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利是图》 第261章 审批通过动工! “巴郎子,你这次拍卖会整得攒劲得很嘛!”大胡子吐着莫合烟的蓝雾,眯眼笑道:“报纸上说你有藏宝图,真的假的撒?” “阿达西,就是个民国老黄历嘛!”苏阳伸手兜掏出一根烟点上,“那大家都非要说是藏宝图,我能有啥办法?“ 苏阳无奈的笑笑,报纸上也是瞎写,说他公开拍卖藏宝图,搞的自己跟个赏金猎人似的。 “对了,咱们招工培训的事咋样了?” 问起这个,刘小成带苏阳走进屋里,此时屋里已经焕然一新,二十多套新打的长条桌排成流水线,每个工位都用红油漆标着工序号。 “二十五个人都训了三天,筛料、开窗、抛光各管一摊。”他跺了跺水泥地,“但是技术方面还得一段时间的磨和,我觉得可以先搞批料子过来试试,锻炼一下的家,实战见真招嘛!” “对嘛,有料子了就可以开工了嘛。”大胡子说着,指着后面的房子:“咱们去后面看看。” 第二排房子当做仓库,这样前后都有人,货物在中间比较安全。第三排房子暂时当宿舍,但是也用不了那么多间,因为大部分都是本地人,或者城里的人。 刚走进第二排房子,屋里“咔嚓”闪了好几下,大胡子指着电闸盒:“就是电压不稳,昨天试机时灯泡忽明忽暗的。老的电机已经老化了,得换新的。” “安全第一,干货第二。”苏阳特意强调了一遍。 城里建厂的好处就是,大家离家也近,有人拖家带口的,晚上也得回去住。离家远的就能住厂里,也不收费,就当是看院了。 最后一排房子就先空着,等以后扩大规模了再用。 西边配房就当成了厕所和水池,东边配房就当做厨屋,这样生活设施就齐全了。 “那这样吧,明天争取送过来一批料子,让大家试试手,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再纠正,争取早点步入正轨。” “行嘛!” 刘小成和大胡子信心满满的,这个工厂是他们从零建立起来的,看着就跟自己孩子一样。 “对了小成哥,你在这也有一个星期了,这边差不多也没啥事了,我今天接你回去吧。” 刘小成眉头微皱,有些不情愿,媳妇固然重要,但是明天来了料子,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阳子,要不这样吧,等明天来了料子之后,要是没啥事我再回去,热巴那里你跟我说一声。” “行吧小成哥。”苏阳拍了拍刘小成肩膀:“走吧,咱去下馆子!” 三个人来到附近的一家饭店,要了大盘鸡,手抓羊排,手抓饭,一瓶伊力特曲,吃的饱饱的,喝的红润润的。 吃过饭,苏阳便跟刘小成作伴,回厂房里睡了一觉。 第二天清早,苏阳来到附近电话亭打了一通电话,让二东子叫车,从北大窑拉来了五百公斤的石料子。 到了晌午的时候,料子就已经拉了过来,大家手忙脚乱的将石料子搬下来,拉到了厂房里。 刘小成便指挥着大家开始流程化工作,按照鉴定程序,每个人只需要完成一件事情即可。这样就算有的人不是全能,也能发挥各自特长。 等下午的时候,大家就已经熟练的上手了,大胡子跟着刘小成身后学的也很认真,尤其是质检这块,每一块石料子都看了好几遍,最后确认才能通过。 到了晚上的时候,刘小成这边才觉得流畅起来,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阳子,这边也没啥大事了,咱们今晚就回去吧。” “放心吧,这里有我的嘛!”大胡子笑笑,“等明天把这批料子弄完,别忘了往这里送货。” “那我们就电话联系吧。”苏阳跨上摩托车,蹬响了车子:“小成哥,咱走吧。” ...... 清晨。 村里恢复了平静。 巴扎也已经结束了三天的喧闹。 大家在这几天也挣了一些外快,心里也都乐呵。 苏阳习惯性的来到地里看了看棉花的长势,他蹲在自家棉花地头,伸手拨开嫩绿的棉苗。 