第528章 还能算人吗 沧澜跟氐羌联军自从入境之后,一直被国师镇压,不许屠城劫掠百姓。 骨子里的贪婪跟狂暴无处发泄。 如今国师竟然主动开开了这个口子,那他们还有什么顾忌? 不是他们想臣服于这个所谓的国师。 而是因为不听国师大人的,他们根本就打不进大聖。 就算打赢了也不能长久的占有,他们的目标,也不仅仅是进来抢抢粮食那么简单。 他们要将澜沧氐羌的村寨,建立在更加富饶,没有瘴气跟野兽的大聖土地上。 这么好这么肥沃的土地,凭什么天生就属于他们大聖人的? 那些吸了黄色烟雾的将士,一个个开始全身发红,躁动不安。 有些已经开始忍不住兴奋的“嗷嗷”嚎叫。 崔珩一抬手,身后的战鼓开始“咚咚”作响。 刚好天边破晓,一轮红日从地平线里一跃而出。 金色的霞光,照亮了这片充满杀戮与戾气土地。 那些挥舞着长刀,长矛的野蛮人,“嗷嗷”狂叫着往石矶城攻来。 卫芙一直站在城头,一夜未眠并未让她显露丝毫疲惫。 看着潮水一般捍不畏死的澜沧跟氐羌人,卫芙眼中闪过冰冷的杀意。 一声令下,弓一带头射出第一箭,箭雨如同倾盆暴雨倾泻而下。 然而那些悍不畏死的野蛮人,并非白白送死的蠢货。 他们竟然从后腰拔出一把类似于雨伞之类的皮盾。 这种特制的皮盾,也不知道用什么兽皮制成。 坚韧无比,他们改良过的弓箭杀伤力大大下降。 箭矢大部分被皮盾弹飞,就算射穿了,也是卡在皮盾上,根本伤不到人。 卫芙皱眉,他们何时学会用兽皮制作防具了? 西南边陲小国物资贫瘠,铜矿铁矿那是一点不可能有的。 这就注定了他们发展不了强大的军队。 攻击的武器跟防御用的铠甲盾牌,哪一样不需要铜铁? 但是如今,他们竟然学会了用兽皮制成防具,看来这后边真有高人指点。 弓一面不改色,指挥后援换了一批箭头。 然后又是万箭齐发,与方才不同,这一批箭射下去,发出“嘭嘭”的爆裂声。 那些箭头不管有没有射到人,最后碰到障碍物都会炸开。 然后又是一阵箭雨,这次是火箭。 “轰——”的一声,火光冲天而起。 那些顶着兽皮盾牌的澜沧氐羌士兵,刚要冲击最外围的拒马,就被卷入了熊熊大火。 原来弓一换过来的那批箭头,都带着一个易碎的陶罐。 陶罐里装满火油,碰到那些蛮夷的盾牌上纷纷炸裂。 再用火箭一点,只要溅上火油的士兵无一幸免。 这种火很难被扑灭,只有等火油消耗殆尽,火焰才会熄灭。 更糟糕的是拒马附近地面上,也被宁州军淋上火油。 一时之间,城墙三面都是一丈高的火墙。 所有在火油范围覆盖范围内的沧澜氐羌士兵,全部被卷入其中。 然而更恐怖的来了,那些身上着火,已经烧成火人的蛮子,竟然不知道痛似的。 一个个“嗷嗷嗷”继续往前冲,恁是将外围的拒马撞开了一个大豁口。 眼睁睁看着数百个火人,悍不畏死往你跟前冲,不杀你誓不罢休的样子。 别说城楼上的宁州军,就是身后的友军,也吓的两腿打颤。 这还能算是人吗?这怕不是恶鬼附身了吧? 第529章 柿子捡软的捏 城楼上的弓一终于色变。 就算她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这样疯狂彪悍的军队还是首见。 “稳住!他们只是被人用药物控制了。 那药物能让人在短暂时间内极度亢奋,还有麻痹五感的效果。 所以他们才如此疯狂,但药效短暂,我们只需要稳住一柱香即可。” 一只白皙有力的手掌拍在弓一紧绷的肩膀上。 是卫芙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弓一身后。 那只纤细的手掌,似乎一下把弓一灵魂深处的恐惧拍散了,脑子一下清醒过来。 弓一重整旗鼓,吩咐两个梯队交替射击,务求每一箭都能射倒一个敌人。 那些火人终究被烈焰吞噬,倒在了距离城墙不远的地方。 那种带着焦糊味儿的肉香,熏的城楼上不少士兵扶墙呕吐。 估计一两个月之内,怕是再也吃不下任何烤肉类的食物了。 以那些火人倒下的地方为分界线,再无人攻进来一步。 弓一勉强压住了阵脚,城楼上箭矢消耗数量也甚巨。 同样城墙下的尸体,也铺满了二里地。 ?都罕暴怒的原地来回走了几步,嘴里叽里咕噜一顿蛮语咒骂。 刀吉也气的差点将手里的骷髅水烟壶捏碎。 ?都罕深陷眼窝里面的眼睛,射出精光,这次他终于看向了一直做冷板凳的赵亭州 “中州王,我们是来助你夺取江山的友军。 不能只让我麾下的士兵白白上去送死,应该大家一起集中力量破城才是。 你们不能就这样袖手旁观,看着我们澜沧大好男儿牺牲。” 刀吉也愤怒道 “中州王,你如此畏战,还想要夺取大聖江山? 怕不是痴心妄想吧?” 赵亭州被这两人劈头盖脸的嘲讽,后槽牙差点咬碎了。 明明是你们这一帮野人,生怕我抢在你们头里攻破城门。 害怕城里的财物粮食被我们分一杯羹,自己抢到前面攻城的。 如今损兵折将,不敢跟国师撒野,就把气撒到我头上。 凭什么?看我好欺负吗? 我好歹也是有名有姓的“中州王”你们凭什么这样对我?! 感情柿子是捡软的捏是吧? 赵亭州冷哼一声阴阳道 “本王原本也是非常愿意与两位统帅商议攻城之策的。 但奈何两位统帅麾下将士,悍勇无匹,勇冠三军。 竟能以血肉之躯硬抗宁州军的火攻! 此等舍生忘死,英勇就义的精神,本王甘拜下风! 接下来如何攻城,还得请教国师大人高见。 我甘州所有将士,皆听从国师大人号令。” 赵亭州就差怼到他们鼻子上骂 ‘你们这群傻逼自己犯蠢,急吼吼冲上去白白送死,关老子鸟事! 想拉我当上去炮灰,做梦去吧! 打仗的事儿你们找国师吧,我说了不算。’ 一番话连消带打,将?都罕跟刀吉脸色弄的更难看了。 ?都罕跟刀吉出身蛮荒,哪里是赵亭州这样在大聖官场里,混了几十年老油子的对手? 那阴阳人的话术炉火纯青,他们连反驳都找不到合适的说辞。 只能憋着满肚子火儿,转向国师求助道 “国师,大聖人狡诈阴险,困兽犹斗,还折损了我们这许多大好男儿! 强攻好像不是办法,国师有何高见?” 一直沉默不语,看着澜沧氐羌上去送死,也没有阻拦的国师大人终于动了。 宽大的黑色跑袖里,伸出一只苍白修长的手。 这双手的手指,较寻常人要长很多,以至于看起来他的手要比寻常人大一倍有余。 那双指骨分明的大手夹着一张黑色的符咒,只轻轻一挑,符咒自燃。 金色面具后传出来一阵晦涩难懂的音节,无人听懂到底说了些什么。 然后万分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那些明明被火烧死的人,已经变成焦尸的“人”一阵扭动,然后一个个又爬了起来。 这种神鬼莫测的秘术,简直让两军阵前所有将士惊呆了。 尤其是在城楼上,第一视角的宁州军。 这简直颠覆了所有普通人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要知道,城楼下那些人不仅烧焦了,有的胳膊腿儿都烧没了。 有个只剩半边脑袋的焦尸,已经歪歪扭扭走到城墙之下,手脚并用跟壁虎似的往城墙上爬。 城墙那平整垂直的角度,根本对他产生不了任何影响。 第530章 动了胎气 “啊——鬼啊!有鬼啊!救命! 鬼爬上来了!爬上来了! 他们来找我们报仇了! 救命————” 终于有人绷不住了。 一个年纪不大的弓兵,受不了这种炸裂的视觉的刺激。 崩溃的拼命嘶喊,同时扔了弓箭就往后跑。 “啊——有鬼啊!真的有鬼! 鬼从城墙上爬上来了,来索命了啊!”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瞬间最前线的一批弓兵,士气受到了极大的挫折。 纷纷吓得弓箭都那拿不稳,潮水般的往后躲。 若是真人往上强攻,这些士兵都不会害怕成这个样子。 但是如今攻城的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这种似乎超越了死亡的物种,不是搁谁都能扛得住的。 卫芙一把抓起靠在城墙边上的“逐日” 侧身躲在女儿墙之后,对着趴在城墙上的那些怪物“嗖嗖”就是几箭。 然而那些箭射在他们身上,很容易就穿透过去,他们似乎一点痛觉都没有。 往上爬的速度丝毫不减,但是卫芙有一箭射断了他们的双手。 那东西似乎一下子不便着力,‘呲溜’一下就滑下了城墙。 重重的摔到城墙根,卫芙眼睛一亮,喝道 “别慌,这是巫术操纵的傀儡,射断他们的手脚他们就上不来了。” 弓一第一个反应过来,两把折叠弓拉的飞起。 箭矢瀑布一般从她手中倾斜而下。 被断掉手脚的那些焦尸果然纷纷掉了下去。 其余一些心理素质过硬的神箭手,纷纷跟上卫芙跟弓一的节奏,继续拉弓战斗。 就趁着石矶城慌乱的这个空子,防御出现了漏洞。 蛰伏已久的攻城车被推了出来,高耸入云的云梯,竟然也被特意加高过,专门为了配合同样被加高的石矶城墙。 一身黑袍的国师大人,竟然亲自登上了战车。 随着攻城车,浩浩荡荡往采石矶城头挺进。 激昂的冲锋号角吹响,战鼓“咚咚”作响! 空气中都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甘州军中竟然有巫术高手,并且还能利用死尸攻城,这是卫芙没有想到的意外。 看来那个戴着金色面具的黑袍人,跟查吉科穆脱不了干系。 这种诡异的攻城手法,真正的效果不在于破城,而在于突破守军的心理防线。 真正破城的手段还是得靠投石机,以及攻城车。 一旦守军心理防线突破,在恐惧中放弃抵抗,破城易如反掌。 卫芙绝对不能让这些邪门歪道,祸乱军心。 爬在城墙上的怪物,终于被卫芙跟弓一联手清理干净,但是攻城车已经逼近眼前。 城下的投石机也已就位,脸盆大的石头,狂风暴雨般的砸向石矶城头。 幸亏卫芙有先见之明,城楼加高的高度,他们将投石机加高,射程也更远了,效果不是很好。 但是每一个石头,都轰击在城头石砖上。 坚固的城砖崩裂出蜘蛛网一般的纹路。 再这样下去,再坚固的城墙也兜不住这么猛烈的攻击。 卫芙射光了手边的所有的箭,强行提气的后果来了。 她感觉自己肚子一阵一阵的抽痛,最坏的结果来了,她动了胎气! 那种痉挛的绞痛,让卫芙额头冷汗“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阿鲤砍死了一个从云梯上要爬到城墙的羌人。 回头就看到卫芙抚着肚子单膝跪地,一脸痛苦的样子。 阿鲤吓坏了,赶紧跑到卫芙身边扶住卫芙的身子,焦急的问 “郡主,是肚子不舒服吗?我扶你去箭楼里面休息一下。” 攻城车已经与城墙靠的很近,随时有叛军跳上城楼,这里很不安全。 弓一也看到了,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可是她前面一下子又上来六七个澜沧人,脸上五花八门的刺青,跟地狱里面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弓一不能退,退了郡主更危险,她一口气射出九箭,将那些人射下城头。 她一边勉强堵住缺口,一边大声吼道 “阿鲤,带郡主进去,守好郡主,外面你别管了。” 裘冽也听到了,他其实早就看出卫芙身怀有孕。 一直担心出现这种危机情况,但是怕什么来什么。 卫芙那惨白的脸色太吓人了,裘冽都不敢想象若真的出了事,他该怎么办? 他拍了马魁一下,大声喊到 “你顶一会,我护着郡主先进箭楼!” 马魁以为郡主受伤了,立马暴走,大刀都抡出火星子了。 一边砍人,一边大喝 “你去,务必护好郡主!快去!快去!” 第531章 你们在干什么 裘冽猫着腰,几步就滚到卫芙身边。 阿鲤本意是想把卫芙先弄进箭楼里面,可惜她个子太矮了。 抱起卫芙的身子,卫芙的手脚还拖在地上。 阿鲤急得眼泪直流,无比痛恨自己为什么长的这么矮? 卫芙大着肚子,她根本不敢胡乱折腾。 一双大手伸了过来,一脸血的裘冽对着阿鲤伸手道 “给我,我带郡主过去。” 阿鲤有点犹豫,看着卫芙痛苦苍白的脸,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了。 咬牙将卫芙交到了裘冽手上。 裘冽看着卫芙紧闭双眼,鬓角额头汗水滚滚而下,就知道这恐怕不大好了。 他心急如焚,不管不顾一把将卫芙护进自己宽大的怀里。 猫着腰用头跟肩膀,将卫芙护的严严实实。 冒着飞箭石弹,将卫芙转移进了箭楼。 卫芙即使怀着身孕,除了肚子,手脚还是跟平日一样纤细。 这是裘冽第一次在卫芙身上感受到,她身为女子的柔弱。 平日的她太冷静,也太强大,似乎只有她保护别人的份儿。 如今看来,她也只是一个双十年华的弱女子啊,也有脆弱无助的时候。 她也是需要男人来保护的! 裘冽从未像此刻一样,觉得自己责任重大。 箭楼逼仄,卫芙躺下,就站不下第三人。 阿鲤只能守在箭楼的入口,焦急的询问 “郡主,郡主你醒醒! 你是肚子不舒服吗?是不是.......是不是....... 呜呜呜呜呜——” 阿鲤不敢说出后面的话,卫芙如今身孕才将近八个月。 莫说如今正在两军交战,这么恶劣的环境该如何生产。 就说这胎儿在不足月的情况下,孩子生下来能不能活就是个问题。 何况早产对孕妇本身的伤害,也是无法估量的。 阿鲤现在特别想念姜鱼,若是姜鱼姐姐在,她一定有法子救治郡主的。 “呜呜呜呜——” 自己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小废物,郡主需要帮助的时候,她什么忙都帮不上。 阿鲤自责的哭起来,卫芙在阿鲤的哭声中睁开了眼睛。 入眼是一张头发散乱,满是血污的脸。 卫芙一看是个男人就下意识要动手,裘冽赶紧道 “郡主,是我!你放心城没破,咱们在箭楼里。” 卫芙听到裘冽的声音,紧绷着身子才缓缓放松下来。 卫芙咬着牙,将腰上一个芙蓉荷包用力扯了下来,忍着剧痛对裘冽断断续续道 “劳烦,劳烦裘将军.....把,把里面那颗白色的药丸......喂给我......” 裘冽不敢耽搁,打开荷包,果然里面有两颗药丸,一白一红。 裘冽使劲将手在干净一些的里衣上擦了擦,才取出那颗白色药丸,放到卫芙嘴边。 卫芙疼得身子弓起不停颤抖,牙关咬的都张不开。 情况紧急,裘冽咬咬牙,将卫芙半扶半抱进怀里,用一只手捏住卫芙的下颌。 帮助卫芙张开嘴,将那颗药丸塞进了卫芙嘴里。 裘冽生怕药丸太大,卫芙一时半会咽不下去。 一只手在卫芙后背轻轻拍抚,帮卫芙顺药。 好在药丸入口即化,一股凉气从喉咙直冲入下腹。 刚才那要命的绞痛,竟然奇迹般地缓解不少。 两个小家伙也慢慢安静下来,不再翻江倒海。 卫芙终于长长舒了口气,此时她整个人,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浑身上下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然而一个冰冷的声音,从箭塔外面突兀的传了进来 “你们在里面干什么?!” 卫芙脸色一喜,欢欣鼓舞的心情,转瞬又被前几日收到的那幅画,搅和的点滴不剩。 本来想推开裘冽怀抱的卫芙,索性坐着不动了。 裘冽感觉自己要被箭塔外面那道视线,凌迟处死了。 只好拧过半边身子艰难道 “王爷恕罪,郡主身体抱恙,事急丛全,末将只是帮忙照顾郡主一二......” 裘冽让开半边身子,露出了崔珩那张风华绝代,同时又黑沉沉的冰山脸。 第532章 谁知道他在洛京搂了多少人 崔珩一身黑色灡袍,披风下摆沾满了灰尘跟泥点子,风尘仆仆的样子,像是赶了很远的路。 阿鲤吓得缩着脖子,贴在墙根不敢吭声。 说实话,卫芙还是第一次见到崔珩这么可怕的表情。 他以前在她面前,要么温顺听话,要么死缠烂打。 如今这样甩脸色给她看,还真是头一回。 这是果然有了新欢,有恃无恐了吗?卫芙冷笑道 “我们在干什么,与王爷何干? 高阳王亲临石矶城督战,是不放心我这个主帅吗?” 当崔珩日夜不分,奔袭百里,怀揣着久别重逢的兴奋。 哪曾想一上来,就看到卫芙躺在另一个男人怀里! 这种暴怒跟嫉妒,谁能理解? 要不是箭楼逼仄,怕误伤卫芙,崔珩早就一刀捅过去了。 崔珩被卫芙这冷冰冰的话,激的脑子一下清醒了。 他眯起眼睛,看着裘冽还环在卫芙背后的胳膊,眼睛里面的冰碴子都能扎死人。 他硬是用强大的理智,压制住想把裘冽大卸八块的冲动。 崔珩闭了闭眼,软和了神色,仪态端雅的向卫芙一揖道 “郡主恕罪,是珩忧心郡主被叛军围困,心急如焚,才口不择言,说错话了。 珩日夜兼程赶来,如今见到郡主无恙,宁州军亦无恙,总算安心了。 只是如今战事正紧,方才见马将军似乎独木难支,还请裘将军速速前去支援。 郡主这里有本王照应,将军放心去吧。” 一句话将裘冽逼得不得不放开卫芙道 “郡主,末将去相助马将军御敌。 郡主在此地修整便是,一切交给末将,绝不辜负郡主所托!” 卫芙点了点头,这种时候,她不可能拉着裘冽耽误时间。 裘冽再不甘心,但他是一个军人。 外面兄弟们还在与叛军拼命,他使命在身,由不得他儿女情长。 裘冽刚一出来,崔珩立马弯腰进来,占据了裘冽的位置,想要将卫芙重新搂进怀里。 哪知卫芙往旁边一躲,就靠在另一边的墙上,与崔珩隔开了一臂的距离。 “高阳王请自重,你我男女有别,还是避嫌的好。” 声音冷冰冰的,毫无感情,眼睛也不看崔珩。 要不是箭楼逼仄,崔珩怕是要被卫芙撅出去二里地。 崔珩急了,他强势的凑了上去,将卫芙硬拉进自己怀里。 崔珩妒火丛生,心道 ‘你跟那姓裘的搂在一起,怎么不说男女有别? 你还让他在你背上摸来摸去,是什么意思? 难道分开的这些日子,他两人朝夕相处.......’ 他心里拧巴的都快滴血了,不敢再往下想。 不过崔珩就算情绪再差,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换了一副楚楚可怜的难过表情 “阿芙,你讲讲道理好不好? 我四五日没睡觉,赶了好远的路来见你,你怎么对我这样冷淡?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生我的气? 若是我错了,你说出来,我改还不行吗? 不要闷着气坏了身子! 不管因为什么,让你生气,就是我的错。 只要你说,我就改!” 眼前的崔珩,好像又回到以往那个温顺嘴甜,好欺负的样子。 他漂亮的眉眼,蕴含着说不尽的委屈跟风流。 卫芙心跳一下子就乱了好几拍。 面对这样子的崔珩,她总是不由自主将他的样子看进心里。 他的一颦一笑,总是可以轻易的牵动人心。 但是一想到墨一传给她那幅画里面的内容,他跟那男人之间暧昧至极的氛围,卫芙心里又开始极度不适。 谁知道他这双胳膊,在洛京里面还搂了别的什么人? 很大可能搂的还是个男人! 洛京贵族男子好男风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人心总是容易变,往事还历历在目。 那个被她休掉的前夫萧定颐,有了新欢之后,是如何联手小妾算计自己的? 卫芙浑身打了个冷战,一把推开崔珩站起来冷然道 “外面战事紧急,没时间跟王爷说这些没用的闲话。 本郡主还要出去督战,烦请王爷让一让。” 卫芙站起来,身上的披风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 崔珩才发现,卫芙的肚子竟然已经这么大了。 她竟然挺着这么沉重的身子,守在第一线。 崔珩心尖尖好像被人用力掐了一把,钻心的疼。 第533章 你一来就想夺我兵权? 崔珩也不管卫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拦在箭楼门口道 “阿芙,外面你先别管了,你刚才都已经动了胎气,你要休息。 外面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别担心。” 卫芙闻言,冷笑一声道 “怎么?王爷一来就要夺了我手上的兵权吗? 这是最后一战,就算要夺兵权,也烦请王爷再等一等。 大战之后不用王爷多言,我自会上交兵符。” 崔珩被卫芙几句话气的眼睛发黑。 要不是顾忌外面还在打仗,她又大着肚子。 崔珩真想立马将她按到床上,扒开她的衣服看一看,她到底有没有良心! 面对这种诛心之言,崔珩还没缓过神,外面远远一声“轰隆隆”的巨响传来。 卫芙眼睛一亮,激动扑到箭塔上面的窗口眺望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她转身一把搡开挡在门口的崔珩,直接冲了出去。 云鹤的保胎药果然非同凡响,方才还奄奄一息的一个人,只不过半盏茶功夫,又变得生龙活虎了。 崔珩冷不防被卫芙甩到墙上,半边身子都撞麻了,整个人的神色肉眼可见的黑暗下来。 剑一躲在一边都不敢露头,阿鲤也吓得不敢吭声。 两人挤在城墙的拐角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末了阿鲤好奇问道 “我们三面都被围了,你们到底是怎么上来的?” 剑一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踢了踢脚下的一根圆木,还湿答答的在滴水。 阿鲤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 “你不会告诉我,你们殿下就靠着这根圆木,从沱沱河上强渡过来的?” 剑一诚实的点头,这世上很多事,都是被逼出来的,他从未想过还有如此奇葩的渡江方法。 变态大佬心急跟郡主见面,连让他找船的时间都不给。 只能就地取材弄一截木头强行渡江。 要不是两人轻功卓越,换个人早就喝的翻肚皮了。 偏偏墨一那个憨批还以为他天天外派是个美差,话里话外,尖酸刻薄透了。 崔珩深呼吸几口气,压下心底的躁动,耐着性子叫来阿鲤 “你家郡主到底为什么生气?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崔珩已经问的很委婉,就差问阿鲤,那个姓裘的是不是勾引了你家主子! 阿鲤面对崔珩山雨欲来的脸,心里也直打哆嗦。 但是这个事儿她不帮忙解释,恐怕王爷跟郡主之间会闹得更不愉快。 这不是她想看的到的。 阿鲤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结结巴巴道 “可能,可能郡主是看了墨一捎来的信,才生殿下的气吧? 郡主可能.......可能不喜欢殿下跟丑八怪做朋友......” 崔珩漂亮的眉头拧起来,狐疑道 “墨一送来的信?什么信?什么丑八怪朋友?.......” 问完脑子里突然闪过某种可能,崔珩气的飞起一脚,差点将箭楼踹出个窟窿 “墨一!你可真是好样的!” 卫芙激动的站在城楼最高处,极目远眺。 果然,远处一条黑线,缓缓朝着石矶城推进。 那是之前留在外围的宁州军! 他们人数几乎是甘州联军的零头,但他们不紧不慢,像一张大网,缓缓收紧。 将围住石矶城的那些叛军,全部反包围在里面。 赵亭州扭头看向宁州军稀稀拉拉的包围圈,差点笑出声来。 这宁州军怕不是疯魔了?靠这点人就想反包围他们? 这是什么新出的战术吗?想要吓唬谁呢? 也不等国师下令,赵亭州就派出两万骑兵,冲着后面包围上来的宁州军冲击。 他对自己的甘州铁骑胸有成竹,那些散兵游勇根本不是他麾下铁骑的一合之敌。 但是不出意外的话,意外就发生了。 那些本来三三两两走在一起的宁州军,忽然往两边一闪,露出来一个奇形怪状的铁家伙。 这乌漆墨黑的东西还带着两个轮子,几个士兵在边上,可以推着走。 赵亭州本想想嘲笑几句,哪知不等他出声。 几声“轰隆——轰隆——”巨响,大地震颤。 吓得赵亭州胯下的马儿疯狂尥蹶子,差点将他甩下马背。 第534章 雷家火器(黑色星期一加更) 待赵亭州勒住马,定睛一看差点又摔下马去。 只见那些上去迎击宁州军的骑兵,已经东一块,西一块了。 人尸跟马尸混在一起,变成了稀里糊涂的一摊碎肉! 这么惊悚的场面,比刚才焦尸爬城更加让人心态炸裂。 宁州军到底用了什么大杀器将他的骑兵伤成这般模样? 爆炸还在继续,赵亭州眼睁睁看着他无坚不摧的骑兵,被那个奇形怪状的铁疙瘩,炸成了一团团血雾...... 这样变态的杀伤力,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 信仰的崩塌只在一瞬间,所有还没有冲过去的骑兵,纷纷勒马。 可惜马儿已经被巨大的爆炸声惊的失去理智。 疯狂乱冲,有将马背上的士兵甩下马背的,还有直接冲进敌军阵营,被当场斩杀的。 好好的两万骑兵,不到半炷香,损失殆尽。 如此惨烈的伤亡,赵亭手半边身子已经麻了,双手都快捏不住缰绳。 他终于想起了国师,扭头看向国师所在的战车。 可是战车上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国师的影子? 卫芙激动的趴在城墙上,瞪大眼睛看着霍明轩指挥士兵,将那些大杀器整齐排列成一排。 堵死了叛军以及澜沧氐羌的所有退路。 心头一直压着的大石终于重重落地,她热泪盈眶! 没错,从头到尾,卫芙一直没有让霍明轩参战。 而是带着他手下的心腹,在另一处隐秘的地方造一样东西。 谁能想到那个帮着刘千机照顾孩子的小顺,竟然是那个创造出“雷火管”的雷家后人。 卫芙也是后来才得知雷家已经被灭门。 小顺原名雷瞬,父母拼了命掩护他逃了出来。 让他隐姓埋名,再不许提自己是雷家人。 那日他给卫芙的桑皮纸上面,记录的就是雷家独创的‘雷火器’。 那是比“雷火管”威力更大数十倍的大杀器! 有了这种镇国神器,卫芙将原来的计划又修正一番。 她没时间跟甘州再消耗下去,她要一战定乾坤。 于是她夺取石矶城,假装上当被甘州大军围困。 包括甘州军在上游蓄意改动河流走向,让沱沱河汛期提前。 卫芙也假装不知道,为的就是让赵亭州认为自己落入绝境。 诱他倾巢而出,出兵围死宁州军于石矶城。 卫芙尽量拖延时间,待叛军跟澜沧氐羌汇合,重兵围城的机会。 就是争取给霍明轩携带“雷火器”从后方包抄叛军创造机会。 有重器在手,根本不需要很多人。 霍明轩只带着三千人,将叛军几万人打的节节败退,落花流水。 骑兵的马匹全疯了,互相冲撞踩踏,军阵混乱不堪。 步兵根本不敢上前,因为冲上去的不是被炸死,就是被马踩死了。 这种强大的未知武器,对士气的打击简直是毁灭性的。 有些士兵身子被炸成两截,下半身已经找不到了。 可是上半截的人还没死,拖着肠子哀嚎着要人救他。 这简直跟人间炼狱有何区别? 霍明轩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样子,他沉着冷静,指挥火器营相互交替攻击。 前排炮轰完之后,后排顶上。 前排乘机迅速装填炮弹,如此循环往复,爆炸声几乎没有停过。 第535章 猎人变成猎物 沧澜跟氐羌那些士兵身上的药效慢慢散去,再见识到宁州军手中那恐怖的怪物。 一口火喷出来,一大片人就被喷的七零八落,根本理解不了这里面的原理。 以为这是火神发怒,降下的天罚。 有的吓得跪地磕头求饶,有的四散奔逃。 可是他们又能跑到哪里去?他们的退路全被霍明轩率领的火器营封死了。 霍明轩难得显示出了性子里狠绝的一面。 他对这种入侵自家领土,践踏自家百姓的蛮子,没有丝毫的同情。 当你们这些蛮子狼子野心,闯入大聖疆土烧杀抢掠的时候,就应该想好今日的结局。 大聖不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都罕跟刀吉,眼见自家的勇士们一茬接一茬的倒下,支离破碎,尸骨无存,恨得目眦欲裂。 他们明明是猎人,他们突袭进入大聖,就是为了狩猎而来。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他们如今变成了猎物,还是被按在砧板上的猎物,大聖人可以对他们随意进行屠杀的猎物。 这跟国师当初给他们描画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若不是国师将大聖内忧外患分析的头头是道,还帮助他们突破了西南边境,助力他们入侵大聖。 他们何至于沦落到如今的这步田地? 现在他们孤军深入,死伤惨重,后路又被切断! 恐怕......恐怕....... 一想到最坏的情况,?都罕满脸的刺青都扭曲变形。 他极目四顾,方才站在高高战车上,指挥攻城的国师大人,现在哪里还有踪影? ?都罕用澜沧话大骂国师奸诈小人,误了他澜沧子弟,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抽出腰上的弯刀。 嘴巴里叽里咕噜的念了一串什么咒语,就单枪匹马朝着霍明轩猛冲过去。 擒贼先擒王,?都罕固执的认为,只要拿下霍明轩这个主帅,这场杀戮就能停止。 ?都罕能成为首领,还是有些本事的。 靠着强健灵活的体魄,硬是躲过了几次炮弹的轰炸。 他快如闪电的冲到霍明轩面前提刀就砍。 霍明轩也不是省油的灯,偏头就躲过了?都罕来势汹汹的一刀。 但是霍明轩根本不屑跟他近战,从怀里掏出一截黑乎乎的管子迅速点燃。 乘着?都罕没反应过来,抬手就将那截管子往?都罕怀里一扔,大声喊道 “接住,这个送你!” 随即自己转身飞快打马跑了。 ?都罕不明所以,下意识伸手一接,刚入手 “嘭——”一声巨响,?都罕半边身子都炸没了。 澜沧士兵纷纷瞪大了眼睛,发出绝望的哀嚎。 ?都罕不仅仅是他们的主帅,还是澜沧第一勇士,是他们的精神领袖。 而现在,他们的信仰,就在他们眼前被炸碎了脑袋。 霍明轩扔给?都罕的,哪里是什么普通破铁管子? 是经过改良之后,威力更大的“雷火管”! 刀吉这个老头子就狡猾多了,眼看不敌,就想带着氐羌人跑路。 谁知他突围的口子,是霍明轩故意留出来的。 刀吉刚带人冲过去,就被提前安排的伏兵堵了个正着。 一顿炮击之下,无一幸免。 刀吉手上那个婴儿头颅做的水烟壶,咕噜噜的滚进草地不见了。 虽然这是一个悲惨的故事,但是总比刀吉那烂西瓜一般的脑袋强多了。 至此,澜沧氐羌联军,在霍明轩的炮口下灰飞烟灭。 赵亭州麾下的甘州军已经溃不成军,纷纷被逼的往石矶城退去。 卫芙眼睛发亮,最后的猎杀时刻到来! 她伸手去捞自己的“逐日”,结果捞一个空。 弓一适时靠过来劝道 “郡主还是给我压阵吧,给我麾下的新兵一个练手的机会。 卫芙悻悻作罢,她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某人将她弓箭给收走了。 哼——真是扫兴! 第536章 你们使诈 弓一长臂一张,一双折叠弓在手。 她身后带领的神射手们,一个个都用崇拜神明的眼神看着她。 弓一浑然不觉,一声清脆的喝令,城楼上的箭矢,又一次如倾盆暴雨般倾泄而下。 甘州军阵型大乱,盾兵慌乱之下,根本组成不了有效的防御阵型。 那些箭仿佛都长了眼睛,每一支箭都会带走一条人命。 霍明轩的火器营又步步紧逼压了上来。 赵亭州以及甘州叛军进退不得,连缴械投降的机会都没有。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在两股宁州军的残暴绞杀之下,穷途末路。 崔珩站在城头,眼神也有掩饰不住的震惊,他从未质疑过卫芙领兵作战的能力。 他也坚信卫芙是中州之乱的最后胜利者。 但是如此智谋,如此手段,如此厉害的战争大杀器,他也是生平仅见。 他侧头看向站在身边,目不转睛盯着城下战况的女子,心中傲然窃喜。 ——这样的阿芙,她只属于我! 城下的战争已经不能称之为战争,是单方面的围杀。 城楼上的箭矢如蝗虫过境,所到之处哀鸿遍野。 后面包抄上来的‘雷火器’更让他们绝望,每一炮都血肉横飞。 韩章浑身浴血,拼命冲到赵亭州身边,一脸绝望道 “主公,都是那国师妖言惑众,害了我等!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主公先走,末将殿后!” 赵亭州激动的一把抓住韩章的胳膊,声泪俱下 “子安大义,本王果然没看错你! 你千万小心,待我东山再起,定与你共享天下!” 说完拍马就往后撤,将所有压力全抛给韩章一人扛。 韩章咬了咬牙,眼角有血泪流下。 他将肩膀上的绷带全扯掉,死死握住手中的马刀喝道 “韩章今日舍了这条命,这辈子便不欠主公了!” 可惜他一人之力,如何阻挡宁州军的滚滚洪流? 很快他被淹没在宁州军的铁蹄之下,再无踪影。 他终于跟之前倒在石矶城的那些兄弟们团聚了...... 石矶城下,尸山血海,黄土已经被鲜血染成深褐色。 冲天的血腥气,引得成群的乌鸦在半空中盘旋。 将这座江边小城,映衬的更加阴森恐怖。 霍明轩终于在一堆缺胳膊少腿的尸首里面,将赵亭州扒拉了出来。 赵亭州满面血污,直挺挺的躺在那里,已经气绝多时的样子。 霍明轩啧啧两声,遗憾道 “可惜,可惜!没抓到活的! 虽然死了,但是把头砍下来,拿去洛京领赏也是一样的。 给我拿把刀,最好锋利一点的,免得砍起来费劲。” 还不等刀拿来,地上的赵亭州突然活了。 明明已经死的直挺挺的尸体,一个鲤鱼打挺就翻身起来了,急吼吼道 “且慢,且慢!我还活着呢,还活着呢! 用活的去洛京领赏,岂不是更好?.......” 赵亭州急慌慌爬起来,看到霍明轩等人一脸戏谑的看着他。 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些话其实就是故意说给他听得,就是为了吓唬他。 赵亭州好歹当了几日‘中州王’,如何受得了这等鸟气? 恼羞成怒的大声骂道 “尔等鼠辈,竟然使诈!” 霍明轩以及身边的士兵,一阵哄堂大笑。 赵亭州的一张胖脸,更是涨的通红。 可惜他如今已经是败军之将,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就算被人羞辱,也无可奈何。 一个清越又沉稳的声音传来 “便是使诈了,你这个败军之将又能奈我何?” 众人纷纷让开,高大的白马上,一身银甲,披着披风的女子出现在赵亭州眼前。 赵亭州不甘心的道 “原来你才是这宁州军的主帅,永安郡主,本王当真是小瞧了你。 你跟你的父亲卫国公一样狡诈。” 卫芙不怒不喜,淡淡讥讽道 “自古以来,兵不厌诈,你技不如人就要愿赌服输。 没必要拿我阿爹说事。” 霍明轩可听不得有人诋毁国公爷,立刻怼回去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呢?你都钻进死人堆装死保命了,还有脸说别人使诈? 你好好的刺史不当,非要学那乱臣贼子造反? 造反之前,你好歹找人算算八字啊! 什么‘中州王’? 我呸—— 你自己命格里带不带帝王之气,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 第537章 功成身退 霍明轩骂完了还不解气,伸腿还踹了赵亭州几脚。 赵亭州被霍明轩欺负的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脖子都被憋的通红。 卫芙脸色悲悯,她伸手指着还未打扫完的战场,对着赵亭州道 “你看看,你看看躺在这里的每一个人! 他们本来都不必死的,害死他们的罪魁祸首,就是你! 你这样自私自利,不顾大聖将士,不顾百姓死活的千古罪人,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卫芙刚开始情绪还不是多么激动,但是说着说着脸上已经布满寒霜。 卫芙一把抽出阿鲤手上的刀,“唰”的一刀,赵亭州半条腿就被砍了下来。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直冲云霄。 赵亭州抱着自己的断腿翻滚哀嚎。 可惜这还没完,卫芙下一刀又来了。 赵亭州的另一条腿应声而断,这次赵亭州不喊了,因为人已经疼昏死过去了。 卫芙寒着脸,将那把带血的刀在赵亭州身上仔细擦干净了,才还给阿鲤。 吩咐身后的军医道 “给他止血,别让他死了,他害的大聖生灵涂炭,不能就这么便宜他。” 随着赵亭州在石矶城兵败被俘,寒州刺史竟然连夜携带家眷,弃城而逃,不知所踪。 卫芙立刻借势,扫平了甘寒二州境内所有叛军余孽。 至此,三州刺史掀起的中州之乱彻底平定。 卫芙功成身退,直接将兵符扔给霍明轩,让他转交给崔珩。 乘着大战告捷,整个宁州军大肆举行庆功宴的时候。 卫芙带着阿鲤,弓一跟林羽离开了石矶城,飞奔宁州。 战后那些论功行赏跟她就没任何关系了。 她参战的初衷也不是为了功名利禄,而是为了镇北军。 吴焕跟楚雄整装待发,已经在城门口等候,卫芙将将赶上送他们一程。 运送麻薯的商队完好无损,多亏了这两人在局势混乱动荡之际,舍命保下了这批对镇北军至关重要的物资。 “郡主放心,我跟楚兄定然不负郡主所托,将这批粮食亲手交到镇北军手上。” 楚雄也抱拳道 “郡主安心,官道已通。 之前失散的兄弟又联系上了一些,此去北境定能畅通无阻。” 卫芙十分遗憾不能与他们同往,只能黯然目送他们离开。 要不是自己月份太大,身子不便利,她真的想跟着商队一起去北境,她想阿爹跟阿兄了。 但是卫芙也深深明白,这种想法是不现实的。 作为重臣家眷,她私自出京已经是犯了忌讳。 再跑去北境,那在洛京的阿娘又该怎么办?皇帝又会怎么想? 幼年在北境的时候,家里还有次兄照拂。 如今自己也跑了,阿娘膝下真的无人了。 等商队已经走的看不见了,卫芙才收回视线。 宁州城人来人往,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秩序。 这批粮食运过去,镇北军的军粮终于能接续上,卫芙大大松了一口气。 大聖内战,鞑靼不可能不知,若他们没有打主意趁乱袭扰边境,打死卫芙都不信。 阿爹扛着缺衣少食的镇北军,独抗鞑靼,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此次回去必须好好研究一下,雷家图纸里面画出来的那几样火器。 一旦火器普及镇北军,鞑靼将再不是威胁。 卫芙坐在马车里,正寻思火器的事情。 车窗外“嗖”的一声,似乎有什么暗器射过来。 阿鲤跟弓一同时出手拦截。 然而那东西并不是奔着卫芙去的,而是‘咚’的一声钉进了马车外面的木头柱子上。 弓一抬手就对着暗器的来处“嗖嗖嗖”就是几箭。 但是晚了,箭矢全部射进了屋檐的瓦缝里,那人已经不见踪影。 卫芙凑近了看那个钉在木柱子上面的东西,一看之下瞬间变色。 她伸手就要将那东西拔出来,被阿鲤眼疾手快的拉住了。 弓一手上戴了一个鹿皮手套,小心翼翼的将嵌入柱子里面的那个东西拔出来。 那竟然是一个小孩子戴着的长命锁。 整个锁头不大,但是用纯金打造,造型充满童趣,工艺精湛。 上面还有长命平安的字样。 弓一谨慎的闻了闻,仔细检查之后,才交给卫芙道 “上面没有毒,郡主请查看。” 哪知卫芙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第538章 你别回去了 弓一跟阿鲤都有点慌,阿鲤着急问道 “郡主,你怎么了?是这东西有什么不对吗?那我将它毁了。” 卫芙流着泪摇头,将那个长命锁从弓一手上拿起来,在手里摩挲了一下才道 “这个长命锁本是我幼年时候阿娘为我打造的。 姜鱼没了阿娘,一直不开心。 我就将这个送给了她,这个锁,她一直贴身佩戴。 是查吉科穆!一定是他! 他竟然还在宁州,这锁一定是他从姜鱼身上拿到的!” 卫芙猜测查吉科穆此举的用意,立刻将那个长命锁的锁头掰开。 ——果然,里面有一张薄薄的纸条。 阿鲤抢在前头,从里面拿出纸条,在卫芙面前展开 ——那是一张小小的地图,上面只标注了一个点。 然后下面写着一行蝇头小字 亥时三刻 过时不候 卫芙看了一眼那张纸条便明白了。 那地图画的是石嘴山,小点是他指定的位置。 亥时三刻他要见她,若是她不去,姜鱼将会有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而且卫芙所在的位置,想要在亥时三刻之前赶到石嘴山,快马加鞭都十分勉强。 根本不给她任何提前布局营救的时间,卫芙立刻从马车上下来,翻身就上了“奔雷”。 就算宽大的披风盖住了肚子,但是毕竟八个月了。 那肚子看着实在有点吓人。 阿鲤都快急哭了 “郡主,让阿鲤去吧,你这样如何御马?” 弓一嘴巴张了张又闭上了,因为她知道劝不住郡主。 她们相处虽然只有短短数月,但是弓一明白卫芙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凡有办法,她绝不会放弃她身边的任何一个人,眼睁睁看着她们去死。 上次眼睁睁看着姜鱼被查吉科穆掳走,郡主为了大义,舍弃了去救姜鱼的机会。 不知多少个夜晚,她做梦都在自责。 如今姜鱼好不容易有了下落,如何能阻止她去救姜鱼? 弓一从包袱里面抽出一条布帛,她上前围着卫芙转了几圈,布帛就紧紧将卫芙凸起的肚子托住。 这样能很大程度减轻御马时候的颠簸。 阿鲤知道劝不住,索性收拾一下卫芙随身的东西翻身上马。 她只求老天爷开开眼,郡主太难了,别在折腾她了好吗? 一行人往石嘴山狂奔而去,消失在宁州城外的夕阳里。 刚好与从石矶城追过来的崔珩,失之交臂。 崔珩从阿鲤那里知道了卫芙发怒的原因,又喜又急。 喜的是阿芙竟然为他吃醋,发了这么大的火儿。 这说明什么?说明阿芙越来越在意自己啊!见不得他跟别人好。 急得是阿芙生了这么大的气,自己到底该怎么哄,才能把阿芙哄好。 她大着肚子,随时都可能生产。 真要因为自己气出个好歹,那自己可真该死了。 阿芙那脾气吃软不吃硬,这回自己估计要下点血本。 哎——自做虐不可活啊! 当时为了尽快将自己跟阿芙的事情,拿到台面上说。 不惜给同光帝下猛药,未曾考虑到阿芙知道后会有多不开心。 当时阿芙忙着铲除叛军,根本无暇顾及洛京。 崔珩预想的是,等事情尘埃落定,他们见面再跟阿芙好好解释里面的原由。 未曾想墨一这个混账东西,竟然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捅到阿芙面前。 这是想要他命吗? 墨一要不是自己家里养出来的,这会儿都能去投胎了。 大战之后,胜利的喜悦洋溢在每一个将士的脸上。 一个个酣畅淋漓的拼酒划拳,好不热闹 崔珩褒奖了几位主将之后就起身离席,打算去寻卫芙。 哪知霍明轩找过来了,双手托着兵符,谨慎小心道 “殿下,郡主让末将把兵符送过来。 说叛乱已平,她功成身退,物归原主。 多谢殿下仗义相助之恩,日后定寻机会,还殿下这份恩情......” 霍明轩说完了半天没见崔珩有动静,狐疑的抬头一看,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儿。 崔珩浑身上下,戾气横生,那双漂亮的眼睛,都能飞出刀子来。 霍明轩缩了缩脖子,感觉下一刻崔珩就能嘎了自己。 他真后悔自己接了这趟要命的差事。 可惜他自幼被卫芙使唤惯了,根本没办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霍明轩硬着头皮死扛,希望崔珩良心发现,不要波及他这个无辜的路人,有种你去找正主算账! 可惜...... “中州战事初平,你先别急着回京,留在这里辅助三州重建。” 崔珩凉薄的声音冷冷传了过来。 第539章 以身入局 霍明轩差点哭了,殿下那么漂亮的嘴巴,为什么会说出这么恶毒的话? 什么叫辅助三州重建? 建多久?怎么建? 这是什么好差事吗? 这鸟都不拉屎的地方,干旱缺粮,平日连洗个澡都是奢侈。 更别说吃美食喝酒听戏了,跟洛京的纸醉金迷相比,完全一个天堂一个地狱。 霍明轩泪流满面,凄凉道 “啊——殿下,我错了,我不该手贱给你们传信。 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可惜崔珩已经带着剑一,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崔珩一边催马往宁州狂奔,一边肺都气炸了 ‘阿芙,好样的,你真是好样的! 用得着我的时候,就是‘表哥快点’...... 用不着我了,就是日后还了你的恩情,咱们两不相欠! 呵呵—— 这辈子你欠不欠我的,可不是由你说了算。’ 崔珩咬着牙疾驰,他发誓,这次抓住那个没良心的,定然给她点颜色瞧瞧! 崔珩一味疾驰,可苦了后边的剑一。 毕竟崔珩骑的那种宝马,也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踏雪’拼尽全力的时候,如腾云驾雾,风驰电掣。 而剑一骑的虽然也是百里挑一的良驹,但是比“踏雪”就差远了。 马儿都被累的吐白沫了也追不上“踏雪”。 剑一害怕马儿突然半路嘎了,只好跳下马背,用轻功跟着马一起飞奔。 马儿减轻负重之后,才不至于被“踏雪”落下很远。 崔珩心急如焚去追卫芙,丝毫不管后面一人一马跑的都快吐血了。 剑一一边狂奔一边吐槽 ‘就这种苦逼日子,竟然还有人眼红?下回换你来!’ 然而两人终于一路追到宁州城,等待崔珩的却是卫芙空空如也的马车。 马车就被扔在城门边上,车里面大部分日常用品都还在,看样子走的很匆忙。 随行的阿鲤跟弓一还有林羽等禁卫军一个都不在,看来是弃车骑马走了。 崔珩的眼角不受控制的跳了跳,攥着马鞭的指骨开始发白。 往石嘴山的官道上,卫芙尽量压低身子,减少“奔雷”疾驰时候产生的颠簸。 “奔雷”颇通人性,好像也意识到卫芙身子不宜颠簸。 暴躁的性子收敛许多,奔跑之间比平日平稳不少。 一行人轻装简从,终于在亥时的时候,赶到了指定的大概位置。 但这是石嘴山,千窟万豁,地形错综复杂简直如一个大型迷宫。 上次卫芙就是利用石嘴山复杂多变的地形,斩杀了策反宁州大营哗变的曹斌。 如今自己也要入别人做下的局了吗? 天边一轮弯月,将石嘴山映照的更加朦胧静谧。 这里没有参天大树,只有低矮的灌木丛。 山崖上千千万万个黑乎乎的洞窟,好像巨兽的大口,随时能扑上来择人而噬。 这是当地百姓都不愿意踏足的禁区,因为误入一个,很可能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卫芙将那张巴掌大的信纸,拿出来对比了一下,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山崖道 “就是那里了,你们小心脚下,沿着山壁走,不要随意进入岩洞石窟。” 再往里面,道路崎岖,已经不能骑马了。 卫芙翻身下马,林羽安排了两个人负责看守马匹,其余人全部步行往那座山崖走去。 越来越近的时候,卫芙发现那座山崖竟然像一头卧着的老虎。 山崖正面一个黑洞洞的岩洞,像极了老虎的张开的巨口,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弓一跟阿鲤紧紧跟在卫芙身边,生怕她踩空了摔跤,林羽带着近卫军沿途警戒。 终于一行人磕磕绊绊,到了地图上黑点指定的位置,正是老虎巨口的入口处。 第540章 释放姜鱼的条件 卫芙皱了皱眉,这里并没有人,周边也没有设伏的包围圈。 宁州境内卫芙已经肃清多次,但凡冒头的势力早已被清算的干干净净。 就算真有敌对势力蛰伏,也成不了大气候,这也是卫芙敢来的赴约的底气。 卫芙摘下了一直戴在头上的披风兜帽,仰起头来,看着那黑呼呼的洞窟道 “你让我来,我来了,姜鱼在哪儿?” 此时天边的那一轮弯月已经被乌云掩盖。 山间除了林羽跟弓一手里的火把,几乎没有一丝亮光。 那个巨大的洞口,终于缓缓走出来一个黑影。 一身黑色的长袍,在火光下竟然流光溢彩,上面布满诡异的符文。 脸上金色的面具,在这种阴恻恻的背景下,惊悚的犹如刚从坟墓里面爬出来的上古老尸。 “果然是你,看来赵亭州只是你手上的一枚棋子罢了。 他兵败被俘,你又利用姜鱼要挟,约我至此。 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或者你还有什么手段,一并使出来吧! ——查吉科穆!” 面具黑袍人终于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直到整个人暴露在卫芙的目光之下。 他宽肩窄腰,闲庭信步,行走之间,并没有因为卫芙的冷淡有丝毫的停顿。 直到弓一拉弓瞄准他,冷冷喝道 “止步!” 他似乎才很不情愿的停住了脚步。 一只苍白修长的手,从宽大的黑袍袖子里伸了出来,缓缓掀开了脸上的面具。 ——面具下同样是一张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但就这么一张苍白又毫无血色的脸,竟然让人觉得艳若桃李。 只因他修眉朗目,尤其眼角那颗鲜红的泪痣,勾魂摄魄。 他不再扮演阿木的时候,气质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整个人显得阴森又诡秘。 “姐姐,好歹我们一起相处了那些日子。 我是绝不会伤害姐姐的,你又何必拒我于千里之外? 我约姐姐到这里来,只是太想你了,我只是想离姐姐近些,好好说几句话...... 难道,难道这样也很难吗?” 查吉科穆声音悦耳低沉,语气幽怨。 好像他们之间并不是隔着国仇家恨的敌人,而是因为误会,被迫分开的挚友。 卫芙嘴角冷淡的翘了翘,淡然道 “既然你说你不会伤害我,那就把姜鱼还给我! 她陪了我十几年,已经是我的亲人,你伤她跟伤我是一样的。 她在哪里,你放了她咱们还有的谈。” 查吉科穆难过的眨眨眼,眸中水光流转 “姐姐的亲人,自然也是阿木的亲人,我怎么可能伤害她呢? 时至今日,姜鱼都没掉一根头发,姐姐尽管放心。 只是姐姐明知道,我并不是有意要抓姜鱼的。 但是若没有她在我这里,姐姐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出来见我了......... 我只是实在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姐姐你能原谅我吗?” 他明明穿着最高等级的黑巫师袍,明明是搅和起这一场惊天大乱的幕后黑手。 可现在他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一副全世界都在欺负他的模样,可怜兮兮对着卫芙说 ‘姐姐,你能原谅我吗?’ 若他还是那个傻乎乎的阿木,不论犯了什么错,卫芙一定会拍着他肩膀安慰 “没事的,阿木! 这次做错了,咱们下次改正就是! 姐姐永远原谅阿木!” 但是如今,他是查吉科穆,他是苍夷遗民最后的王。 是跟大聖有着亡国灭种之仇的苍夷王族后裔。 她们从根源上,就势不两立! 因为他要颠覆的,是阿爹乃至整个卫家用命守护的。 卫芙深深吸了口气,看着查吉科穆道 “你是苍夷王族后裔,与我非亲非故,做什么事情也用不到我原谅。 还是说正事吧,你大费周章让我过来,也不是为了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吧? 释放姜鱼你到底要什么条件,一次痛快点说出来。 但凡我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第541章 来救你了 直到现在,卫芙都没有探查到姜鱼的气息。 查吉科穆狡诈如狐,把姜鱼藏的很好,硬抢是行不通了,只能智取。 查吉科穆一双眼睛流光溢彩,一直专注在卫芙脸上没有移开过。 卫芙对他的排斥已经懒得掩饰,好像之前他们相处过的那些日子,根本不曾存在过似的。 这让查吉科穆非常的难过,他垂下眼睛沉默一瞬,又抬起头看着卫芙道 “我只有一个要求,姐姐想要姜鱼,就拿自己来换。 姐姐只要愿意跟我走,我立刻放了姜鱼。” 这话一出来,阿鲤首先憋不住了,原地蹦起三尺高 “你是得了失心疯了吗? 我家郡主凭什么跟你走?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肖想我们家郡主? 癞蛤蟆长的丑,想的倒是挺美! 我呸——” 阿鲤气急了,要不是郡主拦着,她真想将这个阴阳怪气的面具男砍成三段。 姜鱼姐姐也不知在不在这里,她天天跟这样脑子不正常的妖魔在一起,得多难受啊! 卫芙冷静的回答 “这个办不到,换一个。 再说我许久没见姜鱼了,你说的话我怎么有点不信呢? 除非你让我见一见姜鱼,确认她人好好的,我才能认真考虑你的意见。” 查吉科穆眼角都发红了,委委屈屈道 “姐姐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还是说......姐姐想探查到姜鱼的确切位置,就要跟我动手硬抢吗?” 被这么直白的说出心底的真实想法,卫芙面不改色,否认道 “当然不是,我此来就是为了带走姜鱼。 你用姜鱼跟我谈条件,那我要求看一看人质是否安好,这个条件不过分吧? 我人已经来了,你既然想谈,双方总要都拿出点诚意来吧!” 查吉科穆笑了笑,荒凉的石嘴山,突然有种百花齐放的既视感。 林羽赶紧移开了视线,内心吐槽道 “怎么围着郡主转悠的男人,一个赛一个的妖孽? 这还让他们这些姿色普通的男人怎么活啊!” 查吉科穆思索了一下,看着卫芙的眼睛笑道 “姐姐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呢,不过谁让我心软呢。 姐姐提出的要求,我总是不忍心拒绝...... 姐姐看那边!” 查吉科穆伸手指出一个方向。 卫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半山腰上的一个洞窟。 那个洞窟里面有光缓缓亮起,洞口上映照出一个纤细高挑的女子身影。 只是她双手被洞窟顶上垂下的铁链吊住。 她使劲的用力挣脱,但终究是徒劳,那铁链都比她胳膊粗了。 虽然距离有点远,但是卫芙目力异于常人, ——那是姜鱼,真的是姜鱼! 活的好好的姜鱼! 虽然她被锁链捆住双手,但是衣裳头发整洁,气色也还不错。 应该是临时被押过来的,看样子没有受到任何虐待。 卫芙稍稍松了口气。 阿鲤却忍不住大声呼叫 “姜姐姐,姜姐姐! 我们在这里,郡主也在,我们来救你啦! 你不要害怕!我这就过来帮你!” 阿鲤才不管他们那一套弯弯绕绕,直接提刀就要上前。 弓一林羽也立刻蓄势待发。 哪知下一刻,姜鱼周边有无数弩箭升起,不下百余支。 而姜鱼被困在洞窟里,似乎看不见他们,也听不见他们喊她。 第542章 这就死了? 卫芙一把按住了阿鲤,他看到查吉科穆手上夹着一张黑色的符篆。 符篆上面有褐色的纹路,像是死人血缓缓流淌。 “姐姐稍安勿躁,只要我手里这符还在,姜鱼那里就没事的。 她只是暂时被我封了五感,对身体什么伤害的。 但是你们非要硬闯,那可就不一定了...... 姐姐还要跟我好好谈谈吗?” 卫芙冷冷地瞪着查吉科穆,脸上都能掉下冰碴子。 她从未像现在这一刻,那么想杀一个人。 卫芙咬着牙,深呼吸几口气道 “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放了她? 你若想复辟苍夷报仇雪恨,那你就凭自己本事去争去抢,我干涉不到你。 但是你用姜鱼来要挟于我,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相信你应该明白,我阿爹虽然手握镇北军。 他是绝不会为了一己私利,出卖国家,背信弃义。 我也是只是一个空有头衔的郡主,手里面可没有任何实权供你驱使。” 查吉科穆脸色稍微僵硬了一瞬,似乎很难过,低声道 “姐姐,我其实很不愿意你恨我..... 若是有的选,我宁愿在你身边,当一辈子傻子阿木...... 可惜命运从未给我选择的机会。 姐姐...... 我说我引你过来,只是因为我太久没见姐姐了,想跟姐姐说说话,姐姐定然是不信的。 但是事实确实如此,这一次我是真的要离开了。 我舍不得丢下姐姐,所以只能亲自过来......带姐姐走——” 查吉科穆神色越来越不对,卫芙直觉意识到危险。 下一刻跟着卫芙的所有人,都毫无预兆的倒地不起。 卫芙一把抽出腰间的软鞭,对着查吉科穆“唰”就是一鞭子。 这一鞭子快狠准,将查吉科穆手上那张拿捏姜鱼的符咒卷了过来。 查吉科穆呆住了,一脸诧异的看着卫芙道 “你竟然能抵挡我的巫咒?为什么?” 其实卫芙隐隐约约知道为什么,因为胸口那块崔珩给他的护身符,此刻已经热的发烫了。 就是那个护身符似乎有什么她理解不了的能量一直护着她的心智不被侵蚀。 而地上的阿鲤跟弓一林羽他们,已经闭上眼睛呼呼大睡了。 这里地势开阔,下毒什么的都不现实。 但是任由你万般谨慎,也逃不过一个高阶巫师的巫术。 卫芙知道自己不能久战,所以她采取速战速决的方法。 她抬手就是一捧箭雨,这种连弩就绑在她小臂上。 平日袖子放下来,也看不见。 接着又扔出几个婴儿拳头大的黑色圆球,那圆球上面还带着燃烧的引线。 那是卫芙通过雷家图纸,自己设计改良的“雷火弹”。 比之雷火管威力更猛。 查吉科穆为了躲避卫芙的鞭子,只能急速闪避后退。 然后卫芙的弩箭跟“雷火弹”随之而来。 “砰砰砰”几成剧烈的爆炸之后。 卫芙捂着鼻子,勉强看到趴在一堆乱石里,血肉模糊一动不动的查吉科穆。 一直紧绷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随着剧烈的爆炸,地上几个睡死过去的人终于被震醒了。 “握草!我怎么回事?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林羽第一个不敢置信,他能在这种情况下直接睡死过去? 弓一淡然的拍了拍身上的土道 “别喊了,中了咒术而已。” 阿鲤气的火冒三丈,抄刀就到处找查吉科穆算账。 “人呢?人去哪儿了?那姓查去哪了?” 弓一用手指了指乱石堆,那个血肉模糊的人。 无论怎么看,也活不了,阿鲤瞪大眼睛,不甘心道 “死了?怎么不等我算账就自己死了? 那我这一遭岂不是白给人算计了?” 第543章 生气也这么可爱 林羽却不放心,带着人将乱石堆里面那个支离破碎的人,又狠狠砍了几刀。 直到将查吉科穆头颅砍下来,才松了一口气。 前车之鉴,上一次在宁州刺史府,那个阿木可是被捅穿了心脏还毫发无损的。 卫芙见他们没事,大石头终于落地。 看着还被铁链困住的姜鱼,卫芙一刻也等不了,立刻赶往关着姜鱼的洞窟,好在距离并不远。 卫芙心情激动,过了这么久,姜鱼终于找到了。 自从姜鱼跟着自己,还从未分开过如此长久的时间。 她一直对自己肚子里面的宝宝心心念念。 这下可好了,她生产在即,姜鱼可以亲手迎接宝宝们降生。 卫芙满心欢喜,走到洞窟前面,将鞭柄里面的匕首弹了出来。 这匕首是一把宝刃,断金切玉,断一条铁链也不在话下。 然而卫芙一只脚刚踏入那个洞窟,眼前看到的情景就跟水晶似的,片片碎裂...... 不停挣扎的姜鱼也碎成千片万片,卫芙眼前瞬间一黑。 卫芙心神剧颤,她还没来得及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她的身体已经做出自我保护的本能反应。 踏进洞窟的那只脚快速收回,整个身子也急速后退。 可惜黑暗之中伸出一只苍白的手,闪电一般抓住了卫芙的胳膊,将她整个人拉进了黑暗的洞窟里面。 后面赶上来的阿鲤跟弓一,都来不及喊,眼睁睁看着郡主被黑暗吞没。 卫芙只觉得被一股大力带着往前飞了一段。 自从那只手抓住她胳膊,卫芙浑身就陷入酸软无力的状态。 她下意识的想用手护住肚子,然而下一刻她差点惊叫出声。 因为一只冰凉的手顺着衣领滑进了她的脖子。 卫芙还来不及抓住这只恶心的手,那只手就离开了。 然后卫芙觉得脖子一疼,胸口一凉 ——那枚护身符被扯走了! 护身符离身的那一刻,卫芙整个人就彻底软了,浑身都提不起丝毫力气。 卫芙被抱进了一个宽阔的怀里,满鼻子都是一股符纸燃烧后的焦糊味道。 那人手臂修长,一把就将卫芙腰背揽住,紧紧固定在自己怀里。 似乎还顾念着她身怀六甲,刻意侧着身子,避免压到她肚子。 卫芙恨得咬牙,想动手推开这个人,可惜想动一动手指都做不到。 “唔——原来如此! 我说怎么我的咒术对姐姐收效甚微,原来是这个小玩意作祟! 真是可恶呢!” “咔嚓”那枚护身符被随手摔到石头上,瞬间四分五裂。 跟着护身符裂开的,还有卫芙的一颗心 ——那是她对崔珩发誓,要戴一辈子的东西,如今...... 卫芙侧了侧头,看着隐藏在黑暗里面的那张脸,狠狠道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杀死你?” 黑暗里传出来一阵轻笑,清越又低沉 “姐姐生气的样子也这么可爱...... 可是姐姐,阿木好伤心呐,姐姐又杀了阿木一次...... 虽然那只是我的一个替身,但也会损耗我的精元的。 姐姐真狠心!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吗? 你宁愿给那个负心人生孩子,都不愿意多看阿木一眼。 阿木真的难过的要死了........” 卫芙气的无语了都,他不是野心勃勃,立志复辟苍夷旧国的苍夷王族吗? 为什么天天跟她纠缠不清,当日一时心软对他的照拂,竟是让他产生了多大的错觉? 但是眼下形势对自己不利,肚子里还有两个孩子,硬刚是不明智之举。 “你先放开我,你我男女有别,这样抱在一起于礼不合。” 谁知这话一出口,查吉科穆抱得更紧了。 甚至还伸出两根手指,捏了捏卫芙的耳垂。 第544章 禁锢(加更) 他这一下让卫芙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被查吉科穆那冰冷手指揉捏过的耳垂,有种被毒蛇舔舐过的恶心感。 之前他以阿木的身份潜伏在她身边的时候,应该是用了什么秘术改变了自己的体型跟身高。 以至于让大家都产生一种,他柔弱不能自理的错觉。 真实的他身材颀长,跟崔珩不相上下。 他双臂遒劲有力,铁箍一般箍在自己腰上。 她就这样被他带着,双脚悬空,飞速在岩洞里面穿梭。 很难想象,查吉科穆是如何在这种错综复杂,四通八达,还伸手不见五指的溶洞里面找到路的。 唯一感受到的是,他为了抓住自己,简直是煞费苦心。 卫芙强自镇定转移话题,因为她一点都动不了,只能想别的方法 “姜鱼是怎么回事?她到底在哪? 那些幻像也是巫术的一种吗?” 卫芙难得放缓了语气跟他说话,查吉科穆受宠若惊。 他低头用额头在卫芙发顶上蹭了蹭,愉悦道 “姐姐别担心,我知道姜鱼对姐姐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我怎么可能伤害她呢? 刚才姐姐看到的可不是幻术,而是她真实的样子呢。 只是她关在另一处罢了。 我之前也说过了,只要姐姐到苍夷,姜鱼自然就自由了。 姐姐不愿意自己去,如今我亲自来接你,很快你就能见到她啦!” 卫芙一阵头晕,这该死的巫术,前朝皇帝灭巫蛊,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 这些诡秘又强大的术法,如何让上位者有安全感? 一个查吉科穆就搅和的大聖风雨飘摇,再多几个,后果简直难以想象。 卫芙试着用真气冲击身上的穴位。但是酝酿好一会,身体里面一丝儿力气也调动不起来。 这种完全失去掌控的无力感,一下子将她打回被萧定颐囚禁在地牢里面的日子。 那些暗无天日的煎熬,日以继夜的鞭笞跟毒打,如附骨之蛆从骨子里蔓延全身。 卫芙的不对劲查吉科穆第一时间觉察到了。 怀里的身子越来越僵硬,还不停的颤抖,还冷一阵热一阵,耳边的呼吸也十分急促。 查吉科穆终于停了下来,他一只手摸到卫芙的额头,却摸到一手冰凉的冷汗。 查吉科穆有点慌了,在岩洞拐弯处,找了一处平坦的地方席地而坐,将卫芙小心的抱在怀里 “姐姐,姐姐,你那里不舒服吗? 我们很快就到地方了,你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卫芙浑身冷热交替,牙关都开始“咯咯”打颤。 她勉强抬起头,看了一眼查吉科穆。 当目力适应了黑暗之后,卫芙倒是勉强看到查吉科穆担心的表情。 “你,你给我到底施了什么咒? 我,我感觉喘不上来气了......我好难受....... 到底是什么咒?对有孕的妇人,是不是有什么妨碍?你快给我解开! 咳咳咳——” 查吉科穆从怀里抽出一条帕子,将卫芙额头的冷汗轻轻擦掉。 修长的手指擦过卫芙的皮肤,还是让卫芙十分膈应,可惜自己现在毫无反抗之力。 “按说不应该的啊,这只是普通的“禁锢”。 姐姐除了感觉没力气,应该不会有任何影响的。 为何会这样?” 第545章 驰援 卫芙一脸难过道 “可是,可是我很不舒服啊...... 咳咳咳咳——” 查吉科穆真的有点着急了,这种术法他也没有在别的孕妇身上测试过。 到底会不会伤害到孕妇,他还真的没有把握。 但凡换个人,死不死的他也不关心,可偏偏这人是卫芙。 看卫芙难受的样子,查吉科穆将腰间一根掺了金丝的腰带,分了一根出来。 小心翼翼道 “既然姐姐受不住“禁锢咒”那我用绳子绑住姐姐吧? 姐姐不愿意跟我走,我只能用这个法子。 等回了家,姐姐怎么罚我都行!” 查吉科穆一副好说好商量的语气,手上的动作可一点不含糊。 将卫芙双手背在身后,捆了个结结实实,最后连双脚也捆上了。 然后嘴唇微动,轻轻在卫芙背上拍了几下。 卫芙感觉浑身一松,身上奇迹般地慢慢恢复了力气。 卫芙想从查吉科穆的怀里挣扎起来。 奈何双腿被绑着,加上身子重,又重新跌回了查吉科穆的怀里! 卫芙“......!” 查吉科穆笑眯眯的,一把又将卫芙重新搂进怀里 “原来姐姐还是舍不得我的啊! 我好开心呢,姐姐再坚持一会儿。 只要走完这段路,姐姐以后就可以永远跟阿木在一起啦!” 卫芙听得毛骨悚然,她感觉自己这会儿不逃走,恐怕以后都没机会了。 查吉科穆的巫术太离谱,太恐怖了。 根本不知道他下面又要整出什么匪夷所思的巫术来控制她。 “你,你等等,我怎么,怎么感觉肚子好疼......” 卫芙尽量放松身子,让自己瘫在查吉科穆的腿上。 查吉科穆话里话外的意思,让卫芙非常清醒的意识到 ——自己万万不能再跟查吉科穆走下去,她必须尽量的拖延时间,想办法自救。 而另一边赶到宁州城外的崔珩,用最快的速度确认了卫芙的去向。 一听到石嘴山,崔珩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下来。 崔珩刚上马,就遇到宁州城飞骑而出的迟重山。 他一眼看到崔珩,就上前禀报 “见过王爷,郡主留下口令,驰援石嘴山,刻不容缓。 王爷请自便,待末将归来再拜见王爷。” 崔珩立刻道 “本王此来就是寻郡主商量要事,一起过去吧。” 说完催马先行,迟重山没想到王爷也要同去。 这样更好,王爷向来足智多谋,郡主真遇到事,有王爷坐镇,定然万无一失。 原来就算卫芙心急赴约,但也没真打算自己单枪匹马涉险。 临走给迟重山留下口信,让他即刻调兵前往石嘴山驰援。 迟重山从守城兵分出两千精兵,从接到口令到发,前后耽误不到半个时辰。 然而此时,迟重山也陷入了跟剑一一样的尴尬境地。 死催活催,自己的破马跑断气也追不上领头“踏雪”。 到最后,连崔珩的背影都快看不到了。 迟重山总算是明白,崔珩身后跟着的那个侍卫为何要自己跑,不骑马了。 因为骑上马,压根儿追不上啊! 但自己哪有人家的轻功?只能在后面一边催马一边急得干瞪眼。 石嘴山终于在望,群山的山坳里面,升起一团烟火...... 崔珩想也不想,催马就冲了下去。 那不要命的速度,一不小心就是马毁人亡。 剑一紧随其后,毫不犹豫的掠了下去。 迟重山拼了命的赶了上来,累的呼哧带喘。 天知道他这辈子从没有这么跑过,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郡主安然无恙。 然而事情却是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最后崔珩直接从马上飞身下来,直直往前掠去,速度快的都出现残影了。 卫芙消失的那个洞口外,阿鲤跟弓一还有林羽都急疯了。 她们眼睁睁的看着郡主刚要碰触到姜鱼的时候,姜鱼就消失了。 他们眼睁睁看着郡主,被一只惨白的大手,拉进洞窟的黑暗之中。 几人都急疯了,也不管有没有危险,闷头往里面冲。 可是最诡异的来了,不管他们如何往里面走,十步之后就会莫名其妙转到洞窟外面。 如此循环往复,试了几次结果都是一样。 几人心急如焚,束手无策。 阿鲤更是气的踢飞了几块石头,怒道 “可恨,当日我怎么没杀了他?让他留到今日来祸害郡主! 可恶!可恶!” 第546章 召唤王爷 阿鲤气的将石头踢的“嘭嘭”作响,碎石飞溅。 弓一不甘心,折断了箭头点燃,一连朝着洞窟里面射了几箭。 但那几支火箭一入洞窟就如泥牛入海,瞬间被黑暗吞噬殆尽,什么都看不到。 林羽知道这种局面,已经不是他们能应付的。 赶紧跃上一座小丘,抬手就点燃了一个烟花。 黑丝绒一般的夜空炸开一朵绚烂的烟花。 那烟花在夜空中竟然渐渐呈现出一条巨龙的模样。 龙身盘踞在夜空久久不散,这是高阳王亲手交给他的求援信号。 遍布大聖的“四海钱庄”只要见到此信号,定然以最快速度赶来驰援。 石嘴山荒僻,林羽看着天上的巨龙默默祈祷 “希望“四海钱庄”尽快将这里的消息传给王爷,能救郡主的—— 恐怕只有王爷了......” 林羽祈祷的手还没放下,半空一个声音突兀道 “她在哪儿?” 林羽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只见天上的巨龙还未消散,崔珩已经在烟花的余光中从天而降。 他一身玉色灡袍,被石嘴山的夜风吹的如山茶绽放,宛若神祇降临。 这个烟花这么灵的吗?只要点燃就能召唤高阳王? 这简直不要太好用! 林羽泪流满面,哽咽道 “王爷,您,您终于来了,郡主被抓走了! 就是那个洞窟,突然伸出一只手,将郡主抓了进去。 我们怎么冲都冲不进去! 一定是查吉科穆那个混蛋,在洞口放了巫术。” 崔珩听林羽乱七八糟的叙述,脸上看不出异样,但是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 尤其是阿鲤跟弓一,深深地低下了头,如今造成这局面,无疑是她们两人的失职。 崔珩一来,她们愧疚的跪下给崔珩请罪,头都不敢抬起来。 崔珩没搭理她们,径直走到那个黑呼呼的洞窟前面。 崔珩并没有第一时间冲进去,而是沿着洞口周围,快速的飞掠一圈。 他一边快速掠过,一边用手上的碧玉箫,击碎了沿途一些不起眼的碎石跟土丘。 一时间洞窟周边飞沙走石,阿鲤跟弓一被喷了一头一脸也不敢擦。 林羽心惊胆战的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 ‘怕不是王爷知道郡主失踪,急得失心疯了吧? 揍这些石头出气?’ 但是他不敢说,也不敢问,弄丢了郡主,他们都难辞其咎。 万一.......万一........ 林羽都不敢往下想。 好在绕了一圈,崔珩停下了,冷冷甩下一句 “阵法已破,带人守着洞口。” 崔珩说完就一头钻了进去,林羽身边一阵风刮过 ——那是剑一...... 崔珩在哪他在哪,这是他一贯做事的原则。 哪怕崔珩要跳火海,他也得跟着一起跳。 卫芙假装肚子疼,浑身蜷缩成一个虾子的形状,断断续续道 “我,我为了赶来赴约,御马太急...... 怕是......怕是动了胎气......恐怕是要生了........真的一步也不能走了.....” 查吉科穆巫术高强,但并未见过孕妇临产的模样。 卫芙现在这满头大汗,强忍痛苦的模样让查吉科穆有点手忙脚乱。 “姐姐,你忍忍,你再忍忍,我这就带你走,走完这段路,一切都会好的!。 姐姐在忍忍!” 查吉科穆想强行将卫芙抱起来,结果卫芙发出惊心动魄的一声惨叫。 “你,你别动我—— 你把我先放到地上,让我先缓缓....... 我,我太痛了.......” 卫芙痛苦的呻吟让查吉科穆心慌意乱。 只好先按照卫芙的指指示,将她放到地面上侧躺。 卫芙额头抵在粗糙的岩石上,一边假装痛苦的呜咽,一边飞快转着脑子。 卫芙明白,利用查吉科穆对自己的那一丝丝感情卖惨,不是长久之计。 他早晚会反应过来自己是在拖延时间,但是没办法,她需要一个契机,一个反杀的契机。 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双脚也捆的结结实实。 她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任谁看都是任人宰割的像。 可惜她是卫芙,她也不是普通的孕妇。 卫芙被绳子反绑住的双手灵活的动了动。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卫芙的双手竟然从绳结里面脱了出来。 在北境的时候,阿爹跟阿兄给她定制的日常训练课程里面,就有如何绳索逃脱,这还是她最擅长的技能之一。 卫芙不动声色,假装自己还被绑着,双脚也依法炮制。 他们所处位置,已经在石嘴山洞窟深处。 石嘴山溶洞石窟错综复杂,岔路极多。 就算外面的人想进来寻她,都摸不清东南西北。 卫芙还在寻找破局之法,洞窟深处突然传出一阵幽蓝的光晕。 那诡异的蓝光从黑暗里蔓延出来,说不清的恐怖与阴森。 第547章 强扭的瓜不甜 那诡异的蓝光一出现,查吉科穆明显的呼吸急促起来。 他激动的原地走了两圈道 “禁咒已开,天助我也! 看来祖神亦同意我跟姐姐在一起。” 查吉科穆再也顾不上许多,他俯身一把将卫芙抄进怀里,兴奋道 “姐姐别怕,我这就带你过去! 禁咒已经为你我开启,机会就这一次,姐姐忍忍,只要进去缔结盟约,我们就永远不会分开了。” 卫芙毛骨悚然,僵硬着身子问查吉科穆 “什么禁咒?你又想用什么法子杀我?” 查吉科穆一边走一边笑道 “姐姐安心,那不是害人的巫术,而是我族禁咒‘同心咒’! 只要相爱的男女在禁咒形成的阵法里,歃血盟誓。 就会白头到老,永结同心。 禁咒开启条件苛刻,我好容易才找到这个地方。 姐姐我们以后就可以永不分开了,你开不开心?” 卫芙气的暗自咬牙切齿 ‘我们算什么相爱的男女?你抓了我的姜鱼,还挟持逼迫我,我们之间算仇人还差不多吧?’ 卫芙尽量让自己镇定,试着跟他讲道理。 “你何必非要如此?强扭的瓜不甜你懂不懂? 我已经嫁过人了,如今肚子里还怀着别人的孩子。 有什么值得你锲而不舍的? 你还如此年轻,多的是云英未嫁的女郎来匹配你,要不你再好好想想......” 卫芙裙摆里面还藏了一根软刺,这是遇到紧急情况,拿来当武器防身用的。 查吉科穆箍着她胳膊,双手不灵活,以至于她够了好几次,都失手了。 不得已只好没话找话,试图唤醒查吉科穆的理智。 查吉科穆眼神热烈,距离蓝光越近,他就越兴奋 “强扭的瓜甜不甜,只有我自己说了算。 世上女子再多,于我而言有何干系?我只想要姐姐一人。 不管姐姐以前如何,嫁没嫁过人,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不在乎。 我只在乎以后,姐姐今后只属于我一个人就行了。 至于姐姐的孩子,我会视如己出,姐姐大可放心。 以后姐姐再为我生几个孩子,我们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查吉科穆眼睛发亮,似乎他嘴里面的愿景很快就会实现似的。 卫芙看着这样半疯魔状态,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的查吉科穆,后背一阵阵发凉。 他怕是有什么臆想之类的疾病,完全跟他不能正常沟通。 卫芙终于看到了查吉科穆口中那个所谓的禁咒。 那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圆形溶洞,洞顶上有几个小孔,刚好对应天上的北斗七星。 此时那几个孔洞里面射下的光柱,刚好点亮了地上的太极阴阳鱼图案。 阴阳鱼周边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那些闪烁的蓝光,就是从地上那些诡异的符文里面飘出来的。 查吉科穆激动道 “真的成了,姐姐,你看到了吧? 我们才是真正的天生一对! 这种禁咒,只对有情人才能开启。” 卫芙“......” 卫芙已经无力反驳,既然来文的说不通,那就来武的。 卫芙终于抓住了裙摆里的那根软刺,趁着查吉科穆要抱着她进入禁咒的间隙,就要发起突袭。 谁知有人比她更快一步,几声尖锐的破风之声传来。 全部奔着查吉科穆双腿而来。 查吉科穆反应很快,连续几次躲闪,就避过了那些偷袭的暗器。 ‘砰砰砰’接连几声,那些暗器都砸到对面的洞壁上,立刻四分五裂,迸射的到处都是。 那些暗器竟然是溶洞里面随处可见的小石子。 虽然没有射中查吉科穆,但将他本来跨进禁咒的腿,成功的逼退了回来。 卫芙心底一阵狂跳,果然一阵劲风扑面。 风停,这个圆形的洞窟里面就多了一个人。 来人宽袍缓带,芝兰玉树。 瞬间将这个阴森恐怖的溶洞,变成了金玉满堂的华美殿宇。 是崔珩追过来了! 看到崔珩那一刻,卫芙竟然有点心虚。 自己这样不堪的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以大聖对女子严苛的教条,她这已经构成不贞之罪了。 崔珩看都没看查吉科穆一眼,只盯着卫芙问道 “阿芙,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是身上哪里不舒服吗?” 第548章 禁咒开启(惊喜加更) 卫芙难得从他语气里听到紧张跟焦虑的情绪。 但是查吉科穆还在呢边上呢,这也不是聊天的好时机啊? 之前因为那幅画吃的醋,消散了不少。 他能这么快从石矶城赶过来,而且亲自深入这等危机四伏的洞窟。 并且找到自己的准确位置,这简直已经是非常人能办到的事情。 而崔珩做到了,他总是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不要命的赶过来救她。 再怀疑他的真心,那自己就真的太矫情了。 卫芙方才骗查吉科穆肚子疼,只为了拖延时间。 这会儿见了崔珩,却不想让他太过担心,摇头冷静道 “我很好,没有受伤,也没有哪里不舒服。” 查吉科穆眼神变了变,低头看向卫芙的时候,已经满是难过 “原来......姐姐刚才一直在骗我...... 我真是太难过了...... 都是因为你!姐姐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我。 你总是来的这么不合时宜,你从我手中抢走姐姐很多次了? 每一次,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只有你死了,姐姐才能安心跟我在一起。 你今日既然自己送上门,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查吉科穆脸上已经满是戾气,扬手就是五张黑中泛红的符咒砸向崔珩。 将崔珩前进的路封的死死的。 卫芙见查吉科穆发难,趁机不备,也同时出手。 软刺从指缝中突出,直取他的咽喉。 查吉科穆太难杀了,上次捅胸口根本没用。 这次卫芙出手更狠辣,一刺直接奔着洞穿他咽喉去的。 这原本是致命的一击,但是软刺刚到他咽喉附近,就被两根手指紧紧夹住了,卫芙再难以寸进。 查吉科穆竟然早有防备,卫芙已经看到查吉科穆蔓脖颈蜿蜒而上的黑气。 她听到查吉科穆的牙齿“咯咯”作响 “姐姐——你真的就这么想让我死吗?” 查吉科穆的戾气,都快从满身的毛孔里面喷出来了。 卫芙猛地挣扎,想抽身而退。 可下一刻查吉科穆嘴唇微动,卫芙瞬间浑身瘫软下来。 查吉科穆尤不解恨,张口就在卫芙耳朵上咬了一口。 咬了还不松口,还使劲用牙齿磨了磨。 卫芙疼得差点忍不住尖叫,耳朵那里是她身上为数不多的敏感区域。 这狠狠一口,让卫芙疼得浑身打颤。 查吉科穆竟然这样调戏自己,还是当着崔珩的面。 这简直踩到了卫芙的雷区,一双眼睛盯着查吉科穆。 眼神若是能杀人,查吉科穆早已经被碎尸万段。 查吉科穆对自己扔出去的符咒信心满满。 因此他对崔珩出手之后,就直接抱着卫芙跨进了的禁咒大阵。 卫芙被查吉科穆下的“禁锢”,比上次更严重,连眨眼睛都费劲了。 他轻轻一划,卫芙手指就被破开一个小口子。 鲜血顺着指尖,就滴到地上那个阴阳鱼的阴鱼上,鱼身竟然一下变成血红。 卫芙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让禁咒变红,心脏都要停摆了。 这若真是什么厉害的禁咒,那是不是就要跟崔珩永别了? 第549章 入阵 卫芙有些绝望的努力看向崔珩的方向。 事到临头,她才觉得自己多么舍不得崔珩。 崔珩面对这些诡异的符咒,直接退后。 剑一认命的从后面硬顶了上来。 没错,他就是个候补,主子不愿意干的活儿——他来干! 一力降十会,剑一破这种符咒的方式简单而粗暴。 他一剑挥出,裹挟着风雷之势,跟查吉科穆的几张符咒对轰。 而崔珩绕过剑一的剑气笼罩范围,整个人拔地而起,直接强势撞进禁咒大阵。 查吉科穆刚准备划破自己的手指,就被崔珩一掌拍在后心...... “噗嗤——”一口血雾直接从查吉科穆口中喷出。 崔珩鬼魅一般冲过来突袭的同时,还将他怀中的卫芙一把抄走了。 顺带飞起一脚,将查吉科穆从禁咒大阵里面踹飞了出去。 崔珩终于将卫芙抱进了怀里,一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卫芙嘴巴张了张,可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此时剑一跟那几张符咒对轰,弄的飞沙走石。 几片锋利的石头碎屑互相撞击,竟然要崩到卫芙脸上。 崔珩下意识伸手一挡,那碎屑划破了崔珩的手背。 几滴鲜红的血液跌落,不偏不倚刚好滴到了地上阴阳鱼的阳鱼身上。 阳鱼也瞬间变红,并且跟阴鱼渐渐融为一体,快速旋转起来....... “不!不要!不应该这样的!! 为什么会这样?! 这明明是我跟姐姐开启的禁咒! 凭什么?凭什么啊——” 查吉科穆看着完全启动的禁咒,直接疯了,不要命似的撞了过来。 可惜剑一一剑就将他挡了回去。 查吉科穆的符咒,威力非同小可,剑一差点内伤,才勉强破除。 如今他气息紊乱,但依然面不改色持剑而立,死死挡住查吉科穆。 禁咒里面的两人几乎被越来越强烈的光包裹,崔珩抱着卫芙想退出去。 可惜没用,整个身子像是陷入泥潭,被禁咒死死压住,根本动不了。 卫芙更难受,她本来就被‘禁锢’控制了身体。 现在更是有种气血倒流的晕眩感,除了浑身无力的瘫在崔珩怀里,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种熟悉的失控的感觉又来了,卫芙的身子又止不住的开始颤抖。 崔珩将卫芙紧紧搂在怀里,嘴唇贴着卫芙耳边低声道 “阿芙别怕,我在这陪着你呢。” 崔珩身上熟悉的檀香味道,让卫芙奇迹般地平静下来,紧绷僵硬的身子也渐渐松弛。 禁咒的光晕打在崔珩的侧脸上,卫芙看到他眼底的情意,想伸手摸一摸他的脸。 可惜她浑身麻木,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崔珩怎么会不懂她呢,抱着她缓缓席地而坐。 伸手将她软绵绵的手拉起来,贴到自己的脸颊上。 卫芙想哭,事实上眼角真的流下眼泪。 今日若真的出了事,那就是自己害了崔珩。 他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人,应该名垂青史,万古流芳。 他是属于大聖,属于天下所有百姓的。 而不是为了她一个人,枉死在这里。 查吉科穆眼睁睁看着急速旋转的禁咒阵法里,两人相依相偎,再没有自己插足的空间,嫉妒欲狂 “明明是姐姐亲口说要我跟你走的,现在为什么又不要我了? 为什么你们都要抛弃我?将我留给那些豺狼欺辱? 为什么?为什么? 你们都是骗子! 这世上所有人都是骗子! 我恨你们——!” 查吉科穆崩溃的抱住脑袋嘶吼,他的身子又一次被黑雾包裹,眼睛也渐渐变成血红色。 洞窟里面的气流瞬间开始暴躁起来,显然查吉科穆这是要放大招了。 剑一咬牙用剑气铸起一堵墙,牢牢护住困在禁咒阵法里面的崔珩跟卫芙。 他不能退,死也不能退! 第550章 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查吉科穆的巫术匪夷所思,剑一刚才用蛮力破除他的符咒只是侥幸。 此时他整个人包裹在黑雾中,只留下一双血红的眼睛,若隐若现。 在这暗无天日的洞窟里,仿若魔神出世。 剑一挥剑的手越来越慢,手臂上重逾千斤,背部更像是压上了一座大山。 一向挺直的腰板,竟然被压的渐渐弯曲下去。 凑近了都能听见剑一浑身的骨头,都在发出‘咔咔’的哀鸣。 好像下一刻,就会全部断裂碎掉似的。 剑一佩戴的护身符竟然无风自燃! “噗嗤——” 剑一终于扛不住,喷出了一口血。 血雾喷到对面的岩壁上,像一朵朵盛开的梅花...... 躺在崔珩怀里的卫芙,将外面的情况看的清清楚楚。 查吉科穆的手段可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 剑一不通术法,靠蛮力硬抗怕是...... 奈何卫芙现在说话都困难。 她焦急的看向崔珩,剑一怕是受了重伤。 再不救,恐怕来不及了! 然而崔珩一只手安抚的抚摸着卫芙的后背,眼睛一一瞬不瞬的盯着禁咒周边的符文。 卫芙瞬间明白过来,是这个禁咒阵法困住了他们。 只要破阵脱困,一切危局才有扭转可能。 查吉科穆对她的‘禁锢’勾出自己的心魔,导致方寸大乱。 如今想明白了,卫芙使劲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努力让脑子冷静下来。 开始辅助崔珩寻找破阵之法,最后他们都将目光看向了洞顶的几个圆孔。 按照卫芙的估算,此时应该是刚过子时。 那几个圆孔的位置,刚好一一对应了天上北斗七星的位置,这禁咒就是利用星辰之力开启。 崔珩转动目光,看了眼脚下依然飞速旋转的阴阳鱼,冷哼一声道 “奇技淫巧,难登大雅之堂。” 随手抓了一把地面上的碎石,然后往半空一扬。 那些小石头激射而出,直奔石窟穹顶上面的几个小孔。 “噗噗噗噗——” 接连几声闷响,那几个小孔被崔珩扔上去的石头堵了个严严实实。 几条直射而下的光柱瞬间消失了,地上旋转的阴阳鱼,立马跟卡了壳似的,瞬间停止。 一直困住他们身体的那股重力也消失了。 崔珩一秒都不带耽误的,抱着卫芙就跳了出来。 踏出禁咒一瞬间,卫芙身子一下子感觉松快不少。 虽然还是不能动,但最起码勉强能说话了。 卫芙艰难道 “你把我放地上,先去帮剑一。” 崔珩这么抱着她,太不方便了。 剑一都快被查吉科穆按在地上摩擦了。 查吉科穆根本不给剑一近身的机会,黑雾里面飞出来的符咒好像永无止境。 每一张符咒碰到剑一的剑气,都会对撞出强大的气流。 可想而知那些符咒的威力有多可怕,何况有些还带着电流跟火焰。 剑一的头发都被电的竖起来老高。 不用看表情,卫芙都知道那滋味有多酸爽。 崔珩没听她的,反而还将卫芙往自己怀里又搂了搂。 换了个让她更舒服的姿势,不紧不慢道 “不着急,就算抱着你,也碍不了事。” 顶在最前头,被查吉科穆电的外焦里嫩的剑一 “.........” 剑一真的快哭了 ‘什么叫不着急?他很着急的好不好?! 我还在给你们抗伤害,我还没死呢! 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麻烦你们稍后再腻歪,搭把手行吗?! 这酸爽酥麻,都快给自己电的大小便失禁了! 求你们正眼看我一眼!’ 剑一也就是不爱说话,否则高低要整两句。 崔珩看着悬浮在半空,浑身黑气弥漫的查吉科穆,抬脚就是一踢。 洞窟的地面上,到处都是石块,石堆。 崔珩那一脚劲风十足,几乎将地面铲出一个大坑。 一堆碎石裹挟着呼啸,往查吉科穆劈头盖脸的砸过去。 同时崔珩踹走几块石头,又移动了几处石头的位置。 瞬间洞窟里面就浮起了一层淡淡的白雾。 第551章 务必将他封死在里面 崔珩抱着卫芙干脆的转身,踏进了石窟里面的另一条岔路,对剑一道 “走,不用管他了。” 剑一立马撤剑后退,毫不犹豫跟着崔珩走了。 开玩笑,再耗下去,不等他去杀人,自己先被那妖魔电死了。 太他娘的变态了,这种变态的怪物,也不知道怎么养出来的。 卫芙在崔珩的臂弯,看到查吉科穆为了躲开碎石群,往后退了一大截。 但是当他还想过来攻击他们的时候,仿佛一下失去了方向,开始在原地打转。 卫芙对奇门遁甲也颇有涉猎。 没想到崔珩随手布置的九宫迷魂阵,竟然也有这么大的威力。 将查吉科穆这个巫术阵法高手都给死死困住了。 看来之前对崔珩的了解还是太少了,他简直优秀的让人找不到任何短板。 被查吉科穆抱进洞窟的时间,总觉得很漫长。 被崔珩抱出去的时间,好像很短,转眼就到了。 将要走出石窟的那一刻,阴森森的洞窟深处,还传来查吉科穆恐怖的嘶吼声 “姐姐——姐姐—— 你好狠的心呐!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抛下我? 为什么——” 卫芙心底泛起一丝难过,她真的想不明白。 当日在老虎崖带着查吉科穆出地牢,到底是救了他还是害了他? 洞窟外面阿鲤跟弓一,焦虑的走来走去。 林羽抱着脑袋,颓丧的蹲在石堆边上嘟囔。 迟千山已经带人,将附近几个相互贯通的洞口都把守住了。 每个人都焦急的看向入口。 正当几人商量要不要带人冲进去帮忙的时候,洞口人影一闪 ——崔珩抱着卫芙出来了。 阿鲤第一个冲上去,看着卫芙在崔珩怀里好好的。 终于忍不住拉住卫芙的手,哇哇大哭。 “郡主,都怪我—— 呜呜呜呜—— 是我把你弄丢了,你罚我吧! 呜呜呜——” 阿鲤终究是孩子心性,一点没有遮掩。 其他人也垂头丧气,面对卫芙都羞愧万分。 卫芙想摸摸阿鲤的头安慰安慰,奈何自己的手臂竟然是抬不起来。 崔珩可不爱听孩子哭,太烦人了。 况且卫芙急需要救治,于是冷冰冰道 “真想赎罪,那就负责把这附近的洞窟都给本王炸塌了。 把那个掳走你们郡主的人,彻底封死在里面。 由你亲自监工,不允许给他留一丝出逃的机会。” 阿鲤立刻来精神了,大声领命,带着人气势汹汹炸山去了。 卫芙感觉崔珩不会养孩子,怎么能让一个女娃子干这么暴力的活儿? 可惜现在她浑身酸软,也没那个力气跟崔珩掰扯。 卫芙一路昏昏沉沉,等睡醒一觉,发觉自己已经回了宁州。 现在睡的这间卧房,是她原先在宁州驻军时候的临时住所。 她都不知道崔珩是怎么把她带回来的。 身上清清爽爽,寝衣柔软舒适,这是在郡主府的时候,经常穿的料子。 到了宁州之后,行军打仗这几个月,连好好洗个澡的时间都没有几次。 何况穿这么精贵的寝衣睡觉了,一般情况卫芙都是和衣而眠,枕戈待旦。 就是为了应付突发情况,自己随时能起身就走。 如今穿着这么舒服的寝衣睡觉,卫芙整个人的神经缓缓放松下来。 ——战争已经结束了! 今后她又可以继续享受,永安郡主锦衣玉食的生活了。 没办法,卫芙可不是那种没苦硬吃的人! 打仗的时候,她可以露宿荒郊野外,可以啃干硬的藜麦饼,可以好多天不洗澡。 但是只要做回她清闲富贵的永安郡主,那她是绝不会允许自己受一点罪的。 卫芙看着床帷上面的兰草纹已经染上日影,惊觉自己竟然睡的都不知道时辰了。 耳畔有平缓的呼吸,轻轻撩拨她的耳廓,熟悉的檀香味道将她笼罩严严实实。 卫芙即使不转头就知道,崔珩这厮定然是搂着她,光明正大的睡到日上三竿了! 这人简直不要脸! 这让外面那些人怎么看自己? 以前在洛京好歹知道遮遮掩掩,除了近身的侍卫婢女没外人知道。 但是宁州的这处住所可不比洛京,还有些许本地仆役的。 崔珩这么明目张胆的,是要昭告天下她与别的男人无媒苟合,还珠胎暗结吗? 且洛京那些体面的贵妇人,身怀六甲的时候,一般都给夫君安排一两个通房侍妾了。 哪有还霸占着夫君在自己房里留宿的? 幸亏她不是高阳王妃,否则怕是要被喷的体无完肤了。 卫芙动了动身子,准备起来活动活动。 再这么跟他一起睡下去,自己真的没脸出门了。 然而下一刻卫芙僵住了,她脑子里想着起床,但是身子竟然丝毫不听她的使唤。 这怎么回事?为何会这样? 第552章 我是不是废了?(还有惊喜) 查吉科穆的巫咒再厉害,那也是有时效性的。 阿鲤, 弓一还有林羽不就是很好的例子。 自己出来的时候,他们都已经行动如常了啊。 自己这身子是怎么了? 除了眼睛能动,全身怎么还是跟在洞窟里面一样不听使唤? 卫芙急了,使劲咬了咬嘴唇,猛地挣扎了一下。 但是结果很糟糕,她认为自己已经用了最大的力气。 可惜身子只是微微抽动了一下而已,连翻身都做不到。 巨大的恐惧席卷全身,难道......难道查吉科穆对自己用的是不是咒术? 而是用什么秘法,将自己弄成残废了? 这简直是卫芙最不能接受的事实,上一世她就是被萧定颐设计弄废了身子。 这辈子为什么还会这样? 难道宿命兜兜转转还是要她变成上一世那样任人宰割的残废模样? 那她宁愿死! 卫芙努力的垂下眼睛,往下看了看,腹部高高隆起。 ——还好!还好! 孩子都还在,卫芙暂时松了口气。 卫芙这番挣扎,徒劳无功,甚至连躺在身边的崔珩都没有惊动。 她强自压着恐惧,低声唤道 “崔珩,崔珩——你醒醒......” 卫芙一出声,明明累极而眠的人,瞬间睁开了眼睛。 崔珩眼珠上还有没消干净的血丝,他只眨了一下眼睛,眼神就恢复了清明。 崔珩立刻翻身侧躺过来,俯身看着卫芙的脸,将她散乱的发丝顺了顺,柔声问道 “阿芙醒了吗?是不是饿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卫芙视线里,露出崔珩那张勾魂摄魄的脸。 可卫芙心急如焚,根本没心思欣赏,她看着崔珩声音颤抖的问 “崔珩,我身子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我还是没力气? 我,我是不是废了?” 崔珩甚少看到卫芙露出这种焦虑无助的眼神。 心底像是被猫抓了一把似的,疼得难受。 他赶紧坐起身,将卫芙轻轻抱起来。 帮她她浑身疏通了一下血脉,再给她身后塞了一个软枕,让她躺的舒服些才安抚道、 “阿芙别怕,我在这里陪着你呢。 你的身子不是什么大事,些许上不了台面的邪术罢了。 我已经让剑一带云鹤那老头过来了。 这世上就没有那老头看不好的病,阿芙你就放心吧! 这两天你好好歇一歇,养一养身子,别胡思乱想。” 听说云鹤要来,卫芙缓缓松了口气。 有云鹤先生那倒是不必太过担心了,他连崔珩那样的绝症都能治好,想必自己这点病不在话下。 卫芙这辈子最厌恶自己手无缚鸡之力。 那种滋味儿她死也不想再尝第二遍。 崔珩一副理所当然的伺候她更衣洗漱,卫芙简直要尴尬死了。 以前他也不是没有干过这种事,但那个时候是情趣。 如今自己真的生活完全不能自理,那就只剩下难堪了。 当崔珩要把她往恭桶上抱的时候,卫芙终于憋不住了。 死活将他赶了出去,换阿鲤跟弓一进来伺候她。 让她看着崔珩那张漂亮的脸,怎么拉的出来啊?! 真是造孽! 第553章 欺负崔珩的老东西都该死 阿鲤跟弓一满脸愧疚的进来,看着卫芙瘫在榻上,浑身脱力的样子,阿鲤当场就哭了。 “郡主,你罚我吧,都怪我没有护好郡主。 呜呜呜——” 弓一眼角也开始发红,眼泪憋在眼眶里,比哭更难受。 她性格坚韧,卫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红眼。 卫芙叹了口气道 “有这哭的功夫,还不如扶着我走两步呢,我躺的浑身骨头都酸了。 再说吃了败仗,大部分责任在将而不在兵。 这次是我关心则乱,救姜鱼的心太急切了,才中了他的圈套,你们都别自责了。” 卫芙几句话让阿鲤跟弓一更难受了,郡主总是这样,有困难她先上,有责任她先扛。 让他们这些追随者发自骨子里敬之佩之,心向往之。 等卫芙收拾妥当,被两人安置到软椅上,抬到廊下的亭子里透透气。 崔珩已经给她准备好了容易消化燕窝羹和肉糜粥。 看着在凉亭里面,卷着袖子给她布菜的崔珩,卫芙竟然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卫芙被崔珩伺候的很好,香甜可口的肉羹,被他十分仔细的用调羹,一口一口的喂到卫芙的嘴边,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配粥的小菜精致又可口,卫芙在没什么胃口的情况下,还吃了两小碗。 这样温柔的崔珩,对卫芙的杀伤力是巨大的。 卫芙被崔珩伺候着用香茗漱完口,也不想再跟他兜圈子,直接问道 “我不在洛京的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一件一件说给我听,我只一个要求,就是希望你说的都是真话。” 卫芙目光沉静的看着崔珩,之前因为战乱,收到洛京的线报太杂乱了。 包括崔珩的身世,以及崔珩在洛京的各种桃色传闻。 卫芙前线战事紧急,根本没时间去深究真假,他只想听崔珩本人怎么说。 崔珩自从知道墨一那蠢货干的好事,早就打好了千百种腹稿。 卫芙一问,立刻换上了一副苦大仇深,悲愤欲绝的表情,楚楚可怜道 “阿芙,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那些老东西是如何贬损诋毁我的....... 他们先拿着我的身世说事,接着诋毁我阿娘的名节! 还妄图想将我拉下马,置我于死地,好将我手中权势分而食之......” 崔珩言语之间,卫芙眼前出现了一张又一张对崔珩指手画脚,颐指气使的丑恶老脸。 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他们竟然如此欺负崔珩,他一个人面对那么多人的口诛笔伐,该多憋屈啊? 卫芙气的咬牙骂道 “这群老匹夫,好日子怕是过多了,待我回京定要让他们好看! 要不是她现在手无缚鸡之力,怕是能立刻杀上门去找茬。 剑一躺在屋檐上,为那些曾经得罪过崔珩的世家大族默哀半刻钟。 这些世家本来在他们出京之前,就已经被主子整的快家破人亡了。 待郡主回去再一搞,怕是连祖坟都要被刨开。 “啧啧啧——”这两口子! 得多想不开,才跟他俩作对啊?! 卫芙发完脾气,心里又不是个滋味了。 崔珩竟然是同光帝的儿子,那不是自己肚子里怀着的是同光帝的亲孙子?! 这一点卫芙真有点难以接受,上一世同光帝可是将他们卫家满门抄斩的罪魁祸首! 自己已经百般小心隐忍了,没成想自己竟然跟灭门仇人的儿子不清不楚,还怀上了骨血。 真的是...... 卫芙表情异常崔珩哪里看不出来,立刻抓住卫芙的手撇清关系 “阿芙,你千万莫要多想,他是他,我是我。 我姓崔,不姓齐! 我知道阿芙不喜欢皇室里面的勾心斗角,所以一开始也没打算认他这个爹! 所以我就故意干了一些...... 咳咳——不好的事情,就是为了阻止他们将我纳入皇家玉牒。 阿芙,我错了!我故意散播出去谣言其实是为了咱们的将来。 只有这样,才能在不影响卫家的情况下,解决阿芙最担心的问题。 我没想到阿芙为这件事这么不开心。 都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不这样了!阿芙别生我的气了好吗? 我这里也有好消息告诉阿芙,你看看这是什么。” 第554章 他的牺牲 崔珩从一个檀木盒子里翻出来一个明黄的卷轴,上面金丝引线,两条明晃晃的蛟龙盘踞其上。 卫芙差异问道 “这是?圣旨?”崔珩喜滋滋的将那卷圣旨展开,放到卫芙眼前。 风骨遒劲又不失飘逸的字迹映入卫芙眼帘。 ——这是崔珩亲笔。 兹闻卫国公卫胤之女卫芙才华横溢,品貌出众,朕与皇后躬闻之甚悦。 今高阳王年已适婚娶之时,与卫女天造地设。 为成佳人之美,特将卫国公嫡女卫芙许配高阳王为正妃。 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 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卫芙但凡能动,早就已经跳起来了。 “你是,你是如何让陛下答应赐婚的? 陛下对卫家不是......” 卫芙后面的话没说,但是意思很明显了。 在崔珩身份还是高阳王的时候,他都不可能同意卫家跟崔珩联姻。 如今他的身世已经大白于天下,又怎么可能允许卫家染指皇族? 出身卫氏的皇后,都被同光帝算计的一生无嗣。 崔珩可是最得同光帝看重的子嗣,怎么可能会允许他们在一起? 崔珩一脸委屈道 “他当然得同意啊,不同意我这辈子就抱着男人过日子了。 他生怕我断子绝孙了,只能答应。 阿芙,我是不是很聪明啊?” 崔珩一副讨赏的样子,让卫芙心里又难过又好笑。 “你这又是何必?....... 你当真一点不在乎自己名声了吗? 要知道将来.......将来你可能.......” 卫芙后面“继承大统”四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被崔珩截断了话头道 “阿芙,你放心! 无论将来我要做什么,我都能做到。 不会因为我的名声好坏而受到任何影响。 我最在意的是阿芙,若是连跟你光明正大站在一起的这件事都办不好,还何谈其他大事? 阿芙,我如今已声名狼藉,你不会嫌弃我吧? 反正圣旨已下,你可不能反悔!” 崔珩一副铁了心赖上她的表情,生怕她不答应,卫芙更是难受。 她终于明白崔珩为何在洛京有那么多不堪的传闻。 他的出身,他的才华,他的品貌,他的权势,几乎站在洛京贵族顶端。 而她在世人眼中,是一个没有夫家的寡妇。 就算她跟夫家割席,但是她曾经是萧家妇的污点,永远横亘在人们心头。 她就算贵为永安郡主,卫国公嫡女。 在婚嫁标准上,跟那些云英未嫁的普通官宦女子,都是没办法比的。 在大聖,根本不兴女人二嫁。 不论什么原由,衡量好女人的唯一标准,就是一女不侍二夫。 就算嫁的那个男人是个畜牲,女人都要为其守节。 这是才是被世人歌颂认可的美德。 即便卫芙这样的贵女,但凡要点脸面的贵族,都不会娶她这个二嫁妇进门主持中馈。 更何况崔珩这样顶级的身家背景。 若他不用这种极端手段自污,从云端跌落凡尘,再加上肚子里孩子的加持。 同光帝这辈子都不会同意她跟崔珩在一起的。 她厌恨同光帝,她甚至可以不管同光帝的意愿,私底下跟崔珩往来。 但同光帝是大聖无可争议的权力巅峰,就算是阿爹也不能随意违抗皇命。 一旦她跟崔珩的事情曝光,卫家就会陷入无穷无尽的麻烦。 崔珩这是以牺牲了自己所有名声为代价,换取了她跟卫家的后顾无忧。 换取了他们日后能光明正大站在一起的机会。 卫芙看着崔珩眼眶有点湿润,她想哭,但是哭不出来。 崔珩轻轻将卫芙搂进怀里,安抚道 “阿芙,别难过! 只要你心甘情愿与我在一起,我便觉得什么都值了。 那些虚名于我而言,哪里有你万分之一重要?” 高大的白玉兰花,从树冠上纷纷落下。 让亭子里面一对相互依偎的璧人,静美如画。 云鹤是被剑一提着脖领子,连夜拎过来的。 他身上甚至连外袍都没穿。 第555章 孩子要早产了 两人一进来,剑一放下云鹤,整个人就累躺下了。 人刚躺平就鼾声四起,也不知道多久没睡了。 “咳咳咳—— 你们这些混账!没有人性啊! 差点勒死老夫了—— 咳咳咳咳——” 云鹤扯着脖领子哈气,显然是被剑一粗暴的行为勒到了脖子。 卫芙尴尬的躺在软椅上,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老头子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能经得起他们这么折腾吗? 这也太那啥了—— 等他治好了自己,定要药行给他寻几样天材地宝,弥补他此番长途跋涉之苦 崔珩亲手倒了一杯茶水,递到了云鹤面前。 云鹤惊的白胡子都翘起来了。 一脸狐疑的接过崔珩递过来的茶杯闻了闻,啧啧叹道 “怎么没毒?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除了你十岁拜师时,给我斟了一杯茶。 这么多年也没见你这么孝顺过我啊?” 崔珩瘫着一张脸望天道 “你到底喝不喝?不喝还给我,我喂狗去!” “咕咚——”云鹤差点连茶杯一起咽下去。 意犹未尽的咂摸着嘴巴,没好气的瞪着瘫在软椅上卫芙道 “说吧,又摊上什么事了? 怀着身子就不能消停点吗? 我真没见过像你们这么能折腾的人!” 崔珩将卫芙中咒的前后经过,大概跟云鹤说了一遍。 听得云鹤胡子眉毛齐飞,使劲搓着胡子原地转了两圈问道 “你是说那个阵法头顶天罡,脚踩阴阳?” 崔珩抿嘴点了点头。 云鹤阴沉着脸不说话了,走到卫芙身边开始切脉。 一搭上脉,老头脸色就很不好,瞪着卫芙就是一顿数落 “我给你保胎药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不是让你真的动胎气! 你可到好,一点都不带给我节省的! 你知道那药有多珍贵吗?” 崔珩靠过来,对云鹤的抱怨视而不见,直奔主题的担问道 “怎么了?阿芙身子有妨碍吗?孩子有没有事?”云鹤没好气的怼回去 “你这么问什么意思?有我的保胎药坐镇,你这么问就是在侮辱我的医术!” 崔珩摸了摸鼻子不敢说话了,谁让自己有求于他,还是暂且忍忍吧。 难得看到崔珩吃瘪,云鹤被一路掳来的心情好了不少。悻悻道 “虽然孩子没妨碍,但是巫术改变了她体内气血的流向。 我那保胎丸既保胎,还有催熟的作用。 只要服用保胎丸,不出一月,孩子必然瓜熟蒂落。 如今巫术在她体内作乱,孩子对药性吸收也乱了节奏。 恐怕这两孩子要早产了,而且必须在孩子出生之前,解开她身上的禁咒。 否则不仅会造成难产,而且等生产之后,两个孩子都会延续母体身上的禁咒。 到时候处理起来更加棘手,风险更大。” 卫芙听得额角冷汗滚滚而下,她心疼的看了眼自己的肚子,内心自责不已。 “先生,求你务必要救一救孩子......是我对不起他们......” 卫芙自责极了,她觉得自己真是一个糟糕透了的阿娘。 总是因为自己这样那样的原因,一次次将他们带入险地。 他们有什么错,他们几乎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卫芙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一个特别自私,特别不称职的母亲。 她祈求上苍垂怜,让孩子们能度过这一次难关。 日后她定然行善布施,扶贫助弱,广济善缘。 云鹤掏出随身携带的金针,给卫芙扎了几针。 又扔了一颗黑丸子给卫芙道 “今夜子时用这个泡澡,务必泡足六个时辰。 这只是帮你稍微恢复一下体内气血,稳胎的,千万别再胡乱折腾了。 至于那劳什子巫咒,老夫还得去布置禁咒的阵法里面瞧瞧才行。” 第556章 你不下去难道我下去?(加更来啦) 云鹤语气还是不怎么好,千叮咛万嘱咐,生怕卫芙在此期间又出什么幺蛾子。 卫芙为难的看着崔珩,那阵法所在的石嘴山,怕不是被崔珩一怒之下夷为平地了? 这要怎么找? 崔珩面不改色一脚踹醒剑一 “你带老头到石嘴山那日布阵的地方去看看。” 剑一像安装了机括的木头人,被崔珩按了开关之后,立刻激活,准备薅云鹤的脖领子。 云鹤连忙捂着脖子,一声段喝道 “你敢!再掐老夫脖子,休怪我放毒!” 剑一立马缩回手,转而闪电般抓住了云鹤的裤腰。 人影一晃,原地就没了两人踪影。 卫芙担心的问崔珩 “云先生毕竟年事已高,这样奔波,怕是......” 崔珩不以为意道 “你少为他操心了,他身体可比你好多了。 再说他都多大岁数了,立马死了也够本了。” 卫芙“.......” 崔珩立刻补上一句 “阿芙别担心,没治好你之前,我绝对不会让他有事的.......” 卫芙觉得云鹤遇人不淑,一辈子就收了崔珩这么一个独苗苗徒弟,结果人这么不靠谱。 唉——真是造孽啊! 石嘴山一片狼藉,有些地方还在冒烟。 剑一抓着云鹤到了石嘴山后,就皱起了眉头。 都炸成这德行了,还上哪儿找啊? 阿鲤那死丫头能不能不要这么实诚啊?让炸平就真的炸平了? 剑一气的只咬后槽牙也没办法,只好抓着云鹤在山里面凭借记忆瞎转悠。 云鹤雪白的眉毛胡子被风刮的纠结成一团。 嘴里还被西北风灌的满嘴沙子,最后实在受不了反抗道 “呸呸呸—— 你到底行不行啊?我们绕着下面那棵歪脖子树,已经转三圈了! 老夫的裤腰带都要让你扯断了! 放我下来,我自己找!” 剑一理亏,只能将云鹤放下地,他真的尽力了! 大佬给他分派的活儿,没一件是正常人能干的。 云鹤气哼哼的捋顺了眉毛胡子,才开始在这片被炸的坑坑洼洼的乱石山里面转悠。 夜幕渐渐低垂,云鹤站在一个耸立的孤山上,背着手仰头看天。 他还穿着一身可笑的里衣,但是剑一看着他独立孤峰,夜观天象的样子,颇有世外高人的风范。 云鹤确定好了方位,招来剑一背他过去。 地上确实被破坏的太严重了,但是天上的星宿同样可以帮助云鹤定位。 云鹤指挥剑一,终于到了一处塌陷的特别严重的地方。 这里陷下去一个圆形的大坑,坑里面更是堆满了碎石。 云鹤掐着诀,踩着奇怪的步伐围着大坑转了一圈。 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宿,终于肯定道 “就是这里了,你下去,把这些碎石头都给我挪开。” 剑一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云鹤,要不是他说话困难,早破口大骂了。 ‘这死老头什么意思?秋后算账吗?= 就因为自己强行把他从被窝里揪出来,带来了宁州?’ 云鹤吹胡子瞪眼,对着剑一呵斥道 “你这是什么眼神?你不下去,难道还要老夫下去不成? 你家两个小主子可还等着我救命呢,你看着办。” 剑一被完美拿捏,他二话不说,“通”的一声就跳进了坑里。 第557章 鸳鸯戏水 剑一把长剑抡圆了闷头就砍,死老头还在上面不放心的大声喊 “你悠着点,别把最底层的阵法弄坏了......” 剑一“.......” 他黑着脸,一声不吭。 只一味用剑气将碎石掀出大坑,跟浑身牛劲刨地的庄稼汉子似的,搞得尘土飞扬。 圆坑看着大,也架不住剑一变态的剑气,碎石很快被清理干净,露出了相对平整的坑底。 随着最后一块巨石被掀开,一道黑影爆射而起。 眼前熟悉的黑雾让剑一眼角抽搐了一下,顾不上看清楚,剑影排山倒海的攻了上去。 那么用了那么多雷火管,山都炸塌了,竟然还没有将这妖孽炸死! 他到底还算不算个人?! 要是他们今日不来寻找破咒之法,这妖孽是不是就会被永远压在下面? 然而一切假设都没用了,此人今日必须死这里。 剑一如影随形,剑气死死困住那团黑雾,阻挡他逃逸。 黑雾一顿,雾气淡了些,里面果然露出了查吉科穆惨白的脸。 他左脸上一个狰狞的大口子还在流血,血红的眼睛也在往外渗血。 凄厉恐怖状如十八层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他残忍的扯了扯嘴角,一口血雾喷了出来。 查吉科穆周身的黑雾,竟然化成一条黑龙闪电一般冲剑一而去。 剑一横剑就要硬挡,哪知大坑边的老头急得直跳脚 “躲开!躲开!不能硬接!!!” 剑一倒是十分听劝,“唰——”一声,倒飞出去四五丈远。 那黑龙砸到剑一落脚的地方,石头以及周边地面瞬间变得漆黑,简直匪夷所思。 乘着剑一这一退,查吉科穆终于挣脱了剑一的束缚。 黑雾升腾之间,很快就消失在天际。 他嘶哑怨毒的声音远远传来 “今日之仇,他日必将双倍奉还。 让崔珩等着受死!” 云鹤搓着胡子,看着那团消散的黑雾道 “唉——真是冤孽,何苦如此,何苦如此啊——” 圆形大坑里面的碎石终于被剑一清理干净了。 圆形的坑底,终于显现出来那个阴阳鱼图案。 周边的符文已经变成了暗褐色,云鹤越看眉头皱的越厉害。 石嘴山云鹤跟剑一愁云惨雾,卫芙卧房隔壁的浴房,却是一片风光迤逦。 “我,我说了......让阿鲤跟弓一照顾我就行了,这里......这里不用你......” 卫芙浑身无力的瘫在床上,脸颊连着脖子都跟煮熟的虾子一般红。 崔珩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无辜道 “可她们今夜轮值,出去巡营了啊? 现在这府里除了我,也没别人了。” 卫芙简直都要被这离谱的借口惊呆了。 巡营何时轮到她身边贴身伺候的人了? 自从姜鱼被掳走之后,她身边的生活琐事就落到阿鲤跟弓一身上。 好在卫芙除了梳头,其他基本都能自理。 阿鲤跟弓一最多是帮她张罗吃食,铺装叠被。 像现在这样完全依靠着别人帮忙泡澡的事情,自打懂事起,她就再没有麻烦过别人。 偏偏崔珩还要死皮赖脸的贴上来,他真的是一点隐私也不给她留啊。 崔珩一身雪白的蚕丝长袍,轻薄的料子若隐若现,几乎能看到他胸前两点红晕...... 骨肉匀称的脚踩在深色的地板上,脚趾头白皙圆润的跟上好的羊脂玉雕琢出来的一样。 果然的长好看的人,浑身哪里都好看。 明明是一个男人,恁是走出了步步生莲的感觉。 卫芙眼睁睁看着穿着清凉的崔珩,一步一步走过来,毫无反抗之力。 不管是身体上,还是思想上,她都不能拒绝如此人间角色....... 反正到最后,卫芙看着崔珩那张脸,迷迷瞪瞪的就被抱进了浴桶。 浴桶里面的水颜色有些发黑,散发着一股清苦的药香。 按崔珩那样病态的洁癖,应该是接受不了自己身子接触这种黑沉沉的洗澡水的。 但是他没有丝毫犹豫,一脚就跨了进来。 将卫芙稳稳的搂在胸前,让她整个身子躺在自己身上。 他的手固定住她的腰腹,让卫芙下巴以下的身体全部浸泡在水下。 卫芙在滚烫热水的刺激下,终于回了点神,结结巴巴道 “这水里有药,会不会......对你身体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要泡六个时辰呢..... 要不.......你还是喊阿鲤她们来.......” 一想到要跟崔珩这样坦诚相见相处六个时辰,卫芙就感觉浑身不自在。 以前他们这样在一起的时候,崔珩有数不清的新鲜花样跟她玩儿,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 可如今呢?自己身子软的跟一团烂泥的,真不知道两人这样干坐着,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崔珩漆黑如墨玉一般的头发,跟卫芙服的柔软的发丝,在水里纠缠在一起,像是相互伴生的藤萝。 “阿芙,你这样推三阻四的拒绝我,我会伤心的。 咱们这都分开多久了?才六个时辰而已,我感觉还太短了呢! 还是说......这么久没伺候阿芙,阿芙已经忘记了我的诸多好处了.......” 卫芙要不是被崔珩搂着,都能直接滑进水里藏起来。 他是怎么顶着一本正经的脸,说出这么骚的话的? 卫芙简直无地自容,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你,你胡说什么......什么好处?我没有......我不知道.......” 崔珩恍然大悟的点头道 “果然呢.......怪不得这次阿芙见我总是对我生气呢,原来是怨我没有伺候好阿芙........ 我懂了.......我这就改.......阿芙喜欢我从哪里开始呢?” 卫芙心脏都快从嗓子眼儿跳出来了,一张脸涨的通红,慌忙否认道 “我,没有生气....... 我没有怪你.....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不要你伺......唔——” 卫芙最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崔珩灵活的双手跟嘴巴,让卫芙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 蒸腾的水汽氤氲,让崔珩的脸看起来充满致命的诱惑。 没人能抵挡这种诱惑,卫芙也不能...... 第558章 他不会轻易杀她 卫芙以为六个时辰很长,其实她想多了。 在崔珩那个混账的搅和之下,她根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以至于她最后昏昏沉沉睡过去了,都没发现原本黑色的水最后已经变得透明。 仅剩的最后那一团黑色,正变成丝丝缕缕一团黑线,顺着卫芙的筋脉游进了她的身体。 这一觉格外香甜,浑身泡在温暖的水里面,无比舒畅。 卫芙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幼时的国公府。 阿爹在木棉树下练剑,大兄跟次兄在演武场上摔跤,阿娘在厨房里研制新菜式。 整个国公府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这是卫芙幼年时为数不多的幸福时光。 卫芙蹦蹦跳跳,准备去找阿爹修理自己坏掉的风筝。 突然,阳光明媚的天空乌云密布,黑暗瞬间笼罩大地....... 漫天黑云里面,探出一个巨大的头颅。 ——是查吉科穆! 他左脸颊上一道狰狞的伤口,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眼眶下布满干涸的血痕,还有黑色的图腾...... “姐姐——你真的好狠的心...... 你的姜鱼不要了吗?她对你忠心耿耿,就算死也不背叛你! 却被你这样无情抛弃! 你说我回去告诉她,你已经放弃救她了—— 你猜,她会不会难过的自杀? ——啊哈哈哈哈......” 卫芙肝胆俱裂,声嘶力竭的追着飘在天上的查吉科穆,边跑边大声喊道 “你站住!你给我站住!谁说我不要姜鱼的? 你把姜鱼还给我! 你快点把姜鱼还给我——” 卫芙跑的精疲力竭,声音都喊的嘶哑了,查吉科穆却越飘越远...... “阿芙——阿芙—— 你醒醒,你做噩梦了....... 阿芙—— 乖,咱不哭了,快醒来......” 崔珩的声音忽远忽近,终于把卫芙从噩梦中拉了出来。 卫芙猛地睁开眼睛,“呼”的一下就坐起身来。 然而下一刻,浑身又不听使唤的往后倒去。 幸亏崔珩及时将他搂住,卫芙直接倒进了崔珩的怀里。 卫芙泪眼朦胧,怔怔的看着帐顶。 半天回不了神,眼泪顺着眼角流进了鬓发里。 崔珩心疼的将卫芙紧紧搂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 “阿芙,别哭了,那只是一个噩梦而已。 有我在这陪你呢,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靠近你! 别怕!” 卫芙缓了半天,才眨了眨眼睛,眼中的水雾淡去,崔珩担忧的脸映入眼帘。 卫芙红着湿润的眼睛,沙哑道 “不是梦,是查吉科穆,他是不是还是逃走了? 姜鱼还在他手上,我必须去救她。” 崔珩安抚道 “我已经安排人追踪查吉科穆去了,姜鱼应该被他转移到一个绝对隐蔽的所在。 待传回确切的消息,我陪你一起去。 一定将她完完整整送到你的面前。 姜鱼身份特殊,查吉科穆不会真的杀了她的。” 卫芙诧异的看着崔珩问道 “身份?什么身份?姜鱼已经离开苗疆很多年了。” 姜鱼所在的村寨,十几年前已经被朝廷犁庭扫穴,不复存在了啊。 崔珩将卫芙冷汗打湿的头发理了理道 “云鹤年轻时在西南边陲生活过一段时间,知道那边不少秘事。 巫跟蛊虽然是两种不同的术法派系,但他们的祖宗是同宗同源的。 巫蛊之术的传承人,要求严苛,天赋与后天努力一样都不能少。 培养一个出色的继承人难如登天。 为了防止后世子孙不必要的杀戮跟争端,他们互相都有制衡对方的一些手段。 或者主动破戒者,会受到严重的功法反噬。 姜鱼是苗疆最后一代圣女,查吉科穆可以囚禁她,但是决不能杀她的。 何况——他的目标是你! 姜鱼是他手中唯一对付你的筹码,他怎么会轻易对她下手?” 