几天不见,苗子又蹿高了一截,两三片新叶支棱着,油亮亮的。 可仔细一瞧,地里零星有蚜虫,嫩芽上还有蓟马啃出来的黄斑。 这要是不赶紧打药,过两天准得倒一片。 这会嫩苗最怕的就是蚜虫,他们会啃嫩芽和嫩杆,如果不管理的话,很多棉苗会从中间折断,也就死了。 这种基本的种地常识大家也都懂,通常打上一遍蚍虫林和多杀霉素就行了,能防治蚜虫和蓟马虫。 苏阳回到家里,端着碗筷来到门口吃饭,大家看着苏阳在家,现在都有些不习惯了。 “阳子,今儿咋有空蹲门口吃饭了?”三大娘端着搪瓷碗,蹲在对面的土墙根下,碗里是泡馕的砖茶,“这几天不见你人影,还以为你钻钱眼里去了呢!” “钱眼里也得喘口气啊!” 苏阳吸溜着碗里的拉条子,辣子油把嘴唇染得通红,“三大娘,等会儿我去巴扎买农药,你家要捎点啥不?” “哎呦!可算有人提这茬了!”三大娘一拍大腿,馕渣子掉了一地,“我那棉花地都快让蚜虫啃成筛子了!给我带两瓶蚍虫林,再要包多杀霉素......钱我回头给你!“ “阳子,给我也带一瓶!” “我家要治蓟马的,叶子上全是虫眼!” 左邻右舍七嘴八舌地喊起来,苏阳敲敲碗边:“行行行,都记着了!” 说完把最后一口面汤灌进肚子,碗往窗台上一撂,蹬上摩托车就往巴扎赶。 巴扎的农药铺里,蚍虫林这种药不贵,一块多一瓶,苏阳干脆买了一箱,一共三十多瓶。 又要了一箱杀蓟马的多杀霉素。 “巴郎子,你买这么多药干啥?” 农药铺的老板好奇的打量着他,平日里来买药的都是上了年纪的庄稼汉,年轻人不怎么懂这个。再说了,一下子买这么多的,还是头一回见。 毕竟这玩意剧毒,吃了能死人的,喝一口可就直接见胡大(真主)了! “瞧你这话说的,我买了当汽水喝呗!” 苏阳白了一眼,往桌子上拍下钱,就抱着两箱药绑在后座上,一溜烟的跑远了。 这会屋里的其他人说道:“老黄,你不认识苏家二郎?可是咱们乡里的暴发户,电视报纸上都是他!” “哎呦,我说怎么瞅着面熟呢…” 苏阳来到村里,在自家门口,将药搬了下来,大家伙拿着钱围了过来。 “阳子,给你钱,我把药拿走了。” “行,三大娘!” “阳子,钱给你放这了,我拿两瓶蚍虫林。” “拿吧叔,多奇霉素再来两袋,配着打,这两袋送你了。” 苏阳原本是不想收钱的,一块两块的苏阳现在也瞧不上,但是不想做圣母,村里人就是这样,今天占你一分便宜,明天就会占你一块。 要是开了这个口子,赶明都是堵家里来借钱的。所以还是得收钱,让大家打消这个念头。 两箱药一会的功夫就拿完了。 下午的时候,避开太阳头,就能兑水去打药了。 苏阳下午就拉着地板车,扛着药桶子来到地里,苏老娘年纪大了扛不动,这活也只能自己干了。 以前也是苏阳打,前身的混蛋玩意打一桶歇三天,不像个干活的样子,说出去让人笑话。 这回苏阳就承包了地里五亩的地,三十多斤的水桶背在后面,皮带勒的膀子疼,来回得好四桶药。 打药是个精细活,蚜虫藏在根茎交界处,得把喷头压低了扫。 蓟马躲在叶背,得仰着脖子往上滋。 所以走也走不快,一来一回不少费力。 打完药,苏阳浑身汗透,布衫子湿得能拧出水来。他扯着嗓子朝隔壁喊:“哈孜!走,河坝子洗澡去!“ 村后的河筒子泛着粼粼波光,岸边几丛芦苇随风晃荡。 两人蹲在河沿上,先用浑浊的河水把身上的汗碱搓干净,等汗毛孔都闭紧了,这才一个猛子扎进去。 这是老辈人传下来的规矩,要不等热身子碰着凉水,轻则感冒,重则抽筋,年年都有人因为这个淹死人的。 夕阳把水面染成金红色,河筒子渐渐热闹起来。光膀子的汉子们扑腾着水花,有人用旧轮胎当救生圈,有人拿化肥袋子当渔网。芦苇丛那头隐约传来妇女们说笑的声音,不过谁也没当回事。 这年头,谁家汉子还没在河坝子里光过腚? 苏阳在水里扑腾了一会,洗完澡全身舒坦,哈孜克还在里面发着飘,一蹬腿就仰泳过去好几米。 要说起水性,这家伙最厉害了。 “阳哥,底下蚌耙子多得很!” 哈孜克突然翻身踩水,脑袋一拱一拱像只水獭,“踩点回去让陈叔炒了下酒?” “行,那就踩点!” 说干就干。 两人蹚到浅滩处,脚底板在淤泥里细细摸索。 蚌耙子狡猾得很,藏在泥里只露条缝,脚趾头碰到滑溜溜的硬物,那准没跑。 两个人在河里穿着大裤衩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边踩边摸,不一会儿,岸上就堆起小山似的蚌耙子。 整个河筒子被踩的发浑,在踩了一堆后,绝对能饱饱的吃上一顿了。 哈孜从旁边捡了个破袋子,将蚌耙子全都装了起来。 “去羊圈吧,让陈叔帮忙整整。” “行!” 陈二正在家里喂猪草,哈孜克高兴的将蚌耙子往地上一倒:“叔,咱们今晚吃点好的!” 陈二见俩小子水淋淋地闯进来,他笑出一口黄牙:“哟呵!今晚加菜!” 说着从门后抽出把豁了口的砍刀。 “你俩赶紧回屋换个衣服,我来收拾一下。” 陈二搬个小凳子坐下,一刀背砍下去,再用手一掰,整个蚌壳就打开了。 里面是白嫩嫩的蚌肉,用铲子一铲,放在碗里,拳头大的蚌壳,只能吃那么一口肉。 手起刀落,没多大功夫,就收拾了一碗的肉,剩下的料壳就扫了出去。 陈二年轻的时候也爱下水摸鱼,收拾这些东西也是熟练,从屋里摘了一些辣椒,拍了几个蒜头,又搞了一些小番茄,剁碎了去腥当香料。 混在一起慢慢一盆。 热火加油,葱姜蒜爆香。 下蚌肉,再下辣椒西红柿。 翻腾三五分钟就出锅,时间长了肉就炒老了,没有蚌肉的口感。 陈二从桌子底下拿出一瓶散酒,在巴扎上六块钱一公斤的薯干酒。 哈孜被蚌肉里的辣椒籽呛得直咳嗽,还不忘往嘴里塞:“陈叔,你这手艺...咳...比县里馆子还攒劲!” 三个人各自倒上一碗,嗦着碗边喝。 “吸溜吸溜”的声音,喝着很过瘾。 一直到晚上十点,三个人喝好了酒才敞着肚皮睡下。 ......... 天刚麻麻亮,张军就“哐哐”地拍响了羊圈的木板门,声音大得把院里的猪崽子都吓一跳。 “老陈!开门!天大的好事儿!” 陈二披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门闩还没完全拉开,张军就挤了进来,手里挥舞着两张盖着鲜红大印的公文纸,来到屋里。 “阳子,乡里的审批文件通过了,你看…” 张军打开手里的文件,是盖着大红章的市集批复通知,还有一张是鉴定所建设批复通知,这是市里下发过来的。 怪不得张军这么兴奋。 也就是说,村里的规划上面已经通过了,他们可是大干一场了,到时候乔木村就真正成为和田第一村了。 苏阳揉着惺忪的睡眼,看到这两个批复,也是“腾”的一声站起来,激动的拍了一下哈孜克的屁股。 “太好了,张叔,那咱们就能动工了!” “是的嘛,不敢想嘛,去年这个时候咱们村里还穷的叮当响,你看看现在,咱们又是巴扎又是鉴定所的,大家伙有活干,就有钱拿,连城里人都要往咱这儿跑,日子慢慢好起来了。” 他说着突然转身,一把攥住苏阳的手腕子:“阳子,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回头我非得在村头给你立个功德碑不可。” “张叔,你可别折我寿了,我小小年纪承受不起啊!” 炕沿上的陈二“嘿嘿”笑着,顺手也给了哈孜克一记巴掌:“要不是阳子带着咱们折腾,我这把老骨头现在还在喝西北风呢!”他拍了拍缝在裤腰里的暗兜,里面鼓鼓囊囊的全是票子,“连棺材本都攒够喽!” 哈孜克一脸懵逼的醒过来,只觉得屁股火辣辣的。 “阳哥,你们说啥呢这是?” “赶紧去大明小卖部买瓶英雄墨水,要蓝黑的!” 哈孜克不明所以的穿上裤子,沓拉着布鞋出了门。 陈二从屋里找出一张过年用剩下的大红纸,铺开,张军往搪瓷缸里倒了点热水,把毛笔头泡开。 嘴里念念有词:“喜报....!” 第262章 垄断西北 苏阳铺开大红纸,张军手持毛笔蘸着墨水,在上面写上“喜报”两个大字。 