第559章 她是被反噬了 崔珩一番话,卫芙渐渐冷静了下来。 不管崔珩说的是真是假,就算她想去救姜鱼,自己眼下这个鬼样子,自保都难,何谈救人? 卫芙咬着牙,恨铁不成钢的一巴掌拍在被子上....... 卫芙看着自己已经能动的手,震惊的半天回不过神。 “阿芙,你应该感到开心啊。 你看你现在手脚都能动了呢,要不要我扶你起来走两步看看?” 崔珩语气轻快的建议,让卫芙注意力从姜鱼的事情上面拉开了。 如今她身怀六甲,马上就要临产,姜鱼的事情恐怕免不了要长途跋涉一趟。 她如今的身子哪里能承受的住? 卫芙在崔珩的搀扶下,从床上试着缓缓的站起来。 卫芙激动的咬着牙,紧紧抠着崔珩的双臂,终于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卫芙热泪盈眶,这是烂泥似的瘫了这么久,终于感觉到了自己的身子自己能使唤了。 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简直难以形容....... “崔,崔珩!崔珩! 我真的行了,我能站起来了 啊——” 卫芙激动的准备走两步,可惜乐极生悲。 下一刻—— 自己又跟被抽掉了浑身骨头似的,软倒在崔珩的怀里。 “唉唉唉——你们在干什么? 还不赶紧躺下? 又瞎胡折腾个啥?!” 是连个外袍都没穿的云鹤回来了,浑身泥巴的剑一跟在后面。 现在的剑一更像刨地的庄稼汉子了,衣服原本的颜色都已经看不清。 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上了。 洁癖成疾的崔珩立刻皱起了眉头,甩给剑一一个“滚远点”的眼神。 剑一如蒙大赦,迅速遁走。 再这么熬下去,他可能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过劳死的暗卫。 卫芙却不管那么多,激动的热泪盈眶,欢喜道 “先生,我能站起来了!真的! 刚才我都站起来了,这是不是代表我马上就要恢复正常了?” 天知道失去一切自理能力的这几日,卫芙有多煎熬。 这种毫无自保能力的恐惧感,让她犹如行走在闹市而身无寸缕。 甚至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都能上来踩她一脚。 对于卫芙这种需要绝对掌控力的人来说,那是比死还痛苦的折磨。 云鹤背着手,没好气的上来抓过卫芙的手腕开始把脉。 末了翻着白眼道 “还早着呢,你别折腾兴许还能好得快些。” 卫芙吓得立马不敢动了,现在只要能治好她,无论云鹤说什么她都能听。 云鹤给崔珩甩了个眼神,崔珩明了的将卫芙轻轻放到床上,仔细的掖好被子道 “你先歇一歇,我去看看给你熬的燕窝好了没有。” 卫芙眨了眨眼睛,怀疑的看着云鹤跟崔珩道 “你们是不是要背着我说什么事情? 有什么我不方便听的?就在这儿说,我要知道我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崔珩,不要瞒着我。” 卫芙直直的盯着崔珩,崔珩无奈的看着云鹤道 “就在这说吧,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只要能救阿芙,都不是问题。” 云鹤冷哼一声道 “你道她是什么一般的疑难杂症吗?说的这般轻松。 那个阵我去看了,竟然真的是几百年前巫术鼻祖留下的禁咒。 这个阵法原本就残缺不全,且催动阵法里面阴鱼的鲜血,必须是纯阴的处子血。 而她肚子里怀着龙凤胎,血液阴阳驳杂不纯,才导致禁咒反噬。 幸亏阵法残缺不全,否则你哪里能活到现在?” 崔珩听得后背发凉,紧紧抓着卫芙的手不放。 卫芙冷汗都出来了,现在想想都后怕。 这种未知的秘术太过匪夷所思,查吉科穆到底从哪里弄到的这些古籍残片? 教会他这些高阶巫术的人又是谁? 崔珩急不可耐的问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到底用什么法子才能救她? 需要我准备些什么,你尽管提。” 云鹤搓着胡子,在屋子里走了几圈道 “我倒是有个法子可以试试,但需要一个巫术强大的巫医助我才行。 这禁咒反噬之力,拖的越久越麻烦,于她身子也没好处。 你三天之内,将人寻来,我这边也需要准备一些东西。 但先说好,那巫医必须道行足够高才行,否则恐怕会害了她。” 第560章 喝这个就不用睡觉了(黑色星期一加更) 云鹤意有所指的看了卫芙一眼,崔珩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好像云鹤的要求跟上街让他买几颗白菜一样那么简单。 卫芙担忧的看着崔珩道 “巫蛊之术被前朝皇帝屠杀的几乎绝迹,懂得巫术的人少之又少,更何况术法高强的巫医? 这一时半会上哪儿去寻?” 崔珩抚了抚卫芙的脸蛋道 “这些事就不用阿芙来操心了,别人兴许寻不到,但不包括我。” 卫芙忐忑的看着崔珩,浑身都紧张的发抖。 “你,你真有法子?莫不是为了哄我,逗我开心呢?” 崔珩捏了一把汗卫芙的鼻子道 “阿芙,我跟你说的话,何时没办到过? 你忘了之前我送你的那个护身符了吗? 那就是从一个隐世的老巫医那里求来的,只是他脾气古怪,轻易不见外人罢了。 恐怕我得亲自去一趟,才能将他接过来。 这几日你好好休养身体,等我将那大巫医请过来,阿芙病就好了。” 崔珩的语气一派轻松,感觉那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卫芙总觉得心里毛毛的,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 “既然你也说了他脾气古怪,想必,想必怕是不好请的,万一,万一他......” 崔珩截断了她的话道 “没有万一,人活着总会有想要的东西。 碰巧,我手上能值得他交换的东西有很多。 所以阿芙不必担忧,一切有我。” 卫芙看着崔珩笃定的眼神。终于安定下来。 待卫芙睡着之后,崔珩才从无卧房里走出来。 回廊下的亭子里,云鹤已经换了一身道袍煮水烹茶。 崔珩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在云鹤对面坐下。 云鹤难得一本正经,神情端肃。 “你已经决定好去莽山了?” 崔珩沉默的点了点头道 “是! 喝完你的茶就动身。” 崔珩语气平淡,意思却十分坚决。 云鹤知道劝不动,脸色阴沉沉的,看了崔珩一眼深深叹了口气道 “你自己应该最清楚那老怪物的为人,怎么可能轻易离开莽山助你救人? 你此番去求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崔珩凉凉道 “这法子是你想出来的,怎么现在反倒嫌弃起来了? 那你再寻一个不用那老怪物的法子,只要能救阿芙,我什么都能拿出来换。” 云鹤把茶盏摆弄的‘霹雳哐啷’乱响,像极了他的此刻的心情,他没好气的嘟囔 “但凡有别的法子,老夫早用了,还用得着你说? 换个人老夫都不必如此操心。 喏——喝了吧,此去莽山来回的路程都要两天。 你只有一天的时间说服那老怪物跟你下山。 ——难呐!” 云鹤将一杯色泽碧绿的清茶推了过来。 崔珩也不问,端过来一饮而尽。 崔珩只觉得一股清气直冲头顶,精神头瞬间好了数倍。 剑一刚下去找了个地方,把自己从头到脚刷洗干净,换了一身清爽干净的衣服。 正准备在崔珩附近的屋顶上眯一会儿。 结果一回来,就看到云鹤老头子笑眯眯的对他招手。 剑一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看着主子在一边不说话,他只好硬着头皮上前。 “来吧,刚煮好的茶水,你也喝一杯。” 剑一看着桌子上那杯异常碧绿茶水,有点怀疑这老头子无事献什么殷勤? 云鹤老头不满道 “怎么?你还嫌弃老夫的茶艺不成? 你主子可是一口闷,没说半个字的不好。 你是质疑你主子的品味?” 剑一吓一跳,双手都快摇出残影。 不就喝个茶吗?有必要上纲上线扯到主子身上去吗? 虽然他真的不习惯喝茶,还是乖乖将那杯茶端起来,一饮而尽。 然后—— 一股清凉之气,直冲天灵盖,剑一整个人感觉都要被顶飞了。 茶什么味道没喝出来,这直击灵魂的感觉简直不要太酸爽。 云鹤看到剑一扭曲的表情,笑道 “不错不错,效果很好! 这碧灵草最是缓解疲劳,提振精神。 服用一杯,三五日不睡觉也不会觉得疲累。 越是困倦之人,服用之后效果就越明显。 你刚才是不是很困?现在好啦,你不用睡啦! 你主子有要事出门,知道你一定会跟着去,就多给你煮了一杯。 你不用太感激老夫,算是看在你这几天背着我奔波劳碌的份儿上,送给你的回礼吧。” 剑一满头黑线,心里疯狂吐槽 “你这死老头确定是给我的回礼,而不是报复? 连牲口都知道天黑了要回牲口圈里休息,难道他不用? 他这是连牲口都不如了是吧? 为了让牲口不打盹,还专门给牲口调配了提神醒脑的饲料。 就说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走吧,去莽山。” 崔珩干脆利落的扔下一句话就走了,根本没看到剑一欲哭无泪的表情...... 第561章 黑木屋 莽山位于宁州以南,因为山高林密,野兽毒蛇横行,一直人迹罕至。 可以说莽山方圆百里都属于蛮荒地带一点不为过。 普通百姓就算是绕远路走,也不会接近这里。 只因为莽山里的‘赤火鸡冠蛇’又多又毒。 壮年男子被咬一口,最多撑不过半个时辰。 崔珩跟剑一快马加鞭赶到莽山脚下,正值半夜子时。 莽山因为常年人迹罕至,草木都比别处长的异常高大茂盛。 别的山头上的树木都等不到长成参天大树,就被农户樵夫砍走换钱了。 莽山几百年无人敢入,以至于参天大树比比皆是。 别说现在是半夜,就算是日头正盛的正午,山林里面的视野也未必好。 莽山根本没有路,崔珩走到莽山隐秘逼仄的入口处,将‘踏雪’留在了一棵大树下。 剑一取走了随身的行囊,解开了两匹马的缰绳。 “踏雪”颇有灵性,带不上它的时候,就会给自己找地方,等主人归来寻它。 崔珩取出一瓶子药粉,给剑一让他给两匹马都撒上。 一股清苦的药味瞬间弥漫在山林里。 树丛深处的草丛里“窸窸窣窣”声音不绝于耳。 剑一听得头皮发麻,不用想都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给两匹马撒完药粉,剑一故意剩了点,往自己身上也均匀的撒了一些。 崔珩凉凉道 “别忙活了,那药粉只管马,不管人。” 剑一“.......” 他难过的低头,看着自己满身黄不拉几的粉末 ——那我这算什么?你为什么不早说啊? 崔珩抬手抛给剑一一颗圆滚滚的珠子道 “把这个随身携带,避毒虫。” 剑一低头一看,手心里是一颗暗红色的,隐隐有股子腥臭味儿的珠子。 一看崔珩腰间也挂着一颗,比他这个还大一圈。 恍然大悟,连忙将这颗珠子挂在剑穗上。 一踏进莽山的密林,眼前就一片漆黑。 普通山林里面的那种舒服的草木清香在这里是不存在的。 扑面而来的,只有腐叶烂根的恶臭味。 崔珩拉起面巾护住口鼻,这种味道闻久了也是会中毒的。 剑一打头开路,崔珩将随身的那管碧玉萧抽了出来。 从怀里又摸出一个物件,“咔嚓”往洞萧的圆孔里面一按。 他再抬起手来的时候,两人眼前一亮。 只见崔珩手里的碧玉萧上嵌入了一颗夜明珠。 夜明珠本来就极为稀有,像崔珩手上这颗这么亮,这么大的珠子,怕是皇帝的私库里面都找不出来。 这颗珠子拿到边塞,估计能换几座城了。 如今它被崔珩卡进洞萧的窟窿眼儿里,当照明的火把使唤。 剑一咧了咧嘴,就着夜明珠的光晕,走的更快了。 也幸亏两人内功深厚,在这样藤蔓丛生的野林子能如履平地。 但凡换个人,他能直起腰走两步都困难。 一路上全靠剑一开路,崔珩能十分清晰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隐秘的角落里虎视眈眈。 那些“窸窸窣窣”甚至冰凉滑溜的触感从他的脚背划过。 但始终与他们保持克制的距离,并没有真正的攻击他们。 终于,剑一一剑劈开一丛荆棘藤蔓缠绕的高墙,一片相对平坦的草甸显露在眼前。 草甸中央,一座椭圆形的黑色木屋出现在眼前。 崔珩轻轻呼了一口气,终于到了。 草甸开阔,天上的月光也从乌云里面挣脱出来,让眼前的场景更为清晰。 草甸中间的那间黑色木屋,其实本身就是一棵巨大的树。 只不过树冠已经被雷劈断了,只剩下焦黑的树干。 后来又被人改造成了一座木屋,看起来诡异的紧。 黑屋子现在也黑灯瞎火的,看来主人应该是睡了,没能出来迎接他们。 剑一抬腿就想进入草甸,结果被崔珩一把拽了回来。 剑一“......?” 崔珩用手里的夜明珠玉箫往脚下一晃,剑一下意识看过去,瞬间倒抽一口凉气。 上一次来莽山,主子严禁他跟随。 他守在莽山外围,就觉得这地界儿邪门的很。 没想到里面还有更邪门的! 只见脚下的草甸下,不是实打实的土地,而是汪着水的沼泽。 这不是最恐怖的,恐怖的是那些黑沉沉的泥水里,泡着一张张腐烂或者半腐烂的脸...... 他们表情有的痛苦狰狞,有的充满恐惧。 有的还张着大口,好像下一刻就会扑上来撕咬...... 如此惊悚的场面,连见多识广的剑一也忍不住犯恶心。 “小心,这是“恶诅”。 没有主人的允许擅自闯入,后果很严重。” 脸崔珩都说后果很严重,那铁定不是一般的严重。 剑一立刻挡在崔珩身前,以防万一。 崔珩声音低沉,却清晰的传到木屋那边去 “再次冒昧打扰,还望大巫见谅。 崔珩有事相求,烦请大巫出来一见。” 第562章 大巫在何处 其实整座莽山都是大巫的势力范围,百年来这里一直是大巫避世修行之地。 他们一路进来,大巫不可能毫无察觉。 上次崔珩过来,就是以绝版的巫术典籍,换取了一枚可以抵挡巫蛊伤害的高阶护身符。 大巫无欲无求,唯独痴迷修炼高阶巫术。 奈何真正的珍贵典籍,已经在几十年前的那场浩劫里损失殆尽。 崔珩手里的残卷,也是从皇室的秘库里面翻出来的。 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崔珩从同光帝那里拿东西绝不手软。 然而崔珩的声音传过去许久,那黑木屋一点动静都没有。 崔珩忍不住皱眉,难道大巫真出了什么变故,人已经不在? 一想到某种可能,崔珩终于色变。 阿芙身上的禁咒还需要大巫出手解除,他绝不能有事! 崔珩身形瞬间一闪,下一刻人已经窜到草甸的半空。 他刚一进入像是触发了某种禁咒,草甸下面的人脸立刻开始躁动。 有的甚至直接伸出脑袋,往崔珩的方向凑过来。 人脸下面拖着的不是人的身子,而是细长的蛇身,十分的恶心。 剑一立刻闪现到崔珩身边,一剑荡九州,将草甸内外用剑气横扫了一遍。 强大的剑气,几乎将整个草皮全掀飞出去。 那些丑陋的人脸被剑气一扫,立刻化成一股黑烟消散。 然而下一刻,一模一样的一个人脸,又从草甸下面的黑色沼泽里钻出来....... 剑一横冲直撞,将周边的沼泽搅和了一个天翻地覆。 但是没什么卵用,那些人脸蛇就是源源不断的涌出来。 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眼看就要将崔珩跟剑一团团包围在中间。 若是面对真实的千军万马,恐怕剑一都没有现在这么恐慌。 这些鬼玩意儿到底都是些啥,怎么杀之不尽?毁之不完? 崔珩脸色难得的凝重,已经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大巫竟然无动于衷。 难道真的是他预想最坏的结果吗? 崔珩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将几根雷火管点燃了,扔进越来越多的人脸蛇堆里面。 还有一部分全部扔进了脚下的沼泽。 扔完就拉着剑一闪电般后退,硬是凭借逆天的轻功,冲到了位于沼泽中央的木屋跟前。 那是离开敦肃,霍明轩偷偷塞给他的。 因为卫芙离开的时候,严令霍明轩对雷火器进行管控,不得随意泛滥流出。 “轰隆轰隆”几声巨响之后,下面一片火海。 无数的人脸骷髅在火光中灰飞烟灭,沼泽也被炸开了一个巨坑。 那些丑陋邪恶的人脸蛇,终于不再喷涌而出了。 木屋四周布满黑色刻着符咒的界碑。 那些漏网之鱼的人脸蛇一靠近界碑,就自动拐弯,朝别处去了。 看来这里是它们不能踏足的禁地。 剑一后背都湿了,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 托主子的福,他这辈子也算是开了眼了。 如此排山倒海的巫术攻击,他这辈子再不想遇到第二次! 崔珩看着眼前紧闭的木门,心跳已经失速。 最后还是剑一一把推开了木门。 黑屋子里面也黑乎乎的,屋顶是黑的,墙面地面都是黑的。 无端给人一种极度压抑的感觉。 剑一很难想象,到底什么人会长期住在这样的屋子里? 精神状态还正常吗? 无人回答,因为屋子里根本没有人。 崔珩快速进屋巡视了一圈,确实是没有人。 剑一不敢说话,因为他看见崔珩的脸色已经相当的难看。 郡主等着大巫救命,这个要命的节骨眼儿,寻不到人该怎么办? 剑一都不敢往下想。 崔珩脸色难看的厉害,剑一正不知道要如何劝自己的主子。 一个尖细柔媚的女子声音传了过来 “殿下,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崔珩皱了皱眉头,转过身一看,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从黑色的墙壁里面款款走了出来。 感情这木屋还有暗门? “原来你躲在这里,你倒是挺聪明的。 在大聖能躲过本王搜捕的地方并不多,莽山算一处,你倒是会挑地方。 大巫如今人在何处?说好了,本王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阿诗雅。” 第563章 大巫就在下面 剑一也不敢置信的使劲眨了眨眼睛,没错! 从暗门里面走出来的,果然就是之前给崔珩用蛊续命的阿诗雅。 只不过她后来居心叵测,竟然背地跟二公主联手,坑害永安郡主。 被崔珩下了追杀令,满世界追杀。 没想到她竟然躲到了莽山。 莽山是大巫的地盘,崔珩与大巫有过井水不犯河水的约定。 因此搜查的暗桩并没有进入莽山。 阿诗雅雪白的皮肤,隐隐已经不如当初的水嫩,而是泛着着淡淡的黑气。 她淡色的五官更是少了少女的青涩,取而代之的是女人的风情。 身上还是那身苗疆少女的打扮,满身的银饰叮当作响。 但是脚踝上拴着的银铃换成了黑色骷髅头的铃铛,看起来更加诡异。 阿诗雅目不转睛的看着崔珩。 那视线就跟一只小手一般,把崔珩浑身上下都摸了一个遍似的。 在此之前,阿诗雅是绝不敢这么直视崔珩眼睛的。 看来这段时间,她的经历也颇丰富多彩。 “殿下,阿诗雅好歹也曾经助过殿下。 为何殿下如此狠心,就因为我犯了一点小小的错误,就要将我赶尽杀绝吗? 难道这些年我们之间相处,在殿下心里,真的没有半点情分吗?” 崔珩冰冷的看着阿诗雅,语调也同样冰冷 “本王与你之间本就是交易,谈何情分? 你之所以来为我续命,只是因为你的母亲与我母亲之间的利益交换而已。 不要再用着种莫须有的情分来夹缠不清。 本王此来只为了寻大巫,你要么让开,要么带路。” 阿诗雅的脸色终于变了,她原本清汤寡水的五官,此时竟然染上一丝邪魅之气。 阿诗雅嘴角翘了翘,低下头难过道 “看来以前一直是阿诗雅自作多情了,殿下恕罪。 殿下既当面与我说清楚了,那阿诗雅自然就不会对殿下再有妄念。 前日大巫修行到要紧处,需要闭关。 此刻他老人家正在地底的密室里,想必此时也差不多要出关了。 阿诗雅这就带殿下过去。” 阿诗雅说完,也不等崔珩回应,又转身走进身后的暗门。 那暗门开在黑乎乎的墙壁上,里面也是一片漆黑。 要不是眼睁睁看着阿诗雅消失在门后,差点以为那扇门是不存在的。 崔珩抬腿就要进入暗门,被剑一抢到了前面。 面对未知的危险领域,一个暗卫的职业素养就显示出来了。 换成墨一那憨批,必定吓得屁滚尿流,只会躲在主子身后痛哭流涕,什么都靠不住的! 要不是阿诗雅满身的银饰叮叮当当,在这黑暗的地道里面,还真不好发现她。 崔珩又祭出了他那根价值连城的碧玉萧照明。 两人一看清地道里面的真实情况,感觉还不如啥都看不见呢。 剑一总算明白为什么地道里面没灯了。 因为灯亮着,恐怕是没几个人敢走这条暗道。 一直往下延伸的地道两边,黑色的墙体里面时不时的就冒出一只惨白的手骨。 或者露出半边骷髅头,骷髅黑洞洞的眼眶里还有黑乎乎的肉虫子爬进爬出。 越往后,甚至能看到一副副完整的肋骨...... 那层层叠叠的人骨,简直让人有置身阿鼻地狱的错觉。 空气里阴冷的陈腐之气,好似能腐蚀灵魂。 剑一浑身鸡皮疙瘩全站起来了,住在这里的不是个巫医吗? 怎么这么多死人在这里? 他救的人,恐怕都够不上他杀的一个零头吧? 这劳什子大巫到底靠不靠谱啊? 暗道一路蜿蜒向下,时间久的让剑一觉得这条路永无尽头。 终于,一个拱形的石门出现在眼前,石门上爬满了暗红色的符文。 阿诗雅走到门前,按了一下石门边上一个兽头的雕像,对着崔珩解释道 “大巫就在里面,这里是大巫的修行闭关之所。 我也不敢轻易打扰,殿下请自便。” 说完阿诗雅就自行离开了。 第564章 困在自己心魔里 拱门之后的圆形石室内,一个一身黑袍,头上戴着一副牛角的老人盘腿而坐。 老人骨瘦如柴,脸颊跟眼窝深深塌陷下去。 他脸上沟壑纵横,像干枯的老树皮,估计上百岁也都是有的。 崔珩见到大巫还在,悄悄松了口气。 但是崔珩都走到门口了,大巫还是双眼紧闭,似乎入定未醒的样子。 这么干等着也不是个事,他们时间有限,阿芙那边一刻都等不得。 崔珩只好弯腰进了圆形的密室,剑一也跟着进去到四周警戒。 然而他们前脚刚踏进去,后脚身后的石门就轰然关上了。 剑一心底一沉 ——完了! 他们恐怕是被那个阿诗雅阴了! 这石门早不关晚不关,怎么偏偏等他们一进来就关上了? 剑一眼睛都红了,寒光乍现,排山倒海的一剑就往石门劈去。 想象中飞沙走石的情况并没有出现。 那石门像是突然变成了空气一般,剑一气势万钧的一剑轻飘飘从石门穿过。 石门连个碎石屑都没掉。 室内圆形的穹顶突然传来阿诗雅清脆愉悦的笑声 “哈哈哈哈—— 我劝你们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 这个地方连这个老不死的都出不来,更何况是你们? 崔珩,我将你放在心上这许多年,未曾想你竟然这么绝情。 既然你无情,那就休怪我无义!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容易死的,我可是想了你好多年! 我有的是法子驯服你,让你从今往后乖乖伺候我,做我的男人! 等我玩够了,我会让你挑一个舒服些的死法! 你们这些臭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真心给你们还不如喂狗! ——啊哈哈哈哈......” 凄厉的笑声渐渐远去,看来真的不打算放他们出去了。 她根本不用动手,只等他们饿得半死不活,再进来收拾他们。 剑一愤怒的又想挥剑,被崔珩制止了。 “别做无谓的事情浪费体力,早料到她也没安什么好心。 只是为了找到大巫,没拆穿而已。” 剑一瞬间收剑,只要主子心里有数就好。 反正无论如何,主子让他干嘛就干嘛。 真要出不去了,只能便宜墨一那厮一个人霸占一个单间了。 也不知道自己藏私房钱的地儿,那憨皮找不找得到。 唉—— 崔珩一脸淡然,并没有因为被困地底石室,感到丝毫的恐慌跟焦虑。 他最关心的还是石室中央,一直盘腿而坐,不言不动的大巫身上。 要不是崔珩跟剑一感知超越常人,感受到大巫微弱的气息。 一般人任谁看,这个大巫已经死去多时了。 崔珩缓缓围着大巫的身体转了一圈,他除了微弱的气息真的跟死了一般。 黑袍下面露出的一截脖子,更是如干枯的老树桩子,干瘪皴裂。 还有黑紫色的血管蜿蜒而上,一直延伸到下颌。 想必黑袍下的身体,情况更加可怖。 崔珩皱眉道 “难道是走火入魔了?” 崔珩仰头观察了一下整个石室内的布局方位, 闭目冥想了一阵,走到西南角的位置,一掌劈了下去。 整个石室的地面,都是各种形状颜色不规则的石头铺就。 剑一看不出来崔珩劈碎掉的那块石头,跟其他的石头有何不同。 但是就随着石头碎裂的那一下,大巫的身子似乎动了动。 崔珩站在一边,静静等待。 过了一柱香的功夫,一直双眼紧闭的大巫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一睁开,就让剑一忍不住拔剑。 那是——杀气! “大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怎会被困在自己的阵里?” 崔珩好像根本没感知到刚才那一瞬间的杀意,说话的语调都没变化。 大巫气势渐渐收敛,剑一身体一松,才看清楚那大巫的眼睛竟然是琥珀色的。 而且还是竖瞳,简直跟丛林里面的蟒蛇眼睛一模一样。 剑一差点忍不住吐槽,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长这么一双眼睛? 这是什么品种? 大巫转动着竖瞳,看到崔珩的那一刻,危险的眯了眯道 “是你救了我?阿诗雅呢?” 他的声音一样苍老,山风刮过岩石般的苍凉。 崔珩无所谓的回答道 “应该还在外面等着给我收尸吧。 珩忒来寻大巫议事,被她引到这里,与大巫关到了一起。 幸亏珩自幼对各种奇门遁甲颇有涉猎,否则还真破不开大巫这‘炼心阵’。 咱们真的得等死了。” 大巫树洞一般干瘪的嘴巴咧了咧道 “王爷见笑了,没想到本尊终日打雁,最后让雁雏儿啄了眼! 阿诗雅真是好样的,乘着本尊突破心魔的紧要关头。 竟然逆转阵法,将本尊关在心魔域不得出来! 好手段......当真好手段!” 第565章 交易 剑一总觉得这大巫言语之间,有种要吃人的错觉。 崔珩淡淡道 “阿诗雅非善类,此前我亦追杀于她。 未曾想她跑到大巫处避祸,还险些害了大巫,简直可恨至极。 当初大巫就不应该慈悲收留她,如此心思歹毒之人,还是趁早除去为妙。” 大巫琥珀色的竖瞳缩了缩,干瘪的嘴巴吐出残忍的话语 “怎么能除去?我定要将她制成“诅尸”! 让她生生世世帮本尊看守门户!” 剑一想起外面那些沼泽里面的人脸蛇身怪物,浑身都是一个激灵。 在这些邪门的大巫面前,恐怕死是最轻的惩罚了。 那大巫诡异的竖瞳盯着崔珩道 “王爷救了本尊,擅闯莽山,毁我门户的事情便作罢了。 你们硬闯进来,定然是有事相求。 但我的老规矩,王爷也应该是知道的,不是足矣让我心动的东西,本尊概不交易。” 剑一听完大巫这一番话,差点破口大骂 “好你个过河拆桥的老棺材板,你的救命之恩就只值这点玩意儿? 要不是我们强行闯进来,你还能有命在? 怕不是被那阿诗雅关到天荒地老吧? 果然住在这种死气沉沉,到处都是死尸骷髅房子里面的人,能是什么好人?” 刚才还想着救了这老头,没准请他出山容易些呢,感情都是自己想多了。 崔珩对于狡诈奸滑的大巫,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的情绪。 淡淡道 “珩此来确有所求,但现下看来大巫自身难保, 珩所求之事,想必大巫也是无能无力了。” 大巫金色的竖瞳瞬间放大,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崔珩。 能来莽山求助他的人,本来身份就非富即贵,非同小可。 但是无一例外见到他的态度,与膜拜神明无疑。 他随便一句话,无不奉为圭臬。 哪怕上一次,崔珩来求平安福的时候,态度亦是恭顺。 今日怎么对他如此言辞? 他树洞一般的嘴巴咂摸了一下,道 “说来听听什么事,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事让我无能为力。” 崔珩遗憾的叹了口气道 “我的王妃遇到了一个高阶的黑巫师,巫术十分厉害。 王妃被他下的禁咒反噬,如今危在旦夕。 云鹤说破解此巫术,必需要大巫相助才行。 但现在大巫走火入魔筋脉尽毁,如何能下山助我王妃破咒?” 大巫尽量掩盖自己走火入魔,功力尽毁的真实情况。 他不能让任何知道他已经废了,否则这些年结下的仇家将蜂拥而至。 别说当莽山的一方霸主,不被仇人挫骨扬灰都算是好的。 但他的伎俩或许能骗过别人,骗不过崔珩。 大巫的嘴巴张张合合,半天艰难道 “那你到底想如何? 你也看到了,我走火入魔,就算有心助你,也无能为力。 两位请离开吧,以后别再来莽山了。” 大巫眸子一下子变得灰暗起来,刚才那些气势,已经是他残留不多的底气了。 崔珩踱了几步,缓缓道 “若我能治好你因为走火入魔损坏的筋脉呢? 你愿不愿意以此作为交换,助我解开王妃的禁咒?” 大巫猛地抬头,一下来精神了 “什么意思?你有办法恢复我破损的筋脉?” 他就算用一些禁咒邪术恢复,也需准备很长时间。 况且没有巫术傍身,他的寿命也会大大缩短。 这才是大巫最害怕的,所有巫术未能练到大成的巫师,到最后全部会受到巫术的反噬,无一幸免。 那些低阶的半吊子,下场没有一个不惨的。 大巫是在巫术大成之时走火入魔的。 恐怕被反噬的不仅仅是丢命那么简单了。 仅仅几句话,两人身份地位发生了对调。 现在是大巫有求于崔珩,毕竟大巫更关心自己还能不能继续修习术法。 活的越久,他越怕死,他毕生追求的长生已经胜利在望。 他绝不允许自己倒在黎明前的黑暗。 崔珩用指甲轻轻在自己手腕上一划,几滴鲜血就流了出来。 崔珩用内力托着那几滴血到大巫的面前道 “大巫试一试这血,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功效。” 大巫活的够久,见识也足够多,他只是靠近那几滴血液闻了闻 “千年紫参?你服用过千年紫参?!” 不等崔珩回答,大巫干瘪的嘴巴一吸,就将那几滴血吸进了嘴巴。 他立刻闭目运功,仔细感受那血液对身体的作用。 很快,身体里面一些受损的筋脉,正在慢慢修复。 筋脉断裂处,竟然焕发出新的生机。 太神奇了! 这千年紫参简直跟传说中描述的一样,生死人肉白骨,名不虚传。 第566章 另一条出口 大巫“唰”的一声睁开眼睛,激动道 "果然有用,王爷的要求我应下了。 只是能不能先治好我的筋脉,后再随你下山? 我这一身伤病,即便随你出山,也救不了你的王妃啊。” 大巫试探性的商量,要求看似也很合理。 崔珩强硬的拒绝道 “时间紧急,我的王妃身子娇贵,多一刻也等不得。 还要劳烦大巫先随我去宁州,大巫帮我的王妃破咒,我助大巫疗伤。 云鹤先生大名想必大巫也听说过,有他在,还有我的血加持,大巫可放一百个心。” 论狡诈崔珩比大巫不遑多让,给你点甜头让你知道这糖有多甜。 但怎么可能一次给你吃个够?吃够了还怎么用饵驱使你? 大巫那双可怕的竖瞳,贪婪的盯着崔珩手上伤口处的血液。 要不是他身体不允许,恐怕立马就要扑上来撕咬了。 剑一上前一步,挡在崔珩前面。 剑一明白了主子为什么不立刻治好大巫了。 感情这老棺材瓤子把自家主子当成一个吸血包了。 剑一相信,但凡让他得势,必定将主子吸血拆骨,当他的大补圣品。 对付这种不讲道义阴险狡诈之人,就要用弱点拿捏,用利益交换,才能合作做一些事情。 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有了崔珩几滴鲜血的供养,大巫已经将近坏死的筋脉恢复了些许生机。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拿起腿边的一根权杖,缓缓站了起来道 “既然如此,那本尊便随王爷走一趟。 还望王爷言出必行,谨守咱们之间的约定。” 他一站起来,剑一才发现这大巫竟然异常高大。 尤其头上那对牛角,要不是石室穹顶够高,怕是要捅破天花板。 他一身黑色的巫袍衣襟和下摆,坠着一些圆滚滚的圆形小珠子。 剑一再仔细一看,差点吐出来,那些哪里是普通装饰用的珠子? 那一颗颗都是经过特殊处理,黑白分明的人眼珠子! 剑一一阵恶寒,能造出这么戾气冲天的房子跟密室的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谁家好人把人眼珠子挂满身? 那玩意儿是能随便挂身上的吗? 又要杀多少人才能凑齐那么多眼珠子啊? 剑一偷眼看了崔珩一眼,发现自家主子神色如常,安之若素。 剑一终于是服了主子这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定力了。 原来还是自己见识少了。 崔珩观察着石室周边,四周严丝合缝,除了进来时候的拱门。 整个石室浑然一体,好像就是在一个巨大的岩石上,挖出来了这么一间屋子,再没有别的出口。 崔珩淡淡回应道 “本王有求于大巫,不敢食言语。 只要大巫真心助我王妃破咒,事成之后,还另有重谢。 事不宜迟,咱们还是尽早动身的好。” “走当然是要走,但是走之前,本尊得好好犒劳一下阿诗雅。 他将本尊照顾的差点出了不关,这份恩情得好好算一算。” 大巫声音充满了怨毒与阴森,剑一看着都瘆的慌。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到西南角,用手里的骷髅权杖往地上的石头开始比划。 崔珩一反常态的谨慎,将自己跟大巫的距离拉近到最佳攻击距离。 若是大巫有一丝耍花招的迹象,他不介意先发制人。 同样是地面上平平无奇的石头,被大巫比划了几下,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 密闭的石室,终于有了除了入口的拱门之外,出现一个新的出口。 这条口子并不宽,仅容纳一个人出入,大巫率先走了进去。 剑一拽住崔珩,想自己先下去。 没想到这次崔珩没有让剑一打头,低声道 “我亲自盯他,放心,这里是生门,你来垫后。” 剑一明白了,大巫关乎郡主的安危,除了他自己,交给谁他都不放心。 剑一没有再坚持,而是拔剑出鞘,蓄势待发。 第567章 我没死你很失望吧 甬道狭窄,好在没有像上面那样,总是有奇形怪状的人骨冒出来。 转了几个弯,甬道就斜着向上,看来是密室通往地面的另一条通道。 甬道最陡峭的地方,几乎直上直下。 这大巫不知在哪里一按,一个藤条编织的筐子便从上面垂了下来。 大巫站了上去,崔珩毫不犹豫,也抬腿跨了上去,身体几乎与大巫紧挨着。 剑一挤不进去了,十分担忧的看着崔珩。 “无事你后面跟上。” 大巫竖瞳闪了闪,终究按下机关,藤条筐子就“吱吱呀呀”往上升去。 剑一终究不放心崔珩一个人面对大巫,提气一纵,单手挂住了藤筐的边沿。 整个人像一片落叶一般,贴在藤条筐子上,跟随崔珩他们一起往上升去。 藤条筐子带着三人终于升上地面,出口已经在沼泽地中央的木屋里。 只不过这个出口十分隐蔽,应该是在药房旁边的的耳室里。 从耳室的小小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药房里面摆满了瓶瓶罐罐。 屋子中央摆着一个巨大的炉子。 一个女人正在一排排的架子上翻箱倒柜。 那女子正是将崔珩剑一关进石室的阿诗雅。 她将每一个瓶子都拿起来闻一闻,很多时候都摇头放下。 偶尔露出惊喜之色,她立刻将那瓶子塞进自己腰间的布囊。 “老妖怪,死了倒是有点可惜,这么多好药,都是绝版了。” 随即又稀里哗啦,扫掉一片瓷瓶瓦罐,摔到地上粉碎,愤恨道 “我呸——你早就该死了! 你这个恶心透顶的老畜牲,我让你用那脏手碰我!我让你碰我! 等我下次进去带走殿下的时候,定要将你这个老畜牲碎尸万段!再挫骨扬灰! 哈哈哈哈——” 阿诗雅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呈现一种极度不正常的状态。 药房里面关于大巫的一切物件,阿诗雅都要扔到地上,用脚狠狠践踏。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她心中滔天的愤怒似的。 她原本清秀的脸蛋,如今看起来已经扭曲丑陋至极。 这一幕被站在耳室的大巫看的一清二楚。 他枯树皮一样的脸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但是琥珀色的竖瞳已经眯成一条细缝。 大巫伸手在面前的墙上掏了一下,墙上的暗格弹开,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三个黑色的瓷瓶。 瓶子一模一样,只是密封瓶口的蜂蜡颜色不同,分别是黑绿红三种颜色。 大巫抓起绿色的那瓶一口气全灌进肚子。 服药的一瞬间,大巫灰败脸色,肉眼可见的恢复了几分,脸上的皱纹都浅淡不少。 看来一路走来,这是大巫给自己留下的逃生之路。 那密道应该是除了大巫再无人知晓的暗道。 原本是预备遇到强敌,遁走的密道。 没想到成了他逃出生天的生门。 阿诗雅寻到一卷大巫炼药的手札,她咬牙切齿的扔到地上疯狂用脚碾压。 嘴里念念有词,狠毒的开始诅咒。 “老妖怪,都活了这么多年,还舍不得死呢? 炼什么长生药?就你这杀人如麻,丧尽天良的老畜牲,问问老天爷答不答应你长生不老?” “本尊能不能长生不老,用不着老天爷答应。 倒是你阿诗雅,你应该更加担心你自己能不能活到老。” 大巫缓步从耳室走了出来,黑色的巫袍拖在地上‘沙沙’作响,像一条蜿蜒的黑曼巴蛇。 阿诗雅刚抬起的脚顿在半空,她身子僵硬,整个人愣在原地。 大巫没有给她幻想的机会,而是转到了阿诗雅的正面。 那双竖瞳紧紧盯着阿诗雅,像是凶兽终于找到了它的猎物。 “噗通——”阿诗雅整个人摔倒了地下,她惊的眼珠子都凸出来了。 雪白的脸颊更加没有血色,声音颤抖的道 “你,你怎么出来了?你是如何出来的? 你不是已经......已经......” 大巫残忍的一笑道 “你很失望吧?阿诗雅。 我没有如你所愿死去,而是被你放进来的人救了出来。 说起来,本尊还要感谢你呢,没有你,本尊怎么可能脱离心魔域,站在此处?” 第568章 为什么天不收你 阿诗雅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她看到相继从耳室走出来的崔珩跟剑一。 他们.......毫发无损!!! 阿诗雅终于绝望了,她疯狂嘶声大吼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你,你这个老畜牲,凭什么逃出来?凭什么活着? 你早就该死了!既然天不收你,那我来!” 阿诗雅挥手就是几条赤练蛇,闪电般飞向大巫的脖子,胸口等几处要害。 腰间布囊也开打了,里面飞出一股灰色的烟雾,也朝着大巫扑过去。 阿诗雅是黑苗,她的养出来的蛊甚至比姜鱼更加恶毒,杀伤力更大。 在阿诗雅出手的那一刻,崔珩就提起十二万分精神警戒。 若是以前他根本懒得管这种闲事,反正都不是好鸟,爱死不死。 可如今大巫不能出事,对于巫蛊之术,非他所长。 只有调动起所有精力,防止阿诗雅伤到大巫。 要搁以前,一百个阿诗雅也不够大巫塞牙缝。 但如今大巫身体筋脉残破,很可能让阿诗雅钻了空子,崔珩不得不防。 只见大巫权杖顶端的那个骷髅头,嘴巴里喷出一股黑色的烟雾。 那黑烟一口气将阿诗雅以及它的蛊虫,全部包含了进去。 崔珩只听见黑雾里“噼里啪啦”一顿响。 那些赤练蛇跟蛊虫,全部被化成黑水泼洒到地上。 石板地面竟然“嗤嗤”被腐蚀出来几个洞,一股呛鼻的恶臭在房间里弥漫。 “闭气,退后!” 崔珩及时提醒剑一,他自己往大巫那边又靠近了几步。 被黑烟包裹住的阿诗雅,发出凄厉的惨叫。 她似乎在经历巨大的痛苦,不停在地上翻滚。 可惜那团黑雾死死缠住她,无论她如何翻滚,随影随行。 最后阿诗雅叫声越来越小,终于瘫在地下不动了。 黑雾才渐渐散开,露出了一张恐怖的人脸。 这短短这么半刻钟,阿诗雅脸上的血肉已经消失殆尽。 她的头颅变成了一个还带着血的骷髅头。 可是阿诗雅还没死,她的眼珠子还在眼眶里面转动。 她看着大巫,又恨又恐惧到极致的样子。 “啊啊啊啊——” 她似乎没了舌头,只能发出这种无意义的哀嚎。 大巫脸色又灰败下去,好似刚才那一击,已经耗费完了他所有力气。 整个人摇摇欲坠,崔珩刚刚好靠近,伸手准备扶大巫一把。 哪知那本来淡去的黑烟,卷土重来,兜头就往崔珩扑过来。 剑一来不及提醒,一股凌厉的剑气已经荡过去。 但是黑烟只是被阻挡了一瞬,转个弯又汇聚在一起朝着崔珩扑过来。 崔珩眼睛都没眨,碧玉萧直接贴在了大巫的咽喉上。 那黑雾终于不敢过来了,崔珩眯着眼盯着大巫道 “大巫是想将本王永远留在此处,供养你长生不老? 可惜本王骨头太硬,恐怕不是大巫能啃的动的。 大巫若能乖乖跟我回去给王妃治病,我会心甘情愿献上心头之血,让大巫根除顽疾,修复全身筋脉。 若是大巫还是心怀不轨,那就别怪本王用非常手段。 你的那些巫术不妨试一试,看能不能伤到我。” 崔珩故意伸出一只手,奔着那股黑烟而去。 剑一差点就要喊出声了,没想到那黑烟刚要包裹崔珩的手指。 下一刻就四散而去,再也不能凝聚。 大巫不敢置信的看着崔珩,他是第一次看到普通人能对抗他巫术。 “本王的话大巫最好一字不落的记住,否则后果很严重!” 崔珩慢慢放开了手,大巫脸色难看,终于点了点头。 算是达成了协议。 大巫从怀里将那个黑色瓷瓶掏出来,拔掉塞子,直接怼进了阿诗雅的嘴里。 黑色的液体顺着阿诗雅嘴角流下来,但是的大部分被她吞进了肚子。 原本已经无力挣扎的阿诗雅又开始了死亡翻滚。 最可怕的是她下半身也渐渐发生了变化。两条腿被融化了似的,慢慢变成细长的一条蛇身。 剑一这回真的忍不住了,一口就喷了出来。 第569章 我的话你最好听清楚 剑一总算知道外面沼泽里面的那些人脸蛇是怎么来得了。 就这么一会功夫,这个大巫将活生生的人,变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最后,阿诗雅彻底不动了,大巫一脚将她踢到外边的沼泽里,与众多的人脸蛇做伴去了。 从此这世上,再无黑苗少女阿诗雅。 大巫带着崔珩剑一走了另一条路下山。 这条路布满了一种通体火红,头上戴黑冠的蛇。 那三角形的蛇头,一看就剧毒无比。 不用问,这就是传说中的“赤火鸡冠蛇”。 只是他们上山的时候是夜晚,根本没看清楚这种蛇本来的样子,原来长的这么恐怖丑陋! 大巫一边走,一边挑选那种蛇身粗壮的鸡冠蛇。 将他们发黑的鸡冠割下来,放进布袋子里。 不一会儿,就装了满满一袋子,那滴滴答答的黑血,臭的剑一又想吐了。 反而崔珩这种重度洁癖患者,竟然一直对大巫的所做所为视而不见。 也没有显示出嫌弃恶心的样子。 这一份定力,剑一真服了。 这边路上蛇虽然密集,但是道路平坦,好走多了。 有大巫在,蛇群也会主动避让,下山比他们上山节省了几乎一半的时间。 崔珩一行三人,终于在第三天凌晨赶回了宁州。 卫芙迷迷瞪瞪的,感觉自己被抱进了一个还泛着水汽的怀里。 卫芙被滴到脸上的水珠弄醒了,她手稍微能动一动,摩挲到脸颊边上一缕还滴着水的头发。 她勉强睁开困倦的眼睛,迷糊道 “你怎么不把头发绞干再上床?会着凉的......” 即将临产的身子,加上这几日禁咒的反噬,让卫芙昏昏沉沉。 每日大半时间都在床榻上昏睡。 闻着鼻尖熟悉的檀香味道,卫芙就知道崔珩回来了。 她有一丝欢喜,想睁开眼睛跟崔珩说说话。 问一问他走了这么远的路累不累?有没有按时吃饭? 结果不等问出口,人又昏睡过去了。 崔珩心疼的捏了捏卫芙的脸颊,卫芙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崔珩又抱了卫芙一会,趴在肚子上听了一会儿,都没动静。 估计孩子们跟着他娘一起睡了。 崔珩将被子给卫芙重新掖好,才走出了卧房。 院子里,云鹤已经等候多时。 “准备的如何了?阿芙的身子恐怕是等不了太久了。” 崔珩语气难得露出焦灼,他从未见过如此萎靡不振的卫芙。 云鹤看着渐渐露出的鱼肚白道 “大巫那边还要准备一些符阵,恐怕需要一天时间。 破她身上禁咒,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我还需要起卦算一算时辰。 只是我提醒你,那大巫可不是什么善类,他若是......” 云鹤后面的话没说完,意思崔珩很明白。 万一大巫中途反水,卫芙定然凶多吉少。 “他肯定会耍些手段,方便事后拿捏于我。 此事我已有应对之策,老师只管盯紧他用在阿芙身上的药物,还有符咒。 确保都是用于解除阿芙禁咒反噬的就行,其余的事都交给我。” 有了崔珩这句话,云鹤稍微松了口气,随即诧异的盯了崔珩几眼。 云鹤向来讨厌俗礼,崔珩已经很多年没喊过他‘先生’了。 今天崔珩竟然难得的尊师重道起来,简直让云鹤受宠若惊。 云鹤仰头看天,开始疯狂回忆自己还有没有什么压箱底的宝贝,没掏出来的。 但凡能给爱徒媳妇儿解咒增加一份保障,那必须得用上啊! 别说这番冥思苦想,还真让他倒腾点东西出来,匆匆又跑回去准备了。 要化解卫芙身上的禁咒反噬之力,必须要修炼巫术的巫医才行。 巫医术法越高强,血脉里面的净化之力越强悍。 放眼整个大聖,再找不出第二个跟大巫比肩的巫医了。 云鹤就是要借助他血脉里面的净化之力,来化解禁咒的反噬。 道理说起来简单,实际操作难度极高。 况且这个巫医,还是个心怀鬼胎的,更是难上加难。 阿鲤蹲在屋檐上,眼睛盯着院子里那个,浑身挂满眼珠子的老怪物,简直恶心到头皮发麻。 她一胳膊肘子就捅到剑一肚子上,把刚准备眯一小会儿的剑一给捅清醒了。 剑一“........” 第570章 还是你会调教人 剑一真的忍不住要骂人了。 ‘干嘛呀!干嘛呀!到底还要不要人睡了? 这死胖头鱼知道他多少天没合眼了吗?! 真的把他当倭寇整啊?! 再熬下去,真的会死人的好吧?!’ 可惜剑一心底的呐喊,阿鲤根本感受不到。 她抄着手八卦的问道 “从哪儿招来这么个老妖怪?他是不是吃小孩儿? 你看他那满身的眼珠子,也忒瘆人了! 是没事就扔一个进嘴巴里,当糖果嚼吗?” 剑一‘........’ 剑一非常想说 ‘这老妖怪不吃小孩,专门吃胖头鱼,尤其是你这种又短又蠢的! 什么跟什么啊! 还有那些眼睛,也不是什么糖果! 主子说那叫“恶眼”,看着阴森恐怖,其实是辟邪圣物,你敢信? 明明叫恶眼,却能杀退邪祟,说出来鬼都不敢置信吧? 老妖怪就是花样多,难怪猫在深山不敢出来。 就他这样的异类,但凡出来混,早被烧死八百回了。 阿鲤自言自语,剑一内心一阵哀嚎。 ‘胖头鱼姑奶奶,能不能放过他,让他好好眯一会儿。 天知道他已经多久没有好好睡觉了。 天大的事情不能等他睡醒再说吗?’ 谁知阿鲤自言自语了一阵,“唰”的一声,将腰间的柳叶刀抽了口来,兴奋的对着剑一道 “现在左右你也没事,不如试试我新研究的刀法,保管砍的你屁滚尿流....... 叽叽叽喳喳喳.........” 剑一选择直接躺平,闭上眼睛装死。 随便吧,有本事你直接将我剁了。 卫芙解咒的地点,云鹤选择了宁州最高的观台。 石嘴山几乎被夷为平地,那处天然凝聚星辰之力的阵法,已被破坏。 不过没关系,云鹤可以自己造一个。 观星台上被云鹤跟大巫同样画上了阵法。 阵法中心的阴阳鱼首尾相交,生生不息。 卫芙裹着宽大的披风,被崔珩抱着,站在阵法外面。 剑一,阿鲤,弓一,林羽站在四个角上压阵。 整个观星台周边,被金吾卫包围的如铁桶一般。 卫芙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害怕。 崔珩察觉到了,他将卫芙轻轻晃了晃,用下巴在卫芙脸颊上摸了摸,低声安抚道 “阿芙,别害怕,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崔珩一句话,就让卫芙不再颤抖。 是啊,崔珩从未让她真的失望过。 无论她要求他办的,还是没要求他办的。 他都是给她安排的妥妥当当,关键时刻从没有出过岔子。 卫芙半张脸被披风遮住了,只留下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 她躺在崔珩怀里,仰头看着崔珩的脸,与他头顶的星光融为一体 突然感觉就算此生真的废了,也不会再像上一世那样任人宰割。 因为崔珩一定会护着她! 有了这个认知,卫芙心底那股横亘已久的阴霾,终于散去,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好了!你们过来吧!” 云鹤一身七星道袍,仙风道骨的站在祭坛前喊他们。 崔珩立刻抱着卫芙走了过去。 在祭坛边站定,云鹤就将两个黑木牌子,分别挂在崔珩跟卫芙两人的脖子上。 黑木头牌子做工看起来粗糙简陋的很,似乎是随便从什么木头上切下来的 连边角上的毛刺都没打磨干净,只用一根麻绳穿着。 对于崔珩这种脍不厌精,食不厌细的人,这种粗糙玩意儿是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的。 可现在这丑木头牌子被云鹤十分粗犷的挂在两人脖子上。 云鹤有点心虚的看了两眼,尴尬道 “呵呵呵—— 时间紧急,来不及做的很好看,你们就先凑合戴着。 哈哈哈——丑是丑了点,有用就行啊! 哈哈哈哈——” 卫芙根本都不在乎丑不丑,只要能让她身体恢复,哪怕戴一辈她也没意见。 云鹤本以为崔珩这个挑剔的死矫情玩意儿,多少要贬损他几句。 没想到崔珩嘴角扯了扯道 “老师费心了。” 云鹤又一次被崔珩恭顺的态度震惊了,这么丑的玩意儿给他戴身上,他竟然没生气? 看来有了家室的男人果然不一样了,还是卫家的女娃子会调教人呀。 第571章 反水 卫芙一直感激云鹤多次出手相助,虽然都是靠着崔珩的关系,但这份恩情她铭记在心。 “先生为了我的事奔波劳累,卫芙无以为报。 日后定让孩子们多多孝敬先生,承欢膝下,以报先生对我们母子三人的救命之恩。” 云鹤被这两口子哄的心情大好,大手一挥豪气干云道 “开始吧!老夫定要将郡主身上的禁咒破除,当这世间破除禁咒第一人!” 云鹤豪气干云,手上的七星剑一挥,大阵开启。 站在祭坛另一侧的大巫,同时双手伸向天空,开始冗长的咒语吟唱。 随着时间流逝,阵法上面对应七星的几个点渐渐亮起。 周边的符文也散发出幽幽的蓝光。 跟那晚石嘴山石窟里面的情形十分相似。 只是这些蓝光里面掺杂着星星点点的绿色光晕。 那是大巫血脉里面的净化之力。 开启净化法阵,显然耗费了大巫巨大的精力。 他将莽山带下来的那口袋‘赤火鸡冠蛇’的蛇冠掏了出来。 当他精力不济的时候,就会从袋子里掏出一把,塞进嘴里。 这种蛇冠好似有恢复精力的作用,大巫靠着吞食蛇冠勉强支撑住法阵。 只是这么辣眼睛的画面太有冲击力了,那蛇冠被大巫吞进嘴里的时候还爆浆。 血浆顺着大巫干瘪的嘴角流下来,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阿鲤跟林羽第一次见这种大场面,脸色都相当难看。 要不是场面严肃,他俩真的憋不住要当场跑路。 弓一跟剑一也好不到哪里去,硬是强行用内力压制胃里面的翻江倒海。 整个阵法完全开启的时候,是星辰之力最强盛的时候。 崔珩抱着卫芙站到了阴阳鱼前面。 云鹤一声令下,崔珩轻轻的将卫芙的手指划开一条小口。 几滴鲜红的血液滴到阴鱼身上,那阴鱼果然瞬间变红了。 滴完血崔珩轻轻一抹卫芙手指上的伤口,伤口就不再渗血。 崔珩是一滴血都不愿意多浪费的。 随即将自己手指随意一划开一个口子,几滴血同样让阳鱼变成红色。 卫芙偷偷松了口气,这阵法跟在石嘴山的一模一样。 但是接下来就不一样了。 那变的血红的阴阳鱼,并不是如在石嘴山溶洞中那般顺方向转动。 而是开始逆着方向倒转,而且越转越快。 越发明亮的蓝绿光将他们两人包围,那种沉重的压迫感再次袭来。 这次崔珩没有抵抗,而是抱着卫芙席地而坐。 这一次压力更大,让他们的呼吸都有点困难。 突然两人脖子上的那块黑色的丑木牌子,浮了起来。 让人窒息的压力随即一轻,虽然还是那种陷入烂泥的无力感,好在基本的行动不受限制了。 卫芙知道,阵法没有停止之前,他们是出不去了。 那些升起的绿光越来越亮,渐渐有盖过蓝光的趋势。 但总是欠缺一点火候,总是被蓝光垂死挣扎,错失良机。 卫芙脸色越来越苍白,她清楚的看到正前方正在施法的大巫。 他注意力已经不再放在催动阵法,而是直勾勾盯在崔珩身上。 那眼神已经不属于人的眼神,那是饥饿的野兽,看到猎物的眼神。 卫芙倒抽一口凉气,刚要提醒崔珩,那大巫竟然已经出手。 第572章 毁约 大巫手上的骷髅权杖弹出一把锋利钩子,直接一钩就往崔珩的胸口扎去。 这简直就是奔着剜心去的! 为了让大巫不影响施法,崔珩在阵法开启的前夜,放了半碗血给大巫。 再加上云鹤的疗伤圣药,大巫身体修复了不少。 但他并没有为此感激,而是趁着崔珩身陷阵中,策划临阵毁约,直接想要崔珩的命。 没办法,崔珩的血肉于他而言,简直如灵丹妙药般诱惑力巨大。 只是区区半碗血,已经让他腐朽的身体,从内到外有一种枯木逢春之感。 简直不敢想象,若将崔珩的心肝以及他整个人吃下去....... 那他钻研多年的长生不老之术,是不是立刻就大功告成了?! 这种极致的诱惑,大巫如何抵抗? 他瞅准时机,出手就是致命一击。 大巫已经计算好了,只要立刻服用崔珩的心头血,他受损的功力将会瞬间恢复。 那观星台上的这些人,再无人是他对手。 因此当权杖上的钩子要碰到崔珩胸口的衣服时,大巫露出残忍兴奋的表情。 大巫因为需要施法,是距离阵法中心的崔珩距离最近的人。 这一切变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所有人几乎都来不及反应。 想要营救更是来不及了。 然而应该被阵法压制的抬不起头的崔珩,抬手一挡。 “铛——”一声金玉交鸣的混响。 崔珩手中那管碧玉箫,已经将那大巫的骷髅权杖强势弹了回去,差点砍到大巫的脖子。 崔珩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一言不发。 手腕灵活的一转,碧玉箫已经放在唇下。 一缕低沉暗哑的萧声从阵里传了出来,距离最近的卫芙没感觉怎么样。 阵外的大巫脸上的神色剧变,浑身开始不受控制的打摆子,站都站不稳,最后跌坐在地。 剑一也迅速奔过来,剑尖抵住大巫的脖子。 云鹤在上面的祭坛,将这一切变故看的清清楚楚。 心惊胆战的看着崔珩制服了大巫,才彻底松了口气。 最大的隐患终于暴露,云鹤反而轻松了许多。 崔珩一直吹着洞箫,曲子晦涩难懂,卫芙从未听到过如此诡异扭曲的曲子。 在场的人都静静聆听,并没有任何不适。 只有大巫脸色一阵红,一阵青,浑身黑烟滚滚,跟暴走的查吉科穆有的一拼。 最后他终于敌不过崔珩萧声的攻击 “噗嗤——”就是一大口血喷出来。 那口血刚好喷在阵法的符文上。 刹那绿光大盛,方才一直半死不活的绿光,一下将蓝光强势压过了一头。 云鹤见了,气的骂道道 ——哼! 这个老东西原来一直出工不出力,舍不得放自己身上的血! 剑一,将他身上开几条口子,别弄死了。” 剑一依言照做,然后就看到诡异的一幕。 崔珩萧声更为急迫,似乎在催促着什么。 果然大巫极度困难的挣扎着站起来,不由自主的伸着双手,将身上的血液源源不断的注入法阵。 看得出来他不是自愿的,但是他扭曲着脸,毫无反抗之力。 身上的几条大口子,血液跟泉水一般汩汩而出。 又被一滴不剩的送进法阵,让法阵的净化之力越来越强。 直到最后,大巫身上的血已经被差不多抽干了,阵法骤然绿光大盛。 那阴阳鱼几乎旋转的从地上飞起来。 最后真的好像飞起来了,然后在众人面前,四分五裂,灰飞烟灭。 随着阵法中心阴阳鱼的消失,绿光也渐渐泯灭,周围一切恢复了平静。 被抽干血液的大巫干瘪如尸,破口袋一般倒在地上,只剩下一口气。 崔珩放下碧玉萧,第一时间扶着卫芙,急切道 “怎么样?阿芙? 有没有感觉好一些?” 观星台上所有人,都又慌又喜,充满期待的看着卫芙。 卫芙自己也紧张的不行,方才崔珩为了对付大巫,将她放在一边的地上。 她感受了一下手脚,眼神就亮了。 先试着动了动手脚,果然,身体绝对的掌控力终于回来了。 她推开崔珩要来扶她的手,而是试着自己慢慢站起来。 一开始还有点歪歪倒倒,但是血液流转了一阵,她终于迈出第一步。 卫芙泪流满面,真的! 她又可以走了,她这辈子不会成为一个废人! 真的太好了!!! 卫芙从未在外人面前如此哭过,她自己浑然不知。 而是一把抱住崔珩开心道 “好了,我真的好了,你看! 这次我走的很稳,我没有摔跤。” 第573章 回京 卫芙喜极而泣,抱着崔珩不撒手,完全忘记了观星台上还有好多人围观呢。 “咳咳咳—— 要抱回去再抱,先让老夫切个脉。” 云鹤是最不怕得罪崔珩的,其他人都假装看星星,看月亮,假装看不到两人卿卿我我。 唯独云鹤,煞风景的冲到搂在一起的崔珩跟卫芙身边,眼珠子还瞪的老大。 卫芙脸颊“腾”的一下就红了,赶紧放开抱着崔珩的手,急着后退避嫌。 哪知踩到披风下摆,身子一个趔趄就要摔倒。 放到平日卫芙根本不会出现这样的低级失误,就算失足也会立刻平衡好身体。 奈何今日刚解除禁咒,肚子又那么大,身子不灵活,竟然就要摔倒地上。 还好崔珩眼疾手快,将卫芙又捞了回来。 崔珩不满的瞪着云鹤道 “你这老头,切脉就切脉,急什么急? 没看阿芙还没怎么恢复吗? 我不抱着她,她根本站不稳。” 卫芙尴尬的想哭,她想说真的不用,她还没娇气到如此地步。 她是真的可以走路了! 但是崔珩不管,卫芙从此脚都沾不到地上。 崔珩一直将她抱在怀里,生怕她走不稳又磕到碰到。 云鹤怨怼的看着崔珩怨气横生,嘟囔道 “求老夫的时候,我是先生,是老师! 不求我的时候,我就变成你这老头!要不要这么现实啊? 好!好!好!果然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云鹤扣着卫芙的脉,眉毛挑了挑道 “赶紧回去着手准备吧,不出五日,她必然临产。” 一句话让卫芙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女人生孩子可是鬼门关,一脚踏进棺材里可真不是不骗人。 何况她怀的还是双胎! 她有点惊慌的抓着崔珩的手道 “我想回洛京生,我想我阿娘了.......” 她从没有做母亲的经验,上一世孩子生下来都没来得及看一眼,就被萧定颐害死了。 生孩子这种事,她第一个能想到的主心骨,竟然是自己的阿娘。 虽然自己阿娘也不是个能扛事的人,但有阿娘陪着她会放心很多。 崔珩没有丝毫觉得麻烦,拍着卫芙的后背安抚道 “我知道阿芙此次离家日久,定然想回洛京待产的。 一路上我早就安排好了,我们这就回去,时间还来得及。” 洛京距离宁州虽然遥远,但是一路都是平坦的官道。 以崔珩的权势,赶在生产之前回到洛京,是完全可行的。 说走就走,崔珩抱着卫芙就往观星台下走,地上的大巫突然挣扎着求饶 “王爷........王爷.........求王爷救命........ 你答应......你答应我的.......救了人,你.......给我你的心头血....... 你......不能.......食言.......” 瘫在地上的大巫,已经处于油尽灯枯的状态,那双金色的竖瞳已经有散开的迹象。 他尤不甘心离开这个世界,想要求得最后一丝生机。 只要崔珩肯施舍他几滴血,他就能留下一条命。 可惜崔珩抱着卫芙看都没看他,冷冷道 “本王做事,向来言出必行! 若你真心助我王妃解咒,本王定然不会吝啬。 可你非要自己作死,那就怪不得本王心狠手辣! 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杀了那么多无辜之人,好好下去恕罪吧!” 说完崔珩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云鹤一甩袍袖也走了。 剑一眼睛危险的眯了眯,剑光一闪,苟延残喘的大巫瞬间身首分离。 ‘敢偷袭主子,罪该万死!’ 不肖片刻,观星台人走楼空,徒留诡异的残阵,跟身首异处的大巫。 卫芙原本以为回京之路是劳累紧迫的。 她这身子骑马是没指望了,只能坐马车。 可是马车速度远不如骑马快,时间这么赶,恐怕要日夜兼程。 没想到崔珩提前准备了适合长途跋涉的马车。 整个马车还是一如既往的镶金嵌玉,富贵逼人。 车轮都是经过能工巧匠改装过得,大大减轻了马车行走时候的颠簸。 跟崔珩洛京那架骚包的鸾车有的一拼。 只不过为了方便赶路,尺寸缩小了许多。 用来拉车的两匹骏马浑身雪白,毛色发亮。 这是最适合拉车的泸马,又快又稳,性格温和。 这么漂亮的品种,也只有皇家马场培养的出来,那是专供给皇帝出行拉御辇用的。 崔珩连这都搞出来了,唉——得回是亲儿子,还是得宠的亲儿子。 否则随便参他一本,都是不得了的僭越之罪。 第574章 再急不能饿孩子 马车里包着厚厚的毡子,上面还用精美的蜀锦装饰。 车内的小茶几上,摆着水灵灵的葡萄跟金桔,整个车厢里面飘着清新的果香。 这种气味能大大缓解因为长时间坐车,胸腹之间的烦闷恶心。 卫芙懒洋洋的侧卧在软榻上,一头黑发润泽如玉的铺满软枕。 她的肚子比之前几日更大了,坐久了就累腰。 崔珩索性就不让她坐着了,一应吃穿用度全权包揽。 除了中途到馆驿休息沐浴更衣,由阿鲤跟弓一接手,其他时候,她俩根本插不上手。 一路上,大部分时间卫芙都躺着,心安理得的享受崔珩的按摩服务。 之前打仗上蹿下跳的时候也没这么娇气,谁知崔珩一到身边,卫芙身子就各种闹毛病。 坐了两日马车,腿脚竟然浮肿的连鞋子都穿不上了,一按一个坑儿。 云鹤正啃着鸡腿,就被崔珩抓过来给卫芙诊脉,脸上紧张的都冒汗了。 卫芙差点忍不住笑,她以为崔珩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云淡风轻,定力十足呢。 没想到其实对她生产这个事,他心里也是慌的啊。 云鹤骂骂咧咧的把鸡腿咬进嘴里,一边擦手一边嘟囔 “我就说不能跟你们走一路吧,非拉着老夫不放!事儿也忒多了! 生个孩子至于吗?腿水肿了而已,孕妇最后要临产的时候都这样。 你没事就给她疏通疏通经脉,停车修整的时候下去活动活动。 睡觉的时候把小腿垫高,都可以缓解。 也不用吃药,孩子落地她自然就好了。” 崔珩松了口气,将云鹤赶下车,抱住卫芙难过道 “阿芙,真是辛苦你了! 没想到怀孕生产对你的身体伤害这样大。 咱们以后都不生了,我不想再看着你受罪。” 卫芙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她曾经吃过的苦头可比怀孕厉害多了。 但是一想到自己以后要跟那些高门大户的后宅女人,孩子一个接一个的生,就觉得很可怕。 自己什么性子自己知道,让她困在后宅生养孩子?那绝对不可能! 于是对崔珩的提议相当的所见略同。 非常感叹崔珩这人是真不错,一点没有那些贵族子弟的臭毛病。 让自己老婆生孩子还不够,还找一堆小妾生。 搞一大堆庶子庶女出来,跟原配的孩子抢家产,日子过得要多闹心有多闹心。 因为一路上休息食宿的驿站都安排的十分妥当,天气也很好,没有因为下雨耽误行程,卫芙基本也没受什么罪。 云鹤也一直全程盯着她的肚子,确保万无一失。 在第四日的午后,他们一行人便赶到了距离洛京最近的一个官驿——松月驿。 松月驿因为距离洛京最近,往来的官员众多。 建制在官驿里面属于最高级别,前后三进的大院子,马厩都盖了三个。 崔珩一行人到的时候,已经到申时,正值用夕食的时候。 卫芙原本想再坚持一会儿,直入洛京之后再吃饭。 哪知肚子里两个小混蛋不愿意,肚子叽里咕噜的响动,连马车外的松鹤都听见了。 松鹤没好气道 “着急那一会干嘛?再着急也不能饿着孩子。” 崔珩难得听了一回云鹤的话,直接按照原来的安排进入松月驿用饭。 待修整好了,日暮之前就能入洛京。 驿丞长袖善舞,自从接到高阳王不日驾临的命令。 接连几日不眠不休,将官驿里面最好的屋舍收拾了出来。 果蔬肉菜,也是准备当季最鲜亮的。 虽然知道高阳王只是路过,大概率并不会宿在这里。 但是这是他一生当中,可能唯一一次接待高阳王的机会,如何能不拼命表现? 崔珩一行进入馆驿的院子,驿丞就指挥下面的杂役,将随行人员马匹都料理的妥妥帖帖。 热腾腾的饭菜跟沐浴的热水,都陆续抬进房间。 可惜任凭驿丞伸长了脖子,连高阳王是圆是扁都没看清楚。 第575章 他可以治愈她的所有意难平 越接近洛京,越是人多眼杂。 卫芙赐婚给高阳王伟妃的圣旨,就因为卫芙不在洛京,还没有正式昭告天下。 待回京之后,卫家要摆案焚香,需卫芙亲自迎接礼部来宣旨的。 如今他们还未公开,被人看到她跟崔珩同车而行,实在大大不妥。 况且自己这个肚子怎么解释,到现在都没想到一个万全之策。 将孩子冠上萧氏的血脉,卫芙是打心底里膈应的。 他们萧家那低劣的血脉,根本不配她的孩子。 但若不承认他们是萧家的血脉,那自己名节就全毁了,卫家也会因此蒙羞。 更别提什么嫁入皇室,那是比寡妇更为不堪的污点。 卫芙回京的一路上,但凡下车,都用宽大的幕笠遮面。 她贴身的林羽跟阿鲤,认识他们的人可能也不少。 卫芙让他俩提前回洛京准备,身边只留下弓一照顾。 都是为了掩盖自己跟崔珩之间的关系。 好在崔珩安排妥当,每到一处官驿,都被金吾卫内外控制的跟铁桶一般。 外人很难窥见崔珩跟卫芙。 这次也是一样,崔珩跟卫芙的马车直接驶进了单独的院子。 房间里桌案茶几,跟外面的窗台上,摆满了应季的鲜花。 好看是好看,就是香气杂乱的过头,熏的卫芙只打喷嚏。 崔珩一个眼神,立刻有金吾卫过来将所有鲜花都收走了。 卫芙揉了揉鼻子道 “花儿还是挺好看的,就是布置这里的人不懂得如何搭配而已。” 卫芙随意点评了几句,瞬间就被屋子里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吸引到了。 这驿站平日招待不少出入洛京进公干的官员,大多都是饯行或者接风。 大家请客吃饭都相当当阔绰,要不是为了迎接高阳王,馆驿里面还经常有花魁歌姬往来。 只不过为了掩人耳目,她们经常扮成官驿临时请来的厨娘或者仆役。 进了宴客的房间,外袍一脱,就能翩翩起舞,引吭高歌。 是以这里的厨子,比之洛京的大厨也毫不逊色。 卫芙好久都没有吃上这么地道的洛京菜色了。 虽然她不怎么挑食,但这些都是幼年时候吃惯了的。 卫芙实在馋的忍不住,伸手就捏了一根炸的酥脆的小银鱼往嘴里送。 结果半路被崔珩拦截了,卫芙不满的瞪着崔珩道 “你干嘛啊!我真饿了!” 崔珩将那条银鱼放回去,从荷包里拿了一颗酥糖塞进卫芙嘴里安抚道 “再等等老头,他说你能吃我绝不拦着你。” 一路上就是这样,每一样进嘴巴的吃食,崔珩都要云鹤看过了她才能吃。 云鹤说不行的,她是一口都沾不上。 哎——没想到崔珩还有这么婆妈的一面。 卫芙脸上不愿意,心里跟嘴巴里的酥糖一样甜滋滋的。 这种被全方位精心照顾,呵护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甜的让卫芙觉得上辈子吃的那些苦都不算什么了。 因为一个崔珩,可以治愈她所有的意难平。 云鹤终于姗姗来迟,卫芙瞪着一桌子好吃的,馋的直吞口水。 卫芙见云鹤一踏进来,赶紧招呼道 “先生请上座,咱们得快些用饭,不然天黑了不好进城。” 云鹤嗤笑一声看了眼崔珩道 “有他在,你还担心什么进不了城? 我来看看今儿有什么好吃的....... 嗯——这不错,吃了孩子身子骨结实...... 这也不错,吃了孩子聪明...... 这也还行,对孕妇身子有好处,但别吃多了,吃多了孩子会变丑.........” 云鹤点评一个菜,崔珩就拿过来放到卫芙面前。 说到那个孩子会变丑的那个菜,卫芙以为崔珩会端走,结果他还是端到卫芙面前。 卫芙诧异的看着崔珩道 “干嘛?你想让我生个丑八怪吗?” 第576章 引君入瓮 崔珩嘴角扯了扯道 “丑点就丑点,哪有你身子重要? 况且他们有我们这样的爹娘,怎么可能丑?” 这话说的多么自负?卫芙听得身心舒畅,吃饭格外香。 然而云鹤盯着最后一道山鸡竹荪汤,眼神慢慢变了。 崔珩最是敏感,直接问道 “这汤有什么问题?” 云鹤还是有点怀疑,用调羹舀了一勺子,放在鼻子下面仔细嗅了嗅。 最后脸色诡异的看了崔珩一眼道 “这汤怕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之前这里是不是摆过什么花?” 卫芙意识到可能真有问题了,赶紧放下筷子不敢继续吃了。 “刚才一进来这里,我就觉得花的香气太冲了,崔珩就让人撤走了。” 云鹤了然的点点头道 “那就对了,这山鸡竹荪汤里面混合了几味特殊的药材。 乍一看是给男子进补的好物,男子喝了之后也确实可以壮阳补肾。 可一旦混杂了“蛇兰花”香气,就会变成刚猛至极的催情药物。 这种下药手法相当隐蔽,中药者也只会认为自己是一时情难自控而已。” 卫芙有点不明白的问道 “那下药的人怎么就能保证他能喝那碗汤? 万一咱们高阳王殿下........不喜欢喝汤呢?” 最后那句话,语气已经有点隐隐不善了。 能在这桌饭菜里下春药,想要下给谁,不言而喻。 也不知是哪个利欲熏心的女人,竟然胆大包天,竟然打着爬床的主意。 想凭借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阳王春宵一度,飞上枝头。 卫芙看崔珩的眼睛都要飞刀子了。 以如今崔珩在外的名声,打他主意的怕不止女子,是个想爬床的男人也说不定! 崔珩赶紧一把搂住卫芙安抚道 “阿芙,我真冤枉! 我真是第一次来这松月驿,哪里知道这里有人想要暗算我? 采用这样的下毒的方式,注定她在食材上做不了太多手脚。 但是能接触到房间里面花草布置,人应该还在驿馆,我这就将所有人抓起来询问。” 卫芙翻着白眼酸溜溜道 “何须那么麻烦?你假装中药不就完了? 她既然下了药,难道还能便宜别人不成? 你就在这等她自投罗网! 我跟云鹤先生先出去避嫌避嫌,免得耽误了殿下的好事!” 卫芙一甩袖子就往外走,崔珩脸都黑了,连忙拉着卫芙低声下气的哄。 云鹤还没见过自己这小徒弟,如此吃瘪的样子,趴在一边看的津津有味。 还不忘往嘴里扒饭,这可比菜下饭多了! 崔珩没好气的喝道 “你还有心思吃饭呢,还不赶紧告诉驿丞,说我身体不适,找个大夫过来!” 云鹤也不生气,还捞了一只鸭腿在手里,边走边笑道 “行了,行了我走了。 差不多行了啊,她可快要生了,别瞎折腾。” 卫芙其实知道这也怪不上崔珩。 他这样的权势,走到了哪里都会有人想方设法的给他身边塞女人的。 但是心里就是堵得慌,一辈子太长。 他能躲过今日这一次,那还有明日呢?后日呢? 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总之想起来就心烦! “阿芙,你生气就打我两下吧,别气坏自己了。 待我抓到那人,定然让她生不如死。” 卫芙还真的踢了崔珩两脚,心口终于舒服了。 她狠狠抓着崔珩的衣襟,眯着眼威胁道 “你要是日后干出来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看我怎么收拾你。” 崔珩一副委屈巴巴的神色道 “我们俩之间,到底谁更会做出对不起对方的事情? 每一次都是你先抛下我......” 委屈心酸的语调,差点让卫芙破防。 一想到自己之前的那些把柄,全被崔珩捏在手里,立刻就心虚气短。 确实自己才是最没资格说这些话的人,立刻敷衍道 “我,我只是提醒你以后万事小心,别被有心人钻了空子。 你是没这想法,可架不住有人想硬贴呀! 咳咳咳—— 当然,我是完全相信你的———” 卫芙刚说了一半,外面院子里就传来犹犹豫豫的脚步声。 听声音就知道这绝对是一个女子,还是个妙龄女子。 ————来了! 两人互看一眼,默契的放下床帷,躲到了床上。 那细碎的脚步声,一开始还有些犹豫,或者是害怕,在门外徘徊了一阵。 最后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虚掩的门被一只青葱嫩白的手推开。 外面的金吾卫已经被崔珩故意调走了,就是为了引君入瓮。 第577章 他床上怎么还有个女人? 此时还是未时,屋里还很亮。 偷摸进门的那个女子,一眼就看到桌子上那碗喝了一半的山鸡竹荪汤。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低声喃喃道 “天助我也,他果然喝了,那就一定中药了!” 那脚步试着往床榻这边凑过来,同时一个软糯娇媚的声音传来 “殿下,您身子是哪里不舒服吗? 小女略通医术,不如让我帮殿下治一治.......” 床帷外面映出一个女子窈窕的身影,光看侧影,就是个难得的美人。 吃的是真好啊!低头看看自己臃肿的腰身,卫芙又开始泛酸。 伸出两根手指,掐住崔珩的腰就是狠狠一拧,崔珩疼得闷哼一声。 床帷外面的女子听到这声闷哼,更加笃定崔珩已经中药,情难自禁。 她喜不自胜,一只手就伸过来,准备揭开床上的帷帐。 结果还没摸到床帷的边角,脖颈上就被架上了一把明晃晃的剑。 剑尖反射出刺目的亮光,让女子瞬间浑身僵硬,声音颤抖道 “别,别杀我.......我只是,只是担心殿下身体,特意来探望一二....... 殿下饶命—— 我是薛家人,我是薛长烟啊! 殿下,我大伯是武威侯薛崇,您,您不能随意处置我.......” 她不敢乱动,也不敢回头,直冲着崔珩的方向求饶。 当她出声的那一刻,崔珩眼睛就危险的闪了闪。 卫芙还不明所以,然后听她自报家门,竟然是薛家的嫡女。 是那个同光帝亲自相中的准高阳王妃啊! 卫芙这次心里是真是开始反感了。 这女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崔珩的行踪就算她有门路能打听到,一般女子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对崔珩下手啊? 她失心疯了吗?薛家的脸面都不要了吗? 她一个深闺女子,如何得知这些歪门邪道,如何敢做出这些惊世骇俗之事? 除非——是同光帝私底下授意的! 否则这一切说不通啊! 难道同光帝还是忌惮卫家一家独大,特意安插一个薛长烟,用薛家来制衡卫家? 这么一想,可能性非常大! 而且这个薛长烟还真的像她说的那样,不能轻易处置了。 牵涉到武威侯薛家,注定要权衡利弊,三思而后行。 卫芙想起了紧要关头,姑母给他的那块令牌。 武威侯私底下与姑母关系必定匪浅,她不能意气用事,让姑母难做人。 因此她看到崔珩寒着脸,要掀开帷帐出去处理薛长烟的时候。 卫芙一把抓住了崔珩的手,摇了摇头。 意思再明显不过 “不能随意处置薛长烟!” 卫芙一直不出声,崔珩知道她是不想外人知道她的存在。 于是安抚的摸摸她的脸颊,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就下了床。 床帷打开又合上的瞬间,薛长烟瞪大了眼睛。 因为她看到了半个女人的侧影! 高阳王的床上,怎么还有个女人?! 那之前高阳王亲临青云观,抢走了她看上的凤尾簪就说的通了。 他就是将那个世上独一份儿的宝贝,送给心爱的女人了。 ——果然!高阳王故意散播出来的谣言都是骗人的! 他根本不喜欢男人,他真正喜欢的还是女人! 只是这个女人身份上不了台面,才一直遮遮掩掩。 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女人,让崔珩这样的人神魂颠倒? 薛长烟心里嫉妒的发疯,但是脑子却开始飞快的转动。 能让权势滔天的崔珩如此遮遮掩掩,那女子身份必然真的十分不堪。 不是秦楼楚馆的妓子,就是谁家的寡妇!否则何必如此? 薛长烟好似拿住了崔珩什么把柄,慢慢让自己镇定下来道 “殿下,长烟对殿下一见倾心,才情难自己! 求殿下看在小女对您的一片痴心的份上,饶了我这次吧! 我绝对不会将我在这里看得到的事情说出去半个字! 我可以跟王爷发毒誓!” 第578章 她可是凤凰命 凭什么嫁土鸡 薛长烟自以为拿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把柄,言语中还夹杂着隐隐的威胁。 她之前破釜沉舟,下注太子齐睿,就是一击即中,未曾想那是个不中用的蠢货。 她不惜献出自己的清白,争取的这门婚事。 还没等齐睿跟皇帝坦白,就被崔珩抹了脖子。 薛长烟听闻太子谋逆被诛的消息,整个人都不好了,直直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勉强起身。 她阿娘急得天天到处求神拜佛,以为她冲撞了什么邪祟。 然而更糟糕的事情在后面—— 她竟然发现自己有孕了,这一下简直如晴天霹雳。 若是太子还在位,这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自己完全可以母凭子贵。 但是如今太子谋逆伏诛,她的孩子不仅不能活着,自己还很可能被株连! 这一下薛长烟简直吓破胆,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这事要是被阿爹知道,非要打死她不可。 她也曾想过,实在不行,趁着还没显怀,就寻个借口回范阳外祖母那里,找个老实人嫁了。 把未婚先孕这件事先隐瞒过去。 但当崔珩乃是同光帝皇长子的真实身份曝光后,薛长烟难受的抓心挠肝,夜不能寐。 她原本就是钦定的高阳王正妃,以同光帝对崔珩的偏爱,瞎子都能看出来下一任皇帝是谁。 要是没有出那些破事,自己将来可是妥妥的后宫之主,母仪天下啊! 她明明是凤凰命,为什么要下嫁山里面的土鸡? 她凭什么灰溜溜的离开,将自己的皇后之位白白便宜了别人? 于是一个冒险的计划渐渐成形。 只要想办法能与高阳王一夜春宵,那她肚子里的孩子,板上钉钉就是高阳王的。 届时就算他不想娶自己,同光帝也会逼他娶自己的。 反正都是你们齐家的种,也不算她欺君! 剑一在薛长烟后面,有点同情的看了这个蠢女人一眼,心道 ‘你知道你跟谁在说话吗? 上一个威胁主子的人,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你以为你是谁?’ 崔珩连正眼都没瞧薛长烟一眼,吩咐金吾卫道 “将她绑了,天黑后亲手送到薛信手上。 将此女如何对本王下药,如何闯入本王休憩之所的事情,一字不落的说给薛信听。 告诉薛信,本王给他留了脸面,但是本王要他一个交代! 若他还是不懂如何管教自己的女儿,本王不介意亲自出手。” 言语之间,威压尽显。 薛长烟听到崔珩的说辞,一下子瘫倒在地。 外人碍于大伯的权势,是不敢随意处置她。 但是自己的亲爹,哪怕打死她都没人管的! “王爷!王爷!长烟知错了!王爷! 求您,求您别将这件事告诉我阿爹! 我求你了........ 呜呜呜呜呜—— 我会被打死的! 呜呜呜呜呜——” 可惜金吾卫视崔珩的命令马首是瞻,根本没有因为她是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而手下留情。 三两下就将人捆成了一个粽子,往肩膀上一扛就走了。 薛长烟要脸,出了门就不敢哭了,使劲将脸藏起来,不想让人识破她身份。 否则日后洛京,再无她薛长烟立足之处。 处理完薛长烟,驿丞又被金吾卫押了上来。 那驿丞原本还在为没有在崔珩面前露脸,感到懊恼。 没想到下一刻,就被如狼似虎的金吾卫闯进门,五花大绑了起来。 他被金吾卫连拖带拽,带到了崔珩的下榻的院子。 被一把扔到崔珩面前时,已经吓得面无人色。 他不敢抬头,只能看到一双纤尘不染的锦靴,踩在地上。 第579章 恭喜!你要当爹了 驿丞看着踩在地上的靴子上,绣着精致的麒麟喷着火焰。 靴子上镶嵌着的珍珠,是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的极品。 他自认见多识广,阅人无数,往来的高官也见得多了。 从没见过任何人将能当传家之宝的东海珍珠,镶嵌在靴子上,踩在脚下。 靴子的主人身份不言而喻,驿丞以额头触地,颤抖的求饶道 “王爷恕罪,小人愚钝,不知哪里不妥,惹得王爷震怒。 若是有何安排不妥之处,求王爷开恩。 小人给王爷磕头赔罪了,求王爷饶了小人一命。” 驿丞简直吓得都快尿了,他真的已经费尽心思置办了啊。 真的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得罪了这位祖宗。 云鹤此时又晃晃悠悠的凑过来看热闹,插嘴道 “你还不知道错哪儿呢? 给王爷送来的饭菜竟然有毒,这事儿你怎么解释?” 云鹤“有毒”两字一出来,驿丞彻底麻了。 谋害当朝最有权势的高阳王,他是失心疯了吗? 这不仅仅是要自己一条命,全家人的性命都堪忧啊! 驿丞彻底破防了,立刻魂不附体的解释道 “不!不!不可能啊! 王爷桌上的每一道菜,上桌之前我都亲自试过了味道。 没有任何问题,我才让他们端上来的。 若说真的有毒,那,那小人应该早就毒发身亡了啊。 可,可,可小人没有任何不适啊........ 呜呜呜呜——求王爷明鉴,小人是冤枉的啊! 就算饭菜里真有毒,也不是从小人这里下进去的啊—— 求王爷明察,不要放跑了真正想谋害王爷的凶手。” 这驿丞还是有几分机智,知道这会儿最重要的是要查明真相,否则自己真的就要背黑锅了。 这可是灭九族的黑锅啊! 一个清冷浸骨的声音从头顶传下来 “汤里面不是你下的药,那将屋子里外都布置上鲜花是谁的主意? 那些花又都是从哪来的? 我看里面有些品种还颇为稀有,你一个驿丞如何能得到?” 云鹤刚才已经说过了,那''蛇兰’还是挺稀有的珍品,一般人是弄不到的。 崔珩这些问题把驿丞都问懵了,满头大汗的如实回禀道 “是厨房里面打下手的杂役刘喜儿这样跟我说的。 他曾经给城里面的世家大族后厨做过工,他说王爷是个极风雅之人,尤其喜欢漂亮的珍稀异种。 若是能在接待他的地方,布满奇花异草,定然能让王爷赏识我,从此平步青云也说不定。 小人当驿丞多年,毫无长进,如今听闻王爷驾临,哪里还敢懈怠? 自然是使劲浑身解数,到处搜罗奇珍异种。 只是我手头银钱有限,就算去找也只能找一些普通的品种。 正在这时,刘喜儿说他认识一个大户人家的花匠。 那户人家的主子常年在庄子上住,那院子里的珍品偷偷弄几颗出来,主家也发现不了。 届时待他招待完王爷,再将花苗拉回去重新种回花圃,神不知鬼不觉。 到时候只需给他一些辛苦费便成。 我自然是大喜过望,于是就让刘喜儿做了中间人,要那花匠偷偷拿一些花草过来充门面。 待我招待完王爷,再给他重谢。” 就在昨天晚上,刘喜儿介绍的花匠来了,我以为是个男人,未曾想是个年轻女子。 那女子说自己阿爹锄花苗的时候,不小心伤了腿,特意让她过来照看这些稀罕物。 说那花苗精贵,实在不放心外人照看。 于是我就让她留了下来帮忙,王爷下榻的这间院子里外的花,全部是她一手布置的! 小人句句属实,不敢有一句谎言啊!” 崔珩甩一个眼神,剑一闪身出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 崔珩皱眉看向空着手自己回来的剑一。 剑一用手指比了一下脖子,意思是人已经被嘎了! 崔珩挥了挥手,驿丞被带下去了。 云鹤么好气道 “灭口还挺快,这些人还真是无法无天了。” 卫芙一直躲在帷帐中,见外面没人了,从床上下来,冷哼道 “以薛长烟的能力,根本没能力安排这么精妙的陷阱。 而且她刚才已经被金吾卫绑走了。 那个怂恿驿丞在房间里布置鲜花的人,也被精准的灭口。 薛长烟背后一定还有人推波助澜。 只是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让你跟薛家反目成仇?” 崔珩走过去,扶住卫芙的腰身,让她坐在椅子上说话,免得累着腿。 结果没走两步,卫芙突然抱着肚子 “哎呦——”一声,随即就脸色煞白。 崔珩吓了一跳,赶紧将她搂进怀里喊云鹤。 云鹤立刻把脉,过了一会瞟了崔珩一眼揶揄道 “恭喜你,你要当爹了!” 第580章 老不死又发什么颠 云鹤一句话,所有人慌了神,包括崔珩。 “赶紧启程吧,她这是要生了。 不过也不用慌,头一胎也没那么快,赶回去的时间还是有的。 派人去王府报信,准备好产房跟接生嬷嬷。” 云鹤气定神闲,指挥安排,一行人兵荒马乱,崔珩额头上汗都出来了。 他真的很多年没有这么紧张过了。 卫芙就没那么好受了,肚子里面两个小崽子好像在打架。 薄薄的肚皮上有时候都能看见脚丫子的形状。 崔珩看着卫芙肚子上动来动去鼓起的包,心惊胆战。 生怕这混账孩子一脚将卫芙的肚子踹破了,硬是给他按了回去。 要不是有卫芙肚子护着,非得照屁股来两下。 卫芙看的又想哭,又想笑。 幸亏马车经过特殊改装,摇摇晃晃倒是缓解了不少卫芙的阵痛。 最后卫芙都疼迷糊了,她感觉自己被被崔珩抱下马车,快步送进了一间屋子。 最后崔珩硬是被几个嬷嬷赶了出去,一直被崔珩抓着的手空了。 卫芙心一慌,睁开了眼睛。 但是下一刻,她的手又被一个柔软的女子的手紧紧抓住。 卫芙看到了阿娘温柔的眼睛。 ——她已经回来了,阿娘在她身边呢! “芙儿,别怕,有阿娘在这里陪着你。” 卫芙眼泪流了下来 “阿娘,我,我对不起你,我不应该瞒着你.......” 怀孕这个事,她一直没敢跟阿娘说实话。 等到她想说的时候,又遇到甘州叛乱,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耽误下来。 再见阿娘竟然是她临盆的时候。 “芙儿,你要有自己的孩子了,这是好事,你哭什么? 阿娘为你高兴,从今往后你也有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了! 这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看着阿娘温柔纯净的眼睛,卫芙不再愧疚。 她的阿娘就是这样,世俗礼教对她而言,都是浮云。 她自有一套衡量这个世界的标准。 她的女儿有了血脉传承,不管女儿是不是有夫君,这不重要。 家里面添了孙辈,有更多人来欣赏她的厨艺,这才是最重要的。 有阿娘在一边陪着,指导她如何生产,卫芙心底安定了许多。 与此同时,乾元宫也热闹非凡。 同光帝刚要躺下,崔珩回府,永安郡主临产的消息就传进了寝宫。 同光帝一骨碌爬起来,这个觉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想来想去,不行! ——那混账心眼子太多了! 万一他临时变卦,把俩孩子弄没了,他上哪儿找孙子去。 他必须亲自去看着! 于是同光帝大手一挥,让汪顺去叫皇后跟他一起出宫。 翊坤宫的卫凰也同时收到了卫芙即将临产的消息。 可是她也只能急得团团转毫无办法,又安排心腹去卫芙跟前盯着。 她是皇后,出个宫手续流程冗长到令人发指。 何况她还得假装不知道卫芙有孕的事情,这简直太难了! 没想到汪顺突然来了,要她赶紧过去伴驾。 卫凰要不是涵养好,都想骂人了。 “大半夜的瞎折腾什么?伴驾找她做甚? 她又不是莺美人能歌,也不是柳美人善舞。 叫她过去看她的冷脸吗?” 心里吐槽归吐槽,但还得简单收拾一下跟着汪顺走。 谁让那老不死的是皇帝呢! 皇帝出行非同小可,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因此同光帝只带了侍卫统领率领的五百人,偷摸出宫。 卫凰与同光帝尴尬的相对而坐,甚是不自在。 天知道他们有多少年没这么共处一室了,何况这还是在逼仄的马车里。 “不知陛下深夜召来臣妾,是要去哪儿? 陛下安危关乎社稷,这样擅自出宫,怕是不妥。” 卫凰心里也有点忐忑,这老不死的又在发什么颠? 你想死别带上我啊,我还想当几年太后,过清闲日子呢。 万一有刺客伏击,自己岂不是让他连累了? 当然劝谏之词还是要说的委婉些,尽到身为皇后的劝谏之责,免得这老不死又猜忌她。 第581章 我亲儿子凭什么跟你姓 同光帝一脸的焦急,催着汪顺快些。 根本没注意到皇后眼底的不耐烦。 “皇后稍安勿躁,到地方你就懂了。 总之于皇后而言,于卫家而言都是好事。” 同光帝总算是还要点脸,没有明说是自己儿子把你们卫家的闺女吃干抹净,如今孩子都快生出来了。 其实同光帝也有心虚的成分在里面。 毕竟那个孽障如今在洛京的名声,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虽然是永安高攀了,但还是免不了心虚。 卫凰也不问了,只要不让她侍寝,怎么都好说。 终于马车停下了,卫凰搭着嬷嬷的手下车,看到大门口的匾额愣了愣。 看向同光帝不赞同道 “陛下,这么晚来高阳王府是有什么急事吗? 高阳王再怎么说也是晚辈,有急事陛下召他入宫便是。 如何就到了御驾亲临的地步了?” 同光帝假装咳了咳道 “皇后随我进去一看便知。” 同光帝一到,高阳王府的中门洞开,大门里侍卫奴婢跪了一地。 崔珩连鬼影子都没见,管家吓得不敢抬头。 “陛下万岁万万岁,王爷此刻守在后院......王妃,王妃怕是要生了.......” 他都快吓死了,刚才他去通报王爷,提醒王爷到王府门口接驾。 哪知崔珩一脸烦躁道 “接什么接?王妃生产正值紧要关头,哪有时间去迎接他? 他想来就自己来,本王没空。” 崔珩听着产房里卫芙一声接一声痛苦的嘶喊,心都碎了,哪里还有功夫理会别人? 管家赶紧四下看了一下,幸好没人听见,否则还不知道要被定什么罪呢。 哎—— 当时接到宫中侍卫的飞骑来报。 说陛下要亲临高阳王府,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啊! 管家忙的脚打后脑勺,终于在最短的时间里布置妥当,没想到王爷这里出了岔子。 见王爷实在喊不出来,只有自己硬着头皮迎驾,也不知会不会被治一个藐视皇威的罪过。 毕竟自己只是个家奴,根本不是正经主子。 他都准备承受龙颜震怒了,哪知同光帝道 “前面带路吧,朕也过去看看。” 卫凰从善如流,假装诧异的问身边的嬷嬷道 “高阳王什么时候有了王妃了? 本宫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事儿? 真是胡闹,孩子都快生了,怎么事前一点消息没有传出来? 这叫什么事儿啊!” 同光帝假装没听见,快步往后院走。 同光帝刚踏进专门为卫芙生产布置的院子, ——哇! 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划破了黑夜。 过了一会儿,一个满头大汗的稳婆出来了,满脸喜色的给崔珩跪下报喜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王妃生了一对龙凤胎,母子平安! 男孩儿先落地,是哥哥! 女孩儿耽误了一些时候,但身子骨很结实,王爷请安心!” 崔珩终于长长吐了一口气,面露微笑道 “今日所有助王妃生产者,皆赏黄金百两。 接生的稳婆赐宅子一座。” 众人一听,这简直是泼天的富贵啊,一个个大喜跪地谢恩。 稳婆激动的手都抖了,这是她这辈子接的最贵的一胎! 漂亮话儿更是不要钱的往外冒。 同光帝冲到崔珩面前,比崔珩还激动。 “孩子在哪儿?能不能抱出来让朕看一看。” 崔珩无语的看着同光帝道 “我都没看呢,你急什么?要看也是我这个当爹的先看。” 同光帝一进来,孩子就落地了,他认为这俩孩子跟他特别有缘分。 对崔珩的的嫌弃也没空计较了,既然不让看,那就说说别的。 “孩子的名字,朕已经都拟好了,就差颁旨了。 我乖孙儿就叫齐璟,册封为王世子。 乖孙女就叫齐玥,册封康乐郡主。” 崔珩皱眉不高兴道 “都什么跟什么?我的亲儿子亲闺女干嘛要跟你姓? 这于礼不合,我不同意。” 卫凰在一边看热闹也不插嘴,他们父子斗法,外人还是躲远点。 直到产房里一个妇人抱着襁褓走出来,卫凰假装惊呼道 “大嫂,你为何会在此处?” 宋氏哪里见过这么复杂的阵仗,一时不知如何应付。 她平日连各家的宴会都懒得应付,何况现在在场的每一个人,哪个不是七窍玲珑心? 卫凰害怕大嫂难堪,立刻走了过去,护在大嫂身边。 宋氏喜笑颜开,抱着襁褓实话实说道 “阿凰,你快来看看,这是芙儿的孩子,长的很是漂亮呢!” 第582章 你是欺我卫家无人? 宋氏手里抱着一个襁褓走了过来,身后的赵嬷嬷手里也抱着一个。 宋氏果然如外界传说一样,卫凰如今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她就算是皇后的大嫂,也是要行礼的。 何况在场的还有皇帝。 可她却直接呼卫凰待字闺中时候的闺名,见了皇帝也不知道行跪拜之礼。 卫凰问完了,立刻给自家大嫂求情道 “陛下恕罪,我大嫂长居后宅,不善言辞礼数,还请陛下勿怪。” 同光帝看着宋氏抱着那个奶团子乖孙,一颗心都化了,哪里还想的起怪罪两个字? 要不是还要端着皇帝的架子,早上手抢了。 崔珩同样眼巴巴的看着岳母大人手中的孩子,襁褓遮的严严实实,除了肉乎乎一团,啥也看不清楚。 他也只能憋着,不敢主动伸手要。 卫凰看着同光帝眼睛盯着两个孩子,眼珠子都快粘上边了,冷冷一笑。 怎么?忌惮卫家的时候,恨不得赶尽杀绝。 如今看到了亲孙子孙女,你倒是不嫌弃他们的阿娘姓卫了。 卫凰可不惯着他,立刻一挥帕子擦着眼角道 “阿芙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她什么时候有的身孕? 怎么也不事先跟家里打个招呼? 就算那萧家不仁,但孩子终究是无辜的,我还能怪罪了她不成? 就算这两孩子是萧定颐的遗腹子,那也是我们卫家的血脉。 这事儿本宫做主了,这两孩子就记入卫家族谱。 只是这再怎么说这也是卫家的私事,如何就麻烦到高阳王府上了? 阿芙在此处于礼不合,我亲自进去带阿芙回国公府。” 卫凰一边说,就一边往里走,作势要带走卫芙,神态情绪十分逼真。 若不是崔珩事先跟卫凰透过底,还真以为皇后什么都不知道呢。 同光帝都快急眼了,这两可是自己的亲孙子,他们都姓齐,跟姓萧的有什么关系? 他没好气的踹了一脚崔珩,怒道 “你倒是说啊,当着皇后的面,一次交代清楚了!”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这是逼自己上场了。 崔珩从善如流,一撩袍子,就跪到了卫凰跟宋氏面前。 这把卫凰跟宋氏吓一跳,这崔珩除了皇帝,还真没有给谁下过跪呢。 崔珩声音沉稳,娓娓道来,将之前跟同光帝那边的说辞又说了一遍。 只是话好听了许多,什么酒后失德,一切都是他的错......... 求皇后娘娘跟岳母大人成全之类........ 卫凰听得差点破防,立刻用帕子掩住半边嘴角,似乎气的浑身颤抖,指着崔珩半天骂道 “你,你这混账!你是欺我卫家无人吗? 卫家男人在外保家卫国,你就是这么欺辱他们家女眷的?” 卫凰流着泪向着同光帝就跪下了,哭道 “陛下,您要为我家阿芙做主啊! 高阳王说的轻巧,可事情哪里有这么简单? 我卫家家风一向清正,出了这档子事情,我如何跟远在北境的阿兄交代啊! 阿芙一个弱女子,又没了夫君,怎么跟世人解释这两个孩子的来处啊? 她以后可怎么活啊? ——呜呜呜呜,这是要逼死她吗?” 同光帝也是一脸尴尬,这事儿确实是那孽障干的不地道。 事情瞒到这份儿上,卫家名誉有损,几乎是不可避免。 皇后气不过也是应该的,只能之后从别处给予补偿了。 同光帝赶紧表明态度,安抚道 “皇后受了委屈,卫家受了委屈,朕都知道。 只是事已至此,总要想个法子圆过去。 给永安与高阳王的赐婚圣旨朕早已拟好,只等永安回京便能颁旨。 只是皇后细想,如今赐婚圣旨还未下,孩子却已经出生了。 这件事无论如何是瞒不过去的,这样一算下来,永安有孕的时候,还未和离........ 这两孩子若真的计在永安膝下,恐怕于她本人以及两个孩子前程,都没什么好处......” 第583章 两全之策 大聖世风对女子贞洁严苛到了几乎变态的地步。 卫芙跟崔珩无媒苟合,红杏出墙生出来的孩子。 若是普通百姓,连科举都是不能参加的。 何况在皇室,极度重视尊卑跟嫡庶。 卫凰脸色也不好看,但是同光帝说的也是事实。 若是两个孩子日后不入仕,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那谁也不妨碍。 但这是注定不可能的,因为他们的祖父是大聖的皇帝。 他们的父亲很可能是大聖的下一任的皇帝。 这两个孩子的出身,就显得尤为重要。 宋氏只顾着照看怀里的孩子,对卫芙跟孩子的名分一事倒是不怎么上心。 因为有小姑在,她脑子可比自己快多了,夫君不在听她的准没错。 卫凰也从来没指望过这个大嫂,让常嬷嬷帮着大嫂带带孩子,自己负责开始与同光帝谈判。 卫凰试探道 “那以陛下之见,该当如何才能保全阿芙跟这两个孩子的名声?” 同光帝瞪了一眼崔珩道 “很简单,给这两个孩子另外安排一个生母。 当然这个生母是并不存在的,她为高阳王诞下长子长女后,就难产离世了。 高阳王感念她诞育子嗣有功,特将孩子生母立为正室。 其所出的一子一女,皆为原配嫡支。 然高阳王后宅空虚,幼子幼女无母亲看顾。 朕再设法将永安郡主赐给高阳王为正妃,主掌中馈,身担母职,抚养幼弱。” 同光帝这话一出,卫凰沉默了,不得不说这可能眼下最体面的办法了。 高阳王好男风名声传的人尽皆知,如今又多了一对儿女,准王妃一过门就要当后母。 这一儿一女定然是千倾地里的唯二两棵独苗苗,搁谁谁不难受。 这样的高阳王府,配一个二嫁的永安郡主,就不是那么突兀了。 卫芙一进门,就能名正言顺将两个孩子养在膝下。 孩子嫡出身份不变,又不用跟阿芙分开,阿芙的名声也保住了。 可能免不了被人笑话是个续弦,进门就得照看前头发妻留下的孩子。 还得跟男人抢自己的夫君。 但是日子是给自己过的,里子好就行,总比阿芙身败名裂了强。 卫凰还在权衡利弊,还在琢磨阿芙能不能答应,崔珩一口回绝了 “我不同意,郡主好端端的,这样的说辞不是咒她吗? 她活的好好的,这样太不吉利了。 孩子们以后也不会同意的!” 同光帝诧异的看了崔珩一眼,心里忍不住蛐蛐 ‘什么意思?这会怎么又怕诅咒了? 当初是谁嚷嚷着要打人家胎的?’ “我同意,我同意这个办法!” 一个虚弱的声音屋里传出来。 然后崔珩看到房间门口,卫芙脸色惨白的被两个嬷嬷搀扶着,靠在门框上。 崔珩心肝都拧巴成一团了,他从未见过卫芙虚弱成这般模样。 就算前些日子浑身瘫软不能动的时候,最起码精气神是足的。 但现在,她生完两个孩子,就像是将她身上的精气神都抽走了一大半似的。 现在的她脸色惨白,嘴唇干裂,头上不停的冒着虚汗。 整个人跟最轻薄的瓷器似的,一碰就碎。 崔珩闪身就冲到了卫芙身边,将她一把托住抱进怀里,不让她双腿受力。 漂亮的眉头深深皱起来,低声道 “你怎么出来了,现在你还不能下床,也不能见风!” 两个接生的嬷嬷见着阵仗也吓了一跳。 这王爷是真心疼王妃啊,但是这也太不知道避嫌了。 女子产褥期间,被视为不洁,晦气。 在这段时间,夫妻之间别说同房,有时候男子连女子坐月子的院子都不带进去的。 他们会认为这样会败坏了他们的气运。 哪有这样毫不避讳,将刚生产完的产妇,抱在怀里不撒手的? 崔珩难得这样有眼色,同光帝满意的点了点头。 最起码在永安娘家人面前,演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总算是让自己老脸找回点面子。 卫凰跟宋氏也赶紧围过来帮她挡着回廊上面的风。 第584章 隔代传江山 卫芙被崔珩抱进怀里,也没办法给同光帝行礼。 她现在虚的很,也顾不上礼法,只顿首示意道 “陛下英明,永安自知德行有亏,辱没了卫家门楣。 陛下思虑周全,这是眼下顾全大家颜面的最好法子,永安愿意听从陛下的一切安排。” 卫凰还有些犹豫,虽然将孩子放到一个莫须有的女子名下,只是权衡的法子。 但终究不完美了,莫名为这母子三人增加一些不必要的烦恼。 卫芙却有些难过的看着姑母道 “姑姑,我不能什么都想要,什么都占着。 这种选择是对卫家,对孩子们最好的保护了。 我一点没觉得委屈,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崔珩打断她的话道 “阿芙,这种事怎么可能是你的错呢? 你现在不能再费心思折腾了,你需要好好养身子, 这些琐事都交给我来办,我保证会办的妥妥当当,你担心的一切事情都不会发生。” 有崔珩这句话,卫芙放心好多。 她知道的,崔珩只要答应她的事,没有办不到的。 宋氏毕竟生养过三个孩子,十分有经验。 一连声催促卫芙赶紧回床上躺着去,又将宋氏祖传的,产后调理的方子给了阿鲤一张。 要她按照方子上面的材料料理。 同光帝眼见自己插不上手,看着两个襁褓都望眼欲穿了。 汪顺哪里看不出来自己主子抓心挠肝。 想着万岁爷连夜赶过来,哪怕抱不上,看一眼也总是好的。 于是硬着头皮,假装看不到高阳王的死亡凝视。 一张胖脸笑得跟菊花一样,凑到宋氏面前道 “国公夫人万安呐,可否让奴才将小世子跟小郡主抱去给陛下看看? 陛下焦心的一夜未睡,就是放心不下这两孩子。 国公夫人放心,奴才以前是专门伺候小皇子们饮食起居的,手可稳当啦。” 宋氏有点不认识汪顺,她看向卫凰征求意见。 汪顺都要到面前了,不给看那也太不给皇帝面子了。 但把孩子交给他们,卫凰也不放心,于是她亲自从宋氏手里接过来,抱得牢牢的道 “大嫂放心,我亲自抱过去让陛下看看。” 宋氏让抱着妹妹的嬷嬷跟着卫凰,一起走到了同光帝面前。 同光帝激动的手都抖了,卫凰施舍似的,将襁褓掀开一条不大的缝。 露出孩子一张拳头大小的小胖脸。 即使他刚出生不到半个时辰,小脸蛋上还挂着黄黄的胎脂。 但他不可否认,这是同光帝除了崔珩之外,见过最漂亮的一个小婴儿了。 他头发茂密乌黑,眼睛闭着睫毛又卷又长,小嘴巴粉嘟嘟的,时不时的还吧唧两下。 这简直跟崔珩在襁褓里面的时候一模一样。 妹妹齐玥几乎跟哥哥齐璟长的一模一样,眼睛更大一些,两个脸蛋红彤彤的,更多了些女孩子的娇憨可爱。 血脉牵绊的力量就是这么神奇,这些柔软脆弱的孩子,让直系血亲看他们一眼,就愿意付出自己的所有。 同光帝也不例外,从怀里掏出一对玉珏。 这是帝王才能佩戴的玉珏。 同光帝将这对玉珏一分为二,一个襁褓塞了一个。 卫凰有点震惊,这是什么意思?隔代传江山? 这份见面礼的贵重不在于礼物本身,而在于它所代表的含义。 这是否有点重于泰山了? 卫凰对同光帝多年的嫌隙,终于淡了一些。 压下心底的触动,赶紧抱着两个孩子谢恩。 同光帝控制着不让自己动手捏,这两小团子太软糯可爱了,也经不起他一根手指头。 崔珩站在一边,一脸不爽的表情。 凭什么自己儿子闺女的第一个礼物是这老头送的? 他才是孩子们的亲爹好吧! 第585章 母债子偿 卫芙被两个小家伙折腾的元气大伤,喝了一碗汤药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卫芙坐月子,也不宜挪动,于是就一直在高阳王府住了下来。 只是她所在的院子守卫森严,除了指定的几人出入送日常用度,其他人一概不准擅入。 外界关于高阳王已有子嗣的事情,传播的沸沸扬扬。 原来高阳王府后宅里还是有女眷的,只是这个魏氏存在感实在太低了。 以至于生了一对龙凤胎出来,才被世人所知。 真是没福气啊,生下了高阳王唯一的子嗣,竟然就这么难产而亡了。 果然泼天的富贵都得八字够硬的人才能接住,否则就像这个魏氏。 空占了高阳王正妻的名头,连一天王妃的待遇都没享受到。 即便如此,一些世家贵女又开始蠢蠢欲动。 能生孩子,就说明不是彻底的不行? 有一就有二,高阳王如今名声如此不堪,那是不是代表着自己还是有点机会的? 就算进门就给两个孩子当后母,只要那人是崔珩也行啊! 可惜消息只传播了半个多月,一纸赐婚圣旨传到了卫国公府,打破了那些贵女的所有幻想。 有在司天监当值的内侍说漏嘴了。 说司天监的监正推算出,高阳王八字太硬,对两个孩子有妨碍。 同光帝大为震怒,勒令司天监推演破解之法。 司天监监正在观星台上站了三天三夜,才算出一个女子的八字交给皇帝。 称只有此八字的女子,才能抗住高阳王的八字。 让她入主高阳王府,亲自教养两个孩子,方保万无一失。 同光帝火速让人去查,然而满洛京只找到一个人符合这个八字 ——那就是卫国公府的永安郡主,卫芙。 卫芙在高阳王府坐月子,不方便挪动。 宋氏为了避嫌不好总往高阳王府来。 每一次炖了补品过来照看,都是从郡主府的密道过来的。 朱十一也同样不方便到高阳王府,且她身上有重孝,按规矩是不能走门户的。 接到卫芙的口信,她在天色擦黑的时候,阿鲤将她捎带了进来。 卫芙一眼看到朱十一,整个心都拧巴到一起。 刚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十一........” 眼泪就要下来。 一身素衣的朱十一,头上还戴着白绢,两只眼睛深深陷了下去,下巴尖的都能戳死个人。 朱标的离世,给朱十一的打击可想而知。 见的卫芙这样,朱十一赶紧三两步走了卫芙的卧榻前,着急道 “你别哭,你现在不能哭,你阿娘没跟你说过吗? 坐月子的时候不能哭的,哭了以后眼睛会瞎的。 我好容易来一趟,你就哭给我看啊?” 卫芙赶紧憋住了眼泪,朱十一平日看着大大咧咧,其实是个坚强的姑娘。 阿爹的死固然让她心胆俱裂,但是卧病的阿娘还需她,她不能倒下。 “十一,我对不住你,在你最难的时候,我一点忙都没帮上,甚至都不能陪在你身边。” 这是卫芙心里最遗憾的事情,朱十一总是在她最难的时候,还想办法帮她。 但是自己连最基本的安慰陪伴都没做到。 朱十一轻轻在卫芙手上拍了一下道 “但凡你要因为别的事耽误了不来看我,我这一辈子绝不会再理你。 可是你做的事情,是为了挽救千千万万个百姓的性命。 我又不是那等不明事理的混账,事分轻重缓急,便是我阿爹在世,也挑不出你的理儿。 你要真觉得对不起我,就把侄儿侄女借我玩一玩,算是母债子偿了。” 两个孩子分别配了两个乳母,卫芙想抱一抱孩子,崔珩都不让。 说她必须休养够七七四十九天才能下地,抱孩子容易落下月子病。 还不让喝凉茶,卫芙有时候感觉烧心,想吃口凉的,门儿都没有。 今日难得崔珩不在府里,朱十一刚好来了。 卫芙看了看时间孩子应该是喂完奶了,赶紧让人抱过来。 其实她自己也想玩啊,刚生下来的小宝宝软软糯糯的,看的人心都化了。 怎么可能忍得住不抱在怀里挼呢? 朱十一看着两个可爱的粉糯团子,终于露出这两月来的第一个笑容。 朱十一尤其喜欢有一对苹果脸的齐玥,两个眼睛水汪汪的又大又黑。 “阿芙,你闺女跟你小时候还挺像的。 也这么可爱,看起来傻乎乎的。” 卫芙抱着儿子香了好几口,跟犯了烟瘾的老烟枪抽大烟似的,闭着眼无比的享受。 第586章 凭什么不让我抱孩子 朱十一一脸嫌弃道 “至于吗,别把孩子吓到了,你天天盘他们还没够啊?” 卫芙一脸痛苦道 “真要天天让我盘我也不至于这样了。 崔珩那厮,看我看的紧,就不让我抱孩子。 真烦人,我亲自生的孩子,凭什么不让我抱?” 朱十一牙疼的揶揄道 “我怎么听出来一丝臭显摆的味道? 哼——” 朱十一也学着卫芙的模样,在小闺女身上香了一口,啧啧赞道 “嗯——这奶味儿真上头,忒招人稀罕了。” 卫芙将奶娘赶了出去,跟朱十一两人一个抱一个孩子。 跟猫儿遇到了可口的耗子似的,嗅来嗅去。 要不是不能舔,就差上嘴了。 崔珩一回来,就看到如此诡异的一幕,脸色瞬间冰冷。 这个姓朱的怎么回事?我女儿是什么好吃的东西吗? 至于看着她一副流口水的样子吗? 崔珩抬腿进门,脸色不善的问道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乳娘呢,怎么学会偷懒了?” 一句话把两个站在门外的乳娘吓得,跪着不敢抬头。 卫芙做贼心虚,立刻将孩子交给乳娘道 “好啦,好啦,我不抱了,我只是太想他们了。 刚好十一来了跟她一起逗逗孩子罢了。 我现在可是在坐月子,不能生气,这可是你说的,你最好别惹我。” 崔珩立刻缓了脸色,让乳娘把孩子们抱出去道 “不让你抱,是因为怕你落下病根,以后会难受。 既然你有客在,我先去书房了。 记得把药膳吃了,凉了就没药性了。 还有话也不可多说,最多半个时辰,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卫芙一一点头应了,崔珩才出门走了。 朱十一自从崔珩进来就跟鹌鹑似的,埋着头不敢吱声。 崔珩一走,朱十一长长吐出一口气问道 “平日高阳王就是这么跟你说话的? 怎么会这么啰嗦?平日他也不这样啊? 我认识他这些年加起来,也没有听见他今天说的话多。” 卫芙咧咧嘴巴 “我感觉他一向挺能说的,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 有时候比我话还多,大部分时候我是说不过他的。 哎—— 希望这俩孩子这点别随我,随他们爹好了。 最起码嘴巴上不吃亏。” 卫芙拉着朱十一侃侃而谈,就像未出阁之前那样。 她给朱十一讲了宁州兵变,讲了如何拿下敦肃,讲了如何得到图纸,制造了新火器,讲了如何在石矶城一战定乾坤。 朱十一听得心驰神往,末了朱十一拉卫芙的手,无限懊恼道 “早知道那会儿我咬咬牙,跟你一块学武就好了。 真要那样,我是不是也能感受一下我阿爹在战场上是何等的风采?” 卫芙抓着朱十一的手道 “十一,人生不是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如果你真的觉得很累,不妨换个活法。” 朱十一眼神闪了闪,随即又低下头去。 最后她抬起头道 “阿芙,我会认真的想你的话,我会给我自己寻一条更好的路走。” 朱十一给两个孩子准备的见面礼也很实在。 两只巴掌大的长命锁,上面镶满了鸽子蛋大小的宝石。 两对金手镯也是,粗壮的让人不忍直视。 富贵逼人,豪气冲天。 这哪里是给孩子日常戴的,这是给孩子压箱底的好货,风格果然很朱十一。 她好久没有这么痛快淋漓的聊天了,毕竟有些话只能跟十一这样了解她的人聊。 “别担心,待你回了郡主府,只你要不嫌烦,我能天天来叨扰你。 只是如今你还没有正式嫁入高阳王府,我不好过来。 我这几日让我阿娘给你料理一些她的拿手小菜。 待你出了月子,时间刚刚好。” 朱十一的阿娘特别擅长渝州的各色地方小菜,十分的酸辣开胃。 幼时,卫芙也经常去朱十一家蹭饭,十分好那一口。 后来去了北境就很少在吃到了。 卫芙一想起那个味道,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朱十一戳着她额头道 “你可别求我,让我给你夹带私货,你现在还没出月子,不能吃那些。 再说了,你家王爷我也得罪不起。 让他发现我给你吃这些东西,他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这种过分的要求,你提也不要提。” 第587章 赶走桃树精交给你了 卫芙无趣的撇了撇嘴,果然最了解她的还是朱十一。 哎算了,再忍忍吧! 卫芙翻出一个檀木盒子递给十一道 “我如今身子不方便,一时半会没办法去见你阿娘。 这根老参是我早就备好了,要送秦姨的。 你带回去,给她补补身子。” 那檀木盒子里面的老参最起码两百年往上了。 已经算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品了,她阿娘如今身子越发不大好,全靠名贵药材吊着。 可惜真正的好药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还要看机缘。 卫芙这颗老人参于朱十一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朱十一眼眶红了,也没推辞,使劲抱了抱卫芙道 “我阿娘那些年的小菜总算是没有白给你吃,这不一次就回本了?还绰绰有余呢! 她看这礼物知道你惦记她,定是十分欢喜。 你好好将息身子,等你回郡主府了我再来看你。” 依依不舍的送走了朱十一,卫芙就躺回软枕上情绪不大好。 崔珩一进来就看卫芙情绪不高的样子,将手上的药茶往桌上一放,拉住卫芙的手搓了搓 “怎么了?这怎么还不高兴了? 那下次我不让她来了。” 卫芙经过这几日的修养,又有云鹤各种独门调理方子齐上阵,元气恢复了大半。 气色也看起来好了不少,卫芙斜着眼睛瞪了崔珩一眼,嗔道 “你敢,十一是我很重要的朋友,你拦一个试试。” 崔珩当然不敢试,只是看着半躺在榻上的卫芙,又恢复往日活力的样子,眉眼变得更加妩媚,看起来格外的招人稀罕。 说着说着话就越凑越近。 等卫芙察觉,自己已经被崔珩搂进了怀里。 她两个脸颊瞬间红了,赶紧用双手护住胸口羞愤道 “你干嘛啊,我身子还没养好呢,你也太.........” 卫芙嘴上虽然抗拒的,身子挺诚实,主要崔珩那厮花样太多了。 卫芙哪里是他的对手? 两人正拉拉扯扯,黏黏糊糊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咳咳咳”的故意咳嗽声。 崔珩脸色一瞬间就黑了,卫芙直接从崔珩怀里缩回去,藏进了被子里。 连脑袋都捂的严严实实。 崔珩黑着脸转过头看去,云鹤吹着胡子也黑着脸道 “她才生完孩子几天?你想干嘛? 我看她没出月子之前,你还是别进这个院子了。 免得我看见你头疼。” 其实崔珩也就是情难自禁,失了点分寸,压根儿也没想真的干什么。 没想到被云鹤形容的如此不堪,感觉自己是个被下半身支配的畜牲似的,不由十分恼火。 可惜这种事还没办法解释,只会越描越黑。 幸好墨一一脸得意的进来了,朗声禀报崔珩 “殿下,那桃树......呸! 那陈颂在外面一直嚷嚷着要见殿下,让我给拦住了。 现在要不要我给他扔出府去?我早看他不顺眼了。” 崔珩正一肚子怒火没地方发,这下刚好有地方了。 他冷冰冰的看着墨一道 “你说的很有道理,打发陈颂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但是必须让他心甘情愿的走,不能对本王心怀怨恨才行。 若是办不到,自行收拾行李滚回暗卫营,不必再来见我了。” 说完一甩子袖子离开了,留下一脸懵逼的墨一在风中凌乱。 那陈颂在知道崔珩有公务外出期间,还是一直赖在王府不走。 墨一明里暗里冷嘲热讽,几乎都要赤膊上阵了,还是把这个牛皮糖赶不走。 左等右等,终于盼到主子归来。 没想到主子将后院封了,除了特许的几人,严禁任何人出入。 直到最后传出了消息,殿下多出了一双儿女,还有一个难产去世的魏氏。 这里面怎么回事墨一哪里有不明白的。 还不是为了保全那永安郡主还有两个孩子的面子,杜撰出来这么一个魏氏。 当然墨一是十分苟同的,毕竟自己小主子不能顶着不好的名声长大。 那永安郡主再不济,还能给殿下延续血脉。 这姓陈的会什么?除了勾搭男人走邪路,啥也不是。 第588章 二嫁妇也敢叫嚣 陈颂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崔珩出去一趟回来后,就对自己避而不见。 虽然隐隐约约知道崔珩似乎并不像外面传闻的那样喜欢他。 但是以他尊贵的身份,能给自己好脸色,陪他舞剑弹琴,泛舟赏花。 难道还不足证明自己在他心里与众不同的地位吗? 虽然除了日常的一些相处,他们几乎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亲密的接触。 但陈颂觉得这是因为崔珩过于病态的洁癖,才讨厌与人近距离接触。 他也曾多次主动的蓄意勾引,只是最后都莫名其妙的睡过去,或者是被他身边的暗卫打断。 每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了。 陈颂心有不甘,但是崔珩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就算有苦水,也只能自己偷偷往肚子里面咽。 对外他才不承认自己跟崔珩还没成事,他必须死死霸占住崔珩枕边人的位置。 免得被外面那些妖艳贱货钻了空子! 最起码崔珩跟他在一起之前,从未跟任何一个女人或者男人传出过谣言。 但是为什么殿下出京一趟,怎么一切都变了? 人怎么可能说变就变?一定是有小人从中作梗! 陈颂不信,一定是王爷有不得已的苦衷,或者听信了什么谗言,才会故意疏远自己。 他必须要当王爷面,问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然而王爷自从回来之后,就再也不见他。 王爷的院子以及整个后宅,都变成了他不能踏足的禁地。 陈颂终于坐不住了,更糟糕的还在后面。 王爷这次回来,不仅突然多出来一对儿女,且陛下还赐下了高阳王正妃。 而且那个正妃,竟然是二嫁的永安郡主。 陈颂又急又怒,他变成了整个洛京最大的笑话。 他在男风圈里也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多少男人恨不得给他提鞋,只求他多看一眼。 没想到在高阳王这里,他栽了这么大的跟头。 陈颂简直不能相信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这日,躲在院子角落里的陈颂,终于窥见了崔珩的身影。 陈颂立刻箭一般往崔珩那边跑去。 结果半路被人堵住了,陈颂跟那人撞了个满怀。 他重重的摔到了地上,头上的桃花簪都掉了。 瞬间一头长发乱七八糟的散了一地,看起来着实有点凄惨。 陈颂火冒三丈,张嘴就要开骂,谁知 “哎呦喂——我的屁股!这是摔碎了吗?! 哎呦—— 你这桃树精,是想杀人灭口吗? 我不过就是编排了你几句坏话,至于对我赶尽杀绝吗? 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儿上,我劝你赶紧离开王府。 走晚了,我怕你再也没命走了。” 陈颂摔得七荤八素,闻言扭曲的眉眼立刻恢复正常,一脸严肃的问墨一咋回事。 墨一揉着屁股爬起身子,左右看了一圈无人,才神秘兮兮对陈颂道 “你有所不知,陛下给王爷赐下的永安郡主,不仅武功高强,还是个醋缸。 她已经私底下寻到王爷放话,说以前的事她管不着。 如今既然已经赐婚了,就必须要把府里面的莺莺燕燕全部清走。 否则,她不介意亲自出手清理门户。 陈郎君,王爷也是左右为难啊! 陛下信了那钦天监的鬼话,认定只有永安郡主才能镇的住殿下的八字,护住两位皇孙。 为了皇孙,那卫家女将来在王府的地位,几乎无人动摇。 殿下疏远你,也是为了保护你这桃.......也是为了保护郎君啊! 那永安郡主什么人?春猎的时候,她可是一箭穿了两头熊! 这事想必你也是听说过的,你自己也好好掂量掂量。 是你自己脑袋硬,还是熊脑袋硬?” 墨一一番话倒是把崔珩摘出去了,可把仇恨全都拉到卫芙身上去了。 陈颂恨的后槽牙咬的咯咯作响,尤自不甘心道 “殿下,殿下那边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殿下权倾朝野,还能怕了她一届女流? 她不过一个二嫁妇,哪儿来的底气到殿下面前叫嚣?!” 陈颂那一身粉嫩的桃花灡袍,像是被暴风雨摧残过似的,只剩下几朵残枝,在狂风里面垂死挣扎。 第589章 不滾等清算吗 墨一一副你这就不懂了吧的表情,语重心长道 “陈郎君,我也是看你这人其实也还算不坏,索性给你透一点实底吧! 你说的没错,永安郡主确实是个二嫁妇。 搁别人身上,想入我们高阳王府,那是想也不要想的。 但架不住人家会挑时候生啊,那八字儿恁是被钦天监监正,在千千万万个八字里面选中了。 况且人家还有个手握重兵的国公爷亲爹,永安郡主可是卫国公的唯一一个嫡女,宠爱非常。 