写好之后又盯着看了一会,才满意的点点头:“哈孜,把这个贴广场上去。” “嘿嘿,行嘞!” 哈孜克不认字,但是从他们几个人的表情来看,肯定是跟过年一样的大喜事,要不然也不会用大红纸啊。 哈孜克连蹦带跳的来到广场上,糊上一层浆糊,将红纸贴了上去。 “哈孜,一大早的贴的啥呀这是?”陈菊出门疑惑问道。 “俺不知道,反正大喜事呗!” 陈菊凑近看了两眼,不由得眼神一亮,立刻回屋叫醒陈大明,“大明啊,好事啊!咱们村要成巴扎了!” 陈大明忽的醒了过来,光着膀子出来看了一眼,乐的合不拢嘴。 成了巴扎以后,他这地方可是敞亮,整个村子就这么一个小卖部,生意肯定能好起来,到时候就能赚更多钱了。 陈大明对着红纸念叨着:“每月初五、十五、二十、二十五成集,一个月四个集....” 这里不像中原地区,两三天就是一个集,一般相隔的都比较久,一般是每月两个集,多的也就四个集。 毕竟这里地大,人少。村子和村子之间相隔的远,需要赶马车过来,所以时间比较久。 这会,村里的大喇叭忽然喊叫了起来。 惊醒了睡懒觉的那些人。 大喇叭播完张军的喜报内容,随后又放了好几遍的《十八摸》《路边的野花》《铁窗泪》这些津津乐道的流行歌曲。 大家伙听到这消息,习惯性的来到广场上交换一手消息。大家都一样,高兴的跟过年似的。 以前都羡慕乡里巴扎上的人,觉得他们是上等人,门口就能做生意,钱往自己家门口跑。现在他们也是了,乔木村也能成集了,该是别人羡慕了。 最为兴奋的还是村里新规划的门市部,原来那两排靠大路的房子,现在都要盖成门市部了。 那可比摆摊好啊,就算不是逢集,那生意也不会断了。当初想着要扒自家的房子,都跑去跟张军抗议,现在估计让他们换,他们也不会换。 大清早的,广场上就聚集了不少人。 而张军跟苏阳他们也走了过来,主要是安排后面的事情。 首先沿街的房子要扒掉重新盖上,要按照统一的规定盖,不说两层小楼了,但也是红砖房,门口朝外留着口,以后做生意用。 不想做生意的可以租掉。 实在没钱翻盖的,要么跟人家换房子,要么去借钱自己盖。总之,房子盖起来,以后就亏不了。 大家都懂这个理儿。 哪怕是借钱,也要翻盖好房子。 剩下的就是拍卖会场的规划,这事比巴扎的事还大,是个大工程。要不是拍卖会的引流,哪来这么多人过来。 经过前两次的拍卖会举办,一次比一次火爆,充分说明了拍卖会的可行性。 “大家伙注意啊,咱们的拍卖会场要建两层楼,那家伙最起码要占两亩地,上面搭楼板的那种,这是个大事,村里老爷们有想干活的,晚上到我那报个名,工钱嘛,小工一天十块。” 大家伙听着,觉得这是靠谱。 小工就是和泥搬砖,这种活有力气就行,不像那些大工,干的是技术活。 “下面咱们让阳子讲两句?”张军看大家都很热情,提议道。 “行,阳子给说两句!” “是啊,你给大伙说道说道...” 苏阳连忙摆手,“害,我说啥呀,平时天天说,又不是没听过,不说了不说了.....要是硬让我说的话,那我就说两点,这第一点嘛,还是那句话,诚信经营,别给咱们乔木村抹黑.....” “这第二点嘛,就是咱们村里巴扎管理的事情,我跟张叔也商量过了,这事就让哈孜克负责,王强跟王赖子他们协助帮忙,以后有事找他们解决就行了。” 一旁的哈孜克心里又惊又羞,头一次在村里人面前长脸,还怪不好意思的。 “行啊哈孜,这一转眼升官了嘛!” “那以后俺们还得找你给办事呢!” “哈孜,你小子跟着阳子,现在是野鸡变凤凰,可以的嘛!” 人群里的大嫂离得老远,黑着脸,也就是说以后他们家想要干点生意,还得上门去求他,狗日的,哪能拉下这个脸。 哈孜克的老爹抽着烟,听到耳朵里,嘴角根本压不住,没想到这憨儿子还有这么一天,当爹的自然打心里高兴。 “那哈孜,给俺们再说两句!” “是啊哈孜,你发发言,让俺听听。” 苏阳转身拍了拍哈孜克:“给大伙表个态!” 哈孜克抬起头,鼓起勇气,这大半年来一直跟着苏阳,多少学到了一些东西。清了清嗓子说道:“那既然大家伙让我说两句,那我就说两点....” “哈孜,你他娘的学的挺快啊!” “大家都知道,我以前在村里跟阳哥一样,也没啥好名声,在家里俺大哥大嫂,还有俺爹,都把俺当成拖油瓶,但是现在我跟着阳哥,养猪养羊,干鉴定所,去墨钰县包地....反正,我一辈子都跟着阳哥!” “阳哥让我干这个管理,我就好好干!大家有事找我,我也不含糊,该咋弄就咋弄,大家放心吧。” 哈孜克说完,大家居然拍起了手,感觉哈孜克猛然间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人人取笑的憨小子了。 老爹在后面头一扭,鼻子一酸,拄着拐回家去了。 “行了,大家伙回去等消息吧,这两天咱们就该找工的找工,把巴扎还建起来。” 张军背着手,得意的回家了。 苏阳也来到了北大窑,收拾了一下东西,看看目前的工作进度,上次刘小成说的一些改进方法,基本上也已经做了,现在流水线作业,大家的效率都提升了不少。 刘小成跟热巴嗓子也来到了北大窑,看到苏阳打了个招呼:“阳子,你来的挺早啊。” “一大早就被张叔叫醒了,对了,嫂子怎么也来了,不在家歇着。” “多走走也好,对孩子好。” “那也对,那我给你倒杯水。” 苏阳给他们倒了杯水,聊聊北大窑的事情,刘小成虽然好些天没来这里,但是那些账目都很清楚。 苏阳反正觉得不亏就行,能赚最好,赚多赚少不重要,现在起步阶段是薄利多销,争取把名声打出去。 但是刘小成给苏阳看了一下账上的钱,目前已经盈利五万了。 这才半年时间,北大窑算是比较成功了。 “小成哥,我准备把这些钱拿出至少三万来去打广告,现在城里的也需要单子,市场还很大,我们得趁这段时间用广告去挖!” 刘小成也不懂这些,反正觉得这话有道理,现在酒香也怕巷子深,时代变了。 “行嘛阳子,你拿主意就行!” “行,我今天正就去一趟城里,去报社找找门路。” 苏阳说着就要走了,要赶紧去趟城里,古丽丫头昨天走的时候,自己没来得及去送,自己搭的大巴走的,这会肯定是生气了。 苏阳骑上摩托车朝城里而去。 先去了一趟百货商店,挑来挑去选了两身衣服。另外又买了一束鲜花,小城青年独有的浪漫,赶上90年代文艺复兴时期的潮流。 来到店里,古丽正接待顾客,好像也没什么不开心,看到苏阳来了也是笑笑。等顾客走后,古丽大方的笑笑,坐到旁边。 “大忙人来了,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啊?” “我来给你送花了,你看,我亲自选的好看吧。” “还行。”古丽笑笑,凑上去闻了闻:“你是不是觉得我生气了?我可没那么小气,你有你的事要做,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我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我知道你没空,所以就原谅你了。” 这番话说的苏阳心里有些暖乎乎的,捧着古丽的脸就“木马”了一口。 现在两个人已经习惯性的亲近接触,整条街上也都知道他们在谈朋友,结婚也是迟早的事,也无所谓了。 “对了古丽,你认识接广告的人吗?我想给新厂子打打广告,我看进城的沿路广告牌挺显眼的,如果能包下来最好了。” 古丽摇摇头:“我不认识,但是我知道这些都归电视台管,要不去电视台问问。” 苏阳点点头,电视台那地方花钱如流水,花起来多少钱都打不住。 古丽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说道:“你快过去看看吧,我在这看店,中午回来吃饭。” “行,我这就去看看。” 苏阳来到电视台。 