亲姑母又是中宫皇后,自己也是有封号在身的郡主。 卫国公手里的镇北军份量太重,关乎大聖社稷。 殿下一向国事为重,是决不能因为此事跟国公爷交恶的。 面对永安郡主的嚣张跋扈,我家殿下一忍再忍,我都看不下去了....... 呜呜呜呜呜—— 我家殿下实在太可怜了....... 他为了大聖江山社稷,实在是牺牲的太多了! 陈郎君,你若真的为了我家殿下好,就赶紧离开吧! 别到时候那卫氏真的打上门来,陈郎君吃亏不说,殿下还夹在中间难做人。 陈郎君就算不为殿下着想,也要为家里的爹娘兄弟想一想。 卫家势大,真要拿到你们陈家一点错处,那可是泼天的大祸啊! 殿下疏远你,也是为了保护你,你要明白殿下的一番苦心。 呜呜呜呜—— 我家殿下命真的太苦了........ 日后这悍妇进门,日子可怎么过啊!” 墨一一边说,一边哭,还真的挺像那么回事。 把卫芙形容成了一个,霸王硬上弓强取豪夺的土匪恶霸。 把崔珩塑造成了一个胳膊拗不过大腿,偏偏为了家国社稷,不得已牺牲自己,忍辱负重,以身饲虎的伟大苦主。 陈颂听到最后,气的脸颊都扭曲了,墨一还在火上浇油的劝慰 “陈郎君,你也千万别去找永安郡主去理论。 郡主娘家势大,我们王爷尚且都要忍让三分。 况且高门大户一些善妒的女子,过门之前都是要将未来夫君的后宅清洗一遍的。 这也是惯例,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只是可惜了陈郎君是个男子,还无名无份的那种。 但凡你是个女子,我们殿下都还能有点法子......” 墨一后面话都没说,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你要是个女的,没准王爷还能将你纳为侧室。 可惜你是个男的,啥正经名分也落不到你头上。 不赶紧滚,难道真等着正主来清算你?’ 陈颂眼底燃起熊熊火光,很好,永安郡主是吧? 我陈颂是无权无势,但是我的仰慕者不是。 你想强行逼殿下与我了断,没那么容易! 陈颂甩袖走了,这次是真的离开高阳王府了。 墨一摸着颤抖的小心肝沉思,殿下给自己下达的任务,应该算完是成了吧? 他已经把陈颂驱赶离府了,而且也没有因此怨恨殿下,是这样的没错吧? 墨一想明白了始末,高高兴兴找崔珩复命去了。 这几天茶楼里面的百姓们,把高阳王府最近连连爆出来的大瓜,吃了个过瘾。 连最近风靡一时的‘楼台会’都没人听了。 高阳王的风月韵事,爱恨情仇,可比那说书段子精彩多了。 百姓们冒着犯了忌讳的风险,聚在一起聊的热火朝天 一个缺了三颗牙的老头说 “原来空悬已久的高阳王妃正主是永安郡主啊! 我看行,郡主跟高阳王甚是相配。 郡主是个大善人啊,前几年闹饥荒,郡主还开粥棚施粥呢。” 另一边一个黢黑的汉子道 “城里还有很多贵女也开粥棚了,也不止她一人做好事。 你这老头也不能厚此薄彼,只宣扬永安郡主一人的善举啊。” 第590章 谁在说郡主坏话 那缺牙的老头诧异的看了那个黢黑汉子一眼道 “你怕是没吃过粥棚里面的粥吧? 其他那些贵女的粥棚都是走走过场,做做样子。 那些糙米要么是发霉的,要么是掺了沙子的,而且锅里面的米粒儿都能数的清。 唯独永安郡主的粥棚,锅里面的粥是稠粥,喝了饿不死人,肚子也不疼。” 现场瞬间有人附和,一个脸上有些麻子坑的矮矬的汉子道 “对呀,对呀! 幸亏有郡主的粥棚接济,我跟我阿娘还有两个孩子才能活出一条命。 来年我粮食收上来了,还亲自拿了粮食上门去给郡主致谢。 郡主亲自出来接的我的谢礼,还夸我庄稼种的好。 但是她转手又给我了一袋细面作为回礼,生怕我拿了粮食给她,自己家里不够吃了。 郡主人美心善,配高阳王绰绰有余。” 一个声音浑厚的男人突然插了进来道 “那是,永安郡主做的善事还不仅仅是施粥那么简单。 她可是救了我们整整五百多号人的性命呢!”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凑了过来。 只听那个声音继续铿锵有力道 “之前我们住在城外的流民窟,无衣无食,无家可归。 是郡主仁慈,帮我们这些流民寻到赊县的县令胡大人。 让我们这些走投无路的人得以在赊县安家落户。 郡主还教我们在赊县种植“麻薯”,让我们所有人都有粮食吃,再也不用饿肚子。 我们在赊县有了自己的房子,有了自己的土地,这一切都是因为郡主善心善举。 我们五百流民在赊县修了一座郡主祠,世世代代铭记她的恩德。 如今赊县粮食大丰收,我们今日入城就是来卖麻薯的。 大家以后想要买麻薯,尽管找我们赊县陈家兄弟。 保质保量,送货上门。” 说话的汉子一身腱子肉,果然是陈大牛陈二牛兄弟俩个。 看来赊县最早的一批麻薯收上来了,那些麻薯供给整个赊县的口粮还绰绰有余。 陈家兄弟带着村里面身体强健的年轻人,将麻薯拉到洛京售卖。 因为价格便宜,物品新奇,竟然一上午就卖完了。 陈家兄弟跟村子里的小伙子无不喜笑颜开。 这是半年前还住在城墙根下面,朝不保夕的时候,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因此听到别人议论永安郡主,那他们必须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 更多的人点头夸赞,城外的流民最后跟着赊县的胡大人走了,大家都是知道的。 没想到这个善举,是永安郡主在背后促成的,这可是天大的功德啊。 崔珩在二楼的包厢里,听得嘴角都快压不住了。 没想到他的阿芙,群众基础这么牢固,看来他是杞人忧天了。 然而一片夸赞声下面,一个突兀的声音道 “永安郡主沽名钓誉,做这些事情,无非就是想博一个好名声,来掩盖她是一个罪臣弃妇的身份。 她那个死掉的夫君,可是被她亲手检举揭发的。 女戒有言,女子出嫁从夫。 她如此坑害自己的亲夫,可见心肠何其歹毒? 陛下受人蒙蔽,竟然将这等毒妇许配给高阳王,实在德不配位!” 那声音嘶哑难听,十分尖锐,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 本来热气腾腾的人群,好像被泼了一大瓢凉水,一下子冷场了。 楼上的剑一都不敢看崔珩的脸色,他眼睛利剑一般盯着楼下那个说话的干瘦汉子。 手里的酒杯都呈现出冰裂纹了。 最先发难的陈家兄弟,陈大牛上前一把抓住那个汉子的脖领子,脸色狰狞道 “你这个满嘴喷粪的玩意儿,你这样污蔑郡主名声,打的什么主意? 永安郡主心怀苍生,福泽百姓,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有资格来诋毁郡主的名声?” 陈大牛脸上有条狰狞的疤痕,一生气就特别可怕。 再加上一身的腱子肉,这干瘦汉子哪里是对手? 以至于不过一个回合,这汉子竟然吓尿了。 裤裆里淅淅沥沥的黄汤滴落,骚气冲天,周围人立马捂着鼻子躲开了。 陈大牛也恶心的将那干瘦汉子往地上一扔,生怕粘上了那人的骚尿,这也太经不起吓唬了。 结果那汉子一落地,手脚麻利的一翻身 ——“嗖嗖”几下,就钻进人群不见了。 陈二牛气的直顿足,拍大腿道 “这怂货跑的还挺快,我抓住他非狠狠揍他一顿不可。 敢说郡主的坏话,真是活腻味了。” 第591章 你行那你办吧 陈大牛到底精细些,低声道 “我看这事没这么简单,他是故意说这些话败坏郡主名声的。 郡主刚被赐婚给高阳王,恐怕这是有人见不得她好。 在暗地里使绊子,想搅黄这门婚事。 我们得去郡主府上通报一声才是。” 陈二牛连忙点头,两兄弟互相拉着挤出了人群。 崔珩看了剑一一眼,剑一明了的一点头。 一推开窗户就翻上了屋顶,追随那造谣的人而去。 掌灯时分,书房里面崔珩拿着剑一呈上的线报,眉头微蹙 “那人转到城隍庙,被突然冲出来的几个乞丐活活打死了?” 剑一脸色难看得一点头? 他尾随那个故意在茶楼败坏郡主名声的干瘦汉子,试图探查他背后真正的主子。 结果那人慌慌张张跑到城隍庙,就被几个乞丐突然冲出来抓住,几下就将他打死了。 打死他的那几个乞丐,被剑一刑讯过。 只因为那干瘦汉子前些日子,打劫了一个游商,得了一百两银子的事情漏了风声。 这几个乞丐见财起意,计划将他弄死之后,平分了那一笔银子。 杀人灭口的手段似曾相识,也非常隐蔽。 所有事情都像是巧合的意外事件,但是意外多了,那就不是意外了。 崔珩冷冷的将手里的纸扔到桌上道 “继续查,本王不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务必查出来到底是谁在后边作梗。 本王要一个个将他们揪出来 ——挫骨扬灰!” 剑一后背都凉飕飕的。 好吧!又有一些人要倒霉了。 乾元宫的同光帝也非常焦虑,背着手一圈一圈的走。 他今日早朝,不过是提出将崔珩的一对儿女正式下旨册封。 结果就遭到了众多质疑。 除了个别尚书大人沉默如鸡,世家的那些老东西们一个比一个闹得凶。 这是瞅着崔珩告假未曾上朝,否则他们也不敢这么嚣张。 其中一个满脸老人斑的大臣道 “陛下,此举不妥啊! 就算高阳王殿下是您的至亲血脉,但毕竟没有在皇家玉牒上。 他就不算名正言顺的皇子,其子女的姓氏如何能从皇族姓氏? 再者他们出生尚未足月,按照礼制是不能立刻册封的。 还请陛下三思而后行呀!” “就是啊,这于礼不合啊! 就算要册封,也要将高阳王先纳入皇家玉牒。 其所出子女才能名正言顺入玉牒,赐皇族姓氏。 此事还要高阳王配合才能完成。” 同光帝都想骂人了, “但凡那孽障能配合,我还费这个劲儿? 你们这些臣子不能光吃饭不干活儿啊? 什么都让朕去干,养你们这么一大帮废物是用来干嘛的?” 同光帝看着义正言辞的礼部尚书,干脆的吩咐道 “尚书大人言之有理,既如此,这件事朕就全权交由尚书大人负责了。 务必将高阳王一脉纳入皇家玉蝶,皇家血脉决不能流落在外! 莫要让我的皇孙们委屈太久! 礼部尚书一脸震惊的看向甩锅的同光帝,无语凝噎。 ‘你亲儿子不肯认祖归宗,跟我有什么关系? 凭什么这事情就落我头上了?’ 礼部尚书连忙想要推辞,结果同光帝一扶额头,一脸难受道 “汪顺,朕乏了,退朝吧。” 汪顺赶紧接上皇帝的话头,尖着嗓子高喊 “退朝——” 不等汪顺声音落下,同光帝一甩明黄色的龙袍,转身就走了。 独留下张着嘴巴,连反驳的话都来不及出口的礼部尚书在风中凌乱。 以及一帮吵翻天的大臣。 卫芙对朝堂内外的风起云涌,倒是没有太多感觉。 在高阳王府坐了十余日月子,就憋不住了。 自己阿娘来看自己还得偷偷摸摸的,实在太难受了。 这一晚卫芙硬逼着崔珩将自己跟两个孩子,通过暗道,转移到了郡主府。 回到自己地盘,卫芙内心才安稳许多。 阿娘跟朱十一总算能光明正大的来府上做客,甚至留宿都不在话下。 崔珩生怕卫芙闷着了,虽然他挺不乐意应付一堆妇人,但是她们能让阿芙开心。 崔珩便耐着性子,对朱十一脸色也好了许多。 第592章 求助 自打朱标过世之后,朱老太君要求让朱标长子朱显仁继承爵位的折子,一直被压着。 官场是最现实的名利场。 朱标虽然有十个儿子,没一个能继承他衣钵的。 因此勇义侯这一门的荣耀,恐怕要终结在朱标这一代。 尽管朱老太君心中悲痛,但还是不得不厚着一张老脸为子孙后代谋划。 就算是空有爵位头衔,也总比在门阀世家里面直接被除名强。 她深深觉得自己对不住自己的儿子,当初要不是自己挑选的媳妇不能生育。 何至于朱家没有一个正统嫡出的血脉? 然而就算是如此,朱老太君一连上了三封折子,都如泥牛入海,毫无回音。 朱老太君毫无办法,终于将朱十一召了过去。 朱十一出生的时候,朱老太君已经不怎么管事了,常年在庄子上休养。 但她对朱十一这个唯一的孙女还是不错的。 朱十一规规矩矩的给朱老太君请安行礼。 自从朱标走了之后,朱十一性子明显沉稳了许多。 妆容打扮更是洗净铅华,尽显清丽本色。 朱老太君看着好好的小女儿家,头上身上都素着,不打眼的地方还戴着孝。 一时心痛难忍擦了擦眼角道 “好孩子,苦了你了,这可把你给耽误了。” 朱十一依偎在朱老太君脚踏上,微微笑了笑 “祖母,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只有这样做,我心里才踏实一些。” 大聖律法,至亲离世,子孙皆守孝三年,不可嫁娶办喜事。 若是遇到特殊情况,必须在热孝里嫁娶。 但这个提议朱十一拒绝了,她坚定道 “阿爹生我养我一场,如今他走了,身为子女,我如何能嫁人一走了之? 若不能为阿爹守孝,我就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一辈子给阿爹念经祈福。” 朱老太君将手边的一个匣子递给了朱十一道 “小十一,这匣子东西,是祖母早就准备好给你添妆的。 祖母如今年纪大了,也不知道哪天就寻你阿爹去了。 这个你拿着,就算因为守孝,成了老姑娘。 咱们勇义侯府的贵女也绝不会过苦日子。” 朱十一含着泪收下了,她知道朱老太君的意思。 万一以后因为岁数大了,婚配困难,有钱财傍身总也不会太过艰难。 朱老太君犹豫良久,才叹了口气道 “小十一,祖母原本也不想让你掺和家里的事情。 只是眼下咱们侯府的光景你也看到了,祖母老了,你那些哥哥们没一个能顶大用的。 你阿爹走了这些日子,袭爵的旨意迟迟不见下来。 祖母有个不情之请,要是小十一为难,那就权当祖母没有开过口。” 朱十一看着祖母苍老的脸,明白过来祖母其实喊她过来不仅仅是要给她添妆这么简单的。 但是她享受了侯府给她带来的荣华富贵,此时又怎能置身事外? “祖母尽管吩咐吧,只要十一能帮上忙,定然义不容辞。” 朱老太君叹了口气道 “你与卫家的阿芙是自幼的情谊,要不是上面作梗,你怕是早就嫁过去了跟她做姑嫂了。 如今咱们家这样的光景,也不敢想那么多了。 阿芙已经赐婚给了高阳王做正妃。 你看能不能让阿芙帮忙去问一问高阳王,咱们家的事,陛下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若陛下真的有意收回爵位,那咱们也不强求了。 祖母带你们一起回黎阳祖宅,咱们朱家拿得起,也放得下。 就算没落了,也不能堕了祖上风骨。” 朱十一心痛难忍,祖母曾经也是顶级的洛京贵女。 本应该是享受天伦之乐的年纪,不仅要经历丧子之痛,还要见证侯府的没落。 这样的打击,但凡心智稍微脆弱一点的,恐怕都支撑不下来。 朱十一此时无比痛恨自己不是个男儿身,不能挑起朱家门楣。 她紧紧握了握朱老太君的手道 “祖母放心,我这就去寻阿芙想想办法。 阿芙最是重情义,她一定会帮我的。 只是这件事成功与否,不是阿芙能左右的。 祖母要做好心理准备,总之无论结果如何,我们一家人总要在一起的。” 朱老太君摸了摸朱十一的头发,心酸难言。 没想到到头来,侯府的荣辱,竟然要靠后宅的最小的女儿出面斡旋。 真是时也!命也! 第593章 错哪儿了 你说 我改 朱十一从祖母的院子里出来,转过回廊就遇到了看着荷塘沉默的大哥朱显仁。 朱十一努力调整表情,招呼道 “大哥,你也是来给祖母请安的吗? 她老人家正在用茶点,大哥稍待一会儿再进去吧。” 朱显仁清雅的眉眼蕴含着惭愧 “十一,方才祖母跟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都是大哥对不住你,只是我不想小十一为了我的事情去求人。 这件事情,大哥自己会想办法解决。 就算最后不能袭爵,有大哥在,也绝对不会让小十一今后过苦日子的。” 朱十一知道这个大哥看似温吞内向,其实骨子里很有决断。 只是这些年一直被满氏母子刻意打压,才一直出不了头。 朱十一相信,只要给大哥一个机会,大哥一定不会让她失望的。 朱十一微微笑了笑 “大哥,请封爵位并不是你一人之事。 只有阿爹的爵位传承下来,我们在洛京才有立足之地。 若是爵位被陛下收回,我们怕是立马就要搬出这座宅子,离开洛京。 我做这些事情,并不仅仅是为了大哥,也是为了我阿娘跟我自己。 阿爹葬在洛京,我跟阿娘都不想离他太远........” 朱十一说到最后,声音已经低了下去。 朱标的猝然离世,始终是朱十一心底挥之不去的痛。 朱显仁眼看着朱十一再无往日欢颜,心痛不已。 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朱十一渐渐远去,袖子里的手紧紧攥住,几乎将指骨捏碎。 朱十一提了卫芙最爱吃的几样小菜上门。 这些都是秦氏改良之后,适合月子中的产妇吃的。 卫芙就着小菜,一连吃了两碗粥,才放下筷子。 这大半个月的滋养,卫芙气色越发红润,已经差不多恢复生产之前的状态。 人更是丰腴了一圈儿,愈显风情。 朱十一来的时候想的好好的,事到临头,要开口求人的时候,又有些为难。 她跟阿芙交往,向来性情使然,从未有过功利之心。 如今自己要动用跟她十几年的交情,来为自己家里谋事,总感觉说不出的难受。 卫芙太了解朱十一了,白了她一眼道 “你有什么话痛快说出来,这么憋着,我看着都替你难受。” 朱十一眼眶红了红,支支吾吾将朱老太君的意思说了一遍,最后朱十一拉着卫芙的手难过道 “阿爹走了之后,祖母成了家里主心骨。 大哥不是嫡出,也并非勇义侯世子,在外行走难免被人看低。 如今陛下对我们朱家态度不明,哪里又有人敢与他交往。 我这也是没有门路了,才找你........” 卫芙心中怒气渐生,她一把抓住朱十一的肩膀摇晃道 “你哭什么,是他们皇家狼心狗肺,不仁不义,亏欠了你们朱家。 受惩罚的应该是他们才对,人走茶凉也不能凉的这么快吧? 你阿爹为大聖打了一辈子仗,保了皇帝大半辈子平安。 如今周年还没过,连爵位都不想给了?! 天下断没有这个道理,十一你放心! 这件事我管定了,安心等我消息便是。” 将朱十一送走,崔珩端着乌鸡当归汤过来伺候卫芙的时候,卫芙就冷着一张脸看他。 崔珩一脸莫名其妙,皱着眉问道 “她又跟你说什么了?让你看我这么不顺眼? 你说,我改!” 别说,这态度还挺端正的,卫芙心里的不爽少了一半。 悻悻的接过崔珩端来的乌鸡汤,一口干了。 滋味还行,不油腻,药味儿也不是很浓,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熬制的。 卫芙就着崔珩手中的茶杯,漱了口才不高兴的问崔珩 “陛下一直压着朱家袭爵的折子是什么意思? 勇义侯统领京畿大营,可是保了陛下半辈子驾。 如今尸骨未寒,陛下就想收回他们家的爵位了吗? 是不是未免太薄情寡恩了?” 第594章 这才叫占便宜 如今卫芙也是腰杆子硬了,敢当着崔珩的面,直接指责陛下之过。 一方面是真给气的,一方面也是崔珩给惯的。 自从生了孩子,她越发觉得崔珩这人其实挺好欺负的,反正只要她不高兴。 在不伤害自身的情况下,崔珩基本上对她有求必应。 有时候卫芙都觉得他这性子也太没原则,太没底线了。 得回自己不是个是非不分的混蛋,否则估计让他杀人放火他也敢去干。 崔珩服侍着卫芙在软枕上躺好,开始给她进行日常的按摩活血。 崔珩手法精妙,经常按的卫芙十分舒服,这也是每天她最享受的时刻。 今日卫芙一把推开崔珩的手道 “先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说不清楚,今日我就不按了。” 崔珩叹口气,无奈道 “阿芙,你讲讲道理,我给你按摩是为了帮助你身子更快恢复。 你确定要拿这个威胁我?” 卫芙难得开始耍横,怼回去道 “谁知道你是不是借着给我按摩的时候,占我便宜? 我才不信你给我按摩的时候,没一点别的想法?” 这话一下子戳到了崔珩的心窝上,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危险起来。 卫芙感觉自己说错话了,有点后悔,想要找补找补,可惜已经晚了。 ——哎呀!你要干........唔........” 崔珩一通轮番操作下来,卫芙骨头都软了。 崔珩贴在卫芙的耳边,喘着粗气道 “这才叫占你便宜.......懂了么?阿芙——” 卫芙眼泪都快下来了,乖乖的点头。 ——她懂了,真的懂了......... 以前是她狭隘了......... 等崔珩发泄完积压已久的火气,才将卫芙汗湿的头发拨到耳后,轻声道 “那朱家袭爵的折子不是陛下压下来的,是我压下来的.........” 卫芙本来被崔珩折腾的迷迷登登,闻言一个激灵又清醒了。 她一双还含着水汽的眸子,又开始泛起怒火。 崔珩赶紧安抚的顺着卫芙的后背道 “你急什么,听我慢慢跟你说....... 我知道你跟她要好,但是她什么处境你也看到了。 她母亲是妾室,她自身也非朱家嫡女。 她为你大哥耽误这许多年,又遇到家里大丧。 守孝三年之后,恐怕终身都耽误了。 大家嘴上不说,但是你们家必然觉得亏欠于她。 如今她为了朱家袭爵的事情,求到你面前。 我顺水推舟,促成朱家袭爵一事。 今后他们朱家就不能再拿这些事来裹挟你家里了。” 卫芙还是想不通,瞪着崔珩怒斥道 “我跟十一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 用不着你使这些手段拿捏。 朱伯伯生前也待你不薄,你怎可如此对他的后人?” 卫芙气的都想抄家伙打人了。 崔珩一把搂住卫芙急道 “我还没说完你怎么又急了? 你家里阿爹阿娘阿兄都是至亲血脉,你根本不知道她在主家的处境艰难。 你明日尽可以去给朱家老太君带话 说朱家袭爵之事包在你身上,只有一个条件。 就是必须让新任的勇义侯奉朱家女郎的生母为嫡母,为她养老送终。 如此一来,她们母女将来在侯府的日子才安稳无虞。 那朱家女郎的身份也不再是庶女, 侯爷一走,陛下再无顾忌。 待孝期一过,若是两家还想议亲,再无人阻拦。 我想勇义侯临走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们母女了。 有这一遭,无论最后结果怎样,她们母女可在侯府安稳到老。 她家里没有乌糟事,就不会天天跑来跟你哭丧个脸,连累我挨骂。” 感情拐了十七八个弯,还是为了自己不挨骂。 这也真是煞费苦心了。 卫芙都听得愣了,静下心细细回味崔珩的话。 是啊,朱十一跟自己的情形还不一样。 自家的父兄都是血脉至亲的情况下,她还出来置办个郡主府。 就是怕自己这种尴尬的身份,待嫂嫂进门,天长日久惹了人家嫌弃。 朱十一跟那些哥哥们并非一母同胞,更不是一条心。 那些哥哥们成家立业之后,那些嫂嫂们对她这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能有什么好脸? 一个妾室,一个庶女,没了朱标这个靠山,还不是这些妯娌之间的下饭菜。 崔珩看到的永远是人性最黑暗的一面。 他预见了未来朱十一母女处境的艰难,提前布局一劳永逸。 他是变相的在替匆忙离世的朱标,安顿他的家室。 谁说他冷血无情,冷心冷肺了? 他明明有情有义,忠肝义胆好不好?! 第595章 她真心待你 经过这一遭袭爵风波,让整个勇义侯府记住朱十一母女在这件事里面,起到的关键性作用。 让整个侯府,再也不敢轻视欺辱她们母女。 崔珩这何尝不是在帮助朱标,安顿她们母女。 卫芙脸色尴尬,这件事她确实想简单了。 他这是爱屋及乌,对自己身边的人和事,时刻都在关注。 怕她们的不幸,会惹她难过,索性将一切悲剧,扼杀在萌芽状态。 崔珩如此思虑周全,卫芙感觉自己实在错怪他了,一时讪讪的找补道 “你,你倒是想的挺周到.......我替十一谢谢你啦! 好了.........我承认刚才不应该跟你发脾气,是我错了........” 崔珩不怀好意的揉捏着卫芙丰腴的脸蛋,低声道 “阿芙,你知道的,我喜欢的道歉方式,可不是这样.......” 卫芙刚恢复过来的脸蛋立刻又红了,羞愤的瞪着崔珩道 “我还在坐月子呢,你差不多行了啊!还有完没完了........ 哎呦——” 反正最后卫芙花了好久时间,才算给崔珩道完歉。 卫芙发誓她以后再也不跟崔珩乱发脾气了,因为崔珩总有一万种手段让她生不如死! 真的——太可恨了!!! 门外等着侍奉卫芙洗漱更衣的阿鲤跟弓一,尴尬的面面相觑。 自发自动的又往院子外面退出去一大截。 阿鲤一扭头,看到剑一跟个木头桩子似的还立在原地。 气都不打一处来,端起手里的脸盆,兜头就往剑一身上泼去。 剑一“........” 他身轻如燕的飞到对面屋顶,阿鲤泼他的水一滴没有沾到身上。 剑一站在对面屋顶,一脸懵逼 ‘这胖头鱼又是哪根筋搭错了? 我干什么了她就拿水泼我?’ 阿鲤撇了撇嘴,唾弃道 “都多大岁数了,这么喜欢听墙根吗?避嫌懂吗?! 单身狗!啥也不是!” 说完拉着弓一扭头就走了,留下剑一呆立屋顶,捂着心口怀疑人生。 第二天勇义侯府的朱老太君,就收到了卫芙的亲笔信。 说了一些让朱老太君节哀保重身体的客套话,然后保证勇义侯府袭爵的事情,自己管定了。 最后委婉的表述了一下自己小小的要求。 但是大家都是聪明人,还有什么看不懂的。 朱十一也在场,正在侍奉朱老太君用早膳。 见到卫芙信里面的内容,有点摸不到头脑。 她有些忐忑的看着祖母道 “昨日我寻阿芙帮忙的时候,她并未跟我提起这件事情。 但是阿芙既然答应帮咱们,那定是有把握了。 祖母放宽心,我们等阿芙的好消息就行。” 卫芙跟高阳王已经生了两个孩子的事情,外界谁都不知道,但是朱十一知道。 只要卫芙跟高阳王开口,几乎没有办不成的事,朱十一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朱老太君看着尤自没有明白其中深意的朱十一,感叹道 “真是个傻丫头,阿芙是个好孩子,不枉你真心待她这么多年。 她亦是真心待你的,这样的情谊很是难得,你要知道珍惜。” 朱十一开心道 “我当然珍惜,阿芙可是我十几年的好姐妹呢。 等她身子好了,我带她来拜见祖母。” 幸亏大聖世家贵女讲究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卫芙在洛京消失了几个月,随便找几个借口就能糊弄过去。 一开始说外出巡查产业,过段时间假装回府。 然后又对外说身体抱恙,需要休养。 洛京贵妇之间的宴请一律都推辞了。 卫芙什么时候痊愈,取决于她什么时候出月子。 再坚持十余日,卫芙就能恢复自由,可以在外行走了。 这个月子坐的,可把她憋坏了。 崔珩那厮一天天也不上朝,天天在家里盯着她。 最后索性连公务都搬进她卧房隔壁的书房了。 第596章 自己的娃自己带 卫芙最近看到最多的场景,就是崔珩一手抱娃,一手批折子。 真服了,那么多仆妇,乳母在一边闲的长毛。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那么喜欢抱孩子? 以前不是挺嫌弃的吗?没生的时候,她可不止一次看到崔珩瞪她的肚子。 哥哥齐璟很乖很可爱,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还有长长的睫毛。 简直就是缩小版的崔珩,尤其是卫芙逗弄他的时候,抿着小嘴巴笑。 蠢萌蠢萌的,可爱死个人。 妹妹齐玥就闹腾多了,饿了哭,尿了也哭,睡不着了哭,睡醒了还哭。 谁哄都不好使,把乳娘折腾的都快没奶了。 卫芙看着自己亲闺女,简直跟看到混世魔王一样头疼。 让她在打仗跟带孩子之间选一个,那她宁愿去打仗。 但唯独崔珩来了,齐玥一抱就好了,大魔王瞬间变成小天使。 红扑扑的苹果脸,笑眯眯的看着她爹,可爱的让人忍不住想“啊呜”咬一口。 齐玥最后发展到除了吃奶的时间,其他时候都要挂在崔珩身上才行。 以至于才出现前头那荒诞一幕。 崔珩陷入了每天一边哄娃,一边批折子的地狱模式之中。 卫芙有时候看他揉着发酸的胳膊,都有点同情他。 但是她不敢吭声,万一他觉得不公平,要跟自己换怎么办? 她儿子多乖啊,吃饱了睡,睡饱了吃,不哭不闹,看着你就呵呵傻笑。 她才不想换那个小魔王闺女。 自己挑的娃,累死也得自己带。 勇义侯府袭爵的折子很快批下来了。 与爵位一起来的,还有一个茂县县令的实缺。 朱标离世,按照礼数朱显仁需要丁忧三年。 但是三年时间太长了,朱家等不起,他需要尽快做出政绩,维系勇义侯府岌岌可危的地位。 于是崔珩酌情将朱显仁丁的忧时间缩短为百日,再过半月,朱显仁便可走马上任。 这无疑是崔珩给朱家起复的机会。 自从上次茂县县令被崔珩处死之后,茂县暂时划给赊县的县令胡怀民兼任。 朱显仁年纪轻轻,初生牛犊,正好安排去茂县给胡怀民打打下手。 让胡怀民培养一下年轻官员,同时也是对朱显仁的历练。 七品县令虽然官职低微,但好歹是一方父母官。 最是能锤炼心智手段,以及培养治世之才的地方。 这番苦心,朱老太君如何不懂? 她眼角闪烁着泪花,扶起跪在她脚下磕头的朱显仁道 “阿仁,你自幼沉稳,心思细腻,是你们这些兄弟里面最稳妥的人。 祖母看人不会错的,朱家在你手里,一定会重新夺回往日荣光,祖母很放心! 只是委屈你........” 朱显仁脸色严肃,沉声道 “祖母,我不委屈。 我自幼丧母,秦姨入府之后,对我多有照拂,我心里都记着呢。 奉她为母,我是心甘情愿的。 小十一为了咱们侯府的前程,里外斡旋,这份恩情我一生不敢忘。 从今往后我定然孝顺祖母跟母亲,培养爱护弟妹,重振朱家门楣。” 朱老太君欣慰的抹着眼泪,连连道好。 当初朱标从渝州带回秦氏,朱老太君也没什么意见。 毕竟就是一个妾,儿子喜欢纳了便是。 未曾想这秦氏深得朱标欢心。 朱标几次想将秦氏扶正,但是被朱老太君拦了回去。 她一向要面子,接不受不了侯府的当家主母是秦氏这样的妾室上位。 她对秦氏本人还是满意的,是个拎得清的聪明人,心肠也不坏。 人什么都好,儿子也喜欢,就是可惜了出身太差了些。 朱老太君有些后悔,若是当初不阻止这件事,儿子的遗憾会不会就少了一件? 秦氏在朱老太君的主持之下,祭告了朱家宗祠,正式将秦氏抬为了朱标正室。 朱显仁,朱十一也一并被纳入朱家嫡支。 自此朱标嫡支终于后继有人。 第597章 人心易变 当秦氏看着族谱上,自己的名字终于跟朱标并列在一起,忍不住泪如雨下。 他们虽然有生之年再无相见之期,但是百年之后,她可以安葬在他身边。 他们的名字,也可以生生世世并列在朱家族谱上,一代代传承下去。 她此生已经别无所求。 礼部尚书被同光帝逼着,去说服崔珩跟两个孩子认祖归宗,入皇家玉牒。 可惜他登门拜访高阳王,一连三日都被晾在花厅喝茶,连崔珩的面都没见着。 身为宗室的长辈,崔珩这样的态度,实在把老头子气的不轻。 可惜崔珩是出了名的眼高于顶,目下无尘。 放眼大聖,还真找不出来他犯怵的人。 礼不尚书灌了一肚子茶水,终于明白在这干等是没有任何结果的。 眯着眼盯着天花板上的雕花看了一会,眼睛一亮,一拍脑袋道 “真是老糊涂了,解铃还须系铃人,怎么在这儿浪费了三天时间? 失策!失策!” 老头子一边抱怨,一边摩拳擦掌的走了。 墨一趴在门后偷看,见那老头走了,才从门后走出来瘫在椅子上。 “真是的,咱们王府的茶就这么好喝吗? 来一天还不行,还天天来! 光添茶都累死小爷我了!” 墨一抓过茶桌上的一个苹果,“咔嚓”就是一口。 一边嚼一边对院子里晒药材的云鹤抱怨道 “你说这老头咋这么倔呢?殿下都拒绝他了,怎么还这么执着? 不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吗? 殿下如今身份自由,不受皇室束缚,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不好吗? 这老头干嘛非要把殿下绑到他们那条船上去?” 云鹤一边挑选草药,一边随口吐槽 “哼,那老小子是害怕现在不把他跟皇室绑在一起,万一哪天你主子想要自己当皇帝,这天下就不姓齐了。 他这是担心齐家江山就此终结在你家主子手里。” 墨一脸牙疼的表情,这些顽固不化的糟老头。 有钱有权还不够,还想着千秋万代,子子孙孙的传下去,未免也太贪心了。 这日卫芙终于坐满了四十九天的大月子,被崔珩允许可以出门在院子里放放风了。 卫芙如蒙大赦,吩咐阿鲤跟弓一给自己准备满满一大池子热水。 狠狠地泡了个鲜花澡,把自己里里外外泡的香喷喷的才作罢。 这些日子她都有点受不了自己头发上身上的味道了。 崔珩严禁她洗澡泡澡,生怕寒气入了骨髓,落下病根。 只允许阿鲤她们每日给自己用热帕子擦澡,她都感觉自己快腌入味儿了。 当云鹤给出她已经完全康复,可以恢复正常生活的医嘱之后。 卫芙觉得自己是个刑满释放的囚犯,终于可以出狱了。 卫芙被册封为高阳王妃之后,主动登门巴结的人络绎不绝。 卫芙坐月子本就见不得人,全部都找借口推了。 何况这些访客原本就没什么交情,她也不想见,因此这段时间一直闭门谢客。 今日前厅传报,黎锦书过府探望的时候,卫芙对着镜子照了照。 发现自己除了脸颊稍微丰腴了一些,其他地方也看不出是个刚生产之后的妇人。 随即赶紧招呼阿鲤给自己绾了个简单的发髻,簪上一朵鎏金芙蓉花,就匆匆去前厅见客。 黎锦书已经数月未见卫芙,她隐隐猜到了卫芙失踪的这段时间做什么去了。 敬佩之余更多是的担心,如今看到卫芙从内堂走出来,容光焕发,不由的长长松了一口气。 “黎姐姐,好久未见,福宝呢?怎么没有跟你一起过来?” 黎锦书拉住卫芙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实见她完好无损,连声念了几句阿弥陀佛之后才道 “我给福宝寻了启蒙先生,如今已经开课了,就没带来。 前些日子出了些事情,一直没来得及过来探望你,如今看你大好了,我也就放心了。” 卫芙仔细看黎锦书,发现她竟然憔悴不少,鬓角竟然添了几根银丝。 很显然,这段时间黎锦书过得相当煎熬。 卫芙拉着黎锦书坐下,亲自给她泡了一盏茶道 “姐姐,如今最坏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你大可放心了。 只是我一直没想明白,定西军那边如何就突然出了变故,让沧澜跟氐羌钻了空子?” 说到此处,黎锦书脸色黯然了许多,心有余悸道 “只能说这世上人心易变吧,有时候自己人捅的刀子,才是最难防的。” 第598章 苍夷复国 黎锦书擦了擦眼角,继续道 我夫君出身贫寒,他从老家出来的时候,身边还带了本家的一个堂弟一起投的军。 我夫君与他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生死相交,本是过命的兄弟。 谁知道他这个堂弟自打娶了西南当地的一个女子之后,一切全变了。 那女子故意挑拨兄弟两人之间的关系,他堂弟与我夫君日渐离心。 以至于最后......差点遭了他堂弟的毒手。 幸亏夫君警觉,发现不对就假装中毒,才伺机脱困。 谁知那女子身份很不简单,趁着我夫君脱困的这段时间。 她竟然怂恿他堂弟接管定西军,并设计将定西军的防线,给入侵沧澜氐羌的军队开了一条口子。 他却对外宣称是我夫君用兵不当,受伤兵败导致西南防线告破。” 黎锦书悲叹一声道 “这次的事情不论什么原因,我夫君难辞其咎。 待西南安定之后,夫君怕是要入京受审。”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主帅确实难辞其咎。 卫芙想安慰黎锦书几句,但是又不知从何说起。 沉默一会儿道 “那女子是细作无疑了,你夫君的堂弟是她蓄意接近策反的。 温柔乡,英雄冢,这种伎俩虽然下作,但往往能收奇效。 人心是最复杂最善变的,姐姐要看开些才好。” 黎锦书伤感道 “其实我倒也罢了,最伤心的莫过于我夫君了。 亲近之人的背刺,才是最伤人的。” 卫芙何尝不明白封赫的无奈跟煎熬,尤其生死过命的交情,最是难以接受。 黎锦书是个坚强的女子,用帕子抹了抹眼角道 “今日我来还有个消息要知会你一声,是今晨夫君刚传过来的讯息。 那沧澜跟氐羌大军南侵之后被咱们大聖全军覆没,对两国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正在这个节骨眼,已经灭国的苍夷揭竿而起,竟然在一夕之间,一举攻陷了两国。 两国皇室权贵,一夜之间几乎被屠杀殆尽。 如今沧澜跟氐羌已经灰飞烟灭,西南边境外的所有边陲小国,已经一举被苍夷吞并。 他们新任的苍夷王叫——查吉科穆。 据说是正统的苍夷王族血脉。 现在咱们大聖除了北境的鞑靼。 西南境外又多了个强大的苍夷虎视眈眈。 夫君让我与你家上下通一通消息,尽早做好准备,以防万一。” 卫芙听得后背发凉,她将大聖这几个月来的乱局好好捋了一遍。 才发现查吉科穆心机之深,远超乎她的想象。 他总是一副容易被欺负的样子,让人很难把他跟心机深沉几个字联系在一起,在不知不觉中低估他的破坏力。 实际上他从老虎崖出山之后,就一直在搅弄风云。 无论是甘州刺史造反,太子谋逆,外族入侵。 他的目的就是让大聖内乱,疲于应付,进入无休止的消耗。 他不仅借着大聖的手,铲除沧澜跟氐羌最难啃的骨头。 同样也利用沧澜氐羌消耗大聖精锐。 待沧澜氐羌精锐被大聖消灭,他再取两国简直易如反掌。 不得不说心思之缜密,手段之高明,非常人能及。 他并没有跟大聖正面硬刚,而是选择了更容易拿下以及掌控的西南边陲诸国。 将他们逐一击溃之后统一,完成苍夷复国的计划。 这一手是卫芙之前完全没有想到的。 查吉科穆这是想以新建的苍夷国为支撑点,迅速发展壮大势力。 他最终的目的就是灭了大聖,收复失地,达成他复国的终极目标。 黎锦书走后,卫芙陷入了沉思,鞑靼跟苍夷的虎视眈眈,终究让人寝食难安。 卫芙翻出了那张雷瞬献给她的桑皮纸,脸色渐渐沉肃。 “雷火器”是大杀器,是凶器! 在战场上收割人命的速度,阎王爷见了估计都发愁。 万不得已,卫芙是不想再造无谓杀孽的。 但是眼下看来,和平向来只能以武止戈,以战止战! 大聖在军事上再没有压倒性的震慑,让他们对大聖产生无法战胜的恐惧。 大聖永远无法获得真正的和平。 若真要有一个恶人将这大杀器用于战争,那这个恶人就让她来做吧。 大国的武力从来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和平。 第599章 我的路也是你能拦的 彼时礼部尚书正背着双手,焦虑的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钦天监已经为崔珩跟卫芙合过了八字,乃是上上之选的天作之合。 三媒六聘的流程,都是礼部尚书亲自拟定下的章程。 只是到了交换庚贴这一步卡壳了。 庚贴上面除了八字,还有姓名。 如今崔珩纳入皇族的事情还没有眉目,这庚帖若是还写崔姓。 恐怕陛下日后定要清算自己办事不力之罪。 此时外院的随从快步进来回禀道 “启禀主子,您让奴才盯着的那位先生,已经入城,如今往高阳王府去了。” 听到这里,尚书大人激动的双手紧握,高兴的在屋里子快速转了几圈,捋着胡子道 “不枉我那珍藏三十余年的绝版箬禾酒,总算是将他请出来了。 有他在,大事可成也!” 崔珩在卫芙出了月子之后,才开始例行上朝。 以前政务繁忙习惯了,倒也没觉得什么。 在经历了居家理政四十多天之后,崔珩觉得上朝办公,简直是对他的恩赐。 最起码处理公务的时候,不用腾出一只手哄孩子。 但是不带孩子的后遗症也来了,在工部侍郎絮絮叨叨小半个时辰之后,崔珩竟然幻听了。 耳边总响起他闺女的哭声,还一声比一声撕心裂肺。 崔珩不耐烦的皱着眉,盯着那个眼小嘴大,脑袋尖的工部侍郎,最后忍无可忍道 “你能不能回去把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整理好了,再拿来朝会上说? 脑子不清楚就换个人来说,聒噪!” 工部侍郎吓得面如土色,一脸羞愧欲死的表情掩面退了下去。 所有人面面相觑,以前崔珩脾气虽然也不好,但只要没惹他,他基本都懒得搭理你。 像这样在大朝会上驳人面子的事情,还是挺少见的。 同光帝瞥了一眼这个混账儿子,估计不知道工部侍郎又惹到他哪里不痛快了。 同光帝使了个眼色给汪顺,汪顺立刻从善如流,上前几步高声喝道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大朝会很快散了,崔珩加快步子准备出宫。 头一回觉得皇宫怎么离家那么远? 汪顺身子肥胖,行动却很敏捷。 掐准了高阳王离宫的路线,凑巧堵住了要回府的高阳王。 “王爷万福,陛下召王爷过去议事,还请王爷移驾御书房。” 汪顺知道这爷俩为了认祖归宗的事情,正在斗法。 生怕崔珩推脱不去,硬是用自己肉身,将通道堵的严严实实的。 崔珩正归心似箭,偏偏这狗奴才没眼色,硬要堵他路。 崔珩面无表情的看了汪顺一眼,同光帝喊他过去要说什么,他都能猜的一清二楚。 现下他急着回家看闺女,哪有时间听那老头啰唣? 崔珩像是没听见似的,一脚就踩了上去。 汪顺一张笑脸瞬间绷不住 “嗷——”一嗓子就喊了出来。 真的太特么疼了!汪顺就差嚎啕大哭了。 呜呜呜呜—— 被崔珩踩的差点变形的脚,再也撑不住他肥胖的身子,汪顺抱着脚就倒在了地上。 “本王的路可不是那么好拦的,回去告诉陛下。 有些事本王自有分寸,让他稍安勿躁。” 崔珩说完就从汪顺身上跨了过去,汪顺脸色惨白吓得不敢吭声。 他伺候同光帝十几年以来,这皇宫内外谁不给他三分薄面? 像今日这个这般被直面呵斥惩罚的事情,还从未有过。 汪顺想起刚才为了逼着高阳王去见陛下,故意堵着路的事情。 一下子才反应过来,高阳王这是在惩罚他的僭越之罪。 自己在这宫里面顺风顺水十几年,被人捧着似乎真的有些得意忘形了。 那可是高阳王,他想走的路别说自己一个奴才。 恐怕陛下都是拦不住的。 汪顺想清楚了,后背被冷汗打湿了衣衫。 也顾不上疼了,一瘸一拐去御书房复命。 第600章 父亲大人 崔珩坐着马车,很快回到高阳王府,结果一进门就看到墨一对着他挤眉弄眼。 崔珩顺着墨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水榭里面坐着一个穿着道袍,仙风道骨男子,正在跟云鹤下棋。 即便一身简单的素色道袍,光看坐姿,就有一股出尘脱俗的清雅贵气。 崔珩愣了愣,随即快步往水榭走去。 云鹤看到崔珩过来,如蒙大赦,将棋子一抛道 “行了,这棋再下下去,明年也分不出胜负,你们谈吧,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管两人什么表情,麻溜就走了。 崔珩暼了眼那盘棋,差点笑出声,没想到云鹤还有输棋的一天。 这是面子上挂不住,先遛了。 但是云鹤于棋道上的造诣,崔珩是最清楚的。 这世间已经难逢对手,但对战此人,他丝毫没有占到便宜,且在百步之内必输无疑。 崔珩在云鹤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抬眼看向对面。 那人一双似笑非笑,似有情又似乎无情的眸子,静静的看着崔珩。 头发只用一根简单的木簪绾在头顶, 在崔珩的记忆里,他好像没什么变化。 除了鬓发参杂了几捋银丝,好像岁月都拿他毫无办法。 出尘清贵的气质,很容易让人忽略他俊美雅致的长相。 崔珩难得的端正了身子恭敬道 “不知父亲大人今日过府,让您久等了。 这局棋能否由我接替先生,陪父亲下完?” 没错,来人正是崔珩的父亲,那个已经遁入空门多年的崔家家主——崔焕! 他一身道袍,相貌也很清冷,但是看着崔珩的眼神却很柔和 “我如今已经遁入空门,世俗的亲缘于我而言,早已了断。 但是能听你喊我一声父亲,我依然很高兴。 许多年不见,让我来试一试你的棋艺可有长进。” 崔焕始终和颜悦色,崔珩繁杂的情绪慢慢沉淀下来,开始与崔焕你来我往对弈。 眼前这个人渐渐与记忆中的那个人重合。 自打崔珩有记忆开始,他就教他写字,画画,弹琴,弈棋。 崔珩博学多才,除了天资聪颖,更得益于崔焕亲自为他开蒙。 崔焕乃前朝百官之首,崔氏的掌舵人,才能经天纬地。 在同光帝上位以后便辞官隐退了。 崔珩十岁的时候,母亲病故,父亲接着遁入空门。 当时他的学识已经碾压大多数当朝大儒。 两人静静的在水榭对坐,棋盘上却杀气纵横。 必死之局又被崔珩救了回来,渐渐扭转颓势,跟崔焕杀的你来我往。 然而这也只是昙花一现,崔焕的棋路时而大开大阖,时而阴险诡谲,简直千变万化,没有定数。 若是不看下棋本人,会觉的是很多个性格脾气迥异的人,轮番在跟崔珩对弈。 崔珩刚刚扭转过来的优势,很快被崔焕压制了下去。 苦苦挣扎了半个时辰,最终崔珩将棋子放下,起身恭敬的对着崔焕一礼道 “是我输了,儿子受教。” 崔焕微笑着点点头,示意他坐下才道 “比之前些年,已经大有长进了。 知道自己输在哪里了吗?” 崔珩恭恭敬敬回答道 “是我着相了,被局势裹挟的时候,瞻前顾后,没有及时脱身,才错失良机。” 崔焕满意的点头道 “以你的天资跟悟性无需我多言,一局棋足矣。 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万事万物,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我与你之间的缘分,不是姓氏跟血脉所能羁绊。 你母亲爱你之心,亦源自于你这个人本身,而非你是她儿子的这层身份。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坚守大义即可。 当初我将你逐出崔家,亦是在解开你身上的枷锁。 不要被任何人和任何事裹挟,世俗的礼教只适合束缚普通人。 而你将来要面临的局面危机四伏,并不适合在这些琐事上面过多纠缠。 天地如炉,众生皆苦。 你需要担起这份责任,尽早解救百姓于水火。” 崔珩微微垂下头,眼底似乎有水光闪过。 崔焕看着崔珩,眼神更加慈和,低声道 “我如今已经在寿山定居修行,你母亲有我陪伴,她不会寂寞的,你放心吧。” 崔珩弯腰深深揖礼,声音微微哽咽道 “儿子谨遵父亲教诲。” 等崔珩再直起身子,崔焕已经人去楼空了。 第601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礼部尚书怀着忐忑的心情,再次登门拜访崔珩的时候,果然被崔珩请到了书房。 礼部尚书欣喜若狂,颤颤巍巍的将手中的黄历往崔珩面前推了推,试探询问道 “殿下要不要自己选一个黄道吉日,祭拜宗庙,认祖归宗? 礼部随时都能腾出时间,殿下只管定下日子,其他一应事宜交给下官去办即可。” 崔珩手上的毛笔还在奏折上笔走龙蛇,眼睛也没看礼部尚书。 直接提起手里的朱笔,在黄历上随便一圈道 “就这个日子,你下去着手准备吧。” 礼部尚书惊的下巴差点掉了,他以为自己还要浪费一番口舌,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把日子定了? 礼部尚书生怕崔珩反悔,将那本黄历死死搂进怀里,夺门而逃。 一边跑还一边保证道 “下官必定给殿下办的风风光光妥妥当当,绝对不让殿下操半点心!” 礼部尚书直到离开高阳王府,才将那本崔珩画了红圈的黄历拿出来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不是!殿下,你要不要这么急的啊? 再着急也不能选在后天吧?! 这连布置宗庙的时间都不够! 这是打算要了他老命吗?! 礼部尚书整个人都不好了,火烧屁股的赶回礼部准备去了。 这注定是他们礼部十年来最忙的三天。 当汪顺将崔珩愿意配合认祖归宗的确切消息,传到同光帝那里的时候,同光帝激动的手上的笔都抖了。 “当真?你说他同意了?怎么同意的? 早知道礼部能办这事儿,朕应该早点交给他去办。 哈哈哈—— 礼部尚书真不愧是朕的股肱之臣.........” 同光帝因为幸福来的太突然,把礼部尚书都夸出花儿来了。 汪顺身为同光帝的头号狗腿子,自然是顺着主子说漂亮话。 把同光帝哄的更开心,同光帝将手里一个经常把玩的翡翠葫芦手把件扔给汪顺道 “赏你了,你去礼部盯着些,让他们这几日好好打起精神,务必保证宗庙祭祀万无一失。 汪顺欢天喜地的捧着同光帝的赏赐就走了。 在这后宫,皇帝的赏赐就是体面。 哪怕皇帝赏你的是一块吃剩下的点心,在伺候皇帝的众多奴才里面,那也是了不得的体面。 宫里面就没有人敢轻视你,但是赏赐这么贵重的物件,还是很少见的。 那是代表在皇帝心里已经把你当个人来看,而不仅仅是一个奴才。 奴才在这皇宫里,跟桌椅板凳是没有区别的,都是供主子使用的物件儿。 皇帝让汪顺亲自来盯着,礼部尚书人更麻了,嘴巴说的都冒火星子了。 好在后边接连几日风和日丽,老天爷很给面子。 否则光给皇宫往宗庙修缮道路都是一项大工程。 翊坤宫里,如今也一片兵荒马乱。 自从太子伏诛之后,卫凰对后宫争斗已经歇了心思。 只求卫家安稳,别无他求。 哪知现在树欲静而风不止,自己的娘家侄女被赐婚给了高阳王。 如今高阳王又将要认祖归宗,入皇家玉牒成为同光帝的皇长子。 同光帝对崔珩的偏爱,满朝文武有目共睹。 储君之位毫无悬念,这样一来,那岂不是下一任皇后还是出身卫家? 还是个二嫁的寡妇?满洛京世家眼红的滴血! 于是沉寂了一段时间的后宫又开始热闹起来。 今晨,常嬷嬷就在卫凰常用的熏香里面查出了猫腻。 第602章 探病 卫凰常用的熏香里面竟然查出了来自苗疆的合欢散。 这种腌臜东西虽然少见,但是瞒不住在皇宫里待了一辈子的常嬷嬷。 卫凰愤怒以及,冷笑道 “他们这是想干什么?我卫家的女儿还没当上太子妃呢,他们这就急了? 竟然想出给本宫下药这种损招? 既然药都下了,那是不是男人也藏好了? 就等着我药性发作,他们坐等收网?” 常嬷嬷也气的脸色铁青,下药之人心思之歹毒可见一斑。 这种事都不用坐实,弄个男人进院子走一圈,光是风言风语都够卫凰喝一壶的。 卫凰一旦被安上淫乱后宫的帽子,不仅卫凰身败名裂后位不保,卫家女儿这辈子休想嫁入皇族。 这是一石二鸟,要搅黄崔珩跟卫家的联姻。 至于背后的受益者,那可就太多了。 有觊觎太子妃之位的,有忌讳卫家跟皇族联姻,让世家跟皇族之间微妙平衡被打破的。 总之崔珩与卫芙的联姻,意味着皇族与卫家强强联手,这让整个洛京世家惴惴不安。 没有人愿意看到自己家的权势,最终被皇族跟强大的后族吞噬殆尽。 他们世世代代享受荣华富贵,百姓供奉。 这让他们怎么甘心将这一切拱手让人? 常嬷嬷沉声道 “娘娘,那下药的宫女已经查出来了。 奴婢打发她去花房挑几盆牡丹过来,暂时还没有动她。 接下来如何办还请娘娘示下。” 卫凰撑着下颌冷笑一声,既然人家都将戏台子搭好了,本宫不配合岂不是扫兴? 卫凰低声在常嬷嬷耳边低语几句,常嬷嬷面不改色的听完,转身出去办事去了。 今日的翊坤宫跟往日一般,皇后娘娘晚膳后必定焚香沐浴。 这是卫凰几十年不曾更改过的习惯。 常嬷嬷叫了热水,就带着几个宫女进了浴房。 然而没过多久,里面就响起几声沉闷的身体倒地的声音。 一直在花圃里面除草的一个内监,从花木中缓缓站直了身子。 要是熟悉这个专门掌管皇后寝宫花木的小喜子,就会发现他身材突然壮硕了不少。 那身内侍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紧紧绷着,随时都有裂开的架势。 听到浴房里面传出来的动静,他嘴角露出一丝残忍。 手中的花锄扔到了地上,抬腿就强行闯进了浴房。 不一会儿,里面就传出了剧烈的拍水声。 翊坤宫外一群宫装女子,一边说笑一边往皇后宫中行来。 其中一个体态丰腴的美人娇声道 “昭仪娘娘,皇后不是免除了咱们晨昏定省的规矩了吗? 如今冒然前去,是否会扰了娘娘清静?” 另一个大眼睛美人也同样一脸不大赞同道 “是啊,我看皇后娘娘也挺不耐烦招待我们的,每次都是稍微意思一下,就赶我们走。 自从太子出事之后,她索性连请安的礼数都免了。 看来是真不待见我们这些低等妃嫔。” 陈昭仪脸上略过一丝不自在,掩饰道 “妹妹们还是年轻了,把事情想的未免简单了。 皇后娘娘仁善,不愿意用规矩来拘着咱们。 但咱们自己得有感恩之心,我听奴才们说皇后娘娘这几日头风病又犯了,每日都难受的紧。 咱们不能当做不知道啊,过去探望探望,也是尽到咱们的一番心意。 皇后娘娘膝下空虚,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大家同一个屋檐下,不就得互相帮衬吗?” 这陈昭仪就是生了两个公主,城阳侯的那个亲妹妹。 日前城阳侯被废了世子一事,让她坐立难安。 后宫的女人,娘家是唯一的依靠跟底气。 自己兄长是个窝囊废,一辈子都没有谋到一个像样的官职。 让自己在后宫中没少受人白眼跟打压。 好在生了两个公主,日子才稍微好过了些。 没想到城阳侯的爵位竟然就此断送,那将来她还有什么倚仗? 陈昭仪刚刚有点起色的日子就这么被一下子又被按回谷底。 就算娘家的兄弟再没出息,好歹有爵位加身。 就算是破落户,那也比宫里那些官宦女子强多了。 自己膝下还有两个公主未成年,自己娘家一旦落魄的连爵位都保不住。 将来她的两个女儿保不齐就要被送出去和亲,那简直是比死都可怕的事情。 第603章 淫乱后宫 陈昭仪怎么可能坐以待毙?因此听到娘家侄子搭上崔珩的消息。 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只要侄子有本事,把爵位再捞回来,管他别人怎么说呢。 实际能到手的利益,可比面子重要多了。 可惜世事无常,他们齐家的男人都没有心,自己侄儿竟然被高阳王府赶了出来。 此时的陈昭仪眼底有熊熊烈火在燃烧,看着近在咫尺的皇后寝宫,她安慰自己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了自己跟两个女儿的前程,她豁出去了。” 陈昭仪引着平日交好的几个低等嫔妃,各自拿着探望皇后的礼物,鱼贯入宫。 翊坤宫院子里竟然没有宫人伺候,众人觉得十分奇怪。 这不应该啊,值守的内侍跟宫婢都上哪儿去了? 陈昭仪有意无意,将几位嫔妃往浴房那边带。 刚一靠近,浴房里面男女脔和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嫔妃们纷纷面红耳赤,慌里慌张道 “坏了,陛下在这里,我们冒然闯进来,怕是要降罪。” 有些胆小的当场就要哭。 陈昭仪原本还不怎么放心,此时听到里面的声音,一颗心终于落地。 眼底闪过一抹狠意道 “大家不用慌,我们只是听闻皇后身体欠安,特来探病的。 不知者不罪,陛下就算要降罪,自有姐姐我担着。” 陈昭仪安慰众人的时候,故意放大了声音。 浴房内的人应该听得清清楚楚。 果然又是一阵响动,大家原本都要掩面退出去,结果断断续续传出来男人的声音 “皇后......娘娘......奴才伺候的您舒不舒服啊? 奴才今日是不是很厉害?我看娘娘都受不住了呢.......” 那男声音色嘶哑,绝对不是同光帝的声音。 所有妃嫔面面相觑,大惊失色。 陈昭仪柳眉倒竖,颤抖着嘴唇道 “皇后,皇后怎可如此?竟然将外男带入寝宫? 这,这,这简直是淫乱后宫的大罪啊! 她如何对得起陛下对她的信任啊! 快,快去禀报陛下!快去!” 陈昭仪一边吩咐人去同光帝那边报信。 一边招呼身边身强体健的嬷嬷跟内侍,将浴房团团围住,一只苍蝇都休想飞出来。 此时乾元宫的同光帝心潮澎湃,明日就是宗庙祭祖大典,他盯着滴漏计着时间,晚膳都没用几口。 正在这时,汪顺脸色怪异的走进来,身后还跟着提着一个提着食盒的内侍。 同光帝皱了皱眉道 “朕说了不想用晚膳了,怎么还拿过来。” 汪顺一张脸都快笑出花儿来了,喜庆道 “奴才布置的晚膳陛下不合口味,是奴才的错。 但是这位亲手做的晚膳,可比御膳房的厨子强多了,陛下不试试实在可惜了!” 说完将地方腾出来,让那个内侍将晚膳拿上来。 这非常的于礼不合,同光帝眼睛利剑一般看向那个提着食盒的内侍。 下一瞬,眼睛都不可置信的瞪大了。 翊坤宫被陈昭仪忽悠来的一众妃嫔,吓得躲到墙角瑟瑟发抖。 她们无根无基,事后恐怕被同光帝灭口也不是不可能。 “昭仪姐姐,我肚子好疼,能不能先回宫去。” 其中一个身材娇小的美人怯生生的找借口想离开。 剩余几个美人也纷纷想找借口溜走,可惜上船容易,下船难。 陈昭仪冷哼一声道 “如今出了这等丑事,尔等皆是人证,怎能临阵退缩? 总要当着陛下面,把事情说清楚了才能离开!” 事到如今,她们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自己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卷入了后宫的争斗之中。 没想到平日与世无争的陈昭仪,坑起人来也是毫不手软。 一众美人苦不堪言,被陈昭仪手下的内侍看的死死的,根本没有中途逃脱的机会。 只能眼睁睁看着生机一点点流逝。 随着汪顺的一声唱喏,同光帝被金吾卫用步辇抬着,终于入了翊坤宫。 陈昭仪特意侧耳听了听浴房里面的声音,竟然还没有停歇的意思。 嘴角漾起一抹讥诮心道 ‘你无儿无女还霸占皇后位置这么多年,也是时候给人腾一腾位置了。 死之前让你爽个够,也算是给你守了十几年活寡的补偿了。’ 陈昭仪扯着帕子掩住半边脸给同光帝跪下哭诉道 “陛下恕罪,臣妾也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方寸大乱,才斗胆请了陛下过来,请陛下圣裁。” 陈昭仪一个头磕在地上,一味啜泣,也不多说。 第604章 众位心意本宫铭记于心 浴房里面还断断续续传出的声音,已经说明了一切。 大家有目共睹,皇后公然偷情,还被皇帝堵了门。 偷男人偷到皇帝眼皮子底下,这皇后怕不是当场要被皇帝鸩杀。 同光帝坐在步辇上,俯视面前那个一向伏低做小,分外柔顺的陈昭仪,脸色阴晴不定。 “朕耐心有限,你还是说说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吧,朕想听实话!” 陈昭仪心底一阵颤抖,他怎么感觉同光帝这句话别有深意? 但是所有事情已经顺顺利的进行到现在,就差临门一脚了,她不能临阵退缩! 再说她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陈昭仪咬咬牙,对着同光帝磕了一个头,声音沉痛道 “陛下容禀,我跟一众姐妹听闻皇后娘娘近几日头疾发作,特来探望。 未曾想一进院子,就听.......就听到那浴房里面....... 陛下,臣妾所言句句属实,跟我一起过来的妃嫔皆可作证。 臣妾不敢欺瞒陛下,臣妾只是为陛下感到痛心。 皇后娘娘如此行事,完全辜负了与陛下的夫妻情分! 还败坏了后宫的风气,如此德行有亏之人,如何配母仪天下? 臣妾求陛下严惩皇后娘娘,整肃后宫风气。” 同光帝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扭头对汪顺道 “去,将里面的人全部都抓出来。” 汪顺一挥手,一群身强力壮的内侍就跟着冲入了浴房。 陈昭仪低头掩面,用帕子挡住自己过度兴奋的脸。 皇帝竟然没有遮掩,直接让内侍进去抓人,那是一点面子不打算给皇后留了。 内侍就算没那个啥,说到底还是男人。 皇帝这样毫无顾忌,不仅是面子,怕是活路都没打算给皇后留了! 陈昭仪的心开始疯狂跳动,想起事成之后,自己能得到的诸多好处,内心狂喜。 陈昭仪完全没注意到同光帝看她冰冷的眼神。 很快汪顺将一对几乎半裸的男女从里面押了出来。 常嬷嬷以及几个伺候皇后娘娘的宫女也被抬了出来。 显然是被药物弄晕了,汪顺让太医给她们扎了几针,几个人才扶着脑袋慢慢醒过来。 那男人长的五大三粗,里面光溜溜的,只草草用外袍勉强裹住重点部位。 一众女眷吓得纷纷掩面转身,生怕毁了眼睛的贞洁。 汪顺拿了块破毡子,将那男人围了几圈,用绳子捆结实了,只露出一颗头,才抬到同光帝面前。 女人被带出来的时候,披头散发,潮湿的头发盖住了脸。 那女人身上跟腿上,全是与男人欢好之后留下的痕迹,这是无论如何也抵赖不掉的。 陈昭仪掩住嘴巴悲声道 “皇后娘娘,您这是在做什么呀?! 就算您对陛下不满,也不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淫乱后宫的事情啊! 陛下爱重皇后,就算皇后娘娘膝下空虚,这些年也一直稳坐中宫皇后之位。 陛下对娘娘,对卫家可以说是圣恩浩荡,您怎可如此辜负陛下的心意?! 臣妾真是看着都替陛下心痛啊—— 呜呜呜呜——” 陈昭仪一边哭一边说,情真意切,字字句句都在火上浇油。 那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的女人,被两个内侍押着跪在地上。 汪顺走上前,一把抓住女人的头发,强迫她将脸扬起来面对同光帝。 纠结的乱发被扯开,露出一张潮红还带着惊恐的脸。 这女人确实淫乱后宫,无可抵赖。 但这张脸并不是陈昭仪心心念念的皇后娘娘。 陈昭仪目瞪口呆,惊慌失措道 “春雪,怎么会是你?皇后娘娘呢?” 那叫春雪的女子满脸绝望,嘴巴张张合合一句话说不出来。 此时同光帝步辇之后转出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 她穿着一身素色衣裙,头上也只插着一支简单的翡翠簪子。 却不损她身上半分的雍容华贵,她嘴角微挑道 “陈昭仪,你是在寻本宫吗? 本宫只是临时起意,寻陛下喝了一盏茶,未曾想宫里就来了这许多客人。 还出了这等淫乱后宫的丑事,还恰好被众位姐妹撞上了。 幸亏本宫今日去寻陛下讨教茶道,否则真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呢。 本宫还真是感谢众位姐妹的关心呢。 今日众位姐妹的心意,本宫铭记于心,永不敢忘!” 第605章 老东西今日怎么好说话了 卫凰言语之间已经充满讥诮,隐隐有杀气涌现。 最先扛不住的是那帮无妄之灾的美人,一个个痛哭流涕爬到卫凰面前磕头求饶。 “皇后娘娘明鉴啊,是陈昭仪说皇后娘娘头疾发作,撺掇我等一起来的,我们一开始并不想来打扰娘娘清静的。 但是她说在皇后生病时候不好好表忠心,待皇后病愈之后定会给我们颜色瞧。 我等也是真心想来探望皇后娘娘,表一表心意。 真的不知道陈昭仪喊我们过来是另有目的啊! 求陛下皇后娘娘明鉴啊! ——呜呜呜呜....... 我们真的是无辜被陈昭仪利用的啊! ——呜呜呜呜....... 这些美人们是最近这些年才入宫的,好几个还颇受皇帝宠爱。 卫凰瞟了同光帝一眼道 “兹事体大,我身为被陷害的苦主,理当避嫌。 此事牵涉甚大,还是请陛下圣裁吧。” 后宫按照规矩,除了皇帝不能出现任何外男的。 即便是皇子给后宫的嫔妃请安,也是有规矩章程的。 不仅有严格的请安时间跟活动范围限制,还有内庭管事嬷嬷,随时监察。 根本不可能混进身份不明的男人进来。 然而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不仅有人能混进来,还能在皇后的寝宫出入,如无人之境。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皇宫大内的防卫有重大漏洞。 若混进来的贼人不是为了污蔑皇后,而是想刺杀皇帝呢? 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此人背后的势力绝对不容小觑,同光帝自认对皇宫有绝对的掌控权。 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这才是同光帝最为愤怒的地方,后宫女人之间的争斗,他向来作壁上观。 有时候为了平衡前朝的势力,还会煽风点火,敲山震虎。 但是把竟然包藏祸心的人偷偷带进皇宫。 这绝对是触到了同光帝的逆鳞。 看着同光帝山雨欲来的黑沉脸色,陈昭仪脸色惨白。 当卫凰从同光帝身后走出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这一场算计落空了。 原来皇后早就察觉到了圈套,并没有打草惊蛇,而是金蝉脱壳,引蛇出洞。 陈昭仪这次是真跪了,冷汗顺顺着脊背往下流,浑身颤抖道 “陛下,臣妾只是忧心皇后娘娘,故而过来探望。 臣妾不敢入内查看,只听那登徒子口中不停呼唤娘娘,才闹出这天大的误会啊! 臣妾也不是有意的,可这里明明是皇后娘娘的寝宫啊! 臣妾哪里会想到那登徒子口中的娘娘,还另有其人! ——陛下!陛下!求陛下明察啊! 臣妾与皇后娘娘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没有理由陷害皇后娘娘啊! 臣妾只是凑巧遇到了这一切,误会了皇后娘娘! 万万不敢有污蔑陷害之心啊!” 陈昭仪哭的撕心裂肺,咬死了自己就是偶然撞破奸情误会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你皇后寝宫里出了这等丑事,敢说这些事跟你没有一点关系? 搞不好这宫婢就是你推出来的替罪羊。 想把自己就这么摘出去,没那么容易。 同光帝阴沉沉的看着陈昭仪道 “我看在淑怡淑娴两位公主的面上,给了你机会。 奈何你非要一条道走到黑,既如此将这两人就地刑讯吧。 汪顺,去慎行司找几个问口供的好手。 务必将今日事情问明白,朕不想等到明天闹心。” 明天是崔珩认祖归宗的大日子,同光帝不想任何事情扫他的兴。 卫凰有点诧异的看了同光帝一眼,老东西今日怎么这么好说话了? 按照这老不死以往对卫家的尿性,无风还要起三尺浪。 今日这么大一盆污水泼下来,他怎么就无条件的站在她这一边了? 还是说因为自家娘家侄女给他生了孙儿孙女,他打算放过卫家了? 第606章 她没那个本事 对于同光突然的转变,卫凰还真有点不适应。 不过眼下阿芙与高阳王的婚事要紧,自己在宫里绝对不能出岔子。 这老东西怕是心里还在谋算别的事情,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被内侍按在地上两个人听到慎行司三个字,就面如土色。 男人挣扎着想咬舌头,却被汪顺眼疾手快的卸掉了下巴。 他除了发出“啊啊啊——”的嘶喊,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女人也早被控制,试着挣扎几次,徒劳无功,根本没有自尽的机会。 所谓问口供的好手,那就是刑讯高手,他们刑讯人的手段,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办不到。 尤其是慎行司的好手,那跟地狱里面的恶魔也没啥区别了。 很快两个穿着慎行司灰色袍子的内侍,被汪顺带了过来。 两人都弯着腰,埋着头不敢直视圣颜,但是手里各自提着一个黑木箱子。 那黑沉沉的颜色,像是积年累月干涸之后的血渍,隐隐透出血腥之气。 不难想象,那里面一定装满了各式各样的刑讯工具。 陈昭仪还想狡辩,汪顺一个眼神,她就被堵了嘴。 汪顺一挥手,在同光帝跟卫凰面前竖起了一扇屏风,顶着一张笑脸解释道 “陛下,娘娘,这刑讯的场面实在上不得台面。 还是隔着屏风听他们的供词吧,免得污了陛下跟皇后娘娘的眼睛。” 卫凰也不想看这些血呲呼啦的晦气场面,要不是跟自己息息相关,她早就退场了。 好在这个汪顺有眼色,还知道挡一挡。 “还是汪公公办事妥帖,只是我这宫里还供着观音菩萨。 人尽量别弄死在这儿,回头我还得给菩萨磕头赔罪。” 汪顺从善如流道 “娘娘放心,奴才去亲自盯着,定然不会脏了娘娘的地方。” 说完汪顺果然过去亲自盯着刑讯了。 屏风那边被刑讯的男女,应该是被堵了嘴,怕惨叫声惊扰了帝后,招了厌烦。 因此同光帝跟卫凰只能听到一些压抑的闷哼,还有人体在地上拼命挣扎的动静。 帝后你不动我也不动两人都是大风大浪里面淌过来的狠角色,定力一个比一个足。 同光帝不说话,卫凰也不说,主打一个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先动的局面。 但是屏风外面的美人们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她们被强制勒令观刑,别说扭头了,眼睛都不能闭。 终于一个年纪最小的美人先破防,她一边呕一边惊恐的结结巴巴道 “那,那蛇......那,那老鼠,都,都钻进他们身子里面去了....... 呕..........” 这么惊悚的场面,已经不是一般大家闺秀能接受的了的画面了。 “扑通扑通”接连几声,几位美人个个吓得面无人色,倒地不起。 陈昭仪情况更惨,已经失禁了。 不到一刻钟,汪顺满头大汗的走进来回禀道 “启禀陛下娘娘,那边两人已经招了。 说这所有事情,都是陈昭仪指使他们干的。 那个下药宫女的生母被陈昭仪的人控制了,威胁她谋害皇后娘娘。 否则每一天都会给她送一件她母亲身上的东西,或眼珠,或手指。 那男人的脸是经过乔妆的,他顶了小喜子的身份进来的。 原本皇后宫里的小喜子被他弄死了,被装进麻袋沉到湖里了。 奴才已经派人去打捞了。 此人亦是亡命之徒,只是他唯一一个儿子被陈昭掳走了,以此为要挟,让他卖命。” 同光帝冷哼一声道 “陈昭仪固然可恶,但是她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不是朕瞧不起她,她娘家那些酒囊饭袋,干不出这么有种的事。 里面定然还有内情,继续查,朕要将这些牛鬼蛇神全部挖出来,一锅端了。” 陈昭仪被拖了上来,她吓得两条腿已经不能站立。 裙摆上满是脏污,汪顺也不敢让她距离帝后太近,太熏人了。 “说吧,到底是谁指使你干的这些事? 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般为他卖命?” 同光帝看着陈昭仪的眼神,好像看着一个死人。 陈昭仪浑身抖得跟筛糠一样,精致的妆容如今一塌糊涂,丑陋无比。 第607章 挑衅皇权? 陈昭仪惊恐的看着同光帝,浑身打摆子,结结巴巴道 “陛下饶命....我说.......我......” 但是后边的话还没说出来,一口黑血就喷了出来。 陈昭仪本来还算白皙的脸,瞬间漆黑。 眼睛,鼻子,耳朵也不停的有黑血流出。 只一眨眼的功夫,陈昭仪就一命呜呼。 汪顺吓坏了,一边的太医也吓坏了,试着用银针扎了几针,针拔出来立刻变得乌黑。 这毒性未免也太猛烈了,只是什么时候下得毒不得而知。 这种剧毒,根本没有潜伏期,一沾即死。 这毒到底什么时候下到陈昭仪身上的?太医都被如此诡异剧烈的毒惊呆了。 卫凰冷笑道 “这些人当真无法无天,当着陛下的面也敢杀人灭口,这是在挑衅皇权?” 卫凰这句话将同光帝揶揄的心头一堵。 自己上位几十年,没想到临到暮年,竟然被人如此挑衅。 皇宫是什么地方?那是帝王的居所,政治权力最核心的地方。 如今竟然有人在这里明目张胆的兴风作浪,简直没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当即吩咐汪顺道 “此事你亲自盯着,将所有与此事相关人,全部收监问询。 宁可错杀,不要放过!”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这一夜的皇宫没有伏尸百万,但也血流成河。 天明时分被抬出皇宫的尸首有上百具。 整个皇宫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卫凰一点同情不起来,那些被抬出去的,没有一个无辜之人。 想要陷害她这个后宫之主,可不是简简单单收买几个奴婢就能成事的。 这是需要多条暗线相互合作,才能达成目的。 借皇帝之手,铲除一些平日动不了的钉子也未尝不是好事。 常嬷嬷子夜之后才回来 “娘娘,奴婢已经将名单交给了汪公公。 汪公公倒是没有多问,就命人去拿人了。 这些人娘娘以后都不会看到他们了,陛下总算是办了件好事。 娘娘,你跟陛下那边是不是........” 常嬷嬷没说完,但意思再明显不过。 看看是否能趁着这个契机,缓和一下与皇帝之间的关系。 卫凰扶着额头睁开眼睛,眼神微微有些恍惚 “当年刚入宫的时候,虽心中多有不甘,但终究是认命了,我也想好好过日子的。 可他忌惮卫家,算计我在先,毁我身子在后。 后又在我身边安插了这许多钉子,让我时时刻刻如鲠在喉。 如今我故意将这些人卷进这是非之中,就是要他一个态度。 看在阿芙两个孩子的面上,若他能放下对卫家的戒心,从此相安无事便罢。 若他执意还要铲除卫家,我定要跟他鱼死网破。” 说到最后,卫凰眼底已经冒出丝丝寒气。 常嬷嬷劝解道 “娘娘,事情未必如你想像那般糟糕。 如今郡主与高阳王已经结为秦晋之好,还育有一对龙凤胎。 形式已经与以往不同了,娘娘还是宽心些吧。” 卫凰嘴唇嘲讽的翘了翘道 “那老东西对谁都不放心,唯独偏爱高阳王这个自小流落在外的长子。 偏偏他这个寄予厚望的儿子,处心积虑要娶我卫家的女儿。 形式所逼,他表面上妥协了,谁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他这辈子最忌惮外戚干政,日后一旦高阳王继位,阿芙的儿子被册封为太子。 卫家作为后族,权势只会更大,他能受得了? 阿芙那边你还是多安排几个人盯着,我可不放心他就这么轻易放下心结。” 常嬷嬷震惊到 “皇后是担心陛下去母........” 后边的话她不敢说了,因为按照同光帝以往的秉性,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卫凰靠进身后的软枕里,闭上眼睛幽幽叹了口气道 “阿常,我很累了,若是有一天能从这皇宫脱身。 我定要去北境,再看一看那燕山上的雪莲花.......” 第608章 不能辜负春光 今日是崔珩祭拜宗庙,认祖归宗的日子。 天不亮崔珩就得起来赶去宗庙,卫芙感觉身边少了一个暖呼呼的抱枕,迷迷瞪瞪睁开了眼。 一眼就看到床边坐着衣衫不整的崔珩,就算半个侧面,也有点销魂蚀骨的意思。 阿娘跟她说过,赐婚圣旨已经下了,就算是定亲了。 在两人大婚之前就不要见面了,否则不吉利。 卫芙倒是没觉得什么,自己一出月子,就有好多事忙。 不见面就不见面呗,左右等他认祖归宗,定下大婚的日子也用不了多久。 卫芙害怕自己忙起来,没时间看顾孩子,就暂时将他们放回高阳王府。 那边有云鹤盯着,卫芙很放心。 自己手头上的事情一忙完,就偷偷跑过去陪两个孩子。 崔珩为了方便卫芙看孩子,直接将孩子挪进了自己的院子,那里距离密道最近。 阿娘说未婚夫妻见面不吉利,这话卫芙也跟崔珩说过了。 让他在自己过来看孩子的时候,避嫌一二。 哪知每回过来,都能跟崔珩撞个正着。 一开始卫芙还觉得可能是巧合,次次如此,她就明白崔珩这厮是故意的。 卫芙很是担心,毕竟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能传承几百年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可惜崔珩根本不管不顾,每次都有各种理由缠着她。 卫芙最后发现,自己跟崔珩不仅没有避嫌,还日日留宿在高阳王府。 这要让阿娘知道了,指不定怎么数落她呢。 可是.......可是崔珩这混账,长的实在太养眼了........ 他蓄意撩拨的时候,神仙来了也挡不住啊! 不是她不想听阿娘的话,实在是......实在是不能辜负了春光啊....... “阿芙,你再这么看着我,我可就理解成别的意思了。” 崔珩衣衫半敞,墨玉一般的头发散开,配上那张勾魂摄魄的脸,引得卫芙心跳都乱了。 赶紧一骨碌滚到床里面,用被子把自己卷了个严严实实道 “今日可是你的大日子,你还不赶紧收拾好出门? 再耽搁下去怕是吉时都要误了。” 今日认祖归宗,帝后跟皇族宗室,还有文武百官皆要参加。 隆重程度,仅次于开年的祭祀大典。 卫芙还未嫁入高阳王府,否则也要一同参加祭祀。 即使这样,崔珩还是在卫芙身上腻歪半天才离开。 崔珩一走,卫芙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了,索性起来摸到孩子的房间看看。 两个孩子都养的白白胖胖,尤其是儿子齐璟,长开了一些更像崔珩了。 长大了,估计也跟他爹一样,不知道要惹得多少女子心碎。 闺女眉眼更像自己一些,就是脾气太坏了。 不高兴的时候,只有崔珩能哄好,连卫芙这个亲娘都不好使。 也不知道上辈子崔珩欠她钱了还是咋地,这辈子就是来给她当牛做马的命。 一想起以前崔珩光风霁月,目下无尘的模样,卫芙都想笑,只能说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再牛逼的权臣,回家遇到暴脾气的亲闺女,也得俯首称臣。 此时两个孩子睡的正熟,卫芙悄悄退了出来。 弓一从黑暗里疾奔过来,她应该是刚从外面回来,头发上还挂着夜露。 “郡主,这是刚收到卫家暗桩传来的消息,请郡主过目。” 卫芙展开那张纸条一看,脸色骤变。 手指放在唇边就是一声悠长响亮的呼哨。 远处一声马嘶,然后“嘚嘚嘚——”的蹄声由远而近。 ———是“奔雷”!他从黑暗里面冲出来,直奔卫芙。 卫芙脚下一蹬就跳上了马背,动作行云流水。 跟千百次突遇战事,他们一起奔赴战场时一样。 “我先赶去宗庙,你带林羽跟禁军随后来。” 第609章 宗庙灰飞烟灭 阿鲤揉着眼睛跑出来,只看到郡主骑着“奔雷”一闪即逝的背影。 阿鲤急得跺脚对弓一道 “我先去追郡主,你跟林羽赶紧跟上。” 阿鲤提气追了上去,上次就是因为自己的疏忽,郡主差点遭了毒手。 这种失误阿鲤绝对不允许发生第二次。 弓一二话没说,将速度拉到极致,喊林羽立即带人驰援。 只因为暗桩传来消息,皇家宗庙昨夜被偷运入大量火药! 消息来晚了,崔珩已经前往宗庙,一同前往的还有帝后跟文武百官。 简直不敢想象,万一真的出了事,整个大聖朝堂顷刻之间灰飞烟灭! 那整个大聖面临的,就是天下大乱,群雄割据的乱局。 卫芙将身子俯低,几乎贴在“奔雷”背上,简直如黑夜的一道闪电。 高阳王府距皇城十里,崔珩为了赶时间,也是骑马前往。 而“踏雪”的脚程并不比“奔雷”弱,卫芙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她如今就是在跟阎王抢命,若能在所有人入庙祭祀之前赶到,一切悲剧就不会发生。 然而在卫芙终于看到宗庙翘起的飞檐的时候 ——轰隆!!! 一声巨响,火光冲天而起! 整个宗庙在卫芙的眼前,被炸的四分五裂。 卫芙眼睁睁看着冲天的烈焰将一切吞噬殆尽......... “不——!不要!!!” 卫芙眼眶瞬间通红,即使还有一段距离,都能感受到烈焰灼烧皮肤的温度。 卫芙疯了一般,催马继续往已经烈焰冲天宗庙冲去。 阿鲤急疯了,也不管自己会不会被疾驰中的“奔雷”撞飞,直接扑上去就抢卫芙手里的缰绳,一边大喊 “郡主,郡主!你冷静些! 小世子跟小郡主还等着你回去呢! ——呜呜呜呜! 郡主!郡主!你醒醒,没准殿下避开了! 你,你先别急啊!!!” 阿鲤吓坏了,她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 卫芙这样丧失理智的行为,很可能不管不顾一头冲进火场去寻王爷。 但是烧成那样,哪里还可能有活人? 郡主冲进去又哪里有活路? ——呜呜呜呜! 她离开暗卫营,收到殿下最后一个命令,就是用生命守护郡主! 就算殿下不在了,她也要履行职责到底。 卫芙在阿鲤坚持不懈的呼喊之下,渐渐恢复了理智。 她看着熊熊燃烧的烈焰,即使心痛的在滴血,依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没错,事已至此,必须冷静! 卫家的暗桩能查到的消息,崔珩的暗线自然也能查到。 不能心急,不能慌!阿爹自幼教导,越是危机时刻,越是要保持冷静。 卫芙深呼吸几口气,翻身下了马背,开始仔细观察周围的情况。 卫芙为了抄近路,没走官道,而是从一片林子里面的小道穿过来的。 她只要下坡,就能到皇家宗庙的侧殿。 侧殿的围墙已经塌了半边,但是除了烈火燃烧的“哔啵哔啵”作响,半个人影也没见到。 这不应该啊?以皇帝出行的仪仗规制,宗庙四周一定是戒备森严的。 就算宗庙炸了,那外围负责皇室护卫的金吾卫呢? 如此的不同寻常,卫芙倒是稍微松了口气,不寻常才好。 这样可能意味着崔珩早已有所准备,提前将人撤走了? 正在卫芙想接近宗庙,进一步探查的时候。 从官道以及另外两个方向同时出现了几支甲胄森严的军队。 他们全部身着黑甲,黑巾蒙面,粗略估算怕是有千余人。 卫芙从来不知道洛京还有这样一支军队,她立刻拉住“奔雷”招呼阿鲤蹲下来藏到大树后面。 这千余黑甲军将已经烧成残垣断壁的宗庙团团围住。 看他们的装备阵型,竟然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精锐! 一乘黑骑越众而出,那人身材高挑,亦是一身甲胄,所到之处黑甲军纷纷让行。 他是这支黑甲军儿头领! 卫芙屏住呼吸,看着那人的背影,怎么看怎么有点眼熟? 这个背影似乎自己在哪里见过。 看着渐渐熄灭的火光,卫芙又开始着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何崔珩跟皇帝随行的卫队,甚至文武百官一个人也不见? 就算是提前撤走了,为何这些黑甲卫还死死围困这里? 黑甲卫似乎也觉察不出不妥,那首领一挥手,立刻有数十个斥候,进入火场查看。 然而斥候探查回来的消息让黑甲卫首领终于坐不住了。 他看起来十分愤怒,一挥手,立刻有人推了一个小推车上来, 卫芙看着那个推车,眼皮瞬间跳动了几下,那竟然是“雷火器”! 第610章 融入骨血 这竟然是在石矶城,连夜让霍明轩赶制出来的雷火器! 如今这大杀器怎么会出现在洛京? 霍明轩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熊玩意儿! 临走时自己千叮咛万嘱咐,镇国神器万万不可外流。 这才几天,这种大杀器就落入这帮不明来路的黑甲军手里! 霍明轩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看他们那样子,是准备用这“雷火器”彻底将宗庙夷为平地! 卫芙咬牙狠狠盯着那个黑洞洞的炮管——不行! 不能再让他这么炸下去了! 宗庙的主殿已经塌了,还剩侧殿几间房子是完好无损的。 万一崔珩人在里面呢?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继续炸! 卫芙伸手就从马背上将“逐日”取了下来。 那‘雷火器’的图纸卫芙了然于胸,知道攻击哪里会让这大杀器熄火儿。 阿鲤在一边看的心惊胆战,双刀在手,紧紧护在卫芙身边。 圆鼓鼓的一双眼睛里面,已经满含杀气,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一旦那边发现了她们,她第一时间就顶上去,为郡主争取脱身时间。 武功再厉害的人,面对千军万马,也只能是被踩成肉泥的下场。 “雷火器”上面的引信被点燃,“呲呲呲”的冒着火花。 卫芙瞅准时机,玄铁箭离弦而出。 黑甲卫点燃的“雷火器”引信,刚要燃烧到要紧处,被天外一箭直接射穿了。 几乎在同时,宗庙侧殿屋檐上,也飞来一箭。 那雷火器燃烧的引线,直接被两支利箭同时命中。 把正在燃烧的引线直接射进雷火器的炮膛里面了。 ——“轰隆”一声巨响,雷火器直接原地爆炸了。 很少推车的跟点引信的几个黑甲军,瞬间被炸的四分五裂,断肢残臂撒了一地! 黑甲卫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哄然散开。 那黑甲卫的首领,也被爆炸时候的气浪冲击的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那首领被这一摔,脸上的黑巾就掉了下来。 卫芙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人看着眼熟了。 这人竟然是应该被终身圈禁的 ——五皇子,齐瑑! 齐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自从岳家覆灭,岳贵妃被赐死,齐瑑被圈禁勉强保住一条命。 他是怎么从从层层守卫的圈禁之地跑出来的?是谁在帮他?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没有答案,卫芙现在也不关心这个。 她现在的眼里心里,只看的到那个站在屋顶飞檐上挽着追月弓,修长挺拔的身影。 他单手持弓,风姿卓然,一身紫金的亲王袍服,贵气斐然。 卫芙眼睛一片模糊,眼泪不停唰唰往下流。 在一路飞驰的路上,在眼睁睁看到宗庙灰飞烟灭的瞬间。 她终于深深明白了崔珩于她而言的重要性。 卫芙简直不敢想,崔珩万一真的出了事,自己要怎么活下去? 不知什么时候,崔珩这个人已经揉进了她的骨血,成为她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崔珩也发现了那支射中“雷火器”的箭,皱眉往这边看过来。 即使距离有点远,崔珩还是看到卫芙看着他泪流满面。 他脸色不由得变了变,心底难掩焦躁。 他知道今日的宗庙祭祀必然有人兴风作浪。 就没有告诉卫芙这里面的琐碎,免得她担心。 没想到她还是赶来了,看着她被风吹乱的发丝,跟满脸的眼泪。 崔珩揪心不已,卫芙所在的位置很危险,黑甲军刚好将他们隔开。 卫芙那边是孤立无援的状态。 第611章 送你们一家团聚 崔珩不想黑甲军注意到卫芙,抬腿就从屋檐上飞了下来。 剑一紧随其后,也跟着跳了下来。 两人站到宗庙前面的祭坛上,残垣断壁之间,与崔珩的精致俊美,形成了极致的视觉的反差。 “原来是你啊,许久不见,如今倒也是出息了。 谁帮你从圈禁之地逃出来的?这些黑甲军又是谁的人?” 崔珩单刀直入,把齐瑑的注意力紧紧拉到自己身上。 齐瑑被掀下马,再爬起来的时候,显然腿脚不大便利,明显跛了一条腿。 看来是在溪潭寺被马踩伤了之后,落下了残疾。 他之前尚算俊秀的一张脸,如今已经充满戾气,扭曲恶毒。 他阴惨惨的一双眼睛,盯着崔珩咬牙切齿道 “你的命可真硬啊,我布置了那么炸药,怎么没有把你炸死? 我亲眼看着你们入的正殿,你到底是怎么跑出来的? 不过好在那老不死的被我炸死了,也不算我白忙一场。 如今我众你寡,你凭什么质问我? 你还当我是那个任你宰割的阶下囚吗?” 崔珩轻蔑的看着齐瑑道 “你们岳氏全族加起来都不是本王的对手,如今剩你一个跛了腿的废物,能奈我何? 今日你既然自寻死路,那本王就送你去跟岳家人团聚。” 崔珩缓缓移动位置,不动声色的缩短与卫芙之间的距离。 然而下一刻,崔珩眼角狂跳。 他发现卫芙那边,大约有四五百人,已将卫芙藏身的林子团团包围。 这些黑甲卫人手一把精钢连弩,若是一起攻击....... 崔珩脸上不动声色,垂下的衣袖里,拳头已经攥的‘咯咯’作响。 齐瑑露出了阴险狡诈的笑容,洋洋得意道 “先生,自幼你就教导我们这些皇子,不可将自己的弱点轻易示于人。 否则无疑交给对方一把刺向自己的利刃。 永安郡主不惜性命来救,恐怕与先生之间的情谊,未必如外界传闻的那般....... 眼下这形式,学生算不算拿捏到了先生的弱点呢?” 崔珩脸色难看至极,他看着齐瑑的目光,让齐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崔珩对他们这些皇子积年累月的威压,几乎已经刻进骨子里。 即使现在,他人多势众,面对单枪匹马的崔珩依然犯怵。 齐瑑为此感到十分愤怒,崔珩这个来路不明的野种! 不仅将自己的母族连根拔起,还毁了自己,让自己这一生都无缘皇位。 他如今更是登堂入室,还想认祖归宗? 那下一步是不是就是被册封为太子了?! ——他做梦!!! 这野种害的自己家破人亡,前途尽毁,抢走了他的所有! 凭什么自己机关算尽,到头来便宜他? 他今日定要将他碎尸万段!送他跟那个偏心的畜牲爹在黄泉下做伴! 齐瑑脸上流出残忍的笑意,大声喝道 “众将士听令,射杀永安郡主者,赏黄金千两! 射杀高阳王者,无论官职出身,世袭万户侯!” 此言一出,黑甲军躁动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很多人已经不管不顾,直接上杀手锏了。 围猎卫芙的包围圈急速缩小,要不是林木遮挡,卫芙怕是当场就要被射成刺猬。 崔珩这边的情况更加严峻,剩余的黑甲卫队列森严,攻守兼备。 将崔珩跟剑一团团围在中间,显然也是打算将崔珩围攻致死。 且崔珩周围连遮挡都没有,齐瑑根本不给崔珩任何翻盘的机会。 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第612章 生死时刻 箭雨如同飞蝗,铺天盖地向崔珩跟剑一飞来。 剑一提步上前,飞起一脚,把地上一块巨大的石板直接踢的竖了起来。 刚好挡住暴雨一般的箭雨,剑一一手扶着石板,朝着卫芙的方向指了指。 两人形影不离多年,一个眼神,崔珩就知道他什么意思。 崔珩一点头,抽出碧玉箫就是一声尖啸。 在场所有黑甲军都被这声能震碎耳膜的声音,冲击的头昏目眩。 剑一趁着这个时机,扛着石板护住崔珩,一路狂奔进卫芙所在的密林。 同时收到讯息的金吾卫也从之前潜伏的地道里面杀了出来。 将黑甲卫切割成好几块,进行围剿。 眼看这必胜之局,转眼攻守异形。 齐瑑脸色从狰狞变成了恐惧,他骨子里本就是个贪生怕死之人。 如今眼看形势不对,这些金吾卫显然是早就在附近埋伏的。 崔珩这个野种应该是早就知道了今日炸宗庙的计划! 不惜任由他毁掉宗庙,就为了将自己诱骗出来一网打尽? 崔珩!崔珩!!! 当真是好手段! 宗庙里面供着的可是皇族的祖先们啊! 这样的地方,那老不死的也能同意让他拿来当钓鱼的鱼饵?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为何同样都是儿子,他凭什么对那个野种就言听计从?处处偏爱? 齐瑑想不通,他恨!他太恨了! 如潮水汹涌而来的嫉妒与愤恨,让他短暂的失去了理智。 在齐瑑看到同光帝在一众金吾卫的保护下,从暗道里面完好无损走出来的时候。 齐瑑彻底崩溃了,自己一场谋划,竟然连这个老不死也没炸死。 现在自己还陷入包围圈,生路断绝! 齐瑑血红的眼睛盯着同光帝的方向,一把扯开了身上的袍子。 他的身上竟然绑满了一截一截黑色的管子。 他腿脚不便,所以身子伏低在马背上。 匕首狠狠捅进马屁股,马儿疯狂的扬蹄长声嘶鸣。 他拔出一根管子点燃,就往金吾卫人跟黑甲军混战的人群里面扔。 ——“轰隆”一声巨响,这种不分敌我的炸法,简直惨绝人寰。 很快金吾卫跟黑甲军被炸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无法分开。 两边的士兵都崩溃了,齐瑑所到之处纷纷避让。 在这种惨烈的死法面前,正常人的心理防线直接崩溃。 齐瑑哪儿也不去,连人带马直直往同光帝这边冲过来。 金吾卫的指挥使脸色大变,一连大声呼喝 “拦住他!快点拦住他!!!” 一边护着同光帝王急速后退。 然而“雷火管”的威力岂是人力所能拦截的? 与此同时,疾冲进林子里寻找卫芙的崔珩,抬手就是杀招。 那些黑甲军连弩还没瞄准,就被崔珩跟剑一抹了脖子。 很快在两棵大树的缝隙里,看到卫芙跟阿鲤的身影。 阿鲤似乎已经受伤,只能坐在地上,单手用刀。 卫芙依靠两根大树作为屏障,左右开弓,箭无虚发,将上前围堵的黑甲军压的抬不起头。 就算一时半会儿不能突围,暂时倒也没有生命之忧。 崔珩稍稍松了口气,天知道刚才一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 然而崔珩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卫芙侧后方的一棵大树上,竟然爬上来一个黑甲军。 他瞄准卫芙之后,抬手就是一梭子弩箭。 崔珩心胆俱裂,那个角度卫芙根本躲不掉。 他几乎是用尽平生所有力气往卫芙那边奔去。 卫芙没功夫管身后偷袭她的连弩。 她看到了冲进包围圈来寻她的崔珩。 在同一时刻看到了一支利箭,从崔珩身后的灌木丛里面伸出来,直袭崔珩后心。 距离太近,卫芙根本来不及提醒,提醒也来不及了! 同样她拼尽全力纵身一跃,纤细敏捷的身子在半空弯弓搭箭三发连珠。 三支箭几乎贴着崔珩的脸颊擦过去,直奔那支偷袭崔珩的暗箭。 卫芙因为跳起来找角度,竟然幸运的避开了那几支偷袭她的黑箭。 当她身子力竭下坠的时候,刚好被冲过来的崔珩稳稳接住,抱进了怀里。 揽住卫芙的时候,崔珩手中的碧玉萧脱手,这根玉箫直直插进那个偷袭者的脑门。 整根玉箫前脑进,后脑出,直接捅了个对穿。 原本漂亮的一汪帝王绿,生生被沾染上了红红白白的脑浆子。 难以想象这一击崔珩用了多大的力道。 而卫芙一连射出去的三支箭,第一箭挡住了暗箭冲击的力道。 第二箭直接将这支箭一剖为二。 第三箭直奔灌木丛后面偷袭者而去。 “叮当——”一声,那一箭似乎射中了金属的铠甲或者盾牌。 卫芙不甘心的还想再补几箭,却被崔珩一把紧紧搂在怀里。 卫芙被崔珩的双臂,勒的差点闭过气,只好作罢。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但凡其中一个环节失误,他们面临的就是生离死别,或者双双殒命! 剑一也意识到了刚才的凶险,后怕的不敢再离崔珩太远。 他手脚麻利的砍断了几棵大树,草草围成一个四方的简易的围墙。 将自己以及两个主子还有阿鲤围在中央。 这面树墙虽然简陋,但能有效的抵挡四处飞来的流矢,能极大的节省体力。 第613章 我不能承担失去你的后果 暂时的安全,卫芙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松懈下来。 崔珩还是死死抱住她,勒的她十分难受。 她不解的抬头看着崔珩道 “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吗?有没有受伤?” 直到卫芙开口跟他说话,崔珩将近麻木的脑子才开始缓缓运转。 他盯着卫芙,最后眼眶竟然开始发红,声音暗哑的道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死了.......” 卫芙后知后觉发现,崔珩这是被吓到了吗?他也在害怕自己死了吗? 就像当初她来寻他的时候一样害怕吧? 卫芙怜惜的赶紧一把抱住崔珩的脖子,贴着崔珩耳廓温声安慰道 “我没事,崔珩! 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你抱我这么紧,我上不来气,你松松手好不好?” 卫芙难得的温声软语,让崔珩紧绷的身子渐渐放松。 但是崔珩浑身上下却止不住的颤抖,那是过度紧张才导致的痉挛。 卫芙指挥崔珩先坐下,让自己靠进他怀里。 她能清楚的听到崔珩急促的心跳,心里越发怜惜。 也不管一边的阿鲤跟剑一,将自己嘴唇在崔珩脸颊,脖子上亲吻了几下。 这样甜蜜的安抚,崔珩身子才慢慢缓和下来,不再颤抖。 崔珩将脸埋在卫芙的脖颈里,卫芙觉得两颗温热的水珠顺着脖颈,缓缓流进了衣领里....... 烫的她心都开始疼...... ——崔珩.......这是在哭吗? 这个认知差点将卫芙震翻。 一边的剑一赶紧帮受伤的阿鲤换了个方向,自己也跟着背转身子。 这场面小孩子不能看,自己更不能看,主子也是要脸的,事后灭他口怎么办? 良久,崔珩低哑着嗓子道 “阿芙,以后不要再轻易涉险好不好? 就算是为了我也不行! 我,无法承担失去你的后果.......” 卫芙心潮澎湃,没想到平日心机深沉,算无遗策的高阳王。 说起情话来直击灵魂,让人恨不得立刻将心都掏给他! 卫芙当然也不例外,崔珩的真情流露,让卫芙十分上头,抱着崔珩脖子张口就来 “我答应你,只要你不哭了,我什么都答应你.......” 这边受伤的阿鲤,大腿上跟胳膊上,各插着一支弩箭。 幸亏箭头射了个对穿,不然拿刀子切肉挖箭头,会更加酸爽。 阿鲤圆圆的脑门上全是汗珠子,肉嘟嘟的小嘴巴都咬出血了。 剑一实在看不下去了,从怀里掏出个急救小药包。 蹲下身子,就准备伸手处理阿鲤大腿上那支箭。 结果阿鲤好的那只胳膊“呼——”一拳就抡了过来。 剑一猝不及防,直接被阿鲤打的鼻血长流。 剑一捂着喷着鼻血的鼻子,手指颤抖的指着阿鲤,一脸的不可思议。 阿鲤打完了才发现剑一掉在地上的急救药包。 才反应过来剑一是想帮他处理伤口来着,自己好像误会人家了。 随即阿鲤哭丧着脸,诚心给剑一道歉 “剑一......对,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原来你是想帮我处理伤口啊...... 我以为你想占我便宜来呢...... 剑一“........” 他真的想仰天长啸了好吧?她是眼瞎了吗?还是家里没镜子? 你一条又肥又短的胖头鱼,有什么便宜值得我占的? 我拜托你好吧?回家没事多照照镜子! 我碰你身子,还不知道谁占谁便宜呢! 剑一气的剑都快拿不稳了,就算阿鲤道歉了,他没有原谅阿鲤的意思。 索性转个身到周围警戒,反正这点伤也死不了人。 大不了多受点罪,那是她应得的报应! 阿鲤理亏,也不敢再求剑一帮忙。 只能从地上急救药包里面翻出来一瓶金疮药,胡乱洒在伤口上。 再随便用几根带子扎住伤口止血。 好在她自幼在暗卫营里摔打惯了,这点伤看着严重,阿鲤还能忍得住。 卫芙刚安抚好崔珩,转头就看到了阿鲤艰难的给自己裹伤,不由又生气又心疼道 “阿鲤,你再这样不要命给我挡箭,下次出门就不带你了。” 一开始他们没找到好的掩体,被四面八方射来的弩箭搞得手忙脚乱。 阿鲤不管不顾,能用双刀帮她挡就用刀,刀挡不住的漏网之鱼,阿鲤就用身体挡。 那两箭就是在危急关头,阿鲤冲在前面替她挡了。 要不是卫芙及时找到了一处藏身之地,阿鲤估计都能给射成刺猬。 第614章 她打我你是没看见吗 阿鲤心虚的垂下头,眼眶红红的,有点委屈,她感觉自己是个废物,是累赘。 都怪自己学艺不精,不仅没有把郡主救出去,自己还受伤了,真没用! 垂头丧气的样子,看的卫芙一下心软了,这真是个傻孩子。 她真要为了自己送了命,恐怕这一辈子卫芙都睡不上一个安稳觉了。 阿鲤才是个不到十五岁的小姑娘啊! 她人生才刚刚开始,不应该与生死这么沉重的话题挂上钩。 阿鲤沉默了一会儿,抬起红红的眼睛,倔强的说 “郡主,阿鲤也有阿鲤的职责! 上一次郡主被掳走已经是我的失职了。 这一次就算死,我也不能让郡主在我眼前受伤! 郡主要生气了,就惩罚阿鲤吧! 但是以后出门,郡主还是要带上阿鲤的。” 卫芙看着这样的阿鲤,哪里还惹忍心责怪。 这小丫头一根筋,自从被崔珩送来自己身边,就认准了这辈子就是以保护她为己任。 每次遇到危险,她都悍不畏死,冲锋在前。 这样的小阿鲤让卫芙打心眼里心疼,是不是小时候吃过太多苦的孩子,都这么懂事? 就算卫芙一直把阿鲤当成正常的女孩儿养活,但骨子里的东西,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过来的。 卫芙最终叹了口气,算了,慢慢来吧,长大了兴许就能改过来。 崔珩在卫芙的安抚下,渐渐恢复理智。 他观察了一下周边的形势,吩咐剑一道 “一会你带上她,咱们找机会出去。 外面金吾卫已经集结,这些乱军很快会败退。” 那个她不用说就是受伤的阿鲤了。 剑一“.......” ‘我鼻血还没止住呢,她打我的时候,主子你是真的没看见吗? 我就帮她拔个箭,就差点被她打断鼻梁,现在让我带她?怎么带? 万一她又说我占她便宜,一刀给我捅了怎么办? 我找谁说理去?’ 剑一捂着鼻子,一脸不情愿,崔珩扭头假装看不见。 卫芙也扭头看另一边,假装很忙的整理自己的弓箭。 毕竟自家丫头动手打人在先,人家生气也是应该的。 可眼下危机四伏,卫芙的箭术在这种地形掩护下,更具备优势。 所以捎带阿鲤的事情,剑一责无旁贷。 阿鲤一脸难为情的看着剑一,圆鼓鼓的眼睛都快哭了。 剑一能接受冲他张牙舞爪的胖头鱼,不能接受可怜巴巴的小鹌鹑。 于是他皱着鼻子,认命的背对着阿鲤蹲下身子。 阿鲤看了眼剑一劲瘦的腰背,咬咬牙挣扎着爬了上去。 剑一脸色明显的一僵,身为暗卫营第一剑客,后背是何等要紧的位置。 此时他却要对一个受伤的胖头鱼,毫无保留的敞开,这简直跟扒了他衣服有何区别? 这,这也太没有安全感了! 难受归难受,主子的吩咐不能不听,把她丢这里,只有等死的份儿。 暗卫营严苛的训练,让剑一多少有些基本的急救常识。 阿鲤身上插着两支箭到底碍事,行动中拉扯颠簸会加重伤势。 剑一伸手捏断箭头,随手一拔。 “噗嗤——噗嗤——”两声。 两根断箭被剑一干脆利落的一口气拔了出来,他甚至都没跟阿鲤打声招呼。 阿鲤没有思想准备,被剑一突如其来的这一手弄的直接破防。 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啊——”一声痛呼,然后趴在剑一背上涕泪横流.......... 第615章 给颗糖就不哭了 阿鲤再坚强也还是个十四岁的女孩子,疼狠了哪有不哭的? 剑一听到背上阿鲤的抽噎,一脸懵逼 这又是怎么了?我是在给她在治伤啊?她怎么又哭了? 可是你自己爬到我背上的,不算我占你便宜吧?......’ 何况为了避嫌,都是用腰带将她捆到自己背上的。 从始至终自己都没敢用手托她的屁股跟大腿,她还要他怎么样啊?! 剑一真是被这胖头鱼抽抽达达的声音烦的够够的,他活了二十一年,何时哄过孩子了? 可惜背上的胖头鱼“嘤嘤嘤”哭的实在烦人。 剑一只好伸手在怀里东摸西摸,摸出来一块半融化的乳酪糖。 这是剑一为数不多喜欢吃的零嘴。 剑一有点心疼的看了眼这块仅剩的乳酪,忍痛将糖往后递到了阿鲤嘴边。 阿鲤正疼得绷不住,眼泪鼻涕流了一脸,突然眼前出现一块奶呼呼,甜滋滋的乳酪。 圆滚滚的大眼睛都忘记哭了,她看着剑一的后脑勺,有点不敢置信这是这个闷葫芦能干出来的事。 他——这是在哄她吗? 那糖正好递到嘴边,阿鲤鬼使神差的张嘴伸出舌头,就将剑一手指之间捏着的那颗乳酪糖,卷进了嘴巴。 甜滋滋奶呼呼的美妙滋味,让阿鲤哭丧的脸有了一丝笑容。 糖很甜!果然伤口好像也不那么疼了呢! 然而背着阿鲤的剑一如遭雷击,他感觉自己的手指,被一条软乎乎,湿漉漉的舌头舔过。 手指被舔的那个地方跟过电似的,电的他整个人都麻了。 阿鲤裹着嘴巴里的糖,心情好了不少。 看着突然站在原地不动的剑一,不解的问道 “怎么不走了?前面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幸亏阿鲤看不到剑一正脸,否则剑一真的会绷不住的。 剑一使劲掐了一把自己大腿,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一边心里自我安慰道 “这胖头鱼真好哄,给颗糖就不哭了。” 后边两人的诡异气氛,卫芙跟崔珩都没时间注意。 因为外面传来的几声巨响让卫芙大感不妙。 竟然是“雷火管”!这该死的霍明轩到底在搞什么啊! 为什么这个也流出来了?这个相较于‘雷火器’威力小了很多。 但胜在携带方便,随取随用。 不像‘雷火器’过于笨重,对使用地形还有一定的要求。 崔珩脸色也青了,同光帝还在那边,万一....... 卫芙知道事态紧急,那顾不上那么多了,直接从箭囊里抓了一把黑色的圆球按在弓弦上。 手一松那些黑色圆球呈扇形的放射状往黑甲军的包围圈射去。 那黑色圆球在要接近目标的时候突然炸开,里面又迸射出了许多钢针,钢珠乱七八糟的东西。 杀伤范围特别大,过来围剿卫芙的黑甲军倒下一大片,包围圈也出现缺口。 卫芙心急的抓住崔珩的手一路狂奔道 “快走,我手上只有那几个,全打出去了。” 那些黑色的圆球,是卫芙根据雷家的图纸。 自己改良之后,适合自己弓箭使用的‘雷火弹’。 只是只有这几个刚做出来,还没来得及试用的样品,这下一全造完了。 看样子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崔珩同样抓紧卫芙的手狂奔,宗庙那边爆炸不断,烟尘滚滚,形势有点不妙。 同光帝被金吾卫护着连连后退。 他看到自己曾经那个承欢膝下,乖巧听话的儿子。 如今看他的眼神,竟然像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恶鬼,玩命的催着马向他冲过来。 那逆子手里还拿着一根燃烧的黑管,足以将他炸的粉身碎骨。 同光帝虽然惜命,但是真到了紧要关头,也是临危不惧。 那逆子显然是奔着要他命来着,如此倒也不必姑息了。 他一声令下,身边的几个贴身护卫直接抽出了一条铁索。 几人相互配合,拉扯着几条铁索,像一只大网一般飞速往马背上的齐瑑套去。 这几人配合默契,好像这般扑捉猎物千次万次。 齐瑑直接被这张铁网套住从马上扯了下来,按在地上。 疯马也被侍卫统领一刀砍断了脖子,终于停了下来。 齐瑑被铁网死死按住,就像条垂死挣扎的落网之鱼。 第616章 当初为何要生我 齐瑑狠狠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同光帝,眼角渐渐流下血泪。 他狰狞道 “既然你不喜欢我这个儿子,当初你为何要生下我? 同样是儿子,你为何就偏向那个来路不正的野种? 你这个老畜牲,我恨你!我生生世世诅咒你不得好死! 哈哈哈哈——” 齐瑑知道自己事败,已经万劫不复,活着也是受尽折磨而死。 他不甘心的看了这世间最后一眼,将身上的所有‘雷火管’一次全部引燃了。 众人大惊失色,距离最近的几个人连忙松手后撤。 同光帝那边侍卫统领大喝一声 “——盾阵!护驾!” 同光帝身边的近卫全是高手,拼尽全力将皇帝又往后硬拉出一段距离。 层层盾阵护在身前,地动山摇的爆炸声响起的时候,同光帝被震的耳膜剧痛,头昏眼花。 最前排的盾牌被掀飞,而后是第二道,第三道。 终于第五道盾阵摇摇欲坠的时候,侧边冲过来一个身影。 那人扛着一个巨大的盾牌,将同光帝紧紧护在身后。 同光帝被爆炸声震的头晕目眩,也看不清是谁挡在身前。 只能胡乱许给好处 “你救驾有功,待敌退后,朕定然重重有赏!” 没等那人回应,崔珩卫芙带着金吾卫冲了进来。 身后弓一林羽带着禁军也一起过来了,将剩余不多的黑甲军全部剿灭干净。 崔珩跟卫芙联手冲破黑甲军的包围,就遇到弓一跟林羽带禁军过来驰援。 这些禁军也是经过统一特训过的。 虽然人数不多,但都是箭无虚发的神箭手。 弓一亦然采用战场上的阵型,前盾后兵,攻防进退有距。 跟金吾卫汇合之后,一起绞杀黑甲军。 这批黑甲军也是训练有素的精兵,但是因为主帅齐瑑指挥失当。 在发现被金吾卫反向包围之后,没有形成有效的防守与反攻阵型,只能憋屈的被金吾卫压着打。 等崔珩带出卫芙跟弓一林羽汇合之后,形式已经变成一边倒的杀戮。 在崔珩原本的布局之中,金吾卫是负责最后围剿收网的环节。 但是黑甲军出乎意料的拿出了威力巨大的‘雷火器’跟‘雷火管’。 这东西流入洛京,事先竟然没有一点消息漏出来,这里面的事情绝不简单。 卫芙因为担心过来寻他被围困,这些突发状况,都是是始料不及的。 好在金吾卫在经过最初的混乱之后,重新整顿阵型,很快就稳住局面。 眼看大局已定,崔珩远远看到齐瑑不管不顾的往同光帝冲过去,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崔珩当场变了脸色。 崔珩抗拒喊同光帝父亲,但是血亲之间羁绊,是无法割舍的,那是嵌入骨子里面的东西。 何况这些年同光帝对他诸多袒护偏爱,已经远远超过了舅父的范畴。 他又不是真的没心没肺。 随着巨大的爆炸声传来,宗庙里面燃起冲天的火光。 崔珩匆匆给卫芙丢下一句 “在这等我,别过来!” 然后就飞速朝着同光帝的方向冲过去。 卫芙哪里放心让崔珩独自涉险,也紧跟着追了上去。 剑一将受伤的阿鲤交给弓一,也迅速跟了上去。 崔珩冲进宗庙,就见里面的平地被炸出了一个焦黑的大坑。 大坑四周还有零零散散的残肢,情况是十分惨烈。 第617章 幸亏他替朕挡了一下 崔珩抬目四顾,终于在金吾卫的层层包围中心,看到了被人架着的同光帝。 崔珩疾奔过去,一把扶住同光帝胳膊焦急问道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为何陛下提前出来了? 我说过等外面的事情平息了,会亲自去接陛下出来的,是谁将陛下带出密道的?” 崔珩以后一句质问,已经含着冰刀霜剑。 同光帝这些年身子一直不怎么好。 当收到消息,宗庙有人预谋将他们整个皇室百官一网打尽的时候,崔珩就不同意同光帝前往宗庙。 最好的万全之策,就是临时安排一个替身前往,引蛇出洞。 藏在暗处的妖魔鬼怪实在太多,他们平日就像蛰伏在黑暗角落的里面的臭虫。 一个一个挖太费时间,只有将计就计诱他们自己暴露,才方便一网打尽。 谁知崔珩到了宗庙一看,同光帝还是亲自来了,气不打一处来。 然而同光帝态度十分坚定 “这个日子是你自己选的,无论如何都要按流程走完。 反贼要除,你认祖归宗的事情也不能耽误。 我若不亲自来,你祭祖的典礼如何进行?那些乱党又怎么会倾巢而出? 能在皇家宗庙布此杀局,你相信他们宫里没有眼线吗? 区区替身如何骗的过他们?” 崔珩无法,只能按照流程,与同光帝一起进了宗庙。 这一切看在布局人眼里,计划进行的十分的顺利。 但崔珩跟同光帝进了正殿之后,迅速将同光帝以及所有参与祭祀的官员们,引到了事先准备好的密道。 从正殿转移到了最偏远处的侧殿。 因此正殿被炸的墙倒屋塌的时候,他们毫发无损。 只是礼部尚书气的破口大骂 “这帮乱臣贼子!乱臣贼子啊!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 该杀!统统该杀!” 谁明白他的苦楚?这么一炸,意味着他们礼部这几天都白忙活了。 老头子气的胡子头发掉了一大把。 同光帝看着崔珩难得的怒气驳发,刚刚遇险的惊魂倒是安定下来。 总算没有白疼这个孽障一场,他心里还是关心自己的。 同光帝刚想安抚一下暴怒的崔珩,结果身边一个人突然就倒地不起了。 一边的侍卫统领惊呼道 “四皇子,四皇子?你醒醒! 不好陛下!四皇子好像受伤了,是不是喊太医过来看一看。” 同光帝往身边一看,才发现躺在地上的那个人,也是自己的儿子,那是 ——四皇子齐豫! 齐豫倒在地上双眼紧闭,人事不省,身边还扔着一个巨大的盾牌。 同光帝才后知后觉发现,刚才紧急关头,冲到他身边帮他挡住冲击的人竟然是四皇子! 同光帝眼神动容了一瞬,随即大声喝道 “太医何在,还不赶紧来看看我皇儿伤的如何了?!” 崔珩看了躺在地上的齐豫一眼,眼神毫无波澜。 好像这四皇子死不死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按血脉算来,他们的母亲皆出自荣氏,应该比之其他皇子要更为亲厚一些。 但是崔珩对人向来冷心冷肺惯了,身世公诸于世之后,四皇子也曾经主动上门示好。 结果连崔珩的面儿都没见到,崔珩对血脉这玩意儿,压根就嗤之以鼻。 他皇族的血脉都是勉强认下的,何况荣家那点血脉? 御驾出行,都有太医随行,很快太医被金吾卫带了过来。 太医也是被接二连三的爆炸,弄的发冠歪斜,心惊胆战。 好在过硬的职业素养还在,掏出一把金针就往四皇子身上扎。 四皇子脑袋被扎的跟刺猬似的,终于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第一句话就是 “父皇别怕,儿子在这护着您!” 一句话把同光帝感动到了,他看着这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难得露出慈爱的神色 “父皇没事,你别担心! 这次多亏豫儿替朕挡了一下,否则朕这把老骨头怕是真要散架了!” 同光帝扭头对礼部尚书道 “回宫之后,你亲自挑选个日子拟定章程,朕要亲自封豫儿亲王爵位。” 第618章 齐珩 礼部尚书恭恭敬敬的应了,躺在地上被太医继续扎针的齐豫,还不忘挣扎着起身谢恩 “儿臣谢父皇恩典,儿臣只希望父皇平安康乐。 儿臣的临淄宫里什么都不缺,有没有爵位都是一样的。” 四皇子因为荣氏所出,一直被同光帝刻意打压。 荣氏覆灭之后,四皇子也没有出头的机会。 同光帝厌恨荣家专政多年,绝不可能给他们任何死灰复燃的机会。 四皇子成年后也只分到最偏远的临淄宫居住。 只有皇子的身份,没有封号,没有爵位,更没有实权。 可以说是个闲散皇子,除了尊贵的皇族血统,一无是处。 今日同光帝破除往日的成见,给他封号爵位,可以说是他今日用命换来的。 崔珩嘴角嘲讽的扯了扯,没有说话。 同光帝看了崔珩一眼,似乎有点心虚,赶紧催促礼部尚书道 “今日是黄道吉日,不能耽误了! 朕已经提前命人将宗庙祭祀的地方换到后殿。 你赶紧过去准备,将宗室族老跟文武百官都带去那边,莫误了吉时,朕随后就到。” 礼部尚书一脸苦相,连忙应了,仪态都顾不上了,一路小跑着走的。 看着被炸的稀巴烂的正殿,礼部尚书都快哭了。 这就是陛下口中的黄道吉日吗?劫后余生也算大吉吗? 五皇子齐瑑直接被炸的粉身碎骨,连根完整的骨头都找不到了。 即使宗庙外边,还堆着很多没来得及清理的尸体。 崔珩认祖归宗的祭祀流程,在同光帝的亲自监督下,有条不紊的完成。 一同开宗庙的卫凰被带进密道之后,任凭外面炸的天翻地覆,她稳坐钓鱼台。 她看到同光帝听到外面接二连三的爆炸,又听说高阳王被围住了。 不顾大臣们的劝阻,执意要出去督战。 卫凰象征性的劝阻了几句,就躲一边凉快去了。 反正同光帝死了,她即刻升级当太后。 后宫之中,再不用看任何人脸色,她求之不得。 卫凰没想到这个阴狠毒辣的同光帝,对崔珩这个长子倒是真的舔舐情深。 宁愿冒险,也要去亲自盯着才放心。 卫凰不禁想起多年以前,那个流掉的男胎。 若是他还活着,恐怕如今也娶妻生子了吧? 但是他却死在了他亲生父亲的手中! 同样是儿子,为何差别就这么大? 若不是双方都有意维护皇族与卫家的关系,这个皇后她早就不想当了。 自从孩子没了,卫凰再没有与同光帝说过一句公事以外的废话。 这是她最后能做到的底线,同光帝也深知自己理亏,并不深究。 帝后之间,就这样公事公办,没事不见面的过了十余年。 卫凰一直等到有人过来通通报,说外面战事已平,她可外出参加祭祀了。 卫凰才伸手让常嬷嬷扶着,走进祭祀的后殿。 后殿不比主殿小,好在祖宗的牌位事前全部被挪了过来。 在礼部尚书的主持之下,崔珩祭拜完齐家列祖列宗,转身对着同光帝跟皇后卫凰拜下去。 双手捧着金杯齐眉,恭敬道 “儿臣拜见父皇,母后,愿父皇母后平安康乐,福寿双全。” 这一刻同光帝不知道梦里梦到过多少次,近乡情怯也许就是这样。 他看着这个一路艰难长大,终于走到自己面前的儿子,忍不住热泪盈眶。 汪顺看着失态的同光帝,赶紧掩饰的咳嗽一声,低声提醒道 “陛下,陛下,赶紧接住大皇子的孝敬啊!” 同光帝猛然醒悟,双手有些颤抖的接过崔珩手里的金杯,一饮而尽。 卫凰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看着跪在面前的崔珩,卫凰百感交集。 按这么论,那自己侄女儿岂不是变成自己儿媳妇了? 好好的侄女婿直接变成儿子,卫家这波不亏! 同光帝将酒杯一放,就从侍立一边的礼部尚书手中拿过皇家玉牒,御笔一挥。 亲手将那个已经注明大皇子薨逝的地方,一笔勾掉。 重新在一边工工整整的写上 齐渊之长子——齐珩 生于盛元二十五年正月初一....... 看着那个终于被改过来的地方,同光帝心酸难言。 感觉自己生命里面最大的一块缺憾,在此刻终于被补齐了。 他龙颜大悦道 “今日朕的皇长子齐珩认祖归宗,朕心甚悦。 皇长子膝下的一儿一女,今日一并纳入皇家玉牒。 我皇儿自幼早慧,才能卓越,想必众位爱卿已经深有体会。 朕如今年老体衰,国事繁重,大部分政务已交由大皇子代劳。 但终究名不正言不顺,今日宗室族老以及朝廷重臣皆在此,朕有旨下。” 第619章 立为太子 同光帝说完就给汪顺一个眼神,汪顺立刻从祭祀的桌案上取出一个长条形的檀木匣子。 匣子打开一卷明黄的圣旨赫赫在目,显然是同光帝早就准备好了的。 一群世家老臣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汪顺走到崔珩身前,举起圣旨,字正腔圆的唱喏 “皇长子齐珩接旨——” 这个环节,是同光帝事前没有跟崔珩说过的。 但是众目睽睽,他不可能面对圣旨不跪。 崔珩皱了皱眉,还是一撩袍子,端端正正跪了下去。 汪顺恭敬的打开圣旨,声音洪亮的开始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承天应命,抚有四海,矜矜业业。 惟以社稷永固、黎庶安康为念。 国本攸关,元良当立,此乃古今圣王继统之要道。 朕之长子齐珩,天资聪颖,恪守孝悌,温恭谦让。 察其言行,足见德操之纯,观其器宇,可堪社稷之托。 兹恪遵祖制,立皇长子齐珩为皇太子,正位东宫,授予金册金宝。 望尔勤勉修德,亲贤远佞,励精图治,体察民情。 上以承宗庙之灵,下以安百姓之心。 不负朕之殷切期望,永固我朝万年之基。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钦此!” 汪顺一本正经的念完,立刻将圣旨塞给崔珩。 然后换上标准的笑脸,对着崔珩笑眯眯道 “恭喜太子殿下,贺喜太子殿下! 今日真是太子殿下大喜的日子呢!” 众臣面面相觑,他们能预感到同光帝属意的储君人选。 除了这个半路认回来的儿子,别无他想。 待崔珩认祖归宗,怕是后面还有硬仗要打。 但他们千算万算,没想到同光帝竟然已经心急到如此地步。 他们以为的缓冲时间可能不多了,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不多法。 上一刻崔珩皇长子的名分刚写进皇家玉牒,墨迹都还没干透。 下一刻册封太子的圣旨就下来了。 直接将所有人打了个措手不及,包括崔珩。 他都有点怀疑这老头子等这天是不是等很久了? 等他一认祖归宗,就将所有烫手山芋一股脑儿全甩给他。 礼部尚书反应最快,立刻上前对着崔珩作揖贺喜。 接着刑部徐明,兵部霍铮,工部瞿满楼也纷纷过来给崔珩道喜。 这不仅仅是简单的道喜,是明确自己的立场。 六部尚书站崔珩的有四个,除去吏部尚书至今空缺,户部尚书被爆炸吓晕了至今没醒。 整个朝堂几乎尽在崔珩掌握。 世家这些老臣一个个低头咬牙,面上还忍着不敢表现出来。 只能陪着笑,打掉牙往肚里咽,表情堪比吃屎。 卫芙因为身份所限,不能入宗庙观礼。 加之她跟崔珩之间已经定亲,按照世俗的规矩,他们大婚之前是不能见面的。 在崔珩被人簇拥着入宗庙举行祭祀的时候,卫芙就悄悄退了出来。 阿鲤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弓一重新的处理过了,看着她苍白的一张小脸,心疼不已。 卫芙率先跳上“奔雷”对着弓一道 “走,回府,阿鲤的伤不能再拖下去了。” 弓一将阿鲤绑在自己身上,也骑上了马背。 正要离开的时候,一个嬷嬷匆匆走了过来。 卫芙一眼就认出是姑母身边的常嬷嬷,连忙勒住“奔雷”。 常嬷嬷快步走到卫芙马前,卫芙立刻弯下身子,刚好与常嬷嬷平视。 常嬷嬷压低声音在卫芙耳边道 “高阳王殿下今日已经被陛下直接册封为太子了,娘娘让奴婢给郡主带句话。 这些日子务必小心谨慎,太子殿下那边他们找不到好机会,定然要冲着郡主来的。 多事之秋,务必慎之又慎!” 姑母如此慎重,卫芙就知道宫里面怕是不太平了。 第620章 特来侍奉郡主沐浴 卫家又要出一个太子妃,这不符合洛京世家各自的利益分配。 看来接下来她要面对的,一定不是简单的狂风暴雨。 卫芙一路心情沉重,如今她与崔珩已经不可能分开。 自己连同卫家被卷入无休止的皇权斗争,几乎无可避免。 卫芙感觉心情无比的沉重。 崔珩很晚才回来,他是从密道里出来的,躺到卫芙身侧的时候,头发还在滴着水。 显然是沐浴完等不及头发晾干就来寻她了。 卫芙难得失眠,被崔珩头发上的水珠一冰更加没睡意了。 她没好气的起身,拿过一张干帕子扔给崔珩道 “你怎么不把头发擦干了再上床?被子都让你弄湿了还怎么睡啊?” 崔珩拿着帕子没动,一直盯着卫芙的脸色问道 “你都知道啦?你到底在担心什么?连孩子都不去看了? 今日璟儿跟玥儿没看到你,哭了好久。” 一说到孩子哭闹,卫芙立刻上心了,她有些惭愧的问道 “今日......今日回来忙了些别的事,忙完了才看到已经过了他们睡觉的时间了,就没过去。 怎么了?现在他们睡了吗?” 崔珩一把搂住卫芙道 “刚睡了,我可是把他们哄睡了才过来的,阿芙要不要奖励我?” 崔珩一脸邀功的语气,让卫芙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道 “你哄你自己的儿子闺女,凭什么要让我奖励你?真无赖! 还是说今日太子殿下走马上任第一日,就开始鱼肉百姓了?” 卫芙的阴阳怪气,让给崔珩十分无奈。 他一把捏住卫芙的鼻子道 “你这小没良心的,儿子闺女是我一个人的吗? 你我之间,到底是谁鱼肉谁? 来!你敢摸着你自己良心再说一遍吗?” 一说到良心这个事,卫芙知道自己始终是理亏的,赶紧扯过帕子转移话题道 “头发湿着容易生病,你转过去,我帮你绞干。” 崔珩三言两语就将卫芙阴霾一扫而空,跟寻常夫妻似的。 卫芙心里也不再为将来要面对的皇权斗争,感到焦虑。 可惜崔珩什么人,他今日跟卫芙差点经历生离死别,哪里就那么容易轻易放过她了? 卫芙刚出月子没两天,崔珩素了这么久,又有了今日这番极致的刺激,哪里还忍得了? 一把将正在给她摆弄头发的卫芙从床上抱了起来,抬腿就往浴房走去。 卫芙吓得惊叫一声,慌道 “哎——你干嘛?你不是已经洗过澡了吗?” 崔珩呼吸都有点急促,他手上也不老实的到处揉捏。 卫芙瞬间脸颊通红,耳朵都要滴出血了,他只听到崔珩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边,声音低哑道 “不是我洗,是你洗,珩专程来侍奉郡主沐浴,郡主要不要奖励我.......” 崔珩嘴巴也开始到处点火,没两下卫芙就被崔珩撩拨的神魂颠倒。 “我,我不用.......我已经......唔........我方才已经洗过了........” 崔珩一把将卫芙按进了装满热水的浴桶里,他身上的衣服也顺势滑落....... 卫芙“........” 崔珩就像一朵盛开在暗夜里面的食人花妖,充满极致的诱惑跟香气。 卫芙看着崔珩,眼珠子都转不动了....... 崔珩俯身,凑到卫芙的耳边魅惑道 “帮郡主沐浴的婢女,定然没有珩侍弄的好...... 阿芙——我们来重新洗.......” 第621章 避子 那个从萧家一路跟到郡主府的夜明珠浴桶,终于又有了用武之地。 珠光掩映之下,浴桶里波涛汹涌,春色无边....... 卫芙一觉直接睡到日上三竿,原因无他,就是纵欲过度累着了。 卫芙在被窝里翻了个身,浑身酸痛的腿都抬不起来。 她气的狠狠捶了一下床铺,结果胳膊也同样酸痛。 她真的要哭了,崔珩这个畜牲,是想把她弄死在床上吗? 听到动静,弓一端着热水以及一应盥洗用品进来了。 看到卫芙满脸潮红的样子,赶紧低下头管理好表情,免得一会儿郡主尴尬。 弓一换上侍女的窄袖罗裙,高挑的纤细的腰身,让她多了几分女儿家的柔媚。 一点也不像那个金戈铁马,杀伐果断的铁娘子。 卫芙不好再矫情,勉强支着身子起来道 “阿鲤怎么样了?伤口有没有处理好?” 阿鲤的箭伤看着吓人,只要处理得当,伤口不化脓就都好说。 一旦化脓就坏了,搞不好要截肢的。 弓一从托盘里面递给卫芙一个瓷瓶道 “郡主放心,阿鲤的伤口我专门请云鹤先生过来看过了。 已经上了云鹤先生的秘制金疮药,过不了几天她就能活蹦乱跳了。 还有,这个药是太子殿下临走交代给郡主的。 说可以恢复精神,郡主要不要试试?” 卫芙盯着瓶子上“培元散”三个字,心里更窝火。 他也知道昨夜折腾的她元气大伤啊!这是打一巴掌给颗甜枣的意思吗? 窝火归窝火,药还是得吃,要不然拖着这副精疲力尽的身子能干啥? 卫芙仰头就将那瓷瓶里面的药吞进嘴巴里,就着弓一端来的温水顺了下去。 果然一股清气直冲丹田,身上酸痛滞涩的感觉一下消减了许多。 卫芙长长舒了口气,最后沉默了一下跟弓一道 “你让厨娘.......熬一碗避子汤过来........小心点,别让人发现了.......” 卫芙说这话有点难为情,毕竟自己还没嫁人呢,明目张胆的喝避子汤算怎么回事啊! 弓一淡淡一笑,低声道 “郡主放心,太子殿下交代了,您用了刚才那个药,就不用喝避子汤了。 这样郡主就能好好将养身子,殿下对郡主可以说无微不至,郡主安心吧。” 卫芙被弓一说的面红耳赤,都不知道如何接话了。 幸亏有卫家铺子的老掌柜过来有事情寻卫芙拿主意,才解了卫芙的尴尬。 弓一帮着卫芙收拾妥当,才去前厅见人。 老掌柜姓金,管着卫家名下的首饰铺子,是卫家的老人了。 金掌柜本人也是一个顶尖的金匠,他打出来的的首饰,在洛京也是首屈一指的。 但没人知道的是,他最擅长的是打造兵器。 早年他跟着卫胤镇守北境,靠着一双巧手设计出来的兵器,也是为卫镇北军立下过汗马功劳的。 后来他伤了腿,行走不便利。 卫胤就依据他的特长,让他回洛京帮助打理卫家的首饰铺子。 他天赋异禀,那双手造兵器杀伤力巨大,做起女人戴的首饰,竟然也不输大家。 金掌柜虽然年过五十,但精气神很足,腰板也硬。 见卫芙出来,站起来跟卫芙行礼。 他一条腿不能打弯,走起路来一跛一跛的。 卫芙连忙上前扶他起身道 “金叔,说了多少次了,您腿脚不好,这些虚礼就免了,怎么总是不听呢?” 卫家产业里收留了很多在北境落下残疾,又无家可归的老兵。 每过几年,洛京的卫国公府就会接收一批北境退下来这种残疾老兵。 卫家都将他们视为自己的责任,能成家立业的帮助成家立业。 不能成家立业的,卫家会给他们养老送终。 金掌柜凭借一双巧手,坐到掌柜的位置。 其实按照他积攒下来家资,娶妻生子完全不是问题。 但他总是怀念那个生病早逝的妻子,直到现在还是孤身一人。 金掌柜笑呵呵道 “礼不能废,郡主照拂老金多年,老金这礼是郡主该受的。” 卫芙这几日待的最久的地方,就是金掌柜暗地里的私家手工作坊。 那个作坊是金掌柜单独开辟出来,研究兵器用的地方。 他最喜欢的还是制造兵器,只不过这玩意在洛京是触犯律法的。 因此他偷偷自己弄了一个,除了卫家没人知道。 在卫芙打定主意之后,就将那张画着雷家火器的桑皮纸给了金掌柜研究。 金掌柜如获至宝,他一生致力于兵器创新,这张草图无异于对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卫芙之前用的那个‘雷火弹’就是出自金掌柜之手。 那是专门为了配合弓箭远程发射使用的。 “金叔此来是不是有了新的想法?之前我设定的几种武器有没有可能造出来?” 金掌柜眼睛里发着光,兴奋到 “老金此来就是给郡主报喜的,之前郡主提出的几种设想,这几日我粗略试验了一番。 结果是非常可行的,而且还有很大的改进空间。 只是现在我们的用材料硬度不够,时间长了容易变形,导致准头减弱。 除了主要材料还需要仔细斟酌之外,还有就是郡主要的另外几件火器,必须要用到硫石。 但洛京这段时间,硫石竟然断货了,我发动老关系竟然也采购不到。 我看这里面怕是有事!” 第622章 有人在大量造火器? 原本这硫石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只是造火器的时候才会用到。 不知为何,洛京以及周边市面上的硫石,就突然买不到了。 所以才来寻郡主,看看郡主这边有没有法子。” 卫芙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 这个硫石本就不值钱,多见于郎中拿来制作外用药,用来治疗病患的皮肤病。 这么个冷门的玩意儿,怎么整个洛京会突然断供了? 除非—— 除非有另外一批人正在大量制造火器,因此才会需要如此多的硫石! 卫芙‘腾’一下子站起来,后背开始发毛。 因为她想到了那些黑甲军,想到了齐瑑,还有他们手里的‘雷火器’跟‘雷火管’。 这些东西已经流入洛京,那就很可能已经被批量制造了。 这种大杀器,一旦在洛京发展到一定规模,这江山就不一定姓齐了。 到时候崔珩跟自己的两个孩子,首当其冲是他们想要除掉的目标! 卫芙脸色难看至极,金掌柜也一脸紧张道 “郡主,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卫芙定了定神,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 她沉吟一会吩咐道 “金叔回去之后,还是抓紧将我画的那几张图纸造出来,多多益善。 不日我将出发去一趟西南边境,这些东西与我来说十分重要。 至于硫石的事情交给我来想办法,我会尽快弄到,给你送到作坊去。” 敲定好细节,金掌柜摩拳擦掌的走了。 他就算跛了一条腿,走的也比常人走的快些。 弓一在一边听到了全部,她直接问道 “郡主打算什么时候动身走,我好提前做好准备。 若是去救姜鱼,恐怕要多带些人手才行。” 卫芙背着手站在窗前,沉默良久摇摇头道 “准备多少人都是没用的,查吉科穆如今已是一国之君。 他将西南边陲全部收入囊中,少说也能聚齐二十万兵马。 我们一无兵权二无军队,人数上是不可能胜过查吉科穆的。” 弓一皱眉道 “那该如何办?查吉科穆早就算准郡主要去救姜鱼出来,定然布下天罗地网等着郡主。 我们难道要自投罗网吗?” 卫芙淡淡一笑,眼底有掩饰不住桀骜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姜鱼自幼伴我,以命护我,无论此去如何艰险,我都要接她回家。” 弓一看着卫芙,眼底有点湿润。 郡主如今已经贵为太子妃,是未来的国母。 竟然为了自幼伴她长大的婢女,也愿意以身犯险,远赴边境救人。 跟着这样的主子,弓一感觉这辈子都值了。 卫芙看着弓一严肃的样子,安抚道 “不过你家郡主也不是省油的灯,吃一堑长一智,我最近设计出了一些小玩意儿。 只要金叔能做出来,就大大增加了我们的胜算,你也别太过担心了。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查一查到底是谁在背后垄断了硫石。 这事不查清楚,我无法安心离开洛京。” 中州战事结束后,卫芙已经接近临产,身体也不允许她长途跋涉去西南边境。 在月子期间,卫芙就开始着手准备救姜鱼的事宜。 诚然弓一所说,查吉科穆必然布下天罗地网等着她跳。 但这条路她非走不可,首先说服崔珩同意让她离开洛京,去大聖境外救人,就是一个很大的难题。 今日不同往日,再不能用以前伤人伤己的办法甩开崔珩。 以崔珩的性子,明知道她此去危险重重,决不可能轻易放她离开的。 但是他们婚期在即,一旦与崔珩成婚之后,她身份就是太子妃了。 身份敏感,再也不能如现在这般自由自在,随意离开洛京了。 她必须在跟崔珩大婚之前,把姜鱼接回来。 姜鱼已经等她够久了,她不能再让她等下去。 第623章 所有钱都给你了 我没钱了 卫芙在孩子们睡觉之前赶过去,发现崔珩已经回来了,正抱着闺女在屋子里转圈。 他一身朝服还没来得及脱下来,显然是一回来闺女闹腾的厉害,他衣裳都来不及换就哄开始哄孩子。 小闺女睁着布灵布灵的一双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爹。 一笑脸颊就有两个梨涡,可爱极了。 卫芙都有点嫉妒了,有必要这么开心吗?还是说亲爹的怀抱格外香? 为什么她这个亲娘没有这待遇? 还好儿子齐璟看见她,非常给面子的给她一个没有牙齿的笑容。 卫芙赶紧欢喜的把孩子抱进怀里。 乳娘们见到卫芙过来了,就识相的退了下去。 崔珩一手抱孩子,一手将卫芙拉到桌边让她坐下,然后翻开了桌上一本厚厚的册子。 卫芙不明所以,随手翻了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这是你的产业?你确定你这钱都是正经来的?” 卫芙说话都有点结巴了,因为崔珩给他看的册子,都是大聖首屈一指的产业。 几乎涵盖了各行各业,且排名都是在行业里数一数二的。 第一页最醒目的就是“四海钱庄”。 且这本厚厚的册子,只是记录崔珩名下产业的目录而已。 只简单的标注了产业所在地、规模,以及负责这些产业大掌柜的名字。 各项产业的详细账目,估计几大车都装不完。 富可敌国用在崔珩身上简直不要太贴切了。 卫芙终于明白上一世他造反的底气是什么,坐拥金山银山的他,什么样的人心收买不到? 况且他建立新朝之后,轻徭役减赋税。 结束了大聖数十年官场贪污腐败,百姓生灵涂炭的黑暗岁月。 他建立的新朝天下大治,百姓得以安居乐业,繁衍生息。 这些崔珩名下的产业,一定做出了巨大贡献。 想到这里,卫芙瞬间觉的这册子烫手,看向崔珩问道 “你给我看这些做什么? 先给你说清楚,我最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没功夫帮你盘账。” 崔珩抱着闺女在她身边坐下,好笑的看了卫芙一眼道 “我为什么找你帮我盘账?府上那么多账房先生,怎么轮也轮不上你。 前面二十页都是给你下的聘礼,后面你自己再看看,喜欢哪个用红笔圈出来。 这些会作为你将来的私产,不入公的。 剩下的是高阳王府名下的产业,也还是归你管,以后怎么分给璟儿跟玥儿都你说了算。” 卫芙整个人都不好了,虽然她自己名下也有许多产业。 但是跟崔珩的‘四海钱庄’一比,自己那点产业跟小孩儿过家家似的,根本拿不上台面。 更何况这里面除了钱庄,还有几个矿,那都不能用钱来衡量了。 因为大聖律法,只有崔珩这样尊贵的身份,还有皇帝的偏爱,才能拥有私有的矿山。 这都不是拿钱能买的东西。 这么大一笔钱财,崔珩怎么一股脑全塞给她了? 难道他这辈子不打算造反,所以钱就用不上了? 一想到这些钱上一世的用处,卫芙赶紧晃了晃脑子拒绝道 “别,下聘哪里就用的着你把家产都打包送我了。 还是按照礼部的规矩来吧,日后你入主东宫,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你可别到时候又跟我哭穷,让我还回去。” 崔珩好笑的看着卫芙道 “什么叫我入主东宫,到时候你也得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我已经跟陛下谈好了,等大婚的时候,我们一起入东宫。 你身为东宫太子妃不应该执掌一宫中馈吗? 反正我所有家当已经全给你了,我没钱了。 要用钱自然是要寻阿芙拿的!” 卫芙一脸不可思议看着崔珩,感觉他这么多年做生意没赔本,是不是运气太好了。 这笔钱足以让人天下九成的人失去理智,他说给她就给她了。 卫芙都不知道如何应对,最后只能无语的问 “你不入东宫这要求陛下也能同意? 历届下了册封诏书的太子,哪个不是迫不及待的搬进东宫,宣誓身份。 还有你这样推三阻四不愿意去的?” 第624章 春阳君 崔珩蹭了蹭卫芙的脸颊,低声道 “我要入了东宫,晚上谁来侍奉阿芙沐浴.......” 卫芙一想到昨晚的荒唐,脸颊‘腾’的一下就红了。 羞愤的狠狠白了崔珩一眼道 “你正经点,孩子都看着呢......” 崔珩低头看了看怀里两个睁大双眼,一脸莫名其妙的两个孩子,逗弄道 “他们看见阿爹阿娘这样恩爱,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里就咱们一家四口,要那么正经做什么?” 卫芙说不过崔珩,论起不要脸,十个卫芙也不是一个崔珩的对手。 最后那厚厚一本册子,被崔珩硬塞给了卫芙。 还有一匣子配套的钥匙跟印信也一并给了。 总之卫芙稀里糊涂成为了大聖第一女首富,真正的富有四海。 拥有越多责任越大,卫芙倒是心态挺好,既然崔珩这么有诚意,那她也不矫情了。 她准备把崔珩名下所有的土地先挑出来,种上“麻薯”。 卫芙心里就一个执念,只要百姓们能吃上饭,不饿肚子。 但凡日子能过,这天下就不会乱。 等百姓们发现“麻薯”的诸多好处,大面积种植起来,大聖应对灾荒年,就有了基本的底气。 她再不想看到上一世那种饿殍遍野,易子而食的惨烈场面。 有的母亲见不得自己孩子饿死,竟然偷偷割下自己的肉喂给孩子吃....... 那是她久久不能释怀的噩梦。 两人一人抱一个孩子,秉烛夜谈。 明明两个都是仙资玉质的美人,就着烛火,竟然也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关于有人暗地垄断硫石的事情,崔珩第二日便安排了下去。 不仅洛京,附近州县也统统彻查硫石最近的流向。 若真有人敢私底下大量制造火器,那绝对是板上钉钉的逆党反贼,所谋甚大。 崔珩被立为储君之后,众世家大臣敢怒不敢言。 好在崔珩极度擅长拿捏这帮老货,国库紧张的时候,挑几个拉出来榨一榨油水。 国库不怎么紧张的时候,就稍微放他们一马。 让他们觉得自己还有一线生机,还有跟皇族斡旋的筹码。 崔珩现在就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煮着这帮老货。 等他们回过味儿的时候,恐怕已经肉脱骨烂了。 当然这里面还有一些不甘心被崔珩搓圆捏扁的刺头。 这里面就包括溧阳公主的儿子——春阳君,张昭。 春阳君是他跟那些狐朋狗友交往的时候,互相起的雅号,类似于‘桃花君’之类。 溧阳公主是先皇最小的女儿,她的驸马张家也是洛京的老牌世家。 因为尚公主,家族才渐渐失了权势。 但皇亲国戚的身份在那里摆着,比其他世家身份更光鲜一些。 张家站位同光帝,也是有从龙之功的。 同光帝对这个最小的皇妹也甚是宽容。 即使她死了驸马守寡,还在府里蓄养无数面首,同光帝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是自己的妹妹,又对他皇位没有任何威胁,同光帝乐得给她恩典,落个好名声。 溧阳公主膝下只有一儿一女,儿子张昭贪杯好色,尤其喜好男风,在洛京的贵圈里人尽皆知。 女儿张晗至今连个封号都没混上,若真的受宠,公主的女儿混个县主当当也不成问题的。 虽然大聖已经取消封地这一规制,但有封号在身,就有相应的金宝金册。 平民百姓见了都需要行礼,处处高人一等,享受很多特权,还有俸禄可领。 溧阳试着讨要了几次,同光帝都没有回应。 她便明白了这个皇兄意思,他只允许张家的荣光,维持到她去世的那一天。 只要她一死,张家可能就会沦落成末流世家。 溧阳公主不甘心,可又能如何?谁要自己儿子是个不争气的废物呢? 从那以后,溧阳公主放浪形骸,恣意享受人生。 她这一生没指望了,还不如自己快活一天是一天。 溧阳公主的院子里,不停传出来男人们的调笑声。 院子外面的水榭上,一个水绿宫裙的少女,拳头紧紧的攥在身侧。 她也不过豆蔻年华,白皙鹅蛋脸儿上一双眼睛如天上的新月,闪烁着寒芒。 她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不说话也不动。 又过了很久,侧门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歪歪斜斜走了进来。 他身材高大,原本也是白净文雅的长相。 偏偏卧蚕发青,一看就是酒色过度,身子快被掏空的迹象。 第625章 一个攀上高枝的旧友 绿裙少女上前一步,挡住酒醉的青年怒道 “大哥,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酒色伤身,你答应过我的,不再出去喝酒胡混! 如今为何又是这般?大哥为何说话不算话?” 少女可能是憋了太久,情绪终于绷不住了,尖尖的嗓音都喊劈了。 尖细的嗓子,像一根刺,一下子刺进了青年的耳朵,混浊的眼睛清醒了几分。 看到眼前泫然欲泣的少女,一下慌了。 赶紧努力站直了身子,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脸道 “小妹,大哥,大哥没有胡混,只是,只是出去见一个旧友.......小酌了几杯而已......... 下次,下次大哥一定不喝了,大哥对天发誓!” 少女痛心疾首的看着青年,脸上的泪珠滚滚而下。 她伸手一指溧阳公主的院子,悲愤道 “阿爹没了,阿娘又变成如今的样子...... 大哥成天在外花天酒地,不着家! 你们让我怎么活?你们到底要让我怎么活下去? 咱们张家,已经成为整个洛京最大的笑柄! 我及笄之后,连世家的宴会都不敢去参加....... 你们要我怎么办?我甚至连家门都不敢出。 大哥——我这样活着还真不如死了算了! 呜呜呜呜——” 痛哭流涕的少女,正是溧阳公主的女儿张晗。 而醉酒的青年,是溧阳公主的长子张昭。 张晗悲愤交加,说着说着,竟然扶着水榭的栏杆就要往下跳。 那下面的湖水八九尺深,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张昭吓得酒都醒了,扑上去一把抱住张晗的腰,将她硬扯了下来。 张昭又惊又怒道 “小妹,你这是干什么啊! 我说过了,我真的只是去见了一个旧友,喝了几杯而已。 大哥真的没有胡混!大哥是跟他商量正事来着。” 张昭虽然混账,但是对这个唯一的嫡亲妹子还是爱护有加的。 张晗看着张昭一脸认真,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小声质疑道 “大哥当真没骗我?只是大哥无官无职,能有什么正事好商量? 再说了你的旧友.......都跟你一样,能有什么正事?” 张昭见妹妹平静了一些,稍稍松了口气道 “大哥就算是再混账,也知道靠着家里这点祖荫,是长久不了的。 这不我原先.........一个旧友,如今他搭上了通天的人物。 他邀我喝酒,为兄就顺势跟他提了提补缺吏部的事情。 没想到他答应帮我了,再过不久,大哥可能就去吏部上值了。 待大哥出人头地,一鸣惊人。 看洛京那些世家女,哪个敢看不起我妹子? 届时大哥再给你寻一门好亲,定让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顺心如意。” 张昭的一番说辞,张晗终于满意了,她含着眼泪欣慰道 “只要大哥还有上进之心,那咱们张家就不会垮! 小妹心里也就有奔头了,我相信大哥! 只是大哥口中的旧友到底是何人? 我怎么从未听说过大哥身边,还有如此厉害的人物?” 一说这人,张昭就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张晗一看就知道有猫腻........ 仔细回想一下大哥在外的风评,不禁瞪大眼睛道 “你说的.......你说的旧友,该不会是..........城阳候府的陈颂吧?!” 张昭难得的红了耳朵脸颊,低着头不敢看小妹的眼睛。 张晗眼底闪过一丝难堪,指甲抠进了手掌心。 那个陈颂她知道,自己的大哥对他心心念念许久。 前段时间听说搭上了高阳王,爬了高阳王的床。 如今那高阳王已经被立为太子了! 那确实是通天的人物! 她一向极度看不起这些不走正道的男人! 未曾想自己的大哥,竟然要走他的裙带关系...... 这让她情何以堪?! 第626章 半仙楼的蟹 张昭脸色极不自然,他也知道有些事,是不能拿到台面上说的。 吭哧半晌咬牙道 “小妹,你也知道咱们家这情况,阿娘是指望不上了。 阿爹又走的早,大哥知道自己没本事........ 只能想一些旁门左道的法子,但是大哥跟你保证! 这是最后一次,待大哥走马上任,定然勤勉上进,光宗耀祖。” 张昭指天发誓,神色认真。 张晗抓住大哥张昭的手道 “我信大哥的,只要大哥是为了自己跟家族的前程奔波,我........我都能理解......... 阿爹在天之灵,定会保佑大哥顺顺利利。” 张昭好容易将妹妹张晗安抚好了,送回她院子里安置。 自己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往自己的清漪院走。 结果走到半道上,他的贴身的小厮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 “郎君,郎君,这是桃花君给郎君的信。 他要小的转交给您,要您按照今日商定的计划行事就行。 事成之后,郎君所求皆能如愿。” 张昭有些激动的将信接过来,等不及就要当场拆开,又看到等在旁边眼巴巴的小厮。 张昭手腕一转,将信塞进了袖子里,若无其事的对小厮吩咐道 “行了,这里没你的事了,明日一早我要出门,你提前套好马车。” 小厮见郎君有意避嫌,立刻识趣的退了下去。 张昭紧紧捏住袖口按住那封信,快步往书房走去。 好像那封信就是他的前程,是整个张氏家族的前程。 卫芙与崔珩互通了消息之后,分头去查关于硫石的线索。 刚好朱十一知道她出了月子,专门下帖子给她。 邀她到半仙楼尝鲜,这个季节膏蟹顶盖儿肥。 而半仙楼的厨子凭着这一道“醉蟹”笑傲洛京未逢敌手。 这口鲜货,最是讲究时令,一年就只能吃这十天半个月,错过了就只能等明年了。 其实卫芙早就馋这口了,半仙楼的醉蟹,再配上那煨热的秘酿花雕酒。 那味觉的盛宴,快乐似神仙,‘半仙楼’因此得名。 物以稀为贵,平日的‘半仙楼’倒也罢了。 一到了吃蟹的季节,满洛京的豪族巨贾云集,一位难求。 卫芙都有点佩服朱十一了,这么难定的位置,竟然被朱十一弄到了。 卫芙也由衷的欣慰,朱十一能主动出门张罗这些琐事,也挺好的。 说明她终于慢慢接受朱标离世的现实,恢复正常的社交跟生活。 毕竟勇义侯府今非昔比,她作为侯府唯一的嫡女,怎能一直龟缩于后宅? 洛京女眷们的社交圈子同样重要。 她们通过宴饮,茶会,诗会等见面的机会,互相传递一些信息,再带回去供家族参商决策,意义非常重大。 朱十一还一同邀约了徐知秋跟宋臻臻,卫芙自打回京之后,还没见过她们。 毕竟自己生孩子跟坐月子,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徐知秋跟宋臻臻都是很好的姑娘,但是心思太过单纯了。 卫芙不愿意将她们卷入这些是非里面来。 今日刚好有时间凑到一起聚聚,倒也十分便宜,顺便还去能半仙楼探一探消息。 毕竟如今达官显贵扎堆的地方,就是半仙楼。 半仙楼是洛京数一数二的顶级大酒楼,豪奢的内饰自不必多说。 最豪气的一点是,半仙楼是将整个楼,分开辟为东楼跟西楼。 西楼招待男客,东楼招待女宾。 入口也是单独分开的,如此一来男女两边互不打扰,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男女七岁不同席。 但是整栋楼内里的大天井里面,又搭起一个巨大的圆形戏台。 东楼西楼的男女宾客,一边用餐,一边还能欣赏歌舞以及优美乐器演奏。 舞台上表演的无不是洛京的名流大家,或顶级花魁,让人一见难忘。 这是一个去了就乐不思蜀的妙地儿。 卫芙被小厮引到朱十一定的包间里,发现朱十一跟徐知秋,还有宋臻臻都已经到了。 坐在徐知秋身边的,还有个表情拘谨的女孩儿,眼生的很,卫芙之前没见过。 一见卫芙进来,宋臻臻跟徐知秋欢喜的起身迎接行礼道 “可把郡主盼来了,前些日子听说郡主身子欠安,我们都担心得紧。 可十一说你病着,怕过了病气给我们,要我们等你好了再见。 没想到郡主一下病了这么久! 不过如今我看郡主是大好了,气色红润,好像还比之前丰腴了些。 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呢!” 宋臻臻叽叽喳喳,意有所指的暧昧眨眼,暗示再明显不过。 第627章 羡冬 徐知秋接口道 “那可不!美色可以解愁,美色亦可忘忧....... 有高阳王美色当前,有什么病是好不了的? 哎呦——” 话没说完,朱十一就拧了一把徐知秋的膀子,把徐知秋疼得龇牙咧嘴。 朱十一戳着徐知秋的脑门儿道 “死丫头嘴皮子越来越溜了,都快议亲的人了,说话还这么不着调! 你妹妹可还在这儿呢,你这姐姐可别把小妹教坏了。” 徐知秋揉着胳膊苦着脸道 “我都实话实说这也有错吗?你可不知道,自从郡主被赐婚给了高阳王。 已经有七八个闺中姐妹拉着我哭了。 一个比一个哭的惨烈,还有病倒的。 她们都说了,但凡能入高阳王府,哪怕当个妾,她们也是愿意的。 就看着王爷那张脸,啥也不干,她都觉得这辈子没有白活。” 对于洛京女子对崔珩变态的执着,卫芙已经习以为常。 但是没想到,现在已经演变到如此疯魔的地步。 卫芙听得只翻白眼,最后忍无可忍道 “就光看着什么也不干?那嫁给他干嘛啊? 光看也不顶饱啊!” 一句话刚说完,卫芙就感觉有点不对劲。 想收回已经来不及了,朱十一一把拧住卫芙的脸颊道 “阿芙!你也学坏了哦?这话也是能随便往外说的? 你最起码挑个人少的地儿再说吧!” 几个女郎打打闹闹,笑成一团。 只剩下那个眼神的少女,局促的站在一边,显得格格不入。 做东的朱十一是个周到的姑娘,见状就将那个腼腆的少女推到卫芙面前介绍道 “阿芙,这位是徐知秋的堂妹徐羡冬,刚入洛京不久。 是我让知秋喊她一起来的,多多出来走动,才能更快的适应这里的生活。” 徐知秋拉着堂妹徐羡冬的手,重新给卫芙见礼。 这女孩怯生生的,好在规矩在家里应该是教过的,虽然生疏,但也没出错儿。 卫芙向来不在意这些小节,何况小姑娘一看就是小地方来的,没怎么见过世面。 卫芙想起来,徐明是寒门举子,一路科考上来的。 这个女孩子,应该是徐明本家兄弟的女儿。 看年岁,应该是投奔到洛京徐明府上,准备说亲的。 洛京有好多这样寒门出身的官员,显贵之后就有老家亲人过来投奔的例子。 十几岁的女孩儿过来,一般都是准备议亲的。 若是以前徐明的身份,也不一定能寻个多好的人家。 但徐明今非昔比,如今已经是正二品大员,掌管大聖刑狱,六部之一的刑部尚书。 他家里的女孩儿身份自然也是水涨船高的。 徐知秋到现在没说亲,估计也跟徐明的性格脱不了关系。 在洛京可以说找不到几个家世清白的人家。 藏污纳垢之所,徐明怎么可能把自己亲闺女推进火坑? 想必这个女孩儿跟徐知秋一样,婚事上怕是多有磋磨。 自己没必要刻意为难,她笑眯眯的拉起徐羡冬的手看了看道 “你一定十分擅长女工,这点比你姐姐强。 你姐姐是我很好的朋友,你不必拘礼。 日后多跟你姐姐出来走动走动,洛京好玩儿的地方可多呢。” 卫芙轻言细语,让紧张的徐羡冬慢慢放松下来。 她一双眼睛明若秋月,跟徐知秋有五分相似。 小姑娘歪着脑袋,大着胆子问卫芙道 “郡主是如何知晓我会女工的?还做的比姐姐好?” 徐知秋也撅着嘴,不乐意的问 “是啊,你又没看我妹妹做过的女工,怎么就看出来她一定比我好了?” 卫芙嘴角扬起,伸手将徐羡冬的手掌摊开,指着拇指食指的几个地方道 “我虽然没看过你妹妹的手工,但我知道手上有这种茧子的人,一定精擅刺绣。 这种茧子我只在苏绣大师乔七娘的手上见过。” 第628章 寻衅 徐知秋还不甘心道 “就凭阿冬手上的茧子,郡主就肯定我女工不如妹妹,我不服! 除非郡主能拿出更有说服力的证据,否则你就是骗心妹妹,我不开心!” 徐知秋性子直率,对于别人下的定论,始终跟她爹一样,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什么事情都喜欢刨根问底。 卫芙笑着指了指徐知秋腰间的荷包道 “你的女工这不是在这摆着了吗? 手上有那种老茧的人,怎可能输给一个把鸳鸯绣成母鸡的人?” 这下徐知秋终于认输了,一脸难为情的将荷包藏了藏道 “好吧!我承认在女工这一项上没什么天赋,不过母鸡也是鸡啊! 会下蛋,会孵小鸡,多喜庆。” 徐羡冬拉着徐知秋的手安慰道 “阿姐别难过,你以后所有衣裳荷包,我都给你包了。 阿姐自然有阿姐擅长的领域,阿姐可以双手同时打算盘,这也是我一辈子都学不来的。 那个可比绣花儿难多了。” 徐羡冬生怕阿姐生气跟她生分了,连忙解释。徐知秋笑着帮徐羡冬捋捋头发道 “傻姑娘,阿姐在跟郡主闹着玩儿呢,你以后就要这样大大方方的。 郡主还有朱姐姐,宋姐姐,她们都是很好的人。 就算你说错话了,也没人笑话你的。” 一群女孩子,许久不见,自然很多八卦闲聊,气氛很是热烈。 卫芙心情愉悦,看着朱十一跟往日一般侃侃而谈,她暗自放心不少。 然而等上菜的功夫,外面传来了嘈杂的争吵声,还越吵越大声 卫芙皱起眉,有点不悦。 好歹这半仙楼也是洛京数一数二的顶级大酒楼,怎么管理这么混乱? 来这里用饭的客人非富即贵,怎能容忍有人在此地胡闹? 朱十一也是怒气上涌了,她沉着脸站起身道 “我出去看看,你们先喝着茶,我去去就来” 今日朱十一下了血本,将半仙楼醉蟹全都包圆了。 原本数量就稀少,东西就显的更加金贵。 朱十一生怕不够吃扫了兴,索性全包了。 结果还未等朱十一走出去,红木雕花木门从外面被直接重重撞开。 随着木门撞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朱十一瞬间变了脸色,大声呵斥道 “你是谁?!你眼瞎了吗? 这里是接待女眷的地方,还不赶紧滚出去!” 卫芙看清楚来人,心里一阵诧异。 朱十一也看清了来人,也是一脸无语,但是语气好转了许多 “啊—— 对不住!原来是张郎君啊,张郎君怕是走错了地方。 接待男客的地方在对面,还请张郎君速速离开。 我们这里在座皆是女眷,不方便招待你。” 没错,来人正是溧阳公主的长子张昭。 他面红耳赤,喷着酒气的样子,一看就是喝多了。 卫芙厌恶的移开眼睛,这张昭什么人卫芙也算是知根知底。 当年二哥还因为一些事情跟他打过架,只不过此人酒囊饭袋,被二哥揍得满地找牙,最后也没敢回来找场子。 张昭醉醺醺的站直身子道 “就是你们这些娘们儿,将今日半仙楼的醉蟹全部包圆了? 这是什么地界儿,你们也不打听打听? 这醉蟹如此精贵,你们吃得起吗? 老子今儿还没吃上呢,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几个小娘儿们包圆了?” 显然这个张昭喝大了,根本没认出她们几个是谁。 当然认出来了,他可能也会这么干。 因为他就是仗着自己的亲娘是皇帝的妹妹,同光帝是自己的亲舅舅。 就算他张昭再没本事,那他身体里也流着皇族一半的血统。 他就是仗着这层身份,在洛京作威作福,很少有人得罪他。 因为同光帝会护着他。 若是搁以前,朱标在的时候,朱十一也未必将张昭放在眼里。 但如今人走茶凉,袭爵的大哥刚去茂县赴任。 朱十一不想给家里惹麻烦,强自压抑心底的火气,沉声道 “张郎君,半仙楼的蟹是精贵不假,但我在半月之前就已经定了今日的蟹。 张郎君实在想吃蟹,不妨去寻一寻半仙楼的掌柜,没准他那里还有私藏呢。 我们这里都是女眷,张郎君在此实在不便,还请速速离去吧。” 第629章 你在这私会情郎 朱十一想息事宁人,张昭就此退去,她便忍了。 但是张昭就是奔着挑事儿来的,怎可能轻易让朱十一三言两语打发走? 卫芙面无表情的看着趾高气扬的张昭,心里隐隐有个猜测。 按说张昭都闹出这么大动静,半仙楼的掌柜不可能不知道。 但是过了这么久了,竟然没有一个人过来询问情况。 看来张昭来这边闹事,真正的原因也并非是为了几只螃蟹。 卫芙端着茶杯沉吟不语,她想看看这个张昭下一步还能耍出什么幺蛾子。 张昭仗着自己牛高马大,叉着腰堵在门口,声如洪钟般响亮。 “哎呦,方才没看清,原来是勇义侯府朱家的小娘子啊。 朱家小娘子这么急着赶我走,里面是不是藏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人? 你爹不是刚死吗?你不在家里守孝,怎么跑到这儿下血本宴客? 我倒要看看你的座上宾是何方神圣? 怕不是想攀高枝儿,与情郎私会吧?” 这一嗓子,一下子把整个半仙楼里面食客的注意力全吸引过来了。 好多人纷纷离席,走到外面的回廊里看热闹。 张昭若是说别的,朱十一估计还能忍一下,但是张昭张口就对已经过世的朱标出言不逊。 且话里话外,还给朱十一身上泼脏水,这无异于触到了朱十一的底线。 她天生性格泼辣,因为朱标的猝然离世,低沉许久,但不代表她骨子里面的东西变了。 朱十一浓黑的眉毛竖起,一双大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怒火已经烧干了朱十一的理智,她撸起袖准备先干了再说。 哪里知道身后有个人比她出手更快。 一条长腿从朱十一背后伸出来,直接一脚将张昭踹的飞出门去。 要不是外面回廊有栏杆挡了一下,他怕是能直接摔到楼下去。 三层楼的高度,人摔下去非死即残。 “哄——”一声,人群炸开了,一看打起来了,往这边聚集的人更多了。 朱十一铁青的脸色变得复杂,她看着从她身后绕出来的卫芙呐呐道 “阿芙........让你扫兴了......” 事情闹到如此地步,这顿饭恐怕无论如何是吃不下去了。 朱十一感觉到很愧疚。 卫芙抓着朱十一的肩膀使劲摇了摇道 “十一,你力气太小了,这种皮糙肉厚的畜牲交给我来。 保管他以后不敢再满嘴喷粪! 这样的畜牲不知道你跟他讲什么道理,他听不懂的。” 朱十一难过的想哭,卫芙赶在她之前出手,何尝不是为了替她出气,同时也在保护她? 没有朱标的勇义侯府,是得罪不起溧阳公主的。 但是卫芙不一样,因为她是卫国公的女儿,是皇后的侄女。 更是新任太子的未婚妻,是将来要母仪天下的国母。 在这里没有人的腰杆比卫芙更硬了。 溧阳公主在卫芙面前又算个什么? 何况眼前这个无官无爵的纨绔子弟? 朱十一心酸难掩,阿芙帮了她太多太多。 徐知秋跟宋臻臻一样义愤填膺,但她们知道这个张昭自家是惹不起的。 但是忍气吞声不是她俩的性格,于是两人站在卫芙身后,给郡主加油打气,鼓掌叫好。 张昭料想了所有可能,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人一脚踹出来。 且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他感觉自己摔得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尤其肚子上被踹的地方,疼得撕心裂肺。 他怀疑自己肠子被踹断了。 张昭疼的哭爹喊娘,抱着肚子原地打滚。 朱十一有点担忧的看向卫芙。 “没事,死不了,我心里有数呢,最多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的。” 卫芙低声安慰朱十一,她也没有随便杀人的喜好。 没出人命就好,朱十一悄悄松了口气。 张昭杀猪般的动静,让守在楼下的护卫听到了。 楼梯一阵“咚咚”作响,上来十几个彪形大汉,将张昭团团围住保护起来。 第630章 他就是来挑事的 张昭被其中一个护卫扶着坐了起来,他捂着肚子,伸手颤抖的指着屋子里面的朱十一等人叫嚣 “你们好大的狗胆,竟然敢当众殴打我,我阿娘可是溧阳公主,是陛下的亲妹妹。 你们这样对我,就是藐视皇族,我要入宫告你们的御状! 让陛下将你们全家处死!” 半仙楼所有食客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敞开的雕花木门里。 然后人影闪动,他们只看到一个云鬓花颜的女子缓缓走了出来。 高高的望仙髻上,簪着一支富丽堂皇的凤穿牡丹,让她整个人雍容华贵,气势逼人。 她浓丽的五官,加上冷峻的眉眼,让她看起来凛然不可侵犯。 过于明艳的五官,也是有攻击性的,位卑者都不敢直视她的双眼。 人群更是一片哗然,有人眼尖直接认出了卫芙 “原来是永安郡主啊!难怪能一脚将大男人踹飞! 她原来杀过两头熊!” “真的啊,真是永安郡主! 今日这张昭抽什么风,谁不惹,去惹她?” “谁说不是呢,永安郡主已经赐婚太子殿下,是为未来的太子妃。 他怎么这个节骨眼去触太子殿下的霉头?” 众人情绪高涨,八卦热情空前高涨。 卫芙提起洒金留仙裙,姿态悠闲的踱到张昭面前,居高临下道 “你要高便去告,你要事能让陛下诛杀我卫家满门,到也算是你的本事。 只是本郡主即将与太子殿下大婚。 你去告御状的时候,一定莫要忘记了将太子殿下一起捎带上。” 比谁的关系硬吗?既然你要拿身份说事,那不妨都拿出来说一说。 张昭脸色难看,但凡是大聖人,谁不知道陛下对太子殿下的偏爱? 让他去皇帝面前告太子,那可真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 当然张昭的目的并不是告御状,他‘嗷——’一嗓子就喊出来了 “我道是谁这么无法无天,光天化日就敢出手伤人,来是永安郡主啊! 你仗着陛下对你的圣宠,仗着卫国公府的权势。 竟然如此肆无忌惮的,恃强凌弱,还有没有王法了!还有没有天理了呀! 哎呦喂—— 我这是要死了吗?肚子为什么这么痛? 快喊大夫啊!永安郡主要杀我!救命啊!”张昭开启了嚎丧模式,看热闹的人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连半仙楼的醉蟹都不香了。 他那响彻二里地的大嗓门,哪像一个垂死之人,简直比戏台上的名角还能嚎。 卫芙盯着地上一边翻滚,一边大声喊她名字,还说自己要杀他的张昭。 终于明白了张昭真正来找茬的目的,怕是冲着她来的。 看了半仙楼里,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达官显贵。 卫芙也算是明白了,这个地点怕也是这厮提前算计好的。 他很可能从自己这儿找不到好机会下手,于是就盯上了她身边的人。 ——比如朱十一! 面对这样处心积虑的算计,卫芙面对太多次了,他看向张昭的眼神已经含着冰霜。 卫芙冰冷刺骨的眼神,让张昭莫名其妙打了个寒颤。 忍不住心道 ‘此女果然彪悍善妒,力大无穷,难怪太子殿下畏之如虎。 只要自己按照陈颂的计划,帮助太子殿下搅黄这门婚事,那张家泼天的富贵还在后头。 就算现在受点皮肉之苦,与之后得到的利益相比,也算是值了。’ 张昭计算清楚,咬紧牙关一味的开始翻天覆地的闹腾。 还指挥身边的护卫上前,将卫芙,朱十一,徐知秋,宋臻臻,还有个吓得躲在墙角不敢动的徐羡冬,统统围了起来。 卫芙今日出门的时候只带上了弓一,阿鲤翘着嘴巴不高兴。 但她腿上还有胳臂都扎着绷带,去了也是累赘。 只好眼睁睁目送卫芙跟弓一出门。 到了半仙楼,弓一怕自己跟去,扫了她们聊天的兴致。 就跟林羽待在一层,那是专门为达官显贵的随从,婢女们准备休憩的地方。 也设了简单的酒菜,到时候一起挂主人的账上。 张昭知道今日要挑事,所以带着的都是溧阳公主身边最得力的护卫。 一个个人高马大,凶神恶煞的。 反观卫芙这一边,一个赛一个的娇弱,还有个竟然都快吓哭了。 林羽跟弓一听到动静,立刻从一楼冲了过来。 第631章 对付杂碎让我来 弓一直接没走楼梯,抓着回廊的栏杆,麻利的直接翻上三层,身形灵活似猿猴一般。 她一上来直接站到卫芙身侧,折叠弓已经在手。 楼上所有人,皆在她攻击范围之内。 弓一这一手轻功,看的楼里面所有人“哇哇”尖叫不断。 好多男人都对卫芙露出羡慕的眼神,这都是什么神仙婢女啊? 到底在哪里才可以买到? 卫芙对那些艳羡的眼神毫无察觉。 即使弓一不来,卫芙也没将这些彪形大汉放在眼里,只一味盯着张昭道 “张郎君今日所作所为,你的母亲溧阳公主殿下知道吗? 你当真想好了要与我为敌?” 卫芙的质问再一次让张昭胆战心惊。 但张昭的理智终究被欲望战胜,他无视卫芙的警告,继续命令护卫对卫芙施压。 张昭安慰自己 ‘就算你是郡主又怎么样?我娘还是公主呢。 口口声声说要跟太子大婚,太子要是真心想娶你,何必让陈颂想法子搅黄这门婚事呢? 都是你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吧?! 太子真心喜欢的又不是女人!’ 这才是张昭敢明目张胆对付卫芙的底气。 因为陈颂过来寻他喝酒,大肆吐槽太子殿下被陛下逼婚,苦不堪言。 还哭诉太子殿下爱他甚笃,硬生生被陛下棒打鸳鸯。 太子殿下说了,只要想办法搅黄了这门婚事,他就能跟陈颂双宿双栖,永远在一起。 虽然张昭觊觎陈颂已久,但是男人之间,一旦有巨大利益可拿,感情的事暂时放一放,也是没有问题的。 陈颂若是真的能跟太子殿下长久,自己也能从中捞到不少好处。 因此张昭强行压下心底的嫉妒,跟陈颂一拍即合。 一个巧妙的计划渐渐成型......... 卫芙冷冷看着逼近的这些护卫,应该是跟着溧阳公主久了,觉得整个洛京,真没人敢得罪她似的。 卫芙伸手一抽,腰间的软鞭就下来了,弓一已经蓄势待发。 但是还没等卫芙她们出手,一个响亮如洪钟的声音插了进来。 “郡主,俺来助你! 对付这等杂碎,别脏了郡主的手!” 一阵“通通通”的沉重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 仿佛下一刻,木制的楼梯都要被他沉重的脚步踩断。 卫芙眉头微微一皱,看向声音来处。 只见楼梯口“噔噔噔”上来一个独眼汉子,身材敦实矮壮。 一双手臂肌肉纠结,一看就是很有把子力气的武将。 竟然是马魁!马魁何时来了洛? 卫芙见到宁州的故人,心里一喜。 但立刻意识到这场合不对! 她偷偷离开洛京,接管宁州军平定中州之乱的事情,是个秘密。 只因她是女子之身,莫说世人对女子带兵的事情认可度有多高。 光说她一个女人,在男人扎堆的军营里面混了几个月。 这事情若是传出去,绝对是颠覆普通百姓认知的东西。 她不为名利,最好的做法就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她临走的时候也给马魁,裘冽,以及宁州的刺史左应钦都留过话。 给朝廷的奏报中不要提及她的名字。 大家深深为卫芙感到不平,但是顾忌她女儿家的名声,只能默默达成一致。 没想到在洛京竟然又见到了曾经并肩作战的同袍。 卫芙却只能强忍着激动,假装陌生到 “这位将军高义,永安铭记于心,您曾经是我阿爹麾下的将军吗?” 卫芙一边说,一边用眼神暗示马魁。 马魁瞬间懂了,按道理他一个宁州的副将,怎么会认识洛京深闺里面的永安郡主? 这是没办法承认的事情。 马魁粗糙的心,终于灵光一回,顺口说道 “末将宁州军副将马魁,早年有幸在国公爷麾下效力。 国公爷是我马魁最敬佩的人,有我在,我看谁敢欺辱他的家眷?” 第632章 暴怒的朱十一 马魁“刷”一声,拔出背后的短枪,杀气腾腾的看着张昭一伙人。 马魁身材短粗,两个摞起来也未必有这些彪形大汉一个人高。 但是尸山血海里面杀出来将军,这些看家护院的护卫如何能比? 简直就是山林里面的猛兽与家养兔子之间的差距。 马魁一身彪悍之气,将那些护卫压制的不敢出手! 马魁的出现让张昭眼神闪了闪,他看向一个隐蔽的角落。 那边果然给了他一个一切顺利的手势,张昭就知道时机成熟了。 立刻捂着肚子惨叫道 “好啊,永安郡主真是五湖四海皆朋友啊! 你仗势欺人,当众行凶不说。 如今我只不过想要拉郡主去公堂上,让府尹大人断一断是非,你就动手殴打于我是,对还是不对? 更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立刻就有男人跳出来维护郡主。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我看这句话放在郡主身上也挺适用。 你那夫家让你害的家破人亡,谁知道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猫腻呢?” 这张昭嘴巴真的太脏了,刚才污蔑朱十一被卫芙狠狠踹了一脚。 如今捕风捉影又要把脏水泼到卫芙身上,还提起了那个差点坑死卫芙的萧家。 朱十一被怒火烧穿了理智,这比张昭刚才侮辱她还要让她愤怒。 她拼着一股狠劲,仗着敏捷的身手,从几个护院的胳膊底下钻过去,冲着张昭的脸就是一顿抓挠。 朱十一力气是不大,但是她指甲锋利啊,张昭的脸顿时被抓成了大花脸,还呼呼冒血。 护院一看坏了,也不管那么多,直接对朱十一动手。 卫芙一鞭子卷过去,将其中一个要碰到朱十一肩膀的汉子直接掀飞了出去,重重摔到了地上。 马魁腿上功夫了得,一个扫堂腿过去,撂翻四五个。 剩下的几个被弓一一发入魂,他们的脚背直接被弓一的箭矢钉穿,箭头死死的嵌入了地板里面。 几个彪形大汉疼得哭爹喊娘,只能抱着腿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 因为弓一的箭头是特制的,硬拔出来,脚估计就残废了。 没人去救张昭,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家主子,被一个疯婆子抓得满脸都是血道子。 最后朱十一的指甲都挠翻了,她才住手。 卫芙赶紧将朱十一拉到身后安抚,心疼的帮她给断了的指甲吹气,这一定很疼! 朱十一喘着粗气,脸色通红,显然是让张昭给气狠了。 张昭本人身材高大,就算身子被酒色掏空的差不多了,那也是个男人。 放平日朱十一也不可能轻易得手。 坏就坏在卫芙那一脚让张昭痛不欲生,失去了基本的反抗能力。 竟然被朱十一当众按着挠成了大花脸。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今日原本他的计划,就是当众激怒卫芙。 诱导她做一些出格的事情,或者说一些出格的话,激起众怒。 洛京那些觊觎崔珩权势地位的女子,不知凡几,只要他有意煽风点火,将事情坐实。 见不得她嫁入宫中的人大有人在,自然有的是人造势传扬。 届时自己的目的就达成了。 张昭的出言挑衅,言语侮辱,别人都没有亲眼所见。 但是卫芙动手打人,那是人人所见。 与此同时,后边还有污蔑她名声硬菜跟上,她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 卫家的名誉也自此沾上污点。 这样就更加让世人觉得她德不配位,根本不堪太子妃之位。 届时就算是赐婚的,陛下也难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未来国母关乎皇族颜面,天下归心。 一个名声坏了的太子妃,同光帝不可能坐视不管。 第633章 她为何出现在军营 张昭的算盘打的很响,这个世道想污蔑一个女子,那简直不要太容易。 不贞,不贤,不孝,善妒......随便拉出来一条,都是能压死人的大山。 坏名声一旦传出去,人们大多数不管真假,只会跟着舆论的风向走。 人云亦云,众口铄金的故事还少了吗? 有多少无辜的清白女子,淹死在了别人的唾沫之中。 张昭被朱十一打了个措手不及,等朱十一退走。 他半躺在地上,半死不活。 发冠都被朱十一薅掉了,头发乱的跟鸡窝一样。 一个眼眶乌青,满脸都是血道子,搞不好就此毁容了。 正在楼上乱成一团的时候,楼下又走过来几个精壮汉子,他们身材精悍,光看走路的样子,就是行伍中人。 他们一个个仰头看着楼上的卫芙,露出惊喜之色道 “快看,快看!那是不是永安郡主啊?! 自从郡主离开咱们宁州大营,我就再没见过她。 未曾想刚回京便见到了,真是兄弟我等的福气。” 其中一个高个子的汉子指着卫芙大呼小叫。 剩下的几个纷纷惊喜道 “果然是郡主呢,确实是我等运气太好了! 唉呀!——马将军竟然也在这里。 他定然也是来寻郡主叙旧的,毕竟郡主在咱们军营待了那么久! 马将军也真是的,来见郡主也不喊我们兄弟一声。定然是怕我们抢了他的风,才自己悄悄来的! 这下好了被我们撞了个正着........” 这些话说的暧昧非常,好像马魁私下见郡主就是偷情私会似的,非常引人误解。 几个汉子声音响亮,嘻嘻哈哈,看似随意的谈笑风生。 但是话里话外,暴露的信息量太大了,半仙楼上下食客,全部听得清清楚楚。 满楼宾客哗然 “怎么回事?永安郡主怎么会认识这些大头兵?” “就是啊,永安郡主身份尊贵,怎会出洛京去宁州军营?” “是啊,是啊!那军营什么地界儿?连蚊子都是公的! 郡主一介女流怎么会去那种男人扎堆的地方?不可能!绝不可能!” 会质疑辩解,这还是对卫家没有恶意的。 还有一些不怀好意的人,直接带偏舆论 “你又不是郡主,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你根本不懂,越是身份尊贵的女子,越是........爱好与众不同.....” 他后面话没说完,但是挤眉弄眼的淫邪之意,已经溢于言表。 身边的狐朋狗友也开始起哄道 “可不是么,洛京又不是没有先例,你去打听打听溧阳公主就知道了........ 嘻嘻——没想到这永安郡主.........玩儿的更花.........” “他原先的夫君,死了恐怕还没过周年吧?........” 楼下议论纷纷,七嘴八舌,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卫芙的名声一片狼藉。 卫芙济弱怜贫,她的拥护者,基本都是最底层的百姓还有流民。 这些污蔑卫芙的话,但凡换个场合,说闲话的人怕不是被百姓当场打死。 但这里是半仙楼,是那些拥护卫芙的贫苦百姓,一辈子也很难踏足的地方。 这里的达官显贵,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无利不起早。 卫家的铁杆拥趸,大多都是清正廉洁的好官,也不会斥巨资来这里吃一顿螃蟹。 所以注定卫芙在这里,陷入孤立无援的舆论漩涡。 卫芙脸色清冷,她低头看向楼下说话的那几个士兵。 其中一两个,确实是在宁州大营见过的熟面孔。 但他们是跟着曹斌造反,后来兵败归降的那批人,看来他们当时也是情势所逼,并非真心投降。 卫芙眼睛冰冷的眯起来,这些人事先被人收买好了,选择在大庭广众的场合,给她扣上淫乱不贞的帽子。 他们故意将她在宁州大营待过的事情公之于众,意图不言而喻。 卫芙一时被推向风口浪尖,此时躺在地上要死不活的张昭,好像突然回血复活。 他一咕噜就爬了起来,指着卫芙的鼻子大声呵斥道 “大家看到了吧?我刚才说什么了? 我说郡主跟这矮矬子关系不简单,没说错吧? 你还说跟那个三寸钉不认识?那矮冬瓜也是来自宁州,你们本来就是在宁州军营认识的! 怎么?永安郡主,不敢承认吗? 我还真是好奇了,郡主乃是洛京贵女,不应该在深闺后宅吗?为何出现在宁州? 又跟军营里面......众位将士如何认识的?” 这些话引起了轩然大波。 个别认可卫国公的人,眉头深锁,看着卫芙脸上闪过的,都是指责的神色。 怪她自己的不当行为,连累了卫国公的名声。 那些见不得卫芙嫁入东宫,见不得卫家得势的人,自然是暗中窃喜。 乘势起哄,唯恐天下不乱,一时间半仙楼嘘声四起。 第634章 他来了 张昭一连串的质问,卫芙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 因为她擅自离京无官无职,私自调动军队的罪名,比毁掉自己名誉的伤害大多了,最起码不会连累整个卫家为她陪葬。 因此卫芙一句话也没说,朱十一急得跳脚,挺身而出就要将卫芙去宁州的真正原因说出来。 但是被卫芙一把拦住了,因为这些事情里面,除了卫家还有些事也是不能往外说的。 就她手上兵符的来路,那是崔珩徇私暗中将兵符送给她的。 他刚被册封为太子,这件事若是东窗事发,怕不是要被世人骂他昏聩?不配为储君? 他擅自将兵符这样的国之重器,交给一个非在编人员,还是个女子! 他这种行为,都不能用昏聩形容了,搁谁谁都会觉得崔珩疯了。 马魁急疯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也忍不住要冲出去给卫芙证明清白,被卫芙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了。 张昭见卫芙连句像样的狡辩都说不出来,显然自己是踩中了她的命门。 不由更加趾高气扬,感觉这把肯定是稳了。 张昭语气更加嚣张 “永安郡主,怎么?你自己做下的事情,自己不敢认吗? 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到现在你还想瞒天过海,隐瞒丑事,嫁入东宫? 你做梦吧你!!! 太子殿下才不会娶你这种人尽可夫的破鞋.........唔——” 张昭正说的起劲,突然劲风扑面,接着嘴巴就是一阵剧痛,然后是麻木....... 他“噗嗤——”一声,当场就喷出一口血,还混合了七八颗带血的牙齿。 一堆牙齿里面,一颗翡翠珠子还在“滴溜溜”打转。 显然是有人用那颗翡翠珠子,将自己嘴巴里的牙齿全打掉了! 张昭简直不敢置信,还有谁这么大的胆子,敢这样对他?! 他怒不可遏,捂着喷血的嘴巴看向珠子的来处。 一身赭红太子常服的崔珩,站在三楼楼梯口,身边跟着一个抱剑的侍卫。 卫芙还是第一次看崔珩穿红色,没想到这样挑人的颜色,穿到他身上,衬托的他更加风姿卓然。 绝美的容颜被红衣映衬,直如烈焰般灼灼耀眼。 崔珩面无表情,眼睛冷冷盯着张昭,无波无澜。 但是张昭就是感觉胆子好像要破了........ 他刚挺直的脊梁又弯了下去。 楼上的人见了崔珩本尊驾临,吓得纷纷跪地请安,不敢抬头。 在卫芙身后的马魁,以及朱十一等一众女眷,赶紧下跪叩拜,噤若寒蝉。 张昭艰难的跟着众人一起跪下,叩拜 “张昭,叩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 他因为缺了很多牙齿,说话都在漏风。 张昭额头触地,半天没听见崔珩叫起,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 他微微转动眼睛,想看看周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下一刻,一双紫色的龙纹靴进入他的视线范围。 靴口盘绕的龙纹,彰显了靴子主人尊贵至极的身份。 那龙头上面点缀的黑曜石眼睛,紧紧盯着他。 好像下一刻,就能腾空而起,将他吞噬撕扯成碎片。 张昭还没有反应过来崔珩要干什么,自己的手指就被崔珩踩在了脚下。 他来不及求饶,钻心的痛就传导过来。 他疼得“嗷——”一嗓子嚎叫,半路却卡了壳。 因为剑一一脚踢到他哑穴,他再疼硬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没有比这个更难受的事情了吧? 痛苦被无限放大,且没有止境。 第635章 要你一只手不过分吧 崔珩俯视着脚下被踩断手指的张昭,冷冰冰道 “孤娶不娶太子妃,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按大聖律,僭越之罪最多能判到斩立决。 孤要你一只手,不过分吧?” 崔珩多余问这句,过分不过分的,也轮不到张昭说了算。 张昭已经被疼得快晕过去,哪里还能回答崔珩的问题。 当然剑一是不可能让他晕过去的。 每当崔珩踩断他一根手指,剑一就会戳一下张昭的穴位。 绝对不让他错过主子的每一次惩罚。 一只手踩完,崔珩又挪到另一边道 “你无凭无据,就捕风捉影肆意污蔑未来太子妃的名誉,按照本朝律法,诬陷反坐。 孤再废你一只手,全是看在你母亲溧阳公主的面子上。” 崔珩的靴子,又毫不留情的踩上了张昭另外一只手。 又是一顿慢条斯理的蹂躏,张昭的手几乎被踩扁粘在地板上,铲都铲不起来。 别人看着崔珩似乎没什么变化,就是表情比平日冷了些许。 但是卫芙知道,崔珩几乎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 平日里惩罚人这种事,他是不屑亲自出手的。 能让他亲自出手惩戒,那已经是被激怒到要失去理智了。 不过卫芙不打算去劝崔珩,张昭这厮心术不正,留下日后必成大患。 尽早除掉他,也没什么不好。 张昭两只手终于被崔珩碾的跟肉泥一般,崔珩才收回脚。 墨一熟门熟路的翻出一双一模一样崭新靴子,给崔珩换上,崔珩脸色才好了一点。 他转身走到卫芙身边,脸色更柔和了不少。 “永安郡主今日所受委屈,我定然帮你讨回来。 郡主莫要被这些信口雌黄的小人,败坏了雅兴。 半仙楼的醉蟹确实别有风味,一会我差人送去郡主府,此等美味,不值当为这些琐事辜负了。” 所有人都战战兢兢不敢抬头,整个半仙楼里,只听见崔珩对着永安郡主温言细语。 这时半仙楼的掌柜被金吾卫带来了,他被张昭的人打昏了关进了柴房,所以张昭才肆无忌惮在这里胡闹。 体态肥胖的掌柜满头大汗,一脸哭相,对着崔珩跟永安郡主就跪下请罪 “主子恕罪,主子惩罚奴才吧,奴才无能,竟然被这小人算计了! 还让郡主受了委屈,奴才该死!” 胖掌柜羞愧难言,一个劲儿对崔珩跟卫芙磕头,把卫芙整蒙了。 卫芙“?” 崔珩淡淡一笑道 “这半仙楼也那本聘礼的册子里。” 卫芙恍然大悟,感情这半仙楼是崔珩的产业,如今已经归自己了,自己来自己家吃饭,结果还被人造谣污蔑了,难怪掌柜这么心虚。 但是谁能想到张昭那个疯子无法无天呢,这掌柜也是受了无妄之灾。 卫芙能说什么呢?只好对着那个不停磕头的掌柜道 “那就罚你赔偿我这几个姐妹的损失,将半仙楼最好的醉蟹跟花雕酒,每个府上各送一份。” 这惩罚算是主子开恩了,掌柜满身肥肉都颤颤巍巍的,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连连答应。 所有人面面相觑,感觉之前的传闻怎么有些不可信? 这太子殿下,对永安郡主的态度,似乎也并不是那样的不堪。 但是永安郡主为何出现在宁州的事情,多有人诸多猜测。 但看太子殿下这样子,似乎根本不打算追究的样子。 但是太子不追究,不代表这些事情没有发生过。 所有人都低下头,互相打着眉眼官司。 跪在最后面的有些人,距离崔珩距离很远,忍不住大着胆子跟身边人低语道 “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打算要将永安郡主的丑事,自此掩盖过去么? 但是今日这么多人,他如何堵的住悠悠众口? 太子殿下非要娶这样一个名声狼藉的太子妃,到底是为了什么?” 身边的友人也窃窃私语道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永安郡主背后的权势呗。 太子刚入东宫,地位不稳,正需要卫国公这样的重臣支持。 太子殿下娶了卫国公唯一的女儿,你说国公爷他老人家,能不支持自己的女婿吗?” 第636章 奉旨平叛 身边的人对此观点都纷纷点头赞同,附和道 “谁说不是呢,太子殿下有权有势,天人之姿! 怎么可能娶一个二嫁之妇? 这婚事是陛下亲自给安排的,八成就是拉拢卫家给太子当靠山。 有这样的强大的岳家,日后太子殿下继承大统,岂不是顺理成章?” 这样想的人不在少数,都认为崔珩之所以愿意当王八,将此事糊弄过去,纯属看在卫家的权势上。 其实楼下这些人怎么想,卫芙她们焉能不知。 朱十一眼看卫芙不打算再解释此事终于急了。 她鼓起勇气直视崔珩道 “太子殿下,阿芙今日受了天大的委屈,万万不能就此糊弄过去! 否则......否则阿芙日后如何出门见人? 请太子殿下明鉴,为阿芙主持公道,洗清污名。” 朱十一平日挺怵崔珩的,今日为了卫芙,她也是豁出去了。 崔珩对着朱十一点头赞同到 “你说得对,今日之事我原本也没打算糊弄过去。 永安郡主德才兼备,福泽百姓。 她的功勋不应该就此埋没,更不容许这些阴沟里面的老鼠随意污蔑!” 卫芙心头狂跳,有点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向崔珩。 而崔珩已经负手踱步,站到回廊的栏杆前,俯视着整个半仙楼里面的人道 “他们说的没错,永安郡主数月前确实是去了宁州。 她不仅去了,甚至大部分时间都驻扎在宁州大营里!”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一下在场所有人都不淡定了,包括疼得死去活来的张昭。 此时他身上的哑穴时效刚过,一下子就绷不住了,冲口而出道 “太子殿下既然都知道永安郡主私自去宁州大营的事情。 那我就不是信口雌黄,更谈不上污蔑永安郡主。 她既然敢做下如此肮脏龌龊之事,还怕别人说吗? 殿下凭什么要废了我的双手? 我不服!我不服!我要寻皇舅父讨个公道! 我不服—— 呜呜呜呜——疼死老子了——” 张昭喊的撕心裂肺,感觉自己比窦娥还冤。 崔珩扫了一眼剑一,剑一伸出脚尖狠狠一踢,张昭又哑火了。 又被点了哑穴的他,只能张着嘴巴徒劳的张张合合,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崔珩继续道 “但永安郡主去宁州大营的这件事,乃是奉了陛下秘诏去的。 当时甘州刺史联合敦肃,寒州造反。 永安郡主临危受命了,奉旨平叛! 因此才有了他们口中,郡主曾经出现在宁州大营的事实。” 崔珩没废话,直接将锅往同光帝身上一甩。 要骂就骂老头子吧,自己大婚在即,名声还是要的。 反正这个锅同光帝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 因为重臣家眷,无诏是不能随意出京的。 崔珩不可能让卫芙被任何人抓到把柄。 至于秘诏,自己回去写一个,玉玺一盖完事。 卫芙赶紧低头,差点笑出来,没想到崔珩说谎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也行吧,有皇帝的密诏就好解释多了。 皇帝最大,可以有很多特权,他的命令就算再荒唐,那也是皇命,只要不牵连崔珩就行啊! 崔珩这番说辞,直接将半仙楼里面的所有有人震翻了。 没想到事情还能这么反转,更没想到永安郡主一介女流,无官无职,陛下竟然敢放心让她带兵去平叛?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但是结果大家都看到了,三州联合造反,闹得轰轰烈烈的叛军,短短几个月便灰飞烟灭。 难道这一切真的是楼上那个看起来娇美异常的永安郡主所为吗? 众人质疑的眼神比比皆是,大多数世人就是这样。 一个女子一旦超出了他们认知范围以外的优秀,他们就觉得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 他们会忍不住的嫉妒,以及攻击。 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带兵打仗,平定反贼? 关键是最后还打赢了?! 这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站在一边的马魁终于忍不住了,面对那么多质疑的眼神,他气愤难当,大跨步上前对着楼下众人大声道 “太子殿下所言皆是事实。 俺马魁乃是宁州副将,平叛中州之乱,俺就在郡主麾下效力。 郡主带领俺宁州军,一路势如破竹,短短几个月就拿下三州,铲平叛乱。 叛军头领甘州刺史赵亭州,亦是郡主亲自率兵所擒! 郡主骁勇善战,用兵如神。 中州叛乱若不是郡主统领全局,怕是这会儿战事都不能平息。 郡主深知百姓疾苦,为了尽早结束战事,不惜甘冒奇险,以身入局,诱捕赵亭州。 郡主建立的功勋,大家有目共睹。 所有宁州将士,以及宁州刺史左应钦左大人,都是见证者。 郡主的名节,岂容你们这些腌臜小人污蔑? 末将请求太子殿下严惩这些恶意造谣,污蔑郡主的贼子! 还郡主一个公道!” 第637章 卫无伤 马魁义愤填膺,说完就对着崔珩跪下来。 当日郡主功成身退,悄悄离开,最为郡主抱憾的就是马魁。 他郁郁寡欢,一连喝了三天大酒,最后才被裘冽勉强劝住。 如今有机会将郡主的丰功伟绩大白于天下,他简直求之不得。 更何况还有人利用此事给郡主泼脏水,这是他绝不能忍的事情。 如今也就是在洛京,杀人还要讲究个名正言顺。 这些满嘴喷粪的玩意儿要搁在宁州,早被他一刀两断了。 马魁的的慷慨陈词,一些人已经动摇了,他们开始重新审视那个云鬓堆叠,一身雍容的永安郡主。 然后他们又起来曾经的春猎上,永安郡主力压群雄,靠着一人射杀两熊的战绩,独占鳌头。 这样说来,一切是不是都有迹可循? 永安郡主确实是一个文武兼备的奇女子! 但是这只是一部分人的想法,其他人明面上不敢出声质疑,实则从心底里压根就没有认可太子跟马魁的说辞。 谁知道是不是这些上位者为了堵住在场这些人的口,想出来的说辞? 一个女人还能带兵打仗?这也太离谱了! 太子殿下权势如日中天,整个大聖还不是他一人说了算? 大家都心知肚明,不管真相如何,永安郡主就是他们口中巾帼不让须眉的民族英雄,任谁也不能诋毁污蔑。 崔珩深谙人性,他看着下面这群表情各异,各怀鬼胎的人,冷冷道 “孤知道你们心底的疑惑,为何陛下在中州叛乱的危机关头,将关乎社稷的战事,交给永安郡主? 但是孤说一个人,你们再下定论。 不知众位还记不记得,几年前镇北军那位非常有名的游击将军———卫无伤。 他是卫国公卫胤在北境收养的义子,据说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这个卫无伤骁勇善战,且兵法诡谲。 带领镇北军击退过无数次鞑靼的突击偷袭。” 崔珩话头一落,就有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头抬起头恭敬道 “回禀太子殿下,卫无伤卫将军小人知晓。 这个小卫将军英勇善战,带着镇北军打了不少胜仗。 前几年老朽带着商队在北境被鞑靼劫掠,就是承蒙这位小卫将军相救。 他一杆金枪所向披靡,将劫掠我们的鞑子全部诛杀,小人才侥幸保住一条性命。 可惜天妒英才,他在三年前作战的时候受了重伤,最后不治身亡了。 他年纪轻轻,天纵奇才,且前途无量,这么猝然而逝,怎能不让人扼腕? 小人初闻噩耗大为痛心,痛恨这天道不公,好人不长命。 老朽还未来得及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他就这么去了。 小人遗憾至极,就专门为小卫将军撰写了一本‘无伤传’,花钱让说书先生传扬他的功绩跟美名。 他战功赫赫,不能因英年早逝,就被人们遗忘。 不知殿下为何提起了已故的恩人?” 几年前茶楼评书‘无伤传’确实风靡一时。 这位小卫将军,据说面如冠玉,英俊无匹。 如一颗灿烂的流星,在最闪耀的时候陨落。 一时还伤了不少洛京多情女子的心。 总之在场大多数人,都是知道卫无伤大名的。 崔珩一招手,墨一从后面转出来,提着一个长长的匣子。 卫芙看着那个匣子,脸色变了变。 其实在崔珩提到‘卫无伤’的时候,卫芙已经不淡定了,眼神甚至有些哀伤。 但是下一刻,那个雕着烈焰的紫檀木匣子被墨一拿上来的时候,卫芙眼神已经是止不住的震惊。 崔珩亲手接过匣子,缓缓打开。 里面有金光射出,崔珩伸手将里面的东西一把提了起来。 那竟然是一杆金光灿灿的长枪,枪头一簇红缨如烈焰一般燃烧。 枪身烈焰环绕,一只燃烧的凤凰盘踞其上。 那个写‘无伤传’的老头,立刻激动起来,指着崔珩手里的金枪道 “就是它,就是它!老朽绝不会认错! 这就是小卫将军的兵器——赤焰鎏金枪。 当初小卫将军提枪纵马而来的场景,老朽到死都忘不掉。 当年小卫将军就拿着这杆金枪,所向无敌!老朽亲眼所见!” 第638章 她就是小卫将军 人们从老头的言语中,似乎看到了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金戈铁马,带着一身杀伐之气向他们走来。 崔珩托着金枪,眼神柔和的向卫芙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 卫芙盯着崔珩手里的那杆枪,目不转睛,百感交集,眼底有水光隐隐浮动 她终于抗拒不了心灵的召唤,抬脚走到崔珩面前。 崔珩双手执着那杆金枪,送到卫芙的面前。 卫芙不能自控的伸手一把将那杆金枪抓在手中。 那枪似乎隐隐嗡鸣一声,若真有器灵,恐怕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喟叹。 就好似多年不见的亲人,突然重逢的欣喜。 卫芙一枪入手,肌肉记忆瞬间被触发,鎏金枪在她手中行云流水,非常丝滑的抡了几圈。 激起一片灿烂的光幕,将卫芙那张明艳大气的脸,映照的英姿勃发。 那是超越性别的一种英气,让人过目难忘。 她的手熟练的一按枪杆上面的机括,金枪‘唰’的一声又伸长尺余。 再一按,‘唰’一声长枪又缩了回去。 那杆金枪在卫芙手里,如臂使指,好像活了一般。 那老头看的目瞪口呆,颤抖的手指着卫芙颤抖道 “小卫将军.......?你......你是小卫将军?” 老头子使劲擦了擦眼睛,紧紧盯着卫芙的脸看了半晌,随即放声痛哭道 “老天开眼啊!原来小卫将军没有死啊! 原来你不是卫国公的义子,你是他的女儿永安郡主啊! ——呜呜呜呜....... 这真是太好了!我就说老天爷也不可能让这么好的人早早亡故呢? 真是天佑我大聖啊!” 这番反转,简直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老头身边的一些食客终究绷不住问道 “你是不是老眼昏花了?永安郡主可是女子,怎么可能是英年早逝的小卫将军呢? 你怕是认错人了吧?” 小老头抹了把鼻涕道 “我自己的恩人我还能认错吗? 郡主跟小卫将军耍枪的时候一模一样。 她那个时候男装打扮,还穿戴着盔甲,但是她的脸老朽万万不会记错的。 永安郡主就是小卫将军!” 这老头子虽然咋咋呼呼,但倒是省了崔珩不少口舌。 他和颜悦色的看着小老头夸赞道 “你倒是个知恩图报的厚德之人。 你没看错,永安郡主就是当年的镇北军的游击将军——卫无伤! 三年前她履行婚约,回到洛京。 因此骁勇善战的少年将军,只能英年早逝。 从此世上再无卫无伤,只有卫国公府的永安郡主。 这就是为什么三州叛乱的时候,陛下第一时间将讨伐乱军的重任交给永安郡主。 只因为当时朝廷能抽调出来的武将,除了永安郡主,没一个能打的。 永安郡主临危受命,奔赴宁州力挽狂澜。 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了叛乱,稳住了大聖基业。 而在座诸位,之所以现在还能坐在这里,听曲品蟹,哪一个不是承蒙了她的恩惠? 但是有些人,受了永安郡主的恩惠,不思报偿也就罢了,还挖空心思的意图污蔑她,诋毁她! 你们这些蓄意编排永安郡主的人,也是宁州的兵。 永安郡主去你们宁州大营到底是做什么的,你们心知肚明。 如今你们站出来故意误导百姓舆论,污蔑永安郡主清誉,到底意欲何为? 从实招来,孤还能留你们一个全尸,不祸及家人,否则.......” 崔珩后面话没说,但是杀气已经让半仙楼所有人喘不过气来。 方才那几个假装闲聊的宁州兵,一个个面如土色。 第639章 她配得上所有荣耀 在场所有人中,唯一开心的恐怕只剩下朱十一,徐知秋,跟宋臻臻了。 徐知秋跟宋臻臻满脸崇拜的看着卫芙,互相掐着对方的胳膊。 要不是崔珩在这镇着,她们恐怕要发出土拨鼠的尖叫了! 永安郡主威武! 永安郡主霸气! 永安郡主不愧我辈楷模! 朱十一也与有荣焉,我们阿芙这么优秀,就是应该万众瞩目,闪闪发光。 她配得上所有的荣耀! 只有站在角落里的徐羡冬满脸晕红,偷偷看向崔珩的方向魂不守舍。 方才那几个假装闲聊的宁州兵,一个个面如土色。 他们见到太子亲临的时候,就想偷偷溜走。 哪知半仙楼已经被金吾卫包围的如铁桶一般,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只好假装镇定,混在人群里。 如今崔珩突然发难,他们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金吾卫逼到墙角,在劫难逃。 站在崔珩身边的卫芙喉头哽咽,她轻轻抚摸赤焰枪金光灿灿的枪身,低声道 “好久不见......是我委屈了你.......” 卫芙伤感了一会儿,抬起通红的眼睛看向崔珩低声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卫无伤的真实身份,除了卫家人,外人无人知晓。” 崔珩笑了笑,也低声道 “我的阿芙这么优秀,在北境那些年,定然不是无名之辈,只需要稍微查一查,不难找出线索。 再加上小卫将军重伤不治的时间,跟你回京的时间比对一下,答案昭然若揭。 阿芙,你不会怪我吧?” 卫芙没好气的瞪了崔珩一眼道 “怪你什么?怪你扒了小卫将军的坟吗? 连‘赤焰’都被你从棺材里扒出来了,我还能说什么?” 当年告别卫无伤这个身份的时候,卫芙是极为痛苦的。 若没有婚约压着,她真的愿意当一辈子卫无伤,跟着阿爹阿兄一起守卫北境。 但是最终,卫芙忍痛选择回京成亲。 她亲手将‘卫无伤’下葬,包括他的铠甲,以及他的‘赤焰’! 是她自己亲手埋葬了‘卫无伤’,她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赤焰’,就像世间再无卫无伤! 是崔珩!是崔珩让‘赤焰’重见天日。 是崔珩让她最喜欢的‘卫无伤’又活了过来! 崔珩嘴角微扬,慢条斯理道 “郡主不用太感谢我,我单纯觉得‘赤焰’这种神兵利器,就此封印在棺材里不见天日,实在是暴殄天物。 它的宿命,应该永远陪在郡主身边,才不算辜负它神兵之名。” 卫芙低头抚摸‘赤焰’良久,再抬头时,眼神已经沉静深邃,隐含肃杀。 她单手持枪,轻轻往地下一顿。 半仙楼里面的气温瞬间降几度,这里似乎变成了她的点将台。 卫芙声音沉稳道 “我幼年随父亲在北境长大,耳濡目染皆是鞑靼残害边境百姓的暴行。 是以立誓投身镇北军,以身报国,抵抗鞑靼,守护百姓! 可恨我自己是个女儿身,父亲一直反对我加入镇北军。 迫于无奈,我瞒着父兄,找军营里面的叔伯帮忙,女扮男装混入了斥候营。 父兄忙于军务,对我投军的事情一无所知。 加之斥候经常外出执行任务不常在军营,就这样隐瞒了大半年。 等父兄察觉的时候,我因为屡建奇功,已升任千户长了。 他们见我确实是个可造之材,只好勉为其难的将错就错,帮我隐瞒身份。 后来鞑靼频繁袭扰,我出战机会越来越多,军功累积直到游击将军。 但是卫家与萧家早有婚约,我必须回洛京成婚。 因此小卫将军就只能英年早逝了。 这位老先生说的一点没错,我就是当年的卫无伤! 我当年在提兰沙海遇见你,你最小的徒弟在那里遇难了,你很伤心。 为了避免狼群跟秃鹰损坏尸身,我还教了你如何处理他的尸身,入土为安。” 那老头悲喜交集,往前紧走几步,泪流满面道 “对没错,就是在提兰沙海! 我死也不会忘记那个地方,我最得意的徒儿.......永远留在了那里......... 多谢小卫将军当年援手,老朽才能保住性命。 匆匆一别数年,都没有好好的拜谢恩人的救命之恩! 若早知道郡主就是小卫将军,老朽早就登门拜谢了。” 说着就跪下给卫芙磕了几个响头。 卫芙在三楼,阻止不及,也就随他了。 第640章 镇国大将军 崔珩嘴角微微上挑,声音清越对着楼下的众人道 “永安郡主自幼文武兼备,是卫国公一手调教出来的少年英才。 只因身为女子,不能正大光明为国效力。 但她就算女扮男装,也要毅然选择投身报国,不为名利,只为百姓安居乐业。 反观诸位在座的男儿郎,不思报国尚且罢了! 却跟那些乡村长舌妇一般,最喜在别人背后搬弄是非,饶舌说嘴,着实可笑! 在座的诸位都是大好男儿,保家卫国,为大聖百姓赴汤蹈火者又有几人? 有无能与永安郡主累积军功的比肩者?” 半仙楼一片寂静,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镇北军出身的含金量。 那里是时时刻刻都在与凶残的鞑靼人搏命的地方。 在那里累积军功,怕不是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 难怪永安郡主在春猎上拔得头筹,对于她来说,杀熊可能跟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毕竟鞑靼人可比熊凶残多了! 崔珩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继续道 “既然众位心中再无疑虑,那刚好也为永安郡主做个见证。 永安郡主化名‘卫无伤’时期,在镇北军缕建奇功。 后又率领宁州军平定三州叛乱,定江山,稳社稷,功勋卓著! 孤特敕封其为镇国大将军,享正二品武将俸禄。 卫将军的将军印信,稍后我会差人送到郡主府。 自此以后,卫将军持印信便可随时入军营巡查检阅,调兵遣将。 卫将军,日后你再入军营,就不必女扮男装了。 你可还满意?” 崔珩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卫芙说的,言语中满是和煦笑意。 卫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崔珩在自己身份暴露之后,竟然直接给了她一个名正言顺的大将军头衔? 从今往后她入军营再不用偷偷摸摸,不用刻意掩饰自己女子的身份了?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还能用女子的身份,名正言顺的站在军营里。 就算当时在宁州的时候,她也是经过实力证明自己,才被宁州将士认可。 平乱之后立刻退走,就是为了降低自己在军中的产生的影响。 因为朝廷未必能见得她一个女子统领军队,呼风唤雨。 崔珩从来与别人不同,无论自己做出来的事,多么的惊世骇俗。 他就算不赞同自己的做法,最后也会站在她的身后鼓励她,帮助她,保护她。 这种无条件的认可跟肯定,比上次他给她很多钱都让卫芙感动。 有这样的男人终身相伴,卫芙感觉这辈子真没有白活。 要不是现场人太多,卫芙都恨不得扑到崔珩怀里大哭一场。 天知道一路走到现在,她忍受了多少不公的待遇跟歧视。 在踽踽独行很长一段路之后,她终于找到了与自己志同道合的同行者。 如今她感觉不委屈了,也不难过了。 被一个人坚定的选择和信任,可以抵抗生命里一切的不完美! 那几个蓄意污蔑卫芙的宁州兵,被金吾卫带回衙署,可以说经过了炼狱一般的严刑拷打。 没几个回合,一个个争相招供。 待所有事交代完了,崔珩看完供状,嘴角翘了翘,慢条斯理的直接将供状撕了个粉碎。 崔珩冷冰冰的声音,传进这几个囚犯的耳朵 “骨头真硬,看来金吾卫还是招待不周。 这样吧,你们三班倒,轮番询问直到他招供为止。 除了不能弄死,其他不管什么手段都给他们试一试。 不能因为这几个人,砸了金吾卫的金字招牌。” 这几个宁州兵都惊了,一个个哭爹喊娘,连滚带爬,拖着婴儿手臂粗的铁链,对着崔珩猛磕头道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饶了我吧!求求你给我一个痛快! 该招认的我们都招了啊!都是张昭给我们一人五百两银子,我们才在半仙楼那样说的啊! 让我们故意透露散布永安郡主来过军营的人,我们也招了啊! 都是我们鬼迷心窍,太子殿下,求你高抬贵手,给我一个痛快! 我都招了啊,状纸上面都画押了啊! 呜呜呜呜——” 崔珩眼睛看着监牢的气窗,轻声道 “什么状纸?孤怎么没看到? 我会吩咐金吾卫好好招待你们,绝不会辜负你们硬骨头的名号。” 说完崔珩转身走了,那张招认的状纸,被崔珩直接踩进了泥巴里,再也看不清原本的颜色。 第641章 溧阳老公主跟她的男宠们 等崔珩走了良久,有个新调过来的年轻狱卒小心翼翼的问老狱卒道 “师傅,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明明那些人都已经招供了啊? 为什么太子殿下说没看到?不是他亲手撕的.......” “嘘—— 不知道别瞎说,太子殿下说没招那就是没招! 咱们金吾卫对拒不招供的犯人如何应对啊?” 老狱卒开始临场考试。 小伙子立刻站直了身子回道 “自然是用尽一切手段,拿到口供! 拿到口供之前,决不能让犯人死掉,否则罪同连坐。” 老狱卒满意地点点头道 “孺子可教也,既如此,赶紧去拿刑具啊?还愣着干什么? 这几日咱们可有的忙了!” 自从那天开始,金吾卫关押囚犯的地方,惨叫声就没停过。 张昭被关在最里面的一间牢房,不仅挨着茅坑,墙上连基本的气孔都没了。 整个牢房阴暗潮湿,臭气熏天。 他已经吐了不知道多少回,苦胆都吐出来了。 天知道,他自幼锦衣玉食,从未来过如此腌臜之地。 如今他不仅来了,还睡在发霉的稻草里。 他两只手已经废了,软塌塌的耷拉着。 仅仅过了一天一夜,已经开始散发出腐臭的味道。 此时张昭浑身高热,眼看人就不怎么行了。 狱卒用铁棍在铁门上“哐哐哐”敲了好一阵,也没见张昭有动静。 狱卒怕出事,赶紧喊来上司,狱卒首领沉吟一阵道 “你先寻大夫过来看看,别让他死了。 我去禀报太子殿下。” 彼时崔珩正在后宅的院子里,抱着闺女看刚开的木芙蓉。 亭子里的卫芙伏案拿着支毛笔,在一张纸上勾勾画画。 身边被乳娘抱在怀里的齐璟,眼珠子瞪的溜圆,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娘画画,好似能看得懂似的。 墨一一溜小跑进来,丝毫没有意识到这院子里岁月静好的氛围感,十分煞风景的大呼小叫道 “殿下,殿下! 那个溧阳老公主又跑来闹了! 不仅自己闹,还把她后宅的男宠一并带来了! 啧啧啧—— 她是怎么有脸招摇过市的啊? 你看看她那些男宠们,一个个涂脂抹粉,那呛鼻子的骚狐狸味儿,简直不要恶心死个人........ 啧啧啧........吧啦吧啦吧啦......... 哎呦喂.......吧啦吧啦吧啦..........” 墨一也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生气。 一进来小嘴叭叭不停,张口闭口就是关于溧阳公主的各种花边八卦。 听得崔珩只想寻东西将他的嘴巴堵上。 自从崔珩将张昭投进了大牢,溧阳公主就跑到高阳王府一哭二闹三上吊。 奈何崔珩连门都不让她进,只能赖在门口,哭哭啼啼,捶胸顿足。 口口声声说他这个侄儿不孝,欺负她孤儿寡母,无依无靠云云。 引得过往百姓频频围观。 卫芙倒是听得津津有味,毕竟这么劲爆的八卦,也不是天天有的听的。 墨一终于说尽兴了,抬眼一看,崔珩的脸已经黑的跟锅底似的。 要不是看着卫芙挺感兴趣,他早一脚将这长舌鸟踹出去了。 墨一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危险,咽口唾沫,缩着脖子道 “殿下.......那溧阳老......公主还在门口哭呢。 那帮男宠也在一边帮腔作势,闹得实在难看。 您看要不要把她赶走?” 第642章 你看上的是不是我爹? 崔珩没说话,卫芙饶有兴致的走过来问崔珩 “怎么样?问出什么没有?你关着张昭一天,溧阳公主怕是要闹上一天。 这张昭前些年跟我二哥有些龃龉。 被我二哥打服之后,就再也没出现在我面前过。 怎么会突然对我发难?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 崔珩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在,轻轻咳了一声道 “背后确实是有人唆使的,但是那背后之人不是我所见那么简单。 不想我们在一起的人太多了,张昭发难的背后,我最少看到了三方势力插手的影子。” 卫芙都震惊了,原来看不顺眼她当太子妃的人这么多啊? 崔珩凑过来拉住卫芙的手道 “你放心吧,这些琐事都让我来办,你安心等着大婚就行。 那些人怕我上位之后,收回他们手中的权柄,也不仅仅针对你一人。 毕竟像卫国公这种实力强大的岳丈,满大聖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卫芙盯着崔珩,眯着眼危险道 “你不会是没看上我,而是看上了我爹了吧? 你这么处心积虑的赖上我,是不是就盯着我爹手上的镇北军? 说!坦白从宽!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卫芙提步上前,一把抓住崔珩的脖领子逼问。 崔珩处变不惊,一副任人宰割的无辜样子 “阿芙,你这样想我,我真的会伤心的。 再说岳父大人乃是盖世英雄,为了黎民苍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怎么可能轻易受人裹挟? 别人不了解你阿爹,难道你自己还不了解他老人家吗? 他不想做的事情,没有任何人可以胁迫到他的。 阿芙再这样说,我可就替岳父大人他老人家抱不平了啊!” 崔珩一顿吹捧卫国公的彩虹屁,直接把卫芙钓成翘嘴,这比夸她自己还让她开心呢。 刚才那危险的神色烟消云散,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崔珩道 “是吧,我也觉得我阿爹很厉害呢! 他向来不会因私废公,外面人以为你想通过娶我拉拢我阿爹,那是他们想错了。 若你是我阿爹属意的储君,就算你不是他女婿,他也会支持你的。 若你不是那块料,就算你是他女婿,他也不会对你另眼相看。” 崔珩笑眯眯的点头附和道 “那是当然,反正不管他老人家支不支持我,我总是要当他女婿的。” 两人你侬我侬,直接把一边的墨一看的目瞪口呆, 他是谁?他在哪? 他站在这里到底算什么? 剑一抱着剑,倒挂在屋檐上吹风,都没眼看那个傻乎乎的憨批了。 没眼色的玩意儿,这下狗粮管饱了吧? 陈颂回到城阳侯府之后,就坐立难安。 过了子时,还来回在屋子里踱步。 自从他躲在街角,亲眼看到金吾卫将昏迷的张昭拖走,就感觉到要大事不妙。 他莫名觉得右眼皮狂跳,心慌意乱。 如今的每一刻,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终于熬到后半夜,他实在坐不住了。 他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必须出去躲躲风头才行。 他开始翻箱倒柜,收拾细软。 陈颂打算好了,先去鲁阳外祖老家待一段日子再说。 这洛京再待下去,他怕自己的脑袋早晚搬家。 俗话说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自己唆使张昭对付永安郡主的事情,张昭是不会帮他兜底的。 这会儿金吾卫没上门来找他,很可能是张昭一直昏迷,金吾卫还没有拿到口供。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他胡乱卷了个包袱就偷偷摸出了院子。 路过他爹住的院子的时候,陈颂有点愧疚。 他这个爹虽然不着调,但是好歹这些年也没亏待过他。 有好吃的好玩的,还有好看的女人,基本也是紧着他先挑。 如今自己闯了祸,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他爹怕是要被他连累了。 陈颂不多的良心终于有点发现了,还有他那个不爱干净的牛犊子亲弟弟。 小时候自己受欺负的时候,他也总是第一时间冲过来替他出头的。 陈颂鼻子发酸,正琢磨着要不要进去喊上他爹一起逃命。 自己的院子那边,突然燃起冲天的火光。 陈颂吓了一跳,半夜走水,可不是小事,他扭头冲进了他爹的院子喊道 “爹!爹快起来,走水啦!走水啦!咱家走水啦!” 陈颂心慌意乱的冲进他爹卧房。 他爹城阳候正搂着十八岁的小妾睡的正香呢。 没想到直接被这虎逼崽子从被窝里直接薅了起来,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睡眼惺忪的兜头给了陈颂一巴掌道 “兔崽子!敢扒拉你老子的被窝?想造反了是吧?! 这桃红你嫌她是个女的,挑剩下不要的,如今怎么又跑来跟老子抢?” 第643章 藏好了别被抓住 陈颂急得都快上吊了,都什么时候了,他爹还以为他跑来是跟他抢女人来了。 陈颂抓着他得使劲摇晃道 “咱家走水啦!快点出去救火! 万一烧过来,就麻烦了,赶紧从屋里先出去” 城阳侯终于醒了,一听走水了,衣裳都顾不上穿好,推开门就冲出去准备喊下人救火。 那小妾一听说着火了,衣服都没穿,直接从窗户上就翻出去了。 陈颂也跟着他爹往外跑,结果刚要出院门,外面一片刀光剑影,火光将长刀的刀锋映的雪亮。 陈颂刚跑到一丛芭蕉树跟前,看到他爹被几个带着刀的黑衣蒙面人拦住了去路。 城阳侯都吓尿了,结结巴巴道 “壮士饶命.......我家就是个破落户,值钱的东西真没几样....... 你们看上什么尽管拿,尽管拿! 我绝不反抗,千万别杀我啊! 呜呜呜呜—— 我老头子发誓!绝不报官! 呜呜呜——壮士饶命.......” 城阳侯胆子也不大,一辈子吃喝玩乐,根本没受过什么苦。 如今被人用刀顶着脖子,还是生平头一遭。 其中的黑衣人嘶哑着嗓子问 “陈颂人呢?他现在在哪儿?说了饶你不死!” 蹲在芭蕉树丛后面的陈颂浑身颤抖,他腿都吓软了,整个人跟烂泥似的瘫在树下冷汗直流。 城阳侯瞳孔缩了缩,害怕的声音颤抖道 “陈颂?这个小畜生一跑十天半个月不着家,他又惹了什么祸? 是不是欠了诸位壮士的钱财? 若是欠了钱,都好说,一切都好说! 老朽还有几千两私房钱,都在库房里放着,壮士不妨一并拿走吧! 不够我再给你凑,多了只当给那小兔崽子给您赔罪了! 待那小畜牲回来,我定要打断他一条狗腿! 让他好好长长记性!真是个败家的丧门星!” 那黑衣人一脚踹到城阳侯的肚子上,怒道 “老匹夫,休要跟老子打马虎眼! 我们的人都盯着他呢,他寅时三刻就回来了。 我劝你还是乖乖说实话,免得吃零碎苦头。” 随即脚尖狠狠一碾,城阳侯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显然那一脚已经让城阳侯受了重伤。 陈颂看到自己亲爹被人踩在脚下碾压,眼看性命不保。 骨子里面的血性终于被激发出来,他爹就算被凌虐成这样,也没有松口吐露自己下落。 自己身为人子,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亲爹在眼前被人虐待致死? 陈颂狠狠咬了手背一口,剧痛让他鼓起勇气。 他抽出腰间的匕首,就准备冲出去拼命,大不了一死。 他出去了没准他们能放过他爹。 陈颂刚要冲出去,就看到趴在地上的城阳侯,艰难的朝着他的方向比了一个手势。 这个手势很普通,可能别人不会认为他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但是陈颂认识,那是小时候跟阿爹还有弟弟捉迷藏的时候,阿爹放水给他的特定暗号。 那手势的意思只有一个 ——藏好了,别被抓住! 陈颂目眦欲裂,眼泪喷涌而出。 他看到阿爹的嘴巴不停往外喷着血沫子。 但那个手势一直坚定的对着他,他的阿爹在告诉他 ——藏好了!别被抓住! 陈颂视线被泪水模糊,牙齿深深地嵌入胳膊上的肉里面,嘴里充满铁锈的味道。 透过漫天的火光,城阳侯挣扎的动静越来越弱,那只手始终坚持着没有放下。 那个往死里踩城阳侯的黑衣蒙面的汉子渐渐气急败坏,怒道 “老匹夫,骨头还挺硬!那就让你再尝尝老子的新花样儿.......” 就算他蒙着面,那双恶毒的眼睛也让人过目不忘。 眼前的惨境,每时每刻对陈颂都是一种凌迟,他心里面的野兽不断的咆哮。 他要冲出去跟他们拼命,就算死也跟爹死在一块。 第644章 灭门 就在陈颂绷不住的时候,侯府外面响起了急促的铜锣声。 这是更夫发现了险情,正在示警,附近人声也开始嘈杂,有人大声在喊 “走水啦,走水啦!城阳侯府走水啦! 快点撞门,这么大火侯府怎么没人救? 快!快!快!一会烧过来整条街都完了! 快点!快点!喊人一起撞门......” 很快撞门的声音传了过来。 那群黑衣人相互看了一眼,知道恐怕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那个踩着城阳候的黑衣蒙面汉子,又狠狠冲着城阳候心口踹了一脚。 然后他们不约而同朝四面八方散开,瞬间消失了踪影。 陈颂跌跌撞撞从芭蕉丛后面爬出来,一头扑到城阳侯身上号啕大哭。 “阿爹.......爹!你醒醒..........你醒醒啊—— 我去给你找大夫,你挺住啊! 你千万挺住啊!你等我—— 呜呜呜呜——” 陈颂胡乱的用袖子擦拭城阳侯口中不停喷出的鲜血。 城阳侯最后甚至吐出来的血,都带着内脏的碎块,眼看着是不行了。 陈颂肝胆俱裂,想去找大夫,又不敢将他爹一个人放在这里。 府里烧成这样,一个下人都不见,恐怕凶多吉少。 陈颂绝望的嘶声痛哭,哭声终于昏迷的城阳侯唤醒。 他勉强睁开一双充血的眼睛,一张脸惨白过后突然又泛起一丝红晕。 眼神也恢复了一些光彩,陈颂惊喜的抓住城阳侯的手喜极而泣道 “爹!我就知道你没事的,我就知道,你等我,我这就给你寻大夫去......” 城阳侯眼神不舍得看了陈颂一眼,哑着嗓子道 “阿颂......别麻烦了......我不成了......咳咳咳....... 你去找你弟弟.......去找阿朔....... 世上恐怕只有他.....还能护你一二....... 听话快走........ 咳咳咳——” 城阳候说完这几句话之后,情况急转直下,一大口鲜血再次喷涌而出。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推了推陈颂,示意他快走。 然后,就这么睁着双眼走了...... 陈颂脑子里面“嘣”的一声,好像有什么弦断了。 他看着怀里没了气息的阿爹,混混沌沌。 直到撞门的声音更剧烈的传过来,陈颂一个激灵就醒了。 对没错,去找阿朔,阿朔一定有办法找到那个杀害阿爹的凶手。 对没错!找阿朔!去找阿朔! 陈颂脑子里一直回荡着城阳侯临终的话。 陈颂全凭身体本能,从侯府隐蔽的一处狗洞下面钻了出去,踉踉跄跄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第二日城阳侯府被灭门的事情震惊朝野,同光帝大为震怒,命令刑部尚书徐明亲自参与侦破。 接二连三的污糟事,让同光帝大为光火。 之前出身城阳侯府的陈昭仪,污蔑皇后失败,当场被毒杀。 为了暗中调查,陈昭仪的死讯还一直压着,暂时没有对外公布。 同光帝还没想好怎么惩治城阳侯,没想到竟然就被幕后黑手提前灭门了! 好得很!真是好得很! 这是真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啊! 城阳候陈家就算没落了,好歹也是一个勋贵世家。 住在洛京城里,说灭门就被灭门了! 这洛京到底还姓不姓齐?这天下还姓不姓齐? 同光帝暴跳如雷,发了一顿脾气就回宫休养了,将烂摊子全甩给了崔珩。 这件事崔珩从张昭身上查到陈颂,就感觉事情不太妙。 连夜令金吾卫赶去城阳侯府,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幸亏更夫发现的早,城阳侯府的大门被街坊邻居撞开。 火势很快被控制住了,只烧了长子陈颂的院子。 其他的地方没有波及,但是情况更加惨不忍睹。 好在城阳候府早已没落,诺大的宅子,有大半是荒废的。 主子跟婢女仆人加起来,一共就四十余口人。 可就算这四十余口人,除了待在京畿大营的陈朔,满门全被灭口。 长子陈颂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第645章 有什么事值得来灭门 府里四十多人大多被割喉,有的被人徒手扭断脖子。 这种杀人的手法干净利落,应该是经过杀人训练的专业杀手所为。 陈家唯一的女儿陈落雪也没能幸免于难。 她跟她的贴身婢女被人按着头,活活淹死在浴桶里。 死之前还都遭受过凌虐。 徐明看着院子里整整齐齐盖着白布的四十余具尸身,脸色沉重。 最前面停放的是城阳侯的尸身,他身上还穿着寝衣。 他死在自己院子外面,被人用脚生生踩断了肋骨还有内脏,大出血而亡。 整个城阳侯府被金吾卫严密封锁,所有涉事者都被带下去分开问话。 徐明端正肃穆地的坐在城阳侯府正堂,院子里七八个仵作,忙的脚不沾地。 一张张尸格雪片一般飞到他手里。 每看一张,他脸色就更沉肃一分。 快到正午的时候,陈朔终于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了。 他一身衣裳滚的全是泥土,估计是悲痛欲绝,御马不慎跌落所致。 陈朔看到城阳侯的时候,仵作刚好验完尸体,那张尸格还没来得及交给徐明。 陈朔呼吸急促,面部肌肉抽搐,一把将仵作手上的那张纸夺了过去。 他一双血红的眼睛,紧紧盯着死因一栏里面的几行字 ——死者内脏碎裂,肋骨断裂五根,断骨直插入肺部........ 陈朔越看鼻息越重,最后喉咙里面发出“赫赫”的喘息声音,竟然有点换不过气的感觉。 幸亏仵作见多了这种情形,连忙在陈朔背上胸口连续拍了几下,陈朔一口气才算倒过来。 他强忍住头晕目眩,双腿无力的跪倒在城阳侯跟前,一个头磕在地上,再也起不来,压抑的悲鸣比嘶吼更让人难受。 院子里见惯了生离死别的仵作们,也扭头过去不忍再看。 徐明起身走到陈朔身后,等陈朔稍微平静一些才道 “如今斯人已逝,陈将军还请节哀,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凶手,将他绳之于法,才能告慰城阳侯在天之灵。” 陈朔神色憔悴,眼睛浮肿,他强忍悲痛咬牙道 “徐大人说的是,不知徐大人这里可有什么线索? 我们陈家早已没落,父亲除了城阳侯的头衔,一辈子没有入仕。 我实在想不出,家里能有什么事值得让人来灭我家的门?” 徐明眼睛扫了一眼院子里面的尸体道 “这些事还需要进一步细查,只是这些尸体之中,并没有你兄长的。 他的院子虽然被烧毁的最为严重,但是并未曾发现尸体。 我想出事的时候,令兄应该不在府中。” 陈朔的眼神愣了一瞬,随即激动道 “找不到尸体?那我兄长就很可能还活着,阿兄自幼福大命大,他一定没事的。” 徐明点点头继续道 “依照现场死亡先后顺序推断,行凶者不下十余人。 他们几乎同时发难,原本的计划是杀人之后再放火,毁尸灭迹。 所幸火势刚起,便被更夫发现了,才留下诸多证据。 否则大火一过,所有证据泯灭无痕,届时调查起来会相当困难。” 陈朔面对徐明一撩袍子就跪了下,“咚咚咚”就磕了三个响头。 徐明赶紧过来想扶陈朔起来,陈朔一身牛劲,徐明也拉不动他,只好受了他几个响头。 陈朔声音嘶哑道 “还请徐大人明察秋毫,早日抓住凶手,让我父能早入瞑目。” “陈郎君,不必如此,这本就是本官分内之事,何须你求? 你父新丧,需操办的事情千头万绪,我会留下些人手供你差遣。 但是在事情真相大白之前,你父亲暂时还不能下葬,希望郎君能理解。” 陈朔忍着悲痛道 “这个我省的,只要能早日找到真凶,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一切听凭大人差遣!” 崔珩来的时候,陈朔已经换上了孝衣,偌大的城阳侯府,就孤零零跪着陈朔一个孝子。 来吊唁的人寥寥无几,大多还是城阳侯在市井里面相熟的贩夫走卒。 崔珩带着剑一墨一捧着丧仪,给城阳侯上了香之后,陈朔感激道 “陈朔叩谢太子殿下亲临吊唁,家父在天之灵,见到太子殿下登门,也定是十分欢喜的。” 崔珩垂目看着陈朔道 “陈将军节哀,孤来此地除了吊唁侯爷,还有另一事要告知与你。 你的姑母陈昭仪,日前在宫中蓄意污蔑皇后娘娘,事情败露之后,被人当场灭口了。” 第646章 弃子 陈朔猛然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崔珩震惊道 “怎么可能?姑母膝下只有两个公主,谋害皇后娘娘于她于陈家来说,有没有任何好处? 姑母为什么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崔珩看着城阳侯的牌位继续道 “更巧合的是,张昭昨日在半仙楼,设计圈套陷害孤的未来太子妃,永安郡主。 孤将他带回金吾卫,经过查实,此事与令兄脱不了干系。 不说怎么都这么巧?陷害皇后的陈昭仪被灭口,陷害太子妃的陈颂下落不明,家里还被屠杀灭门。 陈将军,你可大胆的猜测一下。 令兄可能知道了一些他们见不得人的事情,或者察觉到了他们核心的秘密。 否则不可能闹这么大动静,灭你们陈家满门。 若你再见到令兄,还请转告他。 他如今的处境相当危险,那边的人没见到他的尸身,绝不会善罢甘休。 还是尽早到金吾卫衙门投案自首,方能保命。 陈颂唆使张昭污蔑太子妃,孤不会饶过他。 但念在你当初驰援皇城,救驾有功的份上, 孤承诺留他一命,你让他自己掂量轻重。” 陈朔直愣愣的听着,差点被崔珩言语里面的信息量顶的人仰马翻。 他没想到自己不过在京畿大营待了数月没回家,自家姑姑,还有大哥,竟然被卷进了旋涡。 无论是皇后,还是太子妃永安郡主,代表的都是卫家的权势。 永安郡主与太子已有婚约,卫家就是天然的太子党。 原来自家一夜灭门,原来是被卷进了皇权争夺的暴风眼。 自古以来,那个至尊之位下面铺满了累累白骨? 自己一家如今也成了那王座下面的垫脚石。 陈朔盯着地面,拳头攥的“咔咔”作响。 不管宫里面的姑姑,还是外面的大哥,显然在这场交易里面,被当做弃子抛弃了。 这是最难让陈朔忍受的事情,陈家在这场交易里是被愚弄蛊惑的一方。 对方只是将他们陈家人,当个过河的卒子使。 能吃掉对方的车马炮,那是意外之喜。 若是不能,权当给他们趟路了。 死了就死了,只要保证线头断在他们身上,就无后顾之忧。 压根儿也没打算真的分利益给他们陈家。 陈朔眼泪滚滚而下,腮帮子咬的死紧,眼神里面狠戾沸腾。 ‘很好!你们耍弄陈家挺顺溜的是吧?! 那也得问问老子答不答应!’ 崔珩回来之后,脸色阴沉的厉害。 剑一麻溜翻上屋顶,躲清闲去了,留下没眼色的墨一还在那“叭叭叭.......” 终于崔珩抬起眼睛看着墨一问道 “陈颂走的时候你跟他说了什么?” 墨一正兴致勃勃的给崔珩汇报着坊间对城阳侯府灭门案的诸多版本,没想到崔珩直接问了这个问题。 墨一愣了愣,随即脸上有几分不自在道 “也.......也没说什么啊........ 就说........就说永安郡主悍妒成性,眼里不揉沙子,再不走恐怕殿下也保不住他........” “嘭——”一声炸响,书案上的砚台直接擦着墨一额头飞了出去。 墨一眼睛一瞬间被血糊住了,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捂着流血的额头呆呆的看着崔珩。 他的.......殿下.........打了他.........? 墨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 剑一听到动静也吓了一跳,以为进了刺客,瞬间从窗户飞了进来。 一抬眼看到屋里哪有什么刺客,墨一那个傻缺不知道又惹了什么祸,竟然逼的殿下对他动手? 这可不是小事了! 第647章 送他回暗卫营 墨一愣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 “”哇——”一声就哭了出来道 “殿下——你为何.......为何打我?......... 呜呜呜呜——我冤枉啊!——” 崔珩扶着额头皱眉,显然是气急了。 他伸指一弹,桌上的一个玉葫芦摆件一下飞出去,钉在墨一哑穴上,墨一瞬间失声。 剑一“..........” 剑一脸色难看,他疑惑的看着墨一,真不知道这憨批闯下什么祸,让主子这么生气? 崔珩看着墨一无比的失望道 “念你跟我多年,又年纪小。 偶尔说话办事失了分寸,只要不过分,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你这次错的太离谱了。 陈颂若不是被你带偏,就不会去怨恨永安郡主。 更不会因此让有心人乘虚而入,煽动他对付永安郡主! 以至于陈家最后被背后的主谋灭了满门,陈家灭门案,你亦难辞其咎!” 墨一张着嘴,这番话将他打的措手不及。 什么?什么意思?殿下在说什么........? 殿下说他是害了陈家满门儿凶手? 墨一细细回想,浑身开始颤抖,他除了脾气臭点,脑瓜子还是好用的。 崔珩稍微一点,他立刻就明白其中的因果关系。 想的越清楚,浑身抖的越厉害! 崔珩看着墨一额头流下的血,眼睛闭了闭。 “送他回暗卫营吧,他不适合再待在这里。” 墨一脸色瞬间惨白,他惊恐的一下跪到崔珩面前哭道 “殿下,墨一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墨一不想回暗卫营,墨一知错了,今后再不敢胡言乱语了! 求殿下不要送我回去! 殿下惩罚墨一吧!墨一去刷马桶!刷茅厕都行! 哪怕在府里当个杂役都行! 呜呜呜呜呜——— 殿下不要赶墨一走啊—— 我真的知道错了啊! 呜呜呜呜——” 但是任凭墨一哭的撕心裂肺,崔珩背着手看着窗外,再没有看墨一一眼。 剑一看着主子确实铁了心,墨一再求下去也是无用,只好一把抓了墨一迅速退了出去。 墨一撕心裂肺的声音渐渐远去,崔珩看着湖里的芙蓉,沉默不语。 卫芙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崔珩神色不对,也不知道在窗户那边站了多久。 问了身边伺候的人才知道,墨一被崔珩赶了出去。 这就让卫芙非常震惊了,墨一身份说起来是崔珩身边的近卫,但是崔珩对他的信任,大家有目共睹。 崔珩不在洛京的时候,许多政务都是让墨一协助完成的。 墨一虽然咋咋呼呼,性子还不稳定,但是对于公务从不懈怠,很少出错。 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崔珩将墨一赶走? 卫芙向来想不通的事情直接问,崔珩看着卫芙的眼神有些哀伤 “阿芙,有些事我好像错了,我不应该将陈家卷进来.......” 卫芙瞬间明白了,崔珩赶走墨一,其实何尝不是在自责? 陈颂被崔珩拿来当挡箭牌,刻意的误导了他一些事情。 以至于他爱而不得产生了怨恨,才有后来的灭门之祸。 崔珩这是不能原谅自己牵连到陈家满门。 城阳侯一生纨绔,不思进取,但从未欺压弱小。 手头宽裕的时候,也顺手赈济灾民。 在朱门酒肉臭的洛京世家里,已经算是一股清流了。 却被他卷进来,满门惨死。 卫芙没有为崔珩找借口,只是抱住崔珩的腰道 “逝者已矣,生者还要继续生活。 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将那残害陈家满门的罪魁祸首找出来,绳之于法,以告慰城阳侯的在天之灵。 陈朔是朱伯伯生前重点培养过的年轻将领,日后给他机会多多历练。 城阳侯府恢复荣光,指日可待。 好了,别难过了!走!我给你烹茶。” 卫芙难得的温柔,崔珩脸色好了许多。 卫芙牵着他的手,走到院子里得合欢花树下,茶台上的山泉水已经沸腾。 花树下一对璧人,一个弹琴,一个烹茶,画面美好的可直接入画。 此时的陈颂蜷缩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窖里,人的眼睛看不见的时候,听觉会被无限放大。 他听到角落里老鼠挖洞的‘吱吱吱吱’的声音,还能听到蚰蜒爬过他脸颊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鼻子里充满潮湿的泥土腥味儿,他紧紧用双臂抱住自己,蜷缩在角落里。 哪里还有当日风流倜傥桃花君的半分光鲜? 第648章 落入圈套 陈颂浑浑噩噩,满脑子都是阿爹口吐鲜血,还有一直放不下的手。 他双手死死的插进头发,好像不这样做,脑子随时都能爆炸开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头顶上传来脚步声,陈颂如同惊弓之鸟,后背紧紧靠在墙上,死死盯着头顶上的入口。 一线天光涌入,露出一个年轻男子的脸,他手上还提着一个食盒。 陈颂紧绷的神经一下松了,他眼神绝望的看着陈朔,嘶哑道 “阿朔,阿爹是不是救过来了?是不是? 阿爹他不让我出来,一定是因为他能应付那帮杀手,才让我藏起来的! 一定是这样的?对不对?” 不说还好,一说陈朔也憋不住了,他抬腿就从上面‘通’的一声跳下来,抓住陈颂兜头盖脸一顿老拳。 一般打一边怒不可遏的吼道 “都是你!都是你!你到底在外头招惹了什么人?害得咱们家家破人亡? 你这个畜生啊!阿爹自幼偏爱你,什么都紧着给你最好的! 我吃的用的,从来都是你挑剩下的!就连侯府的世子之位阿爹也早早传给了你! 可你呢?你可有半分感恩之心?! 可有半分光宗耀祖之心,以报答他的养育之恩?你没有! 不仅没有,你还跟一群不三不四的男人整日厮混,招惹一身是非终究连累的他丢了性命! 你这个畜生,阿爹造了什么孽,生了你这样的儿子? 呜呜呜呜呜——” 陈朔边打边哭,最后一把将鼻青脸肿的陈颂扔到墙角,自己蹲下抱头嚎啕大哭。 他真的很不甘心,阿爹自幼偏爱兄长,他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卯足劲儿入了京畿大营。 处处身先士卒,就是想挣下功名,在阿爹面前证明自己并不比兄长差。 可是为什么啊,他还没有来得及证明自己,他就这么走了啊! 让他如何甘心?如何甘心?! 陈颂被陈朔一顿暴打,也没有还手,就那么直愣愣的让陈朔打。 直到最后陈颂鼻子流血不止,陈朔才停手。 陈颂从城阳侯府跑出去之后,一路摸爬。 趁着天麻麻亮,混在倒夜香的粪桶里面第一拨出了城。 幸亏徒步走到京畿大营附近,又凑巧遇到京畿大营里面陈朔麾下的一个小兵。 那小兵帮忙给陈朔专递过信件回侯府,是认识陈颂的。 陈颂让那个小兵帮忙带信进去,才顺利见到了他在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 看到满身狼狈臭气熏天的陈颂,陈朔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还是那个自幼爱洁成癖,嫌弃他脏臭的兄长吗? 那个连身上的帕子都要熏香的人,如今却浑身挂满了屎尿。 陈朔看到陈颂浑身虚脱的就躺倒了地上。 两还顾不上说几句话,附近就有了异动。 有不明势力在京畿大营周边大肆搜捕,陈颂立刻翻身就走。 他已经连累了自己亲爹,不能再连累自己的亲兄弟。 眼看事态紧急,在摸不清对方底细的状态下,陈朔二话不说,陈颂将他带到这处地窖暂时藏了起来。 紧接着大营就有人来寻陈朔,让他赶紧回家,侯府出事了。 具体事情的细节,陈朔根本都没来得及问。 陈朔终于发泄完了,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眼睛通红道 “说吧,把来龙去脉说清楚,你到底沾惹了什么人?” 陈颂瘫靠在地窖的坑壁上,默默流着泪道 “阿朔,你骂的没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都是我痴心妄想,自不量力闯下的祸端。 是我心存妄念,企图攀附太子殿下,付出的代价! 我一时鬼迷心窍,才让人钻了空子。 如今细细想来,我怕是早就落入了别人的算计之中。” 陈颂回忆道 “那日我出了高阳王府,郁郁寡欢,就跑到东湖画舫上面喝酒。 那一日画舫上有几个从宁州来的大头兵。 他们喝酒猜拳,说了一些关于宁州平乱的事情。 我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 他们竟然说未来的太子妃——永安郡主,在他们军营里跟将士们同吃同住,整整待了几个月! 我听闻此消息大为震惊,不敢想象一个女人为何会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离经叛道之事。 同时又更加痛恨跟不甘,太子殿下皎皎如明月,为何他将来的正妻,会是这种人尽可夫的贱妇? 第649章 蛊惑 正当我更加心烦意乱的时候,负责伺候我这桌的头牌姑娘莲娘,捂着嘴巴惊叹道 ‘唉呀!这个永安郡主不就是未来的太子妃吗? 这事儿若是传扬出去,岂不是太子妃位不保? 再严重些,没准连郡主封号都要没了........ 那莲娘子还说,卫家势力太大,这永安郡主娘家靠山够硬。 这种事太子殿下就算听到了风声,恐怕也要捏着鼻子忍了,估摸还得帮着弹压。 毕竟卫家的兵权不是闹着玩的,这是每一任皇帝上位之后,都必须拉拢的势力。 莲娘一席话,惊醒梦中人。 当时我觉得一切都是天意,否则这么隐秘的事情,怎么偏偏就让我撞上了呢? 这卫家女不配为后,因此上苍安排他来,撕开卫家女伪装的遮羞布。 一个隐秘的计划渐渐成型,这个把柄可以说只要放出来,弄的天下皆知。 永安郡主就算不被唾沫淹死,也断然不会再登上太子妃之位。 只要太子殿下后宫无妃,自己还有机会重新回到他身边。 于是我跟莲娘打听了这些宁州兵落脚的地方,就去找张昭商议对策。 这些宁州来的兵,是押送甘州造反的头领赵亭州回京受审的。 他们落脚的地方就离诏狱不远。 张昭很听我的,我让他花钱收买那些人,找适当的时机将永安郡主的丑事宣扬出去。 她这辈子没脸见人,我看她还怎么当这个太子妃! 但是阿朔,我错了!一切都错了!错的简直离谱! 永安郡主并不是大家所想像那样不知廉耻的人。 她跟她的父亲卫国公一样,是一个心怀大义,光明磊落的女中豪杰。 她文武兼备,才貌双全,我这辈子拍马都赶不上她一根毫毛,如今我才明白过来。 这样的永安郡主,殿下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呢? 他恐怕是非常.......非常喜欢........才........才不惜借我做局,骗取了陛下的赐婚圣旨......... 永安郡主是和离过的,殿下若不用非常手段,绝无可能顺利娶到永安郡主。 他为了她,甚至连自己的名声都不要了.......... 殿下利用了我,但是他也说过了,会恢复我侯府世子的爵位,并且给我寻个合适的差事入仕途。 我现在想来,这些应该是殿下作为利用我的补偿。 但是我当时鬼迷心窍,竟没有懂殿下的用意,竟然以为殿下是真心爱中重我,才想要给我机会。 阿朔,是我自己太蠢了,痴心妄想终铸成大错,害人终害己! 连累了阿爹跟府里面四十多口人命! 阿朔,等我找到杀死阿爹的凶手,报了仇,你将我跟阿爹埋在一起吧! 他活着的时候,我没有尽过一点孝道。 如今他不在了,就让我早点下去侍奉在他左右.......” 说到过世的城阳侯,陈颂又忍不住大雨滂沱。 他的心死了,在阿爹咽气的那一刻,跟着阿爹一起走了。 撑着他唯一活下去的理由,就是杀了那个踩断他阿爹肋骨跟内脏的蒙面黑衣人,以及他们背后的主子! 陈朔默默的靠在另一面的墙壁,听陈颂述说事情的来龙去脉。 即使好几次他都恨铁不成钢,但是大错已铸成,责怪怨怼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在陈颂的描述里面,陈朔渐渐捋清楚事情的脉络。 陈颂一出高阳王府怕是就被盯上了,那些偶遇的宁州兵,还有花魁莲娘,都是刻意安排在陈颂身边,蓄意蛊惑误导他的。 