这里的电视台主要是“和田地区电视台”双语台,现在还是模拟信号播出,使用磁带录制的那种,主要覆盖的是周边城镇,农村地区就会飘雪花了。 一般也是转播XJ电视台和中央台的内容,还其他时间,多少一些维稳的相关新闻。这会打广告的都是本地商户,最多的是农机厂和日用品。 虽然电视台节目少,但是广告费一点也不便宜,普通时段的文字滚动,滚动一次需要10到50块。 简短的视频广告需要50到200一次,如果黄金时段的广告,也需要200到500一次。 每天播出那么几次,就是几千块的流水。所以苏阳还是将目标放在了广播台上,一万块钱可以包一个月循环播放。 而且广播覆盖的人群更多,算起来比较划算。 刚走到门口,迎面就走来一位熟悉的身影,正是上次来乔木村拍摄的李记者,经过几次的打交道,李记者对苏阳这个人有很大的改观,还以为是个身无点墨的农村暴发户,没想到是个文艺青年的模样,做事干净利落的实干家。 “苏阳同志,你怎么来了?” “李记者,我来电视台想打个广告,也不知道该找谁,正好你来了,想问问你。” “打广告啊,直接找广告部就行了,我带你去....”李记者说着就要拉苏阳往里走,格外热情。 上次得益于苏阳的拍卖会,那期的报纸大卖,就连电视台的收视率都比以前好,现在拍卖会的新闻正在电视台上循环好几次的播放。 台里正商量着给苏阳本人做一个系列报道,打造和田的也亚克西青年榜样。 两个人边走边说,来到办公的两层小楼下面停下。 “对了苏阳同志,你想打什么广告啊?不一样的广告有不同的部门。” “广播台的,毕竟便宜嘛,给城里的鉴定所宣传宣传。” 李记者听到话机,立刻说道:“苏阳同志,要不这样吧,我们台刚好想对您再采访几次,而且还是黄金段维族汉语两个频道同步播出,这不就是免费的广告嘛!” 苏阳一听,这倒是个好办法。 “那好啊,这就省下不少钱了嘛!”苏阳笑道:“那咱们采访什么呢?什么时候开始?几天能播出?” “嗯...明天吧,明天我去你们村里,就拍你创业发家史,我可是都打听过了,你以前在村里还有个外号叫西懒呢....” “害!” 苏阳不好意思的揉揉眼:“谁还没个年轻的时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苏阳说着,李记者立刻掏出本子记着,生怕遗漏什么东西,一边附和道:“苏阳同志,你现在也很年轻啊,我们台里的小姑娘还托我问问,有没有谈朋友呢。” 两个人聊了一会,李记者这才放过苏阳,带他去了广播台的广告部门。 ..... 苏阳从电视台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点,苏阳立刻骑车去了古丽店里,简单买了点东西。 没多久,一辆摩托车停在了门口。 卡布提从车上下来,看到苏阳在屋里,乐呵呵的掏出烟,丢过去一根,“巴郎子来的正是时候嘛,我刚从协会出来,你猜我给你带来什么好消息了?” 好消息? 苏阳想了想,顿时一喜。 “不会是...局里的提议通过了吧?” 苏阳还有些疑虑,按理说繁杂的手续不会这么快走通,而且这件事,还是大姑娘上架头一回。 “没错嘛!” 卡布提从皮包里取出一个文件夹。 “你的新闻在地区播出之后,地区的领导都很重视嘛,江秘书亲自下的指示,要给本地的青年巴郎子充分的发展空间,局里这才给你一路开绿灯嘛!” 苏阳一想,这还真是好好感谢李记者,文字也是强有力的武器。 苏阳高兴的看着这张纸头,握着古丽的手,“古丽,有了这个东西,咱们就是行业的权威了,咱们自己鉴定,自己发证,不敢想啊!” 古丽也为他感到高兴,激动的说道,“那以后咱们的效率又可以提升了!” 卡布提抽着烟笑道:“不光如此嘛,只要你有了这个东西,那以后如果有其他的鉴定机构,也会找你代发的嘛,到时候可操作性就比较多了,你这里的权利跟文化局差不多了嘛!” 苏阳自然知道这里面的含金量。 