第650章 他们么可能不喜欢她 陈朔闭了闭眼睛,嘶哑着嗓子道 “这件事是太子殿下利用了你没错,但你若是不打着攀附于他的算盘,又岂能成事? 太子殿下已经给城阳侯府许诺前程,但凡你心思单纯些,听了太子殿下的话,日后当个富贵闲人,安稳一世不好吗? 你也不想想太子殿下是什么人?他不愿意的事情谁能强迫于他? 他跟永安郡主的婚约之所以能成,那定然是经过他点头的! 你为何如此天真?哪怕你想不通,找我来商议一二,哪至于.......哪至于........” 后面的话陈朔说不下去了,因为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过了一会儿,陈朔收拾好情绪道 “太子殿下亲来过来吊唁的时候让我转告你,如今那边没见到的尸体,绝不会善罢甘休,让你自己掂量轻重。 尽快去金吾卫衙门自首,他不能赦免你污蔑永安郡主的罪名,但是可以留你一命。 那张昭的下场有多凄惨你知道吗? 太子殿下当场废了他的双手不说,还将他投入死牢,不准医治,不准探视。 溧阳公主天天跑到高阳王府的大门口哭闹,连太子殿下的面都见不到。 公主的儿子在太子殿下手里都是这种下场,何况你我? 若不是咱家因此事被灭门,殿下觉得对咱陈家有愧,你以为你能活命吗? 届时恐怕我们整个城阳侯府,也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陈颂双手紧紧抱住了头,浑身缩在一起,声音却很坚定。 “我愿意去金吾卫衙门自首,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我认! 那伙人明摆着跟太子殿下作对,势力非同小可,非是我们兄弟两单打独斗能抗衡的。 我要去见太子殿下,将我发现的一些线索告诉太子殿下,也许能助殿下更快的找到害了阿爹的凶手。” 陈颂豁然开朗说干就干,就起身往地窖外面爬。 陈朔一把将他拽回来道 “你急什么,你就拖着这么臭烘烘的身子去见太子殿吗? 要去也得等晚上再去,你这么明晃晃的出去,是想给人家当活靶子吗? 先把自己洗干净,吃点饭养养精神。 等子夜时候,我过来接你过去见太子殿下。” 陈朔又爬上地窖,将一大桶水用绳子吊了下来,陈颂赶紧伸手接住。 这两天剧烈的情绪冲击,几乎让他忽略了自己如今的尊容。 就这地窖入口露下的微弱亮光,他看到水桶里那张宛若乞丐的脏污面孔。 水桶里面的男人头发蓬乱,双目无神。 衣服皱皱巴巴,上面还沾着屎尿泥浆。 哪里还是原先那个翩翩浊世佳公子?活脱脱一个臭要饭的。 他已经两天一夜水米未进,要不是仇恨跟悲痛撑着了,怕是早昏过去了。 不等回神,兜头又被陈朔砸下来一个包袱 “里面是我的衣裳,没你喜欢的粉色,你凑合穿吧。” 陈颂想哭又想笑——粉色? 他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再碰那个颜色的衣裳了,玉面桃花君早就死了。 陈朔看着那个曾经春风得,风流倜傥的兄长,落魄至此,心底涌上难言的心酸。 曾经他十分看不上这个油头粉面的废柴大哥,也很不服气阿爹总是偏向他。 如今他多么希望回到从前,哪怕阿爹兄长都是废物,一家人整整齐齐凑在一起,比什么都强。 陈朔不敢再想下去,赶紧转身往外走。 这里是他京畿大营麾下一个小兵的老宅,坐落在京郊的小村子里。 地窖就位于老宅的柴房角落里,十分隐蔽。 陈朔时间有限,如今整个侯府靠他一个人支撑着,根本不能离开很长时间。 他将放在柴火堆上的斗笠拿起来戴在头上,遮掩了面容,抬腿跨上枣红马就往村外走去。 结果刚出院子,远处隐隐就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不是一匹马,是很多匹马全速奔跑的蹄声。 陈朔大惊,这个村子在京郊,十分偏僻。 村里住的都是贫民百姓,整个村子连牛都没几头,哪儿能一次来这么多马? 坏了!定是自己一出城就被人盯上了。 这是尾随他而来,要灭陈颂的口,估计自己也在他们灭口范围之内。 陈朔回望了一眼陈颂藏身的地方,咬咬牙抓起路边农田里的一个稻草人,背在背上。 然后朝着村子后山的地方策马狂奔。 那个稻草人是农人用来吓唬驱赶雀鸟的,身上还套了一件破旧的衣衫。 远远看去就像是两个人骑着一匹马,往山上跑了。 身后果然有嘈杂的声音吼道 “在哪儿,快追!他们要进山!” 第651章 引开追兵 陈朔为了引开追兵,一味埋头狂奔,上山的道路渐渐崎岖,马儿越跑越慢。 身后追兵的声音也越来越近,好在陈朔的马儿跑不动,后面的马同样跑不动。 陈朔最后索性弃马步行,甩开双腿,一路疯狂往上攀爬。 他自幼身体底子好,一身腱子肉,爬山攀岩都难不倒他。 追兵当然也有身体素质好的,但是大部分人还是被陈朔甩开很远。 只有七八个人紧紧咬住陈朔,怎么甩都甩不掉。 终于有人发现不对劲,在后面有人大声道 “上当了,他背的是假人!陈颂不在这!” “不在就不在,抓住一个是一个! 前面是断崖,我看他这次往哪里跑!” 陈朔听的头皮一麻,一边爬一边观察了四周,果然发现自己跑错了方向。 当时他选择最陡峭的地方走,就是为了甩开追兵, 谁知道最陡峭的地方爬上去之后,是断崖! 但是后路已经被堵死,回头是没办法回头了,只有硬着头皮往上爬。 陈朔的伎俩被戳破,索性也不装了,他一挥手就将背上的稻草人往后用力甩了出去。 稻草人身上的竹竿,‘咻咻——’飞过去。 直接将身后一个追兵身体刺穿,将那人钉在地上。 后边人吓得四散分开,陈朔抓住机会,将他们又甩开一大截。 那人直接被竹竿扎破了肚子,眼看是活不成了。 但是一时半会也死不了,凄厉的惨叫划破山谷。 但是没一个人管那个垂死挣扎的人。 所有人都像饿狼一样,死死咬住陈朔,追着他的踪迹就跟了上去。 再陡峭的山峰也有尽头,陈朔几乎是一口气爬到了山顶。 山顶果然是三面悬崖,只有他爬上来的那一面,勉强人能攀爬。 陈朔是朱标重点培养年轻一代将领的佼佼者。 不仅身体素质好,头脑更灵活。 即使面临如此绝境,他依然沉着冷静。 一想到这些人应该跟灭自家满门的凶手是同一伙人,陈朔眼神充满了狠戾。 唯一能爬上山顶的那一面也很陡峭,必须借助突出的石块跟几丛灌木借力,才能上来。 陈朔爬上来的第一时间,就是将所有能借力的石头跟灌木全部破坏。 还在下面往上爬的人,突然被从天而降的泥石流袭击个措手不及。 有两三个人猝不及防,被石头砸的直接滚下山去了,不死也非得半残。 剩下的五个人显然是这些人里面的佼佼者,功夫不弱。 这几个人一顿闪展腾挪,竟然将陈朔故意制造的塌方躲了过去。 但情况也不容乐观,他们分别用身上的兵器固定在山壁上,没有掉下去。 陈朔手中的刀砍得差点卷刃了,终于将登顶的那一面山壁清理的干净异常。 不靠工具辅助,轻功再好也绝对上不来的。 陈朔将刀插在身边,瘫坐在山顶上呼呼喘着粗气。 已经层林尽染的季节,他头上竟然热的冒白烟。 这下正面对峙,陈朔终于看清了对面那群人。 他们都穿着清一色的黑衣短打,头上的帽子被拉下遮住了全脸,眼睛只从两个窟窿里面露出来。 这种打扮不是身份见不得光,就是某些势力豢养的死士。 冲在最前面的那个身材壮硕的汉子,显然是这群人的首领。 他手上的弯刀乌漆墨黑,要么抹了剧毒,要么故意涂黑了,晚上杀人的时候不反光。 黑面罩窟窿里面露出的一双眼睛,跟毒蛇一般冰冷阴毒。 他仰头看着盘踞在山顶的陈朔,真有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他冷冷哼了一声,冲着左手边的黑衣人做了个‘上’的手势。 那人似乎有些犹豫,但终究敌不过头领的威压。 他从后腰拽出来一个精巧的圆盾,护住头脸,另外一只手持这一把星月钩就往上冲去。 得了他手里兵器的便宜,锋利的钩子深深地勾进了岩缝,他竟然借力往上冲了一大截。 第652章 他不能死 那个第一个冲上来的人,眼看马上就要与陈朔短兵相接,后面几个人也跃跃欲试准备跟着一起冲上去。 陈朔一咬牙,搬起脚边一块头颅大小的石头,狠狠往那人身上砸去。 石头裹挟着劲风,眼看就要砸中那人的盾牌。 就算有盾牌挡着,但他很难承受着冲击力在山壁上立足。 没想到这个人身形灵活,竟然用钩子勾住岩缝,将身子一甩,依靠强大的臂力躲开了那块石头。 他脸上刚露出得意的神色,但是下一刻碎石雨点般劈头盖脸的扔下来。 这人根本避无可避,没几下就被陈朔砸晕,摔了下去。 他腿骨都摔断了,白惨惨的暴露在外,分外吓人。 首领眼神愤怒的盯着山顶的陈朔,几乎暴怒。 那日漏了一个陈颂,已经让主子非常不满意,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圆满完成任务。 那个摔断腿的人似乎根本没有影响他的决定,又对着身后几个人做了同样进攻的手势。 那几人纷纷抽出了特制的弩弓,分别挑选了陈朔攻击不到的位置准备远程攻击。 陈朔冷笑一声,他往后一仰,直接倒进了身后的乱石堆里。 这山顶虽然是条绝路,但是好在大大小小的石头特别多。 陈朔随便垒几下,就能垒出一个挡箭的石墙。 头领并没有因为陈朔超强的应变能力而显得焦虑,而是继续打手势 “放箭!” 弩箭并不长,射程挺远的。 他们向天射出,箭头力竭之后,自然下坠,就会掉到陈朔藏身的石墙后边。 但这样的弩箭已经失去力道准头,杀伤力几乎为零。 他们放这些弩箭的目的是什么? 陈朔百思不得其解,翻身躲开几支差点砸中他的弩箭之后。 他终于明白过来了,但为时已晚。 原来那箭头上还带着一个小小的瓷瓶。 瓷瓶随着弩箭落到地上,就摔得粉碎,瓶子里流出一种绿色的液体。 那种绿色的液体见风就开始冒白烟,烟雾的味道异常刺鼻。 陈朔不小心吸进去两口,就觉得头昏脑胀,恶心呕吐。 接着他感觉眼睛辣的直流眼泪,睁都睁不开。 这下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陈朔知道,一旦自己昏过去,恐怕就是任人宰割的下场。 于是他一把抓起身边的长刀,把衣袍下摆割下来,胡乱的缠在脸上鼻子上。 虽然这样也起不了多大作用,但好歹免除了与白烟直接接触时,那种皮肤的烧灼感觉。 陈朔深知山下的人要趁机爬上来杀自己,他靠着直觉往下风处滚了滚。 果然脑子清醒了些许,他狠狠咬了一口下唇,阻止自己昏迷。 ——他还不能死!兄长还等他救,阿爹仇还没有报! 他现在不能死!!! 靠着这股子狠劲,陈朔竟然抗住了毒烟的侵蚀。 也得亏陈朔运气好,白烟刚起,就刚好过来一阵山风,将浓郁的白色毒烟刮走了,否则陈朔真的废了。 那种毒烟估计他们手上也有限,放了那些之后就没有后续了。 那首领看着没看了动静的山顶,残忍一笑道 “任你如何奸滑,也扛不住我的特制毒烟! 给我上,不必留活口。” 陈朔目不能视物,紧紧握住手中的刀柄。 狭路相逢勇者胜,今日能活着下山的,只能是他陈朔! 第653章 谁你是你爹? 陈朔侧耳细听,那些人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近,陈朔将手中的刀使劲握了握。 很快第一个爬上来的人十分谨慎,他并没有第一时间靠近陈朔,而是举起弩箭朝着陈朔就是五连发。 陈朔几乎是凭借着本能挥刀一砍,竟然将四支剑直接崩飞了,剩下一支避无可避直接插进了他的胳膊里。 陈朔眉头都没皱,直接将那箭拔出来,带出一溜血线,反手一甩,直接甩回去弩箭发射的方向。 那人猝不及防,没想到陈朔已经目不能视物,不仅挡掉他的偷袭,还能反击了回来。 那支被陈朔硬拔下来的弩箭直接射进了偷袭者的面门,一声惨叫之后,直接从山顶上摔了下去。 后面跟上来的人也没想到陈朔竟然还有反抗之力,吓得就地卧倒,不敢轻易上前。 头领上来之后,气急败坏,他还从未遇到过陈朔这么厉害的人物。 单枪匹马不仅将他们所有人溜的团团转,还让自己一路损失不少人手,这传到主子耳朵里还得了? 他嘶哑着嗓子道 “他眼睛已经废了,全靠耳朵听声辨位,你们在不同方向敲手上的兵器,我亲自过去取他性命。” 不得不说,这首领狡诈如狐,如此一来陈朔顾此失彼,再无反抗之力。 果然蒙着眼睛的陈朔,果然听见四面八方同时传来“当当当”金铁交鸣的声音。 陈朔分辨不出他们会从哪个方向攻击他,他脸色傻白,自己已经陷入绝境! 那个头领脱掉了沉重的靴子,赤着脚悄无声息靠近陈朔,陈朔毫无察觉。 他已经靠近陈朔三尺之内,那头领眼神中透露出嗜血的兴奋。 他高高举起鬼头刀,对着陈朔的脖颈就砍了下去。 陈朔的首级,是他此次行动的战利品。 等陈朔觉察危到险来临时候,刀锋已经逼近咽喉,陈朔想挥刀去挡已经来不及了。 陈朔自幼骨子里就有一股子悍勇之气,既然今天注定难逃此劫,那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 陈朔手中的刀不再防守保命,而是闪电般砍向偷袭他的人。 只听“噗嗤——” “叮当——” 两个声音同时炸响,鲜血直接泼洒到半空。 陈朔对自己的刀法很有自信,那一刀就对方算不死也要残废。 然后他引颈就戮,等待死亡。 结果半天没动静,砍向自己脖子那凌厉的刀风已经消失了。 陈朔不敢置信的摸了摸脖子,还连在一起,他十分的诧异。 那致命一击自己是绝无可能躲开的。 然后他听到密集的刀剑碰撞声音,接着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有人救了他,还是个剑术高手?! 那凌厉的剑气,放眼整个大聖也找不出来几个! 陈朔缓缓松了口气,看来今日果然自己命不该绝。 如此绝境,竟然还有神兵天降。 莫非是自己老爹在天上实在看不了他英年早逝,施了神通? 但他活着的时候明明是个废物啊,难道死了当鬼,还变出息了吗? 不过几息的功夫,那些上山顶来围攻陈朔的人,被那剑术高手全部收拾了。 陈朔试着问道 “多谢壮士出手相助,敢问壮士高姓大名? 我是城阳侯府的陈朔,任京畿大营副将,今日救命之恩,陈朔永不敢忘!” 陈朔等了许久,也没人回答他的话,山风刮过山顶,四周寂静无声....... 陈朔摸索着爬起来,喃喃道 "难道真是我爹显灵了?!爹?!没想到啊! 您活着的时候是个怂包,没想到死了之后竟然变得如此勇猛! 儿子太为您高兴了,呜呜呜呜—— 您老人家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大哥,帮你报仇雪恨,重振陈家门楣......... 呜呜呜呜.........." 剑一"........" 陈朔生死关头莫名被救,问了也没人回答,眼睛又看不见。 就把这件功劳划到他爹头上了,根本没看见剑一发青的脸色。 剑一抱着剑,愤愤的瞪着陈朔疯狂吐槽 ‘谁是你爹?平日你要喊我一声爹,我倒也不是不能认你这个好大儿! 可你爹刚死你就这么喊我,咒谁死呢?! 真是的!晦气!’ 第654章 我只配用纸糊的女人? 陈朔把脸上蒙着的布取下来,试着睁开眼睛看看周围情况。 结果眼睛刚一见光,就有剧烈的灼烧感,好似被辣椒水嗞过一样。 剧痛让陈朔不敢再尝试,只好又将布把整个脸包回去。 死劫过了,现在新的问题又来了,他该如何下山? 当时为了阻挡那波人,自己可是把上来的那一面山壁砍得光溜溜的。 现在自己跟瞎子一样,要如何下山去? 自己出城来寻陈颂,可是乔装改扮,谁也没告诉。 现在困在这四面悬崖峭壁的山顶,没一个人知道,谁会来救他? 绝望的陈朔试着对着空气说话 “.......爹?爹?您还在吗?...... 您要还在的话,再使一使神通,把儿子弄下山去。 那帮贼人坏了儿子眼睛,现在我啥也看不见了...... 爹!您再帮儿子一把!行不? 待我归家了,定给您烧十个胸大腰细的婢女下去伺候您........” 剑一这次脸是真绿了 ‘什么叫烧十个胸大腰细的婢女? 他是存心想咒死我吗? 还是我就只配用纸糊的女人?! 我呸!—— 这货简直比墨一那厮还要离谱!’ 剑一气的就差开口骂人了! 他臭着脸计算了一下时间,估计主子们也快到了。 为了防止陈朔再胡言乱语诅咒他,剑一闪现到陈朔身边,一把抓起他的腰带就往山下奔去。 剑一轻功极好,他抓着陈朔倒不像是下山,更像在跳崖。 陈朔就感觉自己腰间一紧,整个人就飞了起来。 刺骨的山风刮的陈朔脸颊生疼,他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激动 “爹——呜呜呜呜........ 儿子以前小瞧您了,都是儿子狗眼看人低........ 回去我一定再给您烧几座金山银山.......” 剑一咬牙沉默不语,只一味埋头往前飞........ 陈朔双脚终于踩到实地的时候,才长长舒了口气。 他生怕自己亲爹刚当鬼不久,神通万一不甚熟练,飞一半从半空中掉下来,可就惨了。 如今事实证明是他多虑了,他爹虽然是个新鬼,但神通广大,估摸做人的时候,确实是埋没鬼才了。 只是落地有一会儿了,陈朔还是感觉自己的腰间被紧紧的勒住,再勒下去估计腰都要断了。 陈朔试着对空气说话 “爹!我已经下来了,您老收了神通吧!” 谁知话音一落,传来“哈哈哈哈——”几声爽脆的笑声。 听着像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只听那个声音好听的女孩道 “剑一,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大一个儿子了? 我怎么看他好像比你还老啊?” 一击双杀,剑一跟陈朔的脸瞬间都黑了! 陈朔也才二十出头,就是长得黑了些,因此看着比冷白皮的剑一老很多。 平日要这么比较,陈朔肯定急,如今却有让他更尴尬扎心的事情摆在他面前 “你,你不是我.........咳咳咳—— 对不住兄弟,你叫剑一? 你是,你是太子殿下身边的近卫? 我记得你,原来你的剑术这么厉害........ 我一直跟你说话,没人回我,我还以为是我爹显灵了...... 冒犯之处,还请兄弟见谅!” 陈朔幸亏脸黑,脸上还蒙着布,否则真的盖不住那血红的颜色。 他这辈子也没这样丢过人........ 阿鲤蹦蹦跳跳走过来,显然身上的伤都养好了。 剑一看着圆滚滚,可可爱的阿鲤,脑子就有点发懵。 之前背着阿鲤,给她喂糖的暧昧情愫,又开始跟毒药似得侵蚀他全身,以至于忘记了手里还抓着陈朔的裤腰带。 剑一反应过来,赶紧嫌弃的将陈朔的裤腰带一扔,还悄悄在裤腿上擦了擦手。 阿鲤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围着陈朔转了一圈道 “难怪俗语说傻大个,傻大个!个子长得太高的人,脑子果然不怎么好使呢。 现在是大白天,你阿爹就算要救你,也得等到半夜才能出来吧? 剑一从来不说话,你问他话他肯定不搭理你呗! 只是你为什么用一直用布蒙着脸?你不难受吗?我帮你解开......” 陈朔连忙退后一大步,急吼吼的拒绝道 “多谢你的好意,我眼睛中了毒,见光剧痛。 还是先蒙着,待回洛京找大夫看看再说。” 话音刚落,就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朝他冲过来....... “阿朔!阿朔!你没事吧?阿朔你眼睛怎么了? 呜呜呜呜—— 都是我不好,我又连累了你!我真该死啊——” 第655章 你的风流债 陈颂竟然找过来了,陈朔前后一联想就明白了。 盯着他的不仅仅是灭他陈家满门的势力,还有太子的眼线。 这次若不是太子安排人跟了过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陈朔刚才还在担心自己眼睛坏了,如何带陈颂去见太子殿下,如今倒是省事了。 他刚从生死线上挣扎过来,再次见到陈颂心境也有些许不同,他紧紧握住陈颂的手道 “大哥,我们这就去见太子殿下吧。 大丈夫敢作敢当,无论太子怎么罚你,你永远是我兄长!我跟你一起扛! 不要害怕,待这一切事情过去,咱们兄弟从头再来!” 陈颂抱着陈朔嚎啕大哭,抽噎道 "阿朔,你没事就好。 大哥听你的,都听你的,咱们去这就去求见太子殿下。" 陈颂扶着陈朔,再次见到崔珩的时候,已经恍如隔世。 崔珩一身赭红太子常服,紫金冠上的东珠璀璨生辉。 眉眼还跟以前一样漂亮的勾魂摄魄,但陈颂感觉还是哪里不一样了。 那种由内而外发散出来的帝王威压,已经足以震慑人心。 其实他离开高阳王府才不过两三月,再见崔珩,他才感觉自己原来有多么的异想天开。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一无是处的自己呢? 他身边那个女子明艳大气,美艳不可方物。 站在崔珩身边,竟然平分秋色,相得益彰。 他们二人才是足以匹配对方的良人! 陈颂对于自己之前的痴心妄想感到羞愧,拉着陈朔对着崔珩深深的叩拜下去。 卫芙斜着眼睛瞟了崔珩一眼,藏在宽大袖子里的指甲,狠狠掐了崔珩的后腰上。 卫芙突然来这一下,差点让崔珩维持不住正常表情,卫芙是最清楚他身上哪个地方最经不住刺激的。 后腰被她这么狠狠一掐,又痛又痒,痒过了又开始发热,简直非一个酸爽能形容的。 崔珩嘴角微挑,暧昧不明的低声道 “阿芙,你可要想好了,自己点的火,是需要自己灭的........” 要不是在场人多,卫芙都想直接把崔珩的嘴巴封了。 这人也太贱了! 她只是气不过他惹了一身的风流债,却报应在自己身上,出口恶气罢了。 掐他一把算是泄一泄私愤,没想到他还爽上了! 呸——不要脸!死变态!!! 陈颂羞愧的不敢抬头,陈朔脸上蒙着布,看不到上面两人黏黏糊糊的样子,闷声道 “陈朔多谢太子殿下救命之恩,末将没说实话,让太子殿下失望了。 家里出事之后,兄长就跑来京畿大营寻末将了,他一路被追杀,我就将他暂时藏了起来。 没有第一时间禀报太子殿下,末将有罪,愿任凭太子殿下发落。” 崔珩眼神终于放到下面跪着的陈氏兄弟身上,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你的罪容后再议,陈颂你可知罪?” 言语之间,已经泛起凛凛寒意。 陈颂浑身一个激灵,颤声道 “陈颂知罪,煽动舆论,污蔑永安郡主清誉,造谣诽谤。 这些事我都参与其中,我蛊惑张昭对付永安郡主,故意设局败坏她的名声。 一桩桩,一件件有些是我亲手所为,有些是我煽动张昭,让他替我做的。 是陈颂见识短浅,不识郡主的大仁大义,因为自己一己私欲,受了别人的挑唆铸成大错,还害得自己家破人亡。 这一切都是陈颂的错,陈颂愿意听凭太子殿下发落,但求殿下饶过我弟弟陈朔。 他一直驻扎在京畿大营,我做的所作所为,他毫不知情! 求殿下法外开恩,免了陈朔的罪过。 他如今更是为了救我,连眼睛都看不到了,求殿下让大夫先给他瞧一瞧眼睛。 我自己造下的孽,我自己一人承担!” 崔珩没理会张昭,只是对陈朔道 “孤之前跟你说过的话依然算数,你兄长先留在此处,我让金吾卫带你去医治眼睛。 陈朔知道崔珩言出必行,他之前承诺过留兄长一命,那必然是真的。 随即转头拉着陈颂的手道 ”大哥,你不要怕,一切听凭殿下发落,不管多久,在家中等你回来!” 陈颂眼泪忍不住滂沱而下,这一别不知何时再见。 他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将陈朔的手狠狠握了握,就推他离开。 陈朔又给崔珩重重磕了一个头,才被金吾卫带下去。 山上围攻陈朔的人已经全部被带了下来,死者伤者都有。 那个首领竟然没死,陈朔那一刀直接划破他的脖子,砍到了肩膀上,将他肩膀差点砍掉。 若不是为了留活口,剑一封了他的穴位止血,此人怕是在山顶上血都流干了。 那人被一抬上来,陈颂眼睛死死盯着拿着蒙面的壮汉。 就算他此时闭着眼,但是陈颂一眼就认出来。 ——这个人就是那晚生生踩死他爹的凶手! 第656章 别用你那双眼睛看他 陈颂眼睛瞬间血红,咆哮着冲了过去,一把就卡住了那壮汉的脖子,疯狂道 “就是你!就是你个畜生!杀了我爹!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你还我爹命来!你还我爹命来!” 陈颂被仇恨刺激的癫狂,咬牙切齿,额角青筋暴露。 金吾卫见状赶紧强行将陈颂拉开,否则那头领的脖子很可能被陈颂掐断。 经过这么一掐,那失血过多昏迷的头领竟然醒了。 他勉强睁开眼睛,看到高倨首座的崔珩,就知道事情坏了。 他眼神流露出狠厉,张嘴就想咬下去,结果被身边的金吾卫熟练的卸掉了下巴。 那金吾卫熟门熟路的在他嘴巴里掏了一圈,从牙缝里抠出来一个小小的药囊,放进一边的托盘里。 这些药囊里面的毒药来源,也是后边要追踪的线索,剩下几个还没死透的人,都依法炮制。 他们脸上的黑色面罩全被揭去,其中几个人,竟然是挂在官府海捕文书的榜首。 可见收留他们为己所用的势力,能是什么好人? 这些人穷凶极恶,犯下累累血案,天下再无容身之处。 竟然被这些蛰伏暗处的势力,全部网罗在一起,这样的人还不知道有多少。 那头领一脸横肉,嘴角一条刀疤直接被豁开到耳后,让他看起来充满暴戾之气。 就算此时他被制住,口不能言,一双疯狗一般的眼睛,还是凶悍无比的盯着崔珩。 要不是被几个金吾卫死死按住,他都能扑上来直接咬断崔珩的喉咙。 卫芙看着此人,用这种歹毒的眼神看着崔珩,心里不舒服极了。 她轻飘飘的上前,飞起一脚,就踢在那首领肩膀的伤口处。 本来已经不怎么流血的伤口,再次崩裂。 鲜血“唰——”的一下子涌出来,明显伤口裂开的更大了。 那头领直接被卫芙踢得惨叫一声,躺在地上抽搐。 卫芙蹲下,俯身盯着那个头领,眯着眼睛威险道 "别用你这双恶毒的眼睛看他,你以为你的口供很重要吗?今日的活口也不止你一个! 折磨人的法子也不止金吾卫擅长,本郡主也拿手的很呢! 你要不要挨个试一试?“ 卫芙毫不客气,话落就伸手抓一把刑具箱子里面的长木钉子。 眼睛眨都不眨的全部插进那头领四肢的骨头缝隙里。 那人被卸掉下巴,不能说话,只能从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哀嚎。 这些死士全部受过刑讯试炼,普通手段怎么可能让他们松口? 卫芙自幼在镇北军营里面长大,如何刑讯细作她可是从小耳濡目染。 那木钉子插的几个部位,绝对是人体所不能承受的极限。 且钉子插下去,还将原来的血止住了,延长他清醒的时间。 保证被刑讯的人,时时刻刻感受到极致的疼痛。 陈颂本来见到凶手情绪崩溃,被仇恨冲击的差点失智。 下一刻就见到永安郡主亲自下场刑讯凶手,手段毒辣,他闻所未闻,陈颂惊的眼珠子都转不动了。 这是一个女子能干出来的事吗? 妇言,妇德,妇容什么的,在永安郡主这里全部狗屁不通啊?! 陈颂连忙看向崔珩,永安郡主如此行事,就不怕招了太子殿下厌弃? 没想到下一刻,他看到了崔珩满是欣赏跟宠溺的眼神。 好像永安郡主现在不是在刑讯人犯,往人家身上插钉子。 而是在侍花弄草,做着这世间最风雅之事! 陈颂呆了呆,随即苦笑的低下头。 之前猜测归猜测,心里还抱着万一念想。 殿下能同意跟跟永安郡主之间的婚事,多少沾一些政治联姻的目的。 此时他终于明白了,太子殿下就是单纯的喜欢永安郡主而已。 只是喜欢她这个人,跟她的身份家族背景毫无关系。 就算永安郡主是个平民百姓,相信以太子殿下的手段,也能将她一手扶上皇后的宝座。 何况她还有背景强大的娘家做靠山? 二嫁妇又如何?照样母仪天下。 第657章 老房子着火 陈颂怎么感慨卫芙不知道,她只是一想到此人背后的势力,处心积虑的要毁了她。 不仅败坏卫家的声誉,还要搅和她跟崔珩的婚事,就感觉怒不可遏。 姑母之前在宫里面出事,估计跟这些背后的势力脱不了干系。 一边按着囚犯的金吾卫们, 看着他们未来太子妃的非常手段,肃然起敬。 不愧是殿下选中的太子妃,真是吾辈之楷模,他们需要学习的东西实在的太多了。 于是卫芙刑讯细作的手段也被金吾卫学会了,之后还帮助金吾卫破获了不少无头公案。 卫芙指着在地上抽搐的头领道 “他身上的钉子不要拔,什么时候想开口了再拔! 要昏过去的时候灌点糖水吊一吊就行。” 卫芙接过崔珩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心里面的怒气才稍微消了点儿。 崔珩低声安抚道 “阿芙,别生气了,跳梁小丑而已,为他们生气不值当。 我带你去做一些开心的事情.......“ 崔珩越说到最后,声音越低,后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卫芙被崔珩突如其来的撩拨乱了心神,心虚的偷眼看了周围。 幸亏大家都忙着自己的事情,没有注意到他们,卫芙才稍稍松口气。 陈颂也被收押进了金吾卫大牢,但是待遇比张昭好多了。 最起码牢房里面有床有桌,不用躺在霉烂的稻草里。 午时的时候,气孔里还能透出一束阳光。 那个在画舫上煽动他的花魁莲娘也被抓来了。 可惜没熬过几轮刑讯,就香消玉殒了,应该是被抓之前就服了毒。 但也不是一点收获没有,据老鸨子口供,这莲娘是几年前被溧阳公主刻意惩罚,才卖到她们楼里面当姑娘的。 那会溧阳公主的驸马还健在,据说是因为莲娘想爬驸马的床,被公主逮了个正着,因此触怒了公主,才被发卖到青楼。 溧阳公主发话,让莲娘日日都要接客,因为脸蛋跟身材都是一等一的好,不久就名声鹊起混成了花魁。 不少世家子弟还为她大打出手,她经常出入各种世家高官府邸。 上至世家掌权人,下至豪门纨绔子弟,都是她的入幕之宾。 卫芙看着崔珩手里面的供词,皱眉道 “这件事如何就扯上了溧阳公主? 这个莲娘毫无疑问,定然是替主子刺探消息的细作。 秦楼楚馆这样达官贵人云集的地方,消息最为灵通。 莲娘身份卑贱,毫无背景。 耳鬓厮磨,酒酣耳热之余,是人警惕性最低的时候。 想套取机密消息,对于经过特殊训练的细作,并不是难事。 莲娘这种资质,简直是个顶级细作。“ 卫芙的分析崔珩也是认同的,只是他重点偏移到了别处。 一把将卫芙搂在怀里低声道 “阿芙有没有什么想从我这里知道的消息? 我这里的消息很好套的,保准你一套一个准,你要不要来试试?........“ 卫芙“..........” 她一把甩来崔珩不安分的手,愤怒道 “大白天呢,说正事呢!你能不能别这么........咳咳咳咳......” 后边她都不知道如何形容崔珩了,也不知道前二十多年没女人的时候,他一个人是怎么过活的。 怎么现在她还没过门呢,他就像老房子着火似的,天天赖着她。 只要不上朝,剩下的时间都在她身边腻歪。 晚上也赶不走,要么赖在郡主府,要么将她连人带被子卷了,裹挟到隔壁的高阳王府。 崔珩眉眼情动,步步紧逼的贴了上来,将卫芙困在窗下的罗汉榻里。 第658章 愿赌服输 卫芙满脸通红,手脚都让崔珩撩拨的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这厮一定是故意的,明知道自己扛不住他的诱惑,总是见缝插针的撩拨她,让她没时间办正事。 卫芙咬咬下唇,下决心跟崔珩谈判道 “你要再这样不分黑天白日的胡闹,我就不嫁给你了.......唔.......“ 卫芙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崔珩堵了回去,当然不是用手。 卫芙刚清醒一点的脑子又被撩的迷糊了,崔珩邪魅的在她耳边低语道 “阿芙,上次我记得你答应过我,再说不嫁给我的话,是要接受惩罚的,你没忘吧?......." 卫芙气喘吁吁,抽空回答崔珩 “.......嗯.......有这回事吗.......我怎么.......好像不记得了........ 崔珩循循善诱道 “阿芙,我记得就行了啊,上次咱们一起沐浴的时候,你亲口答应我的啊...... 你再好好想一想.......” 卫芙被崔珩上下其手,脑子早就弄迷糊了,只好妥协道 “嗯.......你说有.....那就有吧......我好像记起来了.......“ 崔珩嘴角挑了一挑,满意道 “嗯,我们阿芙记性就是好! 那接下来,阿芙就要接受惩罚喽.......” 卫芙最终被大灰狼拖进了巢穴,吃干抹净...... 末了卫芙哭着对大灰狼认错 “是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乱说话了.......“ 溧阳公主当年下降张家,张家专门为她修建了一座公主楼,以表示对公主的尊重。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当年富丽堂皇的公主楼,如今已经光鲜不在。 飞檐翘角已经被风雨锈蚀,雕梁画栋上面的彩漆也已经斑驳。 就算重新描摹,也掩盖不住骨子里面散发出来的腐朽之气。 溧阳公主看着矗立在夕阳中的公主楼,它就像一个垂暮老人。 即使穿上少女的衣裳,也掩盖不了浑身的老人味儿。 院子里静悄悄的,往日喧嚣吵闹的男宠,此时竟然一个也不见。 她披散着头发,赤着脚走到公主楼前面的荷塘,此时入目满是枯败残荷,一片颓废。 她站在荷塘边上无悲无喜,就直愣愣的那么站着。 院子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她的女儿张晗来了。 “阿娘,阿娘!刚刚有人过来报信,说金吾卫要到咱们府上来了! “阿娘,大哥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吗?这里面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 阿娘!阿娘!我们该怎么办啊?” 张晗一张细腻白皙的鹅蛋脸,满是惊惶,连额头上贴的花钿都歪了。 溧阳公主直直的看着张晗的脸,脸上终于露出怜惜的神色。 她伸手将张晗额头上的花钿抹了抹,将它扶正,然后才摸着张晗的脸颊道 “你长得跟我年少的时候一模一样,可惜性子太拘谨了,没随我。 你骨子里还是随你那个没用的爹,随他们张家人,都是些没用的废物!“ 张晗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阿娘就算平日不似别家阿娘一样,与女儿亲近,但她一直以为阿娘是公主的原因。 阿爹在世时,跟阿娘也是琴瑟和鸣,至少她从未见到过爹娘红过脸。 阿娘身份尊贵,自幼前呼后拥,后宅妇人见她,都要行跪拜之礼。 自家阿娘尊贵的皇族身份,是她在阿爹去世之前,最引以为傲的事情。 闺中密友无不对她恭敬羡慕,可惜阿爹去世之后,一切都变了....... 阿娘荒淫无度,臭名远扬。 她被世家内宅夫人排挤,再也融不进那个圈子。 但她没想到的是,在阿娘的心中,自己的父亲乃至整个张家,都被阿娘这样厌恶鄙夷。 张晗小脸惨白,小嘴颤抖的问道 “阿娘.......你怎可如此诋毁父亲? 呜呜呜呜........ 我是你的亲女儿啊.......阿娘,你怎么能对我这样......." 张晗眼泪“哗哗”往外掉,瘦弱的身子抖得如风中落叶。 溧阳公主收回抚摸张晗脸颊的手指,厌恶的皱眉道 "我最厌烦人哭,偏偏你们张家人一个比一个爱哭。 哭若是能解决问题的话,这洛京怕是早被淹了。 成王败寇,愿赌服输! 我溧阳宁洒一腔血,不流一滴泪!“ 第659章 我就是不服 溧阳公主一番模棱两可的话,吓得张晗不敢哭了。 她直觉这次真的要出大事了,什么叫成王败寇?!什么叫愿赌服输?! 母亲她除了养男宠,还做了什么别的事情吗?“ 溧阳公主甩手扔给了张晗一个素面荷包,冷冷道 “这是给你保命用的,找个地方藏好吧! 你我不必再见了。“ 溧阳公主刚说完,远远就传来了呼和声,显然是金吾卫已经入府了。 张晗惊惶的看向溧阳公主,可惜她阿娘已经转身不看她了。 溧阳公主散着发赤着脚,拖着长长的宫裙,走到公主楼下面的台阶上坐下。 她坐的端端正正,仪态万方。 好似在盛大的宫宴上,接受命妇们的朝拜一样。 张晗不敢再看行为诡异的母亲,紧紧攥着那荷包跑向另一边偏僻的院子。 溧阳公主就那么端坐在台阶上,冷眼看着金吾卫如狼似虎的冲进来。 金吾卫冲进来之后,也没有靠近溧阳公主,只是将公主楼层层包围。 过了不久,金吾卫散开两边,崔珩负手从外面走了进来。 只是一身简单的玉色圆领澜袍,就让人想到芝兰玉树,阳春白雪。 溧阳公主嘴角泛起一丝冷傲道 “太子殿下今日怎么舍得亲自驾临寒舍了? 我这个姑母求到你门上三日,你都避而不见,如今倒是主动送上门了。 怎么?太子殿下终于良心发现,要放我们孤儿寡母一马?“ 对于溧阳公主的阴阳怪气,崔珩不置可否,淡淡道 “皇姑母又何必如此生气?孤只是秉公执法罢了。 张昭藐视皇权,僭越犯上,在坊市寻衅滋事,恶意污蔑孤未来的太子妃。 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若不严惩,所有人都争相效仿,置孤于何地?置皇族威严于何地? 皇姑母亦出身皇族,这里面的厉害,恐怕无需孤多言。“ 崔珩称呼溧阳为“皇姑母”,自称还是用“孤”,这是将家事上升到了国事的高度。 潜台词就是你不要仗着你公主的身份,妄图将你儿子的事情压下去。 因为你儿子的得罪的人不只是你的侄儿,而是一国之储君。 未来君王的颜面,岂是你想随便弄个幌子糊弄过去的? 再说今日崔珩上门的原因,可远远比张昭那事严重多了。 溧阳公主盯着崔珩看了一会儿,怅然道 “我那个长姐确实厉害,将你一个必死之人养的很好。 你是皇兄所有皇子中,龙气最旺的,可惜她死早了,没享到你的福。 这是我唯一觉得胜过她的事情 ——哈哈哈哈哈!” 溧阳公主笑的肆意,崔珩眼神却冷了下来。 溧阳公主浑然不觉,好像窝藏多年的心事终于有了宣泄口,她开始滔滔不绝。 “我自出生起,就总是被人拿来与悦澜长公主作对比。 她比我貌美,比我聪慧,比我更会讨父皇欢心。 悦澜长公主的母妃深受父皇喜爱,而我的母妃,挖空了心思要我帮她争宠。 若是我喊不来父皇,就会被她咒骂,毒打。 她甚至会在大冬天用冷水泼我,就为了让我生病,引得父皇来看我。 我在皇宫的每一天,都如活在地狱。 等我终于熬到及笄的年纪,我也相中了喜欢的驸马。 我想只要嫁人出了宫,我的好日子就会来了吧! 可惜,我喜欢的东西,总有人跟我抢! 我一眼相中的驸马,被父皇扭头赐婚给了长姐。 她从小到大,处处压我一头! 属于我的东西已经非常少了,可她就连我最后的奢望,都被她毁灭。 明明同样都是公主,她什么都不用做,自然有人将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送到他面前。 而我呢,我喜欢的,我想要的,从来没有人来问我一声,从来没有人! 就连父皇给我挑的婚事,也是为了打压张家,才将我嫁了过来。 张家一家子都是窝囊废,被欺负成这个样连个屁都不敢放! 哈哈哈—— 我在宫里窝囊了十几年,嫁进张家,还得继续窝囊后半辈子! 哈哈哈哈—— 你说是不是很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父皇!你为何要如此偏心?为何要如此待我? 我就是不服!就是不服!!” 第660章 公主楼埋葬公主 溧阳公主越说越癫狂,干脆站起来指天骂地,连过世多年的先皇也不放过。 崔珩鼻子里冷冷一哼道 “这就是你网罗党羽,企图谋逆的动机吗? 你的花魁细作莲娘虽然身死,可还是被孤抓住了尾巴。 否则孤还真以为姑母是一个骄奢淫逸的堕落公主呢,你那些养在宅子里面的,也不仅仅是男宠吧? 谋士?护卫? 还是帮你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朝廷通缉犯? 陈家灭门案,是姑母所为吧? 平日里他们一个个涂脂抹粉,浓妆重彩。 并不是为了取悦姑母你,而是为了隐藏自己真正的容貌跟身份吧? 为了蛊惑陈颂对付永安郡主,你出动了手底下第一细作莲娘。 包括那些宁州兵,也是你让莲娘出头收买的。 孤劝皇姑母,最好还是痛快将你们私自制造“雷火器”的地方,以及相关党羽一并供出来。 孤看在先皇的面子上,还能留姑母一个体面。 否则........... 还请姑母仔细斟酌。” 崔珩没有说后果,但是那绝对是让溧阳公主不能承受之重! 溧阳公主仰着下巴,神情倨傲道 "我溧阳向来敢作敢当,既然太子已经查到了,本公主也不是那种撒泼耍赖的人。 没错,这些都是我做的,只是这些事都是我一人所为。 并无什么党羽,我的一双儿女也皆不知情。 我那儿子还是太蠢了些,跟他们张家人一个德行。 这件事明明我已经煽动陈颂去办了,没想到他竟然又被陈颂蛊惑卷了进来! 被人当枪使了还坏我大事,简直愚蠢至极!! 这也许就是天意吧,明明是我做的局,最后却将自己儿子套了进去。 跟我血脉相连的至亲,一个赛一个愚蠢,除了拖本公主后腿,什么也不会。 要不是怕世人骂我这个当娘的心肠冷硬,你以为我愿意去你府上吵闹呢。 他们张家的人,活着还不如死了! 张昭我也不管了,你爱怎样就怎样,杀头流放你随便!“ 崔珩深深看了溧阳公主一眼道 “姑母,你知道这些说辞是敷衍不了我的。 你甘愿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做下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背后一定牵扯着巨大的利益。 姑母只是公主,并无皇位继承权,姑母谋逆是为了成全谁? 那边到底给姑母许诺了什么好处,值得姑母不惜牺牲性命,也要扛下一切罪责?“ 溧阳公主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她对着崔珩用口型说了两个字 “你猜!” 然后从宽大的袖子里取出一个火折子迎风一晃,崔珩脸色大变,大喝一声 “退——!” 崔珩下令的同时往后急退,瞬间远离了公主楼。 金吾卫训练有素,听到崔珩的命令,虽然没搞清什么状况,但也跟着往外急退。 “轰隆——” 一声巨响,曾经富丽堂皇的公主楼,就在众人眼前分崩离析,转眼之间变成砖石瓦泥。 残垣断壁之间,还挂着一片溧阳公主裙角的残片....... 刚才还高谈阔论的溧阳公主,就在爆炸声中灰飞烟灭。 公主与坍塌的公主楼,永远埋葬在了一起。 幸亏金吾卫来的时候,崔珩下令不得靠近冒犯溧阳公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在场所有人怕是要全军覆没。 崔珩脸色难看至极,这么大量的火药,应该是溧阳公主早就埋好了,事情一旦败露她就没打算活着。 那些人到底给溧阳公主许诺了什么,值得她这样以死来守护秘密? 第661章 大不了我还改回姓崔 溧阳长公主自戕,连带还要拉着太子同归于尽的事情,让同光帝大为光火。 不仅将张家满门所有在朝官员一撸到底,还要抄家灭族。 一夜之间,曾经钟鸣鼎食的张家灰飞烟灭。 朝中世家勋贵,噤若寒蝉,一个个跟鹌鹑似得,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张昭还没等到阖族斩首的日子,就在金吾卫的大牢里一命呜呼了。 尸体直接被扔到乱葬岗,让野狗啃食。 而长公主的女儿张晗却失踪了,对于此事崔珩只是吩咐暗中追查,并没有发下海捕文书。 同光帝气呼呼的在乾元殿转圈,一边转一边骂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朕念着跟她的兄妹之情。 她倒好,不知感恩不说,还点火药想拉着我儿同归于尽? 真是可恶!可恶至极!朕就应该灭她九族!“ 汪顺在一边听得脸都绿了,但同光帝正在气头上,他也不敢劝。 刚进门崔珩听到了,嗤笑一声道 “真要诛了溧阳公主九族,怕是您跟先皇也要受牵连。 我是没所谓,大不了我再改回姓崔!“ 同光帝骂完了才反应过来,溧阳公主的九族里面也包含自己,脸色有点尴尬。 结果一听崔珩说大不了还改回去姓崔,瞬间急了,指着崔珩鼻子道 “你这句话什么意思?你的名字已经写进皇家玉牒了,你这辈子都别想改回去了。 怎么?你还舍不得那崔氏呢? 那崔焕一走十几年,对你不管不问,当的什么破爹? 你还舍不得他了?! 崔氏再高贵能高过皇族?还是说你怪我亏待了你?” 崔珩一脸无奈的看着同光帝道 “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你自己说要诛了溧阳公主九族,我不能刚回来认祖归宗,就陪你上法场吧? 我儿子闺女还小呢,你忍心让你的两个小皇孙一起陪你杀头吗?” 崔珩这样一说,同光帝立马熄火了,忿忿找补道 “一时气急口误而已,以后这种话不许再说了,想也不能想! 两个孙儿可是我命根子,你不能把他们带跑了! 他们只能是我齐家的孩子! 还有,你什么时候才能把孩子带进宫让我看看,我都多久没见他们了?” 同光帝一脸思念之情,之前提过好几次都被崔珩无情的拒绝了。 崔珩依然无情拒绝道 “如今天气渐冷,快入冬了,孩子们都太小,抱这么远过来,怕是要闹病,待来年春日再说吧!” 崔珩一杆子直接将祖孙见面的日子,定在小半年后,同光帝直接恼了 “你不带是吧?行!不带我自己去总可以吧? 我亲自去看我的孙儿孙女,总归不为难你了吧? 你再找借口,我就给你赐两个侧妃先入府,帮着照看孩子。” 崔珩立刻道 “父皇想什么时候去看璟儿跟玥儿,事前告知儿臣,儿臣好提前安排布防。” 同光帝终于满意了,得意洋洋的斜着瞟了一眼崔珩暗爽道 “感情这就是你的死穴啊?! 既然这么好使,那下次再用用。” 父子俩闲聊完毕,开始说正事 “溧阳这次做的事,确实出乎意料,溧阳自幼心高气傲,不甘屈居人下。 她一直跟长姐别苗头,样样争先,长姐聪慧仁厚,怎会没有察觉? 念着她年纪小,一直让着她。 但是她母妃不受先皇待见,她又处处锋芒毕露,终究糟了父皇厌弃。 将她嫁入张家,也有遏制张家权势的意思。 若她是个皇子,定然会参与夺嫡,与我斗得你死我活。 只是她早早认清形势,选择站在我这边,才保住这些年的荣华富贵。 张家家主当年与外戚荣氏勾结,我看在溧阳的面子上,没有动张家,只是进一步剥夺了他们家的权柄。 我知道她心里肯定有怨气,所以她背地里搞一些小动作,无伤大雅的时候,我基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未曾想她的怨气,已经大到想要颠覆皇权的地步,还是我小瞧她了。” 崔珩淡淡道 “不甘于人下的人,永远不会满足的,胃口只会越来越大。 无论是对她薄情还是厚恩,只要压在她头上,她最终都会反叛。 与她狼狈为奸的人,想必给了她一个无法拒绝的诱惑,让她不惜赌命,可惜终究是功亏一篑了。“ 第662章 刨坟 同光帝叹了一声,看着崔珩有点怜惜 “虽然我也喜欢多子多福,儿孙绕膝。 可是生在皇家,儿子多了未必是好事。 我不希望你走我的老路,也不希望你看到骨肉相残的惨剧。” 崔珩白了一眼同光帝道 “父皇放心,我没有乱生儿子的嗜好。 如今最要紧的,还是找到他们制造火器的秘密据点,再耽误下去恐怕要酿成大祸。 之前我查到制造火器需要用大量的硫石,被人垄断了货源。 促成这件事的,也是溧阳公主手下的女细作,青楼花魁莲娘所为。 溧阳公主与这件事脱不了干系,只是她不惜自戕,也不愿意吐露制造火器的地点。 她可能很有自信,我一定找不到这个地方。 就算她死了,总有一天,她的同党会带着‘雷火器’,回来替她报仇雪恨。“ 同光帝皱起眉头,背着手在乾元殿踱步,皱着眉看着窗外的日光道 "我记得溧阳驸马去世的那年,溧阳哭的十分伤心,跑来问我要京郊的瓮山。 她说她与张家离心已久,死后不愿入葬张家祖坟。 她心里唯一放不下的只有驸马,说要将驸马葬在瓮山。 自己的公主墓也会建在那里,百年之后好与驸马合葬。 长姐当年猝然而逝,我心痛以极,便将风景秀丽的寿山给长姐做了长眠之地。 我当时估摸溧阳怕又是犯了攀比之心,跟我要瓮山建坟。 瓮山虽然叫山,其实也就是大一些的土坡。 跟长姐的寿山可没法比,唯一的好处就是距离洛京最近。 我想着她可能爱极了驸马,即便驸马去世了,也不忍心离得太远,于是我就将瓮山赐给了溧阳。 之后溧阳不仅在那里建了驸马的坟,还包括她自己的公主墓也一并建了。 据说大兴土木,耗资甚巨,但那花的是她自己的私房钱,我也不好干预。 你懂我的意思吧?” 崔珩在听到瓮山,建坟什么的,还有啥不明白的。 刨坟呗!还能有啥? 这事儿有点缺德,明着说总归不大好听。 万一猜错了,恐怕要被世人戳破脊梁骨。 冒犯死者,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干的事情。 再说犯事儿的还是皇家的公主,皇族的脸面还是要顾的。 在事情没有彻底明朗之前,不宜大肆宣扬。 当然崔珩除外,世俗的道德枷锁,怎么可能困住我们尊贵的太子殿下? 于是京郊的瓮山,在子时之后,迎来了一批神秘的黑衣人。 其中有一个小黑衣人,身材矮小,长得圆咕隆咚的,面巾上面露出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剑一看着前面走路都带一溜小跑的黑衣人,差点破防。 就这身材,就这小短腿,有蒙面的那个必要吗? 但凡认识她的人,打眼一看就知道,这是那条爱哭的胖头鱼。 阿鲤一点没有觉察到剑一的吐槽,一路兴奋的不停跟身边的弓一说话 “弓姐,咱们这次是真的去挖坟吗?你带洛阳铲没有? 没带我借你,我带了两把!” 弓一“......." 剑一“........” 弓一严肃了表情,循循善诱道 “我们这次是去调查‘雷火器’制造窝点的,不是去盗墓! 带什么洛阳铲?你先藏好,可别给郡主跟太子殿下看到了。” 阿鲤赶紧将洛阳铲塞进了布袋子,背在身后,还做了“嘘”的手势,懂的都懂。 崔珩跟卫芙是把孩子们哄睡了之后才出门的,一路上到瓮山山顶,刚好过子时。 山顶上矗立着一个巨大的陵墓,再走近看是一个合葬墓。 左边已经有人了,是溧阳公主驸马的墓碑。 第663章 出卖色相 右边的墓碑,明显比驸马那个墓碑大好几号。 碑文还是空白,应该是等溧阳公主百年之后才会雕刻上去。 与溧阳公主的墓一比,驸马的墓看起来就寒酸许多。 很多附属的祭台,殿楼规制也是天差地别。 但好像也无可厚非,公主身份高贵,就算越过了驸马,也在情理之中。 崔珩也穿着一身黑色澜袍,黑色珍珠散发着温润的光华,卫芙有点别扭的看看自己身上。 自己穿着崔珩同款,只不过是女款的。 她是真服了,夜行衣有必要搞这么奢华吗? 这是生怕别人查不到他们的身份? 可惜崔珩极高的审美,以及富可敌国的身家。 是绝不能容忍粗制滥造的丑东西,出现在他自己身上的。 卫芙当郡主的时候,喜爱锦衣华服。 可一出来执行任务,能凑合就凑合,力求方便稳妥。 崔珩这种无论什么场合,都要精致到头发丝的行为,她一直嗤之以鼻。 但是该配合还是得配合,毕竟带个这么漂亮的男人在身边,自己太丑了也不好。 卫芙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夜行衣上面的黑珍珠,每一颗都固定的很牢固,才稍微放心了。 没办法,这一颗黑珍珠,就能抵上镇北军半月粮草,丢一颗她都得心疼死。 检查完了不罢休,还把崔珩身上的珍珠也挨个检查了一遍才放心。 崔珩的也是她的,一个都不能丢! 崔珩眼底闪过笑意道 “你喜欢这种珍珠?库房里不是还有好多,也没见你拿出来玩啊?” 卫芙白了崔珩一眼,阴阳怪气道 “太子殿下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 你身上这一颗黑珍珠,知道要养活多少镇北军士兵吗? 丢一颗多少人要饿肚子,你知道吗?” 崔珩皱眉不解道 “饿肚子?怎会? 我上月刚给岳丈大人那边调拨过去八十万石粮草,足够镇北军吃到明年初夏了。 就算今夜咱们衣服上的珍珠全丢了,镇北军也没人会饿肚子的。” 卫芙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八,八十万石?!! 这么大的事,之前她一点风声没收到? 卫芙激动的结结巴巴道 “你什么时候办成这么大的事? 八十万石可不是小数目,我也没听到兵部霍伯伯说这个事啊?” 卫芙激动的语调都颤抖了,要知道每次镇北军跟朝廷要军粮的时候,都是无比艰难。 要么被严重克扣,要么以次充好,发到镇北军手里的粮食有三成还不能吃。 这么富裕的被一次拨过去八十万石粮食,这简直开天辟地头一遭啊! 是因为崔珩当了太子的缘故吗?她这算不算走后门了? 崔珩不以为然的说 “干嘛要让兵部知道?兵部穷成那样,也没粮食给你爹啊。 这些粮食都是从我私库里面出的,你阿爹戍边轻易不能回洛京,下聘那天他老人家也未必能回来。 为了表达我对阿芙,对卫家的诚意,特意提前送过去这批粮草,好叫你阿爹对我印象好些。 我想比起金银,这些粮食才是你阿爹最需要的东西。” 崔珩说得云淡风轻,卫芙听得热泪盈眶。 原来这个世界上,不仅仅自己懂阿爹,崔珩也懂。 世道艰难,百姓困苦。 在北境那种不毛之地,粮食稀缺,有钱也未必能买到足够的粮草。 北境的百姓也要活啊,没谁会为了钱卖掉自己的口粮。 在北境,没有比粮食更珍贵的东西了。 阿爹每天要操心十万军队的人吃马嚼,如何不心力交瘁? 崔珩的八十万石粮食,何尝不是解了阿爹燃眉之急? 一次性给足十万大军大半年的粮食,这是卫芙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卫芙眼泪汪汪的看着崔珩,一句话说不出来。 崔珩拉住卫芙的手,捏了捏低声道 “是不是很感动?真感动的话....... 那等咱们回去了,你好好奖励我。 你知道的,我最喜欢什么奖励....." 卫芙脸蛋‘唰’一下红了,但是这次难得没矫情,而是凑近崔珩耳畔悄声道 “这次你表现很好,本郡主非常满意....... 你之前提的那几个要求........咳咳...... 我都答应了.......想怎么试都依你.....” 卫芙这回也是破釜沉舟了。 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走上出卖色相这条路...... 第664章 墓门已封 崔珩有点不敢置信的又仔细看了卫芙一眼,确认刚才的话是卫芙亲口说的,自己没听错,才惊觉喜从天降! 没想到讨好岳丈大人,竟然能收获如此奇效,以后这方面还要多多挖掘才是! 一伙人本来是来刨坟掘墓的,没想到自家主子聊着聊着突然偏离了主线,气氛开始变得黏黏糊糊。 剑一一看气氛不大对,直接后退三大步。 上次阿鲤骂他不知避嫌,用水泼他,他记忆深刻。 这次她手里可没端水盆,而是拿的刀! 一行人终于走到了溧阳公主墓的地宫入口处。 显然里面还没有完全修建完毕,往下延伸的墓道上,还堆着碎石砖瓦。 黑黢黢的地宫入口,阴风阵阵,感觉随时能从里面冲出来妖魔鬼怪,还挺吓人的。 当然这只能吓到阿鲤这样的小孩子,崔珩跟卫芙他们不在此范围之内。 阿鲤胆子挺大,就是有点怕鬼。 她缩在弓一身后,紧紧抓住弓一的腰带。 谁知太紧张了,用力有点大,掐的弓一闷哼一声。 阿鲤有点诧异,弓姐嗓子坏了吗?声音都不大对劲了? 结果抬头一看瞬间傻眼,她掐的哪里是弓一? 她现在紧紧拽着腰带的主人,是剑一........ 阿鲤尴尬的松开手,面红耳赤道 “对不住.......对不住! 拉错人了.......呵呵—— 你没事吧?我其实都没怎么用力....... 你要是感觉吃亏了,我让你掐回来?.......” 阿鲤意思意思将自己胳膊递出去,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看着剑一。 胖头鱼莫名其妙钻到自己身后,拽着他腰带的时候,剑一就不淡定了。 生怕这胖头鱼一使劲,把自己裤子拽下来,那可就丢大人了。 没想到这胖头鱼没扯他裤子,又开始掐他腰上的痒痒肉,那种奇奇怪怪麻酥酥的感觉又来了。 这简直比直接用刀砍他两刀还让他难受。 他自从握剑起,还没有被人掐一把就哼哼唧唧的前科,这个死胖头鱼怕不是给他下了什么巫咒吧? 否则自己怎么一点定力都没有了? 一行人沿着倾斜的墓道一路向下,一进墓门就觉得彻骨冰寒。 溧阳确实将自己的公主墓建的非常奢华,整个墓室俯瞰,就如同一朵盛开的莲花。 每一个花瓣的角,都是一个陪葬坑,那里面也不知道将来是要放陪葬品,还是陪葬人。 这恐怕是公主墓的最高规格了,再大就逾制了。 最诡异的是墓里面的主墓室,门竟然是关上的,这就很不对劲了。 主墓室的门在墓主人的棺椁安放好之后,才会最后关闭。 因为墓室的门都只能关闭一次,关上就会被机关封死,从外面轻易打不开的。 溧阳公主刚出事,尸身恐怕都还没拼凑齐全,是谁将她陵墓的主墓室关上了? 且她犯下的谋逆大罪,褫夺封号板上钉钉。 根本不可能再让她入葬如此规格的墓葬。 卫芙刚要伸手推一下,被崔珩拉了回去,甩给剑一一个眼神。 剑一长剑出鞘,一剑就挥了过去,他没有实质性的劈砍,只是用剑气冲击墓门。 厚重的墓门只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纹丝不动。 卫芙感叹 “真是大手笔,这墓门怕不是一般的厚了。 用这么大的石头封门,硬闯估计不是办法。” 第665章 幻阵 卫芙皱着眉继续道 “溧阳公主死的轰轰烈烈,他们定然是知情的。 若他们制造雷火器的地点真的设置在这里,会不会已经转移了?” 崔珩盯着墓门看了一会儿道 “就算他们想转移,也断然不会这么快的。 转移就会有异动,会让我抓到尾巴。 他们很大可能是在观望,伺机而动。 之前之所以隐蔽,是他们将制造雷火器的材料,夹带在溧阳公主墓的建造材料里面运进来的。 他们之所以选择在这里制造雷火器,显然看中了溧阳公主正在建造的墓。 不仅距离落京很近,交通便利,且非常隐蔽。 这瓮山说大不大,但是他们若是将这山掏空了,还是能屯下不少兵器跟军队的。” 崔珩这样一假设,卫芙后背发凉。 瓮山距离落京这样近,真有人谋逆,恐怕京畿大营都赶不及救援。 溧阳公主好几年前要这块地方,估计就没安什么好心。 但是这个墓室一目了然,除了主墓室封闭了,别处一眼到底,根本没有任何制造“雷火器”的工具跟痕迹。 阿鲤从剑一身后探出头,瞪着大眼睛道 “我们只需要打开这个大门,是不是就能找到东西了? 门实在打不开,咱们从别处进去不就行了? 我带洛阳铲了,是专业的哦! 要不我来在墙上打个洞,咱们从洞里面钻过去,那劳什子门不走也罢。” 弓一看着阿鲤闪闪发光的眼睛,都不敢看卫芙的表情。 自从姜鱼离开,跟阿鲤在一起时间最多的就属自己了。 孩子变成这样,郡主不会不会觉得她把阿鲤教坏了? 卫芙其实没想那么多,阿鲤出的主意,她觉得可能是目前最好的方式了。 崔珩一直盯着主墓室的那个墓门看,终于感觉事情不大对劲。 他一把拉住卫芙道 “先出去,这里不对劲。” 卫芙一直相信崔珩的直觉,于是没有多问,转身往后退。 然而没等他们走到墓道的出口,整个墓室竟然旋转起来,他们眼睁睁看着出口被封死。 卫芙“......” 她没想到,这个墓室竟然还能自转! 这下彻彻底底将他们所有人封在了墓室里面。 阿鲤吓得尖一声,紧紧攥住身边人的衣摆瑟瑟发抖。 剑一“........." “有鬼?是不是鬼来了?" 卫芙叹口气,这孩子怕鬼还要硬撑着跟她来下墓,结果现在怕成这个样子。 弓一的声音传了过来。 "郡主,快过来看看这边的陪葬坑。” 卫芙跟崔珩过去一看,原本那些空着的陪葬坑,如今因为陵墓的转动,坑底已经变成了深不见底的黑洞。 卫芙都惊了,咂着嘴道 “这溧阳公主到底想干嘛啊,为什么把自己的墓设计成这样?” 弓一举着火把往坑里面照了照,坑里一片漆黑,深不见底,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弓一又看了几眼道 “郡主,要不要我下去探一探?“ 卫芙直接拒绝道 “不行,这陵墓太诡异了,我们先探查清楚再做下一步打了。 你要做无畏的冒险。” 崔珩跟卫芙在奇门遁甲方面,都有相当高的造诣。 这个墓一进来就他们就感觉不大对劲,如今一看,果然非同凡响。 难怪他们敢把制造“雷火器”的据点放在这里,笃定就算他们查到这里,也根本找不到证据吧。 经过一番探查,崔珩与卫芙同时又转回到之前主墓室那边的巨大石门前。 如今带着答案寻找问题,又发现了些许不同。 原本主墓室的巨大墓门上,彩绘着一对巨大的侍女。 她们低眉垂眼,分侍两侧。 手里各自提着一个莲花灯,刚才那对侍女的眼睛是闭上的。 如今再看,那对侍女的眼睛不仅睁开了,手里的莲花灯竟然亮了。 这简直匪夷所思,卫芙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赶紧问崔珩他们。 结果大家看到的情况都一样的,卫芙跟崔珩对视一眼,最终确认 “这是九宫锁魂阵,咱们现在看的的景象,恐怕真假参半。 溧阳公主并没有效仿常规墓穴,造机关埋伏,而是用了墓葬之中极为厉害的幻阵。 墓葬本就阴气逼人,再用幻阵加持,效果简直放大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被幻阵所困之人,若是不能找到破解之法,只能给墓主人陪葬。 有人将主墓室的门关了,来探查的人想动主墓,幻阵即触发开启。 第666章 真的有鬼 难怪溧阳公主陵墓入口并未设防,任何人都能出入。 感情只要入侵者想动主墓室,幻阵立刻开启。 刚才剑一那一剑就已经触发了机关。 崔珩跟卫芙自从发现这是极为厉害的幻阵,就再也没有松开过彼此的手。 这时候整个墓室的墙壁跟地面的砖缝里面,开始弥漫起来一层淡淡的雾气。 卫芙脸色变得严肃,这要是毒烟就麻烦了,大家纷纷用面巾遮住口鼻。 然而更麻烦的还在后面,浓烟后边还有不规律的冷箭偷袭。 角度极其刁钻,若不是崔珩卫芙,以及弓一剑一他们这些高手,可能就交代在这里了。 卫芙嘴巴里被崔珩塞了一颗药丸,一含入口中,就觉的一股清凉之气直冲脑门,人一下子清醒不少。 剑一更加直接,一剑挥出去,直接将冷箭跟雾气驱散道墓室的另一边。 阿鲤终于看到了跟剑一别苗头的机会,连怕鬼的事儿都忘记了,立刻将自己的双刀亮出来。 待雾气冷箭再次逼近的时候,两股凌厉的刀风汹涌而出,将周围的雾气驱散的更远。 然后得意洋洋的瞅了剑一一眼,一种随时接受你崇拜的架势。 剑一有点别扭的转过头,不再敢跟阿鲤对视。 阿鲤以为剑一这是对她服气了,深深觉得这次来对了,终于赢了这厮一局。 但这样靠着蛮力驱散烟雾很暗器,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那些烟雾被剑一跟阿鲤暴力驱散之后,又会翻倍的反攻回来,冷箭也越来越密集,必须想办法尽快出去。 崔珩眼睛闪过冷意,盯着主墓室门上的那对侍女。 从袖子里摸出来一把黑棋子,伸指一弹,两枚黑棋子带着劲风,直接嵌入了左边是侍女的眼睛。 卫芙也从崔珩手上拿出了两枚白棋,弹入右边侍女的眼睛。 除了眼睛,还有她们发髻之间,以及手里的提灯,都有隐蔽的暗格。 设计建造这座陵墓的大师非常自负,他自认没有人能破开的他设计的谜题。 因此这座主墓室开门的秘钥,就镶嵌在石门上的隐蔽处。 只有依次按动正确的顺序,石门可以自动开启。 崔珩与卫芙双手不停,按照九宫八卦的方位,足足钉进去八十一枚棋子,才停下。 最后一子落下的时候,石门好像震了震,门后有机关转动的“咔咔”声。 果然,沉重的石门终于缓缓露出一条缝隙,然后缝隙越来越大。 崔珩跟卫芙如释重负的互看一眼,悄悄松了口气。 石门在众人面前渐渐打开,主墓室里面的情景也缓缓在众人面前展开。 墓室正中间的棺床上,放着的不是棺椁,而是一门崭新的“雷火器”,炮口直直对着墓门。 对于危险的感知,卫芙比崔珩更强,大家还没看清楚里面具体的情况。 她就攥住崔珩的手往侧边急掠。 刚闪开,里面就“轰”一声。 一颗”雷火弹“从里面飞出来,直接砸到了对面的墓室的墙壁上,炸开了一个大洞。 这一手拿捏人心的手段已到巅峰,在感觉自己得手之后,放松警惕的瞬间,里面早就设置好的绝杀一击扑面而来。 被炸开的那面墓墙,刚好是溧阳郡主驸马的墓室。 这一炸直接将两座墓室炸通了,连对面墓室斑驳的棺椁都露出来了。 这么炸裂的场景,吓得阿鲤尖叫一声,又扎进身边人的怀里,眼睛死死闭着不敢睁开。 好像下一刻,那棺材盖子就会打开,从里面蹦出来僵尸似得。 剑一生无可恋,木头桩子似得站在那里不敢动,任凭阿鲤一个劲往他怀里拱。 另一边的弓一".........." 她算是看明白了,自从这孩子上一次被剑一背回来,就对剑一态度变化了不少。 之前诸多不服,其实骨子里已经认可了剑一,将他划分为值得依靠的安全范围。 崔珩将卫芙的耳朵紧紧捂住,卫芙觉得崔珩的行为纯属多余。 其实卫芙都是指挥过石矶城战役的主将,怎么会害怕雷火弹爆炸? 本来大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纷纷找到障碍物躲藏。 准备迎接更可怕的攻击,没想到等了半天也没动静。 主墓室里面静悄悄的,大家的眼睛也一直盯着主墓室内那个“雷火器”. 都没注意到隔壁驸马的那个墓室,残破的那个可以看到棺椁的洞里面,慢吞吞的爬出来一个人。 “啊——" 最先看的还是阿鲤,相对于没有棺材的主墓,阿鲤更害怕已经埋进死人的驸马墓。 时不时就往那边瞟一眼,生怕有鬼钻过来了。 没想到还真让她看到了! 阿鲤圆滚滚的眼珠都快瞪出来了,指着那个还从洞里面往外爬的人影,声音都变调了 “那!那!看那!鬼爬出来了! 快!快!快!用你的剑杀他!快呀! 呜呜呜呜——真的有鬼!” 第667章 躲进坟墓 卫芙顺着阿鲤的手看过去,破洞的那个地方确实有人爬了过来,披头散发,一身灰土。 卫芙见过尸山血海,唯独没有见过鬼。 仔细盯了几眼确定道 “阿鲤,别喊了,那是人,不是鬼!" 那人爬过来之后,一看眼前这么多人看着她,吓得也不敢动了。 透过那狼狈的裙子跟粘满泥土的头发,粗略判断此人不仅是人,还是个女人! 那人爬过来,就朝着崔珩跟卫芙跪下求饶道 “别杀我,别杀我,你们想要什么只管拿走。 我只是无处可去,来这里寻我阿爹的,求你们别杀我......“ 卫芙瞟了一眼她身后的棺椁道 “寻你阿爹?你是——溧阳公主的次女张晗?” 那满身泥巴的女子身子抖了抖,慢慢抬起头。 一张清秀的小脸满是污泥,仔细看还是能看清楚样貌的。 果然是溧阳公主的女儿张晗,张家唯一的漏网之鱼。 卫芙有点唏嘘,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孩子,被满门抄斩。 慌不择路之下,竟然想到逃进爹娘的陵墓里,不禁让人有些心酸难言。 崔珩却不受这些情绪的影响,直击要害道 “你为何从驸马墓里面出来?驸马可是去世好几年了,坟墓应该早就封死的。” 张晗战战兢兢抬眼看了崔珩几眼,好像终于认出了眼前的这些人不是盗墓贼。 惊惶的重新大礼参拜道 “张晗叩见太子殿下,臣女.......奴在朝廷抄家的时候,并未在家中。 后来听闻家中出了事,吓得不敢再回去。 我身为女子,若是被下狱,那下场还不如死在外头干净些.......“ 大家都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罪臣之女,尤其是平日身份高贵的世家贵女,刚下狱第一夜,那简直堪比炼狱。 张晗逃跑确实在常理之中。 张晗浑身颤抖,继续供述道 “家中还未出事之前,母亲曾经给我一个锦囊,说走投无路的时候再打开看。 当时我实在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是原地自戕,还是找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了此残生。 于是我打开了母亲留给我的锦囊,里面画着的,就是正在瓮山修建的公主墓。 我阿爹葬在这里,母亲的墓也建在这里,这可能是全天下唯一能让我藏身的地方。 所以......所以我就连夜跑到瓮山来了。 当时外面还有工匠逗留,我害怕他们发现我,就偷偷跑进来躲藏,谁知道进来之后不久,我就迷路了。 幸亏母亲给我的这张图,我按着图纸的方位,找到阿爹墓室的位置。 没想到图里面画的是真的,那里真的留着一个暗门。 阿娘的墓还未完工,随时都可能有人进来。 我生怕有人来抓我,扔我进死牢,就从暗门爬进了阿爹的墓室里面...... 我想阿爹一定会保佑我的...... 就算........就算最后活不成了,死在阿爹身边,也总是好的.......“ 张晗说的声泪俱下,一向冷淡的弓一都扭过头不忍再看。 阿鲤眼睛跟鼻头早红了。 张晗抹了一把眼泪道 “太子殿下如今找到这里来,奴自知死罪难逃,只求殿下让我死个痛快。 让我永远留在阿爹的身边陪伴他,奴就感激不尽....... 奴下辈子给太子殿下当牛做马,已还恩德!“ 张晗说完双手奉上一张皱巴巴的羊皮纸,对着崔珩道 “这就是母亲留给我的墓葬图,这里面还记载了一些奴看不懂的东西。 墓室下面还藏着一些不能为外人道的东西,请殿下过目。“ 剑一用剑尖将张晗手里的羊皮纸挑过来,仔细检查了一遍没什么异常,才递给崔珩。 那羊皮纸被张晗保护的挺好,并没有很脏,但是羊皮纸独有的腥膻之气还是有的。 崔珩双手插袖子里,压根没想伸手接。 剑一“........” 遇到这种矫情的主子,剑一也很无语。 只好将那张羊皮纸展开,提起来放到崔珩跟卫芙的眼前,供主子们查看。 俯身跪在地上的张晗头皮发麻,神经绷紧到了极致。 能不能活命,就看这一遭了。 剑一将羊皮纸展开的时候,卫芙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第668章 地宫 整个图纸的所画的构造跟布局是溧阳公主墓没错。 但是在这公主墓的下面,竟然还有一个更加巨大的地宫。 这瓮山竟然是真的被掏空了。 下面地宫竟然还分隔了好几个巨大得空间,其中左边,也是面积最大一间。 设置了好几个巨大的,打造兵器时才需要熔炼铁水的大炉子。 中间跟左边竟然修炼了军队驻扎的地方,俨然是一个地下军营。 地宫入口道路错综复杂,还有很多岔道跟机关。 包括之前他们看到陪葬坑里面的黑洞,有一个算一个,全是夺命的陷阱,下一个死一个! 真正通往地宫得道路,还画了跟父母穿着铠甲巡逻的士兵,把守各个紧要入口。 那些士兵的铠甲样式,跟当时围攻宗庙的黑甲军一模一样。 那批神秘的黑甲军,终于找到了他们原本的藏身之地。 难怪他们能在洛京神出鬼没,躲过崔珩跟京畿大营在洛京周边设置的戍卫的关卡。 感情他们一直隐藏在公主墓下面的地宫里。 崔珩冷冷看着张晗道 “你母亲将这个交给你,就是要你去投奔他们,或许还能捡回一条命,你为何不去? 而是选择藏身在你父亲的墓室里面等死?” 张晗眼神含悲道 “母亲错了,她已经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我不能再走她的老路。 先皇是我的外祖父,奴身上好歹流着皇族一半血脉,如何能与乱臣贼子同流合污? 奴宁愿死了,也不当反贼。“ 张晗泪流满面,身子娇弱的瑟瑟发抖,声音却铿锵有力。 崔珩看了眼张晗,眼神中的冷意少了一些。 卫芙指着羊皮纸左上角的位置道 “阵眼在这,我们先出去,调金吾卫过来清剿。” 卫芙没想到下面竟然还真有驻扎军队的地方,还不知道下面到底藏了多少人,必须部署周密一网打尽。 当时只是猜测,如今得到证实,卫芙对溧阳公主的认知又多了一层。 这位要真是个皇子,恐怕也够同光帝喝一壶的。 张晗表明心迹之后,就趴在地上等候崔珩发落。 崔珩看着张晗一眼道 “念你主动献图投诚,明辨是非,并未牵涉到溧阳公主谋逆案之中,孤可赦免你死罪。 你前面带路出墓,若有闪失,就地正法。" 张晗惊喜交集的抬头看着崔珩,确认崔珩是真的免了她的死罪,瞬间痛哭流涕。 她朝着崔珩重重磕了几个响头哭道 “奴谢过太子殿下特赦之恩,奴定然结草衔环,当牛做马一辈子报答殿下。 奴在前面带路,若有差池,任凭殿下发落。” 这张羊皮纸地图上,不仅画了墓室的结构布置。 包括里面设置的阵图机关也在里面了,为了防止张晗在图里面动手脚,崔珩让剑一盯着张晗走前面探路。 那些浓重的雾气,在刚才主墓室的门打开之后,就散开了,倒是方便很多。 张晗重获新生,步子倒是轻快了不少。 毕竟在大聖,有太子的亲口赦免,她最起码安全无虞了。 有了地图的加持,有些路就是直直往墙壁上撞的,张晗毫不犹豫的撞了上去,人一下就消失了。 剑一咬咬牙,也直接撞了上去。 只觉得眼前一花,面前的画面已经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进来时的入口也遥遥在望。 崔珩卫芙阿鲤他们都相继走了出来。 卫芙长长舒了口气,自从有了孩子之后,她就格外的惜命。 有了稚子牵挂,她可不能随便出事或者受伤了。 大批的金吾卫很快被调了过来,崔珩亲自在地图上标出几个点,让金吾卫里面的高手进去将幻阵跟机关全部破除了。 至此整个公主墓完全对外敞开,大批金吾卫带着精良的武器闯了进去。 很快整个公主墓被翻了个底朝天,地宫的军营里面,果然还有士兵驻扎。 第669章 如此姝色 这些黑甲军以为自己的藏身之处很隐蔽,即使觉察到上面有人搜查,也没有轻举妄动,想等着他们无功而返。 结果被金吾卫按图索骥,来了个瓮中捉鳖,统统被堵死在地下的地宫里。 地宫里面的士兵大概在三百余人,个个悍不畏死,最后他们甚至拿出来”雷火器“准备炸塌地宫,跟所有人同归于尽。 结果被弓一带神射手们用雷霆手段射成了刺猬。 最后一个活口都没留下,众人皆出了一身冷汗。 这些黑甲军到底是什么来头,如此玩命的打法,实在让人望而生畏。 一旦地宫被引爆,他们所有人都得留在这儿给溧阳公主当垫背。 卫芙看着弓一灰头土脸,脸色难看的出来,担心道 “没事吧?下面怎么了?” 弓一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低声歉意道 “他们想炸塌地宫,拉着所有人陪葬,幸好被阻止了。 只是对不住郡主,没有留下活口。” 卫芙心都差点跳出来了,开啥玩笑,人家都要拉你们同归于尽了,还想着留什么活口? 卫芙帮弓一把脸上的泥土抹掉,这姑娘有股狠劲儿,平日里话也不多,但是个最稳妥的人。 卫芙最希望她有朝一日也能像阿鲤一样,能融入正常人的生活。 地宫里面的的尸体跟窝藏的违禁兵器,铠甲,被金吾卫一车一车的拉出来,摆满了瓮山前面的平坝。 数量跟规模简直让人叹为观止,连下面的铸造兵器用的大炉子都被拆了抬了上来。 已经制造制造好的”雷火器“竟然有百八十个,半成品凑合凑合也能有几十个。 还有铠甲,箭簇,刀剑不计其数,依照工具的新旧程度来看,铸造刀剑跟铠甲应该有些时日了。 但是雷火器相关的工具应该是最近才配置的。 卫芙看着金吾卫抄出来的“雷火器”图纸,脸上的冰寒。 之前卫芙已经给霍明轩去了秘信,告知了“雷火器”跟“雷火管”外流的事情。 霍明轩精心设局,到底是抓住了那个被策反的工匠。 但是"雷火器“图纸已经外泄,已经无法挽回了。 卫芙让霍明轩督促工匠,集思广益,开发出威力更大的雷火器反制,其他的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卫芙看着这百余门“雷火器”心思动了动,看向崔珩的眼神有点意味深长。 可惜崔珩跟没看到卫芙眼神里面暗示的深意,直接吩咐金吾卫 ”将今日所有查抄的物品,全部入金吾卫衙门登记造册入库,不得延误。“ 卫芙翻个白眼,知道想要这个,可能自己得费点功夫才行,就转头探查别处去了。 地宫里面拉出来的硫石,堆的比小山还高,之前被垄断的硫石,基本都在这了。 卫芙之前利用名下药行的渠道,好容易收了一批硫石存货给金掌柜送过去,才没耽误金掌柜的进度。 这溧阳公主果然神通广大,竟然将硫石的通道堵得死死的,也不知背后还有什么别的势力参与此事。 张晗免除死罪之后,崔珩将她交给了汪顺,让她在浣衣局当个宫婢。 虽然还是奴婢,但是最起码能不受大罪。有汪顺看着起码能活着。 女罪奴的下场还不如自裁呢,崔珩算是信守承诺,饶了张晗一命。 张家人就没那么幸运了,阖族被斩首示众,无一幸免。 晚上回到郡主府,卫芙洗去一身尘土,昨夜在墓里面摸爬滚打一晚上,卫芙觉得不是很吉利。 孩子们还小,她打算自己用柚子水泡两天澡,完全去除晦气之后,再过去看孩子们。 没想到刚躺下,崔珩就拖着还在滴水的头发过来了。 卫芙都见怪不怪了,拿过一张专门为他准备的干帕子扔过去嗔怒道 “你怎么又湿着头发到处跑?如今已经快入冬了,也不注意些。” 崔珩外面只随便裹了一个狐毛大氅,里面一身素色寝衣,胸膛都露出大半截。 崔珩肌肉匀称,薄肌线条优美,皮肤白皙光滑,如此的姝色,看的卫芙眼睛发直。 这........看起来...........也太香艳可口了些—— “咳咳咳——" 卫芙赶紧转移视线,造孽啊! 这么盯着人家胸口看,会被误会成色狼的。 第670章 乡巴佬误入仙宫 崔珩手指轻轻一挑,身上的狐裘就委顿在地。 劲瘦的腰身,修长笔直的长腿,就完全展现在卫芙眼前......... 这下不看是真不行了,崔珩里面的穿的寝衣与往日不大相同......... 不仅特别清凉,该挂着许多珠链跟翡翠铃铛........ 崔珩俯身,缓缓爬上床,眼睛紧紧盯着卫芙,越爬越近...... 最后崔珩凑在卫芙耳边魅惑道 “阿芙,在瓮山上你答应我的事情......应该没忘吧?你说了都依我的...... 阿芙你看.......今日我这身衣裳,郡主还满意否?...... ........别急阿芙,你也有份......我来替你穿.......“ 卫芙直接被崔珩撩的晕头转向,晕乎乎的躺在那里,任崔珩摆弄。 她就像个一辈子没进过城的乡巴佬,突然误闯仙宫的感觉,两只眼睛都不够看的。 那雕梁画栋,琼楼玉宇,无一不精致绝伦,香艳荼靡。 崔珩的新花样儿,又一次击穿了卫芙的底线...... 很多都是她连做梦都不敢梦的炸裂场景....... 太过火热的夜晚,后遗症总是很多的,卫芙是被头皮上的刺痛惊醒的。 猛然睁开眼睛一看,对上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她自己亲闺女,正好薅了她一撮头发,“吭哧吭哧”使劲往自己嘴里塞。 奈何她胖乎乎的,身上袄子又厚,小胖手又短,试了几次怎么也够不到嘴巴,急的她直哼哼。 儿子齐璟也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一脸乖巧的躺在边上静静地看着她,一脸孺慕之情。 亲儿子跟这个混世魔王般的亲闺女相比,齐璟简直乖巧的让人忍不住抱进怀里狠狠揉捏。 卫芙赶紧从闺女手中,抢回自己那几根可怜的头发。 这手劲儿也太大了,再薅下去,能全给她拔下来。 乳娘是绝不敢让闺女这么干的,她歪头一看,果然看到一脸坏笑盯着她的朱十一。 卫芙有事耽误不去看儿子跟闺女的时候,崔珩总是会让乳娘第二日抱着两个孩子来寻卫芙。 一点不让两个孩子有思念娘亲的机会。 昨日自己没过去,今日两孩子一醒来,就被乳娘抱了过来,刚好遇到了来寻卫芙的朱十一。 卫芙低头看了看自己满身的不堪入目,脸颊爆红,恼羞成怒的蹦起来,去掐朱十一的脸。 “死丫头!敢看我的笑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朱十一一把将齐玥抱起,挡在身前道 “薅你头发是你闺女,可不是我! 你不能打不过你家那口子,就将火气撒我身上......哎呦——“ ‘好!好!好!我错了,我不应该带我阿娘的酱菜来寻你! 我走!我走!行了吧?” 卫芙一听酱菜,立刻停手,主要是她浑身酸软,也打不动了。 卫芙扶着腰,靠在床头道 “看在秦姨的心意上,这次饶了你! 回头等你嫁给我大哥,你看我怎么闹你!” 朱十一原本喜笑颜开,一提到卫涉,脸色瞬间垮了。 卫芙立刻觉察不对劲,赶紧哄了哄儿子跟闺女。 将他们差不多糊弄的快睡着了,才交给乳娘带出去。 她仔细观察了朱十一几眼,低声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我大哥欺负你了吗? 有什么事你直接说,我给你撑腰!” 朱十一眼睛委屈的红了,她小手不安的搓着衣角道 “之前我阿爹出事了,阿涉哥哥担心我,一连给我来了十几封信,一直鼓励我,开导我...... 但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我无论怎么写信,他都没有给我回信...... 阿芙......你说是不是,阿涉哥哥.......嫌弃我守孝.......晦气.......” 卫芙都想翻白眼,一把抓住朱十一摇晃道 “平日看你挺聪明的,怎么一牵扯到我兄长,你脑子就跟灌了浆糊一样。 我大哥那个榆木脑袋,能一口气给你写十封信,还不能表明他对你的心意吗? 就说他戍守北境这么多年,除了公务,加起来也没给我写这么多封信啊!我还是他亲妹子呢。 你在担心什么啊?! 他要对你有二心,你放心!我第一个不饶他!“ 第671章 我要去接她回来 有卫芙的安慰,朱十一心里踏实许多。 卫芙捏着朱十一的脸颊道 “好啦,别胡思乱想了,兄长会不定期出营,巡视边境。 不给你回信,恐怕就是外出巡视边境戍防了,你别担心。 卫芙说的这种情况也是确实存在的,朱十一彻底放下心,专心给卫芙介绍她阿娘新研究出来的菜式。 秦氏的厨艺,那是要甩国公夫人好几条大街的,是真正的美食大家。 新做出来的梅子酱菜,咸酸开胃。 还配了几个金黄酥脆的金丝饼,简直不要太好吃。 朱十一馋的,也陪着卫芙又用了一次早膳,吃完都快打饱嗝儿了。 看朱十一这样,卫芙才放心。 如今十一家里今非昔比,自己不能像之前一样说走就走了,她捋了捋朱十一的头发道 “我最近要离开洛京一段时间,你在家里好好照顾你阿娘,我会给你留几可靠的人帮你。 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去寻太子殿下,他一定会帮你的,知道吗?” 朱十一紧张的拉住卫芙的手道 "怎么又要离开?是又要打仗了吗? 朝廷那么多男人,干嘛非盯着你不放? 你跟太子殿下的婚期都快定下了吧?礼部据说都已经准备来你家下聘了。 你怎么还要出境?" 卫芙叹口气道 “十一,我不是去打仗,我是去接姜鱼回来。 姜鱼陪我一起长大,如今我要大婚了,她怎么能缺席? 我很快就会回来,你乖乖在洛京等我,知道吧! 我的新婚贺礼你可不能敷衍我,到时候我要检查的!” 朱十一跟她自幼相熟,只要卫芙打定主意要做的事情,谁也拦不住的。 她明白她,姜鱼对她来说,何止是一个婢女那么简单? 所以她只担心她,并没有过多劝阻。 送走了朱十一,卫芙就低调的去了金掌柜的作坊。 作坊就建在金器铺子的后院里,金掌柜将后院往下深挖了五六尺,建成了一个半截在地下的房子。 平日在外面堆上柴火,看起来像是柴房,其实里面大有乾坤。 顺着碎石铺成的台阶下去,满鼻子都是金属淬火的味道,墙壁上有铜灯照明,倒也不算黑暗。 满墙,满地都是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兵器,有些是卫芙见过的,有些连卫芙都没见过。 金掌柜正撸着袖子,叮叮当当在打铁的砧板上敲敲打打。 他现在手里正在做的可能是精细活计,手边桌案上摆着的锤子,钳子一个赛一个的袖珍。 最小的才不过拇指肚儿大小,卫芙还从未见过这么小的锤子。 金掌柜见到卫芙,喜笑颜开,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几分。 立刻放下手中的锤子,拍了拍身上的铁屑,起身给卫芙请安。 “郡主今日过来的正好,老金幸不辱命,郡主设计的这几样东西,全部都做出来了。 郡主刚好可以试一试顺不顺手,若是哪里不满意,老金再给郡主改。“ 卫芙也觉得是意外之喜,她于兵器制造并不精通。 但是看了雷家的图纸之后,有感而发,就设计看了几样适合单人携带的“雷火器”。 她原本没有抱多大希望,毕竟她的图纸只是初步的猜想。 老金能做出来一款,她就已经非常满意了,没想到老金竟然全部做出来了。 老金带着卫芙,走到旁边一扇上着锁头的木门跟前。 第672章 如此人才 老金也没用钥匙,只是在锁头上拨弄了几下。 “咔哒”一声,锁头弹开了。 这是老金自制的机关锁,除了他自己几乎没人能打开。 推开沉重的木门,卫芙才发现这个门,只是从外观上看起来是木头的。 其实这门是用实实在在的铁水浇筑出来的铁门。 老金将这间密室打造的这么坚固,可见卫芙设计出来的东西非同小可。 一进门,卫芙就被架在桌案上的东西震惊了。 那外形好像是自己画的,但是仔细看又改动了很多地方。 老金眼睛在发着光,他兴奋的将卫芙引到桌案边介绍到 “郡主请看,这个就是通过你设计的图纸做出来的成品。 经过多次试验,这个版本是威力最大,最方便单人携带使用的“雷火器”。 卫芙伸手摸上这个似乎热气还没完全散去的“雷火器”,激动的手都有些颤抖。 这是卫芙通过“雷火器’跟”雷火管“的原理,改造出来的合体。 雷火管携带方便,但是只能一次性使用。 雷火器威力巨大,可以重复使用,但是过于笨重,需要两三人配合移动,对战场的地形要求颇高。 真正的战场瞬息万变,她急需一种适合单兵配置的“雷火器”,这样才能在战场上立于不败之地。 这件雷火器看起来像一个三尺长的管子,有点像最开始的雷火管。 但是管子的尾部弯曲下来,镶嵌上了一个硬木手柄,方便抓握。 老金熟练的将那段管子拆卸又合上,卫芙看到老金往里面塞了几颗拇指大小的黑色圆球。 卫芙这个缩小版的“雷火器”,对着墙角的几个稻草人。 木头的手柄上,还镶嵌着一个小小的金属的拉杆。 卫芙在老金的示意下,拨动了那个拉杆。 只听“彭”的一声,对面的稻草人被打的草屑乱飞。 稻草人四分五裂,身子上还破了一个大洞。 卫芙被这个“雷火器”爆发出来的惊人威力惊呆了,她气息有点急促的问老金 "这种火器叫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大威力? 刚才你填进去的那种是”雷火弹“吗?” 老金对自己的作品简直满意极了,他兴奋道 “这个我暂时管它叫”火铳“,里面填进去的就是“雷火弹”,一次最多能填进去五颗。 也就是说这个“火铳”一次可以五连发。 将里面“雷火弹”打完之后,将枪管拆开来,重新填装上新的“雷火弹”,就可以继续使用了。 这个“雷火弹”我也改装过,不仅可以穿透,还可以爆炸,杀伤覆盖范围更广。 郡主使用的时候,要注意避让自己人。” 卫芙听着老金的介绍,将“火铳”拿在手里反复抚摸。 难以想象若是将这个武器给镇北军全军配置,那将是何种场景? 岂不是横扫六合指日可待? 此次自己入苍夷救姜鱼,有了这些新武器的加持,对阵查吉柯穆胜算又大了许多。 老金又搬过来一个木箱子,从里面取出几个婴儿拳头大的圆球。 这种圆球卫芙上次在宗庙被困的时候使用过,是可以用弓箭射击的雷火弹。 老金将几个“雷火弹”依次摆在桌案上一一介绍到 “这种椭圆形的,是能制造浓烟的,里面我还加了迷幻药。 是在需要突击跟撤退时候,迷惑敌人的大杀器。 这种圆形的,是加强版的“雷火弹",可以用弓箭发射。 或者用力投掷出去也可以,它在剧烈撞击之后才会爆炸,可以造成大面积杀伤。 这种菱形的,可以埋入地底,重物压上去之后即可触发爆炸,可以用于伏击.....“ 卫芙眼睛都瞪圆了,她只是随便画了几张图而已,没想到老金竟然开发出这么多用法! 他因为伤病,没能在镇北军继续服役,简直是镇北军的损失。 幸亏阿爹对每一个因战伤残疾的人,都多有照拂。 否则这样一个奇才,都不知道要被埋没到哪个山野村寨里。 老金林林总总弄出来是不下十余种,依照“雷火器”的原理制造出来的衍生兵器。 功能跟用法简直匪夷所思,对卫芙来说这不是惊喜,这是惊吓了。 老金搞出来的这些东西,一旦用于战争。 那是比当初卫芙见识到“雷火器”的威力,更加的让她震撼。 他在这里当一个首饰铺子的掌柜,属实屈才了。 一旦他做的事情曝光,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盯上,老金留在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第673章 苍夷大军压境 卫芙当机立断,直接让林羽带人,将老金作坊里面的所有成品跟半成品,全部打包带走。 老金也跟着他一起回了郡主府。 自己离开洛京在即,把老金放哪里她都不安心,只有待在郡主府里是最安全的。 有崔珩看顾,她才能放心。 卫芙专门给老金拨了一个僻静的院子,那个院子刚好与高阳王府金吾卫的休憩之所背靠背。 郡主府禁卫的住所也刚好在旁边,这样在两股势力日夜看顾之下,应该万无一失了。 卫芙引着老金进了分给他的院子 “金叔,以后你住这儿吧,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就成。 首饰铺子的事情,我会安排另外的掌柜接手。 回头我让管家带工匠过来,你想怎么改造院子,只管跟管家说便是。 你住在这里,需要什么材料也尽可跟管家说。 可以光明正大的在这里试验武器,不怕有人来查的,你放心好了。“ 金掌柜简直受宠若金,他深知自己研究的东西惊世骇俗。 万一泄露出去,自己可能吃不了兜着走。 如今郡主竟然带他入府,还能光明正大的试验武器,这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啊! 天知道他这辈子,最喜欢研究的还是兵器,做首饰只是为了生计而已。 金掌柜激动道 “老金多谢郡主成全,我会尽快研制出更多适合装配整个镇北军的火器。 让那北境外的鞑子,再不敢靠近咱们大聖边境一步。” 卫芙嘴角带笑道 “总有那么一天的,到时候边境太平,阿爹就能回洛京与我们团聚了。“ 老金激动道 “我已许久未见大帅,希望他早日归来,老金能再跟他喝上一回梨花醉。” 所有退役的镇北军心里,卫胤永远是可以让他们生死追随的大帅,无论自己身在何处。 离京远赴苍夷的所有东西已经准备就绪,卫芙却愁的开始在屋里转圈。 她准备去苍夷的事情,崔珩不可能不知道。 但是他从不主动跟她提及此事,摆明了是不愿意她再去涉险。 没事就拉着俩孩子缠着她,要么亲自上阵,自己缠着她。 可是那是姜鱼啊,卫芙不能这么一直等下去。 时间久了,怕是查吉柯穆又使出什么别的手段。 卫芙也知道崔珩派了很多暗卫去苍夷打探姜鱼的下落。 能顺手救出来当然更好,就是不愿意她再去苍夷涉险。 但查吉柯穆今非昔比,他如今已是一国之君,又阴险诡诈。 在西南境外自己的地盘上藏个把人,简直易如反掌。 苍夷之行,势在必行! 卫芙还没有酝酿好说服崔珩的说辞,西南边境就传来八百里加急。 刚刚复国不久的苍夷,竟然主动发起了战争。 二十万大军,已直压边境。 他们竟然携带着“雷火器”强行攻城。 幸亏封赫坚壁清野,城墙修建的足够牢固,才勉强抵挡住了苍夷猛烈的首轮攻击。 但封赫不幸重伤,生命垂危,定西军群龙无首。 朝廷必须尽快安排将领接手定西军,否则西南边境危矣! 边关八百里加急是直接送到大朝会上的,同光帝大为光火,这次苍夷死灰复燃,显然是蓄谋已久。 看那新王气势汹汹的架势,就是奔着覆灭大聖,报亡国灭种之仇来的。 没想到苍夷也得到了“雷火器”的制造图纸。 可见之前溧阳公主那一派的势力,与苍夷早有勾结。 他们互通了“雷火器”的制造方法,试图内外夹击,覆灭大聖。 若不是卫芙偶然发现了硫石被垄断的事情,推测出有人大量制造“雷火器”。 恐怕如今跟苍夷一起发动战争的,还有洛京这边的势力与之遥相呼应。 这是极度凶险内外夹击的连环杀局! 第674章 尔等只会躲在女子身后苟且偷生 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别看平日一个个好大喜功,争权夺利。 一旦朝廷真的需要玩命的时候,一个个都变成了怂包。 那是“雷火器”啊!是最新威力最强的大杀器! 大聖尚且没有大批量制造,一时半会远水解不了近渴。 西南边境如今是个烫手山芋,谁去谁死! 武将们一反常态的安静,半晌之后,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站出来道 “启禀陛下,臣愿往西南边境,助封元帅一臂之力。” 这白胡子老头是昌平伯吴忠,早年跟着先皇南征北战,战功赫赫。 如今年岁大了,一身战伤,已经回洛京养老多年。 如今朝廷没一个拿得出手的武将,一听说苍夷那边竟然携带者大量的“雷火器”,一个个吓得噤若寒蝉不敢冒头。 “雷火器”的由来,坊间已经传开了,是永安郡主在中州平乱的时候,救了雷家后人,那后人将家门秘术赠给了永安郡主。 原本想着大聖靠着镇国神器,可以威慑边陲小国,不敢妄动。 未曾想自己家里还未大批量产出来,反而被苍夷后来者居上。 据说封赫就是在指挥作战的时候,不慎被“雷火器”震伤了脑子。 这简直让朝堂不少人慌了神。 如此来势凶猛,恐怕西南边境要失守! 同光帝看着满朝文武,最后只有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将站了出来,气的一把将加急的奏折甩下金銮殿。 “你们一个个平日里不是挺能说的吗? 要钱的,要权的,争的你死我活,今日怎么哑巴了? 西南边境告急,封赫重伤,群龙无首! 满朝武将,难道只有昌平伯一人拿了朝廷俸禄吗?” 朝堂下众臣纷纷下跪,以额触地,姿态放的一个比一个谦卑,生怕被皇帝点名。 崔珩抄着手站在一边,眉心微跳,果然有个世家老臣抬头颤巍巍道 “启禀陛下,非是老臣等贪生怕死,只是西南边境何等重要? 封大元帅骁勇善战,统领定西军十余年,尚且不是那苍夷新王的对手,何况咱们这些上了岁数的老骨头? 以目前的危急形势来看,恐怕还得请平定中州之乱的镇国大将军 ——卫国公嫡女永安郡主,带兵驰援,才可能稳住边境局面!” 崔珩心中的怒火“腾”的一下就烧起来了,他眼神淬着毒,看向那个谏言的老臣,冷笑道 “众位推卸责任的手法倒是得心应手,驾轻就熟。 永安郡主用兵如神,骁勇善战这是没错! 但大聖又不是没有大好男儿了,为何一出事,就将一个女子推到最前线给你们挡箭? 你们这是想让边陲小国耻笑我等大聖男儿胆小如鼠,尔等只会躲在女子身后苟且偷生吗?” 那老臣被崔珩的眼神看的后脊背发凉,赶紧低下头,再也不敢出声。 昌平伯也是气的一抖胡子道 “永安郡主与太子殿下大婚在即,是我大聖未来的太子妃,如何能轻易涉险? 尔等竟然贪生怕死,将如此危急战事,推到一个女子头上,你们不要脸,老夫还要! 你们贪生怕死,老夫不怕! 陛下下旨吧,吴忠誓死守住西南边境,绝不让苍夷人踏入大聖一步!” 同光帝看了崔珩一眼,知道让永安挂帅几乎不可能。 之前崔珩对永安各种嫌弃,同光帝还担心他做的太过,跟卫家结成冤家。 毕竟自己孙子有一半血脉是卫家的,木已成舟他还有什么好说。 只求两人别胡折腾,凑合能过日子就行,如今看来有了孩子就是不一样了。 这孽障再怎么混账,也知道没娘的孩子是根草,知道护着孩子娘,这也是好事。 只是他心底,还是觉得最适合接手定西军的还得是永安郡主。 永安的孩子,是将来皇位正统继承人,在太子没有继位之前,卫家的支持必不可少。 眼下孩子还小,太子还年轻,此时防着卫家,已经不合时宜。 可惜他如今有心放权,这兔崽子不乐意了。 同光帝叹口气,只好退而求其次。 同光帝看着白发萧萧的吴忠,心头在滴血。 祖宗的基业传到他手上,危急关头,竟然还要靠先帝留下的老将出马镇场子。 同光帝前所未有的感觉自己这个皇帝当的很失败。 在同光帝将开口未开口的时候,有侍卫统领进殿禀报 “启禀陛下,永安郡主在外求见。” 第675章 永安请战 一句话满朝皆惊,千百年来,妇人不可干政。 金銮殿乃是商讨国事的地方,如何能轻易让妇人入内。 搁在往日,满朝文武怕是要嗤之以鼻了。 偏偏今日,日子特殊,很多大臣倒期待陛下能召见永安郡主入殿。 崔珩脸色瞬间起了寒冰,这个节骨眼,卫芙觐见目的是什么,崔珩岂能不知。 但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他立刻声色俱厉斥责侍卫统领道 “你怕是大内侍卫统领当久了,把宫里的规矩都忘干净了吧? 如今正值大朝会,郡主有急事寻孤,也要等散朝。 你如此堂而皇之的进来打断众臣议事,该当何罪?!“ 崔珩冰寒的言语让侍卫统领冷汗瞬间滚滚而下,这位可是他得罪不起的主儿。 侍卫统领满头大汗的赶紧转身,对着崔珩磕头解释道 “启禀太子殿下,是,是永安郡主执着镇国大将军印而来,臣不敢阻拦,是以进来通报。” 镇国大将军乃正二品武将,卫芙若不是女儿身,可直接上朝议事的。 同光帝偷眼看了崔珩一眼,知道这孽障是不乐意永安掺和进来,但是西北边境危急,如何能儿女情长? 万一边境真为苍夷所破,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同光帝避开崔珩的目光,对着侍卫统领道 “永安郡主虽身为女子,亦有忠君报国之心。 且永安深得卫国公真传,有勇有谋,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将星转世,更是太子殿下亲自敕封的镇国大将军。 今日大聖陷入危局,快快请镇国大将军入殿,一起参商国事。” 同光帝说这些话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老脸都快被那孽障盯穿了,可是你老子也是没别的办法了啊! 只能下朝之后,再私下给这孽障一些补偿安抚,否则怕是又要闹腾的鸡飞狗跳。 哎——! 侍卫统领几乎是爬着出去的,没办法,太子殿下的眼神实在太吓人了。 他是不是需要提前准备一下遗书给妻儿? 不过顷刻,一阵金属铿锵的靴子声响。 满朝文武百官,都好奇的看向大殿门口。 这个永安郡主怕是大聖开国百年,第一个上金銮殿的女子了吧。 光影闪动,等永安郡主从大殿门外的光里面走出来的时候,所有大臣都瞪直了眼珠子。 只见卫芙脚踩战靴,一身芙蓉甲银光璀璨,单臂抱着银色的头盔,满身戎装的走了进来。 她一头乌发高高挽在头顶,俊眉斜飞,腰背挺拔,怎一个英姿飒爽了得。 永安郡主以女子之身,领兵作战的事迹满朝皆知。 但他们无从想象,一向养尊处优的深闺贵女,是如何指挥一大帮男人听她的,还能悍不畏死,勇往直前。 如今一见一身戎装的永安郡主,他们终于有点明白了。 那种从尸山血海,千锤百炼的战火里面走出来的杀伐之气,绝对有资格傲视在场所有武将。 就连老当益壮,下场请战的昌平伯,都摸着胡须赞叹。 不愧是国公爷一手调教出来的,后生可畏啊! 生为女儿身,当真可惜了! 崔珩在看到卫芙那一身装备齐整的铠甲之后,绝望了闭了闭眼睛。 他就知道,他拦不住她!没人能拦住她! 为私她要去,为公她更要去! 卫芙身姿挺拔的走进来,裙甲互相摩擦“哗楞”作响,更增加金戈铁马之气。 她走到大殿中央,一撩铠甲单膝跪地,执武将礼对着御座上的同光帝朗声道 “永安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今闻西南边境不稳,封元帅重伤,定西军群龙无首。 永安请战,求陛下允准我驰援西南边境,接管定西军,拒敌于国门之外!” 卫芙目不斜视,声音铿锵有力。 此时的她,眉眼之间已经没有丝毫属于女子的婉媚。 只有诉不尽的烈烈英姿,以及熊熊燃烧的斗志! 崔珩垂眼看着这样的卫芙,既喜且悲。 喜得是他眼光果然极好,这样勇毅果敢的女子,世间难求。 悲的是这样的女子,注定要像雄鹰一样在天空翱翔,不能将她束缚在后宅之中。 还未等到大婚,她便又要远赴边境御敌,这要他如何放心? 第676章 怎能不爱他 卫芙上殿请战的时候,几乎不敢看崔珩的表情。 因为她知道崔珩一定很不愿意让她去。 但有些事情,是她必须要去做的。 姜鱼等不了,边境的百姓更等不了。 永安郡主挂帅出征,接管定西军的圣旨下的很快。 整个过程,都是在金銮殿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完成的。 因为同光帝没把握下朝之后,自己一个人能顶得住崔珩的压力。 最起码在金銮殿上,当着百官的面,这孽障还是能稍微给他留些面子的。 圣旨盖上玉玺的那一刻,同光帝都感觉崔珩的眼神能杀人,可是你爹能怎么办呢? 总不能真的叫一个老棺材板上去当炮灰吧? 昌平伯都多大岁数了? 别人还没到地方,半路折腾没了,到那个时候,情况更糟糕。 同光帝的心酸无人能懂,但凡有一个靠谱的,他也不能把孙儿们的亲娘送去前线。 前线战事危急,圣旨一下卫芙就要即刻出发,她手里握着圣旨,才敢看向崔珩。 崔珩脸色十分冰冷,半垂着眼睛看着脚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卫芙心虚的赶紧退出大殿,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崔珩,这次他一定一定,非常生气。 崔珩抬头冷冷看了御座上的同光帝一眼,拱手道 “儿臣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说完也不管同光帝允不允许,直接甩袖出了大殿。 众臣面面相觑,同光帝尴尬的咳嗽一声找补道 “太子妃出征在即,太子殿下过于忧心也是人之常情。 诸位还是操心操心如何给定西军调拨粮草吧。” 卫芙闷头出宫,刚到午门的时候,被崔珩一把抓住,拖进了附近一间偏僻的殿宇。 卫芙心虚的不敢看崔珩眼睛,因为她听到崔珩急促的呼吸声。 也不知道是心急追她跑的,还是给气的。 “阿芙这是想干嘛?一句话不交代,就又要一走了之?” 卫芙更加心虚了,她干这事也不是头一回了。 卫芙觉得自己属实对崔珩过分了些。 自己决定的事情,从来没有跟他商量过,总是强迫他接受自己的所有决定。 卫芙愧疚的抱住崔珩的腰,将额头抵在他的肩头道 “崔珩,对不起,我真的不能放着姜鱼不管,放着西南边境的百姓不管。 但凡现在能挑出一个能顶住查吉柯穆的将领,我也不会主动请缨。 可是朝堂上的那些武将你也看到了,除了年过古稀的昌平伯,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出来应战。 我真的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西南边境被.......” 卫芙说到最后,声音都有点哽咽,良久她听到头顶一声低沉的叹息 “阿芙,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西南边境一出事,我就知道我留不住你了。 这不怪你,都是这些无用的武将拖累了你。 总有一天,我要将他们这些废物全部抄家流放! 孩子们有我看着,你放心去吧。 我只有一个要求,一定一定好好保护好自己! 无论如何你得回来,我还等着你大婚呢........." 崔珩没有抱怨,没有生气,只是说让她一路保重,家里有他操持不用担心,他会等她回来大婚。 这简直比说什么“我心悦你的”情话更让卫芙破防。 她紧紧搂住崔珩的脖子,难得主动献上自己的唇。 四下无人的偏殿里,两人紧紧相拥,纠缠的刻骨铭心。 边境战事紧急,卫芙甚至没有回府跟孩子还有阿娘告别的时间,只能托付崔珩,事后跟阿娘说明缘由。 阿鲤,弓一,林羽他们已经整装待发,等在城门口。 卫芙一身戎装面圣的时候,他们就知道时机到了。 卫芙坐月子期间,就在为这一天做准备。 阿鲤等在城门口的时候,眼前一花。 一个人影从天而降,落在她跟前,吓得阿鲤拔刀相向。 剑一“........." 第677章 遥寄相思 阿鲤看清楚来人,拍了拍胸口,一边将刀插回刀鞘刀,一边抱怨道 “吓死个人,幸亏姑奶奶刀法精湛,反应迅速,否则你得脑袋搬家! 你这不爱说话的毛病要改! 万一以后遇到个愣头青,你不得让人捅个透心凉?” 剑一有点羞愧的低下头,真的是这样吗? 他这样突然出现真的很冒昧吗? 可是.......可是他真的说不出来啊....... 阿鲤莫名其妙看着陷入纠结的剑一,问道 “你来是给你家殿下传信的吗?可是不对啊,我家郡主现在应该你家跟殿下在一起的啊?“ 剑一耳朵尖尖有点发红,迅速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往阿鲤怀里一扔。 然后“唰——”原地消失了踪影。 阿鲤"........." 弓一"........." 林羽"........." 除了跟随卫芙驰援定西军的三万人,崔珩还专门调拨五百最精锐的金吾卫,作为卫芙的近卫,跟着她一起去西南边境。 他们接到的任务只有一个 ——誓死守护太子妃安全! 马魁刚好人在洛京,还未返回宁州,卫芙将他一并带上。 经过中州平叛的锤炼,马魁已经被卫芙调教成一员难得的猛将。 主要是自己亲手调教过来的,用起来更顺手。 跟着卫芙大部队一起奔赴边境的,还有两百余门“雷火器"。 这些“雷火器”大部分都是从溧阳公主地宫里面查抄出来的,还有一部分是崔珩回京之后赶制出来的。 卫芙本来还打着将那些雷火器,怎么弄给镇北军,没想到自己倒是先用上了。 走之前,卫芙将老金托付给了崔珩,崔珩不舍的盯着卫芙道 “你放心,我会尽快成立专门的"火器营",让他负责大批量制造适用于战场的火器。 我会用最快的速度更新定西军的武器装备。 这些“雷火器”我原本打算送到北境去,如今西南更需要它们。 北境那边我会另想办法,镇北军有我看顾,你不要担心。” 有了崔珩这句话,卫芙放心了,他总是这样了解她。 知道她牵挂什么,知道她在意什么。 即使有时候违背了自己的意愿,但他还是愿意迁就她。 愿意给她兜底,帮她处理一切可能出现的麻烦。 这样得崔珩如何能不让她魂牵梦绕? 直到走出好几里地,卫芙还是忍不住回头望。 在洛京高高的城楼上,那个孤独望向她的身影,让卫芙心酸。 崔珩何尝不想陪在卫芙左右? 他恨不得立刻冲下城楼,追随她一起奔赴西南边境。 但是他不能,因为洛京暗流涌动,没他坐镇,各股势力蠢蠢欲动,无人弹压。 镇北军跟定西军的后勤补给,卫芙只相信崔珩。 也只有崔珩有能力给这两支庞大的军队兜底。 这是她能安心离开洛京的前提条件。 他俩都深深明白自己各自的职责,谁都没提要不要一起去的话。 他们只能一个留在洛京,一个远赴边境。 遥遥相望,明月寄相思。 黎锦书是卫芙快要出洛京的时候,驾着马车一路狂奔追上来的。 她头发蓬乱,双眼红肿,显然已经得了封赫重伤的消息,哭了很久。 福宝被她紧紧抱在怀里,他似乎也感受到了阿娘的惊惶。 小小身子紧紧依偎在黎锦书怀里,很乖巧的没有闹,与往日的活泼相去甚远。 黎锦书下马车对着卫芙就要拜下去,卫芙赶紧一把托住黎锦书劝道 “黎姐姐,你我之间何须这些虚礼? 封大帅吉人自有天相,我会日夜兼程赶去援手,你先别心急,吓到了福宝。” 黎锦书紧紧抓住卫芙的手,好像在抓什么最后的救命稻草,哽咽道 “多谢郡主驰援定西军,大恩大德,黎锦书铭记于心。 郡主此去一路保重,见到........见到我夫君,麻烦带句话给他 说我跟福宝在家里等他归来! 若是.......若是他......也请郡主转告,锦书能与他做夫妻,此生无悔。 福宝我会好好养大成人,要他无需挂心——“ 说到最后,黎锦书已经泣不成声。 第678章 大雨阻路 福宝被吓住了,两只大眼睛包着两泡眼泪也不敢哭,只是紧紧用双手抱住黎锦书的脖子。 面对至亲之人的生死未卜,谁又能做到心如止水? 这种无能为力跟绝望,卫芙何尝没有尝试过? 她使劲将黎锦书抱了抱,在她耳边低声安抚道道 “黎姐姐放心,封大帅不会有事的,有我在,他就不会死!” 卫芙语气充满笃定,奇异的安抚到了黎锦书。 她从怀里掏出两个木盒子郑重的递给卫芙道 “这里面是我前几日花了好大力气才寻到的两枚“还魂丹”,再重的伤都能暂时吊住命。 郡主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这么珍贵救命良药,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品。 黎锦书一下竟然弄到了两颗,可见一直在暗地查访收购。 她如今拼命赶来,就是要将这么珍贵的药亲自送到她手上。 既是为了封赫,也是为了她。 这份情卫芙领了,战场瞬息万变,有了这救命良药无异于多了一条命。 大聖已无独当一面的良将,她跟封赫都不能出事。 一路南下的路途并不好走,因为携带笨重的“雷火器”明显拖慢了行程。 封赫生死未卜,查吉柯穆又智计百出,还有大量的“雷火器”助阵。 卫芙心焦西南边境,几乎夜夜失眠。 一路日夜兼程,好容易行到云州边境,竟然碰到了连日暴雨,必经之路的官道竟然塌方了。 卫芙看着眼前崩塌掉一半的山,嘴角起了一溜水泡。 官道被堵,不管是人,还是车马一律过不去。 若是绕道,那路程将延长大半月之久,定西军根本等不到那么久。 暴雨如注,雨水打的人睁不开眼睛。 虽已靠近南方,但是暴雨裹挟着湿冷的风一吹,士兵跟马儿皆在暴雨里瑟瑟发抖。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风寒也是能要命的。 若士兵大规模生病,那简直是雪上加霜。 卫芙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观察了一下周边的地形大声下令道 “到山腰平坦处扎营修整,待雨停再行军。” 如此暴雨,在地势低矮处,很容易被突然爆发的山洪冲走,非常危险。 卫芙选择的这处缓坡,视野开阔,山石林立,不容易塌方,远离低洼处。 算是临时营地最好的选择了。 很快营帐被一个个的支起来,帐篷前面架起防雨油布,燃起了篝火。 连日的急行军,士兵们已经疲惫不堪,有的直接躺在泥水里就睡过去了,这样肯定是不行的。 如此穷山恶水,缺医少药,生病是非常不妙的一件事情。 卫芙亲自巡查,将所有睡过去的士兵都叫起来。 勒令他们必须互相检查,身上的衣服鞋袜烤干之后,才能轮班休息。 之前带领他们打仗的,大部分都是男将领,甚少有上位者细心体谅他们这些底层士兵的冷暖。 如今见到永安郡主如此在意他们,士兵们都发自内心的感激。 有些看不上卫芙一个女子,成为他们的统帅的刺头,心里也有些许的感动。 卫芙一挥手,伙头兵开始埋锅造饭,一阵阵香味把睡着的士兵都馋醒了。 行军打仗,大家都背着自己的行军口粮,都是方便携带管饱的粗粮馍馍,或者干饼。 伙头兵只是定时定量做好这些东西,分发给每一个士兵。 今日这大锅里面煮的,定然不是难以下咽的粗粮馍馍,简直香的出奇。 不肖片刻,造饭的大锅边上,围满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士兵。 虽然外面大雨不停,冷风依然浸骨。 但是闻着香气,烤着篝火的士兵们,已经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伙头兵掀开巨大的锅盖,一股浓郁的肉香扑面而来。 几乎在同时,”叽里咕噜“的肚子响,掩盖了人的说话声。 天知道,这个世道能填饱肚子都不错了,哪里能吃到荤肉? 何况这些底层的士兵,年纪小的恐怕都没吃过肉。 这浓郁的肉香,简直馋的能让人泪流满面。 “呀?这是麻薯?我知道,我还吃过呢! 但麻薯不是这个味道啊?这明明是肉的香气!” 第679章 夜袭 伙头兵吸了吸口水笑道 “你们能有这口福,就感谢永安郡主吧! 郡主私底下给咱们的军粮里面,贴补了三万石”麻薯“还有两百桶猪油。 这里面的麻薯,都是加了荤油跟猪油渣炖出来的,简直香翻人一跟头捏! 来!来!来! 郡主说了,这几日赶路大家都辛苦了,今日管饱,你们敞开了吃。 吃饱了大家睡个好觉,养养精神。“ 士兵们兴奋地大吼大叫 “郡主威武,郡主霸气!” 一个个跟恶鬼投胎似的,风卷残云也不为过。 虽然急行军很辛苦,又运气不好的遇到极端天气,但每一个士兵都很高兴。 他们打仗许多年,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的饭食。 仅存的那点不满,也烟消云散了。 然而此时的卫芙,却顶着风雨,站在塌方的官道前一筹莫展。弓一抬高手臂,尽量将油纸伞倾斜到卫芙的头顶上,一点没觉察到自己半边身子已经湿透了。 此时天色已经擦黑,山坡上满是星星点点的篝火,还有士兵们的笑闹声。 卫芙这边却是愁云惨雾,官道被泥石流冲毁的彻底。 单单人通过的话,略加修缮倒也不很费事,但关键他们还带着辎重。 那数百门“雷火器”是压制查吉柯穆的核心重器,怎能弃之不用? 卫芙只觉得心火难耐,她一把挥开弓一的伞, 仰起头,任由冰冷的大雨浇到她的身上脸上。 弓一心里焦灼,她何尝不知道卫芙在急什么。 西南边境随时可能失守,他们晚到一天,可能性就增加一分。 虽然暂时没有传来不利的消息,但那如同悬在头顶的一把利剑,随时都可能落下。 这种滋味,时时刻刻都在灼烧每一个人的心。 一旦城破,边境百姓该当如何? 封赫手上甚至没有一个“雷火器”,他靠着落后的长矛刀箭,能抗住查吉柯穆“雷火器"的冲击,已属奇迹。 但是奇迹又能发生几次呢? 弓一不敢打扰卫芙,现在所有的压力都在她一人之身,若是西南边境最终未能守住,后果将不堪设想。 大雨的冲刷,让卫芙的脑子渐渐冷静下来。 她将目光转向官道旁的怒江,怒江之所以叫怒江,就因为江水湍急,时时刻刻都在愤怒的奔腾咆哮,才因此得名。 但正因为此处山体塌方,将河道堵塞,怒江被迫的拐了个大弯儿,使得下游水流缓冲不少。 卫芙盯着改道的河流,脑子里有什么就东西一闪即逝,卫芙还想抓住那个想法,就被几声鸟叫打断了。 卫芙直觉感受到危险,她斥候出身,这么大的雨怎么可能会有鸟叫? 那分明是斥候之间通风报信的口哨声! 此时大雨还在下,一尺之外伸手不见五指。 卫芙想一个人静静,因此就带了弓一一人。 这里就在营地边沿,阿鲤淋了雨有点发热,卫芙就让她在帐篷里休息。 那斥候可能只注意到山坡上的营地,没发现卫芙跟弓一就站在塌方的断崖前面。 卫芙反应迅速,拉着弓一就躲在身边的一块巨石后面。 从她们的方向看出去,刚好看到上游下来的怒江江水。 卫芙跟弓一都是箭术高手,目力远超常人。 别人兴许看不清,但是卫芙跟弓一都清清楚楚看到,江边的乱石堆里面钻出来几个人影。 第680章 围猎 很快江面上也飘过来一片黑影,再近些卫芙看到那片黑影上面还有好多人影活动。 看样子应该是竹筏上站着很多人,上游水流湍急,原本这段水路是绝对不合适放竹筏的,容易翻。 没想到快到临近岸边的事时候,那住竹筏上得人甩出来一根绳子。 河岸上的人抓住手臂粗的缆绳,直接缠到江边的几个大石头上。 本来速度很快的竹筏,在绳子的牵引下,竟然急转了一个大转弯,靠近了河岸。 竹筏上的掌舵人手法非常熟练,长长的竹竿一撑,竹筏就稳稳停在岸边。 后面上游接连飘下来七八个竹筏,都是依法泡制,没有一个翻船的。 看到这里,卫芙眼睛亮了。 但是接下来,岸边打的竹筏上面陆陆续续下来许多黑衣人。 目测少说百余人,卫芙一看这阵势,就知道定然冲着自己来的。 应该是从洛京一路尾随而来,中间有一段路一马平川,他们害怕被发现,不敢跟太近。 如今云州大雨,多处山体塌方,他们走水路追上自己这三万援军,打算夜袭? 只是他们区区百余人能做什么? 卫芙捏唇发出几声虫鸣,这是云州特有的虫子发出的叫声,她给安排在营地周围的守卫打暗语 “——勿打草惊蛇!” 心里最焦虑的事情有了着落,卫芙倒要看看这帮人到底想干什么。 这帮人身形敏捷,看他们行动的姿势跟队形,就经过高强度的训练。 要不是卫芙斥候出身,侦察与反侦察能力一流,这个天气还真不容易发现他们。 他们浑身上下裹着黑衣,跟漆黑的雨夜完美的融为一体。 随着他们移动的方向,卫芙终于确定了他们这次夜袭的目标。 ——停放在山脚的“雷火器"车队。 "雷火器"是此次战事的致胜重器,卫芙绝不能让它出现闪失。 离开洛京的时候,卫芙勒令将所有“雷火器",都是用防水防潮的油布严严实实包好,一路架在马车上运过来的。 此时二百余门“雷火器”全部整整齐齐停靠在山脚,由三千士兵轮流值守。 这样周密的部署,想靠百余人就想泛起浪花,简直天方夜谭。 除非—— 卫芙想到一个可能,立刻站了起来,手指放在唇边就是尖锐的呼哨。 这是敌袭的预警信号,刚跟着卫芙的新兵可能不了解,但马魁是卫芙一手调教出来的,如何能不理解其中的含义。 “雷火器”重中之重,卫芙谁都不放心,一路上都是交给马魁押运送。 卫芙哨声一响,马魁就直接响起战鼓,瞬间埋伏在各自位置的哨兵全都站起来,亮起手里的马灯。 那些刚上岸,准备摸进营地的偷袭者,瞬间无所遁形。 那些人显然是吓了一跳,今夜疾风骤雨,本来就是杀人越货的好机会。 没想到还没等施展开手段就被逮了个正着。 马魁行临时搭着的瞭望台上下来,一只独眼寒光四射道 “尔等鼠辈,夤夜到此意欲何为? 莫不是你这些五河之众,就想偷袭我三万大军吧?” 所有包围这些人的士兵们哄堂大笑,一个个用鄙夷的眼神,看着被围在中间的那百余黑衣人。 这其实是战术的一种,用这种碾压的鄙夷与蔑视,让对方感到胆寒恐惧,达到打压士气的效果。 第681章 另辟蹊径 困兽犹斗最是凶猛,让敌人丧失斗志,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 卫芙从巨石后面走出来,封住了那些黑衣人最后的退路。 弓一的两把折叠弓在手,已经蓄势待发。 留守营地的周边的金吾卫一见有敌入侵,立刻往卫芙身边靠拢,将卫芙拱卫在最中心。 卫芙高声喝道 “散开,小心他们身上有炸药,将他们驱赶到低洼的石坑里。 山坡下有个乱石林立的乱石坑,卫芙的意思不言而喻。 这百余人的目标很明确,根本不是奔着偷袭大军来的,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 ——销毁“雷火器”! 这简直是釜底抽薪的绝妙手段! 应该是溧阳公主的同谋,早已与查吉柯穆相互勾结的那股势力。 他们前脚离开洛京,这些人便后脚跟上了。 卫芙忧心西南边境,日夜兼程,几乎不怎么停歇。 他们应该跟了很久,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直到卫芙被大雨塌方阻路,才让他们以为抓住了时机。 马魁一听说对方可能带的有炸药,立刻严肃了神色。 一挥手,弓兵顶了上来。 他们对着包围圈里面的黑衣人,就是一顿爆射,箭雨飞蝗一般向他们飞去。 那些黑衣人纷纷色变,不过瞬间就变成刺猬。 一顿箭雨过后,下面留下寥寥几具尸体,剩下的全部躲进了乱石坑里。 马魁从山上三两步奔下来,跑卫芙身边低声紧张道 “郡主,这帮兔崽子当真带了炸药来? 咱们挡不住挡得住?” “雷火器”什么威力,马魁是亲身领教过的。 那漫天横飞的血肉,尤在眼前,他自己可不想亲身经历。 卫芙凝重的盯着那些躲在乱石后边的人道 “他们今夜来偷袭的目的,就是为了毁了咱们的“雷火器”。 区区百余人想要完成这个任务,我想不出除了用炸药之外的其他任何方法了。 这百余人只需要有三五个人,接近咱们的“雷火器’引爆炸药,他们就算成功了。 马魁听得后背冷汗直冒,若不是郡主发现的早,大家有了准备。 让这帮不要命的死士摸进来,他自己就算砍了头,也不够给郡主谢罪的。 “那如今又当如何?要不要留活口?” 卫芙眼神冰冷,摇了摇头道 “他们抱着必死之心而来,本郡焉能让他们失望? 格杀勿论!一个不留!” 这些人身上大概率藏着炸药,随时可能引爆。 卫芙才不会让自己手底下的士兵做无谓的牺牲。 她们的当务之急,是尽快赶到西南边境,援助封赫,稳定边境局面。 而不是浪费在这些不要命的死士身上,他们背后的势力自然有人去追查。 弓一率先出手,再次升级的折叠弓大显神威。 弓一的箭头是卫芙让老金特殊改装过的。 专门在里面填进去了微量的火药,身体中箭之后,还会发生轻微的爆炸。 此时弓一的箭,又有了新的作用,她的箭精准无误的射进她想射中的地方。 果然不出几箭,就传来巨大的爆炸声。 原来弓一的箭头里面的炸药,刚好引爆了携带炸药的黑衣人。 这种剧烈的爆炸,又将身边另外几个带炸药的人引爆了。 相继爆炸的声音,震耳欲聋,让人心尖儿都跟着颤抖。 好在卫芙提前将这些人驱赶到低洼的石坑里,否则周边的士兵也要遭到波及。 巨大的爆炸,震的塌方处又掉了下来好多泥沙跟石头,差点造成第二次塌方。 一阵浓烟过后,碎石坑的碎石都被炸成了粉末。 别说人了,连尸骨都没有一具完整的。 马魁脸色很难看,他觉得今晚要不是郡主的两次提醒,估计这会死无全尸的就是自己了。 这些人竟然带了这许多炸药,炸掉了“雷火器”没准不过瘾,还想连带他们一起炸了。 阿鲤被巨大的爆炸声惊醒,一猛子从帐篷里面冲出来。 直到看到卫芙被金吾卫团团围护在中心,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她冒着大雨,外袍都没穿,就冲到卫芙跟前。 卫芙赶紧解下披风给阿鲤包上。 这孩子就是急性子,再怎么着急好歹披件衣裳啊,再受寒小病也能拖成大病了。 “郡主,你没事吧?有人袭营,你怎么不喊我呢?万一你有危险怎么办?“ 卫芙捏着阿鲤圆嘟嘟的脸颊,让她看了自己周围一眼道 ”你觉得我被这样围着,能有什么危险? 今夜事情已经结束了,你先回去帮我铺好床,我跟马将军交代完事情,就回去了。“ 卫芙安排的活计阿鲤很喜欢干,这一路日夜兼程,她一直担心郡主身体吃不消。 如今郡主主动要求回去睡觉,那是再好也不过的事情。 阿鲤欢欢喜喜的回去铺床了,卫芙将马魁喊到一边,指着岸边的竹筏给他看。 马魁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又让一些小兵拿着马灯照了照。 果然岸边整整齐齐停着七八个筏子。 马魁结结巴巴道 “他们?就靠这个破筏子,连夜来突袭我们的?” 卫芙满脸都是兴奋,丝毫不介意马魁没有领会她的意思。 “马将军,如今咱们被阻断在这里,无法前进已是事实。 但是天无绝人之路,今夜这些袭营的贼子倒是给我们指了一条明路。 你别小看那破筏子,也是能载着十几个人渡河的。 若是把筏子做大一些,咱们那些“雷火器”是不是也能放上去?“ 第682章 这也能行? 马魁瞪大了眼睛,他还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卫芙道 “难道郡主是想.......走水路........?” 卫芙嘴角翘起,眼睛里闪着光道 “对!陆路走不通,那咱们就走水路! 你看这漫山遍野的大树,我们不用竹筏,我们用木头做筏子。 一个大的木筏子,估计能坐上二十人。 那咱们就以二十人为一组,每个组自己做自己的木筏,你看这样分工合作需要多久能扎好一个木筏?“ 马魁眼神发亮道 “二十个壮劳力,只需要半天就能扎好一个木头筏子。" 卫芙微笑道 “没错,若是加急赶工,不过半天时间,我三万大军就能借着木筏越过这片塌方之地。 且我仔细看过舆图,我们可以乘坐木筏一路南下,直抵西南边境。 若是一切顺利,剩下的五天路程,我们走水路可以缩短到一天半!” 这个大胆的设想把马魁吓一跳,三万大军?乘着木筏直抵边境?! 这能行吗?! 好像........似乎........也不是不行! 解决了最棘手的问题,卫芙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卫芙在一片“邦邦邦”的伐木声中醒了过来,空气里都弥漫着树木刚劈开后清新的木质香。 连绵多日的阴雨天终于停了,帐篷里的篝火还有余温。 上面用木架吊着一口陶罐,香喷喷的肉粥还在里面“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卫芙惊觉自己竟然睡过了早膳的时间,听士兵操练的号子声,现在已经过了午后了。 这是这些日子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次。 生完孩子之后,崔珩就让云鹤铆足了劲儿给她补身子的亏空。 但时日毕竟太短,卫芙明显感觉自己身子耐力没有以前强了。 曾经那个可以三天三夜不睡觉的金牌斥候,一去不复返了。 阿鲤跟弓一在外例行训练的声音传了过来,要不是简陋的帐篷跟篝火堆,卫芙还以为自己在郡主府里。 卫芙下床,麻利的给自己扎了个高马尾。 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盛了一碗香喷喷的热粥含进嘴里。 香糯软滑的口感,让饥肠辘辘的卫芙满意的直叹气。 今日出发,一路下去都是水路,下一口热饭还不知什么时能吃上呢。 现在的每一口热汤热饭,都弥足珍贵。 肉粥里面的食材不仅仅加了鸡肉碎末,还有一些滋补的食材。 这些都是崔珩盯着云鹤专门配置的,这期间崔珩舌灿莲花,哄的云鹤喜笑颜开,搜刮出不少好东西出来。 走的时候崔珩全部让阿鲤给她带上,在路上吃。 卫芙一口气喝了三碗粥才放下次筷子,自己可能是真饿了,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粥了。 卫芙的帐篷驻扎在最高处,她掀开帐篷帘子出来的时候,就被山下的情景震撼了。 云州这边山高林密,昨天在这里驻扎的时候,四周的山坡还郁郁葱葱。 如今已经裸露出大片大片褐色的泥土。 周边大一些的树已经全部被砍伐殆尽,那些树木大部分已经被拖到山下怒江的浅滩上。 一排排崭新的木筏排的整整齐齐,大部分已经进入了最后的收尾工作,只有少量木筏还在赶工。 三万士兵分工合作,密切配合,竟然真的在半天之内造出了这许渡江用的木筏。 见到卫芙出帐篷,阿鲤跟弓一收了刀箭,走了过来。 阿鲤脸色红润,气色好了很多,看来病已经好了,卫芙松了口气。 第683章 不沉木 “郡主,你醒啦! 快来看马将军,他们正在江边试验“不沉木”到底沉不沉底呢。” 卫芙好奇道 “什么”不沉木“?” 卫芙走上前,就看到马魁跟几个年纪稍大些的千户正在水边跃跃欲试。 他们每个人的腰里面,双臂上都紧紧的缠了一圈木块。 “扑通,扑通,扑通”几声,几个人一个猛子全部扎进了河底不见踪影。 卫芙吓了一跳,他们下水的地方,水流还是比较湍急的,万一出事怎么办? 卫芙直接从山坡上冲下来,跑到了怒江边。 好在卫芙刚跑到岸边,几个人在不远处的江面上浮起来了,一个个喜笑颜开。 马魁看到卫芙来了,立刻挥舞着手里的木块大声招呼道 “郡主,你看咱们发现了什么好宝贝! 这是“不沉木”啊!在水里是真的的不沉! 就算是不会水的旱鸭子,绑在身上也不会沉下去!“ 卫芙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木头。 木头虽然可以飘在水面上,但是要想载物载人,必须要很多个集中在一起才行。 但是这个不沉木,小小几块。 竟然能让一个身材魁梧的成年男子浮在水面上,那就真的是稀罕物了。 马魁踩着水走上来,卫芙接过他手里的木块仔细观察。 这木头入手就轻飘飘的,丝毫没什么重量。 再看里面的木头纹理,十分疏松,还有不少空洞。 这样的树木在木匠眼中就是废柴,制作什么器物都不结实。 就是樵夫砍柴都不要,这种木头最不经烧。 但是要是给不会水的人绑在身上,无疑就是救命稻草。 卫芙也发现这里面最要紧的关窍,欣喜道 “世上真有这种奇物,那用这个造成筏子......” 还没说完,马魁就掰断了他手里的另一块“不沉木”。 马魁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道 “一开始我也这么想,但是造了一个出来发现这个筏子确实是不会不沉底。 但是也不结实,三五个人上去,筏子就拦腰断了。 于是乎我们就想了另外的法子,郡主请看。“ 卫芙顺着马魁的指引,看到每一个坚固的木筏下面,都被密密麻麻钉上了一层“不沉木”。 如此一来,木筏既兼顾了不沉木的浮力,又有普通木材的坚固性。 要不是时间紧迫,这些人能给你把船都造出来。“ 一开始决定走水路的时候,卫芙心里还是有担心的。 因为这三万人里面,大部分都是北方人,懂水性的不足两成。 万一出现意外,木筏翻了,牺牲几乎无法避免。 但是相对被堵在此地进退无路,西南边境岌岌可危的局面来说,这个风险她必须承担。 就算冒险也要一试,西南边境战事不等人,她没有时间了。 马魁的这个发现,最大限度的杜绝了隐患。 就算有人落水,有“不沉木”的加持,也安全无虞。 幸亏这“不沉木”被当地人视为废柴,到处都能寻到。 因此三万士兵,几乎人人腰间都绑了几块“不沉木“。 马魁之前就将人分成两拨,一拨是精通水性的,一拨是旱鸭子。 每个筏子上,基本都配备一两个精通水性的,大家互相照看顾,安全性更高。 这次最重要的辎重,是那百余架“雷火器”。马魁最是上心。 专门安置在最宽大的木筏上,二十余个木筏,全是用的精通水性且有掌舵经验的老手。 卫芙毫不犹豫,下令拔营,前路未知,但她只能选择勇往直前。 怒江因为山体滑坡的缘故,河流改道之后,反而平缓许多。 卫芙紧张的看着身后浩浩荡荡的木筏,全部顺利绕过那一片坍塌的山体,才长长松了口气。 卫芙乘坐的这个木筏,被特意加了一个简陋的小木屋。 她跟阿鲤还有弓一毕竟是女子,总有不方便的时候。 江面上一望无际,什么都一览无余。 周边又全是男人,马魁终于办了一件靠谱的事情。 小木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简单的床榻只能容纳卫芙一个人睡。 地上卷的防水油布跟毡子,那是阿鲤跟弓一睡觉的地方。 至于林羽他们在外面,估计就是互相靠着打个盹儿,连躺下都是奢望。 卫芙站在木筏的中央,看着两岸飞快后退的青山绿水,心旷神怡。 要不是边关告急,如此美景卫芙还真舍不得走。 由此往下,怒江江面更加宽阔。 卫芙三万大军的木筏,顺流而下,行军速度简直比在陆地快了三倍不止。 虽然宽阔的江面看起来让望而生畏,但是能最大限度的节省士兵的体力。 第684章 白水关 三万大军靠着木筏顺怒江而下,直奔边境。 弓一脸色发白,应该是晕船了。 阿鲤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布包,抓了一把东西塞进弓一手里。 她嘴巴里也塞满东西,腮帮一鼓一鼓的,像只仓鼠。 “弓姐,你吃这个,吃了就好了。 郡主已经试过了,真的有效。” 弓一低头一看,原来阿鲤塞给她的是裹着乳酪的果干。 有山楂味的,有橘子味的,还有葡萄味儿的。 散发着酸酸甜甜得奶香。 这种吃食洛京十分少见,她之前从未看阿鲤吃过。 又看了几眼那包袱皮,终于反应过来了。 那是临走时剑一扔给阿鲤的那一个,感情里面全装的吃是。 看阿鲤吃的欢欢喜喜的样子,剑一这礼物还真送对了。 就是这没心没肺的小吃货,哪天才能发现人家的真心啊? 弓一想想,都替剑一难受。 而此时的定西军驻扎之地,一片凄风苦雨。 帅帐帘子被左右掀起,人影进进出出。 帐中的大床上,一个面目清秀蓄着腮胡子,脸色蜡黄的中年男子,双目紧闭躺在那里。 从被子下面胸口起伏的幅度来看,呼吸很是微弱。 又一个军医被赶出了大帐,头发花白的副将罗庚,双眼通红,隐隐泛着水光。 营帐里还站着两个年轻的将领,其中一个千户长焦虑道 “罗将军,大帅真的醒不过来了吗?那兄弟们该怎么办? 后面的仗该怎么打啊?! 那鬼脸蛮子的“雷火器”太过厉害。 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兄弟们白白上去送死啊!” 八尺高的男儿,说着说着声音竟然哽咽了。 自从查吉柯穆犯边境,定西军就接连遭遇惨败。 不是封赫技不如人,而是查吉柯穆手上那些远程射击的“雷火器”威力太过于强大。 面对敌人的狂轰乱炸,再完美的战略战术,都可以忽略不计,这叫一力降十会。 幸亏封赫在西南边境经营十数年,未曾懈怠。 除了以天然的高山峡谷作为屏障的边境线,其它但凡能越过车马的地方,封赫都修筑了坚固防御关卡。 封赫现在扎营的地方,就是西南边境泰州琅山脚下最大的隘口,白水山隘口。 怒江在此处流出大聖边境,白水山隘口被怒江冲刷千万年,形成东西数百里的平川。 此处乃兵家必争之地,封赫曾经发动了二十余万徭役。 耗时五年,才建成了大聖天下第一关——白水关! 白水关城墙高约数十丈,东西横贯整个隘口,城墙顶上同样设计的有箭楼,箭垛。 还安装着密密麻麻的弩机,别说攻城了,就是靠近城墙百丈之内都很困难。 上次若没有内鬼策应,故意开关放行,这个关口是绝不会轻易告破的。 经过上一次惨痛的教训,封赫更是加强了布防。 内外清查内鬼细作,杀了数百人,才将潜伏的细作,以及被策反的内鬼连根拔除,西南边境局面才算稳定下来。 封赫自责不已,先后给卫国公以及卫芙去信赔罪。 入侵的那几万沧澜氐羌人,若不是永安郡主最后力挽狂澜,他将是大聖的千古罪人。 永安郡主的回信不仅没有责怪,且允诺他,待“雷火器“能大批量生产出来的时候,会给定西军送一批过来,用于加固边境防御。 封赫当时拿着信纸的手都抖了,他惊喜愧疚交加。 要知道这样的大杀器谁拿在手里,谁腰杆子硬。 永安郡主就这样毫不藏私的直接给他送一批,这怎能不让封赫感激万分呢? 他高兴的寻到副将罗庚,喝了三大碗烈酒,才感慨道 “大聖有卫国公跟永安郡主这样的忠臣良将,国力复兴指日可待!” 然而正当封赫踌躇满志,洛京的“雷火器”没等到,查吉柯穆的“雷火器”却先到了。 查吉柯穆携二十万大军压境,白水关外的苍夷大军,几乎蔓延到了天边。 封赫接到急报,顾不上披甲,直接登上白水关最高的城楼。 查吉柯穆戴着金色的鬼王面具,一身黑金色的王袍站在高高的攻城车上,他金色的面具被阳光反射的刺眼。 查吉柯穆停在弩机的攻击范围之外,距离即使很远,封赫依然感受到查吉柯穆身上那股暴虐之气。 这个能迅速整合四分五裂的蛮夷小国,复辟苍夷的新王,封赫丝毫不敢轻视,沉声喝道 “苍夷王,你在大聖境外无论怎么扩张势力,那是你的本事。 但是大聖的疆土,你休想染指!” 第685章 识时务者迎我入关 封赫居高临下,继续对着苍夷大军最前沿的查吉柯穆喝道 你新国甫立,根基不稳,本帅劝你还是回去好好做你一国之君,稳固政权。 跟大聖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的好! 免得到时候后院起火,追悔莫及!“ 查吉柯穆冷笑一声,面具下面的红唇如涂抹鲜血一般的艳丽。 “什么大聖疆土?你脚下站的每一寸土地,本就属于我苍夷国。 若你们让我苍夷治下百姓安居乐业便也罢了,但如今他们都过得什么日子? 百姓深陷水深火热之中,他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而你们这些贵族贪官呢? 酒池肉林,骄奢淫逸,丝毫不顾百姓的死活! 你们大聖的太祖当年使用下三滥的伎俩,亡我国,灭我种。 如今我继承先祖遗志,特来收复失地。 杀贪官污吏,救万民于水火,难道不是顺应天道吗? 我倒是反过来要劝一劝大帅,大聖皇帝昏庸无能,朝政腐败,贪官横行,百姓民不聊生。 封将军若真的深明大义,为国为民。 就应该献出白水关,迎接我苍夷大军入境,早日解救万民于水火才是。” 封赫冷哼道 “无论朝廷如何,这是我们大聖自己人之间的事情。 轮不到你们这些杀人如麻,吃同胞肉,喝同胞血的异族人置喙。 你们这些异族,连自己人都能下锅烹煮,食肉喝血,怎么可能善待我大聖百姓? 这样的无耻之言,你也能说的这么正大光明。 你立国之初,不思安抚万民,反而举国之力发动战争,劳民伤财。 你对你如今治下的百姓就如此心狠手辣,还大言不惭打着解救大聖百姓的幌子,企图染指大聖疆土。 你这样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最是龌龊不堪。 看来你们苍夷的传承也不过如此,亡国灭种才是顺应天道! 就算我大聖太祖没有灭你们苍夷,你们也气数已尽!” 一般两军对战,第一战就是骂战,讲究一个灭对方气势,长自己威风。 主动侵略的一方,总要给自己找一个主动发动战争的理由。 才能引导士兵们冲锋陷阵,万死不辞。 查吉柯穆的说辞,就是打着收复祖先失地,解救陷入水深火热旧国百姓的幌子。 给自己扣上正义之师的帽子,封赫岂能让查吉柯穆如愿? 若是这些话真的传扬开去,关内那些缺吃少穿的百姓,绝望之中没准真的信以为真。 以为查吉柯穆真的是奔着拯救他们来的,民心不稳才是最可怕的。 双方在两军阵前坚定了立场,互不相让。 封赫下令弩机准备,若是苍夷再敢踏前一步,格杀勿论。 查吉柯穆面具下的表情是什么样子大家看不见,只是他过分艳丽的红唇挑了挑。 亲手拿起了靠在腿边的一个缩小版“雷火器”,稳稳对准了城楼上的封赫。 原本火器上来用来移动的四个轮子,被改造成了方便手拿的把手。 只见查吉柯穆将那奇形怪状的玩意儿,架在攻城车上。 瞄准封赫之后,就是“轰——”的一声炸响。 他手上雷火器喷出一股浓烟,一溜火线直直朝着站在城楼上的封赫而来。 查吉柯穆所在的位置,已经是远程攻击弩箭的极限范围了。 刚开始大家看查吉柯穆向着城墙攻击,很多士兵发出嗤之以鼻的笑声。 结果那一溜火线直直射到了白水关上空,直奔封赫头面而来。 封赫大惊,他从未见过射程如此之远的武器,想再躲开,为时已晚。 之前跟永安郡主沟通“雷火器”的性能,射程绝对没有这么远! 封赫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避无可避的时候,他选择硬刚。 他一把抓起随侍亲兵手里的重弓,对着向他头顶掉落的火弹射了过去。 “雷火弹”在封赫近距离的上空爆炸,发出巨大的声响,封赫被震的当场耳鼻流血。 他只感觉眼前发黑,天旋地转。 但是他深知自己此时不能倒下,不能跟苍夷大军一照面,就让对方先拿下自己这个主帅! 那是对定西军致命的打击跟耻辱! 第686章 一步不退 封赫迅速低头,擦掉脸上的血迹,手臂下垂,死死扣住城墙的砖缝才勉强稳住身子。 他再睁眼看眼前的世界,已经是一片血红。 查吉柯穆那一击,将他的眼睛也震出了血。 封赫的臂力也是军中数一数二的。 他亲自操控弩机,凭借感觉将弩机调好角度,一排强劲的弩箭呼啸而出。 查吉柯穆嘴角露出嘲讽的微笑,因为弩机的射程范围根本够不到他所在的位置。 他倨傲的抄着手,动都没动,他就是故意想让封赫在三军阵前丢脸。 封赫射出的弩箭,在距离查吉柯穆一丈远的地方果然力竭,箭头开始朝下,极速下坠。 苍夷的军队发出铺天盖地的“嘘”声,嘲讽意味直冲天际。 而然“嘘”声还没停止,封赫箭头落下的地方轰然冲出烈焰。 这些火焰好像骤然从地底喷出,将最前排的查吉柯穆跟士兵瞬间烧成了火人。 查吉柯穆还好些,他站在高高的攻城车上。 火一时半会烧不上去,但是拉着攻城车的马儿惊了,开始拉着攻城车往白水关方向疯跑。 再往前就要进入白水关弩机的射程范围了! 查吉柯穆嘴角抽搐,可能是被气的,一个闪身就从攻城车顶端跳了下来。 下一秒攻城车跟马儿就被白水关的弩机射成了刺猬。 所有苍夷大军的嘲讽,卡在嗓子眼儿里,纷纷后退避让那地狱之火。 对面的白水关上爆发出响亮的欢呼声,以及对苍夷的谩骂跟嘲讽。 封赫射出那一箭,逼退了查吉柯穆,找回了场子,整个人就虚脱了。 要不是亲兵眼疾手快拉了封赫一把,恐怕主帅会直接掉下城墙。 副将罗秉见势不妙,赶紧将封赫扶回营帐。 封赫七窍都开始流血,把罗秉吓坏了,以为封赫中毒了,赶紧叫军医来。 封赫勉强提着一口气,紧紧抓住罗秉胳膊嘱咐 “速速八百里加急给朝廷传信,务必死守白水关,一步不退! 若我不成了,你们听.......永安郡主的........" 封赫交代完最重要的事,终究是扛不住昏了过去。 他怎能放心呢?看起来查吉柯穆好似更吃亏些,但是封赫明白自己输了。 火烧查吉柯穆那一击只能用一次。 那是之前以防万一,有人在弩机射程外挑衅白水关。 封赫秘密吩咐亲卫在那里设置了一个陷阱,用于立威。 在周边三五里之内的地下埋了很多火油,只要用带着磷粉的箭头射进那片土地,三五里之内的火油就会被点燃。 燃烧时间能持续两三日之久,主打一个攻其不备。 但这个方法只能用一次。 可是查吉柯穆的“雷火器”射程,是实实在在能够到他们白水关城墙的。 白水关危矣! 罗秉封锁了消息,若是封赫重伤的消息散布出去。 在这紧要关头,对定西军的士气是致命的打击。 封赫昏迷不醒,罗秉召唤军中几个高级将领,一起将白水关的防务承担起来,等待朝廷进一步示下。 大帅昏迷之前,说万一他出事,让定西军听永安郡主的,这句话罗秉有点想不通。 大帅什么意思? 永安郡主就算骁勇善战,可如今已经贵为太子妃。 定西军如何能听后宅女眷的指令? 关键是流程上也不符合啊? 然而不等罗秉想明白,苍夷大军再次攻城。 第687章 死守白水 罗秉奔上城头的时候,看到黑压压的苍夷大军几乎绝望。 不是畏惧他们人多势众,而是在苍夷军阵前整整齐齐摆放了一排“雷火器”,粗略估算数量不下百门。 黑洞洞的炮管全部对准白水关的城墙,然而城墙上面的弩机根本够不到苍夷大军。 苍夷“雷火器”第一波的攻势终于扑面而来,漫天的火球如流星一般划过天际,直奔白水关城墙。 罗秉瞳孔骤缩,他想也不想下令 “弩机准备,瞄准”雷火弹“!放!” 用弩机里面的弩箭,去抵挡威力强大的“雷火弹”,无异于螳臂当车。 但是面对如此毁灭性的攻击,罗秉不可能坐以待毙。 好在城墙上的弩机手都是千锤百炼出来的神射手,“雷火弹“虽然密集,但终究抵不过连发的弩箭。 大部分“雷火弹”在半空就被弩箭拦截射爆,爆炸会波及附近的“雷火弹”一起爆炸。 一时间白水关上空连续爆炸的轰鸣,将山顶岩石都震的簌簌下落。 但是也有漏网之鱼,有一些还是不能避免的落在了白水关的城楼上,坚固的城墙瞬间被炸开一个浅坑。 更惨烈的是附近的将士,直接被炸的支离破碎。 有的被冲击波直接掀飞,掉下城墙摔得粉身碎骨。 罗秉目眦欲裂,威力如此巨大的武器,他打仗这么多年还是首见。 眼睁睁看着好好一个人,在你眼前被炸成一团血雾,那种冲击力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罗秉久经沙场,从未有过这样绝望的时候。 双方武力的巨大悬殊,几乎是他们不可逾越的天堑。 但是大帅昏迷之前说过,“死守白水关,一步不退!” 他就算死,也不能让苍夷人踏入白水关一步! 罗秉举目看向对面的苍夷军队,显然他们也真正见识到了“雷火器”攻城的威力,纷纷兴奋的怪叫。 显然是已经把白水关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 今日若不退敌,白水关将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罗秉几乎是一瞬间就做好了决定,召来身边几个年轻的将领道 “将白水关城门封死,宁死不降! 挑选一百名弩机手,随我下城! 我要用弩机逼他们后退,将他们逼出白水关城墙射程范围!“ 千户张猛急了,一把抓住罗秉的胳膊,声音炸雷般响起 “将军,下去可就是送死啊!这如何使的?! 大帅还在昏迷,您若出事,我们又该怎么办? 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罗秉看着准备第二轮进攻的苍夷,用力挣脱张猛的铁掌坚定道 “没时间再想了,那边换上新的“雷火弹”,我们未必能顶得住第二轮。 你们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兵,我信你们,也看不得你们比我这个老头子先走! 你们还年轻,现在死了不划算。 我已经老了,活够了,就算死了也够本了! 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还,这是身为将军的最高荣耀! 我若回不来,你们按照职位高低顺序,分别顶上来接手定西军的指挥权,直到朝廷派来新的统帅接手。“ 罗秉没有废话,直接指挥守城军,将备用的弩机用绳索吊下城楼一百多架。 他站在城头,北风吹乱他散乱的白发。 刀削斧凿的皱纹都充满悲壮,他对着年轻将领下达最后的命令 ”死守白水关!一步不退!“ 这是大帅昏迷前给他下达的死命令,他同样传达给了他的接替者。 所有将领眼睛血红,单膝跪地,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却不能阻拦。 军令如山,违令者死! 眼睁睁看着这个平日如父如兄的前辈,慷慨赴死,哪一个不是心如刀割? 罗秉最后看了一眼身后这片守护了大半辈子的土地。 转身抓着绳子纵身一跃,从城墙上翻了出去。 张猛是跟着罗秉最久的,情同父子,他眼眶瞬间通红,立刻转头对剩余的几个通同袍道 “白水关就交给你们了,我下去帮罗将军!” 话落张猛也义无反顾,抓着城头的绳索,翻下城墙,追随罗秉而去。 罗秉要一百名弩机手,但是没点名,因为都知道下去意味着什么。 但城楼上当值的弩机手没有一个孬种,看着头发花白的罗将军身先士卒,第一个跳下城楼。 剩下的纷纷大吼一声,拉着绳子跟着跳下了城楼。 所有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发出悲愤的嘶吼,泪流满面。 因为白水关守军已经没有更好的守城办法,若是不能逼着苍夷的“雷火器‘后退,拉开射程。 白水关城墙早晚要被苍夷的“雷火器”轰塌。 白水关破,他们定西军就算全死了,也无颜面对关内千千万万的百姓!” 第688章 血肉构建防线 罗秉沉着冷静,指挥弩机手推着百余架弩机迅速向前推进。 冒着随时被“雷火器”炸碎的风险,硬是将弩机往前推出去十余丈。 直到苍夷军进入弩机射程范围内,罗秉立刻下令射击。 对面的查吉柯穆看见这一幕,眼神顿了顿,随即残酷冷笑道 “不自量力,蚍蜉也敢妄图撼树? 那朕就让你们有来无回! “雷火器——! 准备——放!!!” 查吉柯穆一声令下,已经准备就绪的数十架雷火器同时发射,直奔罗秉刚冲上来布防的一百架弩机。 “雷火器”的发射时间几乎与弩机同步,毫不意外,两军对垒的中间部分瞬间产生了连环爆炸。 这多亏了封赫这些年苦心经营,白水关所有弩机全用的最强劲的铁弩,箭头都是玄铁打造,坚硬无比。 在“雷火器”出现之前,这种弩机已经是无敌的存在了。 但此时一百架弩机同时连发,才能勉强挡住“雷火器”的轰炸。 一旦漏网让“雷火弹"落地,那就是成片成片的伤亡。 一时间白水关前的战场上血肉横飞,爆炸不断。 苍夷发动完一轮轰炸,守城的定西军血流成河,一百架弩机瞬间炸毁了五六十架。 一颗“雷火弹”在罗秉右前方不远处爆炸,两个士兵当场被炸成了两截。 其中一个士兵的一截肠子被炸飞了,直接挂到罗秉的胳膊上。 罗秉苍老的眼睛燃烧起熊熊烈火。 他撕下一块衣裳,将那截肠子包好,跟那士兵的尸身放在一处。 眼睛紧紧盯着对面的苍夷大军,嘶哑着嗓子吼道 “兄弟们走好!看老罗给你们报仇! 来呀——给我杀!” 他一把拖过被炸翻的弩机,用脚蹬上膛,凭借精准的判断,开始密集的扫射连发。 他参与过这种铁弩机的制造与改良,闭着眼睛都能射中目标。 罗秉身边一个被炸断腿的小兵,咬着牙帮他往弩机里面填弩箭,让罗秉总有装好的弩机可用。 身边那些个杂乱的队形,又开始重新组合。 手脚全乎的负责瞄准射击,手脚不全的,就帮着运送装填弩箭。 面对同胞的血肉横飞,他们不再害怕,有的只是满腔发泄不完的悲痛与仇恨。 然而毁坏的弩机太多了,对面的新一轮的轰炸即将到来。 危机关头,罗秉跟这些士兵听到身后滚滚的车轮声,然后他们就看身后一大群士兵冲了上来。 他们运来了新的弩机,还有大批量的玄铁弩箭,颠颠堵上要溃散的缺口! 罗秉扭头一看,立刻火冒三丈,大吼道 “谁让你们下来的?都给我滚回去! 都死在这儿了,定西军咋办?!” 原来张猛跟那些罗秉一手带出来的青年将领,有一个算个,全下来了。 张猛用袖子擦了把脸,大声回道 “回不去了,我让他们把绳子都收上去了,反正我们都是跟将军来的。 将军把我们带出来,就要负责把我们带回去! 带不回去,那大家伙一块死也挺好的! 免得将军自己下去,没人陪你喝酒!“ 罗秉眼眶红了,大声吼道 “都给我精神的!瞄准了再打!一个也不能少!” 弩机因为可以密集连发,比‘雷火器“装填更为便捷,更具备持久性。 罗秉剩下的三四十架弩机,加上张猛带下来的几十架。 一百多架弩机同时发射,不再给苍夷军第二轮发射的机会。 密集的弩箭呼啸而来,直接将最前排的几个装填“雷火弹”的士兵穿成了一串,血雨喷洒的到处都是。 弩箭带着几个人的尸身,还往后飞了好一段距离,才重重落到地上,顺带还砸翻几个人。 这么血腥暴力的场面,让头脑发热的苍夷军瞬间清醒了不少。 第689章 最后一道防线 当时他们的新王在展示“雷火器”的威力时,就告诉他们。 这是如今世上,杀伤力最强的武器,没有之一! 拥有它就等于拥有了天下! 绝对的力量,让他们滋生了无尽的贪婪。 他们决定追随新王,逐鹿中原,一统天下! 让那些一向瞧不起他们的中原人,匍匐在他们的脚下为奴为婢,任他们驱使,才算解恨。 然而事情并不如他们想象的那么容易,中原人面对如此可怕的武器,竟然悍不畏死,用肉身硬抗! 他们都疯了吗?为什么都不怕死?! 他想不明白,也没机会想明白了。 更加密集的弩箭狂风骤雨般袭来,最前面的一排士兵全部阵亡。 一支弩箭甚至可以穿透七八人。 终于一个存放“雷火弹”的箱子被强弩射中,火花四溅之下竟然“轰隆”一声,被全部引爆了。 苍夷军躲避不及,周边百余人瞬间被炸成一团血雾。 “雷火器’也在这一波爆炸中被毁掉了三十多个。 查吉柯穆“腾”的一下从高高瞭望台上站直了身子,抓住栏杆的手背青筋暴起。 他看着苍夷军阵前巨大的深坑,周边那些被炸得缺胳膊断腿,还在翻滚哀嚎的士兵,面具后面的脸色非常难看。 没想到定西军失了主将,竟然还这么难啃。 苍夷大军终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 没想到自己拥有如此强大的武器,竟然还能伤亡这般惨重,事情好像完全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很快苍夷主帐传出了撤退的命令,苍夷军军心已散,就算不退也没有斗志了。 当所有苍夷军退出了弩机的射击范围,罗秉才浑身虚脱的瘫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张猛以及那些年轻的武将围了过来,罗秉躺在地上开始笑,越笑越大声。 一开始大家莫名其妙,最后也开始跟着罗秉一起笑。 罗秉笑完了,又开始哭,他眼泪横流道 “老子活到现在无儿无女,没想到临了临了,比那些有儿有女的倒是强了不少! 老子这辈子也算没白活! 哈哈哈哈——“ 绝境逢生之后,所有的情绪都会无限放大,罗秉是真的欣慰。 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孩子,在民族大义跟生死关头,没有一个是孬种。 就是太冲动了,一篮子鸡蛋不能一次全砸了吧?! 有勇无谋,还得继续再调教! 苍夷只是暂时退兵,驻扎之地往后挪了二里地,威胁还依然存在。 罗秉抓紧一切时间,跟带着张猛他们开始重新布防。 城楼上源源不断的往下运送材料,很快在罗秉划定的地方,重新筑起了一段坚固的矮墙。 矮墙上面架上密密麻麻的弩机,往后退数十步又是一圈矮墙,上面同样架上密密麻麻的弩机。 以此类推,一直蔓延到城墙下。 弩机唯一的优点被罗秉无限放大,就是用密集连发的强弩,来防御苍夷的“雷火弹”。 虽然这是个笨办法,会消耗大量的弩箭。 守在这里的弩机手,更是几乎跟死亡画等号。 但是就这一片弩机阵,才能勉强护住身后的白水关。 可以说他们以自己的血肉之躯顶在最前线,舍命护住大聖最后一道防线! 八百里加急已经送出,但是山高水远,他们最起码要坚持大半个月才有可能等来朝廷的援军。 从今日开始,白水关的每时每刻,都挣扎在生死边缘。 白水关的城门已经被封死,在苍夷大军退军之前,是绝不可能开启的。 城墙根下面搭上了营帐,武器跟粮食,都是从城楼上用滑轮跟绞索吊下来的。 所有顶在最前沿的士兵,都抱着必死的决心。 张猛带着另外两个年轻将领守在下面,将罗秉撵回白水关主持大局。 经过生死战火的洗礼,大家对死亡有了新的认知,不再纠结先后。 若白水关破,他们所有人都会以死谢罪,谁也不会落下谁。 第690章 最后一战 交给我 罗秉坐镇帅帐,除非累极而眠。 其他的时候都在动员全军加固防御,昼夜不停加工玄铁弩箭。 同时提前通知附近百姓,暂时撤离到安全的地方。 关外战事如此严峻,整个定西军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定西军的职责是死守白水关,但百姓何辜?人活着才有希望。 好在西南边境山高林密,周边的百姓们藏进大山,活路还是有的。 又一波来给封赫看病的大夫走了,罗秉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短短十余日,罗秉仿佛老了十岁,本就不多的黑发,如今差不多全白了。 罗秉跟所有定西军将士豁出命,才颠颠在白水关外筑起了几道防线,勉强顶住苍夷的“雷火器”攻势。 苍夷自从那次被罗秉击退之后,过了三日又卷土重来。 应该是又调来了一批新的雷火器,几乎每一天,白水关前的弩机防御墙里都在死人。 方圆三里的泥沙都变成了红褐色,随便抓一把,里面都混合了将士们的血肉。 城楼上的守军,从一开始的恐惧绝望,到最后的众志成城。 所有跳下白水关的将士,都将自己的绝笔信钉在城楼的墙上。 他们没时间与亲人告别了,只能用这种方式,留下自己对亲人最后的歉意。 罗秉看着白水关城楼的墙上,密密麻麻的绝笔信,白发更像落上一层霜。 清风拂过墙上的信纸,发出“沙沙”轻响,像万千英魂的低声哀叹。 城里所有能制造成弩箭的材料,已经用完用尽,最后一批弩箭已经送了下去。 今日苍夷再犯,这将是白水关最后的抵抗。 张猛是在弩机防御阵里面活的最久的,即使这样,他半条小臂已经被炸没了。 只草草用绷带扎紧,连好好处理伤口的时间都没有。 其他那些青年将领,都已经将热血撒在白水关前的土地上。 十万定西军,如今折损过半。 一旦最前沿的防御告破,白水关将彻底暴露在“雷火器”炮口之下。 罗秉跟随最后一批补给下了城楼,正在清点弩箭的张猛一回头,猛然看到罗秉又下来了,焦急的大吼 “将军怎么又下来了?! 如今白水关还需要你主持大局,这里危险,我让人拉你上去!” 罗秉看着张猛一脸脏乱的胡茬子,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塞到张猛手里低声道 “这我从大帅的酒窖里面顺出来的,知道你好这口,专门给你偷的。 只有这些了,你背着点人,自己悄悄喝。” 张猛最是好酒,一日不喝酒浑身难受。 他在这没日没夜守了十余日,酒瘾已经发作几轮了,一轮比一轮难熬。 如今罗秉竟然给他送来了他馋了许久的红糯酒,他怎么还能忍得住? 西南这边红糯米本就稀少,酿成酒简直堪称绝品。 这可是大帅珍藏,轻易舍不得拿出来的。 罗秉帮他拔掉瓷瓶的塞子,一股浓烈的酒香就冲了出来。 张猛口水直接就下来了,嘟囔一句 “也好,死之前能喝上这口,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兄弟们的份儿,我张猛替他们都喝了!“ 他直接将瓷瓶嘴对嘴,一仰脖儿“咕咚咕咚”全部灌进了肚子里。 红糯酒除了异常香醇,酒劲儿也大,小小一瓶也让张猛喝的酣畅淋漓。 罗秉看着张猛通红的黑脸,露出慈爱的神色。 张猛喝完了将瓷瓶一扔,就拉着罗秉往城墙根那边走。 平日为了运送物资方便,城楼上装了滑轮跟绞索。 上面挂了一个巨大的木头篮子,可以运送补给武器,也可以供人上下。 张猛将罗秉拉到木篮跟前,一边将罗秉往篮子里面推,一边道 “将军赶紧上去,苍夷随时都可能攻过来。 你上去给大伙儿压阵,这里不用你!” 罗秉突然抓着张猛剩下的那只胳膊道 “阿猛,定西军就交给你了,一定要想办法守到朝廷的援军到来!" 张猛诧异的看向罗秉道 “将军你说什么呢,定西军怎么可能交给我........" 张猛话没说完,身子就开始摇摇晃晃。 罗秉一把扶住头重脚轻的张猛,将他轻轻放进了木头篮子里,悲怆哽咽道 “阿猛,咱们不能都折在这里,你得活着! 你还年轻,我不能让大帅醒了之后无人可用。 你可以多陪大帅几年,我老了,这最后一战就交给我这个老头子吧!“ 张猛挣扎着想起来,但是天旋地转,他动一动都很困难。 那瓶酒里显然是被下了烈性的蒙汗药。 张猛目眦欲裂,急的呼哧呼哧直喘气,喉咙里嘶哑的吼道 “不——不——不行!我留下!将军回去! 不行....... 不——" 张猛拼尽全力挣扎,最后连声音都喊劈了。 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绞索把自己拉起来。 越升越高...... 越升越高....... 第691章 誓死退敌 寸步不让 此时晨光微熹,难得刮来一阵凉风,吹散了弩机阵里面的血腥气。 每一个弩机的后面,弩机手都是席地而卧。 除了换班的时候,他们几乎手不离弩,随时准备迎战斗,或者迎接死亡。 罗秉对着弩机阵里坚守到最后的将士们深深一揖,沉声道 “众将士这些日子辛苦了! 今日,将是我们对战苍夷大军的最后一战! 我们在这里每多杀一人,多毁一架”雷火器“。 城里的兄弟们,关内的百姓们,活命的机会就更大一些。 就算今日我们定西军全军覆没,那也是好样的,咱们大聖男儿没有一个孬种! 我们可能都会死在这里,但是这些日子,死在这片土地的每一个人,终究会被载入史册,被历史铭记! 吾等铁骨铮铮好男儿,生无愧君父,死无愧百姓! 我罗秉亦以你们为傲,罗秉有诸君相伴,黄泉之下不寂寞! 今日就让我等痛痛快快大杀四方,让苍夷贼子见识见识我大聖男儿的风骨! 诸位! 今日誓死退敌!寸步不让!” 罗秉说话的时候,所有人都肃然起立。 待罗秉话落,有人落泪,有人悲愤。 但是最后大家都对着罗秉单膝跪下,抱拳异口同声吼道 “誓死退敌!寸步不让!” “誓死退敌!寸步不让!!” “誓死退敌!寸步不让!!!” 此时远处的苍夷军中又响起“咚咚咚”的战鼓声,那是敌人进攻的信号,也是定西军催命符。 所有人抹掉眼泪,双眼喷发着战意,纷纷就位。 身边不多的弩箭,是他们最后的底牌。 没牌了,那便冲过去近战肉搏! 破白水关可以!但是必须从他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随着“轰隆轰隆”的爆炸响起,战场上硝烟弥漫。 今日苍夷跟定西军之间的攻势跟反击,激烈程度超过了往日的总和。 苍夷军似乎是失去了耐性,明明易如反掌的事情,盘桓多日竟然连白水关都没有拿下,军中已经出现各种质疑的声音。 查吉柯穆一上位,就发动如此大规模的战争。 虽然一直压着定西军打,使定西军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创。 但是久攻不下白水关,也是让苍夷内部诸多氏族非常恼火。 查吉柯穆在极短的时间内,整合西南境外的众多边陲小国部落,手段可见一斑。 但毕竟时日尚浅,一时间弹压不住各路诸侯,也在常之中。 查吉柯穆金色鬼王面具后面什么表情看不到,声音清冷道 “白水关乃天下第一关,定西军经营多年,耽搁些时日你们就坐不住了? 这些时日本王一直在放他们的血罢了,他们如今已经造不出弩箭。 今日发动总攻,务必一举轰开白水关城门。" 查吉柯穆冷冰冰的语调一出,下面果然安静了。 众人一想起这位年轻的苍夷王,当日收编他们时候的残暴手段,后脖子又开始“嗖嗖”窜凉风。 “雷火弹”跟暴雨似的倾盆而下,罗秉瞳孔都开始颤抖,指挥弩机手对准天空将所有弩箭倾斜而出。 更多密集的铁弩箭暴射而出,迎头与“雷火弹”相撞。 远远望去,白水关前简直像开了一场盛大的烟花表演。 但是没人看到,每一次的烟花盛开,都预示着生命的凋谢。 卫芙带着援军,顺怒江激流而下,一路有惊无险。 在一处急弯流域,翻了十几个木筏。 好在有不沉木兜底,落水的士兵最后都被捞了起来。 卫芙一路都没上岸,三万大军硬是在木筏上惊心动魄的一路从云州飘进了泰州。 卫芙站在木筏上,刚转过白水关隘口,就看到白水关前如此绚丽又惨烈的场面。 第692章 我为刀俎 你为鱼肉 作为进攻方的苍夷军,一排排黑沉沉的“雷火器”,对准只能拿血肉之躯,跟落后的弩箭抗衡的定西军。 定西军坚守的那边的土地,方圆几里一片赤红,所有士兵都明白那是什么! 那样刺目的红色,刺痛了他们的眼睛。 男人骨子里的血性被唤醒,愤怒跟仇恨让三万大军气势如虹。 卫芙几乎都没考虑,直接双脚一蹬就从木筏上飞身上岸。 这一片水流已经平缓,撑木筏的士兵几下就将木筏靠岸。 运送雷火器的那个木筏,根本等不及搬上岸。 岸边搁浅之后,马魁直接掀开油布,对着苍夷大军的侧后方就是一顿狂轰乱炸! 此时在弩机阵中的罗秉,已经打完了最后一根弩箭。 他一把抽出腰间的长刀,抹一把脸上的血大吼道 “兄弟们,给我冲!今日不是他死,便是我亡!” 他杀气腾腾的样子跟满头白发形成强烈反差,罗秉挥舞着大刀,正要跳出矮墙,出去跟苍夷人拼命的时候。 突然有士兵指着江边的方向道 “将军!是援军!是援军啊! 将军!真的是援军来了! 呜呜呜呜—— 朝廷没有忘了我们! 朝廷派援军来救我们啦! 我们有救!白水关有救!” 白水关将士们早就明白,就算八百里加急送信去洛京。 但是山高水远,就算朝廷立刻派兵来援,骑兵最快也得二十余日。 何况能赶来救援的大部分可能还是步兵。 就算来了又怎么样?没有压制“雷火器”的强大武器,来了也是送死。 守到第十天的时候,白水关的将士已经对朝廷的援军不抱任何期待了。 他们每天能想的,只有能不能扛住苍夷军的下一轮的炮击。 所有人的生命倒计时,都是按刻在计算。 能坚持到换防,那就说明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了,算是赚到了。 看到定西军终于弹尽粮绝,苍夷大军露出了兴奋残忍的笑容。 他们推着“雷火器”准备向前逼近,将这些群不要命的疯子一举轰成渣。 虽然这十余日,死的大部分都是对面的人。 但是看着这些大聖士兵,跟野兽一样,悍不畏死的一群一群顶上来。 他们也很害怕啊! 自己要不是占据武器的优势,恐怕早被他们撕成碎片了吧?! 大聖人太过血性,必须要亡国灭种,抽取他们的脊梁,才方便他们进去统治。 这是所有苍夷人达成的共识,当他们兴奋的终于将大聖人按在砧板上屠宰的时候。 屠宰他们的刀先落了下来,卫芙手中的火铳“砰砰”炸响,所过之处人一倒一大片。 中弹的苍夷士兵不是在地下翻滚哀嚎,就是一命呜呼。 阿鲤双刀卷的跟旋风似得,妥妥的人头收割机。 弓一这次射的不是箭了,是一个个的小圆球。 小圆球狂风暴雨般的,往苍夷军最密集的人群里面倾泄下去。 然后就跟天女散花似得,炸的到处开花。 爆炸威力比不上“雷火器”,但是胜在密集,叠加爆炸效果更加惊人。 主仆三人闹得惊天动地,搅合的苍夷大军阵型大乱。 那些士兵纷纷往后跑,结果迎头就撞上了往岸上倾泄愤怒的马魁。 “轰隆——轰隆——’剧烈的爆炸接连响起。 这次大聖为刀俎,苍夷为鱼肉。 突袭效果显著,不出几个回合,卫芙援军将苍夷军打的节节败退,伤亡惨重。 恐怕苍夷打了这小半月,加起来还没有今日一天阵亡的人数多。 苍夷前线指挥的副将吓坏了,看着如同虎入羊群的几个女人,那副将都要疯了。 第693章 同归于尽 这些女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们手里都拿着什么? 为什么她们比男人还要凶猛?杀伤力如此巨大?!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到大后方,向站在瞭望台上的苍夷王禀报道 “启禀我王,大聖.......大聖派了援军......还有女人......一个一个厉害的紧啊! 他们手里也有“雷火器”!前面兄弟们怕是顶不住,我们该如何应对?" 那副将等着查吉柯穆示下,可是等了半天也没见查吉柯穆说话。 忍不住偷偷往上看了一眼,就这一眼就把他看呆住了。 只见他们平日总是用面具遮面的苍夷王,这次竟然破天荒的没有戴面具。 苍白的脸颊竟然漂亮到雌雄莫辨,左脸跟眼角部位,一朵妖娆的忘川花,鲜艳夺目。 这朵鲜艳到荼蘼的忘川,让他们新王的美貌恍若妖魔。 简直一眼摄魂,那副将竟然看的痴了。 查吉柯穆放下凑在眼睛上的金属圆筒,猩红的嘴唇微微翘起 “终于还是来了,倒也不枉费我一番功夫。” 一低头看到副将直愣愣仰起头,看他痴迷的眼神,查吉柯穆眼底的戾气一闪即逝。 他随手将那张鬼王面具扣回脸上,沉声道 “定西军援军已至,不宜再攻,今日暂时收兵,后退五里。” 副将被查吉柯穆冰冷的语气拉回现实,后背一个机灵,但是说到收兵,副将犹豫道 “现在收兵退后,恐怕.......恐怕那些氏族族老又要过来吵闹......" 查吉柯穆面具后面的眼神直直盯着那个副将,轻描淡写问道 “那你是听朕的,还是听那些氏族遗老的?” 这副将再不敢多问,屁滚尿流的下去撤军了。 这帮冲上岸的援军,看到守城的这些定西军,几乎将白水关前方圆几里的土地染红,悲愤欲绝,怒不可遏。 何况战场的周边还堆积着一大片来不及掩埋的尸体,无一例外全是定西军。 他们甚少留下全尸,基本都是四肢不全,或者半截身子直接被炸没了。 景象之惨烈,堪比人间炼狱。 援军发出仇恨的怒吼,一整好队形就疯狂冲击苍夷大军的军阵。 这些日子,苍夷大军一直以前排的“雷火器”做为主要攻击手段,几乎是单方面的屠杀。 侧翼以及后方士兵,装备的还是普通刀剑。 援军冷不丁的突击,直接将苍夷军阵冲的四分五裂。 待反应过来,想过来救援的时候,马魁就铆足劲儿轰,来多少死多少。 他似乎要将所有悲愤跟仇恨,通过密集的“雷火器”倾泄出来似得。 最先冲过来的千余人,全部被马魁带领的火器营轰的渣都不剩。 终于,他们自己也尝到了那种面对死亡,无能为力的滋味。 且他们手上还没有定西军那样的弩机防御大阵。 罗秉看到援军从怒江上旋风一般冲击敌阵,如神兵天降,激动的老泪纵横。 他振臂高呼道 “儿郎们,援军已到,给兄弟们报仇的时候到啦! 随我冲出去,要苍夷狗偿命! 给我杀!!!” 地上但凡能爬起来的士兵,全部跟着罗秉翻出矮墙。 加入援军队伍,一起冲击苍夷军阵。 那些断腿行动不便的,即使趴在同伴的尸体上摇旗呐喊,也要鼓舞士气。 罗秉恨透了这群用“雷火器”,杀了千千万万定西军的火器兵。 乘着援军前后夹击的混乱,他们没时间装填“雷火弹”,罗秉直接冲了进去。 他的长刀裹挟着风雷之势力,席卷那些还打算开火的火器兵,大部分被罗秉一刀抹了脖子。 他们有的被拦腰斩断,有的被砍掉手臂,活着脑袋。 罗秉浑身浴血,有自己的,也有敌人的。 他满头白发几乎被血染成红褐色,就像地狱里面爬出来索命的恶鬼。 雷火器一旦近战,就失去了优势。 所有定西军已经全部冲进了苍夷的军阵,开始近战肉搏。 场面血腥空前,苍夷大军简直被定西军不要命的疯批打法吓破了胆。 好在大营后面响起了鸣金收兵的声音,靠后的苍夷军迅速撤退。 但是最前沿的万余人,已经被罗秉跟援军拖住,哪里是他们想走就能走的? 罗秉跟卫芙两拨人马,缠住残留的苍夷军,将他们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分片绞杀。 被拖住的万余苍夷军,眼看脱身无望,开始了濒死反抗。 苍夷那个副将也被困住了,他盯着前面不远处大刀抡的呼呼作响罗秉,眼神闪过狠厉! 行!你们今日不让我活是吧?! 那就大家一起死! 拉你白水关的二把手垫背,老子也不亏! 于是他一脚踢翻了旁边一个箱子,里面咕噜噜滚出来一堆“雷火弹。 这原本是要填进“雷火器”里,炸城墙用的,威力十分巨大。 此时他眼睛里闪烁着疯狂,他狠狠盯着罗秉。 趁着罗秉的长刀,嵌进一个苍夷兵肋骨,拔不出来的时候。 他疯狂的冲过去,从后边将罗秉死死勒进了怀里。 然后就死命把罗秉往身后那一堆“雷火弹”里面拖,他要拉着罗秉同归于尽。 第694章 我有愧于他们 罗秉被身后的人死死锁住,手跟腿都够不到身后的人。 死命挣扎几下,都徒劳无功,使不上力。 身后那苍夷人下了死力,铁了心要拉他一起死,罗秉根本挣脱不开。 身边的几个士兵也被苍夷军缠住,腾不开手过来救援。 罗秉咬牙心一横,恐怕这次在劫难逃,那还不如多杀几个苍夷狗解恨。 于是他不再执着攻击身后的人,而是将两个围攻定一个西军的苍夷兵砍死了,救了那小兵一命。 死里逃生的小兵,看到罗秉被苍夷狗拉着要同归于尽,目眦欲裂的大声呼救 “罗将军!罗将军!快来人救罗将军啊!” 他自己也提着刀追了上来,但哪里来得及? 那人已经将罗秉拖进了那堆“雷火弹”里面,同时点燃了火折子! 火折子落地,周边方圆一里瞬间被夷为平地! 周边的苍夷军都吓疯了,顾不上再打,纷纷逃命! 罗秉大声断喝 “退!——后退!—— ——别管我—— 给!我!退!——" 因为他看到有士兵想冲过来救他,但是如此绝境,谁来也是白送一条命! 他不能让自己的兵再白白送性命了! 罗秉看着白水关的方向,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还好,最起码临死前,白水关还是好好的! 大帅,老罗没给您丢脸吧?! 我可是把好好的白水关,移交给朝廷派来的援军了呢!“ 罗秉看着那火折子随风飘落,刚想闭上眼睛。 一声尖锐的呼啸扑面而来,那个即将落地的火折子被天外一箭直接射穿带走。 紧跟着罗秉觉得脸颊头顶耳畔劲风擦过,然后有热乎乎的液体喷溅到了他后脖领子里。 那血腥气直冲天灵盖,一直死死箍住他腰腹的手臂,也瞬间松了。 这一切发生的电光火石,罗秉根本没反应过来。 人群分开,一个身披银甲,骑在一匹巨型黑马上的女将军缓缓从远处走来。 日光将她身上的银甲闪耀的灼灼生辉,她手上的巨弓弓弦,兀自在“嗡嗡"颤动。 即使她身材纤细,但浑身的杀气跟威压,却不输给他们任何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 这是——永安郡主! 罗秉没见过永安郡主,但是一见到这位英姿飒飒的女将军,他就知道,这一定是永安郡主! 是那个凭借一己之力,数月就铲平中州叛乱的永安郡主! 是那个自幼在镇北军中,累积军功至游击将军的永安郡主! 是那个大帅昏迷前,放心托付定西军的永安郡主! 罗秉激动的快步上前,奔到卫芙马前,激动的单膝跪地道 “末将罗秉,拜见永安郡主! 定西军幸不辱命,白水关没有丢! 只是........定西军伤亡惨重...... 末将愧对朝廷,愧对百姓,愧对阵亡将士们的家眷....... 末将.......” 说到最后,罗秉声音哽咽,老泪纵横,实在说不下去。 此时被拖住的万余人已经被援军绞杀殆尽,卫芙看着满目疮痍的白水关,心底悲痛难忍。 如此惨烈的战争场面,就算在北境也是不常见的。 她怎么会不理解罗秉心底的痛苦跟愧疚? 最大的痛苦,莫过于一个把士兵带出来,却没带回去的将领。 已逝去的人固然悲痛惋惜,但活着的人,更会在漫长的愧疚和痛苦中煎熬。 士兵的伤亡,意味着将领的无能! 卫芙翻身下马,将跪地不起的罗秉用力托起来道 “罗将军,此言差矣! 敌我力量悬殊,尔等死战不退,扬我大聖国威! 此战能打成这样,定西军已然立了大功! 定西军上下都是铁骨铮铮的好男儿! 是所有大聖将士效仿之楷模! 若没有你们以命相搏,坚守十余日,关内百姓怕是早就遭了毒手! 就算我等赶来,也为时已晚。 我反而要替关内百姓,替陛下,给定西军一拜。” 第695章 天地同悲 卫芙托着罗秉的胳膊,一起走到了定西军这些日子用血肉坚守的这片土地。 这一片红褐色的泥土,散发着血腥跟腐肉的味道,但是没有一个人嫌弃抱怨。 卫芙一撩战袍便重重跪了下去,跟着她来的三万士兵也齐刷刷的全跪了下去。 幸存的定西军们看到这一幕,终于绷不住了,纷纷俯地而跪。 士兵们的哽咽声越来越大,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兄弟们.......你们没有白死! 你们看!百姓会记住你们! 朝廷会记住你们! 我们大家都会记住你们! 兄弟们.......一路走好....... 呜呜呜呜——" 白水关前哭声震天,乌云将太阳挡住。 白水关前日月无光,天地同悲! 这片定西军五万将士们用血肉铸就的战场,卫芙没有清理,没有掩盖。 她将这里原地圈了起来,连夜修建起来”忠烈祠“。 “忠烈祠”中央的祭台上,树立起来一个巨大的墓碑。 阵亡的五万定西军将士姓名,一个不落的全部被纂刻上去,注定要流芳百世。 卫芙亲自做【定西军之——白水军魂赋】 定西军魂,举国之殇 国之脊梁,民之屏障 赤胆忠心,浩气汤汤 ......... 将定西军直面强敌,死战不退,的事迹传扬天下。 此赋一经传唱,震惊朝野。 百姓们自发自动,穿上丧服,举国治丧。 彼时被卫芙援军一举击退苍夷军营内,一片嘈杂。 一个满脸刺青的黧黑汉子粗声粗气道 “王上不是说此战必胜吗?为何区区一个白水关久攻不下? 如今还折损这许多兄弟,请王给我们一个交代。“ 这个粗壮的汉子叫贡尕哈,是原澜沧首领的小儿子。 被查吉柯穆策反之后,颠覆澜沧政权,成为新苍夷王朝势力最强大的贵族。 其它归顺的原著部落,对贡尕哈马首是瞻。 他们当初为了利益,与查吉柯穆苟合。 事成之后,他们害怕查吉柯穆卸磨杀驴,因此拧成一股绳,再苍夷新朝里面,也算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贡尕哈振臂一呼,他们纷纷响应,有点质问逼宫的意思。 毕竟当初美好的设想,原本探囊取物一般白水关,如今抵死反抗。 不仅没有拿下还让苍夷大军损失惨重,他们怎么可能不恼火? 要知道那些阵亡的士兵,大多是他们沧澜的男儿,贡尕哈如何能不生气? 面对贡尕哈以及一众原著贵族的质问,高高在王座上面的查吉柯穆稳如泰山,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只是淡淡的看着下首那些氏族首领上蹿下跳。 待他们都发泄完了,安静下来,查吉柯穆嘴角淡淡翘起,清冷的问下首所有官员道 “还有没有质疑朕的?有什么话一并说出来,朕好一并给你们交代。” 除了吵得最凶的那几个氏族首领,下面还站着苍夷旧臣,以及一些势力弱小的氏族首领。 他们都恭恭敬敬站在自己位置上,并没有参与贡尕哈那伙人的逼宫行为。 这些人闻言,赶紧跪地磕头道 “我等身为臣子,以为王上分忧为己任。 王上高瞻远瞩,智计千里,臣等愚钝,不敢妄加揣摩。" 查吉柯穆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转头对贡尕哈这些氏族首领道 “你们今日就是要朕给你们一个交代是吧?那朕就给你们交代,保证你们每一个人,再也说不出一句不满意的话。“ 贡尕哈见苍夷王竟然在自己的施压之下妥协,得意非常。 他扬起了下巴,满脸的刺青都开始颤抖,眉飞色舞道 “吾等愿闻其详,希望王上的说辞不会让吾等失望。” 第696章 嫌我身材不够好吗 查吉柯穆慢慢从王座上直起身子,带着黑色天蚕丝手衣的手,对贡尕哈以及那一群贵贵,微微弯曲。 金色面具下,几声晦涩的咒语,从他过于艳丽的嘴唇里飘了出来...... 然后站在下首的贡尕哈跟那些贵族,一个个脸色骤变。 所有人脸色瞬间变得青中透紫,好像被看不见的大手扼住了喉咙。 他们一个个都使劲掐着自己的脖子,拼命的呼吸。 但是没有任何空气能被他们吸进胸腔。 周边跪着大臣们都吓坏了,因为他们看到贡尕哈以及那些逼宫的贵族们,脖子里蔓延出黑色蜘蛛网一样的东西。 黑色的蜘蛛网很快蔓延到他们整个脸上,连眼睛里都不能幸免。 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再没了气息。 原来......原来王上说 “保证让你们再也说不出一句不满意的话”是这个意思! 人都死了,满意还是不满意,都说不出来了吧? 看着死了一地的氏族首领,查吉柯穆又懒洋洋的倒回王座上,平静道 “还有谁不满意朕的决定? 都满意的话,那朕就重新分配一下这几个氏族的地盘。 朕初登大宝,正是用人之际。 我苍夷讲究公平公正,如众位这样德才兼备之人,才配拥有更多的权利!” 众臣跟氏族权贵们又惊又喜,庆幸自己选对了阵营。 这新王看起来心狠手辣,但只要听话顺从,自己还是能跟着吃香喝辣的。 一个氏族的灭亡,必定代表新的氏族崛起,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游戏的规则,权力资源的分配,永远掌握在最顶层的强者手里。 他们只需要跟从,而不是反抗。 贡尕哈跟那一帮老牌氏族就是蠢货,仗着自己家底丰厚,就想与新王别苗头。 殊不知新王登基最忌大权旁落,他们竟然想着挑衅王权。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跟脑子啊! 死的一点都不冤! 肃清内乱,查吉柯穆将几大贵族势力大卸八块。 分别划给了十余个小氏族,跟苍夷国带来的旧臣。 新的王朝与贵族之间的制衡关系,须臾之间被拆解重建。 每一个氏族单独拿出来论,都成不了气候。 他们只有依附王权,才能保证他们的荣华富贵。 代价就是成为新王手里听话的刀剑,和任劳任怨的牛马。 查吉柯穆迅速处理完政事,就甩袖退朝,回了寝帐。 一掀开帐帘,查吉柯穆瞬间警觉。 他鬼魅一般闪现过去,一把将藏在床帐里面的人抓出来,甩到了地上。 "噗通——哎呦——" 一声娇俏的惊呼,外加一片白花花的肉,几乎晃瞎人的眼睛。 查吉柯穆抓出来的不仅仅是个人! 还是个女人! 更是个没穿衣服,光溜溜的女人! 金色面具下的查吉柯穆八风不动,冷冷看着地上浑身赤裸的女子不说话。 地上那赤裸的女子,显然没想到新王这么不解风情。 自己都脱成这样了,他竟然冷眼旁观,都不来拉她一把。 她可是曾经澜沧最美丽的孔雀公主,贡朵拉啊! 贡朵拉是贡尕哈的亲妹子。 贡尕哈归降了查吉柯穆之后,就一直想把自己的亲妹子嫁给新苍夷王,以巩固自己家族新朝第一贵族的地位。 没想到野心暴露的太早,被查吉柯穆直接灭了。 贡朵拉应该藏进查吉柯穆寝帐有段时间了,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整个家族,已经被眼前的这位新王连锅端了。 贡朵拉确实长得漂亮,是澜沧少女中少见的白皙。 但是比之中原养在深闺的女子,还是差远了。 但她五官精致,身材前凸后翘,确实有些骄傲的资本。 事已至此,她索性挺了挺骄傲的胸膛,娇声道 “王上,朵拉是哪里做的不好吗? 为何王上总是不正眼看朵拉一眼? 是朵拉长得不够好看? 还是王上嫌弃朵拉身材不够好? 王上——要不您再仔细瞧一瞧.......“ 贡朵拉也是豁出去了,娇羞的在查吉柯穆面前展示自己姣好的身材。 她这样处心积虑的想勾引查吉柯穆,也并非是为了巩固家族地位。 真正的原因是她在一次无意间,看到了查吉柯穆面具后面的真容。 然后贡朵拉就跟疯魔一般,深陷爱河不能自拔。 查吉柯穆那张脸太过蛊惑人心了,定力稍微差些的女子根本顶不住。 尤其他迅速整合西南边陲诸国部落,大权在握。 那种上位者的王者气魄,加上那张魅惑众生的脸,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如何抵挡得住? 查吉柯穆冷冰冰的看着躺在地上,搔首弄姿的贡朵拉,八风不动。 第697章 箱子里的女人 搁一般男人,碰到贡朵拉这样送上门的尤物,有几人能坐怀不乱? 查吉柯穆却没什么反应,看着没穿衣服的贡朵拉,跟看个泥捏瓦塑的雕像没区别。 贡朵拉慌了,自己平日随便抛几个媚眼,就能将一大片沧澜小郎君迷得神魂颠倒的容貌,在查吉柯穆面前怎么一点用没有呢? 她小心的从地上爬起来,挨挨蹭蹭的想往查吉柯穆身上靠。 结果刚一靠近,就被一股阴寒之气劝退。 她有些害怕的看着查吉柯穆不知所措。 查吉柯穆终于说话了,声音也无喜无怒,声线也跟他的人一样,极具魅惑性。 “你是如何进来的?有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贡朵拉诧异的抬头看向查吉柯穆,全身都感觉冷嗖嗖的,她不由自主的抱住身子道 “王上是生朵拉的气了吗? 我只是......太想见到王上了......就......就用些小手段,引走了侍卫..... 朵拉发誓.......朵拉只是心悦王上.......绝不敢有丝毫二心....... 我哥哥已经将整个沧澜都献给了王上......王上难道还质疑我们的沧澜的诚意吗?” 贡朵拉被查吉柯穆冰冷的视线,冻的结结巴巴。 查吉柯穆沉默一瞬,清冷道 “你出去吧,不要让朕再看到你。” 查吉柯穆似乎再没兴致搭理贡朵拉,而是转身往床边的角落走过去。 贡朵拉脸色难堪至极,她看着查吉柯穆的背影,眼睛里面是浓郁的快喷出火来的嫉妒。 妒火中烧的女人丝毫没有理智可言,她握紧拳头,上前几步大声质问道 “王上正眼都不看朵拉一眼,是因为那个箱子里面的女人吗? 她是谁?就这么让王上念念不忘? 就算死了,还要装在箱子里随身携带——呃........” 贡朵拉话音还没落,就被突然靠近的查吉柯穆扼住了喉咙。 查吉柯穆面具后面的那双眼睛,像跳动的地狱之火,他低声道 “念着你们澜沧还算识时务,朕本想放你一马。 奈何你自己找死,那就跟你哥哥去作伴吧。" 贡朵拉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想要挣扎求饶,可惜为时已晚。 查吉柯穆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捏断了她的脖子。 曾经澜沧最美丽的孔雀公主,就这么赤身裸体,被他们的新王活活掐死在王帐之内。 尸体很快被抬走,查吉柯穆重新转回到了床帐后面。 哪里果然放着一口棺材大小的木头箱子。 查吉柯穆缓缓卸下了脸上的面具,他脸上开到荼蘼的忘川花,似乎有些凋谢的迹象。 眼角跟半边脸颊上狰狞的伤疤隐约可见。 查吉柯穆弯腰掀开了那口木箱的盖子,果然里面躺着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子。 查吉柯穆拨开女子脸上盖着的黑布,露出了姜鱼清冷消瘦的小脸。 她比之前瘦多了,脸色苍白,双目紧闭,乍一看真的跟死了一样。 但是胸口微微的起伏,说明她只是陷入昏迷,并没有死。 查吉柯穆将苍白修长的食指,点在姜鱼的眉心处,晦涩的咒语低吟。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姜鱼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698章 早晚杀了姓崔的 姜鱼一双清冷的眸子,直直看着大帐的帐顶,不动也不说话。 查吉柯穆看着躺在箱子里面的姜鱼低声道 “只要你不逃跑,不自戕,就不会陷入昏迷。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你为什么总是不听呢?” 姜鱼还是直愣愣的看着帐顶,木木道 “我不跑,我不死,等着你用我的命去拿捏郡主吗?” 姜鱼僵硬的转过头颅,看着查吉柯穆冷冷道 “郡主当初就不应该心善可怜你,你这样恩将仇报坑害郡主,终有一天会自食恶果。” 查吉柯穆表情变得扭曲,他神色激动的一掌拍在木箱上。 厚实的木箱子竟然被他拍出了一道裂缝。 这样的查吉柯穆,跟方才那个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苍夷王,完全是两个人。 “什么恩将仇报?明明是她背信弃义在先,抛弃了我! 她明明说过带着我一起走的,明明是她带我回家的! 可是她总是抛下我,是她先说话不算话的! 她为了那个姓崔的心机男,抛弃了我!还将我赶出来! 我为了接她回苍夷,千方百计潜伏到宁州,可她呢?! 她跟别人联手要杀了我! 你看看我的脸,你看啊! 她竟然信那个卑鄙小人的谗言,如此厌恶我! 你以为那姓崔的是什么好人吗?! 他背地使了多少手段,将我逼成如今这般模样? 让我永远站在她的对立面,再无可能! 我早晚要杀了崔珩这个卑劣的畜牲!” 姜鱼冷冷看着有点疯癫的查吉柯穆,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来 “我们郡主与殿下早已定了终身,你只是郡主心善偶然救回来的孤儿罢了。 他们之间的感情,与你何干? 你自己野心勃勃,想吞并大聖疆土,与别人何干? 你非夹缠不清,我与你无话可说。 你打着用我拿捏郡主的主意,那你怕是不能如愿。 郡主不久就要嫁给太子殿下,是大聖未来的太子妃。 才不会因为我一个身份卑贱的婢女,来边境自投罗网。 你要么放了我,要么杀了我,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郡主她不会来的!” 姜鱼几次逃跑都被查吉柯穆抓了回来。 最后实在逃跑无望,姜鱼想了结自己,不让自己成为要挟郡主的把柄。 没想到查吉柯穆竟然杀了百人祭祀,给她身上下了极其恶毒巫咒。 让她逃不了,活不好,也死不了。 即使被姜鱼下了巫咒,查吉柯穆还是不放心。 即使出征,也要把姜鱼时时刻刻带在身边。 姜鱼但凡私自离开查吉柯穆限定的范围,就会顷刻陷入昏迷,如同死亡。 每次大聖那边有重大消息传过来的时候,姜鱼在查吉柯穆身边,都听得清清楚楚。 知道郡主平安生下龙凤胎,还将要成为太子妃,姜鱼是真的替郡主开心。 面对查吉柯穆的偏激,姜鱼这几月没少跟查吉柯穆舌战,说话比之前都利索许多。 因为姜鱼是跟卫芙时间最长的亲近之人,在他当阿木的时候,也照顾过他。 就算被姜鱼冷嘲热讽,查吉柯穆始终没有下重手,让姜鱼受皮肉之苦。 实在气疯了,直接将姜鱼打昏装回箱子里,眼不见为净。 哪像对待贡朵拉,一言不合直接掐断脖子。 以前在洛京的时候,姜鱼话很少,能不开口就不开口,与剑一有的一拼。 如今与查吉柯穆偏激言论辩论,也能有来有回了。 查吉柯穆残忍一笑道 “那怕是你要失望了,你的郡主今日已经到了白水关。 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 你在这里,她早晚会找过来的,你安心等你的郡主来寻你便是。” 姜鱼听到卫芙竟然真的来了,“腾”一下坐起来。 下一刻身子又跟面条似得软了回去。 她清冷的眸子终于泄露出愤怒 “你到底在执着什么?郡主对你并无男女之情,何况她已经与太子殿下生下一对儿女。 你这样强求,有意思吗? 你处心积虑诱导郡主来边境,并不是因为喜欢郡主,是因为嫉妒想要报复她吧?!” 查吉柯穆激动的情绪又莫名其妙的平静下来,他带着蛊惑的语气道 “我执着什么你不用知道。 不过你放心,你是她十分在意的人,我不会伤害你的。 只要你愿意配合我,将她留在苍夷,你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任何要求!“ 姜鱼狠狠盯着查吉柯穆,咬着牙关道 “你!做!梦!” 第699章 去寻你的主人 跟姜鱼谈崩了的查吉柯穆,也并没有表现出气急败坏。 他只是将那块黑布又罩在姜鱼的脸上,手掌罩住姜鱼头顶,开始念念有词。 一开始姜鱼还微微的扭动挣扎,不一会儿整个人就安静下来,又恢复当初那种将死未死的状态。 此时白水关内的帅帐前,卫芙心焦的来回踱步,刚刚她已经将黎锦书给她的“还魂丹”交给军医。 经过所有军医仔细甄别,确定是极为罕见的救命良药,才给封赫服下。 已经过去半个时辰,军医们正在给昏迷许久的封赫推拿针灸,不一会儿罗秉一脸激动的冲出来连声道 “郡主!郡主!大喜事啊!那丹药真的有效! 大帅已经能睁开眼睛,听得到我们说话了。 郡主救命之恩,我替定西军一拜!” 罗秉情绪非常激动,除了给卫芙磕头,简直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了。 卫芙十分理解他的心情,毕竟之前封赫那样,明显已经是在拖日子了。 卫芙一把抓住罗秉将他拉起来道 “罗将军这可谢错人了,那救命良药是封夫人临走托付给我的,我只是顺便捎带过来。 当不起救命之恩这四个字,那是大帅有福气,娶了一位贤妻的福报。“ 即使这样,罗秉还是给卫芙行了个大礼 ”若是没有郡主神兵天降,恐怕白水关危矣。 定西军将士跟跟白水关百姓都感念郡主恩德。” 卫芙带着援军及时赶到,且强势退敌,大大振奋了定西军的士气。 加上己方也有了“雷火器”的加持,更是斗志高昂。 纷纷请战要主动出击,讨伐苍夷王,为死去的将士们报仇。 这些声音都一律被卫芙强力弹压下去了,查吉柯穆可不是有勇无谋的莽夫。 他虽然被自己逼得暂时退兵,但并没有放弃入侵大聖的打算。 而是在白水关十里之外的鹿角山扎营蛰伏,等待时机。 那鹿角山山峦叠嶂,形似鹿角。 查吉柯穆将大军驻扎在鹿角山,只需要扼住几个紧要关口,周边山峦将大军围护,自成防御。 若是主动强攻,无疑增加士兵伤亡。 上兵伐谋,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买卖,卫芙都觉得亏。 封赫服了那枚“还魂丹”之后,果然一日好过一日。 最起码能坐起来吃点东西了,但是说话,以及下床行走还是十分困难。 对于镇北军来说,封赫是他们的主心骨。 就算他伤病在床,行动困难,但是有他坐镇,军心十分稳固。 卫芙悄悄的松了口气,这比自己去宁州接手宁州军的时候好太多了。 定西军元气大伤,卫芙三万援军补进来,尚有二万余人的缺口。 满打满算白水关守军只有八万人,而苍夷大军虽然不足二十万,但主力实力强劲,白水关依然压力巨大。 无天时,无地利,缺人和,主动进攻无疑自寻死路。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卫芙派出去十余波斥候去鹿角山刺探,都无功而返。 鹿角山被查吉柯穆守的跟铁桶一般,人根本进不去。 卫芙背着手站在白水关高高的城楼上,遥望鹿角山。 山上星火点点,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姜鱼点燃的灯火。 卫芙最挂心的还是姜鱼的下落,最新的秘报显示,查吉柯穆随行一直带着一口巨大的箱子。 以卫芙对查吉柯穆的性格猜测,姜鱼这么重要的筹码,他一定亲自握在自己的手里。 姜鱼很可能就在那口箱子里。 但是为什么装箱子里?若是活人什么情况下会被装进箱子里? 卫芙不敢想最坏的结果,她提起腰间一个金色镂空圆球。 用力一拧,圆球打开,里面飞出一只小拇指大小的黑色虫子。 那是姜鱼很久之前送给他的“遮奴”,是个会辨识毒药迷幻药,还能引路的蛊虫。 卫芙盯着那虫子,声音低缓道 “去寻你的主人,将她的消息带回来。“ 那黑色的小虫子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围着卫芙转了一圈。就往天边飞去,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此时在鹿角山绝壁的一个岩洞里面,一个人影抱着头正在地下翻滚呻吟。 即使已经刻意压低了声音,依然能听出他声音里面压抑的痛苦。 金色的鬼王面具被扔到洞窟边缘,冷冷的反射着地上痛苦的人脸。 查吉柯穆脸上的忘川花已经完全枯萎,狰狞的伤口全部显露出来。 不仅如此,他脸上裂开的伤口里面,还有红色的小虫子在不停蠕动,看起来又恶心又吓人。 第700章 鱼在鹿角 查吉柯穆似乎终于抵挡不住钻心的痛苦。 噗嗤——一大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溅的他身前一片血红。 那些血里面,也有很多那种细小的红色虫子蠕动。 为了绝对控制姜鱼,他不惜损耗自身,给姜鱼下了“离魂咒”。 本以为用百人祭祀,可以抵挡伤害苗疆蛊女的反噬,但是他还是低估了反噬的力量。 脸上的伤口不仅没有愈合,反而越烂越大,且里面长满了蛊虫。 那些蛊虫如附骨之蛆,要不了他的命,但让他日夜剧痛难耐,尤其月圆之夜更是直逼心脉,痛入骨髓。 巫蛊始祖之间建立的契约,过了几百年,威力竟然还如此强大。 幸亏只是给姜鱼下咒,若是真弄死了,恐怕自己也难逃此劫。 他扬起一半美艳绝伦,一半状若厉鬼的脸,陷入了癫狂。 “不行!不行!我不能顶着这张脸见她! 这样不人不鬼的样子,她更不愿意见我了! 不行!不行!不行!" 查吉柯穆一把扯断腰间的药囊,里面滚出来一些小瓷瓶子。 查吉柯穆抄起一个血红的瓶子,拔了塞子直接一仰脖子全喝了下去。 不消一刻,他脸上伤口里面的红色虫子渐渐减少,原来凋谢的忘川花又重新焕发生机。 没一会儿,那忘川花开的越来越盛丽,终于将那丑陋的伤口再次遮掩住。 丑陋的伤疤消失了,被魅惑到极致的忘川花代替。 将他那张漂亮的脸,映衬的更加妖魔化。 他在巫咒之术颇有天赋,但是术法越强,反噬之力越大。 老天有时候是非常公平的,你拥有常人所没有能力,你就要承受常人所不能承受的痛苦。 他的本体一旦受伤,就很难愈合,如今又被蛊虫反噬更加严重。 全靠“忘川驻颜水”遮盖丑陋的伤口。 但这东西,是他从沧澜皇帝压箱底的宝库里面搜刮出来的。 方子早就失传百年了,最后的这点驻颜水,已经被他刚才全吃完了。 一旦这次药力消散,他的丑陋将无所遁形。 痛苦挣扎的查吉柯穆渐渐平静,他筋疲力竭的扶着钟乳石刚站直身子,就有人站在洞口弯腰禀报。 “启禀王上,今日白水关那边一共派遣了八拨人过来刺探,皆被我军拦截了。 永安郡主在白水关城头站了很久,但并未出关。“ 查吉柯穆弯腰捡起鬼王面具,扣在自己脸上。 整个人的气质又恢复了高不可攀的冷峻样子。 他缓缓踱步走到洞口的山崖边,站在这里可以远远看到白水关的城楼。 查吉柯穆还残留着血迹的嘴角微微翘起道 “她还真是谨慎呢,看来不放点鱼饵,鱼儿是不肯上钩的。 既如此,那就给你一个惊喜吧!" 卫芙临走的时候,崔珩就将安插在苍夷的暗桩交给她了。 关于苍夷王以及姜鱼动向的消息,暗桩一旦收集到,都是第一时间递到卫芙手里。 半夜刚过了子时,弓一匆匆掀开卫芙的营帐的帘冲了进来。 卫芙瞬间睁开双眼坐了起来,卫芙只要披上戎装,除了必要的日常盥洗,其他时候都是和衣而睡。 她一双眼睛已经冷静清醒毫无睡意,盯着匆匆走进来的弓一道 “出什么事了?" 弓一脸色难得的激动道 “郡主,查到姜鱼的消息了,这是暗桩刚传过来的密信。” 卫芙心脏都感觉漏跳了一拍,赶紧打开弓一递过来的那张狭长纸条细看。 “鱼在鹿角王帐木箱活” 几个字很笼统,但是已经将意思表述的非常明白了。 ——姜鱼如今在鹿角山,苍夷王帐的木箱里,人还活着! 这是姜鱼被掳走这么久,第一次收到姜鱼确切位置的消息。 证实了查吉柯穆这个疯子,果然把姜鱼随身带在身边,严加看管。 他那样的性格,谁都不可能相信的。 姜鱼是他手上拿捏自己的最大筹码,他怎么可能等闲视之? 第701章 出关 卫芙紧紧盯着纸条上的那个“活”字,眼底水汽氤氲。 没有人知道她心里有多害怕,她害怕自己终究来晚了。 让姜鱼跟上一世一样,死于非命。 还好,还好!姜鱼没事! 只要活着,就一定会将她救出来,她的大婚,姜鱼不能缺席。 卫芙下床利索的套上靴子,披上黑色披风就往帐外走去。 弓一也迅速跟上,阿鲤听到动静,也从隔壁的小帐篷里面跑了出来。 卫芙对阿鲤道 “调集五百金吾卫跟随,我们去鹿角山探一探”。 阿鲤理由都没问,直接就去调人了。 弓一试探着问一句 “苍夷如今驻扎在鹿角山,要不要多调一些兵马?" 看着鹿角山的方向道 “此次出关只是想去鹿角山附近实地勘测一下地形,人太多反而打草惊蛇。 真要发兵攻打苍夷军,五万人怕是都不够。“ 弓一放心了,只要不是孤军深入就行。 就像郡主说的,苍夷十余万大军驻扎在那里,别说五百人,五万人都是白给。 白水关占了地利,还有卫芙运过来百余架“雷火器”,才勉强镇住十余万苍夷大军。 否则多少人都是白给。 五百金吾卫就在卫芙营帐周边扎营,集结的很快。 卫芙直接带人上了白水关城墙。 自从上一次罗秉打算决一死战,将城门封死之后,白水关上下城楼,全靠滑轮跟绞索。 非常时刻,小心驶得万年船。 万一前沿阵地失守,只需要砍断上下交通的滑轮跟绞索,也能阻挡敌军很长一段时间。 因为“雷火器”射程的原因,卫芙专门将白水关的第一道防线往前移动了三里。 在哪里设置一排排密集的“雷火器”炮塔。 同时又重新设置了弩机阵,用于防御对方“雷火器”的攻击。 经过测试,罗秉想出来的这个法子,竟然是能唯一防御“雷火器”的办法。 卫芙将弩机阵设置的更加密集,且每根弩箭上面绑上硝石,更方便引爆“雷火弹”。 有了这个时间缓冲,白水关内的军民同心协力,又重新制造出来大批的弩箭跟弩机。 之前消耗殆尽的,也被补上了十之七八。 这些最前沿的防线身后不远处,就是聚集着定西军五万英魂的"忠烈祠“。 守在这里的每一个士兵,都眼神犀利,意志坚定。 有背后那千千万万个不屈英魂的加持,他们已经是白水关最硬的防线。 已经过了子夜,马魁还亲自带着士兵在这里加固防线。 看到卫芙带着人轻装而来,立刻扔下手中的石头,光着膀子跑了过来。 南方湿热,即使已入冬月,一点也不冷,现场许多干活的士兵都是打着赤膊。 卫芙阿鲤跟弓一在军营待了许久,也见怪不怪了。 反而是定西军的士兵看到卫芙来了,生怕冒犯了郡主,慌乱的找衣服胡乱披上。 马魁头上冒着热气,声如洪钟道 “郡主这是要出关?可这点人太少了,老马再去调点人过来。” 说着就要去喊人,卫芙赶紧阻止道 “别声张,我需要去周边探查地形,拟定后边作战计划,人多反而误事。 你留在这里接应,天亮前我必定回来。“ 郡主足智多谋,马魁倒也不是很担心。 习惯了听卫芙的话,立刻答应亲自在这守着,随时等候调遣。 大聖的舆图只画到了白水关,白水关外的地形并没有舆图可供卫芙排兵布阵。 暗桩送过来舆图,卫芙也要必须经过亲自勘探,她才放心。 这是在镇北军的时候,阿爹立下的铁规矩。 但凡条件允许,带兵的将领,必须要实地确认舆图跟实地的一致性,才可以排兵布阵。 因为你的决定关乎万千士兵的生命,容不得半分懈怠跟马虎。 与查吉柯穆必有一战,卫芙选定的战场,就在鹿角山。 她要在鹿角山大败苍夷,救出姜鱼! 第702章 你主人在哪 卫芙手上的舆图分了七八块,都不十分详细。 这些年关外一直流匪横行,除了势力庞大的商队,普通百姓跟本不会轻易出关。 卫芙登上白水关附近的一座矮山,极目向鹿角山看去。 山上星火点点,有的还在不停移动,那是巡营士兵的火把。 这里已经是最接近鹿角山防区的一座矮山,附近也有苍夷军埋下的眼线,只不过被金吾卫迅速解决了。 鹿角山果然名不虚传,几座孤峰壁立,易守难攻。 苍夷在此地驻军,后方有整个苍夷源源不断的补给,前方与白水关遥遥相望。 进可攻退可守,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这样易守难攻的地形,让卫芙眉头深锁。 这查吉柯穆要是早生百余年,大聖也未必能灭了苍夷,他狡诈诡谲的路数比鞑靼更为难缠。 卫芙盯着鹿角山一筹莫展的时候,发现鹿角山山腰上,突然火光大盛。 远远还听见嘈杂的呼喝声,似乎是漫山遍野的在搜查什么人。 能让查吉柯穆这么兴师动众寻找的,能是什么人? ——是姜鱼!一定是姜鱼!! 卫芙掩饰不住眼底的激动,立刻往鹿角山的方向走了几步。 弓一立刻跟上一边低声道 “郡主,要不要我去喊马魁再调些人马过来?“ 她们一行区区五百人,怎么能闯苍夷大本营? 不是弓一贪生怕死,而是卫芙的人身安全,绝对不能出一点岔子。 那是他们所有人都不能承受的后果。 卫芙盯着鹿角山的方向,根据这些天白日观察的山势走向,以及苍夷军夜晚巡营的轨迹。 卫芙在将舆图上面的偏差缺漏的几处重要位置,全部描补上。 然后迅速在舆图上,用朱砂圈了几个红圈,折叠好交给弓一道 “你跟马魁一起在这几处布防,待我给你们信号,你们就发起佯攻,声势闹得越大越好。” 弓一领命去了,这种临时调兵的军机大事,必须卫芙身边亲信传递才行,马魁那边能便宜行事。 卫芙带着金吾卫,悄悄潜伏到鹿角山下,周边巡查的守卫,近的几乎能看清五官了。 士兵们来来往往,都在到处搜查,好像真的丢了什么重要人物似的。 卫芙抬手,所有人停了下来,纷纷就地埋伏。 等时机成熟,卫芙发出了攻击的信号。 果然鹿角山东靡立刻就响起了“轰隆隆”的爆炸声。 “雷火器”爆炸的声音惊天动地,连地皮都开始抖动。 这哪里是佯攻?这是要把鹿角山铲平吧? 定西军的偷袭,苍夷显然没想到,应付的有些手忙脚乱。 苍夷人感觉这些大聖人已经疯魔了,前些日子刚死了那么多人。 在如今以少敌多的情况下,他们竟然还敢主动挑衅,这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马魁攻势再猛烈,毕竟人少。 很快苍夷的士兵拉来了“雷火器”,对偷袭的定西军发起反击。 然而真正发射出去,才发现定西军所在位置微妙。 他们身前巨大的山岩,刚好将苍夷的所有雷火弹统统挡住。 再多的“雷火弹”也只能砸在石头上,炸的碎石纷飞,但伤不到定西军一根毫毛。 反而定西军发射出来的“雷火弹”,都能精准无误的落进他们人群里,造成不小伤亡。 定西军火力太猛,以至于越来越多的军队被调过来围剿定西军。 卫芙趁着这个空隙,突进了鹿角山的防区。 所有被放倒的苍夷军,卫芙都让金吾卫将他们衣服扒了套在自己身上,她自己也不例外。 此时夜黑风高,营地又被马魁搅合的天翻地覆,冒充苍夷士兵是最好掩人耳目的方式。 鹿角山内部确实设置了很多岗哨,若是平时,卫芙她们就算换装了,也难逃重重关卡盘查。 今日天时地利人和,还真让卫芙闯进防区,躲过了不少关卡。 但是苍夷营地太大了,主帐到底设置在哪里,恐怕还需要抓个人来问问。 卫芙躲在一排帐篷后边正踅摸抓个人带路,没想到耳边“嗡嗡”一阵响。 卫芙猛然扭头,伸出手掌,果然一个黑色的小虫子停在她手心里。 ——是遮奴! 他黑色的触角上,还带着点点萤光。 这是姜鱼用于追踪的荧光粉,虽然只是脆弱的微光,但卫芙是认识的。 她惊喜万分,低声对着掌心的遮奴道 "你主子在哪儿?快带我去!“ 遮奴抖了抖翅膀,果然从卫芙掌心里面飞起来,往右手边飞去。 第703章 跟他之间隔着五万条性命 卫芙毫不犹豫的追着遮奴而去,马魁在那边闹出来的动静更大了。 不仅“雷火器”全力输出,弓一也出手了。 那连续密集的爆炸声,是弓一特制的“迅爆箭”才能释放出来的效果。 她使用的箭头全是老金改良过的,杀人放火两不耽误。 那边马魁跟弓一将整个苍夷军营搅合的热火朝天,卫芙跟金吾卫穿着苍夷士兵的衣裳混在人群里倒也不打眼。 遮奴飞行的轨迹越来越偏僻,最后终于在一片荆棘丛生灌木上面停了下来,然后不停的在原地转圈。 卫芙心都跳到嗓子眼儿了,凝聚目力搜寻,终于在灌木丛的最底下,看到了半只手掌。 卫芙一眼就认出那是姜鱼的手,她们自幼一起长大,姜鱼是她最熟悉不过的人。 阿鲤也看到了,她赶紧凑到卫芙身边低声道 “郡主,我个子矮,让我进去把姜姐姐拉出来。” 经过上一次在石嘴山刻骨铭心的经历,阿鲤都有心理阴影了。 这次无论如何自己要冲在郡主前面,就算是个陷阱,那也得自己先踩一踩。 卫芙看了看低矮的灌木丛,自己高挑的身材确实不好进去,身边金吾卫都是男人。 阿鲤进去救姜鱼是最合适的,卫芙抽出弓箭拿在手上道 “你小心些,我给你压阵,别害怕。” 阿鲤将双刀插回刀鞘,麻利的匍匐着身子就爬了进去。 卫芙几乎将身子趴在地上,才能看到里面的大概情况。 姜鱼面朝下趴在那里一动不动,阿鲤过去推了推她也没什么反应。 卫芙一下子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好在阿鲤身材矮小,手脚又麻利,拖住姜鱼很快就从灌木丛里面爬了出来。 卫芙连忙伸手将姜鱼接住,感受到她微弱的呼吸,卫芙才长长松了口气。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只要活着什么都还来得及。 卫芙眼睛酸胀,但现在十分危险,她们必须尽快退出去。 她此次出关,只是抱着探查地形,制定作战计划的。 没想到阴差阳错,竟然真的救出了姜鱼。 卫芙都有点不敢相信这件事竟然这么顺利,直觉告诉她必须尽快撤离。 林羽把姜鱼用敷带绑在背上,本来阿鲤想自己背的。 但是她站起来姜鱼的腿还拖在地上,她没办法,只好不情愿的交给了林羽。 林羽牛高马大,身材魁梧,姜鱼在他背上,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卫芙带着金吾卫一路小心遮掩,终于摸到了鹿角山最后一个关卡处。 只要从这里冲出去,今日救援行动就算是成了。 可惜世事总是事与愿违,最后那个关卡,此时有重兵把守。 一个戴着金色鬼王面具,穿着黑色王袍的男子,坐在御辇之上,堵在出口,一副等候多时的样子。 卫芙深呼吸一口气,慢慢停下了脚步。 她就知道这一切顺利的有些过分了,查吉柯穆可不是草包,怎么会让她如此轻易的找到姜鱼? 除非他是故意的! 卫芙缓缓抬起头,掀掉头上的兜帽,眼神冷厉的看着查吉柯穆。 坐在御辇上的人身子颤了颤,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低沉又好听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 “好久不见,永安郡主! 郡主夤夜前来,怎么不与故人打声招呼就走呢? 这许久不见,你我之间叙叙旧的情谊总是有的吧? 郡主如此绝情,可真是拂了朕的一片拳拳待客之心啊!” 查吉柯穆气质跟语调,跟之前已经判若两人。 他已经不再称卫芙“姐姐”,自称也用上了“朕”。 一别不过数月,他们之前的身份跟立场已经天差地别。 卫芙盯着查吉柯穆的眼睛,心中恨意滔天。 她好像又看到了那片被血肉染成红褐色的土地,那堆积如山的残肢断臂! 她跟查吉柯穆之间,隔着五万条定西军将士的命! 血海深仇永远无法调和,他们终将走向不死不休的对立面。 第704章 她会自己回来 卫芙语调冰冷道 “你杀了我大聖五万将士,我与你之间算什么故人? 硬要说有点什么,那也是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我只是后悔,当初见你第一面的时候,怎么没把你杀了。 你掳走姜鱼,如今本郡主过来,不过是接她归家而已。 若你还在乎自己一国之君的身份,就放我们离开。 待他日两军对垒,你我可以在战场上决一死战!“ 卫芙知道自己这种说辞就是拖延时间,自古以来兵不厌诈。 若是她在营地里面抓住了查吉柯穆,那也是万万不会放过他的。 查吉柯穆似乎没有意识到卫芙拖延时间的心思,而是真的侧着头认真思考起来。 末了,他嘴角微微翘起,看的卫芙后背难受至极 “郡主所言极是,既然郡主亲自来接人,朕也不好拂了郡主面子。 只是朕有个小小的要求,只要郡主答应了,朕可以放了今晚所有人安全离开,包括郡主的婢女。“ 卫芙眼睛微微眯起,即使知道查吉柯穆必然会提出极其过分的要求。 但卫芙还是想问一问,她想知道查吉柯穆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什么要求?愿闻其详。“ 查吉柯穆宽大袍袖掩盖下的手掌,紧紧抠住御辇的扶手,表面上云淡风轻道 “永安郡主不远千里到了我苍夷国,朕自然要略进一进地主之谊。 还请永安郡主在我苍夷盘桓一段时间,让朕有机会好好招待郡主,领略领略我苍夷风土人情......“ “我呸——!你是癞蛤蟆长得丑,想的还挺美! 你除了拿姜姐姐还有我们所有人的性命来要挟郡主,你还会什么? 你算个什么屁的苍夷王? 你就是个恩将仇报的小畜生! 早知道你这么坏,在老虎崖的时候就应该杀了你! 郡主好心救了你,你却恩将仇报,掳走姜鱼姐姐不说,还差点害死郡主! 如今你又想故技重施,要挟于她! ——我呸! 你这个龌龊无耻的下三滥! 我就算自己抹了脖子,也不会要你如愿的!“ 不等卫芙回应,阿鲤先气炸了。 阿鲤因为上一次查吉柯穆的设计,让卫芙陷入险境,一直耿耿于怀。 今日见他竟然更加无耻的要求,要自家郡主用自己换取他们所有人性命,简直无耻至极! 他留下郡主想干什么龌龊事不言而喻!阿鲤哪里还能忍? 她就算死了,也绝不会成为敌人手上刺向郡主的那把刀。 “咔嚓——"御辇上的扶手被查吉柯穆捏的粉碎。 脸上金色的面具一阵抖动,好一会儿才渐渐恢复了平静。 卫芙冷笑一声,嘲讽道 “哼—— 苍夷王这个要求,恕本郡主不能答应。 第一,你未必能信守承诺。 第二,我们卫家家传祖训——宁死不降! 苍夷王还是不要白费心思了。 再说如今这情形,也不是都由你一人说了算的。“ 卫芙话音刚落,周边几个地点就响起几声爆炸,伴随着冲天的烈焰。 看着那火焰的方向,查吉柯穆突然从御辇上站起来,看着卫芙眼神变得极其复杂。 卫芙嘴角扬起一抹笑容道 “我只是烧了你们苍夷大军几处囤积粮草的地方,何必如此紧张? 其余的你们囤积粮草的地方,需要我的人确认我们出鹿角山之后,才会收手。 若是久久不能确认我人身安全,恐怕你们苍夷所有粮草将会在一夜之间付之一炬。 据我所知,你们苍夷为了发动此次北伐,已将苍夷境内的存粮全部征收干净了。 这批粮食全没了,你用什么来养活这十几万大军? 届时你这个新任的苍夷王还坐不坐得稳王位,恐怕都是未知数吧?“ 卫芙胸有成竹,波澜不惊,眼神紧紧盯着查吉柯穆每一寸表情的变化。 查吉柯穆不说话,也不动,就那么直直与卫芙对视。 最终,他叹了口气,低声道 “姐姐,你对我下手每次都这么狠....... 罢了—— 我亲自送姐姐出山,这总可以吧?“ 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下,查吉柯穆将卫芙一行人真的送到了鹿角山下。 卫芙翻身上马,毫不留恋的打马飞奔而去。 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查吉柯穆身边一个瘦小的文仕小心翼翼问道 “王上.......这无异于放虎归山.......这.......“ 查吉柯穆好像没听见下属质疑似得,随口回答道 “急什么?她今日她是走了,过两日她还会自己回来的......” 第705章 又是巫术 卫芙一出鹿角山,就放出撤退的信号。 弓一跟马魁依靠着地利,以及预先埋下的触发雷,迅速摆脱了苍夷军的纠缠。 此次能出奇制胜,实在险之又险。 堵得就是查吉柯穆不敢用整个苍夷军的粮草做赌注。 那些堆放粮草的地点,全是卫芙根据鹿角山的地势,以及苍夷军队巡营的轨迹,推断出来然后再舆图上标出来的。 虽然没有确认,但是卫芙有九成的把握。 最大的功臣还是老金,他设计出来的弓箭不仅射程远,还带燃烧功能。 弓一百发百中,一击得手,才能镇住查吉柯穆。 所有环节都需要配合得恰到好处,缺一不可。 卫芙远远看到弓一跟马魁带着士兵们赶回白水关城下,才松了口气。 若是为了自己救姜鱼的私事,让他们有了折损,卫芙是真的没办法原谅自己的。 弓一满头大汗,冲上来问 “姜鱼如何了?救出来没?” 卫芙终于露出笑容,翻身下马,走到林羽的马前准备亲手接她下来。 林羽脸色沉重,他小心翼翼的解开姜鱼,将她交到卫芙手上,担心道 “郡主,姜鱼一直没醒过。 而且我似乎感觉她呼吸好像越来越弱了?” 卫芙脸色骤变,用最快的速度把姜鱼带回自己驻扎的营帐里。 天刚蒙蒙亮,所有的都军医都聚集在卫芙的营帐前。 一个个愁眉苦脸,大家都感觉今年特别难混,都快活不起了。 先是大帅重伤,整个军医团束手无策。 如今接替大帅的永安郡主,又砸过来一例疑难杂症,他们同样束手无策。 大帅那个最起码还知道病因,而此时永安郡主榻上的少女昏迷不醒,他们连病因都查不出来。 明明五脏六腑都没病,可是无论怎么用针灸或者推拿刺激,就是不醒。 卫芙看着静静躺在床上,苍白脆弱的姜鱼,心里无比愧疚。 是不是自己早点来救她,她就不会变成这样子。 这么多军医束手无策,卫芙就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是巫术,一定是巫术! 查吉柯穆为了控制姜鱼,定是给她身上下了什么禁制巫咒。 这种巫咒之术根本不是军医能解决的,这世上能解查吉柯穆巫咒的,只有远在洛京的云鹤。 但是山高水远,远水解不了近渴。 姜鱼这么昏迷下去,水米不进,不出三五日,人饿都饿死了,哪里还能等得到云鹤出手? 难怪查吉柯穆能痛快地放自己走,感情他算准了,最后是她还是要回去求他,简直可恶至极! 罗秉急匆匆赶来,昨夜卫芙带人袭扰苍夷军大营,还烧了那边的粮草,他事后才得到消息,吓得不轻。 如此激进的打法,他带兵多年还是首见。 好在郡主不仅没失手,还全身而退了。 罗秉又是后怕又是敬佩,不愧是能让大帅托付定西军的人,果然智勇双全! 为了防止苍夷军反扑,罗秉亲自加强布防之后才过来寻卫芙。 谁知一靠近卫芙驻扎的营帐,差点吓跪了。 那么多军医围在郡主大帐门口,这是永安郡主也重伤了? 不!这不可以! 大帅刚刚醒过来,吃饭说话都费劲。 永安郡主若是再出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罗秉都快急疯了,一头扎进大帐,吼道 “郡主!郡主!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郡主——啊.......“ 罗秉冲进去,就看到卫芙好端端的坐在桌案前喝茶。 反而把那个沏茶的小姑娘吓得一激灵,水壶都掉了,差点烫到自己。 卫芙八风不动,冷静的看着罗秉道 “罗将军稍安勿躁,本郡主好端端的,不会有事的。” 罗秉大大松了口气,四下一看才明白那些军医为什么来了。 郡主床榻上躺着一个人,看样子应该是个女子,昏迷不醒的样子。 第706章 香茅寨 卫芙看着榻上无知无觉的姜鱼,神情郁郁道 “她是我至亲,查吉柯穆为了辖制我,将她掳走许久,想以此来要挟于我。 昨夜运气好,将她救了出来,未曾想她却变成这般模样。 .......都是我连累了她......“ 卫芙言语中已充满悲伤,罗秉不知道原来这苍夷王跟郡主还有旧怨,还连累了身边亲人。 对于这种感觉罗秉感同身受,他年轻的时候也有妻儿,就是因为受了自己连累,被自己清剿过的一支流匪余党杀害了。 当时他还年轻,志得意满,觉得人生就此圆满,没想道塌天大祸来的措手不及。 他的儿子死的时候,还不过三岁,罗秉当时心痛的差点挺不过来。 这种因为自己,给至亲之人带来巨大伤害的罪恶感,能把人折磨的疯掉。 罗秉赶紧转移话题问道 “这么多军医难道一点办法没有吗?上次给大帅吃那种药也不行吗? 若是缺药,郡主只管将需要的药材列个单子给末将,末将想办法筹办。 老罗不是吹牛,泰州境内还是有些门路的。“ 卫芙摇摇头道 “不是药的事情,她也不是病了,也没有中毒,而是被查吉柯穆下了巫咒......” 卫芙将查吉柯穆的来历,跟罗秉透了个底,罗秉听得汗毛直竖。 这个新苍夷王也太邪门了,世间竟然还有如此诡异到匪夷所思的巫术。 罗秉雪白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背着手来回踱了几圈,迟疑道 “说到这些邪魔歪道,距离白水关不远的香茅寨里面,倒是有个一百多岁的雅莫(当地女性神职人员尊称),似乎颇懂一些法门。 前些年泰州闹一种奇怪的瘟疫,大人没事,死的全是七八岁以下的小孩子。 很多村寨孩子都死绝了,唯独香茅寨的孩子没事。 据说就是因为有那个老雅莫坐镇,才保住了村里的孩子。 要不我亲自走一趟,将那老雅莫带来,让她帮忙给看一看。“ 卫芙眼睛一亮,立刻站起来道 “不必麻烦,还是我带着姜鱼亲自登门求医方显诚意。 罗将军安排人给我带路便是。” 这个香茅寨卫芙知道大概方位,距离白水关不过半天路程。 但是泰州此地,大多都是部落原住民,忌讳颇多,十分排外。 若没有熟悉当地风土民俗的人引路,恐怕犯了忌讳,事与愿违。 此时白水关防线已成,固若金汤,苍夷想只依靠“雷火器”破城,暂时不足为虑。 姜鱼却等不得了,就算阿鲤用调羹,一点一点用参汤给姜鱼润口,那也拖不了几日。 阿鲤跟林羽麻利的套好马车,阿鲤特意给姜鱼铺上厚厚的褥子。 卫芙亲手把姜鱼抱上马车安置好,就算路上稍有颠簸,姜鱼躺在里面也不会觉得很难受。 以前都是姜鱼救自己,现在终于轮到自己救她了。 车厢狭窄,阿鲤自告奋勇担起照顾姜鱼的责任。 卫芙,弓一,林羽骑着马,带着金吾卫,将马车护在中央,浩浩荡荡往香茅寨而去。 罗秉安排过来带路的百夫长,老家就是香茅寨附近村子里的,叫龙崖。 只是他家很早就没人了,他自己十五岁就入了定西军。 如今不到二十的年纪,就混到百夫长,十分机灵的一个小郎君。 别看龙崖脸上还带着少年的青涩,但是为人处世已经十分老练。 他给卫芙行礼答话,不卑不亢。 第707章 她心底好 龙崖说话条理清晰,脑子也转的快,卫芙倒是挺喜欢听他说话的。 “郡主不是本地人,可能对这边风俗不太了解。 香茅寨是我们那附近最偏僻的一个寨子。 如今寨子里面男女老少,加起来怕是也没超过五百人。 主要他们寨子有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老规矩,男女皆不能与外村人通婚,婚嫁都得找本村的才行。 之前我们村有个女伢,跟香茅寨子里的阿郎仔好了。 最后被他们族长发现了,愣是将那个阿郎仔绑在神树上吊死了。 我们村的那个女伢知道后想不开,当天便跳了怒江。 从那以后,外村的人再也不敢跟香茅寨的人轻易有瓜葛,都害怕惹祸上身。 但是他们也就在婚嫁一事上非常极端,其它方面倒也跟别的寨子没啥区别。 他们寨子的香茅是出了名的好,用香茅编织出来的各种草席,竹篮,斗笠又香又耐用。 我们村经常用盐巴,酒,粮食跟他们换东西,还算是走的比较近的。” 卫芙听的直皱眉 “只是因为想与外村女子通婚,便被吊死了? 这规矩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些,可知道是为什么?“ 龙崖咽了口唾沫,低头想了想道 “回禀郡主,我阿爷活着的时候,告诉过我关于香茅寨的一个故事,怕是跟那事情有关。” 龙崖打开腰间的水囊灌了几口道 “阿爷说他小时候,我们那边发了一次很大的洪水。 那次大洪水将村子里面好多人都冲走了,阿爷那会在山上放牛才躲过一劫。 那山洪爆发的地方,刚好在香茅寨上游,按说香茅寨应该是首当其冲被冲毁的。 当时香茅寨的男人们都去山里打猎了,寨子里只剩下女人跟孩子。 当时大家都聚集在村里的一棵大树下翻晒粮食,山洪突然袭来,女人跟孩子全部被冲进了洪水中。 千钧一发之际,那棵大树突然显灵。 那枝繁叶茂的树枝,竟然活了过来。 将所有落水的女人跟孩子全部卷起来,拉到了树上。 洪水涨了七天七夜才退下去,这七天里,女人跟孩子们就靠着吃树叶树皮活了下来。 洪水退去之后,香茅寨立刻举行了盛大的祭祀仪式,将那棵救了他们女人跟孩子的大树奉为神树。 结果当天晚上大家都做了同样的梦,具体梦到什么,他们从来不对外透露。 反正从那以后,他们村子就有了这么个规矩,无论男女不得外娶外嫁。 一旦违反,一律要吊死在神树上.......“ “啊呸——什么破规矩?!这都过去多少年的事儿了? 怎么还在祸害后代子孙?? 那对小情侣有什么错?就这样让他们这些老顽固棒打鸳鸯,白白害了性命!“ 趴在窗户上偷听的阿鲤第一个绷不住。 她不能理解为啥就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规矩,就要了两条活生生的性命? 他们村长跟刽子手有什么区别?! 卫芙也听得闹心,就算你有族规,但这样就轻易处置一条性命,她是真不敢苟同。 压下心底的不快,继续问道 “那此次我们求见的那位雅莫可有什么忌讳? 我们好提前规避一下,免得惹了她不快,耽误求医。“ 龙崖轻松的笑笑道 “这个郡主放心,老雅莫其实人挺好的,我小时候很顽皮的,经常去她那里偷吃的。 每次她都假装看不见,她骂归骂,骂完了等我下次去偷的时候,那些地方总还放着吃的,我每次都能偷到。 等我长大些了,有能力打猎的时候,就经常给她送些山货皮毛去。 我走的时候,去跟她告别,她还跟我说,要我得空了就回去看看她。 郡主放心,我好好跟雅莫说一说,但凡她能救,一定会帮助郡主的。“ 第708章 人头桩 到现在卫芙总算知道,为什么罗秉安排这个龙崖来给她们当向导了。 有了这层关系,后边的事情就好说多了,心里更是感激罗秉。 只求这一趟不要白跑,只要雅莫能把姜鱼救过来,她愿意出一大笔钱,帮他们重建村寨都行。 香茅寨越来越近,山道也越来越难走。 最后马车实在过不了了,只好把姜鱼抱下来,背在背上前行。 谁知林羽刚要伸手,弓一把林羽挤到一边道 “这不用你,让我来吧。” 林羽“........" 林羽闹个大红脸,一行人就属他跟姜鱼认识最久。 阿鲤个子太矮,郡主终究是这一群人主心骨。 运筹帷幄都靠她,总不能让郡主亲自背着姜鱼来回奔波。 上次也是林羽亲手把姜鱼从鹿角山背下来的。 林羽自认这次背姜鱼自己是责无旁贷,把一边的弓一忘了...... 这也不怪林羽,弓一非必要场合,都是一身雌雄莫辨的劲装。 很多时候,大家都没把弓一当女人看的。 这会儿背姜鱼的活儿,确实除了弓一,没别人合适了。 林羽捂着嘴巴假装咳嗽,尴尬的赶紧跑了。 阿鲤一边收拾包袱一边嘟嘟囔囔 “抱姜姐姐你倒是挺积极,没看见这儿还有这么多行礼吗? 也不见你主动帮忙拿一下! 哼——! 啥也不是!” 一行人收拾妥当,继续往香茅寨进发,山腰上一片吊脚楼已经遥遥在望。 此时已经是午后,寨子里一片安静。 龙崖带着卫芙一行人,穿过寨子外面简陋的篱笆矮墙,进了香茅寨。 奇怪的是寨子里面一点人气都没有,别说大人了,连个乱跑的孩子都看不见。 但你说寨子没人吧,家家户户院子里养的鸡鸭猪狗,还在满院子觅食。 菜园子里面的菜也长得整整齐齐,不像是没人管的样子。 阿鲤紧张的双刀都抽出来了,凑到卫芙跟前低声道 "郡主,不会有诈吧?我看着怎么不对劲呢?“ 弓一即使背着姜鱼,也迅速靠近卫芙左后方,将她后方护住。 林羽跟金吾卫散开,将卫芙身边围护的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龙崖身手敏捷的爬上一棵大树,手搭着凉棚极目四望。 最后他看到山坳深处升起的白烟,赶紧低头给树下面的郡主汇报 “郡主,我找到了! 寨子里面的人都去神树那里了,看样子应该又在举行祭祀。 他们寨子就是这样的,每年都会挑几天,去神树那里祈福。 短则一两天,长的十天半月天也有,大人小孩吃睡都在神树之下。 他们认为这样虔诚的祭祀,可以让神树保佑寨子里的所有人健康长寿,风调匀顺。 我带郡主过去那边寻雅莫吧,否则不知道要等多久呢。” 卫芙有点犹豫,毕竟举行祭祀这样的事,对香茅寨的人说应该是头等重要的事。 自己贸然打断,似乎很不好,但是自己确实没有这个时间浪费。 莫说姜鱼等不了那么久,白水关外还有十几万苍夷军虎视眈眈,根本也不容许她在外逗留许多时间。 卫芙知道这样很可能会得罪香茅寨这个雅莫,还是点点头道 “劳烦你带路了,麻烦传话给那雅莫,我愿意出五百石粮食作为补偿。” 龙牙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他没听错吧? 粮食?五百石?! 五百石粮食吗?! 那几乎是香茅村整个村子一年的口粮了! 龙崖“蹭蹭蹭”爬下树万分感激道 “郡主仁慈,龙崖替雅莫跟香茅寨的乡亲们谢过郡主! 他们一定会很愿意帮助郡主达成所愿。” 香茅寨世代供奉的神树在寨子最深处,已经接近原始森林边缘。 除了寨子里的村民用脚踩出来的羊肠小道,其它的地方杂草树藤盘根错节,根本无路可走。 顺着寨子后边的羊肠小道一路上去,就能到达神树的祭坛。 羊肠小道两边,每隔几步就竖着一个粗壮的木头桩子。 阿鲤小孩儿心性,一边走一边凑过去打量道 “这儿怎么立这么多木头桩子? 难道是害怕人们迷路,晚上放火把用的....... 哎呀——妈呀——” 阿鲤一声尖利的惊叫,吓得五百金吾卫刀剑纷纷出鞘。 以为出了什么岔子,有人偷袭。 阿鲤第一时间一把抱住卫芙的胳膊,将整个脑袋死死扎进卫芙的怀里,声音惊惶道 “那里面有鬼......呜呜呜呜—— 那里面有鬼眼睛看我了—— 呜呜呜呜—— 太可怕了......." 卫芙仔细看了一眼阿鲤手指的方向,心里也是一“咯噔”。 但这种场面对卫芙来说也不算什么,她无奈的摸着阿鲤的发顶安抚道 “那不是鬼,只是一个人头而已,不要怕!” 原来阿鲤好奇的凑过去看,结果冷不丁跟树桩里面镶嵌的人头,来了个四目相对。 那黑洞洞的骷髅眼睛,直接把阿鲤吓破防了。 第709章 能是什么好神 阿鲤这丫头真的也挺奇怪,杀人放火的时候,也没见她眨眼。 一但遇到棺材跟死了很久的人,她就怕的要命。 前头带路的龙崖连忙跑了过来,有些尴尬的解释道 “方才着急带郡主上山寻雅莫,忘记说这个“人头桩“的事了。 这是寨子里世世代代传下来的习俗,每个桩子里面都放着一颗人头。 这一路往神树祭坛上去,全部都是。 这些人头生前,都是自愿献祭给神树的,可以保佑寨子风调雨顺,丰衣足食。 大家最好离这些“人头桩”远些,寨子里面的人最忌讳外人触碰他们。 他们会觉得你想破坏他们村寨的风水。” 卫芙闻言,立刻让金吾卫调整队形,远离那些人头桩。 阿鲤脸色有点发白,有些不解的问道 “杀了人献给它就风调雨顺了吗? 这样动辄要人性命祭祀的神明,能是什么好神.........唔——” 后半截话被卫芙用手捂了回去。 泰州这里地处蛮荒,很多村寨都十分原始。 他们愚昧固执,遵循本性跟祖传的规则行事。 也许那些人是真的自愿献祭,这不是外人能插手的事情。 阿鲤这话要是被香茅寨的人听去,不知道还要生出多少枝节,眼下救姜鱼要紧! 阿鲤也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赶紧用手把自己嘴巴紧紧捂住。 圆溜溜的大眼睛也不敢乱看了,只低头专注看脚下的路。 羊肠小道转弯的时候,太过狭窄的路段,有时候不可避免的要与木桩里面的骷髅对视。 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就算大白天也让人后背阴风阵阵。 终于在道路的尽头,出现一个巨大古老的祭坛。 祭坛的中央不是神像,而是一棵枝干遒劲的巨型古树。 巨树枝叶遮天蔽日,粗壮的树干,怕是七八个小伙子都合抱不住。 这这么巨大的树干,没千年也得好了几百年了,当真少见。 古老的祭坛下面,挨挨挤挤围着一大圈人。 男人在最外圈,女人抱着孩子在内圈,每个人都沉默不语。 看数量,恐怕全香茅寨的人都在这里了。 她们明明都睁着眼睛,但是对闯进来的卫芙一行人视而不见。 包括孩子都是木呆呆的看着神树,一点活泼跳脱的精气神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龙崖指了指坐在祭坛边上的一个老媪,低声对卫芙道 “启禀郡主,那个老婆婆就是香茅寨的雅莫。 村里面的所有祭祀活动,都是她负责主持的。” 卫芙顺着龙崖的手指,看到了祭坛最高处吗,盘腿坐着一个枯树般的老人。 若不是龙牙告诉她这是个婆婆,她根本分辨不出她的性别。 她掉光的头发,枯树皮一般的脸颊,干瘪佝偻的身材,根本分不出男女。 卫芙的目光刚扫过去,那老雅莫的眼睛就突兀的睁开了。 不同于她苍老的外表,那双眼睛充满了犀利的冷光。 “龙伢子,你怎么带了外人进寨子来?你知道的,这不合规矩!” 她声音也很苍老,但中气十足,听起来很有气势。 龙崖上前几步停在祭坛边缘,放轻了声音道 “阿婆,这位贵人是我们定西军的新元帅。 她的亲人中了邪术,专门寻过来,求阿婆救命的。 元帅说了,不管能不能医好她的亲人,都会给香茅寨一年的口粮作为酬谢。” 其实卫芙没有这样说,但是龙崖的话也没错。 自己冒然前来,确实打断了人家寨子里面的祭祀大事。 当初答应给人家五百石粮食也是事实。 雅莫一双锐利的眼睛又转向卫芙,紧紧盯着她良久,眼神渐渐缓和下来。 她的眼神,似乎有某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卫芙感觉自己从里到外,五脏六腑都被那雅莫扫了一遍,骨头缝可能都没放过。 末了她收回目光,冲着龙崖点了点头。 重新闭上了眼睛,嘴巴里开始念念有词。 龙崖欣喜的退了回来,低声道 “郡主,雅莫已经答应了。 今年香茅寨粮食欠收,郡主的粮食可谓是帮他们解了燃眉之急。 咱们在这等雅莫做完最后的祭祀,她就可以下来帮郡主了。” 第710章 谁坏了规矩 卫芙还以为要大费周章,没想到这么顺利。 卫芙觉得龙崖这孩子挺不错,又机灵又会来事,这次他功不可没。 卫芙虽然不懂这些玄门秘术,但是她见过查吉柯穆,以及莽山大巫那种身负法力的高手。 这个雅莫跟他们是一类人,只是不知手段如何。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绝不是浪得虚名的人。 卫芙的心放下去一半。卫芙跟五百金吾卫,安静的站在祭坛下面,耐心观看香茅寨的祭祀仪式。 卫芙估计可能是因为自己提出送给香茅寨一年粮食的承诺,香茅寨的人才允许他们站在这里。 否则绝不会任由她们站在这里,观看她们寨子里面的祭祀秘事。 尊重本地人的信仰与习俗,是军队里面的纪律。 在北境的时候,也有宗教用活人祭祀的传统。 即使强大的镇北军,也不能轻易插手。 激烈的镇压只会招来更激烈的反抗,只能慢慢教化引导,循序渐进。 幸好这场祭祀他们只杀了一头牛跟一头羊,并没有杀人。 他们把砍掉的牛头跟羊头供奉在祭台上,鲜血顺着祭台的血槽,缓缓流向祭坛中央的树根处。 然后整个香茅寨的村民,按照他们内部制定的顺序。 用牛骨刀割破手指,将血滴到血槽里面。 那些人得血液跟牛羊血液混在一起,一同流向神树根部的泥土里。 看来这只是一场普通的祭祀,并不用杀人。 然而卫芙刚刚长舒一口气,变故就来了。 自从卫芙进来,一直安安静静躺在母亲怀里的孩子,突然全部开始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不一会功夫小脸憋得青紫,眼睛翻白,眼看就不成了。 老雅莫脸色大变,她身形敏捷的在人群里转了一圈,每个孩子症状都一模一样。 她双手伸向神树,大声的吟唱晦涩难懂的咒语。 孩子们身子不抽搐了,但情况依然十分糟糕。 有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尖利的嘶吼 “是谁?!到底是谁破了规矩?! 到底是谁?! 快站出来以死谢罪,神树才能饶了整个寨子里的孩子! 快点把他抓出来啊!否则我的孩子会死,你们的孩子都会死!!” 所有人如梦初醒,尤其是香茅寨的男人,常年打猎为生,十分健壮。 同时站起来,整个祭坛气氛一触即发。 但是到底是谁坏了规矩,谁也说不清。 一时间大家相互推诿猜疑,眼看就要互殴起来。 “定然是你,我就看你跟山脚下那王寡妇不对劲! 是不是你跟那寡妇有了首尾,才害了一寨子的孩子?!” 一个精壮的中年汉子,扯着一个身材高挑青年的衣领子,大声质问。 青年脸色涨的通红,一把将汉字的手甩开道 “我劝你没证据的事情不要捕风捉影! 你哪只眼睛看我跟俺王寡妇好了? 你用半条野猪腿,勾搭邻村傻姑娘的时候,我可是亲眼看到的!” 这一下那个最先吼叫的妇人破防了,她抱着孩子就冲了过去,一把就将那精壮汉子半边脸挠花了。 她一边挠那个男人,一边哭的歇斯底里 “好啊!原来是你这个不中用的老畜生害了我的儿子,还害了整个寨子的孩子! 今日老娘就当着寨子里所有乡亲的面,将你的狗头剁下来献祭神树! 求神树宽宥,放过我儿子吧!” 那妇人异常彪悍,将孩子塞给身边的人,从后腰里抽出一把锋利的菜刀就要动手。 那汉子看着精壮,一直面这个凶悍泼辣的妇人,腿都吓软了。 跑都不敢跑,就那么抱着脑袋蹲地下,等妇人过去砍他。 一个人的生死就这样草率的被界定,卫芙都有些怀疑,这妇人是不是早就想弄死她自己的男人了。 卫芙还在想怎么用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阻止这样的荒缪的惨事,一个苍老的声音清晰无比道 “索兰住手,这件事不是你男人做的!” 那个叫索兰的悍妇闻言愣了愣,扭头看向站在祭坛旁边的雅莫。 那精壮汉子连滚带爬的扑到雅莫脚下痛哭流涕 “阿嬷救我,阿嬷救救我啊!! 我真没有坏规矩,我就算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啊—— 你看她凶成这样......我敢吗? 呜呜呜呜—— 真的不是我.......” 那汉子声泪俱下,看样子不像作假。 第711章 男嫁女娶 索兰狠狠瞪了那男人一眼,愤愤将菜刀插回后腰。 然后一脸恭敬,眼含热泪问到 “阿嬷,那到底是谁破了规矩啊?孩子可咋办啊? 阿嬷,你得救救我儿子,还有咱们寨子里的孩子! 咱们寨子不能就这样绝了后啊——” 所有妇人纷纷抱着孩子给雅莫跪下失声痛哭。 雅莫对寨子里的妇人哭喊充耳不闻,锐利的眼睛直直盯着血槽里面,那些流向神树的血液。 她颤巍巍的从腰间抽出一把形状古朴的兽骨刀,刀尖伸进鲜红的血液里面蘸了蘸,惨白的刀尖上一抹猩红。 她闭上眼睛,将骨刀在在鼻尖闻了闻。 又放到干瘪的嘴边,伸出细长猩红的舌尖舔了舔。 这画面阿鲤看的有点反胃敏感,赶紧挪开了目光。 卫芙沉默不语,静静观察事态的发展。 雅莫闭着的眼睛终于睁开了,她环视着祭坛前面所有村民,郑重道 “破戒的是女子,有寨子里的女人,怀上了外面男人的孩子。 她的血液已经不纯了,因此神树才会触发诅咒,神树降下惩罚。” 雅莫话落,那个被自家婆娘吓的屁滚尿流的精壮汉子,立马支棱起来了,他“腾”一声站起来道 “好你个索兰,你刚才那么着急砍死我,怕不是你害怕自己东窗事发,将锅都甩我头上吧? 说!是不是你? 是不是你在外头找了小白脸,搞大了肚子,才连累了我儿子?! 坦白从宽!否则.......” “啪——‘’ 那精壮汉子义愤填膺的指控还没说完,一巴掌就被索兰肥厚的手掌扇飞了。 那汉子魁梧身子歪向一边,脑袋重重磕到祭坛的石头上,人直接就昏过去了,连惨叫都没来及得发出。 而香茅寨其它的人看到索兰殴打自己男人,都视而不见,好像都习以为常了。 索兰冲那个昏过去的男人“呸——”了一口,鄙夷道 “没用的废物,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要不是看在儿子面上,早给你休了!” 香茅寨跟外面习俗不同,是男嫁女娶,女人是要当家做主的。 男人打不到猎物,生育能力不行,都是要被女方诟病的。 这汉子看起来十分精壮,也不知道到底哪里没用,惹了索兰的嫌弃,一口一个废物的骂他。 索兰面对雅莫的时候,立刻换了恭敬的神色,小心翼翼道 “阿嬷,能查出来是谁吗?查出之后是否还有破解之法? 阿嬷,香茅寨的未来,可就全靠您老人家了啊! 我三十岁上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阿嬷! 我求求你救救孩子吧!” 索兰声泪俱下,所有抱着孩子的妇人全部跪在雅莫跟前,不停磕头。 祭坛下面跪着的有已婚的妇人,也有未婚的少女。 一听说坏了规矩的是女人,一个个都小心翼翼的互相审视,生怕惹祸上身。 跪在最后一排,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孩子,脸色尤其惨白。 她头发乌黑,面容姣好,在长相粗犷的香茅寨少女里面,算是顶好看得了。 自从雅莫说坏规矩的是女子几个字之后,她俯在地上的身子就没抬起来过。 大家注意力都集中在已婚妇人身上,未婚少女关注的人倒是比较少。 因为香茅寨为了杜绝情窦初开的少女被外界男子勾引,未出嫁之前是不允许跟外男接触的。 只有婚后成了一家之主,才被允许去外界走动,与外人接触。 大家的惯性思维,都在已婚妇人的身上,毕竟她们破戒的几率更大一些。 已婚这边妇人,更是互相怀疑,索兰叉着腰对着一众妇人大喝道 “到底是谁?最好自己站出来!敢做不敢当吗? 你脱裤子跟野男人爽的时候,就该想到有这天! 寨子里头的规矩你不知道吗?从小你阿妈阿爸没告诉你破解之后,咱们寨子有多惨吗? 这个规矩近百年无人敢破,你怎么都敢的?! 你是要拿整个寨子的性命为你陪葬吗? 那孩子呢,孩子们有什么错? 咱们香茅寨传下来几百年了,往上数三代,哪个不是血脉至亲? 你为何这么狠心,就图了自己一时痛快,灭了跟你血脉相连的族人?!” 所有人都用互相仇视的眼神看着对方,若是还没人出来承认,怕是就爆发械斗。 香茅寨的男人们是没有发言权的,女人吵得不可开交,他们只能站在外围,随时等候女人的命令。 若是真的发生械斗,也是他们先上。 第712章 春苗 卫芙在一边看的焦躁,但偏偏这是人家香茅寨内部的事情。 自己一个外人参与进去,很大可能弄巧成拙。 寨子里的孩子,看样子是真的不大好,人家定然是以自己人的性命优先。 越是这种封闭的寨子,越是重视血脉传承。 这些孩子万一真的全死了,恐怕那雅莫也没心思管外面的事情了。 卫芙看着伏在弓一背后的姜鱼,无知无觉,手脚无力的下垂。 苍白消瘦的脸颊,气色越来越不好。 阿鲤见状,从怀里掏出一粒补气丸,塞进姜鱼的嘴巴里。 然后用干净的帕子,打湿了给她润嘴。 这样既不会让姜鱼噎着,让药效在姜鱼嘴里缓慢挥发,更容易被身体吸收。 这一两日,姜鱼都是靠着这个吊着命。 但这样下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姜鱼的身体早晚会垮掉的。 站在祭坛最高处的雅莫始终不语,她眼神犀利的在吵的最凶的几个妇人之间扫了一圈。 转头看向另一边那些待嫁的少女,最终她将视线锁定在一直匍匐在地上,不敢抬头的少女身上。 索兰眼尖的看到了雅莫视线的方向,立刻对着那个匍匐在地的少女大声喝问道 "春苗,你这是怎么了? 大家都急着寻找坏了规矩的女人,你这是做什么? 就算你还未成家,但是寨子里的孩子,也跟你沾亲带故。 你怎么铁石心肠,对孩子们的生死视而不见?" 即使索兰这样质问,春苗还是俯在地上不敢抬头。 但她颤抖的身子,已经出卖了她。 索兰粗黑的眉毛立刻竖了起来,她是寨子里比较有话语权的女人。 几大步跨过去,一把将身材纤细的春苗提了起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春苗整个人泪流满面不说,她脸上还爬满了绿色符文一样的东西。 谁破戒这下真相大白了。 她恐怖的脸吓得索兰一激灵,手上的力气也松了。 春苗整个人就这样仰面朝天摔在地上,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下。 她终于尖叫一声,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失声痛哭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会这样啊! 我真的不知道! 