等于说是垄断了整个和田的鉴定市场,后续层出不穷的机构,没有发证的权利,要么继续去文化局审批,要么投靠自己,当然费用是不可避免的。 文化局也不会傻到将这个权利给到第二家机构。和田玉作为西北地区的玉石代表,这跟垄断整个西北市场没什么区别。 “我这就回去把这事跟大伙说一声!” 第263章 玉雕展览会 乔木村。 傍晚时分。 苏阳在北大窑跟刘小成把这事说了一通,大家伙激动的都快跳起来,这么说来的话,以后就可以自己印发这些证件了。 虽然成本提升了一些,但能换来巨大的方便。 两个人说着一起下了工,顺便回了刘小成家里,热巴嫂子回厨屋做了些吃的,简单吃了顿晚饭。 苏阳及早的就回去了,回到家里兴奋的也睡不着,只好翻起武侠话本看了起来。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看书还是最好的催眠剂。 第二天,吃过早饭。 苏阳穿着黑色布鞋,洗了个头,抹上了摩丝,露出半拉的额头,整个人眉清目秀的。 苏阳照旧先是来到地里查看棉花生长情况,地里陆续有人在打农药。上次苏阳打了一遍药之后,地里的情况好多了,棉叶子背面的蓟马虫已经没有了,青杆子也没有被蚜虫咬断的情况。 上次买药回来就跟墨钰县的老杨通了个电话,墨钰县应该也已经打上药了。等明后天找时间去看看。 刚回到村里,广场上就停了一辆黑色的小轿车,苏阳立刻摆弄了一下发型迎了上去。 “李记者,怎么来这么早,饭吃了嘛,要不跟我回家吃点?” “苏阳同志不用客气,我们已经吃过了,就想早点过来采访。” 听说有人采访,周围的人立刻凑了过来,都知道这是能上电视的,都对着摄像机比划手。 “这都没开机呢,王赖子你瞎比划什么呢,别给碰坏了,这玩意把你卖了也赔不起。” 苏阳示意大家散去,不然影响拍摄。 “李记者,咱们先拍什么?你看我这身行头怎么样!” 李记者三十岁左右,大龄女青年,一心扑在事业上,看着苏阳这身行头也是心里“咯噔”一下,差点掉进蜜窝里。 “苏阳同志,你打扮起来还挺好看的吗,跟电影上的男明星一样。” “谢谢李记者。”苏阳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上回采访比较敷衍,而这次不一样,主要目的是给自己打广告,所以形象上得格外注重一下。 “我是苏阳,我为自己代言!” 这句话苏阳在心里已经练习好多遍了,到时候就找机会插进去,也算是广告史上浓重的一笔。 “苏阳同志,要不我们先从北大窑鉴定所开始吧!” “行,正好。”苏阳激动的指着前面:“咱们边走边说,北大窑离这还得走一段路。” 李记者点点头,转身看向摄像机,负责拍摄的男同志打开机盖,摁亮了摄像机。 “寻找亚克西青年,紧跟时代步伐,大家好这里是亚克西青年栏目,今天我们来到了五四青年苏阳同志的家乡,为大家揭秘苏阳同志如何带领大家致富的秘密,下面我们的故事将从北大窑鉴定所开始....” 在说完一连串的开场白之后,李记者拿着话筒对着苏阳的嘴巴。 “大家好,我是苏阳,说到鉴定所啊,那就不得不提起玛丽艳河床,去年为了响应政策号召,主动承包了玛丽艳河床,后来呢.....” 苏阳一边走一边说,时不时的插几个幽默梗,逗得李记者哈哈大笑。 来到北大窑后,工人们也是好奇的看着他们,刘小成伸手示意他们别看,埋头干活,拿出北大窑最好的一面。 大家立刻加快了手里的动作,一阵操作猛如虎,摄像机精准捕捉到了他们的动作。 随后将镜头对准了二婶子。 “请问这位大婶儿,你在这里工作累不累?对目前的情况满意吗?” 二婶子抬头,理了理自己的麻花辫,一时紧张不知道说什么了。 “娘嘞,我说啥呀?” “问你啥说啥!” 二婶子猛一回神:“满意满意,可满意了,娘嘞,这能上电视啊?” 李记者在一旁点点头,提示道:“大婶儿多说点!” 一屋子人回头看向二婶子,憋着笑,二婶子聊天三句不离老爷们,这会倒成哑巴了。 “娘嘞,我说啥呀,我说....