我以为那传说都是假的,是骗人的......... 呜呜呜呜—— 我以为当初你们吊死我的哥哥,就是嫉恨他没有找寨子里的女人........ 呜呜呜呜—— 我以为诅咒是假的.......” 直到春苗提到他哥哥,众人才反应过来。 春苗是十年前,那个因为与外村女子要好,被寨子里的人抓回来,活活吊死在神树上那个阿郎仔的妹妹。 索兰指着春苗,气的手指头都在颤抖 “我们香茅寨所有的孩子,自幼都被告知这个诅咒由来。 没有一个人敢轻易越界,为什么你们兄妹就偏偏一身反骨,非要上赶着作死? 现在你们害人害己,将寨子里所有人逼上绝路! 这下你开心了吧?你满意了吧? 亏我儿平日还喊你一声“阿姊”,你睁开眼看看,你将他害成什么样了? 你哥哥当年执迷不悟,大家生怕被他连累,不得已才将他吊死。 未曾想你如今也步上你哥哥后尘,直接将我们香茅寨推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今日我儿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别想活!” 索兰说到最后,嗓子都劈了,恨不得将春苗立刻掐死。 她流着眼泪,对着雅莫就跪下了 “阿嬷,你就发话吧,若是杀了她能救回寨子里的孩子,我亲自动手! 所有业障,我索兰一人背了! 只求神树能放我们寨子一马! 阿嬷—— 索兰求你施展神通,救救孩子们——!!!” 所有带着孩子的妇人,全部跪着向雅莫磕头 “求阿嬷施展神通!救救孩子们!” 第713章 那男人是谁 雅莫看着捂着脸,不敢面向众人的春苗,眼神满是悲哀,她悲怆的摇头道 “恐怕为时已晚,诅咒已经被触发,想要逆天改命,简直天方夜谭。 就算杀了她也于事无补了。” 雅莫这样说,让香茅寨的妇人陷入绝望。 索兰眼神戾气横生,她看着怀里奄奄一息的儿子,绝望吞噬了理智。 在场所有的妇人,都用很可怕的眼神看着春苗。 索兰最先发难,一把将春苗从地上拖起来,左右开弓 “啪啪啪啪——” 几声脆响,春苗那张布满绿色符文的脸,被索兰扇的迅速红肿起来。 春苗张口就吐出一口血,血里面还混着两颗牙齿。 可见索兰用了多大的力气。 她愤怒的盯着春苗,恶狠狠到 “说!坏你身子的野男人是谁?是谁让你怀上了野种? 我要将你们这对狗男女,还有你肚子里的孽障,一起献祭给神树,没准神树就会放过我的儿子! 不管有用没用,我都要试一试! 我的儿子还不到六岁,他不能死! 你这个贱人!快说!那个跟你苟合的野男人是谁?! 不说我现在就扒了你的皮!” 其他妇人也纷纷附和,亲骨肉在生死边缘挣扎。 但凡有一点希望,她们都不介意试一试。 这些蛮荒之地,不管男人女人,民风彪悍。 宗族规矩大于礼法,大于刑律。 在她们眼中,犯了族规就是该死! 但是无论这些凶神恶煞的妇人如何逼问,春苗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即使被打的口吐鲜血,也不松口,明显是想袒护那个男人。 卫芙直皱眉,再这样打下去,恐怕真的出人命。 看不到的时候,确实是管不了。 但是卫芙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怀着孕的少女,活生生被打死在自己眼前。 她做不到,阿鲤跟弓一也做不到。 正当卫芙蓄势待发,想出手阻止这场杀戮的时候。 身边突然有个身影,比她更快的冲了出去。 ——是龙崖! 龙崖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能在定西军里面混到百夫长的地位,身手可不是一身蛮力的妇人可比。 他冲进围殴春苗的妇人堆里,将已经浑身是伤的春苗抢了出来。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返回卫芙身边,寻求庇护,而是抱着春苗跳进了祭坛之中。 他后背靠在神树巨大的树干上,双眼狠狠盯着那些要想春苗性命的恶妇们。 即使他一句话没说,但是他愤怒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一下连卫芙都懵了,这什么情况? 难道—— “好啊!原来是你这个丧门星,勾搭了春苗!” 索兰拍着大腿,愤怒的喝骂道 “冤孽啊!真是冤孽! 十年前就是你那个水性杨花的姐姐,勾搭了春苗的哥哥,差点害了我们整个寨子! 没想到十年后,依然是你们龙家人,勾搭我们寨子里的女伢,让我们整个寨子万劫不复! 你们龙家果然没一个好种! 你姐姐当年怕我们香茅寨报复,跳了怒江。 你阿爸阿妈也遭了报应,一夜之间全死了。 没想到留下你这个孽种,竟然还要祸害我们香茅寨! 今日你跟春苗谁也别想走! 神树降下的诅咒,凭什么要让我儿子承担? 凭什么要让寨子里所有的孩子承担? 你们两个奸夫淫妇都该被千刀万剐! 替香茅寨的孩子承受神树的诅咒!!” 索兰是最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人,吊死春苗哥哥,她当年也是点头同意过的。 龙崖紧紧抱着春苗,他怀里的春苗,半边脸上已经被鲜血覆盖。 左边的眼眶深深陷下去,里面的眼珠已经被打爆了。 春苗似乎从晕厥中慢慢清醒过来,她好的那只眼睛,终于看清楚了谁抱着她。 她仅剩的那只眼睛,流出了眼泪。惨白的嘴唇动了动,低声艰难道 “崖哥,对不起,咱们的孩子........可能要没了..........” 春苗下身的裙子,已经被鲜血浸透。 一个幼小的生命,还没来得及看这个世界一眼,就这样匆匆消逝...... . 第714章 即是神树 何须我救 春苗已经奄奄一息,龙崖神色痛苦的看着春苗,懊悔道 “我应该早点出来护着你的,是我错了! 是我对不住你!” 春苗看着龙崖笑了笑,她勉强提了口气道 “崖哥,我知道的,你接近我....... 就是为了替你阿姐,还有你的阿爸阿妈报仇...... 就是为了报复我家,报复香茅寨! 是我的家人害了你的全家,我一点也不怪你....... 你阿爸阿妈,就是被我的阿妈下了毒.......才走的......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可她是我阿妈,我没办法怪她,我只能想尽办法补偿你...... 我不奢望你原谅,我只想给你生个孩子...... 希望他长大了,将来陪伴你,不让你在这个世界上,孤身一人........ 但是........但是......我没想到那个诅咒是真的........ 你也不见得喜欢我给你生的孩子....... 我好笨......我好像害了所有人....... 若是我死了,能让神树平息愤怒,放过寨子里的孩子们,我愿意献祭我的生命..... 崖哥......对不起........我是真的喜欢你........想对你好的......” 春苗气息越来越弱,在龙崖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 春苗死的措手不及,就算这些妇人下手重了,也断没有这一会功夫,人就不行了的道理。 恐怕这个春苗身子特殊,小产就能要了她的命。 春苗的骤然离世,直接让龙崖崩溃了。 他将身上藏的一瓶火油掏出来,全部泼到身后的神树上。 火折子一引,整个神树跟龙崖,还有他怀里的春苗,瞬间一起烧了起来。 卫芙瞳孔颤动,想要过去救,已经来不及了。 那树也不知道什么树,一着火就“轰”一下烧起来了,根本没有救援的机会。 龙崖凄厉的声音,从大火中传出来 “你们香茅寨的人害死我阿姐,害死我阿爸阿妈! 今日,又害死了春苗,还有我们的孩子! 我龙崖今日自愿献祭生命给邪神,诅咒你们香茅寨的人,世世代代受尽磨难,永世不得超生! 哈哈哈哈——” 一直沉默的站在一边,看着众人围殴春苗也没有出言制止雅莫,突然出手了。 她伸出干枯的跟老树根一样的手,冲着燃烧的龙崖开始吟唱。 原本那些可以烧毁一切的烈焰,竟然奇迹般的从龙崖身上消失了。 包括他怀里的春苗,身上的火焰也消失了。 雅莫双手一挥,龙崖就被一股大力掀飞,直直滚向卫芙跟金吾卫所在的方向。 金吾卫连忙将龙崖跟春苗接住。 但是神树上面的大火,已经蔓延的势不可挡。 这可是香茅寨百年信仰,村民整个都慌了。 一个个惊慌失措嚷嚷着救火,可是最近的泉水还在对面山坳里,哪里来得及? 索兰急疯了,她跑到雅莫跟前急的大喊 “阿嬷!阿嬷!快使神通救救神树啊! 快啊!您不能光救人不救神树啊!” 雅莫看着烧红了半边天的巨大神树,神色平静道 “既是神树,何须我救? 它若是自己都保不了自己,如何保你们?” 一句话将索兰跟所有香茅寨的村民问的呆住了。 这棵据说护佑香茅寨百年的神树,就这么眼睁睁的在众人面前灰飞烟灭。 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巨大的树干跟枝叶,被烧的开裂扭曲。 滚滚的黑烟直冲天际,里面似乎还隐隐夹杂着冤魂哀嚎嘶吼的声音。 被雅莫扔到卫芙这边的龙崖,身上脸上没有一点被烧伤的痕迹,甚至连衣裳都是完好无损的。 龙崖顾不上发生在自己身上怪事,连忙摇晃怀里的春苗。 春苗身上也没有被大火灼烧的痕迹,但是身上被殴打的伤痕血迹仍在。 “春苗,春苗,你醒醒? 你看!阿嬷使了神通,火都烧不到我,我们都不会死了! 你醒醒,我以后再也不骗你了! 求求你醒来,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 你以前说过的,你想离开香茅寨,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我答应你了!只要你醒来!我们立马就上路! 我发誓再也不会骗你,以后都真心跟你过日子! 我求求你!醒来啊—— 呜呜呜呜——” 第715章 我错了 我后悔了 雅莫从高高的祭坛上走了下来,一直走到痛哭流涕的龙崖身边。 卫芙在接到龙崖第一时间,就探查过春苗的心脉。 可惜为时已晚,就算大火没有烧到她,春苗也回天乏术了。 卫芙只能惋惜的退到一边,给龙崖最后的告别时间。 龙崖看到雅莫走过来,好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阿嬷!阿嬷!你救救她,你救救春苗! 一切都是我造的孽!要惩罚就惩罚我一个人! 求你让春苗活过来啊——! 是我主动接近春苗,蓄意欺骗她,一切都是我的错! 春苗的阿娘,害死我阿爸阿妈我是亲眼看到的。 只是那时候年纪小,没有办法报仇! 我恨极了香茅寨的人害死我阿姐,还有我阿爸阿妈。 小时候我经常溜进香茅寨,就是为了伺机报复。 当我查到香茅寨不能与外族人通婚的诅咒是真的之后,我选择蓄意接近勾引春苗。 诱惑她触发香茅寨的诅咒,达成我报复整个香茅寨的目的! 阿嬷!是我错了!我已经知道错了! 这些恶事都是我一人干的,春苗自始至终对我情深义重! 是我辜负了她,是我骗了她! 阿嬷,你杀了我吧,把春苗换回来! 我后悔了啊——” 龙崖肝肠寸断,但是有什么用呢? 人活着的时候不知道珍惜,如今斯人已逝,说的再多,都为时已晚。 龙崖这一番剖白,将那些沉浸在神树已毁的震惊里面的,香茅寨妇人们惊醒过来。 如今寨子里的孩子们被诅咒,神树也被这人毁了,这如何了得? 传承百年的香茅寨,竟然被这个小杂种害的断子绝孙! 这仇恨必须用鲜血跟死亡清洗! 索兰带着一大群人气势汹汹的冲过来,就想抓住龙崖给香茅寨陪葬。 金吾卫瞬间刀剑出鞘的,才震慑住她们。 索兰不甘心的看着雅莫怒道 “阿嬷!无论如何,这些都是我们寨子里面的事情,为何让这些外人插手? 我香茅寨自古以来,就没有人让外人指手画脚的时候。 阿嬷任由他们这样,就是在坏规矩! 龙崖必须交给我们香茅寨处置,他害了我们整个寨子。 让他多活一刻,都是对不起我儿子受的罪!” 这个悍妇,杀别人孩子的时候,手下不留情,轮到自己儿子,倒是心疼的跟眼珠子似的。 雅莫在香茅寨德高望重,往日绝不敢有人这样对她说话。 如今她们孩子危在旦夕,生死未卜。 索兰已经失了往日的恭敬,对雅莫的态度多有不满怨怼。 雅莫并没有因为索兰的不敬重变化神色,而是再看了一眼已经被烧成焦炭的神树,缓缓道 “龙崖不能交给你们,恩怨已清,再纠缠下去,香茅寨才是真的完了!” 索兰急了她一拍大腿,跳的巴掌高 “阿嬷!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向着外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小杂种不仅勾引春苗坏了寨子的规矩,触发诅咒,还将咱们得神树纵火烧了! 你可是我们香茅寨的族老!整个寨子可都指望着你老撑腰做主呢! 如今他把我们寨子祸害成这般模样,阿嬷你就这样袖手旁观?! 阿嬷对得起香茅寨一寨子人对你的供奉吗?” 索兰这话已经相当难听了,身边几个妇人就算义愤填膺,这下也心虚的拉开了与索兰的距离。 毕竟自她们有记忆开始,雅莫就在主持香茅寨的婚丧嫁娶,看病祭祀,是寨子里第一德高望重的人物。 索兰是因为孩子出事,失心疯了吗?敢这样冒犯雅莫? 雅莫并没搭理疯狂叫嚣的索兰,而是对着那些昏过去的孩子们念了一段咒语,或是祈福之类的话。 没过一会儿,那些孩子纷纷睁开眼睛,有的直接喊阿妈,有的开始哭。 精气神眼见的都好起来了,妇人们欣喜异常,也顾不上追究责任了。 索兰的儿子直接一骨碌爬起来,抓着索兰又踢又打的哭闹 “我要吃肉,我要吃烤兔子肉!你想饿死我吗? 快点给我拿吃的啊!快点呀! 你这个阿巴愣!” 那孩子一看就是被索兰惯坏了,这么小的年纪,就对自己阿妈动辄打骂。 还用阿巴愣这样的粗俗俚语骂她,根本不知孝敬是何物。 第716章 诅咒由来 索兰对儿子的打骂视而不见,反而喜极而泣的一把抱住儿子痛哭流涕 “哎呀,我的心肝儿,我的命根子啊!你终于好了! 呜呜呜呜—— 阿妈都要吓死了啊! 我儿真厉害,连诅咒都伤不了你! 别说我儿想吃兔肉,就是想吃龙肉,阿妈都会给你弄来!” 雅莫对这对恶缘纠缠的母子,不愿再看第二眼。 人若自私狠毒,老天给你安排的报应,都是你做梦也想不到的。 其中一个头脑还算冷静的妇人,担心的凑过来问道 “阿嬷,孩子们都不妨事了吗? 这神树........” 这也是大家都想听的,毕竟神树使他们香茅寨多年的信仰,就这么没了,确实心里很不踏实。 雅莫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更深了,苍老的声音悠悠道 “这棵其实也不是什么神树,只是年深月久,修炼出了一些灵智。 曾今那些因为大水被困在树上的人,为了活命与神树定下契约。 以自愿献祭后代,供养祭祀神树为承诺,求得神树保住她们性命。 若违背誓言,子孙后代就会遭受反噬,血脉断绝。 当时那些人与神树定下的是血契,血脉一旦混淆,神树感知不到。 香茅寨就会被视为违背誓言,诅咒即刻触发。 自我当上香茅寨的雅莫,每年都眼睁睁看着寨子里,一个个年青的生命在这祭坛里逝去。 我查遍古籍也没有寻到破解之法,香茅寨的年轻人还在不停地被献祭。 终于有一年,我寻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用牛羊的鲜血替代一部分人血,再用整个寨子人的血液进行加持。 这法子虽然费事些,但勉强也混过了这些年,最起码不用活人去献祭了。 但是我能感觉到神树越来越不满,它一年比一年更加贪婪....... 事情已经到了不得不解决的地步。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龙崖....... 在他的身上,我看到了一个解除诅咒的契机....... 如今这个契机已经应验了! 当日香茅寨的人害怕死亡,不惜出卖灵魂跟后代换取活命的机会。 能破除这个诅咒的人,也只有甘愿献出自己的生命跟后代,成全别人才行。 如此一来神树才能被彻底毁掉,解除困住香茅寨百年的血契诅咒。 这一切都是因为春苗还有她的孩子,付出生命的代价,因缘际会之下,才破除了诅咒,拯救了整个香茅寨! 你们不仅不应该怪罪龙崖跟春苗,反而应该感激他们破除了你们身上的枷锁。 若还敢纠缠不休,香茅寨才要大祸临头!” 雅莫最后一句语气已经十分严厉,那些妇人们吓得纷纷跪下,给雅莫磕头。 就连索兰也不敢闹腾了。 龙崖浑浑噩噩抱着春苗的尸身,一会清醒,一会糊涂。 一会儿哭嚎,一会儿又自言自语。 阿鲤实在看不下去,一掌砍在龙崖后颈,人才算消停了。 雅莫眼神里面充满悲悯叹了口气,让寨子里的人将春苗的尸身先装殓了,存放在往生堂。 处理好这一切,雅莫转过来,看了卫芙身边毫无生机的姜鱼一眼道 “贵人随我来吧,这里气场杂乱,不适合她久待。” 说完转过佝偻的身子,往寨子的方向走去。 带路过来的龙崖此时已经指望不上,卫芙心里还有些忐忑。 怕雅莫因为寨子的变故,不再愿意出手相助。 没想到雅莫竟然主动示意要帮她,看样子应该是有点把握的。 卫芙松了口气,赶紧跟上雅莫的步伐下山,生怕她变卦。 卫芙以为她会回到山腰上的寨子里,谁知雅莫转了个弯,上了另一座小山。 这里山清水秀,飞禽走兽格外热闹。 山顶孤零零的坐落着一座小木楼,造型古朴雅致,让人身心舒畅。 五百金吾卫散落在木楼周边警戒,卫芙只带上阿鲤,弓一,还有林羽走了进去。 第717章 蚕蛹 木楼里面竟然意外的干净雅致,跟雅莫老态龙钟的样子十分不搭。 卫芙在一排天然的桌案前面坐下,阿鲤还十分好奇的抚摸桌子上冒出的嫩叶。 没错,这木楼里面的家具物品,大多都保持了原生态的天然面貌。 一根俯地而生的巨木,被做成了桌子。 凳子也是树桩做成的,上面一圈一圈的年轮清晰可见。 要不是因为姜鱼危急,白水关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她,卫芙是真想在这住几日。 实在是这个屋子,空气里都是草木清新的味道,十分滋养人。 “阿嬷,节哀。 我等无意间撞见寨里的惨事,实在非我所愿。 我等此行前来只为求医,还请阿嬷慈悲,救一救我的亲人。” 姜鱼已经被弓一轻轻的放在干净的草垫上,一路颠簸她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无知无觉,跟活死人一般。 卫芙态度陈恳,姿态也放的很低,这种越是不开化的部落,用武力威胁是没用的。 否则他们宁愿一死了之,也不会让你达成所愿。 雅莫一双满是沧桑的眼睛,看着卫芙道 “她中了极为厉害的巫术,想解开绝非易事。 我只有一个要求,贵人只要履行给香茅寨一年口粮的承诺。 我可以勉力试一试,但是也不敢保证能完全治好她。” 一边的阿鲤变了脸色,这阿嬷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好处她要,但是人还不包医活,这未免也太过分了! 卫芙按住暴走的阿鲤,干脆点头道 “阿嬷放心,就算治不好,之前约定的粮食我也不会食言。 我现在就安排人回白水关调粮食过来,不仅粮食,我还会再调十石官盐给寨子,阿嬷放心吧。” 卫芙又抛出一个绝对让雅莫拒绝不了的诱惑。 这年头官盐被倒卖的价格飞涨,百姓一年有大半时间是淡食。 这官盐简直都可以当银钱以物易物了,是十分珍贵的硬通货。 而且卫芙一给就是十石,那可是他们整个寨一两年的用量了! 香茅寨是泰州最偏僻的一个寨子,能种粮食的良田太少,粮食一直紧缺。 今年粮食欠收的厉害,若是山里再打不到猎物,等不到明年秋收,恐怕就要饿死人。 更别说更加珍贵的食盐了,这简直是阿嬷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但是只要救了这个贵人的亲人,她可以轻易解决香茅寨的燃眉之急,还可能还让香茅寨过上前所未有的富足生活。 雅莫眼神有些动容,她又仔仔细细看了躺在地上的姜鱼一眼,指着南窗的位置道 “把她放到那边的木床上吧,恐怕时间要久一点,还需要跟她最亲近的人在一边配合才行。” 木楼的南窗下有张床,其实是一棵茂盛的树藤,盘根错节而成床。 柔软的绿色藤蔓,互相纠结缠绕,跟一张绿色的软床似得。 姜鱼就躺在一片绿藤之上,那些柔嫩的树藤,在感知到姜鱼躺上来,自发自动的伸出触手,把姜鱼层层缠绕起来。 很快姜鱼被那些树藤密密包裹起来,跟一只蚕蛹似得,只剩下一个苍白的小脸露在外面。 卫芙十分担心的看着眼前这一切,她都担心这些树藤会不会把姜鱼勒坏了。 雅莫神色镇定的站在床边,用那柄骨刀划破了手掌,鲜红的血液簌簌的流到了树藤的根部。 那些树藤好像嗅到了什么山珍海味的馋鬼,开始疯狂的吸食雅莫的血液。 那树藤的叶子脉络,肉眼可见的变红了。 树藤上的叶子迅速生长直到连姜鱼的脸都看不到了。 血越流越多,雅莫脸色越来越难看。 血放到最后,卫芙蓉都看的担心起来。 好在雅莫停了下来,拿起桌案上一根长长的骨针,那长度绝对能将人捅穿的程度。 她树根一般的手,捏住骨针就要往被包裹成蚕蛹一般的姜鱼身上扎去。 阿鲤坐不住了,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拦,被卫芙一把按住,冲着阿鲤摇了摇头。 天知道,没有人比她更紧张姜鱼的生死,但此时此刻,她除了相信雅莫,别无他法。 第718章 替身 雅莫手上长长的骨针,深深的扎进了那个绿色的蚕蛹里。 卫芙看着雅莫下针的位置,应该是在姜鱼的四肢处,各自开了一个口子。 那些绿藤好像发出“沙沙”的低语,一个劲儿往流血的地方涌动。 一直老态龙钟的雅莫,此时一反常态麻利。 她也不知从哪里翻出一把褪色的红布条。 嘴里一边不停念着听不懂的咒语,一边飞快的将那些布条缠在那些绿藤上。 绿藤一被红布缠住,就像是被定住了,温顺的缠在姜鱼身上不动了。 跟快那些吸了姜鱼鲜血的藤蔓,都被雅莫定在原地。 蚕蛹已经不像蚕蛹,他们此时紧紧贴合姜鱼的身体,形成了一个绿色的人形。 雅莫捧着一个陶罐,就在姜鱼面前的地上,盘腿而坐,开始了冗长的吟唱。 调子时而急促,时而舒缓,卫芙跟阿鲤,还有弓一,紧张的守护在一旁,根本不敢出声打扰。 直到月上中天,那让人头脑发昏的声调才停下来。 雅莫原本苍老的面容更加苍老了,起身的时候,竟然一下摔倒地上。 卫芙心惊,立刻上去将雅莫扶起来,坐到一边的草席上。 从怀里掏出一颗云鹤专门给她配置的,强力补气血的药丸,递给雅莫。 雅莫闻了闻,有点惊讶的看了卫芙一眼,显然看懂了这药的珍贵。 服用了补气丸的雅莫,精气神果然恢复了许多。 她嘶哑着嗓子指着床上那个人行的绿藤道 “给她下咒的人,巫术十分厉害。 除了下咒本人,是没有人可以解开的.......” 阿鲤立刻就炸了,脸色难看道 “那感情咱们这大半天都白忙活了? 我去杀了查吉柯穆那狗贼去,是不是他死了,姜姐姐身上的巫咒就自动解了? 跟那神树一样?” 卫芙仔细看着雅莫神色,直接问道 "阿嬷是不是还有别的法子?就算阿嬷救不过来,之前我答应阿嬷的条件,都会信守承诺的。" 雅莫看着卫芙眼神有一丝暖意,继续慢慢道 “虽然我解不开她身上的巫咒,但是我可以用傀儡代替她。” 雅莫露出欣慰的笑容道 “也许是天意如此,当初我为了阻止香茅寨对神树的活人献祭,寻找了很多法子,终究是没有用。 直到最后我偶然得到了一本残缺的古籍,里面记录了一种极为高深的傀儡术。 我就是靠着这种“傀儡术”骗过了神树,用牛羊代替活人献祭。 没想到你们寻到这里,而我手里能对付这种巫术的法子,也只有这一个。 我用血藤吸取她身上的精血,做成替身,让替身来承受巫术的反噬。 只是这个法子天长日久,与她自身也有妨碍。 最好的法子,还是要寻那下咒之人,亲手给她解除巫咒,方是上策。” 随着雅莫的手指看过去,不知什么时候,那绿藤已经缩小成巴掌大的一个小人,静静的伏在姜鱼胸口。 眉眼口鼻具有,简直就是缩小版的姜雨鱼。 姜鱼脸色比之前更加惨白,但是下一刻,眼皮下面的眼球剧烈滚动,一直紧闭的眼睛终于慢慢张开。 卫芙有点近乡情切,竟然不敢去确认姜鱼的死活。 最先扑过去的竟然是阿鲤,她激动趴在姜鱼的身边喊道 “姜姐姐,姜姐姐,你醒了吗?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哪里疼?” 第719章 天命之人 姜鱼没有说话,她僵硬的把眼睛转向了卫芙的方向。 好像无论何时何地,她的第一眼,总要确认卫芙的所在。 她的郡主有没有病,有没有饿,头发有没有乱,衣衫有没有随时节增减。 姜鱼眼睛缓缓流下了眼泪,她真的好久没看到她的郡主了啊! 真好! 她的郡主一切安好,真是太好了! 她嘶哑的声音从苍白的嘴唇中透出来 “郡主,你怎么能来这里? 这里很危险,你为什么要来呢? 我很好,查吉柯穆根本不敢伤害我....... 其实郡主根本不用挂心我,我自己会想办法回去的.......” 卫芙难掩心中的酸楚,快步上前紧紧抓住姜鱼的手,斥责道 “你骗傻子呢?你都变成这样了,还说他不敢伤害你?! 我定然杀了他,给你报仇! 你以为你跑到这里躲清闲,我就能放过你吗? 两个孩子还等你回家给我搭把手呢,一天到晚闹腾死个人,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之前你给他们做的襁褓还没做完,你可别想躲懒。 你知道的,我最讨厌做衣裳了。 别人做的我也看不上,还是你做的最好! 那两个孩子,从小到大得穿多少衣裳啊?我没你不行的! 这次回去,你得把欠他俩的小衣裳,小褂子,都给他们补上.......” 说着说着卫芙眼眶发红,她又想起上一世看到姜鱼尸体的那种绝望。 越发觉得此时失而复得,是多么珍贵。 姜鱼脸色苍白,她努力的伸出手,反握住卫芙的手掌轻轻摇了摇,笑道 “好的郡主,我都补上,我都给他们补上........ 阿鲤也长高了呢,我好像好久没看见你们了....... 这样真好.......” 姜鱼精神不济,说了一会儿话,就气虚血弱。 雅莫上前,将姜鱼身上的那个绿色的傀儡娃娃拿起来,用那个破旧的红布,紧紧的包好,然后递给递给卫芙道 "这个傀儡,你们一定保管好,千万不能损坏。 每过三天子时之后,要取她三滴血,滴到傀儡的印堂上。 如果这个傀儡坏掉了,那她身上的巫术,将会数倍返回于她身上,到时候神仙难救。” 阿鲤赶紧将那个小小傀儡,放进自己的包裹贴身藏好,然后对卫芙道 “郡主放心,就算我命丢了,也不丢掉她。” 姜鱼太虚弱了,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东西。 卫芙借着雅莫的地方,在小木楼的空地上燃起了一堆篝火,烤起了随身带来的干粮。 虽然只是简陋的干饼和麻薯干,但是大家都喜笑颜开。 姜鱼吃不了太坚硬的东西,卫芙跟亚莫借了锅子,跟阿鲤一起,亲手为她熬了一碗香糯粥。 雅莫其实很多年没有在家里招待客人了,卫芙是这么多年的例外。 他苍老的眼睛,静静看着卫芙头上环绕的金光,缓陷入了沉思 “原来是两世人啊!” 难怪呢!既然是天命所授,那自己也不算逆天而行! 就算遭了天谴,但能给寨子换来足够活下去的粮食,那便也算值了。 姜鱼喝了粥,气色肉眼可见的变好了。 除了不能像之前那样随意操纵蛊虫,身体其他地方跟正常人无异。 对于这种情况,卫芙已经很满意了。 她只希望这一世姜鱼平平安安待在她身边,陪她到老就足够了。 卫芙承诺香茅寨的粮食跟盐巴,很快就被金吾卫从白水关调过来了。 这些粮食并不是军粮,而是卫芙私人贴补军队的粮食里面拨出来的。 大部分都是麻薯,还有少部分的粟米。 雅莫看到一辆辆拉粮食的车子,进入香茅寨,眼底泪光闪烁。 今年的天灾来的措手不及,关外又战火连天,原本以为自己可能是香茅寨最后一代雅莫了。 没想到天命之人降临,她们寨子终于得以延续。 卫芙将“麻薯种苗”亲手交给雅莫,郑重道 “阿嬷,这是“麻薯”,就是刚才我烤给你吃的那种。 南方湿热,土地更加丰饶,种这种“麻薯”一年可收三季。 阿嬷将这“麻薯”种两季,香茅寨再无断粮之忧。” 推广“麻薯”种植的事情,卫芙从未懈怠过。 一路南下,只要有人的地方,她都会留下“麻薯”的种苗,以及告知种植方法。 她希望整个大聖的百姓都知道,这种易种植,还特别丰产的粮食。 届时全民丰衣足食,国泰民安指日可待。 随运粮车而来的,竟然还有罗秉。 卫芙一见就吓了一跳,赶紧上前询问罗秉道 “罗将军,可是白水关出了什么变故?” 第720章 失窃 如今封赫重伤未愈,自己外出求医,白水关所有事情都仰赖罗秉。 没有大事,罗秉不可能擅离职守啊? 罗秉一脸焦急问道 “龙崖呢?我才刚知道龙崖这小子跟香茅寨有旧怨。 他没有给郡主惹什么麻烦吧?” 卫芙听到“龙崖”这个名字有点心酸,对着罗秉摇了摇头。 罗秉看到卫芙好端端的站着,才松了口气。 他们定西军再也经不起打击了,永安郡主足智多谋。 后边这个仗怎么打,还得靠郡主运筹帷幄,谁出事她都不能出事! 罗秉懊恼道 “郡主恕罪,当时我喊了好几个老家在这附近村子的将士,龙崖主动请缨要给郡主带路。 他为人机灵,这些年办事也很稳妥,我就答应了。 没想道跟他的同乡闲聊的时候,他同乡跟我说龙崖家里,跟香茅寨一些恩怨。 我不放心,才马不停蹄的赶来看看。” 正在这个时候,两个金吾卫跑来禀报,脸色有点发白道 “启禀郡主,那......那龙崖将我俩打晕,跑出去了....... 我们正在到处找人,香茅寨的人跑来说...... 龙崖撬开了春苗姑娘的棺木,将她尸身偷走了....... 这会儿大家都不知道他跑去哪里........” 两个士兵脸色心虚有诡异,实在是不知道这诡异的事情如何交代。 罗秉一拍大腿,怒道 “这个小混账,枉费我还想栽培于他,他怎能干出如此荒唐的事情? 简直是给我们定西军丢脸! 给我去找!必须找回来军规处置!” 罗秉治军严厉,这种事情还是首见,还是当着新上任的统帅。 这让他老脸如何挂的住? 卫芙一抬手制止道 “不必寻了,他定然是带着春苗,履行自己曾经的诺言去了。 他骤然丧妻丧子,悲痛难抑,进退失拒,人之常情。 给他一些时间,待他想明白了,自行归队吧。” 龙崖原本在军营里的时候,人缘颇好,如今他变成这样,大家都十分唏嘘。 有统帅特许,龙崖便不用按照逃兵处置。 在抵抗苍夷炮击的那十余日,龙崖也是在弩机阵里面,坚守到最后一刻。 他还这样年轻,有勇有谋。 大家都不愿意看到他因为上一代的恩怨纠缠,毁了自己前程。 白水关外还有十余万苍夷大军虎视眈眈,卫芙告别雅莫,火速赶回了白水关。 与剑拔弩张的白水关相比,朝堂上又掀起了新一轮的风起云涌。 起因是定西军之前一直要求的粮草跟军械,一直未足额拨付。 崔珩入主东宫之后,第一时间将之前搁置的折子又重新批阅了一遍。 粮草跟军械都尽量给补齐了,同时还抽调了五千精锐配合兵部。 勒令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将三十万石粮草军械运到西南边境。 卫芙如今顶在西南最前沿,这是崔珩夜不能寐的心焦之源。 军粮军械出库,崔珩专门安排金吾卫心腹,亲自盯着运粮车押送出洛京,才回城给崔珩复命。 出洛京途经第一个驿站松月驿的时候,还一切正常。 然而到了下一个流云驿的时候,出了大事! 整整三十万石粮草跟军械,竟然在一夜之间不翼而飞! 整整五千运粮大军,九成的人全部中药,昏迷不醒。 剩下不到一成的士兵,全部被劫匪残忍灭口。 手段干净利索,匪夷所思。 三十万石粮草,对方连一颗米粒儿都没给他们留下! 这可是送给边境将士粮草军械啊!竟然有人敢冒着诛灭九族的大罪, 劫走粮草!而且还成功了! 在西南边境如此动荡的紧要关头,出了这么大岔子,霍铮收到消息的那一刻,感觉天都塌了,急的差点上吊! 他滚带爬冲入东宫。求崔珩救命! 这些日子,因为苍夷步步紧逼,崔珩直接坐镇东宫,接手了所有军机要务。 为了更方便崔珩政令施行,同光帝直接提出身体欠佳,罢朝了。 由太子监国,因此文武百官上朝的地方,改到了东宫。 此时崔珩拿着密信,脸色都黑的能拧出水。 剑一很有眼力见的挂到房梁上去了,免得一会摔东西,砸到自己。 当然也有不长眼的自己送上门,比如那个骑马都晕的兵部尚书霍铮。 第721章 榨油水 “啪——”一本厚厚的奏折,直接将霍铮的帽子都砸歪了。 霍铮吓的扶都不敢扶,以额头触地,颤抖道 “太子殿下息怒,臣有罪,臣罪该万死! 今日前来,任凭殿下责罚,臣绝无怨言。 只是如今粮草跟军械都不翼而飞,这如何是好? 前线将士食不果腹,手无寸铁暂且不论。 这么大一批枪械落入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手里,后果更是不堪设想啊! 还请太子殿下给臣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亲自去追查失踪粮草跟军械的下落。 待寻回失窃粮草军械,要杀要剐臣绝无怨言!” 霍铮掷地有声,这次也是真给他逼急了啊! 这一批丢失的军械跟粮草,主要是运往定西军。 即便负责运送粮草的兵部层层把控,竟然还有人在他的眼皮底下。 将这么一大批粮食军械劫走。 可见对方的手伸的有多长,势力根基埋藏的有多深! 他们的行为与谋逆有何区别? 这么大一批粮食军械,除了养活军队,别无第二个用处。 这个隐藏在暗处聖的巨大毒瘤,真是一天也不能容忍了! 这一次务必要将之连根拔起! 这批粮食有多么来之不易,没有人比崔珩更清楚了。 定西军已经两三年没有足额发放过粮食了。 军粮上的缺口,基本都是靠封赫自己想办法。 白水关在苍夷大军压境,社稷存亡之紧要关头。 死战不退,伤亡惨重。 再加上永安郡主的一篇【定西军之——白水军魂赋】被大街小巷疯传。 一下激起了全民的拥军爱国之心,商贾跟百姓纷纷捐钱捐粮。 崔珩又动手压榨了一部分看不顺眼的门阀世家。 又搜刮出来不少油水,这才勉强凑齐了给定西军的粮草跟军械。 如何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丢了?! 据说里面那个谏言让永安郡主挂帅的家主,还有大内侍卫统领被崔珩搞得最惨。 那家主竟然偷偷挪用正妻的嫁妆,被老妻指着鼻子骂了三天三夜。 侍卫统领更惨,上值的时候,脸上顶着两个巴掌印来的? 看来是家底儿被掏的差不多了。 户部尚书激动的拿着崔珩压榨来的银子。 闪展腾挪,使尽浑身解数。 才勉强筹集了三十万石粮食,以及弩机弩箭等一应军械物资。 这是他上任大半年来,感觉自己最有用的一次! 没办法,面对空空如也的国库。 以及稀巴烂的陈年烂账,他就是有心也无力啊! 因为“雷火器”的横空出世,战场的形式已经改变。 定西军最大的需求不再是刀剑盾牌。 而是大量用来防御的弩机弩箭,以及威力更强大的“雷火器”! 崔恒在收到白水关战况的密报之后,将新成立的火器营规模又扩大了十倍。 火器被频繁运用于战争的时代已经来临。 若大聖固步自封,墨守陈规,早晚被邻国吞噬殆尽。 老金如今掌管整个火器营的制造跟创新。 新出炉的三百门“雷火器”,以及两百多条适合士兵便携的“火铳”已经造好。 这些新出炉的火器,无疑是大聖国力的压舱石。 这批镇国重器,崔珩不放心兵部,准备让金吾卫的心腹亲自押运。 幸亏崔珩谨慎,这批火器没有跟这批粮食一起走。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崔珩冷冰冰的盯着伏身磕头,趴在地上不敢抬头的霍铮道 “请罪有何用? 东西在哪儿丢的,在哪儿给孤找回来! 寻不回来,你也不用对孤交代! 你去给那阵亡在白水关前的五万将士交代!” 霍铮汗流浃背,双眼通红,五指深深扣进地上的砖缝里。 “臣领命,臣若是找不回定西军的粮草军械,臣以死谢罪!” 崔珩脸色稍微好了点,抽出袖子里的手,将一面明黄的金牌扔给霍铮道 “给你便宜行事,先斩后奏的权利! 这一次,无论是谁,孤都要将他扒出来! 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霍铮看着眼前那一面镌刻着“东宫”字样的令牌,双手激动的捧起来。 这面金牌,在大聖跟“如朕亲临”也没什么区别了。 太子殿下这是铁了心要拔除毒瘤,那自己何妨当马前卒?! 江山动荡之际,竟然还敢打戍边粮草军械的主意,其心可诛! 他霍铮就算是豁出命,也要撕裂他们势力勾结的巨网。 第722章 钱宴 霍铮汗流浃背的退出去。 在东宫门口,迎面遇上了更加汗流浃背的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钱宴四十余岁? 在户部熬了许多年一直出不了头,还是崔珩大胆启用了他。 天知道钱宴为了筹备这些粮食,熬了多少个通宵? 原本不多的头发,现在连发簪都快用不上了。 好容易有了一个大展拳脚的机会。 结果被霍铮这个老匹夫一把全败光了。 霍铮讪讪的本来想跟钱宴打个招呼。 结果钱宴正眼都没看霍铮一眼。 鼻孔朝天,踩着霍铮脚背就过去了。 霍铮痛的面目扭曲,他严重怀疑钱宴是故意的! 他这么大一只脚放在那里,东宫大门又这么宽,他怎么可能看不见? ——嘶!疼死他了! 放在平日,霍铮哪会吃这哑巴亏? 铁定冲上去赏钱宴一顿老拳。 如今自己理亏在先,就算被这“钱眼子”暗算,也只能打掉牙和血吞。 钱宴不等霍铮走远,一跨进东宫大门就哭上了 “哎呦,我的太子殿下呀—— 殿下啊——这叫老臣还怎么活呀?! 老臣拆东墙补西墙,四处运作,才调集到这些粮食跟军械呀! 就这么让兵部给霍霍没了呀—— 天塌了啊,这日子是没法过了呀—— 呜呜呜——” 堂堂一国二品大员,户部尚书。 此时哭的肝肠寸断,官帽都哭歪了。 这凄厉的哭声,让远处的霍铮更加没脸见人。 赶紧抬起手臂用袖子挡住脸,匆匆离宫而去。 钱宴哭的这样凄惨也不怪他。 大聖国库如今是个什么个样子,催珩是再明白不过的。 就算崔珩将银子给了户部,户部也要用钱去购买调拨粮草。 大聖今年天灾不断粮食欠收,许多地方别说纳粮赋税了,百姓连温饱都是个问题。 户部就算有银子,未必能买回来这么大批量的粮食。 钱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银子变成边境需要的粮草跟军械。 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钱宴想起自己在户部这憋屈的半生,越哭越上头。 连路过的狗都知道,大聖这户部尚书谁干谁闹心! 太平年代,皇帝跟贪官污吏都盯着你要钱。 打仗的时候边关将士们更是盯着你要钱! 至始至终,户部就没有富余的时候。 若你不跟权贵同流合污,就面临被排挤。 所有脏活累活全甩给你一个人干,随时过劳猝死。 若是跟权贵同流合污,就面临被太子殿下抄家灭族,斩立决而死。 贪污了是个死,不贪污还是个死! 总之户部尚书,就是一个短命的高危职业。 崔恒看着涕泪横流的钱宴,头痛欲裂。 但是也只能忍着。 没办法,截至目前为止。 这个户部尚书还是比较扛造的。 最起码关键时刻,还是能扛住事的。 换一个没准还不如他呢。 崔珩对于有能力的人,容忍度还是比较高的。 崔珩伸手按了按眉心,耐着性子问 “眼下户部还有没有能挪出钱粮的路子?” 钱宴一双眼睛不可思议的瞪得老大,看着崔珩道 "太子殿下,您这是说的什么话? 国库是个什么情况,外人不知道,难道您还不知道吗? 臣为了调集这些粮草熬了多少个夜,头发都掉没了! 如何还有别的办法? 这些天杀的狗才,竟然将臣的心血就这么给抢走了! 臣要亲自将他们揪出来,千刀万剐!” 一个走两步都大喘气文官,竟然也喊出了气势逼人的杀气! 第723章 没死修什么坟 崔珩皱眉道 “事到如今,抱怨无用。 还是多想想解决问题的法子吧! 你回去归拢归拢,与战事无关,耗费甚巨的事情有哪些? 一律停掉! 实在停不了的,直接报给孤!” 崔珩话落,户部尚书钱宴眼睛就亮了 左右扫了一眼,才支支吾吾低声道 “眼下唯一与战事无关,且耗资甚巨的事情......只有一件........ 就是......就是陛下的乾陵.......... 其他能砍掉的开支,臣在上一次筹措物资的时候,已经全砍掉了呀......... 呜呜呜呜——— 若是陛下能同意暂缓乾陵修建....... 臣还能再挪用出来一些,给定西军应应急的。 只是乾陵修建,一直是陛下最在意的事情,恐怕........ 不能为太子殿下分忧! 臣无能!臣有罪! 呜呜呜呜呜———” 钱宴说完这句话,就赶紧低头缩脖,掩面痛哭。 耳朵却竖的老长,仔细分辨崔珩的反应。 钱宴这样谏言,也是冒了极大风险的。 太子刚入主东宫不久,就停了陛下的乾陵,是何等大事? 这会让世人如何诟病? 太子的政敌会如何借势抨击于他? 搞不好就会落一个大不孝的罪名。 最坏的情况,是陛下对太子因此生了嫌隙。 那才是最可怕的! 为了给定西军筹备粮草物资,而失了圣心。 对于太子殿下来说,弊大于利。 钱宴呜咽良久,未见崔珩有所反应,心渐渐凉了。 看来太子殿下还是爱惜自己羽毛,胜过边疆将士性命啊! 正想着用什么说辞给自己找补找补,没想到崔珩慢悠悠的道 “陛下春秋正盛,一看就是福寿双全之人, 那乾陵就算耽搁十年八年再修,也是来得及的! 就这样办吧,乾陵暂停修建。 将所有银子挪过来,弥补定西军粮草军械的亏空。” 于是帝王陵寝停工的事情,就这么被愉快的被两人定下了。 钱宴欢天喜地的准备去了,毕竟有了太子殿下点头。 那成天逼着他要钱修乾陵的工部尚书,就不用日日赔笑脸了。 天知道每次看到瞿满楼那翘着的兰花指,娘们唧唧的死样子! 他早想冲上去将他暴打一顿了。 同光帝听到乾陵暂停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喂鱼。 当场气的把装鱼食的罐子扔进了鱼池里。 同光帝都等不及召见崔珩,直接一路狂奔到东宫,指着崔珩的鼻子就开骂 “你这个孽障! 现在当了太子就长本事了啊?! 你爹我还没死呢,现在翅膀硬了是吧? 连你亲爹的坟你都不想修了是吧? 你说停就停,招呼都不带给我打的? 你到底存的什么心?” 同光帝显然是气急了,一点帝王涵养都没了,就像个撒泼骂街的泼妇。 其实这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恶习。 每一任皇帝,从上位以第一天就开始,就开始踅摸自己的皇陵。 大多数皇帝,都是从即位元年开始,一直修建到驾崩,简直奢靡成风。 有的皇帝死急了,甚至连皇陵都等不到修不完。 同光帝即位至今,那皇陵就从未停过! 如今倒好了,被自己最喜欢的亲儿子断了后路。 可怜的汪顺,缩着脖子尽量装死,当自己是空气。 毕竟每次这父子两交火,死的都是第三人.......... 面对喷火龙一样的同光帝,崔珩轻描淡写的啜了一口茶道 “儿臣看您这身子骨不是挺硬朗的吗? 我看再活个十几二十年也不是大问题。 您也说了,你还没死呢,那没死你修什么坟?! 再说我刚认祖归宗,璟儿跟玥儿还这样小。 我们都还想多孝敬父皇几年。 让您老也享受享受天伦之乐。 过早修建死亡之地,儿子总感觉不大吉利。 璟儿跟玥儿还小,他们阿娘还在外打仗,我又从早忙到晚。 您这个当祖父的,有那些琢磨皇陵的功夫。 难道不能操心帮忙多带带他们吗? 退一万步讲,就算父皇真不幸驾崩了。 儿臣也不会让您干晾着,没地方埋不是?” 上一刻还恼怒的喷火龙,被崔珩三言两语,就这么奇异的安抚了下去。 汪顺在一边听的脸都绿了,愣是不敢插嘴。 同光帝捋捋胡子,瞪了崔珩一眼没好气道 “呸——你少来咒我! 朕正值春秋鼎盛,修什么坟?! ——晦气!!! 罢了,明日我就将俩孙儿孙女接到宫里来陪朕。 你可不能阻拦!” 第724章 钱眼子 崔珩嘴角翘了翘,从善如流道 “那就劳烦父皇帮儿臣照顾他们几日。 这些日子儿臣实在太忙了,总是没有时间陪他们,深觉愧疚。 有机会聆听父皇教诲,那是璟儿玥儿的福气!” 同光帝原本只是想把两个孙儿接进宫来,解一解思念之情。 没想到这混账竟然同意孩子们在宫里陪他几日! 这简直是喜从天降呐! 同光帝简直都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生怕崔珩变卦。 赶紧带着汪顺往东宫外面走,一边走一边还嘱咐道 “你忙你的,孩子们交给我照看,你就放心好了! 管保比你带的好!” 同光帝走得飞快,汪顺差点追不上。 同光帝激动地一连串的吩咐道 “你去亲自盯着御膳房,准备些孩子喜欢的吃食。 还有天工局你也去看看,有没有小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儿! 统统给朕搬到乾元宫来.........” 汪顺差点哭了,这陛下是不是高兴过头了? 两位皇孙才不过半岁啊,除了乳娘的奶水,啥也吃不了啊.......... 可惜同光帝正在兴头上,汪顺能说什么呢? 先置办起来呗!陛下高兴就行。 明明怒气冲冲进东宫兴师问罪,出来的时候被太子殿下哄得眉开眼笑。 什么叫一物降一物?什么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这就是了! 霍铮从东宫回去,就开始紧锣密鼓的从源头开始调查。 户部将粮草跟军械交接给兵部的时候,霍铮亲自去挨着抽查过的。 那个时候东西是绝对是没有问题的,当时他还对这个新上任的户部尚书刮目相看。 同样的粟米,以前的户部尚书给的里面多少会掺些沙子石子之类,虽然缺斤少两。 但是到了边境,伙头军用筛子筛一筛,剩下六七成还是能吃的。 最起码没给你发霉的粮食,那种是完全吃不了的,连喂马都不行。 朝廷上下对这种贪腐,已经见怪不怪了。 霍铮为了给戍边的军队要粮饷,也不敢得罪户部。 只能忍气吞声,在有限范围内,尽量让户部少克扣一些。 然后自己运作运作,再贴补一些。 实在不够的缺口,只能让戍边的将领自己想办法了。 霍铮对户部的人向来没好感。 但是这个刚上任的户部尚书,给兵部的粟米不仅没有缺斤短两。 而且还是上等货,没有掺杂任何沙子碎石之类的。 户部难得的慷慨清廉,反而让霍铮都不习惯了。 因为大家背地里,给这个新上任的户部尚书起了个“钱眼子”的诨号。 他以为这次粮食一定会像以前一样被克扣,谁知道并没有。 为什么叫他“钱眼子”? 起因是自从他上任之后,就开始缩减大量开支。 一文钱恨不得掰成八瓣儿花,简直抠的出奇。 关键他不仅对别人抠,对自己也抠。 连户部自己官员的官服破了,都是缝缝补补又三年。 制衣的条子更是上一次驳回一次。 别的衙门就更别想了。 一些权贵冲上去找他理论,他就陪着笑脸道 “户部账上属实没钱了,不过户部属官个个精通针线,要不大人将官服留下。 待属官们缝补好了,大人再过来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每一个冲进来的理论的人,最后都败兴而归。 之前一些惯性的开销,大家都心知肚明。 大家各自捞着各自的油水,只要保持一种微妙的平衡,相安无事。 但是自从这个钱宴上任之后,将他们之前来钱的路子全被掐断了。 不是借口没钱了,就是这审核手续流程不对。 要么就是实际用度跟报上来的条子不符,全给驳回了。 这一下那些世家勋贵就难受了,一个个在户部吵得跟乌眼鸡似得。 奈何这个钱宴油盐不进,反正态度无限好,啥事办不了。 后来“钱眼子”这贬损味道浓厚的诨号,就这样扣在新任户部尚书的头上。 钱宴假装不知,依然我行我素。 霍铮自从接收了“钱眼子”这次筹备的粮草,终于对户部有了大大改观。 当他刚想真心与户部交好的时候,没想到自己先出岔子了。 第725章 行甲 霍铮深感自己是个罪人。 户部难得良心发现一把,戍边的将士第一次吃上这么好的粟米。 结果都被自己搞砸了! 押送粮草的运粮官陈行甲,还是自己亲外甥。 长姐早逝,这个外孙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 是他非常信任的人,也知道他的能力,才将此次重任托付给他。 可如今他已经被打入死牢。 就算粮草找回来了,恐怕也死罪难逃。 霍铮怎么也想不通,陈行甲虽然年轻。 但是个心思缜密,个人能力也算卓越。 比自己亲儿子霍明轩都更胜一筹,这次粮草军械的重要性,他应该比自己更清楚。 怎么会犯如此大的错误? 不行,还是得亲自去牢里面问一问他本人才是。 陈行甲这次犯的事情太大,严禁任何人探视。 霍铮无法,只好去寻刑部尚书徐明通融。 徐明已经审讯陈行甲好几轮了。 但是陈行甲前后说辞一致,都说自己在驿站夜宿修整,半夜被人下了迷药。 等清醒过来,粮食跟军械全部不翼而飞了。 负责押送粮食的军队被迷昏的都没死。 还有一些被杀的士兵,应该是没中迷药,直接被灭口了。 今日这些没死的运粮兵都被单独圈禁,严加看守。 这么重要的一批军械跟粮草失窃,这差不多算上大聖开国第一大案了。 人犯虽然关在刑部,但是最内层核心守卫,是由崔珩心腹金吾卫亲自看管的。 徐明不敢擅专,请示过崔珩之后,才将霍铮放进了死牢。 死牢设置在刑部大牢最深处,七弯八拐的。 每一个拐弯处都设置了手臂组的铁栅栏,都有狱卒看守。 想进入必须出示手令才能进入。 这是为了防止里面的死刑犯越狱,也防止外面的人劫狱。 此时陈行甲已经遍体鳞伤。 二十出头的精壮小伙子,此时满身血污,烂泥一般瘫在一堆稻草里,生死不知。 霍铮心痛难忍,这孩子他从小看到大。 一直以来,他都将陈行甲当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对待。 更是自己亲手将他调入兵部,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陈行甲从来也没让他失望,每一次差事都办的十分出色。 这一次押运粮草之事至关重要,霍铮对陈行甲委以重任。 若是这趟差事办好了,兵部侍郎的位置非他莫属。 然而就是这么稳妥的一个人,就因为这次失误,将他推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 就算军粮失窃的事情查明,军械粮草全部追回,陈行甲也在劫难逃。 崔珩没有直接他这个兵部尚书连坐,让他戴罪立功,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 如今无论怎么样,将粮草跟军械尽快寻回才是最关键的。 边关将士等着吃饭,还有十几万苍翼大军虎视眈眈。 也不耽误后果越是严重,万一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整个霍家也得陪葬。 霍铮忍着心痛,双手紧紧攥着手臂粗的铁栅栏,低声唤道 “行甲,行甲?你先醒醒........ 舅舅来看你来了,你怎么样?还能否起身?” 爬在草堆里面的人身子动了动,努力睁开了一双肿胀的眼睛。 看向站在牢门外面的霍铮。 陈行甲不仅眼睛肿胀的难以睁开,曾经挺直的鼻梁也歪了。 看来在这两日吃了不少苦头。 霍铮有些愤怒的看向亲自陪着过来的徐明。 徐明一张四方脸八风不动,直视霍铮的眼睛沉稳道 “他所犯的事情非同小可,用些刑讯手段是合理的。 但霍大人放心,只是皮肉之苦,并没有伤及根骨。” 徐明那没伤及根骨的意思,就是骨头打断了再接上,不会成为废人。 有这句话,霍铮稍微放心了些。 但是最后大概率陈行甲也死罪难逃,废不废也没什么太大干系了。 霍铮忍着心痛继续问陈行甲道 “行甲,难道你真的就没有发现别的线索吗? 你一向是个稳妥的孩子,办事从来都是最仔细不过,万不是那种疏漏的人。 那么多粮草军械,为何一夜之间就不翼而飞呢? 你得好好想想这是为什么啊!” 第726章 水井投毒 霍铮痛心疾首,也百思不得其解。 此次押送运粮的军队整整八千人,都是各处抽调出来的精锐。 怎么能让人轻易的钻了空子? 当时崔珩对这批粮食很是看重,亲自调拨五千人运粮。 这五千运粮军光“雷火器”都给配置了三十架,在境内几乎可以横着走。 各地流窜的山匪,根本没实力打这批军粮的主意。 陈行甲那双眼肿胀的眼睛,呆滞的望着满是蜘蛛网的房顶。 缓缓转过头,看到了铁门外的霍征,他眼底涌上了一层泪光 艰难的翻个身,挣扎着爬到铁门跟前,对着霍铮嘶哑着嗓子道 “舅父.......舅父........救救我......... 我真的是冤枉的,我们所有人都被下药了........ 他们.......应该是一路尾随我们运粮食的队伍........ 我们人多势众,看守森严,他们无从下手......... 便在我们必经之路,需停下补给的水井里面下了毒........ 几乎所有的士兵,都用水囊装了那个水井里面的水喝! 舅舅,一路上我真的都万分小心,士兵们日常的吃食,我都再三检查过的........ 但是终究是没防住.........他们......竟然提前在水井里面投毒........ 是我无能,竟然连累这许多人丧命....... 我愧对他们....... 但是我真的没有与外人勾结!我真的没有啊!舅父! 行甲自幼受您教导,知道忠孝仁义! 怎么可能干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 粮草和军械对于边关的将士有多么重要? 我跟舅舅一样清楚! 就算我自己死了,我也断不会勾连外人,私吞粮草军械,动摇我大聖国本! 如今我想活下去,也不求别的。 只求舅舅能把军粮失窃案,彻查个水落石出,还我一身清白! 就算最后我以死谢罪,也不能背着一身污名去死! 呜呜呜呜——” 陈行甲痛苦绝望看着霍铮。 前几日的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荡然无存。 霍铮看这个一手看大的孩子,悲痛难忍。 努力伸出手,终于够到了陈行甲的头,轻轻摸了摸安慰道 “甲儿放心,万事都还有舅舅呢。 你且安心在这里待着,配合徐大人问询。 舅舅就算豁出命去,也要将这件事调查的水落石出! 你一定坚持住,等舅舅回来! 舅舅绝对不会让你背上着千古骂名...... 霍铮从死牢里面出来,眼眶通红。 一向挺直的脊背,此时都塌了。 徐明脸色恻然,对霍铮陈恳道 “如今边境战事紧急,当前要务,还是要找到失窃的军粮和军械的下落。 幕后策划这一切的主使者,倒可以缓一缓。 若真耽误边境战事,你我都是大聖的罪人! “至于陈行甲,他的伤势我会寻大夫给他诊治,霍大人不必忧心。” 有了徐明的保证,霍铮踏实许多,他整了整衣冠,对着徐明镇中一揖道 “铮多谢徐大人厚恩! 我会尽快找到幕后真凶,将失窃的粮草和军械追回来。 绝不让定西军饿着肚子打仗。” 徐明提醒道 “陈根据陈行甲的口供,我已经差人将那个井里的水取回来,让太医院的太医看过了。 水里面确实下了迷药,还是很常见的蒙汗药。 只不过经过刻意改良,味道非常淡。 就算下药很重,也不会被人察觉。 市场流通的蒙汗药气味浓烈,稍微鼻子舌头灵敏些的人,就会察觉出来不对。 这种被改良的蒙汗药就厉害多了,不是熟悉药性的医者根本都察觉不出来的。 蒙汗药常见,但这种改良的手段不常见,这是我们刑部接下来追查的方向。 他们下药的方式也很粗暴简单,只是将包了蒙汗药的麻袋用石头绑了,沉到井底。 这个事一两个人就能完成,很难追查是外边人干的,还是自己人干的。 整个一口井的水被下了蒙汗药,竟然无一人察觉。 粮队到驿站驻扎,已经是晚上。 士兵们打水喝水解渴之后倒头就睡。 好多人以为是大家都累极了,根本没想过是中了迷药。” 第727章 血书 五千运粮士兵,倒下一批又一批。 剩下的有一两百人,或许闻出了异样,也或者是不渴没喝水。 但是他们依然没有逃过毒手,被来打劫粮草的贼人全部灭了口。 那些被迷昏的运粮兵也被关押起来,正在分开审问。 但是所有人的供词几乎一致,都是到驿站的井里打水,喝了之后就失去了知觉。 等醒来的时候,粮食跟军械已经全部失踪了。 就算串供,也不可能几千人全部保持口径一致。 眼下整个刑部的属官,还在分批反复审讯这些运粮兵。 希望能从他们身上找到突破口。” 霍铮听的冷汗直流,是需要多么缜密的心思,跟疯狂的胆魄。 才制定出如此粗暴又冒险的计划? 一次性给五千运粮兵下蒙汗药? 这简直是霍铮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关键是此人不仅干了,还成功了! 真的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个他都不可能成功。 这背后绝对是一个势力庞大的组织。 几十万担粮食和军械,不是数十人能一夜之间搬运清空的。 起码得有大几百上千人同时配合协作。 才有可能在天亮之前,将所有东西全部运走藏匿,不留丝毫痕迹。 且粮食和军械劫走后再无下落,这么一大批粮食跟运粮食的人。 既没有去上一个驿站,也没去下一个驿站。 那么多东西跟人,好像就在两个驿站之间,凭空消失了,简直匪夷所思。 得了徐明的分析和提点的霍铮,快马加鞭回府。 带上自己的亲卫,便一路狂奔出了洛京。 既然失窃的地方在驿站,那就从驿站查起。 霍铮奔赴的就是洛京外的第二大驿站,流云驿。 这个驿站是洛京第一大驿站松月驿的下一站,距离松月驿刚好一天的脚程。 然而霍铮还未赶到流云驿,刑部大牢就出事了。 陈行甲竟然在霍铮探视的当天凌晨,暴毙身亡。 仵作给的验尸结果是中了剧毒,在陈行甲的头发里发现了一枚铁针。 铁针被淬上了剧毒鹤顶红,细细的铁针插入头顶的穴道里。 陈行甲伤重,并未察觉。 随着身体血液流动,铁针上的毒素混入了血液,导致最终人犯毒发身亡。 最要命的是,陈行甲栖身的那堆稻草里面,还藏着一封血书。 血书上面详细的供述了霍铮如何指使他,在水井里面下蒙汗药,迷昏整个押运粮队的士兵。 然后将所有粮草,交给了事前霍铮安排在流云驿的人。 当时霍铮答应他只需要承受一些皮肉之苦,出来之后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但霍铮出尔反尔,竟然对他起了杀心。 若自己暴毙,那凶手便是霍铮,别无他人。 血书言之凿凿,有理有据! 这种临死的绝笔,一般都被列为最有力的供词。 霍铮——竟然监守自盗? 消息一出,众臣哗然。 现在皇帝下首的崔珩,脸色黑的难看。 几个平日跟霍铮不对盘的老臣,第一个跳出来破口大骂道 “好你个霍铮,平时看你一脸正气,自诩清高。 满口仁义道德,不屑与我等为伍。 我道你是多么的正人君子呢! 没想到不仅是个贪财的小人,还是国之硕鼠! 简直可恶!可恶至极!!! 陛下,此等祸国殃民的贼子! 就应该立刻缉拿归案,满门抄斩!” 又跳出一个老臣继续帮腔道 “霍铮向来刚愎自用,自视甚高。 经常打着边境守军粮食短缺为由头,到处搜刮粮食。 开始我等还以为他多心忧百姓忧边关将士温饱,爱兵如子。 没想到最终都是为了自己中饱私囊! 陛下!千万不要被此贼满口仁义道德,假仁假义的外表蒙蔽了! 大人说的对,应该即刻缉拿此贼,以正大聖国法!” 第728章 皇家丑闻 同光帝头痛欲裂,定西军付出巨大代价,才取得胜利。 捷报刚传来两天,他还来不及高兴,转眼就把给定西军的粮草跟军械丢了。 这如何稳定军心,对那些死在战场上的士兵如何交代? 若平日便也罢了,可眼下是什么光景? 若连将士们最基本的后勤保障都没有,岂不是寒了边关将士的心? 他们还如何为朝廷卖命?! 同光帝之前处理这种事情,就是平衡牵制各族势力。 但如今天下已经开始动荡,自己这套制衡之术已经弊大于利。 因此同光帝捂着脑袋,一脸病容道 “粮草失窃案就交给太子全权监察处理吧。 还有,定西军粮草不能耽误,丢失的粮草跟军械务必要寻回来。 同时宴要做好最坏的打算,重新筹备粮草。 定西军战事吃紧,根本等不得。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朕望众爱卿辅佐太子,想办法重新调集粮草。 一定要保证定西军的后勤补给通畅! 若三日内不能补齐粮草军械,尔等皆是罪人!” 下完口谕,同光帝捂着头,让汪顺搀扶着退朝了。 剩下的烂摊子,又被同光帝无比丝滑的甩给了崔珩。 金銮殿上的文臣武将,吵成一锅烂粥。 大家刚被崔珩挨个压榨了一遍,如今一看,很可能还得再来一遍....... 大臣们一个个叫苦连天,苦不堪言...... 尤其是上一次,被自家老妻骂了三天三夜的那个老臣。 一下子就瘫倒在地,冷汗直冒。 此时,快马加鞭赶往流云驿的霍铮却遇到了大麻烦。 霍铮晕马,根本不能御马。 但粮草失窃案火烧眉毛,他没时间坐着马车去流云驿,御马是最快的。 霍铮也是豁出去了,用黑布紧紧蒙上了眼睛。 让近卫骑马带着自己,两人共乘一骑。 中途只需要在驿站换马就行。 松月驿与流云驿之间有一大片松林,这片松林长得格外高大茂密,即使在大白天也人迹罕至。 为了赶时间,霍铮选择直插横贯整个松林,并没有走绕远的官道。 霍铮带着身边的数十个近卫刚入松林,就遭到一群黑衣人伏击。 霍铮瞬间就明白了这些人的来路! 这些人定然跟军粮失窃,迷晕运粮军的那些贼人是一伙的。 他们知道自己要去流云驿查案,便在这里以逸待劳,伏击自己阻碍查案进度。 霍铮还不知道陈行甲已死的消息,他要面对的情况,可能会更糟。 这些黑衣人即使在大白天,也把自己全身包的密不透风。 脸上的面罩只露出两只眼睛的孔洞。 跟上一次灭陈家满门的那些人一路打扮。 他们手上的武器,也是市面上到处都能买到的普通朴刀。 霍铮咬着牙,强忍住剧烈的头晕目眩问道 “尔等是谁?在此处拦截本官,意欲何为?” 那些黑衣人并不答话,在确认了霍铮本尊之后。 伸指在嘴唇上打了一声长长的呼哨。 所有黑衣人刀剑齐出,对准了霍铮........ 在军粮军械失窃前后脚,还出了一个宫帷丑闻。 只是为了皇家颜面,以及前朝正为了失窃粮草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这个丑事就被压了下来。 皇后的翊坤宫里,薛长烟挺着个大肚子,哭的梨花带雨。 下面还跪着荣妃跟四皇子,四皇子更是被扒了外袍,雪白的里衣上纵横交错都是血痕。 荣妃脸上的妆都哭花了,看着自己儿子被打成这模样,忍不住求情道 “皇后娘娘责罚嫔妾吧,是嫔妾教子无方........ 豫儿年少无知,不懂男女情爱。 一时冲动才做下此等糊涂事,玷污了薛家女儿清白........ 事已至此,这门亲事我们认了! 只要豫儿将薛家女聘为正妻,倒也成就了他们这对有情人。 嫔妾求皇后娘娘开恩,饶了豫儿吧! 我们愿意三书六聘,聘薛家女为四皇子正妃。” 第729章 都怀他生母 荣妃容貌只算得上清丽,但是惯常会收拾打扮。 那张脸妆都花了,看起来更加我见犹怜。 卫凰端坐在凤位上,嘴角噙着一丝冷意。 她一双凤眼,裹挟着风雷之势,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薛长烟。 心中的怒火中终究是忍耐不住,冷然道 “我道你外祖范阳谢家百年传家,家风清正。 祖上也是枝繁叶茂,名仕辈出的。 未曾想如今已经败落至此! 你薛家祖上虽是武将,也是有名的家风方正。 没想到两大家族,竟然联手教出了你这样的孽障! 你要你父母叔伯........今后如何见人? 若你们俩真的两情相悦,那光明正大,禀明长辈。 难道陛下跟本宫还能拆散了你们不成? 为何行如此苟且之事?而且到了肚子藏不住的时候才说?! 你们当真是好样的,将皇族跟几大世家的面子,直接踩进了泥里践踏!” 卫凰只觉得额角青筋跳动,头风又有隐隐发作的迹象。 常嬷嬷赶紧上来,递上一盏降火的花茶,担忧的低声劝道 “娘娘息怒啊—— 身子要紧,不管多大事,都不值当伤了自己身子啊——” 卫凰抿了几口茶,长吐出一口气道 “此时本宫不能擅自做主,已经安排人去通禀了陛下。 具体怎么办,还是要看陛下的意思。” 卫凰看着跪在地下那对互相依偎,瑟瑟发抖的母子,心里冷笑 ‘这宫里面最会演戏的,怕就是这对母子了。 怎么那么巧了,以薛长烟这种做派,怎么配皇子正妃? 无非还不是看中了薛长烟背后的薛家,武威侯薛崇手上的东海水师? 以前还倒是知道掩饰掩饰,如今是装都不想装了。 生怕跟薛家好事成不了,直接将薛长烟肚子弄大了,才跑到她前面求成全? 其实就是先斩后奏,板上钉钉。 至于是什么郎情妾意,一时冲动,卫凰一个字都不信。 那只是荣家渴望薛家权势的遮羞布而已!’ 荣妃低头擦眼泪的间隙,给薛长烟使了个颜色,薛长烟会意。 她呜咽的声音突然变大,悲痛欲绝道 “皇后娘娘责骂的是,是长烟行止不端,辱没了两家门楣! 长烟之前害怕死亡,今日听皇后教诲,醍醐灌顶。 我满身污名,活在世上只会让爹娘跟大伯为难,今日长烟死不足惜! 只求皇后娘娘保全我薛家名声,将此事跟长烟一起埋进棺材吧—— 呜呜呜呜——” 然后薛长烟咬着牙,抱着肚子就往一边的柱子上撞了过去。 那狠劲儿,还挺像寻死的。 一边的四皇子看到薛长烟寻死,目眦欲裂,大声喊道 “不要——!! 烟儿啊——!!!” 薛长烟脑袋根本等不到撞到柱子,四皇子已经挣扎着挡在柱子前面。 薛长烟就一脑袋撞进了四皇子齐豫的怀里........ 四皇子放声痛哭道 “烟儿,是我对不住你,对不住孩子! 要死也是我死才对,你如何就这么想不开啊—— 若我们的感情,真的不能见容与父皇母后。 我.......我跟你共赴黄泉........ 呜呜呜呜.......” 两人抱头痛哭,好一对苦命鸳鸯。 卫凰眼角带着嘲讽,冷冷的看着他们一家子演戏。 同光帝跨进翊坤宫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个哭声震天的场面。 一张老脸已经气的紫胀,前朝都够焦头烂额了,没想到这后宫里也让他不清净。 看着抱着一个女人哭的肝肠寸断的儿子,同光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不等王顺通报,几步过去,对着齐豫肩膀就是狠狠一脚。 直接把齐豫踹的差点飞出去,好在薛长烟因为怀孕,身子丰腴不少,稍微给齐豫减缓了一下冲击力,好歹没飞出去。 卫凰也有点意外,同光帝的脾气怎么愈发大了? 之前他可是不屑自己动手伤人的,他向来杀人诛心,伤皮肉筋骨那是愚蠢莽夫才做的事情。 同光帝怒不可遏,翊坤宫所有人纷纷低头,不敢言语。 同光帝在主位坐下之后,看向卫凰的方向,脸色稍微柔和了一些,缓和了声音道 “皇后,免礼吧!这事也不怪你! 都是他的生母教子无方,纵的他无法无天!” 第730章 同样是孙儿 待遇天差地别 同光帝眼神犀利的看着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的荣氏道 “朕跟你说过多少次,慈母多败儿! 你听进去过吗?!如今他变成这般摸样,你责无旁贷! 他身为皇子,竟然做出这等丑事,让朕有何颜面教化万民? 有何颜面去见,为大聖镇守国门多年的武威侯?!” 荣氏跟四皇子吓得瑟瑟发抖。 齐豫被踹的不轻,但是连哼都不敢哼一声,以额触地颤声道 “父皇恕罪,都是儿臣一个人的错!跟烟儿无关的! 是我心悦于她.......情不自禁...... 如今,大错已铸成。 若父皇........不能成全我跟烟儿........儿臣只能不孝了...... 儿臣愿意跟烟儿还有我们的孩子..........一同赴死! 儿臣只求父皇莫要怨怪我的母妃! 这件事情,儿臣从头到尾母妃都蒙在鼓里。 一切都是儿臣的错,求父皇开恩,不要怪罪我的母妃。 我跟烟是真心相爱的,不能娶她,我愿跟她同死!” 同光帝被齐豫这样的悖逆之言,气的差点背过气去。 吓得汪顺赶紧上来拍背揉胸,忙活好一阵同光帝才缓过来。 同光帝抄起桌上的一个茶盏,就往齐豫身上砸 荣妃一下扑到四皇子的身上,哭求道 “陛下饶了豫儿吧,是臣妾教子无方!是臣妾的错! 陛下废了臣妾吧,将臣妾打入冷宫都行! 臣妾求陛下,就成全了这对可怜的孩子吧! 薛家女如今肚子里已经怀了豫儿的骨肉! 这可是豫儿的第一个孩子呀! 她怀的不仅是豫儿的孩子,也是陛下您的亲孙子呀! 陛下能不能看在未来孙儿的面上,饶了他们一命—— 呜呜呜呜—— 臣妾求陛下开恩呐........” 荣妃哭的凄凄惨惨,声音如黄莺出谷,婉转低吟。 薛长烟如今确实肚大如萝,看样子已经快临盆了。 而卫凰看到同光帝眼神里面,满是不屑。 “皇家的血脉,固然金贵,但也不是谁想生都能生的! 薛氏女行止不端,如何配孕育我皇家血脉?! 若不是看在你伯父武威侯,戍边劳苦功高的份儿上。 你这样水性杨花的女子,就应该立即沉入太液池! 免得带坏了大聖的风气!” 同光帝的话犀利如箭,每一个字都直击薛长烟心窝。 这几句评语,已经相当之重了,薛长烟要不是姓薛,早死八百回了。 薛长烟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天子一怒。 她感觉自己的魂儿已经跟身子分离了,整个人都麻了。 卫凰看着同光帝对薛长烟疾言厉色,毫不留情。 又想起之前自己侄女生产的时候,这皇帝可是连夜带着自己,亲自在产房外守着的。 同样都是未婚先孕,同样都是皇孙,待遇竟然这么天差地别! 卫凰竟然有种诡异行为,心情也莫名好了一些。 自家侄女受了那么大的苦,才生下两个孩子,得了皇帝这样的偏爱,这罪倒也没白受。 刚才薛长烟还能假装寻死,跟齐豫演虐恋情深。 但面对如此鄙夷她的同光帝,恐怕不用自己演,他就被皇帝秘密处决了。 吓得哭都不敢哭了,一味趴在地上磕头,话都说不清楚了。 荣妃用帕子掩面,看薛长烟的怂包样子,眼神是掩饰不住的厌恶。 第731章 挖坑填坑 荣妃荣拿下帕子,扶着薛长燕的身子的哀戚道 “烟儿,你也得保重身子呀,你马上就快生了。 情绪起伏这样大,对你跟孩子都很危险的! 你自己跟孩子的身子要紧啊! 荣妃转过身,膝行到卫凰跟前哭道 “皇后娘娘,您母仪天下,泽备六宫。 是我等后宫妃嫔的依仗啊,皇后娘娘! 妾求皇后娘娘,看在烟儿肚子里皇嗣的份儿上,帮臣妾跟陛下求一求情。 妾如今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呀! 妾只有豫儿这一个孩子,他心思单纯,才干平庸,没什么大出息。 妾只求他一世平安,跟喜欢的女子相守到老。 若是真为了儿女情事,走了绝路...... 嫔妾......嫔妾也活不成了啊...... 皇后娘娘,您向来来慈悲为怀,后宫嫔妃无不受您恩惠照拂。 豫儿若是能过了这关,嫔妾愿意从今往后吃斋念佛,一生为陛下与皇后娘娘祈福。” 荣妃说的情真意切,肝肠寸断。 但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把锅甩到卫凰头上了。 还不惜用上了道德绑架,让卫凰出面帮她促成此事。 帮了她,算是符合她给卫凰定下的人设。 不帮那卫凰就是一个冷血无情,对妃嫔庶子心狠手辣的嫡母。 卫凰入宫二十年,荣妃的小算盘再看不出看来,那就白混了。 她抽出帕子,擦了擦眼角。 亲自走下凤座,将荣妃搀扶起来道 “荣妃妹妹,你也莫要太心焦了。 此事关乎皇家颜面,并非平日你们这些无伤大雅的小事。 豫儿行此荒唐之事,大大违背了祖宗家法,妹妹也别怪陛下震怒。 爱之深,才责之切,你说是吧妹妹? 无论陛下做怎样的决定,本宫都会好好将这件事善后。 尽量降低对皇家颜面,还有薛家不好影响。 妹妹你就放心吧! 豫儿也是陛下的亲骨肉,还能真狠下心看他走绝路了?” 卫凰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一点没有被荣妃的道德裹挟。 反而彰显了自己是非分明,行事张弛有度的胸怀气度。 更没有越俎代庖,帮皇帝做决定。 同时表明了自己与皇帝统一战线的立场。 且会帮助这件事妥善善后,体现自己六宫之主的责任跟担当。 卫凰的回答滴水不漏,冷静雍容。 反观哭哭啼啼的荣妃,同光帝觉得,这皇后也不是人人都能当的。 同光帝不想再听荣妃哭哭啼啼,耐着性子道 “此事也关乎薛家颜面,怎么不将薛家人召进宫?” 荣妃最会察言观色,知道自己惹了皇帝厌烦。 赶紧收声止哭,颤颤巍巍回禀道 “薛少卿与谢夫人已经在偏殿等候觐见多时了。 妾知此事定然是要当着薛家人面说清楚的,便一早求了皇后娘娘,将他们夫妇提前召进宫了。” 皇帝冷哼一声,算是默许了。 不一会儿,薛信跟谢氏,一身拘谨的走了进来。 薛氏夫妇对着同光帝三拜九叩,脸上是都说不出的耻辱跟羞愤。 薛长烟的生母谢氏,原本也是恨极薛长烟不自爱,不仅毁了自己,还连累整个家族颜面。 但一进来,看薛长烟失魂落魄瘫在地上,又可怜又脆弱,那颗心又软了。 当母亲的总是这样,儿女即便伤透了她的心,她也看不得儿女受苦。 薛信从头到尾没有看薛长烟一眼,好似他眼中已经没有这个女儿了。 薛家百年世家,曾经也是风光无限的顶级豪族。 自己身为大理寺少卿,断案无数,在朝在野,官声还算清明。 自己手下也门生颇多,未曾想自己的嫡长女,竟然出了这等丑事, 这叫他日后如何面对同僚,还有手底下的学生? 如今面圣,都抬不起头。 同光帝重重的哼了一声道 “薛信,朕原本道你薛家跟范阳谢家联手教养出来的女儿,定然德言容功样样顶尖的。 朕对你薛家嫡长女寄予厚望,你心里也是最清楚不过的。 没想到终究是朕看走眼了,如今的薛家跟谢家,早已不复从前了。 此事朕的儿子固然有错,但是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 若你薛家女真是贞洁烈女,便不会变成如今不可收拾的模样。 事到如今,该如何办? 你身为大理寺少卿,断案无数,如今也将这案子交给你段一段吧!” 第732章 母凭子贵 同光帝这是直接把锅都甩到了薛信的头上。 意思就是,这事儿该怎么办? 你说说我听听。 说得好大家相安无事,说不好那就另当别论了,后果自己想去吧。 搁一般人家,你家儿子把人家的闺女肚子弄大了。 除了赔礼道歉,迎娶过门,还有什么好说的? 可现在同光帝不表态,根本就是一副你薛家女儿,根本不配嫁入皇族的嘴脸。 薛信应该如何办?好像怎么回答都是错! 薛信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活了四十多年,今日是他最耻辱的一天! 自己的女儿行止不端这是没错。 但是陛下竟然连侧室的名分都不想给自己女儿,这是打整个薛家人的脸。 薛家如今在陛下心中,地位已经如此不堪了吗? 那自己胞兄,舍生忘死在东海,一守二十年又算什么?! 薛信感觉心里有一把火在烧,烧的他心肝肺都开始疼。 薛信低头压下自己心底沸腾的情绪,端正身子对同光帝作揖咬牙道 “微臣教女无方,辱没了皇家颜面,罪无可恕。 如今唯有让她一死,才能赎清身上的罪孽。 微臣对外就称长女突发恶疾,不幸暴毙了。 如此一来......大家都能全了颜面......" 薛信说完,心如刀割,毕竟是自己头生女,哪能不爱? 当年将她送走,也是为了保她。 可惜她江山易改没本性难移! 他这个女儿太过自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惜拉着整个家族下水。 这样的女儿,他真的要不起了。 同光帝听薛信提出的解决办法,脸色倒是舒缓了一些。 他那双苍老但不失犀利的眼睛,又瞥了一眼薛长烟道 “薛爱卿也未免过于极端了,就算孩子犯了大错,也不能就直接一棒子打死。 好歹给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不是? 怎能说暴毙就暴毙了?成何体统?!” 同光帝叹了口气,转头对着卫凰道 “皇后,明日你盯着礼部,按祖宗规制走流程,聘了薛家长女为四皇子正妃吧。 待生产之后,就择日完婚。” 谢氏浑身冷汗,当丈夫说出“暴毙”那两个字的时候,她就差点晕厥过去。 突然听到事情竟然有了转机,谢氏声泪俱下? 也不管薛信怎么接话,直接俯身大礼参拜道 “臣妇谢陛下开恩,此番归家,定然好好教导女儿,不敢再有半分疏漏。” 薛长烟就这样变成了四皇子正妃,她那腹中的孩子,也被扣到了四皇子身上。 关键四皇子一副被薛长烟迷了心窍的模样,还非卿不娶要死要活。 这样的四皇子,同光帝既失望,又放心。 如此也好,心思简单,耽于情爱也未尝不是好事。 卫凰低眉垂目送走了皇帝,心里连连冷笑。 如今卫家明显已经站到太子阵营,如今你又将薛家女儿嫁给四皇子,安的到底什么心? 还是想用薛家震慑卫家? 这件事按同光寺对崔珩的偏爱,应该是不会轻易答应的。 但是他不仅答应了,还让自己亲手操办,这说说明什么? 说名皇族十分看重这次联姻。这也是给远在东海的薛崇表明皇室对薛家的重视。 容妃与四皇子抱头痛哭,里面有几分真几分假,只有他们让你自己知道了。 薛长烟虽然受到了惊吓,但经此一役,她终于成功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成功塞进了皇家雨牒。 而她也母凭子贵,不用窝囊憋屈的遁出京城,找个穷乡僻壤的窝囊废嫁了。 真真不枉她铤而走险,运筹帷幄一场,薛长烟心满意足,跟着谢氏去了别庄待产。 只待皇孙落地,她就能光明正大嫁入皇室,成为名副其实的人上之人。 四皇子与薛长的烟的婚事暂时尘埃落定,但朝廷军粮失窃案却一度陷入了瓶颈。 陈行甲的绝笔血书在证据上,已经将霍铮钉死了。 陈行甲是因为被毒针入脑而死,而那一日去探监的只有霍铮一人,且当时还有徐明在场,霍铮临走时,确实也摸过陈行甲的头。 这一切徐明亲眼所见,军粮失窃一案的罪魁祸首,所有线索皆指向霍铮。 堂堂兵部尚书,竟然将戍边将士的粮草跟军械监守自盗,简直骇人听闻。 陈行甲血书刚被发现的时候,徐明就来请示崔珩的意思。 彼时崔珩正在东宫的书房批阅奏折,他眼下有淡淡的暗影。 第733章 失踪 崔珩手中朱笔不停,想也不想回徐明道 “不是霍铮,非是我袒护于他。 而是他这样做无疑自毁前程。 而且同时还搭上了他们霍家阖族的性命。 犯下如此大案,定然要有巨大利益驱使。 霍铮已是二品大员,年岁尚轻就能位列六部之一。 将来更进一步不无可能。 霍家家资颇丰,更不可能为了钱财去铤而走险。 根本于他得到的利益相比完全失衡。 若是霍铮监守自盗是为了谋逆,这个假设也不成立。 首先他没有兵权,其次身份上也名不正言不顺。 孤想不出来他能用什么由头来另起炉灶,又如何能堵住天下人悠悠众口。” 徐明点点头道 “太子殿下圣明,臣亦觉得此事颇多蹊跷。 只是微臣一直想不通。 到底是谁有这本事,在金吾卫以及刑部大牢的层层防护之下。 将陈行甲谋杀,并且将血书藏进他的牢房里。 且臣事后查验过笔记,那血书确实出于陈行甲亲笔,绝不会有错。” 崔珩的笔停了,眉头微微一挑道 "有人的地方就有变数,人心是这世上最复杂的东西。 今日忠诚明日背刺亦是常事,端看驱动人心的利益,够不够大罢了。 既然事情已经出了,说明内部确实是有问题的。 那就索性彻查一番,不管问题出在金吾卫还是刑部,孤予你便宜行事之权! 只是这件事你要假作不知,暗地查访,以免打草惊蛇。" 徐明肃然领命,金吾卫向来是太子手中最利的一把剑。 如今太子殿下竟然放心交给自己私下彻查,已经是给于他最大的信任,说不动容是假的。 徐明躬身谨慎道 “按照大聖律,如今霍铮已经是粮草失窃案的最大嫌犯。 必须将他羁押候审才是。 如今他人往案发的流云驿而去,稽查粮草失窃案。 臣是否按律即刻将霍大人带回洛京候审?” 霍铮出京查案是奉了太子殿下之命,如今要不要拿人,还得太子说了算。 即使崔珩知道,这很可能是幕后真凶祸水东引的手段。 但事已至此,他都必须将霍铮羁押归案,交三法司会审。 崔珩揉了揉眉心,倦怠道 “依法办案便是,只是此案疑点颇多。 先将他羁押,好生看管便是。 例行的过堂问询,孤要亲临现场旁听。” 按照惯理,犯了这种滔天大罪,例行过堂问询免不得要被大刑伺候。 稍不留神,终身都可能残疾了。 崔珩只让羁押,他亲自参与问询。 无疑就是为了保霍铮免受皮肉之苦。 徐明狠狠替霍铮捏了把汗,此时才稍微松了口气,弯腰深深一作揖道 “微臣领命,臣告退。” 有了太子殿下作保,徐明心里才踏实些。 徐明办过太多恶性重大刑案,阅人无数,早已炼就火眼金睛。 霍铮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会看不出来? 若霍铮这样的纯臣,遭人构陷的时候,尚不能保命。 那这个大聖才是真的完了。 但是更糟糕的消息陆续传回洛京。 徐明安排去羁押霍铮的差役传回消息,霍铮根本没去流云驿! 他带了近卫侍从,一行人过了松月驿之后,就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如此一来,整个朝堂瞬间炸锅了。 当初那个跟霍铮不对盘的老臣,又跳出来慷慨陈词道 “看吧,大家看看吧! 当初我说什么来着?如果他霍铮心里没鬼,他为什么要跑? 他这一跑,就已经说明了所有的问题! 那送给定西军的粮草跟军械,就是霍铮那厮监守自盗,再无疑议! 太子殿下明鉴啊! 老臣请求殿下即刻发出海捕文书,全力缉拿霍铮及其党羽归案。 即刻抄没霍家家产,九族入狱候审!” 第734章 你算逃兵 朝堂上另一个老臣也跳出来激动补充道 “大人所言极是,殿下别忘了霍铮还有个亲儿子——霍明轩。 如今霍铮那老贼跑了,小贼现如今还在宁州大营之中。 殿下应即刻缉拿霍明轩。 霍老贼只有这一棵独苗,定然会想尽办法来救! 我等可以将其作为诱饵........” “够了!孤做事,何时需要你们来教了? 还是说孤如今这个位置,你们也眼馋的很? 要不要孤退位让贤,将这储君之位让给你们也来坐一坐?” 这老臣话还没说完,就被崔珩冷冷打断,言语里面的冷意已经让人头皮发麻。 两个人滔滔不绝,想一把按死霍铮的两个老家伙。 听崔珩言语之中的冷意,吓得趴在地上不停磕头求饶 “太子殿下息怒,太子殿下息怒...... 是臣等忧心失窃粮草才乱了分寸,不慎僭越了。 老臣知罪了,求殿下恕罪.......” 所有人因为霍峥的失踪,将所有屎盆子全部扣在他头上。 这口锅太大了,必须要有人顶,霍铮不顶没准就会牵连到自己。 查抄了霍家,还能将失窃粮草窟窿堵上一部分。 有人堵了大头,那自己不就少出血了吗? 有人想要将这个罪名扣死在霍铮头上的时候,大多数人心里是赞同的。 霍铮就这样,被大家心照不宣的地钉在辱柱上。 至于真相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有人顶包连累不到自己就行。 霍铮绝不可能是那种临阵脱逃的人。 此次粮草失窃,霍铮比任何一人都心急。 他可以死,但绝不会逃。 一定是半路上出了什么变故! ——霍铮,恐怕凶多吉少! 不好的消息纷至沓来,寻找军粮迫在眉睫,重新筹备军粮更是十万火急。 自军粮失窃之后,东宫的烛火经常燃烧到深夜。 子夜刚过,有金吾卫来报 “启禀太子殿下,霍明轩在外求见。” 崔珩一下抬起了眼睛,眼底有怒火闪烁,随即沉声道 “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风尘仆仆的,灰头土脸的人冲了进来。 霍明轩自幼也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何时有过这么狼狈时候? 如今失魂落魄,蓬头垢面,简直跟路边的乞儿无异。 霍明轩进来一头磕在了地上,哽咽道 “太子殿下.......我阿爹是冤枉的! 他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也绝不会监守自盗的啊! 太子殿下,别人不知道,难道您还不了解我阿爹的为人吗? 我只求太子殿下给我阿爹一个公道! 给霍家一个公道!” 崔珩沉下了眉眼冷声道 “水落石出,公道自现! 那你呢?你现在算什么? 你现在算宁州的逃兵!你知道吗? 你在没有接到任何上峰的调令的情况下,擅自回京! 该当何罪?” 霍明轩惨白了脸色,低下头半晌道。 “太子殿下,明轩知罪! 但是明轩不能看着阿爹被冠上这等大逆不道的污名。 他一生拥军爱国,最恨自己不能亲赴沙场,保家卫国,这是他毕生之憾, 我敢说满大聖,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如他这般称职的兵部尚书了! 朝廷常年亏空戍边粮草,霍家表面风光,其实内里早就被阿爹掏空了。 家财大部分被阿爹贴补了镇北军,定西军,还有东海水师。 太子殿下可以去信跟戍边大元帅们确认,明轩所说句句属实。 试问这样一个掏空家底也要贴补边关军饷的人,怎么可能盗走定西军救命的粮草? 这泼天的冤屈,霍家不认啊! 他这样一片赤诚之人,如今竟然被污蔑。 还是以这样的罪名,这简直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 身为人子,我岂能坐视不管? 求殿下准许霍明轩参与侦破此案,我要亲手为阿爹洗刷冤屈,为定西早日寻回粮草!” 第735章 看好自己小命 剑一挂在房檐下,听得直咧嘴,心道 “没想到霍明轩他爹,平时看起来唧唧歪歪碎嘴子。 还怕高晕马,挺不爷们儿的。 没想到私底下做的事,竟然如此爷们儿! 一个兵部尚书,竟然愿意掏空家底,接济边疆战士。 这种高尚的情怀,已经超脱了一大半人了。 崔珩恻然,他何尝不知霍铮的冤屈? 正因为霍铮的种种行为,他一直看在眼里。 所以他自始至终,从来没有怀疑过霍铮会监守自盗。 如今盘踞在暗处的势力已经穷凶极恶。 对朝廷任命的正二品大员,说拉下马就拉下马,如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大聖经年累月的腐朽,非一朝一夕根除。 正因为崔珩上位之后手段狠辣,逼得他们鸡飞狗跳,元气大伤。 他们为了重创崔珩,才不择手段的劫走这批粮草跟军械。 丝毫不管边境是否会因为此事,土崩瓦解,整个大聖分崩离析! 崔珩皱起漂亮如眉毛,沉默一瞬道 “既然你已经从宁州大营擅自回了洛京,索性把逃兵的事情坐实。 因为就算你不逃,过几日刑部也会去宁州,将你羁押回京。 到时候更加束手束脚。 让那些做局的人,以为你害怕被家族连累,才不得以当了逃兵,放松他们的警惕也好。 然后你隐于暗处,秘密调查。 此案由刑部尚书徐明主审,你在暗中助他一臂之力。” 霍明轩欣喜非常,热泪盈眶激动道。 “多谢太子殿下! 我定尽心竭力,哪怕豁出性命,也要将整个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崔珩淡淡瞥他一眼,一盆凉水跟着浇了下来 “你也别得意太早,如今你的身份是逃兵! 被抓住是可以立刻就地正法的! 所以在你在你爹的冤情没查清楚之前,你最好看好自己的小命!” 霍明轩“........” 霍铮从昏迷中醒过来,使劲眨了眨眼睛。 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他还以为自己失明了。 霍铮想挣扎着爬起来,才发现自己手上脚上,皆被戴上了重重的铁镣。 他不知被何人所绑,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他一路快马,越过松月驿的时候,被这群黑衣人堵截。 手下所有的近卫,尽数被这群黑衣人残忍的杀掉了。 当时霍铮奋力冲杀,他以为自己这次必死无疑。 然而现在看来,这帮人只是为了劫掠他,并没有想要他的命。 如今他被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伸手不见五指,抬头不见日月。 “有人吗?你们是谁?!你们为何要抓我? 你们抓本官的目的是什么? 不妨光明正大面对面一次性谈清楚,何必如此藏头露尾?” 霍铮试探性的询问,他想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胆子,敢犯下此等惊天大案。 戍边粮草军械说劫就劫,就算最终要死在这些人手里,自己也想做个明白鬼。 但是霍铮喊了半天,如泥牛入海。 没有一点声音回应他,反而把自己给喊得又渴又饿。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挣扎了这一阵子。 腹中就传来“叽里咕噜”的声音。 霍铮的鼻子里充满了潮湿霉腐的味道,越闻越上头。 他摸索着从地上爬起来,尽量伸长手臂往前摸索。 手脚上的的锁链拖在地上发出“哗楞哗楞”的声音。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步....... 一直走到一百步,霍铮竟然才摸到坚硬的墙壁。 同时脚下的锁链也绷紧了,再难寸进。 墙面坚硬粗糙,并没有砖石砌成的缝隙,这是整面的一座石墙。 霍铮如法炮制,前后左右全部摸了一遍,最后确定自己身处在一个四四方方的石室之内。 只有自己正前的那面墙,开着仅容一人出入的石门。 霍铮敲了敲,那回声告诉他,这扇石门非人力能强行破开。 墙壁上有的地方还在渗水,可以肯定的是 ——这是位于地下的某一间密室! 霍铮放弃了挣扎,靠在墙角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也让自己不那么饿,活了四十余年,他还没尝过如此饥饿的滋味。 霍铮无比苦恼的想 ‘这些人抓自己来,无非就是阻止自己去流云驿查粮草军械失窃案。 或许还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如今自己陷在这里,没有任何人知道,这可如何是好? 若自己一直不出去,或者被饿死在这里。 太子殿下以及定北军会怎么看他? 天下百姓又会如何看他? 会不会认为他是一个贪生怕死,临阵脱逃的懦夫?’ 霍铮自己还不知道,现如今他已经变成了海捕文书上面的头号通缉犯! 一个监守自盗的窃国之贼! 第736章 被囚 霍铮静静的靠在黑暗的角落里,使劲将自己蜷缩在一起。 顶住自己那不停叫唤的肚子。 又不知过了多久,霍铮突然听见远远传来“踢踏——踢踏——”的脚步声。 走路的人似乎腿脚不大灵便,有一条腿总是拖在地上。 霍铮眼前一亮,赶紧摸索着爬到了那一扇石门的边上。 石门里的门缝中,有一丝丝凉风透进来。 霍铮贪婪的吸了好几口。 霍铮在身边摸索了半天,也没有找到防身的利器。 最后只好将双手镣铐上的铁链紧紧攥在手里,严阵以待。 霍铮屏息凝神,只等到那人开门进来。 他就突然袭击将人打晕,然后逼他给自己解开这个劳什子锁链,逃出生天。 哪知那拖沓的脚步声,走到石门跟前就停住不动了。 也没听见开锁,打开石门的声音,难道一切都是他想多了? 紧接着他听见石门下边传来“哐当”一声。 似乎有一团东西,从石门的下方被推了进来。 原来石门下面还有个小孔,外面的人可以往里面送东西。 霍铮十分失望,事已至此,他也只好爬过去捡起来摸索了一番...... 那是——一个粗制滥造的陶碗...... 有点类似于乡下喂狗或者喂猪的那种劣质食盆。 陶面粗糙扎手不说,上面竟然还坑坑洼洼的。 一看就是被烧废的劣等货。 霍铮差点把手里这破碗扔了,他打生下来也没用过这么粗制滥造的破玩意儿。 然而下一刻,他摸到了一小块干硬的囊。 破陶碗里面还装了一点水,但是并不多。 显然抓他的人,并不想让他死。 但也绝不会让他吃饱,有力气逃窜。 只给他能吊住命的饭食和水。 刚才还嫌弃万分的霍铮,此时像是个快渴死的沙漠旅人,突然看到了绿洲。 霍铮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只是闻到那硬邦邦的干馕,这种他平日看都不看一眼的食物。 如今让他觉得美味非常,口水横流。 这个破陶碗碗底的一点水,让他嗓子眼儿更干的冒烟了。 霍铮想也不想,仰头将所有的水一饮而尽。 水里似乎还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土腥味儿。 但已经到此境地,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甚至连碗底上最后残留的几滴水,他都用舌头舔得干干净净。 那一小块干馕,已经是他手上唯一的食物。 霍铮轻轻咬了一口,在嘴巴里慢慢咀嚼,开始沉思。 他们不要自己的命,显然所图非大。 恢复了一些精神,霍铮试探性的又开始发问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 若你能放我出去,我可以给你五百两金子。 这些金子最够你离开这里,找了一偏远的地方,富足的过一辈子! 怎么样?拿着金子远走高飞。 总比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当狱卒强。” 霍真开始利诱,因为他并没有听见此人离开的声音,那人就站在门外。 然而霍铮等了半天,并没有等到那人的任何回应。 过了一会儿,石门下面那个小口子又伸进来一截棍子。 开始“啪啪啪”的敲击地面。 霍铮吓了一跳,一开始并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可外面那人一直不停的在那敲击,也不说话。 最后霍铮终于反应过来,那个人是在要他手上的陶碗。 霍铮啼笑皆非,这破碗扔了都没人捡。 还有必要拿回去,回收再利用吗? 第737章 定西候 霍铮不给,他就一直在那里敲。 “啪啪啪”的声音听得让人十分焦躁。 霍铮无法,只好试探着将陶碗放在那个棍子旁边。 那个棍子探查到陶碗的所在,果然停下了。 然后熟练一钩,将那破陶碗勾了出去。 然后门外再次响起了那个“踢踏——踢踏——”的脚步声。 这就是个专门给他送饭的人。 随着那人渐渐远去,周边再无声息,仿佛空气流动都有声音。 那个送饭的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过一点声音。 要么是哑巴,要么是害怕暴露自己身份,所以一言不发, 霍铮忍不住的失望,他想不出自己该如何逃出生天。 卫芙带着姜鱼回到白水关之后,封赫的情形又好转了些许。 但是依然说话困难,看来这一次雷火弹对他的伤害巨大。 能保住命都不错了,想要恢复并非一朝一夕之功。 卫芙心里发沉,封赫伤成这样,西南边境帅位恐怕要另挑人选。 如今战时朝中无人敢来,一旦战事平定,苍夷退兵。 定西军元帅的位置,那就是炙手可热的香饽饽。 恐怕朝廷各方势力,要抢的头破血流。 之前救回封赫,卫芙还抱着万一的希望。 只要封赫康复,还能继续统领定西军,如今看来恐怕要未雨绸缪了。 定西军此次守住白水关的代价太大,若不能封妻蒙子,会寒多少将士的心? 卫芙自到了定西军第一日,就让罗秉跟将领们一起造了白水关战役的军功簿。 所有主动出城,在弩机阵里面活下来的人,基本上全部原地官升一级。 尤其是罗秉,卫芙直接奏请朝廷,替罗秉要了“定西侯”的爵位。 “定西”两个字,意义何其重大! 罗秉身为副将,在大元帅封赫重伤昏迷之际,临危受命。 带领十万定西军,舍命顶住二十万苍夷大军,连续的十余日的轮番炮击。 愣是用血肉之躯扛到了援兵到来。 此等功绩,当名垂青史,封侯拜相那更是大势所趋。 卫芙做事向来公正廉明,上报朝廷的功劳簿,全部原样誊抄一份,在全军公示。 包括给罗秉请封“定西候”的奏折。 当罗秉被将士们围着,大声道贺的时候,还原地愣了半天。 最后张猛索性直接一把扛起罗秉,将他一口气扛到大营的公示牌面前。 罗秉使劲擦了擦眼睛,反复看了几遍那上面的告示,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张猛咧着嘴哈哈大笑,跟着一群年轻的将士冲过来,将罗秉抛向半空。 罗秉吓了一跳,笑骂道 “你们这帮兔崽子,快把老子放下来,都欠收拾了是吧?.......” 罗秉好久没有这么开怀了。 自从那五万定西军阵亡之后,罗秉再没有露出过一个笑容。 待他回到自己营帐,坐在矮桌前,眼泪才滚滚而下。 自己在这里一守大半生,在西南边境奉献出了自己一生最好的岁月。 自己在京里毫无人脉,升迁无望。 在定西军做到副将,已经是到头了。 原本想着等培养好接班人,自己就解甲归田,颐养天年去。 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还有封侯拜将的这一天! 虽然永安郡主的折子刚递上去,朝廷正式敕封恩旨还没有下来。 但永安郡主什么身份?那是未来的太子妃! 如今太子殿下大权独揽,永安郡主的折子,断没有被驳回的道理。 他这个“定西侯”十拿九稳。 要不是天色已晚,罗秉真想去永安郡主面前亲自致谢。 永安郡主对自己的信任跟扶持,一片赤诚。 要知道在军中,升迁靠军功。 但是封侯拜相,除非是开国之初,跟着君王开疆拓土的开国功臣,才有此等殊荣。 大聖更是年年在的大幅削减爵位? 就是不想制造更多的贵族,掣肘皇室。 想要在皇帝那讨个爵位,简直比登天还难。 然而永安郡主只是跟他一同御敌,认识不过十日,便给他请封爵位。 这是何等的厚恩? 罗秉激动的一夜没睡好觉。 第738章 细作 断了一只手的张猛,也由千户升为了副将。 当时他被罗秉迷晕,送回白水关,捡回了一条性命。 军医都说他命太大了,那半截手臂若是再耽误半天,他人就没了。 张猛凭借在弩机阵里活的最久,杀敌最多,得到了“勇冠三军”的殊荣。 卫芙亲手给他戴上了代表此等荣誉的金头盔! 他也从一名千户长,一跃成为了四品的明威将军! 所有死去将士的抚恤金,卫芙也提高了一个档次。 奏折里面卫芙也表明自己的态度。 若是朝廷不允,多出来的抚恤金,由永安郡主府承担。 都这么说了,朝廷估计也不好意思驳回永安郡主的请求了。 总之各大世家都捂好自己的钱袋子吧,搞不好又要大出血....... 那些阵亡的兄弟们,始终是整个定西军心底挥之不去的伤痛。 永安郡主还惦念他们的家属,多多为他们争取抚恤。 活着的这些士兵对卫芙的仁善,无不感激涕零。 定西军在永安郡主的统治下,前所未有的众志成城,心向朝廷。 卫芙亲自出关,巡查最前沿的防线。 少了一臂的张猛,正在最前沿,指挥加固弩机阵防线。 防御已成,白水关又套上了一层坚固的铠甲。 见到卫芙亲临,立刻迅速跑过跑来,对着卫芙单膝跪地,大声行礼道 “末将张猛,拜见镇国大将军” 卫芙在军中官阶就是镇国大将军,不打仗的时候,大家亲切的称呼她为郡主。 一旦上了战场,那就必须论正式的官阶了。 上峰下达的命令,就是军令,军令如山,违逆者死! 卫芙端正的坐在“奔雷”上,微微点头道 “张将军请起,这两日鹿角山,可有什么异动?” 张猛恭恭敬敬行礼回禀道 “近日末将一直想安插探子进鹿角山探查,查吉柯穆严防死守,一直未能如愿。 但昨日傍晚,鹿角山又调来了一批“雷火器”,动静闹得挺大的。 看来他们正在积蓄力量,近日定有大规模反扑。 卫芙极目远眺,看着鹿角山上密密麻麻的帐篷,陷入了沉思。 苍夷大军,如今不仅占据了地利,兵力亦是白水关守军的一倍有余。 此战若强攻,无异以卵击石。 只有智取,方有可能出奇制胜。 但查吉柯穆阴险狡诈,如何才能诱他中计呢? 正在卫芙站在最前沿的防线上,对着鹿角山愁眉不展的时候。 一队巡逻的士兵,扭送过来了两个被五花大绑的人。 巡逻小队长快步上前,弯腰给卫芙禀报 “启禀大将军,我等在鹿角山附近巡逻的时候。 看这两人鬼鬼祟祟,估计是鹿角山下来的细作。 请大将军示下,是否按流程进行审讯?” 这两人被绑的跟粽子一样,身上穿着大聖常见的短褂。 虽然他们换上了大聖普通百姓的衣裳,但是他们的面容特征出卖了他们。 苍夷人本就与大聖一衣带水,山水相连。 千百年来,长相已经趋于相似。 外邦人一般是看不出来,但是大聖人还是能分出来些许不同的。 这两人看起来很年轻,也就及冠之龄。 两人之中一个四肢修长,身材瘦削,有点羸弱不堪的样子。 另一个四肢强壮,肌肉虬结,一看就习武之人。 两人即使被抓,也未见十分惊惧之色。 只是互相看一眼,颓然的被士兵按在地上,不言不语。 卫芙看了他们两眼,沉声问道 “你二人因何逃亡?难道是得罪了苍夷贵族,亦或者得罪了你们新任的苍夷王? 两个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诧异道 “你如何得知我们是在逃亡?而不是细作? 我们已经很认真的隐藏身份,自认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卫芙嘲讽的看了他们俩一眼道 “没有破绽?在本将军看来,你们浑身都是破绽。 第一,你将我大聖的交领衫,右衽穿成了左衽。 第二,你们发髻上的发簪方向插反了。 第三,就算你们的着装打扮没有出卖你们,你们的面容也是没办法骗过大聖人的。 就算你们苍夷王要安排细作,想刺探我白水关军情。 也定然不会寻你们这样满身破绽的草包来。 鹿角山周边的防区,已经被我军跟苍夷军,联手封锁的水泄不通。 你们二人假扮大聖人,又出现在鹿角山下。 除了你们是逃兵这个假设之外。 没有任何逻辑,能说得通你们为何会出现在那个地方。” 卫芙的分析抽丝剥茧,条理分明,直把两人听得面如土色。 这些大聖人都是些什么怪物,简直多智近妖。 这次苍夷倾国之力攻打大聖,是否是一个极大地错误? 第739章 两个草包 两人互相尴尬的看了看对方,那瘦削的青年终究破罐子破摔道。 “看来你我兄弟二人,今日注定难逃一死。 这可能就是我们献国归降的报应! 如今我兄弟二人国破家亡,好容易逃出虎口,又入狼窝。 看来天要绝我们兄弟活路,那便认命了吧! 只求给我们兄弟二人一个痛快! 死后将我们葬在一起,来时一起来,死也一起死。 这也算完成了母亲要我们兄弟俩互相扶持的遗愿,永不相弃的嘱托。” 那长相粗犷的年轻人,鼓着一双牛眼恨恨道 “这亡国奴我也是真的当够了,如此窝囊的活着,还不如死了干净! 只恨我奉喆这辈子,都不能为贡朵拉公主报仇了。 待我死了,就算下了地狱,也要爬上来,向那残暴荒淫的苍夷王索命!” 兄弟两人看来悲愤欲绝。双双闭上眼睛,引颈就戮。 张猛在一边等的咬牙切齿,他对这些苍夷狗简直恨之入骨。 卫芙识别出这两人的真实身份之后,一股热血直冲脑门。 基本上都没有听清这两个人在说什么。 要不是看郡主还在问口供,手中那柄长刀,早就将二人一刀两断了。 五万将士,整整五万将士啊! 全死在了这帮苍夷狗手中...... 每个兄弟惨死的场景,都还历历在目......... 张猛看着那两个苍夷人,牙齿都咬出了血! 张猛蓬勃的杀意,让两人害怕的挤在一起。 毕竟直面死亡的时候,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到面不改色,慷慨赴死? 卫芙十分明白张猛的心情。 毕竟眼睁睁看着一个个同胞,倒在自己身边,连尸体都没时间掩埋。 在血与火交织的弩机阵里,与同袍尸体共同度过十天十夜。 那种伤痛,那种痛苦与绝望,张猛一辈子也无法释怀! 如今再次遇到造成那些惨剧的罪魁祸首。 张猛第一时间不冲上去食其肉,寝其皮,都已经算是克制了。 但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卫芙侧身凑近张猛低语道 “且忍一忍,这两人我有用。 后面派你打先锋,让你杀个痛快!” 有了卫芙这个承诺,张猛不甘心的狠狠瞪了那两只苍夷狗一眼,转过身子不再看这边。 卫芙转过身子,对地上两人漫不经心闲谈道。 “看你俩的说话谈吐,也不似一般普通士兵。 为何叛出苍夷?你们不是已经归顺苍夷王朝了吗? 应该好好享受荣华富贵才是,怎么混的如此狼狈? 据闻苍夷王上位之后,不是给你们你们这些主动献国的旧臣,很多优待吗? 你们怎么还不满意啊? 还有你们口中提到的那个什么公主,又是怎么回事? 让你们如此怨恨那苍夷王?” 卫芙一提此时,那两兄弟气的满脸通红。 尤其是那个壮硕的青年,脾气暴躁,破口大骂道 “什么狗屁优待?那道貌岸然的苍夷王,言而无信,卑鄙无耻! 撺掇小王子献国的时候,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还什么沧澜王族,永享苍夷第一门阀贵族的头衔。 这才过了不到一年光景,他不仅杀了我们的小王子! 还将......还将我们沧澜的最美丽的孔雀公主贡朵拉...... 抓进王帐.......玷污虐待致死...... ——呜呜呜呜...... 可怜的朵拉.......她死的时候,一定很害怕...... 我们兄弟与朵拉公主自幼青梅竹马,陪伴她一起长大。 我们三人原本就说好的,不管我们兄弟俩谁娶了她,都不会嫉恨对方,只会祝福...... 可如今......可如今...... 呜呜呜呜——” 明明是个身强体健的青年,此时哭的跟个孩子似得大声。 那身材瘦削的青年情绪内敛些,但如今也是泪流满面。 他咬牙切齿,双眼通红道 “我们沧澜待他一片赤诚,拥立他为王。 没想到这衣冠禽兽,竟然将我们尊贵的孔雀公主残忍的虐杀了,还玷污了她高贵的身体! 我跟弟弟找到朵拉公主的时候..... 她......她被赤身裸体的扔在山谷里......浑身污秽...... 一条腿.......一条腿已经让野兽吃掉了...... 我只恨自己如今没能力杀了他,为我沧澜的小公主报仇! 朵拉公主临死的时候,一定受了大苦,查吉柯穆这个这个天杀的畜生! 她在那边一个人应该很害怕,如今好了! 我们兄弟二人过去陪她,她应该就不会害怕了吧......” 第740章 策反 卫芙听着听着额角青筋直跳,这两兄弟怎么说着说着。 就在这个什么公主身上夹缠不清,一副恨不得立刻追随而去的模样。 这俩兄弟不仅是澜沧旧的旧贵族。 而且还是那什么公主的头号爱慕者。 这两人对那公主如此痴迷,看来这公主活着的时候,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这两人说来说去,最大的心结就在于,查吉柯穆将他们的白月光杀了。 悲愤之下,兄弟二人不愿意再听命于查吉柯穆。 因此才乔装打扮,逃离苍夷,潜入大聖。 没想到刚出鹿角山,就被定西军巡查的士兵当细作抓住了。 按照历朝历代惯例,旧国遗留的公主,想杀就偷偷弄死。 不想杀一般都会被新皇纳入后宫,充当安抚民心的棋子。 然而查吉柯穆这个疯子,立国之初,不思安抚民心。 反而明目张胆虐杀玷污前朝公主,简直丧心病狂。 有时候卫芙真的搞不懂查吉柯穆这个人。 性情过于乖张暴戾,喜怒无常。 你说他聪明吧,他总是杀一些不该杀的人。 你说他愚蠢吧,他又能干成那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情。 开疆拓土,复辟苍夷王朝。 这是千百年来,没几个人能干成的事情。 放眼天下,估计也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卫芙看着眼前捆的跟粽子似得兄弟二人,一个大胆的计划渐渐成型。 卫芙垂眸看着那两兄弟二人问道 “本将军若是给你们一次报复查吉柯穆的机会,不知道你们敢不敢干?” 原本闭眼等死的两人豁然睁开了眼睛,不太相信的问道 “虽然我们很想杀了那个畜生,但是他身边暗处隐藏着十二暗巫。 他们都会邪术,非常厉害。 我们都近不了他的身,如何报复? 但凡有法子,我们兄弟也不会逃跑了。” 卫芙嘴角挑了挑,你们只需要回答本将军 ——敢?还是不敢? 剩下的事,我自有安排!” 那精壮青年首先表态 “我敢!只要大将军能助我杀了那畜生,你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 我要给朵拉公主报仇!” 瘦削青年也咬牙道 “我也敢,只要能宰了那个畜生。 给朵拉偿命,我此生再无遗憾!” 卫芙满意的点点头,继续问道 “你们二人姓甚名谁?军中还有多少族人旧部可用? 瘦削青年道 “我叫奉节,我弟弟叫奉喆。 我们奉家在澜沧未亡之前,也是数一数二的豪门大族...... 我爹娘不愿当亡国奴,在澜沧灭国的那一日........ 一起殉国了...... 都是那狗贼查吉柯穆,害了我们奉家..... 如今澜沧的旧部跟族人,还剩三四万人。 小王子死后,查吉柯穆就将我们澜沧的族人跟领地,拆分给了其它十余个小世家,以及朝廷新贵们。 我澜沧支离破碎不复存在,再也无法拥有昔日荣光。 前路黑暗,我们兄弟不堪受辱。 加上对查吉柯穆的仇恨,不愿让他驱使,才叛出苍夷的。 整个苍夷都是查吉柯穆的,已经没有我们兄弟的立足之处。 我们当初只是打算绕过白水关的守军。 混到大聖边境看看,能不能到大聖寻条活路。 没想到刚从鹿角山出来,就被你们抓住了......” 卫芙沉默一会儿,抬眼盯着地上的奉家兄弟道 “如今我大聖与苍夷两军对垒多日。 查吉柯穆杀了我大聖五万将士! 不拿他的人头,祭奠我定西军阵亡的将士亡魂,本将军寝食难安! 若是你兄弟二人能跟本将军里应外合,助我拿下鹿角山。 查吉柯穆必死无疑,且他建立的苍夷国也会土崩瓦解。 届时你们澜沧重新拥立新主,恢复昔日荣耀指日可待!" 卫芙一番话,将兄弟两人说的满心激动,奉节浑身颤抖道 “这样真的能行吗?我们还有复国的希望?” 第741章 我大聖不接受投降 卫芙肯定的点头道 “当然,我会扶持你们上位。 届时你们只需跟我大聖签订‘两国互不侵犯条约’,百姓都能安居乐业,便足矣!” 奉氏兄弟互看一眼,激动的蛄蛹着,想给卫芙磕头。 奈何绳子绑的太紧,只能对着卫芙顿首道 “我兄弟二人愿意助大将军一臂之力! 誓要诛杀那残暴的苍夷王,给我澜沧的王子公主还有百姓报仇。” 这奉氏兄弟,一脑门子都是给他们的朵拉公主报仇。 卫芙又许给他们一片光辉的未来。 权利对于男人的吸引力是毋庸置疑的,既然白月光已死。 卫芙三言两语,又勾起了他们对权利的渴望。 两兄弟就这样被卫芙策反,同意重新返回鹿角山,给卫芙当内应。 卫芙拿出舆图,在上面标记了几个点。 让兄弟两人仔仔细细将地方记清楚了。 然后又详细的对了好几遍计划,确认无误之后,才放两人离开。 待两人消失在夜色里,张猛凑过来有点不情愿的问道 “大将军?这两个草包能靠住吗? 难道当真要助他们复国?” 卫芙嘴角翘起,冷笑一声道 “哼——就是草包才好用! 这样一来,查吉柯穆才不会想到,这两个草包能坏他大事! 他们两人无论叛没叛出苍夷,手上都沾满我大聖五万将士的鲜血! 还想复国?痴人说梦! 届时鹿角山破,你打头阵。 所有参与白水关战役的苍夷人,一个不留! 我大聖不接受投降!” 张猛双眼冒光,他看着眼前这个比他年纪还小的女将军,心潮汹涌澎湃。 张猛带着一众下属,对着卫芙重重跪下,拱手异口同声道 “末将谨遵大将军号令!” 所有定西军将士心里,一直就憋着一股邪火。 对面鹿角山那些苍夷狗每多活一天,将士们的心就多受一天煎熬。 战场上有个不杀降卒的惯例,杀降被视为不详! 大多数军队都依照惯例执行,毕竟打仗都是随时玩命的事情,有时候运气占了很大成分。 大家都不会轻易去犯禁忌,破坏气运。 他就担心这个新来的统帅,会不会遵循旧例,阻止他们。 在定西军心里,那些苍夷狗就不配在活在这个世界上。 投降了也不行,照样该死! 然而他们多心了,这个女将军比他们还嫉恶如仇呢! 张猛除了欣慰,还有更多的敬佩。 因为杀降会被很多人诟病。 那些一辈子没见过打仗怎么回事的酸儒,只会满口仁义道德,对她口诛笔伐。 大将军未来是要嫁给太子殿下的,恐怕这样会落下恶名。 但是大将军没有顾虑这些,她所图只为一点 还给那些阵亡将士一个公道。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这样的将领怎么会让人不心服口服? 卫芙看着鹿角山的方向。 破坏的种子已经撒出去,就看你查吉克穆接不接得住本郡主给你的回礼了! 卫芙回到营帐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 一撩开帐帘,就闻到了熟悉的药香气。 那是姜鱼之前经常给他配的药浴的味道,无论身子多么乏累,泡一泡总会好很多。 姜鱼正坐在灯下,一针一线在缝衣裳。 卫芙快步走过去,一把将她手里的针线夺了过来道 “这黑灯瞎火的,缝什么衣裳? 也不怕熬坏了眼睛! 你身子刚好些,怎么不歇着,等我做什么?” 姜鱼清淡的脸上露出笑容,起身拉着卫芙的手走到热气腾腾的浴桶边道 “我等着给郡主沐浴啊。 好久没有给郡主配药,还需把把脉,酌量调整。” 说话间,姜鱼已经把好脉了。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囊,又扔进去几味药材道 “郡主生产时伤了元气,虽然有云鹤先生的好药温补。 毕竟时日太短,平日还是不宜过度劳累! 郡主赶快泡泡吧,试一试我新调制的方子。” 第742章 她曾经为了自己差点死了 分别这么久,姜鱼比之前多了些许灵动。 也许苦难,才会让人迅速成长。 她不再抗拒与人交流,说话也利索了很多。 带着药香的热水包围全身,果然卫芙浑身有些酸痛的经络,一下通畅了。 出了一身汗之后,浑身轻松不少。 姜鱼给她打散头发,从头顶的穴位开始慢慢按起来。 让药性更好的被身体吸收。 卫芙好像回到了卫国公府年少的时候。 她练习完骑射回家,姜鱼总会准备这样一桶药浴,给她消除酸乏。 卫芙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阿鲤进来的时候,姜鱼用手在唇上比了个“嘘”的手势。 两人小心的将卫芙收拾干净,放到了床上,才轻轻退出去。 姜鱼有些担忧的对阿鲤道 “郡主这胎是中了药才怀上的,身子比正常生产的产妇恢复更慢些。 你平日也多劝劝郡主,莫要太过劳累,以后落下病根就难治了。” 阿鲤嘟着嘴道 “郡主什么脾气你不知道吗?我要能劝得住,早劝了。 那查吉柯穆可恶至极,真恨上次没有炸死他! 上次他就是拿了你的长命锁,诱郡主去石嘴山,差点害了郡主性命......” 阿鲤说了一半,感觉自己好像说漏了嘴,赶紧捂住了嘴巴。 但是这话已经被姜鱼听全了。 她一脸苍白的紧紧抓住阿鲤的胳膊颤声道 “你说.....你说什么? 你给我说清楚!” 阿鲤吓得支支吾吾不敢看姜鱼。 因为之前卫芙就跟她嘱咐过,之前石嘴山中伏的事情,不许说给姜鱼知道。 结果自己嘴比脑子快,一下说吐噜嘴了。 阿鲤气的用力抽了自己一把嘴巴,你说你这个嘴,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 姜鱼看着阿鲤一副心虚的样子,作势要返回卫芙的大帐道 “你不说,那我亲自问郡主去!” 阿鲤慌了,一把拽住姜鱼道 “你别去,好姐姐!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阿鲤心虚的拉着姜鱼去了自己的小营帐。 把在宁州石嘴山,卫芙为了救她,中了查吉柯穆的埋伏,差点殒命的事情说了。 虽然阿鲤尽量已经掩饰了,但是姜鱼还是能在言语之间听出,曾经郡主为了救自己,差点没命了。 一向清冷的眼睛,眼泪滚滚而下,许久哽咽道 “都是我不好,让郡主为我担心许久......” 阿鲤难过的陪着哭了一会儿道 “姜姐姐说这话就不对了,你跟郡主是自幼长大的情分。 当初你深陷虎口,也是为了救郡主才会被查吉柯穆那大坏蛋抓走的! 怪就怪查吉柯穆那个大魔头,下次再见到,我一定杀了他! 他才是这一切事情的罪魁祸首! 姜姐姐你可千万别多想,郡主不让你知道此事。 就是怕你心里有负担。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好在郡主福大命大,自有神仙庇佑。 姜姐姐,你就当不知道好了。 否则郡主又要扣我零嘴.......” 阿鲤小心的看着姜鱼,拉着她的手一摇一摇的特别可怜。 姜鱼眼睛里含着眼泪,嘴角却露出笑容道 “好啦,阿鲤,我答应你。 我不会去郡主面前提这件事的,郡主如今禅精竭虑对付苍夷。 我们不要拿这些琐事去烦她,我给郡主再炖点药膳去。 你赶紧再睡会吧,再不睡天都快亮了。” 阿鲤却轻松的拍拍手站起来道 “一晚不睡算什么? 我在暗卫营的时候,有三天三夜不睡觉的记录。 走——我要帮姜姐姐做药膳,顺便偷师去.......” 两人说说笑笑的,走向临时搭建起来的小厨房。 帐子后边听了全程的弓一叹了口气。 这阿鲤,太装不住事儿了。 姜鱼对郡主极为忠心,听到这些事情,对她有害无益。 只能抽空好好开导开导她了。 第743章 离这么远还不忘勾引她 久不泡姜鱼的药浴,卫芙觉得这一觉睡得特别解乏,特别舒坦。 当她心满意足睁开眼睛,已经日上三竿了。 卫芙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利索的将自己收拾好。 她如今是一军统帅,怎么可以睡到这个时候? 真是造孽啊! 卫芙赶紧走出大帐,就看到远处罗秉跟张猛几个人窃窃私语,一脸焦虑。 卫芙心里一“咯噔”不会是真有事吧? 罗秉见卫芙出来,赶紧问道 “郡主身子可恢复些许?要是不爽利,可再歇息一段时间。” 卫芙有些心虚,她哪里能说自己并不是不爽利,而是泡了药浴舒服的睡过头了。 连忙摇手道 “我无事了,方才看你们愁眉不展,到底出了什么事?” 罗秉跟张猛互看一眼,齐齐叹了口气,罗秉颓然道 “我们定西军的军粮一直都没有足额配齐过,好在这边气候湿热,倒也怎么缺粮食。 粮草的缺口一般都是跟泰州几个大土司以物易物。 大帅夫人总是按时从京里,给定西军运送一些洛京珍贵的丝绸,或者茶叶跟药材,跟这边土司换取粮食。 用这些稀罕物,换取的粮食比直接花银子买,还能多出两成。 这些年定西军都是这么凑合过来的,哪知今年天灾不断。 泰州云州先涝后旱,粮食几乎减产五成以上。 百姓们自己口粮尚且不够,又哪里有粮食卖给我们? 如今眼看粮仓见底,朝廷拨付的粮草也迟迟不见动静...... 是不是......是不是.......又被朝廷克扣了?” 张猛终于憋不住,气的满脸通红,他鼓着眼睛骂道 “朝廷那些大老爷们都没长眼吗? 都这个节骨眼了,难带还想着中饱私囊? 如今白水关外是个什么光景,弟兄们玩着命顶在最前面。 他们难道连顿饱饭都不让兄弟们吃? 这是让我们饿着肚子,去跟苍夷人拼命吗?” 这番话义愤填膺,听得周边几个士兵都露出了愤慨之色。 罗秉一巴掌拍在张猛背上喝道 “你混说什么呢?如今非常时期,容不得在这扰乱军心! 有郡主在此,由不得你瞎说!” 张猛也知道自己失言了,军中即将断粮的事情。 只能他们几个高级将领知道,若是传出去,怕是会造成军心动荡。 尤其在白水关刚阵亡五万士兵的情况下,很容易让人煽动情绪造成哗变。 卫芙心里有点嘀咕,不对劲啊! 按如今的形势,崔珩断哪里的粮草,绝不可能断了定西军的粮草,这里面定然有事! 卫芙不动声色,面容平静道 “诸位莫慌,我从洛京出发的时候,朝廷已经开调拨军粮了。 想必过几天就会运来,只是毕竟是粮食。 比不得我们来援时,冒险走水路。 粮食的事情一切有我,你们安抚好军心,其它不必担心。” 卫芙语气笃定,神色平静,让躁动的张猛都安静了下来。 罗秉松了口气道 “如此便有劳郡主了,我去伙房一趟,这几日不出场操练的,就吃稀些。 往年都是这样的,郡主安心,我尽量多拖延些日子。” 卫芙点点头,看罗秉跟张猛走远了,才沉着脸回到帐里。 卫芙思来想去,觉得这有点不太可能。 崔珩怎么可能让定西军断了粮草? 卫芙提笔,准备写密信飞鸽传书洛京,问一问崔珩到底怎么回事。 卫芙一来白水关,战事紧锣密鼓。 所有实时回报,都是弓一代劳了。 自己竟然这么久没给崔珩只字片语,深感愧疚。 哪知还没等落笔,弓一匆匆从帐外进来,手上拿着熟悉的竹筒。 弓一弯腰将竹筒捧到卫芙面前道 “郡主,这是殿下刚传过来的急件。” 卫芙心道 ''算你识相,最好给我个合理的理由! 否则待回洛京,有账可算了!'' 卫芙展开密信,只看了一眼就脸色难看。 好在看到末尾,脸色稍微缓和下来。 信展开到最后,又掉出来一张更小的纸条。 卫芙顺手拿起来打开,以为是未尽事宜补充。 结果搭眼一看,双颊“滕”的一下就红了....... 卫芙心里暗骂 “混账!色胚!死变态! 离这么远,还不忘勾引她!” 眼睛却粘在那小纸片上面挪不开。 只见那纸片不过巴掌大,里面可谓是春色满园....... 崔珩那厮衣衫半解,胸膛腰腹肌肤纤毫毕现。 赤足站在热气蒸腾的巨大浴桶边 朝他伸出修长漂亮的手掌,做邀请状....... 崔珩画技天下一绝,方寸之间,已经让卫芙浮想联翩...... 这色胚难道不知道,这是传递军机要务的重要渠道吗? 万一被敌方细作截了去,你这大聖储君的脸还要不要了? 卫芙一边骂,一边舍不得移开眼。 第744章 炸营 卫芙脸上神色变化太过怪异,弓一担心的问道 “郡主?是粮草出了问题吗? 我看罗将军已经去粮库清点好几遍了。” 卫芙手都抖,赶紧将那纸条紧紧攥在手心,生怕弓一看出端倪。 强自镇定点了点头沉声道 “朝廷给定西军调拨了三十万石粮草跟军械,竟然在流云驿全被劫走了!” 想到粮草被劫的事,卫芙满腹绮丽心思顿时烟消云散。 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攥成拳头。 要不是顾忌自己现在是一军统帅,要稳定军心。 她真想砸东西! 这些祸国殃民的蠹虫,为了一己之私,置大聖与全天下百姓生死于不顾。 这些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弓一一把攥紧了手里的弓箭,牙齿咬的咯咯响 “那郡主接下来要做什么,弓一任凭郡主差遣。” 跟郡主这么久,弓一深知郡主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这些困难难不倒她的,这是她以及身边所有人的信念。 卫芙稍稍舒口气道 “你不用紧张,崔珩已经另外调拨粮草了,只是可能晚两日。 粮草被劫的事情先不要声张,免得引起不必要的动荡。” 算算日子,粮草被劫已经过去五六日。 那崔珩此时新筹备的粮食,应该也已经上路了。 计算一下路程,定西军只要撑过十余日,粮食基本能续上。 这点卫芙还是有把握的。 然而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只不短短过了五日,定西军三十万石粮食,全被劫走的消息不胫而走。 定西军知道这个消息后,瞬间炸营了。 士兵们激动的跳起来怒吼道 “草他娘的朝廷,草他娘的劫走! 谁知道这里面怎么回事呢? 没准就是那些官老爷不想给粮食,走了个过场给外人看的。 把给我们的粮食拉出来溜了一圈,又拉回去了。 他们就是看不起我们这些泥腿子出身的大头兵! 就想把我们饿死在这儿! 可笑的我们还在这儿拼命抵抗苍夷大军,保护他们这些官老爷的荣华富贵! 我草他奶奶的! 老子不干了!” 这些汉子义愤填膺,气的浑身腱子肉都鼓起来了。 剩下的士兵也被怒气冲昏了头脑,一个个跳起来破口大骂。 “老子也不干了,我两个亲兄弟被仓夷人炸的粉身碎骨! 为了国家,为了百姓,老子认了! 但如今这狗朝廷,连最基本的粮食都不给发了。 如今我家就剩老子一人,老子死了家里就绝后了! 这狗朝廷不孝忠也罢!” 这些情绪激动的,大都是有至亲好友死于战火。 如今一听粮草都断供了,瞬间营地里一片混乱。 罗秉去了城外巡查弩机阵,不知道炸营的事情。 卫芙知道的时候,几万士兵已经冲到了外边的校场上。 卫芙骑上奔雷,冲到校场的时候,士兵们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卫芙扬鞭立马,停在军营入口处大声道 “都在闹什么? 新筹备的军粮已经押送至半路上。 尔等为这等小事吵嚷不休,是想以身试法吗?” 卫芙的声音清脆语气颇有威严,一下子将闹哄哄的校场镇的鸦雀无声。 在定西军生死存亡关头,是卫芙率领了三万援军拼死来援。 这份情,定西军还是领的。 卫芙初来乍到了,但是在定西军中的声望还是有的。 那个脾气最爆的汉子,也不得不强自压下火气,梗着脖子道 “大将军,非是我等故意闹事。 只是京里面那些官老爷,不管我们的死活。 那我们还守在这里有什么意义? 我们在这里抛头颅洒热血,他们却连口饱饭都不肯给我们吃。 这样的朝廷不要也罢!” 第745章 粮库失火 这番言论还挺有煽动性的,卫芙刚镇压下去的暴躁情绪,又被挑动起来。 很多人纷纷附和道 “大将军,我们定西军是不是孬种!相信您也看到了。 但是这样的朝廷还有什么拥护的必要? 朝廷给我们拨来的军粮,每回过筛都要筛出两三成的砂石。 粮食不够吃的时候,全靠大帅夫人运来货物,去跟土司交换粮食。 这些年若没有大帅兜底,我们定西军怕是早就被饿死了。” 卫芙严肃的看着义愤填膺的众人道 “那既然情况如此艰难,你们封大帅为何一直没有放弃镇守白水关? 宁愿自掏腰包,养活你们整个定西军。 你知道养活一个军队需要花费多少银钱吗? 你们不是三百五百人,也不是三千五千人,而是整整十万人! 封大帅的夫人,在洛京产业遍地,各行各业,没有她不干的。 但是明昭将军府里,空的吓人,连个多余洒扫的仆妇她都舍不得请。 平日吃穿用度,也格外节省,连衣裳大多都是自己亲自动手缝制。 不是她没有钱,而是将田产铺子里面的所有出息,全部补贴了你们定西军。 你们军中所用的药材都是她一手操办。 为寻到药效更好些的药材,她抱着不满五岁的孩子,亲自跑遍了洛京周边所有药园。 这是我亲眼所见! 当定西军在白水关浴血奋战的时候,有千千万万像封夫人的女子。 她们能力大小不同,但都在为你们尽一份绵薄之力。 凡定西军事迹所到之处,所有百姓自发自动给定西军捐钱捐粮。 要知道他们可能连自己的口粮都不够啊。 但是他们还是冒着被饿死的风险,出来捐了粮食。 咱们朝廷里蠹虫是不少,那些贪官污吏,我也深恶痛绝! 但是我们守在这里,难道全部都是为了保护他们那些权贵吗? 若是这样,你们封大帅不会这样一守十几年,还毫无怨言。 他守的是身后的百姓啊,守的是千千万万如封夫人一般的女子,还有那些还垂髫稚子啊! 如今第二批筹措的粮草已经在路上,相信不日就会送达白水关。 又不是今日就断粮了,再多等两天又何妨? 你们如此莽撞行事,很可能让苍夷人钻了空子。 那苍夷人杀了我们边关将士五万人!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这仇你们是不打算报了吗?” 卫芙一番话,让所有人安静了下来。 封赫威望在那摆着,关键时刻还是能镇住场子的。 主要是这件事他真的是巧合吗? 明明已经勒令封锁消息,但还是不可避免的传遍了整个军营,这背后一定出了什么岔子。 卫芙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那些闹得最凶的几个兵痞,此时也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 这些定西军其实本性都不坏,因为本性坏的早跑了。 不可能在大军压境,主帅昏迷的情况下,坚守到最后。 卫芙对付这一类刺头,还是很有经验的。 毕竟镇北军里面,比这更能闹腾的她也见过。 卫芙安抚好士兵,正准备让他们各自回营的时候,变故陡生。 粮库那边浓烟滚滚,有小兵连滚带爬跑过来禀报 “启禀大将军,粮库着火了啊! 根本救不了啊,是伙夫自己放的火...... 他把自己也活活烧死在里面了!......” 第746章 隐情 卫芙脸色变了,大声呼和道 “随我去救火,快!” 卫芙马快,最先到达粮库,可惜真的已经晚了。 粮食上面被泼上了火油,烧不完火根本灭不了。 一个人靠在粮库的大门边上,已经被烧成人形焦炭。 他身边还有很多酒坛碎片,不用说那里面原先装的是火油。 后面赶来的将士都绝望了,有些胆子大的,试图闯进去灭火。 但是一靠近,人就被热浪灼烧的无法靠近。 此时的粮库已经被烧成一个大火炉,谁进谁死。 卫芙抬手制止道 “不要进去了,已经来不及了。” 士兵们一个个眼睛血红,暴怒道 “这牛大傻是真的傻了吗? 他为何烧了粮库? 为什么啊!到底为什么啊?! 他是要所有人陪他一起死吗?” 大多士兵露出惶恐之色,惊慌问道 “大将军,这可怎么办? 咱们要断粮了吗?! 没粮咱们撑不过三天,若是......若是苍夷......" 卫芙何尝不知道这个问题,烧粮库的这把火,还有军中突然炸营同时发生。 跟鹿角山那位定然脱不了干洗。 甚至第一批被劫走的粮食,都跟他有关系。 卫芙给查吉柯穆营地里面扎钉子,同样的查吉柯穆给卫芙这边也扎了钉子。 主打一个英雄所见略同! 对于查吉柯木穆而言,卫芙同样占据了地利。 白水关外那密集的弩机阵,就是虽好的防御。 想要推进,那就要靠人命去堆。 谁都输不起,所以各自都在寻找破局的法子,局面陷入了僵持阶段。 不得不说查吉柯穆还挺有手段的。 竟然真让他插进来了细作,将粮草都毁了。 这时候风尘仆仆的罗秉回来了,看到被付之一炬的粮库。 心痛的捶胸顿足,开始大声喝骂。 卫芙静静看着罗秉,也不插画,等罗秉发挥。 果然,罗秉骂完了,对着士兵道 “大家放心,我早看出来这个牛大傻有问题。 因此将粮食提前转移了,就是为了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一把火将粮库烧了。 还好转移的及时,大家不要慌,都有饭吃! 这粮库烧便烧了吧,明儿再修一个便是。 没必要为这破屋子冒险。 散了吧,都散了吧!” 罗秉这样一说,大家都放心了,只要不断粮就行,等几天就等几天吧。 好在本来的存粮没事,否则明日就要开始饿肚子了。 众人散去,卫芙脸色就沉下来了道 “粮食并没有转运,里面烧毁的就是咱们仅有的屯粮是吧?” 这一刻,罗秉的眉毛也开始白了,他深深叹息道 “是啊,郡主,我没有觉察到牛大傻竟然是细作。 之前看他老实,不善言辞,做得一手好饭,才让他当了伙头军。 没想到我竟然看走眼了,都是我的错。” 卫芙遥遥头道 “此时也不是追究谁责任的问题,还是先想办法,明日怎么拿出粮食吧。” 罗秉脸色沉郁叹了口气 “郡主,非是我想信口雌黄,方才要是不那么说,这些士兵该得多么绝望? 能拖一时是一时吧,或许后面有转机呢?” 卫芙向来不喜欢等,将生杀大权交于他人之手。 她更喜欢主动出击。 你盘算盘算,附近还有谁家能拿到粮食的? 哪怕能供定西军吃个三五天都行。 罗秉低头沉思一阵道 “之前我们都是与泰州当地的大土司交换粮食。 他们手底下良田最多,还坐拥数百上千的农奴为他们耕种。 但今年他们说他们那里粮食也欠收,因此拒绝交换粮食。” 卫芙冷笑一声道 “就算粮食今年欠收,他们这些年下来,定然也是有存粮的。 不跟你们换粮食,恐怕里面另有隐情。 或者是已经把粮食卖给了别人,你们再去换也没有了。” 第747章 以德服人 罗秉悚然问道 “大将军,您的意思是那,那大土司也被收买了? 故意不把粮食还给我们?” 卫芙遥遥看了鹿角山一眼,沉声道 “那苍夷王狡诈如狐,大聖朝廷亏空军粮已久,早在他动兵之前。 就应该策反了大土司,不许他卖给你们粮食。 同时与京城的内贼勾结,将给定西军的粮草全数劫走! 他存心就是想断了我军补给,不战自败。 今晚的闹事的几个人,单独关起来审一审。 找出背后煽动蛊惑制造谣言的人。” 罗秉吩咐手下去办了,然后担忧道 “郡主,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粮食是真的烧没了,兄弟们饿着肚子,说啥都没用啊。” 卫芙看着罗秉也挺无语的,刚才给士兵信誓旦旦说粮食都转移了。 可明日没米下锅又该如何解释? 卫芙看了看天色轻松道 “你点齐一万人,带我去找大土司。 商议一下咱们定西军借粮的事情。” 罗秉两眼发黑,怎么感觉这个郡主表面看着一身正气。 骨子里这么彪悍强硬的吗? 谁家好人借粮需要一万人? 是借,还是抢? 自从封赫到西南边境,一直跟本地土司交好,这些年从未出过任何岔子。 没想到所有的坏事,都从苍夷大军压境开始,接二连三的不断发生。 现在一想,若说是巧合,鬼都不信。 罗秉恨恨一咬牙道 "好你个木昆,竟然敢骗我定西军! 今日定要拆了他的土楼,看他还敢不敢给定西军背后捅刀子。" 卫芙不赞成的摇摇头道 “我们只是去借粮,何必说的如此暴力? 咱们是朝廷正规军,又不是土匪。 无论走到哪里,都要以德服人! 大土司若是痛痛快快借了,咱们还是要对人家客客气气的。 实在不愿意借,那一定是这大土司心胸狭窄,鼠目寸光。 也不能他们寨子带来更光明的前途。 不如换个明白事理的人当大土司,怕是要更妥当些。” 卫芙的话把罗秉三观直接震碎,这事还可以这样操作? 好家伙一上来就要换人家世袭大土司! 不过.......不过.......你还真别说! 这没准儿这事还真能行得通。 罗秉所说的大土司,就在距离白水关十几里外的纳雅山。 大土司掌管这一片土地,圆形土楼依山而建,层层叠叠,一眼望不到头。 纳雅族的大土司,才是这一片山水名副其实的土皇帝。 卫芙跟罗秉带着一万兵马,直奔纳雅山土楼而来。 刚到纳雅山口的时候,大土司已经在山口插满了火把,严阵以待。 显然大土司在周边也插了不少眼线。 有点风吹草动,大土司立刻就会收到消息。 山口被松明子火把,照的跟白昼一般。 一个穿着扎染土布衣裳的中年男人,在山口等候多时的样子。 他五短身材,肚子凸出的像怀了八个月身孕的孕妇。 头上的帽子边沿,还插着一支长长的翠羽,跟他油腻笨拙的外形一点都不搭。 罗秉凑近卫芙低声道 “此人就是纳雅族的大土司木昆。 之前我们定西军的粮食,都是从他手里交换出来的。 他是泰州乃至云州势力最大的一个土司,手底下的农奴和土地也是最多的。 卫芙点了点头,与罗秉一起走到木昆面前。 木昆挺着肥圆肥圆的肚子,对着罗秉道 “罗将军连夜来我寨子,有何贵干啊? 罗将军应该是知道的,我们纳雅族,没有半夜上门做客的规矩。 在我们纳雅族,半夜登门的是鬼非人,大大不详! 还请罗将军表明来意,这阵仗着实让我们纳雅族惶恐啊! 我木昆从小到大,没出过纳西族的寨子,胆子很小的。 罗将军莫要吓我才好! 木昆说话很客气,胖脸上的两个小眼睛,精光四射。 一点没有面对朝廷正规军的惶恐。 但他亲自出迎,且又摆上了迎贵客的酒宴,足以说明他并不想与定西军交恶。 罗秉打马上前对木昆介绍道 “这位乃我大聖的镇国大将军,定西军新统帅,永安郡主。 事态紧急,我们大将军有要事与土司大人商谈。 若是怀了寨子里的规矩,还请多包涵。 待日后战事平息,我罗秉定然携带厚礼,登门赔罪。” 罗秉很客气,要是能说动土司主动借粮就更好办了,没必要上来就得罪他。 木昆此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得罪他就真的没得谈了。 木昆诧异的看了卫芙一眼,使劲眨了眨。 确认是个女子无疑。他小眼睛里闪过轻蔑。 在纳雅族,女子是可以被当成货物,用来交换物资跟粮食的。 如今看到曾经威风赫赫的定西军,竟然落到一个女子手中。 眼神中的鄙夷都快压不住了。 大土司木昆向卫芙敷衍的行了个礼道 “见过镇国大将军,木昆有礼了。 不知大将军突然造访我村寨,有何指教啊? 这是看不起卫芙身为女子,竟能统帅千军万马。 大聖果真没人了,打仗把女人都安排第一线来了。‘ 看来自己还得多屯点粮食才行。’ 第748章 借粮 卫芙看木坤怠慢她的嘴脸,也不在意,而是单刀直入道。 “听闻你们纳雅族人口丰饶,物产丰富,囤积了不少粮食。 如今苍夷大军压境,定西军抗敌正在紧要关头,万万不能松懈。 如今朝廷的运粮车,还要等十余日才能道。 今天特到贵地,请求大土司仗义援手,先借我几日军粮应应急。 待朝廷补给送达,本将军自会如数奉还。 若此事能成,我承诺另外赠给土司大人的五百匹上等丝绸,跟三十匹碧烟罗。 碧烟罗的价值,想必大土司也了解过吧? 这种面料极其昂贵,一匹都要价值千金。 大土司不妨考虑考虑。” 卫芙开出的条件是非常诱人的,光那三十匹软烟罗都价值不菲,何况还有五百匹上等丝绸。 这些都是皇帝老儿,还有洛京贵族用的东西。 这大土司野心勃勃,一心与天家攀比,张嘴就想答应。 谁知下一刻,这个大土司好像想起了不该想的一些事情。 最后也坚定的摇摇头对罗秉道 “罗将军,不是我木坤不给你面子。 实在是今年粮食减产的厉害,寨子里自己人吃都不够。 怎么可能让给你们? 罗将军请回吧,不是我不帮你定西军,而是木坤实在无能为力了。” 木坤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罗秉,根本没正眼看过卫芙一眼。 卫芙紧紧盯着女木坤坚持道 “希望大土司看在跟封将军交好多年的面子上,给定西军提供粮草。” 木坤脸色变了一变,卫芙强硬的态度,让大土司财倍感压迫。 粮草这个事在之前那人就已经嘱托过,不让他给定西军提供任何粮草。 如今定西军竟然率一万兵过来包围了他。 此事绝非能善了! 区区女子统帅一军,果然难缠。 罗秉在此地坐镇。木坤不想将定西军得罪的太狠。 毕竟外面还有一万军队,他就算想打发人走,也要讲个技巧。 自己就算再是大土司,手底下能打的人数不过千余人。 与定西军十万大军相比,自己这点人手根本不值一提。 穆坤一脸难色,终于看向卫芙道。 “大将军,非是我不愿意借给定西军粮食。 而是实在是今年天灾不断,实在是拿不出余粮出借了。 身为纳雅族的首领,自然要先保证村寨里面的族人不被饿死。 若你们横征暴敛,那我木坤也不是好欺负的!” 罗秉无奈的看向卫芙,他之前过来的时候。 大土司也是以这种说辞搪塞了他,让他无功而返。 如今同样的说辞,罗秉再听,已经有些阴谋的味道了。 木坤倒是不担心罗秉真的敢进去抢粮食。 在定西军的军规里,第一条就是不允许欺压百姓。 一旦被发现,或者群众举报,立刻就地正法。 定西军这些年来一直遵守这个铁律。 木坤跟定西军打交道很多年,倒是有些有恃无恐。 卫芙嘴角含着冰渣子,再次要求道 “我跟罗将军都知道大土司的难处。 但如今定西军守护整个西南边境,白水关外还有十几万苍夷大军虎视眈眈。 难道土司大人不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 这样眼睁睁看着定西军因为断粮,人心溃散,要塞失守? 那苍夷大军若是长驱直入,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吗? 别说定西军了,你们关内所有的村寨,都会被苍夷大军夷为平地。 半月前雷火器爆炸的声音,想必你也听见了。 苍夷人有多残暴,大土司心里自有定论。 你觉得他能在破城之后,能放过你们? 反正要不要你们的命我不知道。 但是你们的寨子里的牲畜粮食,还有女人,他们是一定会要的! 就凭大土司手里的大刀,恐怕拦不住苍夷人的“雷火器”! 大土司也不想看见你们的寨子,卷入战火当中吧!” 卫芙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定西军若败了,你们也没有好果子吃。 大土司脸色阴晴不定,好似哦在进行什么天人交战。 犹豫半晌,还是咬牙拒绝道 “对不住,我们寨子里的粮食确实不够。 大将军还是去别处问一问吧!” 第749章 一身匪气 卫芙脸色瞬间凝结成冰,方圆五十里,就属纳雅族最富庶。 纳雅族如果都拿不出来粮食,其他的寨子更不用说了。 那大土司的神色有异,死活不借给定西军粮食。 绝非因为缺粮,而是另有隐情! 卫芙再无顾忌,她“刷”的一声抽出长剑,就抵在大土司的脖子上。 眯眼威胁道 “本将军劝大土司说实话,否则我的剑可没长眼。” 短短一句话,匪气尽显。 一边的罗秉看的眼睛都直了! 不愧是卫国公教出来的女儿.......确实不同凡响...... 与洛京其他贵女相比,果然与众不同! 甚好!甚好!! 大土司身边,原本也有几个彪形大汉护卫。 可惜卫芙出手太快了,等他们反应过来,大土司已经被人用剑抵住了脖子。 这下大土司带来的所有手下都傻眼了,没想到说动手就动手的,竟然是在场唯一的一个女人! 他们纷纷抽出了刀剑,卫芙冷哼一声,一挥手后面咕噜噜的推上来几门“雷火器”。 卫芙冷冷道 “大土司,今日这个粮食我们定西军借定了。 我可不是封大帅那样的正人君子。 我们中原有句古话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今日本将军让大土司亲身体会一下其中的奥义! 白水关外强敌环伺,定西军御敌为先。 跟你们寨子借点粮食,也算你拥军爱国了! 待我大败苍夷,定然给大土司上一封讨赏嘉奖的折子,以彰忠义!” 卫芙又换了和颜悦色的口气道 “再说了,这些粮食我说是借的,就是借的! 到时候军粮送来了,我会如数偿还,决不食言。 怎么样?大土司前头带路吧?” 罗秉在一边假装自己很忙,实在是永安郡主行事作风已经超出承受范畴了。 按照定西军军规,卫芙这做派都快够上强取豪夺,横征暴敛的级别了。 事后大帅要知道了,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但如今除了逼着木坤借粮,还有别的办法吗? 没有了! 天一亮,断粮的事情暴露,军营立马就会乱成一锅粥! 将士们就算再忠心,也得吃饭啊!得活下去啊! 否则白水关怕是要不攻自破。 如今只有两害相权取其轻吧! 就这样,在纳雅族横着走了数十年的大土司。 被卫芙用剑顶着脖子,一路走到粮库大门口。 木坤脸色已经张红成了猪肝色,当着族人的面,被这样威胁,面子已经被踩进泥里了。 一个清瘦白净的纳雅族少年,焦急的跑过来喊道 “阿爹——阿爹——” 木坤脸色变了变吼道 “快回去,谁让你出来的?滚回去睡觉!” 那少年不过十七八岁年纪,长得白白净净,竟然是木坤那头猪的儿子。 看木坤这么紧张,应该还挺心疼这小儿子的, 卫芙使了个眼色,阿鲤“唰”一下飞过去,将那少年抓在手里。 木坤脸色都变了,嘶哑着嗓子吼道 “你们这些强盗!快放开他! 你们跟那些关外的苍夷人有何区别? 你们如今不是也照样闯进我们寨子,烧杀抢掠? 你们跟那些苍夷狗都是一丘之貉!” 在一边的罗秉,听得心脏一拧,定西军互相看看也有些迟疑。 那个样貌清秀的少年,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 看着一身戎装的卫芙道 “漂亮姐姐,你长这么好看,一定不是坏人! 你不会伤害我阿爹的......是吧?” 第750章 操控 卫芙“........” 这少年似曾相识的声音,让卫芙后背一阵恶寒。 现在她一听谁喊她“姐姐”,都感觉头皮发麻....... 再来一个查吉柯穆那样的“弟弟”,神仙来了也消受不起! 卫芙果断扭头不搭理那少年,对着满头冷汗的木坤道 “土司大人,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将军烧杀抢掠了? 我只不过迫切的,想跟土司大人借点粮食罢了,土司大人真的想多了! 待我定西军渡过难关之后,所有粮食自然会如数奉还。 并且本将军也会亲自登门赔罪。 但本将军还是很好奇,明明寨子屯粮还有富裕。 为何土司大人就是不肯换给定西军粮食了? 据闻在此之前,我们封大帅与土司大人也是至交好友。 土司大人突然如此行事,怕不是早已经被苍夷人收买,蓄意为难? 想截断我定西军粮草来源?” 卫芙说到“收买”两个字,木坤神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这一切都没有逃过卫芙的眼睛,她冲着阿鲤一眨眼。 阿鲤会意,在少年的脖子上重重掐了一把。 那少年疼的一声尖叫,脸上瞬间挂下两行清泪, 然后他又开始剧烈的咳嗽,有种肺都要被咳出来的感觉....... 大土司看的心肝俱颤,立刻怂了,连声道 “住手!快住手!别伤害他! 你们别动他,他还小,什么也不懂! 你们想知道为什么,我就告诉你们为什么!” 卫芙点点头,阿鲤才松开手,将那少年放开。 阿鲤手一松,那少年就跟没骨头似得,瘫在地上吸气,再也起不来。 木坤心疼的看着地上脆弱的少年,眼底闪过痛恨。 咬了咬牙狠狠道 “就在几个月前,白水关那会还没有战事。 有个年轻后生,给我带来了一封信,信里面说我已经中了什么“咒术”。 只要听他们的差遣,就可以保我一命。 若敢违拗,就让我生不如死。 我以为是那青年虚张声势,想讹诈,便将他赶出寨子。 但是月圆之夜,可怕的事情就发生了。 我感觉自己浑身剧痛,如同被千百把刀同时凌迟一般。 那种痛苦,简直不是人能承受的.......” 木坤肥胖的身子瑟瑟发抖,显然那种邪恶的咒术,已经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 只是回忆都让他痛不欲生。 木坤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少年,接着道 “我请了很多高人来看,都毫无效果。 正当我疼的实在受不了,想自我了断的时候,那个青年又出现了。 他说只要我答应他的要求,便能助我脱离苦海。 若是不听话,就等着日日受这钻心蚀骨之痛,直到全身溃烂而死。 ........我没办法,就......只能答应了。 他给看我提的第一个要求,便是不能给你们定西军提供粮草,以及任何形式的帮助。 总之就是一个意思,不能与再你们定西军有任何瓜葛。 否则他会叫我生不如死,还要祸及我家人族人。 我木坤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这些年相处下来,也钦佩封大帅为人。 与大帅交好多年,大家都相安无事。 若非被这要命的咒术要挟,我何至于拒绝定西军的请求? 毁掉多年积攒下来的情谊?” 卫芙收回了抵在木坤脖子上的剑,抱拳行礼歉意道 “得罪了!没想到土司大人也是受人胁迫,逼不得已! 是我鲁莽了!还请土司大人受我一拜!” 卫芙说完,毫无芥蒂的冲着木坤就是一揖到底,态度十分诚恳 这前倨后恭,木坤一下子有点懵。 他原本被卫芙胁迫着开仓放粮,心里已经怒意滔天。 丢粮食事小,在手下跟族人面前丢面子事大,这关乎他多年累积起来的威严。 他靠声望,才能统领整个纳雅族。 卫芙今日的羞辱,已经突破了大土司木坤的底线。 但如今卫芙这一下,当着木坤手下族人,还有定西军众将士的面。 对他弯腰赔礼,木坤瞬间感觉心里舒坦多了。 卫芙赶紧趁热打铁道 “土司大人的苦衷我非常能理解,甚至感同身受! 想必给土司大人下巫咒的,定是那苍夷新王查吉柯穆。 此人阴险毒辣,狡诈如狐,非常难对付。 他精擅巫咒之术,我亦在他手里吃过大亏。 土司大人让他盯上,属实运气不好。 他为了截断定西军的所有后勤补给,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甚至不惜在数月之前,就开始铺垫谋划,城府之深可见一斑。 查吉柯穆与我本就有旧怨,我可以给土司大人一个承诺。 不日我准备攻打鹿角山,一举铲除查吉柯穆。 查吉柯穆身死,您身上的巫咒便也自动解除了。 土司大人一劳永逸,再也不必担心他用咒术操控与您了。” 第751章 个人荣辱微不足道 木坤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道 “当真?大将军真能杀死他?....... 苍夷王可不是那么好杀的! 多少想杀他的人,最后都死在他手里......” 卫芙看着渐渐发白的天色道 “好杀,不好杀都要杀! 他欠我大聖五万将士的性命,总要有个了结才行......” 纳雅族巨大的粮库缓缓打开,里面堆积如山的粮食,晃瞎了定西军将士的眼睛。 士兵们一阵欢呼,就要往里面冲。 木坤惊的拦在粮库大门口,大声吼道 “不能都拿走!不能都拿走啊! 之前是我找借口拒绝了定西军没错,但是今年粮食欠收也是事实。 我们寨子里也有几千口人,也是要吃饭的啊! 我们最多只能拿出两万石粮食给你们带走。 剩下的都是族人的口粮,不能带走的!” 卫芙心念电转,两万石虽然少了点,好歹能拖几日。 过几日,朝廷的军粮应该到了,好歹能接续上。 卫芙适时镇场,大声道 “留够纳雅族人的口粮,不许多拿! 当着大土司的面称两万石,日后如数奉还!” 罗秉激动道 “得令!” 有了这两万石粮食,罗秉高高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了一些。 将士们有吃的,心就不慌了! 卫芙亲自给木坤写了借据签字画押,落款上还盖了镇国大将军的印信。 木坤看着那巨大的帅印,有一瞬的沉默。 跟朝廷打交道这些年,除了封赫感觉可信。 其他历任戍边将领,木坤都是敬而远之。 但是怎么回事,这个新统帅,还是个女子! 他怎么有种奇怪的感觉,感觉有她在。 西南边境就不会破的那种安全感呢? 卫芙跟罗秉一刻也不耽误,装了粮食就迅速回营地。 路上罗秉好几次欲言又止。 最后卫芙实在受不了了,主动道 “罗将军,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妨事的。” 罗秉老脸有尴尬道 “郡主恕罪,只是......只是咱们跟木坤强行借粮的事情...... 非是我等迂腐,只是郡主日后要入主东宫...... 若是此事传出去......怕是对郡主.......名声有碍......” 罗秉其实是担心卫芙,这种土匪一般的强取豪夺。 将来被有心人捏了把柄,恐怕对她很是不利。 如卫芙这般,带头拔刀顶着百姓借粮的,一般会被认为是贪官污吏,仗势欺人之辈。 卫芙淡淡一笑,天边的朝霞映在她眼眸里,流光溢彩。 罗秉只听见卫芙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晨风里 “我懂罗将军的好意,也明白罗将军的担忧。 封将军带兵严苛,对仗势欺人,抢夺霸占百姓私产的人,向来严惩不贷。 按照定西军的军规,我都够被拉去砍头了。” 罗秉“.......” 罗秉有点心虚,他心底也有这层顾虑,主要之前封赫是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卫芙摆摆手,不以为意道 “这件事的利弊,我在出手的时候,已然想清楚了利弊。 将军可知佛家道家都在讲求的“无相”“无常”是何含义?” 罗秉茫然摇摇头,他一辈子带兵打仗。 除了兵书,其他的书也没看过几本。 对卫芙所说的道家经典,自然一头雾水。 卫芙一边御马一边道 “世事无常,人心易变,尤其你我带兵打仗的将领,更应体察人心,见微知著。 两军交战,攻心为上,角力乃是最下乘的手段。 面对变幻无常的局势,必须要根据局势的变化而变化。 需要什么相,便显什么相。 保持本心,不为情绪跟世俗道德所裹挟,达到自己的终极目标为要意。 就如今日我胁迫大土司借粮,这是有悖于定西军军规的。 但我们面对如此恶劣的形式,罗将军认为我们还有比这更快捷解决问题的方法吗? 若是墨守成规,不对木坤使用雷霆手段。 他是绝不会将粮食主动借我们的。 那等待你我的将是什么结果? 退一万步讲,就算断粮之后,将士们依旧忠心耿耿,继续守城。 但是饿了两天,三天,五天之后呢?...... 若那时苍夷大军压境,我们的人恐怕连爬起来走路都费劲了,还拿什么御敌? 难道就为了守着那军规,将白水关乃至整个大聖拱手相让吗? 就算日后就算有人诟病,那也错在我卫芙一人之身。 跟守住白水关,退兵苍夷,稳定大聖江山来说。 我个人名誉上的这点损伤,已经算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代价了。 罗将军,我在幼时,阿爹就常告诉我—— 作为一军之统帅,个人的胜败荣辱,跟保住更多士兵的命,更多百姓的性命而言,都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我认为阿爹说的对,这笔买卖很划算。 等撑过这几日,相信转机很快就会到来!” 看着眼前这个纤细挺拔,又坚毅强大的背影,罗秉前所未有的精神焕发。 他觉得定西军很幸运,虽然主帅重伤,将士折损过半。 但是迎来这位新统帅,注定带领定西军走向新的辉煌。 第752章 孔雀焚天 卫芙亲自盯着粮食入库,最内层的侍卫,卫芙换上了弓一跟林羽。 掐着这么巧的时间点,烧了仅剩的粮草。 卫芙怀疑军中还混得有苍夷的其他细作。 以查吉柯穆的秉性,要埋线绝不会只埋一条。 应该还有隐藏在暗处的细作,没有被挖出来。 与风起云涌的白水关相比,鹿角山上也风声鹤唳。 奉家兄弟被卫芙放回鹿角山之后,开始积极的暗中联络澜沧旧部。 好笑的是他们兄弟是草包,之前在没有灭国之前,关系要好的也都是草包。 但是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喜好,就是俱都暗恋孔雀公主贡朵拉。 贡朵拉的死讯一直被查吉柯穆捂的很严,好多人还不知道。 都以为贡朵拉带着随从,回了母族。 一听闻贡朵拉真是死讯,一个个悲痛的鬼哭狼嚎,恨不得立时追随而去。 不得不说,这位贡朵拉公主,属实死的有些可惜。 撩汉手段也确实高明,因为所有的少年郎都认为,自己在贡朵拉公主眼中,是最特别的。 都是造化弄人! 他们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 就可以拿下澜沧最美丽的,最高贵的孔雀公主....... 这些热血少年,曾经都是澜沧的贵族子弟。 虽然现在被查吉柯穆分解的四分五裂。 但是凝聚起来,倒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奉家兄弟,详细的给少年们讲述了他们复仇计划的详细步骤! 还给这个复仇大计,起了个分外拉风的代号 ——孔雀焚天! 高高的王座上,一身黑袍的查吉柯穆端坐在上,金色的鬼王面具,反射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前来禀报的暗卫低头垂手,等待主子示下。 查吉柯穆红的有些发紫的嘴角,微微翘起,拖长了调子慵懒道 “哦?——孔雀焚天? 小孩子们真会玩儿...... 倒是有点意思,暂不要打草惊蛇,暗中盯着即可。 我要时时刻刻,知道他们的最新动向!” 鬼王面具后面的眼睛,眼珠已经变成暗红色。 幽幽暗暗,像两朵永不熄灭的地狱之火。 待所有人退去,查吉柯穆孤独的坐在王座上,轻轻道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倔犟,接连送你的这几分大礼可还喜欢?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那姓崔的废物,根本护不住你! 只有我!才能保你一世平安。 大聖早晚是我的,你也早晚是我的!” 卫芙从纳雅族回来,累的倒头就睡。 一觉醒来已过了申时。 自从姜鱼回来,亲手给她调制药膳之后,她睡眠比较以往好了很多。 每次睡醒都觉得神清气爽,非常舒服。 抬眼就看到姜鱼趴在床榻前面的矮桌上睡着了。 手里还捏着一个红色的虎头帽子的襁褓。 旁边一个湖蓝色的虎头帽襁褓已经做好了。 两只圆溜溜的老虎眼睛,分外有神。 姜鱼不善言辞,但是手非常巧,制药养蛊,裁衣刺绣均不在话下。 小时候卫芙时常把阿娘布置的女红功课,扔给姜鱼代劳。 她的手艺估计就是那个时候练出来的。 卫芙起床的声音惊醒了姜鱼,她揉着眼睛,立刻起身帮着卫芙梳洗收拾。 卫芙看着姜鱼布满血丝的眼珠子,不满道 “我不过说说玩笑话罢了,你还当真了。 你知道崔珩家里养了多少个绣娘吗? 做这些活儿,哪里都用得上你做了? 还是说你存心想抢了人家绣娘的活儿? 没得熬坏了眼睛!” 第753章 再乱闯把你腿剁下来 姜鱼一边帮卫芙绾发,一边淡淡笑道 “我好久没做针线手痒了,一时没忍住,就多做了些。 只是这里没有郡主惯常穿的细绫,不然我还能给郡主裁几身里衣。” 姜鱼手巧,她的裁剪手法与惯常绣娘不同。 穿上格外的舒适贴身,卫芙的里衣一直只穿姜鱼做的。 卫芙一把捏住姜鱼的脸蛋使劲扭了扭道 “你快歇歇吧,我可不敢再使唤你了。 回头眼睛熬坏了,你家里那些小宝贝,我可不伺候了。” 姜鱼那些蛊虫,是卫芙从小看她养到大。 但是它们只认姜鱼,卫芙也不太敢靠近。 只能保证定期投喂,让它们吊着命,等姜鱼回来。 姜鱼脸颊被卫芙捏的红彤彤,倒是有了几分少女的娇憨。 卫芙满意道 “你看看,好好的女孩儿,打扮这么素净干什么。 崔珩寻了一盒绝版的粉面桃花胭脂膏,我都没舍得用,回家就送你啦。 咱们姜鱼抹上,一定赛过洛京所有小娘子! 你知道吗?朱十一那死丫头盯那盒胭脂,盯好久了呢。 我给你留着的,没给她! 她还跟我生气了呢......” 姜鱼一边笑一边伺候卫芙用膳,还没吃完,阿鲤就一头扎了进来。 卫芙看她一脸怒火,更像胖头鱼了,好笑道 “怎么了?谁又惹你了?” 姜鱼盛了一碗甜汤给阿鲤,明明冒火星子的阿鲤。 看到碗里飘着两颗莹莹透亮的红枣,立刻眉开眼笑。 嘴巴跟抹了蜜一样道 “谢谢姜姐姐,姐姐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呢!” 阿鲤一口就将那一碗甜汤干了,圆圆的腮帮子撑得鼓鼓的,跟个小仓鼠似得。 这时外面传来一个清脆少年的声音,吵吵嚷嚷的,有点似曾相识。 卫芙疑惑的看向阿鲤。 阿鲤两口将红枣咽下去才愤愤道 “是那个大土司家的傻儿子,也不知道他怎么弄的,躲进了运粮车里面。 结果早上火头军卸粮食的时候,才把他抖落了出来。 当时他还在里面呼呼大睡呢。 要不是有人认出了他,恐怕这会已经被当成细作,一刀砍了。” 卫芙沉下脸来,这少年是真的傻还是假的傻,不得而知。 她也不想知道,值此多事之秋。 军机重地,决不允许来路不明的人闯入。 卫芙掀开帐帘走了出去,就看昨夜那个清秀的少年。 被金吾卫用绳子捆的结结实实,扔在地上。 那少年一看到卫芙,立刻激动的喊道 “是我啊,漂亮姐姐! 你昨天才到我家来做客,你不认识我了吗? 姐姐,你让他们解开我,我不是坏孩子。 我只是来找你们玩。 阿爹不让我出门,也不让我见外人。 家里好没有意思的。” 有了查吉柯穆的前车之鉴,卫芙现在对所有傻白甜统统免疫。 她面无表情的吩咐金吾卫道 “让罗将军安排人将他送回去交给木坤,他不听话的话就捆起来,别出了岔子!” 昨日刚跟大土司借了粮食,今日他儿子要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情,可还真不好交代了。 那少年有些失望的看着卫芙道 “我只是看你们人多好热闹,找你们玩一会儿都不可以吗?” 卫芙终于冷冷的给了那少年一个眼神道 “这里不是你能玩的地方,若再敢无故闯入我定西军禁区。 定将你两条腿剁下来喂狗!” 卫芙凶神恶煞,言语中充满了血腥与残暴。 少年好像从生下来,就没有听过如此恶毒的话。 一张小脸刷白,张口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边的阿鲤赶紧低头忍住笑,生怕卫芙破功。 第754章 松林坟场 大土司的傻儿子一脸惶恐的被带走了,卫芙沉下脸吩咐道 “他能混进来,说明咱们军营的防御还是有漏洞。 你带人挨着再排查一遍,不能放过任何异常的人和事。 将粮食跟水再检查一遍,以后这件事是每日排查的重点。” 崔珩传来的消息,让卫芙提高了警惕。 有时候就是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更加让人防不胜防。 经过排查,抓住几个形迹可疑的人,酷刑之下果然是渗透进来的细作。 若不是卫芙慎之又慎,恐怕这些细作还会搞事。 霍明轩和徐明一明一暗,开始着手调查粮草失窃案。 所有事情的起点,均是从流云驿站开始。 因此,霍明轩乔装改扮,跟在了徐明身后。 扮成随行办案的衙差,从洛京出发,直奔流云驿。 霍铮失踪的地方,也是在前往流云驿的途中。 霍明轩是最了解他爹的,因此他选择了跟他爹同样的一条路。 徐明跟霍明轩一行人同样抄近路,走进了那片茂密的松林。 一进松树林徐明就发现了问题,是“尸臭”! 之前霍铮在两个驿站之间失踪,曾经派人探查过。 但是毕竟地域太大,且山高林密,并没有太大发现。 如今过了几日,就是松林深处,地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松针。 尸臭味道已然掩盖不住了,霍明轩脸色瞬间苍白。 刑部的追踪高手上前探查,扒开一些松针腐叶,果然发现了异常。 “徐大人,这里曾经发生过械斗,还残留大量血迹!” "徐大人,这边的土有被翻动的痕迹,怀疑下面埋了东西......." 一个接一个的奏报,险些让霍明轩晕过去。 他强自咬牙,紧紧扣住身边一株松树,才不至于浑身虚脱。 徐明路过霍明轩的时候低声道 “稳住!你现在不能暴露。” 霍明轩才渐渐松开紧绷的身子,跟在办案的队伍里。 徐明慧眼如炬,直接圈了几个地方,让手下开始挖。 果然不出半个时辰,三十多具尸体,一具一具的被抬了上来。 原本景色宜人的松林,瞬间变成坟场。 霍铮脑子里面都是“嗡嗡”声,每次抬上来一具尸体,他都会机械性的凑近确认。 每当听到衙差在喊,这里也发现了一个........这边也有....... 霍明轩都觉得那是丧钟在疯狂摇动....... 每次认尸,对他都是一场凌迟。 他生怕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好在确认了三十余具尸体之后,周边再无发现。 整整三十五具尸体,全部都是霍家的护卫,没有霍铮的。 确认完最后一具尸体,霍明轩已经面无人色。 他瘫坐在地上,后背紧紧靠着树干,浑身已经被汗水浸透。 好在附近都是挖坟掘尸,累瘫的衙差,倒也没显得他突兀。 天知道他在确认尸体的这段时间里,念了多少句“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从来不信鬼神的霍明轩,此刻无比虔诚的许愿 ——只要能让我家老头子平安回来,信男霍明轩,定然重塑金光寺大佛金身! 去附近山坡上搜索的衙役终于回来,确认附近再没有新的尸体的时候。 霍云轩伏地无声痛哭。 徐明再次低声提醒 “还请郎君谨言慎行,这附近未必没有对方埋下的眼线。” 霍明轩埋着头,胡乱擦干了眼泪,假装整理了一下鞋靴才直起身子。 如今他已经化妆成一个四十余岁的衙差,已经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徐明低声继续道 “找不到就是好消息,看来他们掳走霍大人另有所图。 一时半会儿,应该还没有性命之忧。 我们如今要做的,是尽快找到霍大人下落,将他救出来!” 第755章 流云驿 霍明轩肃容重重点头道 “一切听凭徐大人差遣,霍明轩万死不辞! 看来围堵他们的这伙人,武功十分高强。 这三十五人全部是我霍家的护卫,手上功夫不弱。 但他们身上的伤口,都是一击致命。 他们杀人的手法,讲求效率,一击毙命。 这是经过严苛训练的死士,才会用的武功招式。” 那三十五具尸体,整整齐齐的摆在地上。 每一张白布下面,都是曾经十分熟悉的面孔。 这些年青发护卫,有些是陪着霍明轩长大的发小。 感情非同一般,有的也在霍家待了很多年。 看着一个个熟悉的面孔,音容笑貌,言犹在耳。 如今他们全部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更难受的是,这种难以言喻的悲痛,只能憋在心里。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连流泪的资格都没有。 徐明亲自勘察了现场,然后又令随行的仵作当场验尸。 竟然还真看出了些许端倪。 随行的仵作,是之前参与过之前陈家灭门案的。 里面有几具尸首的伤口形状,跟陈家灭门案的手法是一模一样的。 如此一来,杀害霍铮护卫,劫走霍铮的人,跟溧阳公主谋逆案颇有瓜葛。 佐证了溧阳公主私造“雷火器”,养兵囤积甲胄谋逆案还有同党未浮出水面。 如今这股势力又出来兴风作浪,掳走霍铮,定然是想阻止霍铮彻查粮草军械失窃案。 或者说他们就是想让霍铮顶包,将粮草跟军械失窃案,全扣在霍铮的头上。 徐明立刻将新查到的线索写成奏折,快马传回洛京,送到崔珩手上。 然后安排一部分人,将尸体先带回松月驿,妥善保存。 徐明带着霍明轩,加快速度赶往流云驿。 他有种预感,这些人这么忌讳霍铮去流云驿。 是不是流云驿就是案件的关键所在? 虽然太子殿下已经重新调集粮草,送往边境。 但是这么大一批粮草跟军械,是绝不能落入那些狼子野心的逆党手中。 徐明这一路上没有再耽搁,直奔流云驿而去。 粮草失踪之后,以流云驿为圆心,崔珩派出去的金吾卫日夜地毯式搜查。 但就是奇了怪了,四五日过去,恁是一颗粮食都没找到。 这批粮食跟军械,还有那些劫走粮草的人,都好似凭空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似得。 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流云驿建在栖霞岭的最高处,这里地势平坦,视野开阔。 晨接朝阳,夕送晚霞。 下雨时往下看,更是一望无际雾气氤氲的云海。 流云驿因此得名,驿站旁边的观云台上,还留下不少文人骚客的墨宝。 许多人都是在特定的季节,专门长途跋涉。 就是为了一睹这片美如仙境的云海。 风景妙是妙,但流云驿上承落京,下接淮南道,是出入洛京南下的必经之路。 相对于松月驿的歌舞靡靡,这里更受那些心有丘壑的文人墨客的喜爱。 流云驿因为接待过几次皇亲国戚,因此规模扩建了。 只比松月驿稍微小一些。 徐明到的时候,正值燕雀归巢,天色渐暮。 流云驿矗立在山顶,像被镶上了金边。 明明是可以入画的风景,驿站门口却戒备森严。 金吾卫枕戈待旦,已经将这里围的铁桶一般。 徐明上前,一个瘦高青年立刻上前制止 “止步!此驿站已封锁,不得入内!” 徐明翻身下马,从怀里掏出一面明黄的牌子递了过去道 “本官刑部尚书徐明,奉太子殿下令,来流云驿彻查粮草失窃案,还请放行。” 那金吾卫一看令牌,上面赫然的“东宫”二字,让他立刻严肃了神色,躬身双手将令牌交还给徐明道 “原来是徐大人,既有太子殿下手令,大人请随卑职来——” 说着弯腰让开了一条路。 徐明带着霍明轩等一众衙差入内,驿站院子里果然静悄悄的。 看来所有人已经被清出去了。 过了这么久,来来往往这么多人,现场保护什么的已经不用指望了。 徐明将那领头的金吾卫队长喊过来问道 “都尉,当夜定西军的营帐扎在何处?” 那都尉连忙走上来,恭敬道 “当时运粮队走到这里,需要补给休息。 但五千人如何够住? 因此就将驿站后边的一块空地拨给了运粮队,让他们可以扎营休息。 他们扎营的地方,从驿站右边绕过去,就看到了。” 第756章 粮草到底怎么运走的 徐明顺着都尉指的方向看过去,驿站靠右处外侧,果然是一片平整的空地。 徐明跨出去,就觉得眼前豁然开朗。 驿站后面那一片空地很大,放眼望去就是山峦之间流云雾霭,非常的壮丽。 当时在这扎营的将士们,显然也被这美色所迷。 所有帐篷的开口处,都对着这片美丽的云海。 但是没想到,这么漂亮的地方,竟然蕴含着杀机。 在空地的右侧,有一口老井,也是驿站日常取水之处。 看井沿上的篆刻,都分不清是哪个朝代留下来的了。 徐明眼神紧紧的盯着那口井,都尉长继续介绍道 “当初将士们就是喝了这口井里的水,几乎全部昏迷了。” 徐明叹了口气,转头遥看云海。 赶了一天路,此等美景,若是文人墨客,定然要烹茶煮酒,吟诗作赋。 但是这些都是没什么文化的士兵,即使他们觉得景色极美。 也不会耽误自己休息睡觉的时间。 运送粮草不是轻松的差事,几乎每两个时辰都要换班巡逻。 确保高度的警觉性,保证粮草军械的安全。 士兵们一路行来,又渴又累。 眼前的美景,旁边那口甘甜的水井,让大家放松了警惕。 吃了干粮,喝了甘甜的井泉水。 然后倒头就睡,这可能是大部分士兵会选择做的事情。 也正因为这样,士兵一批批的倒下去昏睡,才没人察觉。 等有些没喝水的人察觉,已经晚了。 那些还没有来得及拆除的帐篷,已经被风刮的东歪西倒。 上面泼洒的血迹好像还未干透。 军队驻扎的帐篷还在,粮草被紧紧围护在中间。 但是就在这层层防守之下,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流云驿这片空地边缘,面向云海的方向,还有一片修建了一半的屋舍。 看规模样式,应该是新开的一家民用客栈。 客栈的主要结构并没有完工,青砖的墙体只砌筑了一半,旁边还堆了很多砖石瓦块。 大聖的官驿只针对大聖官员开放,一般的客商平民百姓,只能住在客栈。 因为流云驿风景绝美,又是承上启下的咽喉要道,文人骚客颇多。 在官驿附近,一般都会跟着开几家民用客栈。 许多在官驿旁边开设的民用客栈,都跟官驿的驿承沾亲带故,或者是有利益牵扯的。 在那边的空地上,若是建起两三层的阁楼。 再修建几座露天的观景台,那风景简直不敢想象能有多美。 届时不知道又要招来多少酸儒,来这里斗诗斗画。 不得不说能在这里修建客栈的老板,很是有商业头脑。 驿丞在里面能捞多少油水,也是不敢想象的。 当初在这里建立流云驿,周边地基都是经过夯实,最上面铺了一层碎石,地面十分坚硬。 一般的马车压过去,基本留不下什么痕迹。 然而几千辆沉重的运粮车同时碾压之下,再坚硬的砂石,也留下了深深浅浅的车辙。 徐明带着霍明轩,沿着运粮车的车辙,在驿站里面走了一圈。 霍明轩也在金吾卫混了几个年头,对查探蛛丝马迹颇有心得。 他指着地面上纵横交错的车辙问徐明道 “徐大人,按照地上的车辙方向。 似乎是他们运粮军杀了灭口之后,就将所有的运粮车,从这里推出去了.......” 徐明带着霍明轩顺着车辙痕迹,一路走到了栖霞岭的东边。 再往前就是一条深涧阻路,车辙就从此消失。 霍明轩疑惑道 “难带他们将所有粮食,从这里扔下了山涧? 下面早就安排了接应,粮草走水路运走了? 但是这条水路连接的雁江上,也设置的有水闸。 真走这条水路,不可能发现不了啊!” 徐明也皱眉道 “山涧水急,水道狭窄,也根本不可能行船。 咱们下去亲自勘探一番,再做定论。” 徐明跟霍明轩带着衙差,绕路到山涧下面去亲自查看。 然而真到了下面一看,就知道想走水路运走粮食,是根本不可能的。 深涧下面不仅水流湍急,还怪石嶙峋,根本没有走船的条件。 第757章 世上没有完美的犯罪 山涧里怪石嶙峋,除了一些零散的碎石瓦片,再无任何异常。 霍明轩心里都想骂娘了,这是见了鬼吗? 还是说那伙人劫走了粮草之后,走到这山涧边上,就被什神仙妖怪直接弄走了? 那不是三石粮食,也不是三十石,那是整整三十万石粮食! 光是拉粮食的运粮车,都上千辆啊! 怎么会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 到底为何会这样?!....... 想不明白缘由的霍明轩,焦躁的都快把自己假胡子扯掉了。 徐明赶紧干咳一声,霍明轩赶紧回神。 收回了自己到处抓挠的爪子。 粮草失窃的最大悬疑,就卡在这里。 劫走粮草出奇制胜,得手脱身。 但是后期想转运就没那么容易了,在朝廷的层层封锁之下。 这么大一批粮食跟军械,很难不漏出蛛丝马迹。 但是这个案子就因为这批粮草凭空消失,丝毫没有转运的痕迹。 让朝廷无处着手,根本无从查起。 徐明仰头看着天色,眼神犀利的穿透雾霾,喃喃道 “人过留痕,雁过留影,这世上绝对没有无懈可击的犯罪! 一定是我们忽略了什么,走!上去再勘!” 霍明轩都有些绝望了,但是徐明沉稳声音,挺直的腰板。 让霍明轩纷乱的心再次沉淀下来。 从洛京到松月驿验尸,再到流云驿一路马不停蹄。 身为文官的徐大人尚且没乱,自己年纪轻轻,还是为了自己亲爹洗清冤屈,怎么可以轻言放弃? 深涧下来容易上去难,山石松动,徐明一脚踩空差点掉下山去。 霍明轩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徐明胳膊将他捞了起来。 徐明喘了两口气,安抚霍明轩道 “本官无事,咱们需尽快上去,再看看现场。” 霍明轩咬咬牙,直接拽着徐明胳膊,一弯腰将徐明背在了背上。 徐明是文官,反应过来之后,自己已经在霍明轩背上趴着了。 徐明吓了一跳,挣扎着想下地 “这如何使得?本官自己还能走。” 霍明轩双臂铁箍一般托住徐明,强硬道 “徐大人,让卑职背您上去吧! 您身负重任,万万不能在这节骨眼出了岔子。 卑职力气大,您放心,一定不会让您掉下去的!” 霍明轩坚持,徐明也就妥协了。 毕竟这山路陡峭,自己真摔个好歹,耽误的还是大事。 霍明轩在金吾卫锤炼几年,加上年轻力壮,力气是真的大,背着徐明竟然也如履平地。 跟在徐明身后不远处的两个刑部衙差,互相看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霍明轩背着徐明爬上了山顶,徐明又走到那些突然消失的车辙前,低着头细细查看。 看着看着,似乎还真的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徐明指着地上的车辙,沉稳的问霍明轩道 “官制运粮车因为是朝廷统一制作,尺寸大小都是一样的。 如今你再看看这些车辙,可有什么新发现?” 霍明轩得了徐明的提点,又低头仔细观察那些杂乱的车辙。 越看眼睛越亮,他猛地抬头不可思议的道 “官制的运粮车,尺寸大小都是一样的....... 那每辆车上装的粮食,应该也是一样重的! 这边的官道,因为要常常运送粮食辎重。 都修筑的极为结实,即使上面铺的都碎石。 几千辆运粮车压过,石头也都给你碾碎了,留下这些深深浅浅的车辙。 若朝廷的运粮车载重基本大差不差,那留下的这些车辙,就不应该是这样! 这些车辙重量差距过大,有的过重,有的过轻。 这绝不是满载粮食的运粮车,能压出的车辙。 但是地面上车辙宽窄跟铆钉间距,确实跟朝廷官制的车轮是一致的!” 第758章 灯下黑 徐明赞赏的看了霍明轩一眼,点点头微笑道 “所以——这些痕迹说明了什么?” 霍明轩浑身颤抖,激动道 “说明......说明粮食他们并没有转运走! 粮食——很可能还在驿站里!只是被他们藏起来了!” 霍明轩话音一落,所有人哗然,这怎么可能?! 这如何可能?! 这么个惊天大案,闹得满城风雨,那么一大批粮草不翼而飞。 然而现在有人告诉大家,粮草还在原地好好的,根本没丢! 这是开什么玩笑?! 徐明微微点头,肯定霍明轩的猜想 “这是最不可能的可能,否则没有办法解释这些车辙的形成理由。 走!真相如何,亲眼看一眼不就知道了吗?” 霍明轩眼睛发亮,他一马当先,往驿站的方向往狂奔。 若是真如自己猜想,那自己老爹最起码能减罪大半。 徐明紧紧跟上,走在队尾的一个衙差假装蹲下来整理鞋袜。 乘人不注意,一头钻进了密林消失了。 驿站还是刚才的样子,但是徐明转了一圈。 指着那片建了一半,还未建完的客栈道 “去那边搜查,不放过任何砖石瓦片,外面这一片碎石堆也翻一翻,快!” 徐明一挥手,几百人齐上阵。 那一片还未建成的客栈,瞬间被拆的七零八落。 这客栈当时规划的应该很奢华,地基都挖的有三四人高。 一般这种设计,地下都设计成酒窖存酒。 然而就在霍明轩带着大家,挖开堆在酒窖外面的砖石碎瓦。 他激动的热泪盈眶,他声音哽咽道 “徐......徐大人!徐大人! 运粮车!真有运粮车这儿!粮食.......粮食都在啊......” 虽然在意料之中,徐明依然也十分激动的冲过去看。 天知道这批粮食筹集的多不容易!能找回来真的老天开眼! 只见那黑洞洞的地窖里面,被运粮车塞得满满当当。 粮食也好好的摞在车上。 真难以想象,这些牵动了整个大聖神经的粮草,竟然就被藏在距离案发地的咫尺之遥。 这客栈地下酒窖已经初具规模,地上还未建成,杂乱不堪。 碎石砖瓦掩盖酒窖入口,就没人注意到地基下面,竟然还有那么巨大的隐藏空间。 那整整三十万石粮草,竟然就被藏在了这一排未建成的客栈之下。 这些人非常聪明,他们将粮草运进地下酒窖藏起来。 然后又用一部分空车,装了碎石砖瓦。 营造出粮草军械已经从驿站运走的假象。 他们将车里的碎石和砖瓦,倒入了山涧。 车子空了,重量变轻,他们拉着空车又沿着车辙倒了回来。 将空粮车全部藏进酒窖,掩盖了入口。 三十万石粮草军械,就此消失。 这样就能扰乱查案者的视线! 让朝廷盯着那批丢失的粮草,到处浪费人力搜索查询。 这其实这是玩了一手灯下黑! 等时过境迁,风平浪静之后。 所有人的目光从流云驿移开,然后他们再回来。 从容不迫的将粮食取走,神不知鬼不觉,简直天衣无缝! 好一招声东击西的障眼法。 但是他们千算万算,万万没有算到徐明。 竟然通过车辙里面的些微破绽,洞悉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不得不说他们的运气是真的背! 遇见了徐明这么个天选查案圣体,什么匪夷所思的案子,在他手里都无所遁形! 第759章 死牢灭口 当那些运粮食车,被一辆一辆的从地下酒窖里面拉出来,大家激动不已。 无论如何,这一批粮草军械总算找到了,心中的大石头算是放下了一大半。 徐明看着这眼前这一片在建的客栈,吩咐衙役道 “将驿承带来问话。” 想在这里修建客栈,必然是经过驿丞同意的。 这事怎么会那么巧?这些粮草偏偏就在客栈地基下面的酒窖里。 这件事跟驿丞脱不了干系!衙差禀报道 “驿丞自粮草在流云驿失窃后,已经被打入死牢,审讯好几日了。” 徐明心里一“咯噔”,不会把人弄死了吧? 这个驿丞很可能知道点什么! “速去死牢提人,我要问话!” 流云驿属阖州管辖,此时驿丞就关在阖州府衙的死牢。 同样由金吾卫亲自看守! 徐明稍稍放点心,只要不是当地衙差,没准能弄个活的过来。 霍明轩知道事关重大,拿着徐明的手令,跟着衙差一起去阖州府提人。 好在阖州府衙不远,霍明轩去的很快。 然而大牢门口竟然倒着两个金吾卫,霍明轩大惊,扔下句 “快救人!” 自己飞奔进了阖州大牢。 所有大牢修建的格局都一样,死牢一定是在最里面。 霍明轩拼命的一路狂奔,一边抽出腰间的长刀。 果然最后一间牢房,看到两个黑衣人。 正用一根绳子,把一个人吊在了房梁上。 那人还没死,双腿还在死命的挣扎。 没时间想了,霍明轩左手一甩 ——“嗖”手中长刀流光一般飞过去。 直接将房梁上面的那根绳子斩断了。 那个被吊起来的人,重重跌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惨叫,看来是没死。 两个黑衣人反应迅速,立刻一左一右就对着霍明轩砍过来。 那刀法狠辣非常,都是一刀毙命的招数。 霍明轩眼睛狂跳,他想起了松林里面那一排排年轻尸体! 杀了自家护卫的凶手,一定是这些人! 霍明轩随手捞起刑讯用的铁炮烙,就跟两人对打起来。 铁炮烙被烧的通红,在霍明轩手上被舞动的如一条火龙。 两人招式狠辣,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还被霍明轩抽空甩出去的炮烙烫了好几下。 两人疼的“嗷嗷”叫,空气里都是烧焦的烤肉味道。 霍明轩身后也传来了吆喝声。 外面的刑部衙役也冲了进来。 这两人被堵在死牢房,眼看就出不去。 其中一个黑衣人一把拽起那个瘫在地上的人,将刀架在那人的脖子上,阴恻恻道 "你们敢再进来一步,我就弄死他!" 霍明轩抬手制止身后的衙役,冷静对两个黑衣人道 “此人已经是死囚,你拿他跟我谈条件,未免分量不够。” 那两黑衣人对望一眼,问到 “你是什么意思?” 霍明轩紧紧盯着两个黑衣人道 “我只问你们要一个人,兵部尚书霍铮,如今何在? 只要你们说出霍大人下落,我查实无误,便能给你一条生路。” 那两黑衣人犹豫一瞬之后,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你说的霍大人是谁,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霍明轩眼睛冷了下来,这两人在说谎,自己阿爹的消息这两人肯定的知道。 霍明轩伸出长腿,直接撑到门框上,冷冷到 “你们今日不说清楚,那就别想从这里出去。” 看着熬得过谁,对他们手中抓的人质,霍明宣压根儿看都没看一眼。 霍明宣接着道 “作为你们主子培养的死士,按说你们失手应该自杀才是。 可你们挟持人质,跟我谈条件,已经背叛了你们的主人。 你们确定不考虑跟我合作吗?” 并不是所有的死士,任务失败之后都愿意死的。 人心总是易变,何况还是生死大事? 这两个失手的黑衣死士,显然不想死。 否则他们在失手的那一刻,就应该服毒自尽。 而不是想抓住人质,为自己换一条生路。 霍明轩继续诱导道 “你们并非主谋,只是你们主人手中的棋子罢了,也是可怜人。 只要能迷途知返,弃暗投明,主动上堂作证,供出幕后主使者。 然后配合把之前你们掳走的朝廷大员救出来,将功折罪,死罪可免。 我劝你们抓住这次机会,否则就凭借你们手上这个死刑犯的命。 换你们两人的命,不觉得筹码太过单薄了吗? 太吃亏的买卖,我可不做!” 犹豫良久,两黑衣人终于缓缓放下了刀剑...... 就在他们刀剑落地的那一刹那,霍明轩冲了过去。 一把将那个瘫在地上的人质扔了出去,守在外面的衙差手忙脚乱的将人接住。 只听那人发出“哎哟哎哟”的惨叫,应该不耽误审讯。 那两个黑衣人看见霍明轩冲了过来,吓得又想将落在地上的刀,再次拿起来。 结果被霍明轩飞起一脚,双双踢飞。 霍明轩一左一右钳住了两人的脖子,将他们按在地上。 外面的衙差赶紧过来,将两人结结实实绑了。 霍明轩熟练的“咔咔”两声,将两人的下巴卸了下来。 第760章 人在酒窖里? 霍明轩手指探到死士嘴巴里摸了一圈,从牙缝里面抠出来了两个黑色的药囊。 这都是死士的标配,一般金吾卫抓到人犯之后,都会有这一番操作。 两个被打昏的金吾卫醒过来,此时刚好进来。 看到霍明轩熟练的操作,两人登时瞪大了眼睛。 指着霍明轩手指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霍明轩眨了眨眼睛,两人立刻跟鹌鹑似的低下了头。 这两人都是霍明轩曾经的同僚,就算改头换面,谁什么尿性,谁不知道呢? 在搜完了两个黑衣人的身体,将所有危险品毒物全部都清理完成以后。 霍明轩才手法熟练地将他们两人的下颌装上。 霍明先将其中一个人让人拖到外面候审。 他踩着剩下这个人的肩膀,厉声问道 “说!霍大人在哪里?你们将他囚禁在何处? 如今是死是活?” 天知道这最后一句话,霍明轩问的有多艰难? 但是他必须确认! 这黑衣人被霍明轩踩的肩膀脱臼,剩下的骨头也在“咔咔”作响。 若是不回答,随时能报废的架势。 如今已任务失败没有及时自我了断,还落在敌人手里。 回去也是个死,这黑衣人闭了闭眼睛道 “这件事是上峰指挥我们做的,我们也不知道他关在哪里。 我们只是负责将他掳走,然后带到了流云驿附近的山里,交到了我们上峰手中。 我们并不知他被关在哪里,但是交给上峰的时候,他是活着的。 上面吩咐务必抓活的,我们只是打昏了他。” 霍明轩的心快速的跳动起来...... 流云驿......流云驿...... 难道阿爹也在流云驿附近吗? 他将黑衣人绑了堵上嘴,让刑部衙差,严加看管。 然后又提审另一个黑衣人,霍明轩略施手段,问出来的口供与刚才那人一模一样。 看来这件事是确定了,自己的亲爹在松月驿失踪后,就被人带来了流云驿。 那他到底在哪儿?到底在哪儿呢? 霍明轩脑子突然灵光一闪,他想到了那个巨大的,可以装下三十万石粮食的地下酒窖。 但凡流云驿还能藏人的话,那里应该是最隐蔽的地方...... 他们把阿爹跟劫走的粮草藏在了一起! 想到这个事情的可能性,霍明轩觉得快疯了。 嘱咐人押解三个人犯速速前往流云驿,然后自己快马加鞭,先往回狂奔。 霍明轩单人一骑狂奔回来,吓了徐明一跳,连忙问道 “人犯出事了吗?出了什么事?! 霍明轩飞身下马,一头扎进了地窖,扔下一句 “霍大人可能在地窖里......” 这下把徐明也吓了一跳,没想到失踪的霍铮也在这里。 这里被金吾卫封锁了几日了?人不会有事吧?....... 徐明紧跟着也下去帮忙寻找。 但是两人都很失望,整个地窖里面的三十万石粮食已经全部被运出,摆在了外面的空地上。 巨大的地窖里面空空如也,两人走路喘气都有回声,非常的恐恐怖。 点起火把四顾,一眼望得到头,哪里有人? 霍明轩不死心,举着火把沿着酒窖的四周,挨着寻了一圈。 但是四面都是光秃秃的墙壁,哪里还有能藏人的地方? 难道是自己推断错误吗?霍明轩颓然的坐在了地上...... 徐明不甘心,举起火把继续一寸一寸的在酒窖里各处勘察。 徐明观察入围,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观察了许久的地面上的脚印。 肃然对霍明轩喝道 “快过来看,这是什么?” 霍明轩悚然而惊,连滚带爬的跑到徐斌身边。 徐明用火把照着地面上杂乱的脚印,很多都是搬运粮草时候,士兵们留下的脚印。 并无什么稀奇,徐明把火把又往前靠了靠,指着地下一处道 “你看看这只脚印,有什么想法?” 第761章 若不嫌弃可义结金兰 霍明轩顺着徐明的手指看过去,就见地上靠墙的地方,确实有一个浅浅的脚印。 但是这个脚印很奇怪,他只有后半截,没有前半截。 他的前半截消失在墙里面了。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脚印呢? 好像是面前这堵墙,挡住了另外半只脚印。 人的脚怎么会踩进墙里? 除非这个墙能动! 霍明轩想通了关窍,激动的抓着徐明的手臂道 “这里面有机关?一定是! 这个墙可以用机关移动!” 霍明轩激动的抬高了火把,在四周寻找。 奈何四周也是光秃秃的地面跟墙面,没有任何能称得上机关的东西。 霍明轩对奇门遁甲机关术一道并不擅长,但架不住他主子厉害呀。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经过一番努力,霍明轩在那半截脚印附近发现了端倪。 他根据周边的脚印,缓缓将地上的石砖踩了几次。 果然“咯吱咯吱”的机关启动声音,从石墙后面传来。 只见他们面前原本平整的墙壁,慢慢向上提起。 一个四四方方的石室,出现在眼前....... 借着火把微弱的灯光,里面有个人,被锁链锁着四肢,囚禁在这个石室的中央。 那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锁链将他手脚捆得死死的,不知死活。 霍明轩心都提起来了,他连滚带爬跑过去一看。 那熟悉的面孔,那熟悉的身材,就算闭着眼,他也知道那是自己的亲爹。 他冲上去一把抱住,入手皮肤还有一些温度。 心跳声音虽然缓慢,但还不至于停止。 霍明轩确认完之后,悬吊多日的心终于放下。 此时他再也绷不住,嘶哑的哭喊道 “爹!阿爹!你醒醒...... 我来救你了,阿爹!...... 失窃的粮草已经找到了,你不要担心......” 霍铮本来已经被饿的迷糊了,人已经处于虚脱症状。 不知道多久没有人给他送水,也没有人给他送吃的了。 他已经被饿昏过去好几次,此时听见霍明轩的呼唤,他以为出现了幻觉。 家里那个臭小子一向傻乎乎的,怎么可能会找到这个地方呢? 是不是自己快死了,产生的幻觉? 老天也算是仁慈,让他临死之前,还能听到亲儿子的呼唤...... 然后霍铮听见说什么粮草......竟然找到了?! 本来已经失焦迷离的眼睛,瞬间睁大! 霍铮勉强动着干裂的嘴唇问道 “找......找到了吗?粮草......是真的找到了吗......” 霍明轩都无语了,刚才自己情深意切的两声亲爹,还不如说粮草两个字能让他爹回光返照。 他爹这一脸菜色的样子,一看就知道被饿狠了。 霍明轩也不敢立马给他爹吃东西,赶紧将挂在腰上的水囊拿下来,给他爹喝了几口。 霍铮本来已经严重脱水,猛然被灌了两口水。 感觉一下子就活了过来,捧着水囊“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 霍铮就像一个被晾在干岸上的鱼,眼看要死了。 突然间被人一脚踹进了水塘里,一秒回春。 这普通的水对于现在的霍铮来说,如饮仙露,原本枯死的眼睛也渐渐恢复了神采。 眼睛刚一聚焦,就看见自己被一个四十余岁的老男人抱在怀里,还热泪盈眶的样子。 霍铮吓得当场“妈呀——”一声惨叫。 当真是饿糊涂了,他竟然听见这个比自己岁数还大的糙汉子,喊自己爹? 霍铮有些别扭被那个汉子抱在怀里,结结巴巴道。 “多谢壮士救命之恩,但是你想认我爹,恐怕年龄上不大合适。 壮士看起来.....岁数跟我相仿,如何能喊我爹? 你喊我爹,估计我那混账儿子也不会愿意呀。 他不可能认你这么大岁数的人当哥哥的! 若是不嫌弃,我们倒是可以义结金兰,兄弟相称......” 霍明轩“......” 第762章 客栈是谁的 霍明轩都无力吐槽了,这什么叫跟什么呀? 这是什么活爹?连自己亲儿子都不认识? 还要跟自己儿子当拜把子兄弟?! 徐明实在听不下去了,适时上前插话道 “霍大人,身体无恙否? 丢失的粮草已经悉数找到,你可以放心了!” 霍铮扭头就看到徐明那张四方四正的脸,一时悲喜交集。 他挣扎着坐起来,对着徐明恭恭敬敬一揖道 “铮替边关将士,多谢徐大人! 是兵部无能,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连累了户部和刑部两位大人到处奔波..... 铮汗颜,待此案了结,我定登门向两位大人致谢! 只是铮为官这么多年,从未出过如此大的纰漏,丢过这么大的人! 这叫我如何再见江东父老? 呜呜呜呜——" 霍铮也不知道是因为粮草找到了,还是因为绝处逢生,再世为人。 竟然倒在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怀里,哭了起来。 霍明轩尴尬的手脚都没地方放了。 幸亏刚才喊爹的时候,只有徐明在旁边。 若是大庭广众之下,自己不得尴尬死。 好在现在没人知道,自己是这人的亲儿子! 丢脸也只他亲爹一人在这丢,跟他没关系! 霍明轩立刻把跟他亲爹相认的这个念头压了下去,脸上的假胡子,又用手指使劲的按了按。 很快,已经不成人形的驿丞被抬了上来。 霍明轩亲自舀了一瓢凉水,泼在这个倒霉的驿丞脸上。 他先是被打入死牢,过了几次堂就被打的半死。 然后又被黑衣人用绳子套住脖子,吊上房梁差点殒命。 接着被霍明轩扔飞出去,又被刑部的衙差一路折腾到流云驿。 那驿丞只感觉自己一脚已经踏进了棺材,只剩半条命了。 徐明看了狼狈不堪的驿丞一眼,肃然道 “这片客栈,是谁所建? 如今客栈掌柜人在何处?” 驿丞被霍明轩泼了两瓢凉水,稍微清醒些许,两只眼睛,只有一只能睁开。 想到这些天接连发生的衰事,自己这条小命,就如那在狂风中毫无遮挡的烛火,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此时看到一个正二品朱袍官员朝他问话,知道自己生死,就在这须臾顷刻之间,连忙努力抬起身子答道 “启禀,禀大人..... 这流云驿占了南北的咽喉要道,又加上风景秀美。 很多商贾巨贾看上了这块风水宝地,想在这里修建别院,或者客栈。 但这流云驿周边属地如何规划利用,可轮不到我一个小小的驿丞说了算。 流云驿这周边这些年,一直没有大规模的客栈别院。 是因为阖州刺史赵嵩一直卡着不批手续。 直到一个半月前,赵嵩赵刺史手下的头号幕僚韦笃行。 拿着刺史大人的手书还有一叠手续,带着叫贾鑫的客栈掌柜过来。 说这贾掌柜,是赵刺史的远房亲戚,流云驿后边那一片空地已经批给他建客栈了。 相关手续已经录入鱼鳞册,让下官只管配合便是。 这客栈乃是走赵刺史大人的门路批建的,我一个小小驿丞哪敢阻拦? 赵刺史在我们阖州,那就是天。 有他的保驾护航,整个阖州官场,但凡遇到与此客栈相关事宜皆一路畅通。 客栈开工之后,下官还被经常抓去帮忙监工,或者协调建筑材料运输等事宜,下官不敢有半句怨言。 只是觉得这客栈手续批的突然,且客栈开工破土跟抢命似得着急。 按说开工破土都讲究个吉利,定然是先邀请风水先生勘风水局,再挑个黄道吉日开工,祭祀之后再开工破土。 但这客栈掌柜贾鑫,一不勘风水,二不挑日子。 带了一帮工匠伙计,就开始没日没夜的干。 我还好奇的问了一句,谁知那贾掌柜不以为意,说他不信鬼神之说。 只想尽快赶在落雪之前,将客栈完工。 不要耽误他挣那些喜欢踏雪寻梅,文人酸儒的银子。 当时卑职觉得此人就是个掉进钱眼里,满身铜臭的商人。 也不便与他辩论,只求赶紧完工。 别落了把柄在他手上,告到刺史大人那去。 他将整个客栈下面全部挖空,建成了酒窖。 这么大的酒窖,卑职也是生平仅见。 虽然怪异,也没敢多问。 哪知地下的酒窖火急火燎建完了,开始砌筑上面房屋的时候。 这贾掌柜似乎又不着急了,工匠跟干活的伙计也日渐减少。 最后渐渐的,贾掌柜本人都不怎么来了。 徒留那修建了一半的客栈,残缺不全的摆在那儿。 卑职心有疑惑,但上面的事情水深着呢,卑职根本不敢打听。 只庆幸他们不修了也好,自己落得个清闲........ 哪知才过了几日,朝廷给戍边将士运送的粮草,就在我流云驿出了岔子......” 第763章 赵嵩 驿丞显然很忌惮赵嵩,缓了一阵才接着道 “卑职当日本应在流云驿当值的,家里突然来人告知我老娘不慎跌了一跤。 伤势颇重,怕是危险,要我赶紧回家去一趟。 卑职当时心慌意乱,将事情交代了一下驿夫,急忙跑回家了。 家里老娘确实伤重,好在没有性命之忧。 等我安顿好老娘,准备再赶回驿站的时候,就被金吾卫闯进家里,抓进了死牢...... 还求大人明察秋毫,卑职句句属实,不敢有一句妄言啊! 呜呜呜呜....... 卑职人微言轻,家中还有八十老娘需要养老送终。 这株连九族的事情,是万万不敢干呐! 这客栈若真牵涉粮草失窃案,那第一要问带贾鑫过来的刺史幕僚韦笃行。 第二.......第二,恐怕就要问........刺史大人赵嵩本人了...... 卑职属实冤枉啊—— 呜呜呜呜........” 驿丞哭的肝肠寸断,险些背过气去。 徐明皱着眉,问审讯过驿丞的金吾卫道 “此人所言属实?” 两个金吾卫点头道 “确实属实,当时给他送信的人,还有他八十老母都查验过了,确实是摔断了腿。” 徐明又问守护流云驿现场的金吾卫 “这个驿站其它人呢,驿丞说走的时候还交代了驿夫。” 金吾卫头领恭敬答道 “这个驿站的杂役跟驿夫,都在粮草被劫当夜,全被杀干净了。” 那驿丞听到这个消息,浑身打个激灵。 他不敢想像,若是自己老娘没摔那一跤。 没有人跑来催他家去,恐怕自己现在早就凉了。 越想越怕,整个人都瑟瑟发抖...... 徐明挥了挥手,给金吾卫交代道 “速找大夫给他治伤,他是重要人证,务必保护周全,我要带他入京!” 金吾卫低头称是,那驿丞紧绷的身子终于松懈下来。 自己这条命算是暂时保住了。 徐明往前几步,站在风云变幻的山岚,看着脚下的云海翻滚。 那云海之下,就是阖州府。 霍明轩上前一步,站在徐明身边,深深吸了口气 “怎么样?徐大人,咱们怕是要打一场硬仗呢。” 徐明八风不动,瞥了一眼霍明轩淡淡道 “本官向来依法办事,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何况他一介刺史? 只是你身份敏感,如今粮草跟霍大人都已经寻到,你是否先将霍大人送回洛京休养.......” “我才不回去!徐明,你休想将我赶走,独揽大功! 赵嵩这老匹夫害得老夫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老夫要亲自找他算账! 岂能让你一人抢了风头?” 霍明轩也接着戏谑道 “他不走,我也不走! 你们两老头加起来快一百岁了,我不放心。” 徐明“.......” 霍铮“........” 这次的粮草失窃案,本就是大聖开国百年来,最惊世骇俗的一个案子。 犯下此案的背后势力,可以说就是盘踞在大聖朝堂百年的毒瘤根源所在。 其实当阖州刺史赵嵩牵扯进来的时候,大家就知道这件事怕是要有一场血雨腥风。 原因无他,因为赵嵩的生母也姓荣,乃是前朝皇后荣氏的胞妹。 严格说来,赵嵩身上流淌着覆灭后族荣氏的血脉。 至于他为何在后族荣氏覆灭之后,还能明哲保身,还能在阖州任刺史一职。 就是因为荣氏这个百年大族,在一夕之间被同光帝连根拔起,赵嵩功不可没。 第764章 皇权斗争 当时还只是个七品县令的赵嵩,大义灭亲。 亲自陈情具表,将荣氏种种蔑视皇权,贪赃枉法,结党营私的证据,揭发给同光帝。 细数荣氏九九八十一条大罪,将这个百年世家,死死钉在刑架之上。 荣氏就如同一艘千疮百孔的大船。 在赵嵩雷霆万钧的手段下,瞬间轰然倒塌,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据说事发之后,赵嵩的生母,骗赵嵩侍疾。 想要亲手杀了赵嵩,可惜最后失手了。 最后大骂赵嵩忤逆不孝,与他割肉断亲,当着赵嵩的面自戕而死。 事情一度闹得沸沸扬扬,天下皆知。 虽然荣氏倒台,大家额手称庆。 一鲸落万物生的道理,大家都懂。 但是背后谁不诟病他赵嵩,踩着亲族的尸山血海,换得锦绣前程。 这样的人连自己血亲都坑,人人见他譬如蛇蝎。 赵嵩似乎不以为然,同光帝念他帮自己除掉了心腹大患。 让他补了阖州刺史的缺,算是奖赏。 阖州距离京畿不远,方便管控。 同光帝恩威并施,赵嵩也很满意,算是与帝王之间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赵嵩这些年一直很安分,治下多年,也未见闹出过什么乱子,低调的时常让人忽略。 然而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出手就到了犯案的顶格! 牵扯到荣氏,那绕不开的就是皇权的斗争。 宫里可是还有一位流着荣氏血脉的四皇子! 大家心知肚明,恐怕这次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历朝历代,皇权争斗是最残酷,最丧失人性的。 有时候是非对错,都已经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你所在的阵营,属于谁的派系,这才是最重要的。 历史最终是由胜利者书写! 此时山下的阖州刺史府一片静谧。 刺史赵嵩穿着一身雪白的中衣,端坐在墨山堂,反复擦拭着一柄宝剑。 宝剑剑锋雪亮,映照出赵嵩一双锋利的眉眼。 他年逾四十,却身姿挺拔,精气十足,面容不怒自威。 他自幼生长在钟鸣鼎食之家,那种出身豪族的贵气,随着岁月沉淀越发凝练。 握着剑的手指姿势娴熟,一点也像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 他身后赫然站着一排黑衣蒙面的护卫,打扮跟之前那些干杀人灭口勾当的死士一模一样。 门外脚步声响,一个有些佝偻的身影走了进来。 来人是个须发花白的文士,他神色有点慌乱,疾步走到赵嵩面前道 “大人,事情败露了,粮食已经被徐明翻出来了,恐怕......恐怕......” 赵嵩哼冷一声,继续擦着手中宝剑,冷冷道 “慌什么,查到了就查到了,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尔。 你这般沉不住气,如何成大事?” 那文士缓缓吐了口气,神色缓缓镇定下来,给赵嵩一作揖道 “主公临危不乱的这份本事,属下自愧不如。 笃行此生能跟随主公,死而无憾!” 赵嵩拿过桌案上几根丝线,“唰——”一声寒光一闪。 飘飘摇摇的丝线,被宝剑砍了几段,非常丝滑。 赵嵩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边的韦笃行赶紧奉承道 “好剑,只有这等绝世宝剑,才配得上主公雄才大略!” 赵嵩满意的翘了翘嘴角道 “只是天时地利人和,大势所趋罢了。 徐明如今在哪儿?尾巴有没有处理干净?” 韦笃行有些忐忑道 “徐明如今还在流云驿上,但是恐怕会很快来咱们阖州府。 那个驿丞没处理干净,被徐明抓住了。 主公要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韦笃行心里暗道倒霉,那个驿丞本该在那晚死在驿站里,结果偏偏让他跑了。 等发现的时候,竟然已经被金吾卫抓住关进死牢了。 昨日安排人去灭口,结果也失手了! 他都怀疑自己这些日子,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 所有事情都没有按照他设计的方向发展! 哎——幸亏主公仁善,对他们这些属下多...... ——噗嗤! 韦笃行感觉胸口一凉,随即剧痛袭来。 他不可置信的瞪着胸口上突出来的半截剑尖,然后扭头看向站在身后的人。 “主公.......赵嵩.......你......你好狠......” 韦笃行的声音带着气音,口里开始喷血。 最后无力的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死不瞑目了。 第765章 他要反 赵嵩一把拔出了那柄插在韦笃行胸口的宝剑,面无表情道 “我赵嵩手下,从来不养无用之辈! 亏我用国士之礼待你,没想到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很快韦笃行的尸体被抬走了,雕花地砖上面的血污,很快被婢女擦洗干净。 除了留下一滩水渍,再无痕迹。 珠链晃动,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走了进来。 她披着一个大大兜帽的斗篷,面容被遮了一半。 她弱柳扶风一般走进花厅,慢慢扬起了脸。 没想到她脸上也罩着一层面纱,露出的那双眼睛充满妩媚, 但眼角有淡淡的细纹,显露出她的年纪不小了。 冷淡的赵嵩终于露出了笑容,他走过去。 拉着女子的手,走到案桌后面,让那女子坐进他的怀里,温柔道 “何时来的?怎么不知会我一声,我好去接你。” 那女子柔弱无骨的依偎在赵嵩怀里,双手蛇一般缠绕上赵嵩的脖子,娇声道 “嵩哥,我好害怕...... 我一害怕,就忍不住想来见你...... 你说你会不会厌了我......” 很难想象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说话的声音甜美的跟二八少女一般, 就如最上等香醇的烈酒,男人一闻皆醉。 赵嵩显然不例外,他似乎十分痴迷怀中的女子。 双臂紧紧箍住女子纤细的腰身,恨不得将女子按进自己身体里。 那女子被赵嵩勒的嘤咛娇呼。 但是哪里是赵嵩的对手,只能让赵嵩将她按在怀里搓圆捏扁。 两人耳鬓厮磨够了,女子娇喘吁吁道 “嵩哥,徐明已经查到这里了,咱们恐怕是躲不过去了......” 赵嵩心满意足的,使劲嗅了嗅女子颈窝里面的馨香道 “躲不过便不躲了,早晚有这一天,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怀里的女子身子似乎颤抖了一下,然后缓缓放松下来,腻着赵嵩道 “这样也好,我也厌恶这样偷偷摸摸的日子。 总是见不到你,你不知道人家多想你......” 赵嵩似乎被女子取悦了,他又激动的跟她耳鬓厮磨一番道 “待大事成了,便不再让你日日守活寡....... 哥哥定然把这些年亏欠你的,全都给你补回来.....” 那女子年纪不小,却风情万种,娇嗔道 “嵩哥你真坏......奴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哎呦........” 内堂的情形已经不堪入目。 两人年纪都不小,但就跟那新婚燕尔的小夫妻一般,干柴烈火。 奇怪的是,即便是这样私密的房中事。 那女子身上的衣裳都脱光了,依然紧紧戴着面纱,从不解开。 徐明,霍铮,霍明轩,带着金吾卫衙差到阖州的时候。 阖州刺史赵嵩竟然亲自到城门口相迎。 赵嵩一身三品紫色官服,带着阖州一众属官,整整齐齐站在城门口,一副等候多时的样子。 霍铮被霍明轩伺候着喝了些稠粥,精神已经缓了过来。 此时他坐斜靠在马车里冷哼道 "他竟然没跑,还敢在这等着,简直狂妄—— 咳咳咳咳——" 霍铮一激动,又呛咳起来,霍明轩赶紧给他顺气道 “没跑不是好事吗?你怎么还生上气了? 岁数都这么大了,火气收一收,收一收!” 若不是徐明在一边,霍铮恨不得跳来了给这混账儿子两爆栗。 在家没大没小就算了,当着外人竟然也嘲笑他老? 他明明年富力强,才不过三十又十余岁,如何就算岁数大了? 更可气的他顶着别人的脸骗自己许久,让自己闹了不少笑话。 霍铮已经下定决心,待回家定然让这混账,尝尝祖宗家法的滋味儿。 徐明一张四方脸八风不动,看了赵嵩的阵仗,眼角微跳,低声对世家父子道 “给太子殿下传信,赵嵩怕是要狗急跳墙。” 霍明轩后背汗毛竖起,一州刺史狗急跳墙会怎么样? 只有一个结果——造反! 阖州因为靠近京畿,严禁囤重兵,在编的守城将士不过区区五千人。 就算造反,顷刻之间就会被洛京的京畿大营瞬间扑灭。 就算京畿大营之前被派出三万驰援白水关。 但剩下的七万人马也不是吃素的。 难道这赵嵩真要靠这区区五千人马敢起兵造反? 但是经过和两日的相处,霍明轩明白一个道理,徐明的话你最好相信。 那双眼睛洞若观火,他说赵嵩要反,那赵嵩八成真的要反! 第766章 宴无好宴 霍明轩不敢怠慢,立刻将消息封进加了火漆的信筒,让心腹快马直传东宫。 此时赵嵩已经率领属官们走到徐明跟霍铮的马车跟前。 赵嵩执下官礼仪,对徐明跟霍铮行礼道 “今日二位大人同时亲临我阖州,简直令我阖州蓬荜生辉啊! 两位大人快随我进城,下官已经备好酒菜,给二位大人接风洗尘。 还请二位大人务必赏光。” 赵嵩出自名门望族,姿容仪态均无可挑剔。 即使持下位礼节邀请,也不卑不亢。 霍明轩看着赵嵩那一张春风和煦的脸,直觉这宴无好宴。 本身他们下山就要直奔刺史府,羁押赵嵩。 但如今赵嵩,竟然主动在城门口迎接他们。 身后城楼上,都是甲胄森严的士兵。 而自己这边金吾卫加上刑部衙差,不过区区百余人。 此时硬刚乃是下策。 但赵嵩邀他们入城,摆明了就是鸿门宴,他们进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徐明抢先应道 “此番来阖州,就是为了查粮草失窃案,如今失窃粮草已经在流云驿悉数找回。 此来阖州就是想找刺史大人查证未尽事宜,完善证据链。 霍大人前来流云驿途中,被贼人所掳。 如今身体极度虚弱,这便赶回洛京,就不入城了。" 徐明的意思很明白,让霍氏父子回京,他要单刀赴会。 查到的证据还没有摊开到明面上,与阖州赵嵩还没有撕破脸。 按照刑部办案流程,也应到阖州刺史府,将涉案线索全部归拢,入档上报。 赵嵩一双细长的眸子眯了眯,笑意不达眼底 “徐大人这就见外了,上官身体不适,路过我阖州,下官岂能就此眼睁睁放任不管? 大聖四大医药世家之一的黄埔家,就在我阖州。 无论霍大人是内病还是外伤,黄埔出手,药到病除。 还请霍大人随我一起进城吧,下官定然将黄埔家最好的医者寻来为大人治病。” 说完也不等徐明跟霍铮答不答应,一队寒光闪闪的黑甲军从城门里冲了出来,直接将徐明霍铮一行围了个严严实实。 金吾卫跟刑部的衙差纷纷色变,刀剑出鞘声音不绝。 看着黑甲军,徐明跟霍铮心底大震,这是连装都不装了。 这些黑甲军出现在太庙,太子殿下认祖归宗的时候。 出现在溧阳公主墓下面的地宫里。 没想到这距离京畿最近的阖州,竟然也有。 徐明知道,霍铮跟霍明轩想走也走不了了,索性点头道 “那就有劳赵刺史了,太子殿下还在洛京等我复命。 咱们尽快把案情捋清楚,免得太子殿下派人过来催问。” 赵嵩不以为意,依旧挂着无懈可击的笑意道 “那是自然,下官定然全力配合徐大人,侦破此案。” 霍铮是个脾气火爆的直肠子,但也不是无脑之辈,他打着哈哈道 “那就有劳赵大人,帮我寻个黄埔家的名医来治病了。” 大家表面一片恭维祥和,藏在背后的手,都紧紧握着刀柄。 随时都可能将对方捅个对穿。 霍明轩不言语,只是看着眼前矗立的高大的‘阖州城’。 此时城楼上方,一片黑云笼罩过来,压城欲摧。 明明晴朗的好天气,瞬间风云变色。 彼时白水关那边,大土司那里借来的粮食,只能供白水关八万将士坚持几日。 这次粮食吃完了,是真的没有了。 木坤有多余的粮食,卫芙可以毫不客气的强行借过来。 但是上一次已经征调了口粮之外的所有粮食。 再去征调,已经不是为国为民了。 从百姓们口中抢夺活命的口粮,那才是真正跟苍夷人毫无区别了。 第767章 军粮终于到了 卫芙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暮色四合,鹿角山星星点点的火把又燃了起来,越来越多。 约定的信号始终没有出现。 这两日卫芙日日眺望鹿角山,张猛知道卫芙在等什么。 “大将军,你说那两个草包是不是暴露了? 这么久都没消息,是不是咱们的谋划被查吉柯穆那厮发现,一把连锅端了?” 卫芙眼睛定定的盯着鹿角山道 “是不是一锅端了,再过几日便可水落石出。 耐心些,想要猎最狡猾的狐狸,就不能心急。 狐狸诡计多端,动静大些就跑了,” 张猛看郡主日日眺望鹿角山,山上的每一根草,每一棵树,差不多都装进自己的脑子里。 他也没日没夜瞪着两只牛眼,看那亘古不变的鹿角山。 除了白天的营帐,还有晚上巡逻移动的火把。 张猛实在想不出,就凭借那两个草包,能帮他们克敌制胜? 借来的粮食也撑不了几天,晚上罗秉愁眉不展的又找来了。 之前这些事封赫一手操办,如今接过来,才发现千头万绪,简直一团乱麻。 下午新安排的伙夫造饭的时候,这些粮食的由来不胫而走。 毕竟当时去借粮那是一万人,保密简直天方夜谭。 于是安静几天的大营,又开始不安躁动起来。 卫芙皱眉道 “之前几个煽动带头的人审讯的如何了?具体什么情况?” 罗秉叹息道 “要是被苍夷收买的,我倒是还能杀鸡儆猴,敲山震虎。 可偏偏不是的,粮食短缺的消息是事实,纸是包不住火的。 这次大家倒是没有太过闹腾,但是士气低迷,末将也很担忧啊。” 卫芙何尝不知道,士气军魂是一场战事胜负的关键。 大聖的朝廷沉疴难返,长此以往民心不在。 就像是大厦的根基坏了,无论你外表粉饰的如何漂亮,它要倒的时,不是人力能阻拦的。 崔珩拉着几位尚书,勉强撑住了摇摇欲坠的大聖。 能不能起死回生,既看手段也看天意了。 正当卫芙盘算,是否改变计划。 要不要连夜去敌方的阵营劫回来一批粮草的时候,阿鲤兴高采烈的一头扎了进来。 她叽叽喳喳道 “郡主,郡主,你不用愁了,你看谁来了!” 阿鲤主动将帐帘撩开,外面果然走进来几个人。 卫芙一看,简直不可思议。 只见进来的三个人浑身都裹满了泥灰尘土,一看就是日夜兼程长途跋涉的样子。 几人脸上也是灰头土脸,高高胖瘦各有不同,但是卫芙一眼都认了出来,惊喜道 “是......刘军师?陈大牛,陈二牛啊?! 你们如何来了?” 这些人竟然是自己救助过的流民,后来在赊县安家的陈氏兄弟。 还有个干巴瘦小的老头,是在敦肃收的幕僚刘千机。 没想到跟故人再次见面,竟然是在这千里之外的西南边陲。 刘千机擦了两把脸上汗水跟泪水冲出来的泥沟,激动道 “郡主洪福齐天,我等日夜兼程一路顺利,总算不负太子殿下所托......” 陈大牛陈二牛也接话道 “我们受胡大人跟朱大人两位县令的委托。 将这几个月赊县跟茂县收上来的“麻薯”都送过来了。 郡主可亲自查看,共计四十万石!” 卫芙“腾”的一下从桌案后面站起来。 四十万?不是三十万?! 这第二批补上的粮食竟然比第一批整整多了十万石。 喜从天降,卫芙一阵风一般冲出帅帐。 果然,士兵们已经陆陆续续从营帐里面钻出来,围着运粮车发出激动的嚎叫。 要不是碍于身份,卫芙也想嚎叫几声。 那一眼望不到头的粮车,满满登登,堆的小山一般高,好像排到了天边。 崔珩果然没有让她失望,也没有让定西军失望。 这一刻卫芙竟然有点想哭的感觉。 看着千里迢迢送粮食的这些人,有宁州军,有敦肃军,还有赊县衙差百姓等等。 好多还都是卫芙认识的,卫芙赶紧吩咐厨房,给大家做顿饱饭。 这些日子精打细算,所有将士几乎都没吃饱过。 大家欢呼雀跃,气氛一下热烈起来。 卫芙亲自将刘千机跟陈大牛,陈二牛请帐内,摆上接风洗尘宴。 等大家稍微吃饱喝足,缓过口气,卫芙才细问缘由。 第768章 新衣 其实早在粮草失窃第一时间,崔珩就直接让户部重新筹备粮草。 只是洛京周边刚被户部横扫一遍,好多地方都没余粮了。 正当钱宴急的抓耳挠腮的时候,崔珩给他带话。 让他把腾出来的银子,直接拨付到宁州以及赊、茂二县。 四十万石粮食已经凑齐,且已经发往白水关。 筹备速度如此迅捷,户部尚书喜得差点蹦个高,连连夸赞道 “不愧是太子殿下,这些都是土地贫瘠之地,之前从来没指望过他们。 没想到国难当头,竟然能一下子拿出四十万石粮食,简直是天佑我大聖!” 但凡换个人告诉他这个消息,他都会觉得绝对是骗子。 但要是崔珩亲口说的,那就准没错了! 其实最早知道白水关有断粮之忧的,是宁州刺史左应钦,还有敦肃的刘千机。 当时他们跟霍明轩一起研究雷火器搭配骑兵的战法问题。 没想到霍家的老仆飞马日夜兼程,将霍铮出事的消息告知了霍明轩。 当时左应钦跟刘千机就感觉大事不妙。 因此霍明轩赶回洛京之后。 左应钦跟刘千机,就开始紧锣密鼓的筹备粮草。 卫芙当初将麻薯种苗带入中州,一开始百姓都还不相信这种东西能在贫瘠的土壤里面生长。 但后来丰收的时候,所有的村民都就看到了。 纷纷效仿,中州土地广袤,不过几月,中州竟然有丰衣足食的迹象。 如今除去口粮,再给白水关筹备一些粮草也不是很吃力。 赊、茂二县则是崔珩亲自遣金吾卫过去传信。 那边麻薯都种了两三季了,抽调几十万石几乎毫无压力。 赊县县令胡怀民,跟茂县县令朱显仁亲自督办。 两边加起来同时发力,原本三十万石粮食,硬生生凑出了四十万。 他们直接从原地出发,用最快的速度奔赴白水关。 这样反而比从洛京出发更节省路程。 尤其中州与泰州的白水关,相距不过十日路程,比洛京便捷多了。 这次运粮军的规模与第一次简直没法比,除了赶车的车夫,押送粮草的士兵不足千人。 有些还是百姓们自发组织的护粮队,一路千山万水的跟来了边境。 如今他们被白水关士兵以最高规格接待,载歌载舞。 校场燃起巨大了篝火。 定西军心里踏实了,精气神都回来了。 卫芙一晚上笑意没断。 彼时,卫芙的寝帐里,姜鱼一直低着头,手上的针线都没放下过。 阿鲤嘴里叼了一个烤的焦黄麻薯进来。 她怀里还抱着好几个,可能是刚从火堆里面刨出来的,有些烫。 她一边走一边“嗷嗷”喊。 进来赶紧将滚烫的麻薯丢到矮桌上,然后嘴巴那个也取下来。 鼓起腮帮子吹自己被烫红的手心。 “呼呼呼——姜姐姐,你怎么还在做针线啊? 你不出去看看嘛?他们在校场角力,比武,可热闹了! 针线活儿等回了洛京再做也不晚嘛!” 姜鱼抬起头,揉了揉发红的眼睛,笑道 “我看你身上的褂子都短了,就给你裁了一件新的,你来试试看合不合身。” 一听有新衣服穿,阿鲤高兴的跳起来。 在郡主府的时候,有针线嬷嬷给她量体裁衣。 这没想到来白水关的这段日子,自己好像窜个子了,之前的衣裳穿在身上似乎短了一截。 姜鱼的手是出了名的巧,这身褂子布料不算顶好。 但是在衣襟跟裤脚上,绣上了几尾金光灿烂的大红鲤鱼,十分的可爱喜庆。 阿鲤看的眼睛都挪不开,十分珍惜的抚摸上面活泼可爱的锦鲤,开心极了。 姜鱼摸着阿鲤的双髻,微笑道 “这鲤鱼就像你,福气满满,喜庆欢脱。 快换上,我帮你看看还有没有哪里需要改的。” 阿鲤在姜鱼的帮助下,高高兴兴的换上了新衣。 阿鲤抬起手转了一圈儿,还高兴的原地蹦了蹦。 肩膀,袖子,腰身无一处不合适的,根本不需要改。 阿鲤竖起大拇指,圆溜溜的眼睛笑成弯月道 “姜姐姐果然好手艺,只用眼睛看两眼,比尺子量的都准呢。 为了表示我的谢意,我请姜姐姐吃烤麻薯吧,是我亲手烤的哦—— 可比那厨子做的好吃多了。” 第769章 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太子妃吗 姜鱼挨着阿鲤坐下,高高兴兴的吃麻薯。 阿鲤一抬头,看到郡主的床榻上竟然有厚厚一摞新衣。 从颜色样式来看,有郡主穿的里衣,也有婴儿的襁褓,虎头鞋之类的。 阿鲤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了。 “你,你这几日钻在帐篷里不出去....... 就是一直在缝这些衣服吗?! 虽然郡主在家挺讲究的,但是行军打仗,倒是能省事就省了,穿不到那么多衣裳的。 何况这里穷乡僻壤,也寻不到好料,你别把眼睛累坏了。 待回了落京,你想做多少做多少,好料子随你挑!” 阿里有些心疼的上前,摸了摸姜鱼充满血丝的眼睛。 姜鱼拉住阿鲤的手吹了吹,掏出帕子将她手上粘的柴灰擦干净,微笑道 “你们在外奔波打仗,不是比我更累? 我如今也帮不上什么忙,做做针线而已,哪里就累着了? 好啦,现在我已经做完了。 今日不做了,可以陪你玩一会儿......” 阿鲤还是小孩心性,有的玩儿那自然是最高兴的。 两人就靠坐在矮桌前,一边扒开烤的软糯的麻薯吃,一边聊天。 大多时候是阿鲤一个人叽叽喳喳,姜鱼笑眯眯的趴在矮桌上听她说,时不时给阿鲤倒杯茶润润喉...... 阿鲤感觉又回到刚到郡主身边的时候,那时候她们还住在萧家那寒酸破烂的萧将军府。 姜鱼不善言辞,大部分时候,都是阿鲤在说。 姜鱼一边摆弄各种药材,安静的听阿鲤谈天说地...... 有时候否极真的会泰来,头一天补给的粮食刚送过来,第二日清晨,又一队给定西军的补给到了。 这人卫芙挺眼熟,是崔珩身边的得力下属之一叫越山海,是金吾卫的副指挥使。 要知道金吾卫只设置了四个副指挥使的位置,只听命崔珩一人。 那已经是权力核心的人物了,崔珩竟然将他派来白水关? 越山海显然也是日夜兼程赶来,金吾卫金色的盔甲都蒙了厚厚一层尘土。 像是一个刚出土的陶勇。 越山海见到卫芙,甩蹬下马,龙行虎步走到卫芙面前,抱拳单膝下拜道 “金吾卫副指挥使越山海见过太子妃。 此次奉太子殿下之令,送来“火器营”最新制造出来的一批火器,请太子妃过目。” 崔珩的下属与所有人对她打的称呼都不同。 他们既不喊卫芙郡主,也不提她在军中的品级,而是直呼太子妃。 卫芙有点难为情道 “越指挥使一路辛苦!有这批火器加持,大破苍夷指日可待! 只是我还未与太子殿下大婚,太子妃这个称呼,现在为时过早了。” 越千山不以为意,声音洪亮道 “属下等也是跟着太子殿下这般称呼太子妃,并非是我等僭越。 如今金吾卫上下传递消息,都以太子妃称呼郡主,还请太子妃莫怪。” 卫芙“......” 要不是今日头上还戴着头盔,遮住半边脸,卫芙脸红的样子都藏不住了。 她心里暗骂崔珩这厮 “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未来太子妃吗?还要到处喊? 不仅自己喊,还要求属下一起喊,他们连三书六礼都还没过完好吧!” 事已至此,卫芙只能默认了,在这种小事上揪着不放,反而显得她小家子气了。 卫芙假装咳嗽两声道 “咱们还是去看看新研制出来的“雷火器”威力如何吧。” 能让崔珩出动手下四大得力干将之一,东西非同小可。 所有押送“雷火器”的车辆都用油布包裹的严严实实。 这些车跟运粮车大有不同,很多承重结构处,都是精铁打造,更加结实坚固。 车辆四周都有防止倾覆的顶杆,一看就是老金的手笔。 第770章 只欠东风 这里面装的都是些娇贵物件,尤其是“雷火弹”。 一个弄不好直接会原地爆炸的,运送这些“雷火器”也是十分危险的差事。 洛京一路到泰州白水关,路途遥远颠簸。 越山海能用这么短时间把东西运过来,还没发生爆炸,已经是非常厉害了。 随着那些密封的油布一层一层掀开,卫芙眼睛越来越亮。 老金啊!老金! 卫芙一万个感谢自己当初把老金带回郡主府的决定。 否则让这么一个武器大师,埋没在铺子里打造女人用的首饰钗环,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这批武器意味着什么,卫芙太清楚了,她立刻召来罗秉跟张猛。 将防守最严密的仓库腾出来一间,专门放置这些新出的雷火器。 同时还要与粮库拉开安全距离。 跟随这批雷火器同来的,还有数百个已经熟练操控这批雷火器的火器兵。 崔珩做事向来滴水不漏,面面俱到。 卫芙心底的喜悦按都按不住,要不是崔珩人远在洛京,卫芙高低要给他大大的奖励。 夜幕低垂,卫芙照例在白水关城楼上极目远眺鹿角山。 终于在那个特定的地点,亮起了三个火把! 时机——终于到了!此时的鹿角山上,奉节跟奉喆躲在茂密的灌木丛里。 他们四只眼睛紧紧盯着那三个巨大的火把,过了许久也没人过来探问,两人才悄悄松口气。 奉喆四肢发达,脑子简单些,鼓着一双牛眼担心道 “你说那边会看到吗?咱们点火把的地方没错吧?” 奉节肯定确认道 “放心,这地方我记得挺熟的,那边说的也很明白,不会错的。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奉喆有点担心道 “但是一旦咱们起事,开弓没有回头箭,咱两可能都不能活着下山了。 奉节细胳膊细腿,眼睛细长,心眼子比这个傻弟弟强多了。 他露出一丝奸诈之色道 “谁说我们要亲自上了?这些日子给他们做了那么多洗脑工作,想必火候差不多了。 届时让这些蠢货们先上,等白水关那边大军到了,跟苍夷王斗个你死我活,咱们再出来收拾残局。 到时候想怎么分疆裂土,还不是咱两兄弟说了算? 退一万步讲,倘若那边有变,那死的也是第一批冲出去的蠢货,跟咱俩有什么关系? 大不了趁乱咱们再跑一回,我就不信运气这么背,能让他们抓到第二回?!” 奉喆让亲哥说的心潮澎湃,一把抱住大哥手臂崇拜道 “大哥,你真是不世出的天才,没准你才是咱们沧澜国的天选之子。 这新的盛世注定由大哥你来开启! 中原所谓的真命天子,原来出自我们奉家! 爹娘在天之灵,一定会我们骄傲的!” 奉节被奉喆捧的都飘了,摇头晃脑良久,要不是怕暴露就差没有叉腰仰天大笑三声了。 而在另一座山峰上,站着一个高大挺拔的黑袍人,山风将他的袍角吹得猎猎作响。 脸上的金色鬼王面具映着星辉,闪烁着微光。 查吉柯穆融化在黑暗里,嘴角挑起一抹嘲讽。 看着那两个自吹自擂,陷入幻想的蠢货。 查吉柯穆身后,同样站着两个浑身裹的严严实实的黑袍人。 他们不仅身上被黑袍裹的密不透风,连整个脸都一起裹住了,看起来极其诡异。 其中一个黑袍人用怪异的语调问道 “王,是否需要除掉他们?” 查吉柯穆嘴唇挑了挑道 “着什么急?鱼都没上钩呢,撤什么饵?” 两兄弟兀自陷入对未来的美好幻想中,丝毫不知道自己背地里的计划,早已被人洞察的一清二楚。 此时的鹿角山,戒备森严,好似与平日并无什么两样。 实际一股暗流正在悄悄涌动。 第771章 兵变 三更刚过不久,鹿角山苍夷军营里,先后有五六个地方同时着火。 那火势起的很蹊跷,刚刚发现就一发不可收。 还带着接二连三的爆炸声,根本来不及救援。 军营瞬间大乱,负责巡夜的苍夷将士都慌了,大声奔走呼号 “走水啦!走水啦!......快点救火啊! 不好啦,是粮库着火了!....... 快来救火......” 这些起火的点真的就是苍夷大军囤积粮食的粮库。 有了上次卫芙烧粮库的前车之鉴,查吉柯穆将粮库建立的更加分散隐秘。 没想到这次依然精准的被找到,并且用上了火油跟“雷火弹”助燃,手段极其狠辣。 苍夷军如临大敌,以为定西军已经攻山了。 纷纷拖着刀光着脚跑出营帐,救火的救火,迎敌的迎敌。 但是营地里乱哄哄一片,根本不知道敌军在哪儿。 又士兵看着一队武装整齐的步兵跑了过来,领头的是原沧澜部贵族黔邦。 几个小队长赶紧上去探问道 “黔邦,是敌袭了吗?从哪个方向进来的?” 黔邦大马冲过来含糊的应了一声,指着他们背后道 “从那边过来的,赶紧跟我过去堵上缺口!” 那些人下意识往后看,然后身上一阵剧痛,再低头一看,胸口上的剑尖都突出二尺长了。 他们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有人张开嘴想大骂黔邦“叛徒”。 结果喉咙被涌上来的鲜血堵的死死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就这么睁着眼睛断了气...... 黔邦朝着那些死尸狠狠啐了一口,高举手上的还在流血的剑道 “苍夷王不仁,灭我国家,辱我族人。 更是孽杀了我们尊贵的孔雀公主,逼得我们无家可归,沦为下九流的亡国奴!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凭什么让他压在我们头上,欺我辱我? 不想当亡国奴的随我冲,今日我们与援军里应外合,杀了那残暴成性的苍夷王,恢复我沧澜正统!” 所有跟随者轰然响应,这些沧澜原本都是旧国贵族部将。 随着沧澜王子公主先后被杀,查吉柯穆彻底清算沧澜旧部势力,将他们拆分的七零八落。 彻底沦为二等公民,那些以前见到他们都要弯腰下跪的人,如今要骑在他们头上。 这中落差如何能忍?但形势比人强,所有人敢怒不敢不言。 正在这个节骨眼,奉家兄弟带来定西军的递来的橄榄枝。 ——合力除掉查吉柯穆,助他们恢复沧澜正统! 这简直是瞌睡遇上了枕头,饿鼠掉进了谷仓。 苍夷再强大,好处也落不到他们沧澜旧族的头上。 既如此,那索性把桌子掀了,重新组局。 苍夷统一西南边陲各国之前,属沧澜实力最为强大。 短短几日,竟然也煽动了三四万人发动政变。 这三四万叛军趁着粮库失火的混乱,一路往山下杀了过去。 所到之处苍夷军纷纷退避,这股势力几乎没有费什么劲,就冲到了山口最重要的关卡。 这个关卡是鹿角山最重要的咽喉要道,查吉柯穆在这里设下重兵把守。 早在叛军从内往外冲杀的时候,他们就放出烟火信号。 白水关的方向,高高的城楼上,同样燃起来三个巨大的火把。 这是事先约好的起事的暗语。 他们按照约定,一口气冲到鹿角山下关口,关口的守军显然没想到敌人是从内部来的。 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沧澜叛军势如破竹,竟然一举将鹿角山大营最重要的关卡冲开了。 黔邦欣喜若狂,没想到这次兵变竟然如此顺利! 看来这苍夷国果然气数已尽,就算复国成功又怎么样,还不是撑不过一年? 黔邦立刻命人在关卡处放出巨大的烟火,刺目的火焰将周边照的亮如白昼。 随着沧澜得手的信号发出,白水关方向果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火把。 正浩浩荡荡往鹿角山而来,初步目测有数万人。 沧澜叛军的头领黔邦仰天大笑,援军已至,鹿角山门户洞开,两军汇合覆灭苍夷易如反掌。 半山腰上一直静观其变的奉氏兄弟,一看时机成熟,立刻窜了出来。 白水关那头是由他们负责接头的,如今大事将成,是时候站出来摘取胜利果实的时候了。 就算要扶持沧澜新王上位,也得是他们奉氏兄弟。 奉节冲到黔邦面前道 “黔邦兄弟辛苦了,今夜就是苍夷覆灭之日! 如今大聖大军已到,由我带领大军再杀回去,生擒苍夷王。 势必砍下他的头颅,祭奠命丧在他手下的沧澜国人......” 奉节慷慨激昂,唾沫横飞。 完全越过黔邦,以首领自居。 第772章 反包围 熊熊火把下,黔邦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奉节语气越来越嚣张,甚至最后竟然越要挤掉黔邦首领的位置。 黔邦脸上闪过一丝狞笑,当奉节准备以沧澜部首领的姿态,迎接大聖军队的时候。 突然觉得自己脖颈一凉,然后就看到地面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然后眼前放大的竟然是几个马腿! 奉节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身边人都大惊失色。 尤其是奉喆,他正崇拜的站在一边。 看自己兄长挥斥方遒的英姿,结果下一刻,他的亲哥脑袋就这么华丽的飞了出去。 奉节那颗嘴巴还在动的脑袋,咕噜噜的滚在地上,被几匹惊马踢得到处乱滚。 奉喆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情,目眦欲裂,大声喝道 “黔邦!你这个畜生,你为什么杀我的哥哥?为什么杀自己人?” 说着就要冲上去跟黔邦拼命。 奉喆跟奉节不一样,他身强体壮,有功夫傍身的。 但是黔邦早有准备,一挥手身后十几个弓弩手乱箭齐发。 奉喆还没冲到黔邦跟前,就被射成了刺猬。 摇晃了几下,身子摔下马去,跟他哥哥作伴去了。 果然没有辜负他们爹娘的遗愿,谁也没有丢下谁。 黔邦冷笑道 “起事玩命的时候,你们缩头缩脑。 事成了就想出来摘桃子,世上好事都让你们兄弟两想完了! 呸!想让我黔邦奉你们为主,下辈子吧!” 跟着黔邦的那些士兵,对陈尸在地的奉家兄弟也充满鄙夷,纷纷唾道 “呸——! 如此贪生怕死,还想当沧澜新王,做梦也轮不到你!” 另一边大聖定西军已经近在眼前,为首的竟然是一个银盔银甲的女将军。 黔邦激动的立刻打马上前招呼道 “对面是大聖镇国大将军吗?我是沧澜首领黔邦,今日特离开投诚! 如今我已经拿下鹿角山入口,这就引大军进山,一举剿灭苍夷王军。” 对面的女将军半张脸被盔甲挡住,点了点头道 “只要你们助本将军拿下鹿角山,杀了苍夷王。 本将军定然履行前诺,祝你复国。” 黔邦一开始还有些担心对面要找奉家兄弟对话,没想到对方根本不在乎交易的对象是谁,只要达成目的即可,这让黔邦更加放心了。 黔邦在前开道,将关口设置的拒马跟带刺的栅栏,全部都拆除扩大,方便大聖大军进入。 定西军长驱直入,往日水泼不进的鹿角山,此时门户大开。 山上的苍夷军还在乱成一锅粥,抢救那些着火的粮库。 等到沧澜带着定西军深入鹿角山腹地的时候,苍夷军察发现大军入侵,匆忙整合军阵抵抗。 黔邦志在必得,兴奋的大马冲上去就开始冲杀。 他要一战成名,靠着所向披靡的军功,来奠定自己未来沧澜国主的地位。 但是越打越不对劲,苍夷军一开始慌乱过后,竟然渐渐稳住了阵脚。 自己竟然有被反包围的形势。 局面渐渐扭转,眼看手下的兵力被不断地消耗,黔邦惊怒交加的扭头喊道 "大将军,如今已经深入敌营,咱们该速速合力,一举拿下苍夷军啊! 查吉柯穆诡计多端,莫要让他跑了!" 但是无论黔邦怎么叫喊,定西军就是站在原地不动。 若是有杀过去的苍夷军,他们也会迅速剿灭。 但是并没有正面迎敌,所有苍夷的攻击全部甩给黔邦在最前面硬扛。 黔邦被一根长矛刺中左肋的时候,才惊觉自己可能上当了。 但是还来不及想明白,就被天外飞来一箭,直接射穿了头颅。 他死不瞑目的翻身落马,手下的沧澜残兵瞬间乱了阵脚。 很快就被苍夷大军蚕食殆尽。 远处的王帐灯火通明,一袭往王袍的查吉柯穆,将手中的弓箭抛给下属。 他脸上的鬼王面具,随着火光跳跃,表情更加诡异可怖。 苍夷军消灭了叛乱的沧澜残兵,终于向定西军围了上来。 刚才明明混乱奔走的军队,随着一声炮响瞬间归位。 深入敌营的定西军身后那个撕开的口子,很快又被合上了。 所有入山的定西军,就被这么包了饺子。 定西军似乎也意识到自己中计了,立刻往东边突围。 看来定西军对鹿角山的地形没有摸透,只看到东边布置的兵力最薄弱,就往那边跑。 其实东边之所以没有重兵把守,是因为那边尽头是直上直下的悬崖峭壁。 就算突围出去,也是死路一条。 查吉柯穆故意露出破绽,就是要将定西军逼上绝路! 第773章 你才是黄雀 很快定西军冲到了悬崖尽头,看着下面万丈深渊,不得不停下脚步,转身与苍夷军对峙。 而苍夷军封住了唯一的出路,直到此时,定西军已经陷入死局。 这个悬崖狭长的延伸出去,两边大军对峙。 但是能短兵相接的宽度不足百人,人再多就会被挤落悬崖。 查吉柯穆骑着一匹高大的黑马,缓缓走了过来。 他在两军阵前站定,看着对面被很多士兵围在中间,银甲银盔的女将军时,嘴角微微挑起。 悦耳又充满磁性的声音在阵前响起 “郡主久违了,本王之前就说过,郡主还会回来的...... 没想到真的实现了,本王甚悦! 不知道本王这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怎么样? 有没有学到你们中原兵法的精髓?” 鬼王面具之后的表情看不到,但是查吉柯穆比往日更加上翘的嘴角,显示出了他此时的愉悦。 那是一种蓄谋已久,猎物终于自己跳进陷阱的喜悦。 然而一直被金吾卫维护在中央的永安郡主,始终一言不发。 查吉柯穆紧紧盯着中央那个穿着银盔银甲的女将军,翘起的嘴角渐渐僵硬,他突然厉声喝道 “你不是她!她在哪儿?!” 随即不等对方回答,一挥手十几架‘雷火器’被推了上来。 显然是要将被围的定西军一网打尽。 然而有雷火器发出的雷火弹,更快的落进了苍夷大军的军阵里。 苍夷军为了围堵定西军,将兵力都调到了片断崖上。 地势原因,士兵们都密集的挤在一块。 这下雷火弹的威力发挥到了最大。 与此同时,那些被逼到绝境的定西军,也开始了大反攻。 他们并没有急着往前冲,而是纷纷从铠甲下面,掏出了一截烧火棍一样的东西。 对着苍夷大军都是一顿输出,那烧火棍一端竟然也能“彭彭”的喷火。 最前排的苍夷军还没反应过来咋回事,胸口大腿就被炸开一个个可怕的窟窿。 鲜血喷洒的到处都是。 前排那些准备发射“雷火器”的人,连雷火弹都没来得及填装,就被打成筛子。 旁边的人看到这一幕吓疯了,转身往后跑。 但是后边的人被雷火器炮轰,又想往前面跑。 苍夷军在前后夹击之下,竟然在悬崖上发生可怕的踩踏。 很多人被惊恐吞没,要不是不慎被撞倒,让自己人踩死。 要么被恐慌的同伴,推下悬崖摔死。 这是多么绝望的死法,明明他们的人数占据优势。 但是就这么被夹在这狭窄的山脊上,两头夹击,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查吉柯穆无视兵荒马乱,缓缓回头。 只见一排排甲胄森严的定西军阵之后,端坐着那个他望眼欲穿的人。 卫芙看着查吉柯穆,冰冷道 “这才是我们中原真正的兵法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原本埋葬定西军的绝地,现在变成了苍夷军的。 张猛果然被安排打头阵,他指挥着火器营的火器疯狂输出。 杀得双眼血红,看着那些被炸飞的残肢断臂,张猛一边喊一边哭道 “兄弟们都看见没!张猛给你们报仇啦! 哈哈哈哈—— 苍夷狗,给我兄弟们偿命的时候到啦! 给我杀!一个不留!” 对面的女将军摘下头盔,露出弓一那张冷魅的脸。 第774章 我就不回去了 弓一上挑的单凤眼充满杀气,双手一抽折叠弓在手。 她弯弓搭箭,朝着查吉柯穆就是三十六箭。 不等那些箭射过去,查吉柯穆身边的黑袍人一起出手。 他周边迅速腾起黑雾,弓一所有箭都扑了个空。 这脱身的手法,跟在宁州的时候一模一样。 查吉柯穆的巫术至今无人能解,这是卫芙感觉最棘手的一个点。 消灭苍夷大军或许不算很难,但是想要杀死查吉柯穆就太难了。 他层出不穷的各种巫术,傀儡术,以及障眼法。 尤其他想逃命的时候,根本没人能抓得住! 只要让他逃脱,他就有办法用更强势的手段卷土重来,造成更大的破坏力! 卫芙手持“火铳”,严阵以待。 前车之鉴,查吉柯穆对掳走她似乎有执念,她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然而这一切,在诡秘的巫术下,似乎有些苍白无力。 卫芙身边的金吾卫被一阵黑雾裹住之后,瞬间失去了意识。 只是这黑雾只能小范围施展,除了卫芙身边,其它地方还在正常作战。 但就是这点防守漏洞,已经够查吉柯穆见缝插针了。 卫芙被滚滚黑雾笼罩,那双苍白的手跟鬼爪一样,就要掐卫芙的脖子。 卫芙毫不犹豫,拿着“火铳”对着鬼爪的方向“砰砰”就是几下。 但是很可惜,火药的冲击力冲开黑雾落空了,并没有打中查吉柯穆的真身。 那苍白的爪子眼看就要抓到卫芙的喉咙上。 但是下一刻,查吉柯穆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黑雾随着惨叫一瞬间全散了。 卫芙拿开挡着脸的手臂,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惨白了脸色。 只见身材单薄的姜鱼,竟然以一己之力制住了查吉柯穆。 查吉柯穆的黑袍巫卫,已经被蛊虫啃食的只剩惨白的骷髅。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绿色娃娃。 那是帮助姜鱼抵挡巫咒的傀儡! 此时,那个小小傀儡心脏处,被姜鱼插进了一根竹签。 姜鱼胸口渗血,查吉柯穆也捂住胸口,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查吉柯穆浑身就像被抽干了力气,鲜红的嘴唇血色尽失。 他紧紧盯着姜鱼手里的那个小小的傀儡,眼神终于露出恐惧 “你疯了?这样你也会死! 你.......想跟我同归于尽?!.......” 阿鲤都急疯了,她使劲在自己怀里掏来掏去,最终什么也没摸到。 那傀儡一定是姜鱼帮她换新衣的时候,偷偷拿走了! 阿鲤顿时吓哭了,流泪惊恐道 “姐姐,姜姐姐! 你手上千万当心啊,那个不能弄坏了! 不能弄坏的啊......坏掉了你会死的! 呜呜呜呜——” 卫芙嘴唇都白了,她甩蹬下马,试着往前走了几步。 双腿软的竟然差点跌倒,她看着姜鱼胆战心惊道 “姜鱼,你赶紧回来,别做傻事,他跑不掉的! 就算跑了我也有办法抓他,你赶紧过来,把你手上的东西交给我。” 姜鱼苍白的脸上有淡淡的笑容。 但手上紧紧攥着那个小小傀儡,没有松手的意思。 姜鱼一向清冷的眸子,不舍的看着她的郡主,低声道 “郡主,我就不回去了...... 姜鱼以后不能陪你了,你不要难过。 我要去见我阿妈了,她已经等了我很久了。 郡主应该替我高兴才对。” 姜鱼手上的傀儡被她撕扯的几乎要散架。 茶吉柯穆身体也跟着诡异的快要支离破碎。 他嘴巴里一股一股的黑血不停涌出,他脸上的面具都掉了。 半边脸上那巨大的伤疤,毫无遮掩的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伤口里面的蛊虫,疯狂的爬进爬出。 查吉柯穆终于崩溃了,他努力想伸手捡起那个面具戴上。 但是手臂跟断了线的木偶一样,他用尽全力,手臂却没有丝毫反应。 查吉柯穆终于失去了镇定,拼命将那张恐怖的脸,扭转到卫芙看不见的那一面。 现场立刻有许多人绷不住,开始剧烈呕吐。 查吉柯穆这副恐怖样子,正常人没人接受的了。 他心理防线好像崩溃了,拼命挣扎着,想抢过姜鱼手上的傀儡。 只要保住这个替身,姜鱼不被他的咒术反噬而死,他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但是姜鱼存了死志,哪里还会给他这个机会? 她死命拖着查吉柯穆退到悬崖边上。 卫芙浑身的血液都冲到头顶,她飞扑上前,想把姜鱼捞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