俺们鉴定所就是好,吃的好干的好,要是多来俩老爷们就更好,哈哈哈....” 大家伙一阵哄笑。 李记者立刻接过话头说道:“瞧!这是多么朴实的话语,说出了他们的心声。下面我们请苏阳同志再给我们介绍一下鉴定所未来的规划吧!” 苏阳知道,这是打广告的时间了。便将准备好的台词说了出来。 “北大窑鉴定所现在正在引领玉石行业发展,维护玉石行业的稳定,可以说鉴定所就是消费者的最后一道关!” “未来嘛,前两天已经在城里新开了一家鉴定所,如果大家有什么鉴定需求,我们来者不拒,有需要的可以联系这个手机号195xxxxxxxx,同时欢迎广大群众的监督,争取做大做好做强!” 一番话说完,大家鼓起了掌。 刘小成从城里回来后,跟大家把新厂的情况说了一遍,大家也是羡慕的流口水,很想去城里看看。 不过家里这一摊子,也去不了,只能在北大窑做工了。 李记者他们紧锣密鼓的拍摄了一上午。 苏阳带他们来到树荫下乘凉,单手劈开几个瓜,大家伙也一起出来吃瓜。 “李记者,我们今天中午特意做了羊肉汤,你尝尝我们老家的风味,好喝的嘛!” “行,闻到这味儿就已经饿了。” 没多久,王寡妇冲他们喊了一声说开饭了。大家伙排着队开始打饭,随后三三两两的坐在外头吃了起来。 苏阳刘小成和李记者他们来到了屋里吃,坐在凳子上。 苏阳使了个眼色,刘小成拿出一个信封,往李记者和摄影师兜里塞了过去。 李记者连忙推辞,可苏阳还是按住了话头:“李记者,你们大老远的来一趟不容易,路上给车加个油买瓶水喝。” “对对对,赶紧吃饭,都快凉了....”刘小成也连忙转移话题,生怕他们推辞。 吃过午饭,李记者又去村里拍摄了羊圈,并且采访了陈二和哈孜克。 两个人面对镜头连个屁都放不出来,只能支支吾吾的说好,反正啥都好。 最后又采访了张军,听他讲了讲村子里的规划,在张军的权威介绍下,苏阳出钱帮大家修路,又带领村民成立农村巴扎,开展玉石拍卖会的事情再度实锤。 苏阳的形象再度伟岸起来。 李记者深有感触,这才大半年的时间,苏阳凭借一己之力改造了整个村子的面貌,带动了周边村民的收入。 她这些年拍了不少的年轻人,但是像他这种白手起家,从一贫如洗到身家百万的人真不多见。 这个亚克西青年真是当之无愧。 直到晚上,李记者他们才拍完。 回去剪剪能出好几期。 李记者他们走后,苏阳拍拍手长舒了一口气,就等过两天的新闻了,到时候希望能带来一些生意。 不过,在跟刘小成商量过后,决定将一部分的单子挪到城里的厂子,先让厂子运作起来,熟悉下工作模式。 这边也能轻松很多。 等这些忙完之后,天色已经黑了,每天晚上就会难得的清闲,要么擦擦枪,要么看看书,也没什么娱乐活动。 第二天一早。 吃过饭后,苏阳洗漱好在门口伸了伸懒觉,就听到大喇叭的声音在树梢上飘荡。 张军正在号召大家前往广场上报名,听这激动的语气,估计是乡里的批复款下来了,可以动工了。 苏阳骑着摩托车路过广场,便停下来闲聊了一会,大家互相让着烟,踢着石子,指点江山。 没多久,村口就有十几辆的自行车从外面骑了进来,二八大杠往广场上一停,一帮人手持瓦刀走了过来。 老郑嘴巴里叼着烟,露出一口大黄牙,跟张军打了个招呼。 “老张,等会砸亢机就来了,咱们先量量尺寸,砸几个橛子,你说在哪干?” “这边这边....”张军领着他们来到广场后面的一片干草地,那地方原来是公社时期的打麦场。土地分给农民以后,大家都在自家地头上打麦,这地方也就没人用了。 “我都量好了,长宽都在这了,反正大门朝东,剩下的你看着办嘛。” 这件事,张军也跟他打过响声,盖一个能容纳两三百人的大会场。 这也不难。 隔壁村的养鸡场都是他长尺的。 这跟养鸡场一个道理。 “行!” 老郑朝后面一挥手,几个大工就拿着尺子和水平尺过来,东西南北的量了起来,三下五除二,砸上木橛子,就把整体的地基框架给定了下来。 苏阳瞅了几遍没啥问题,这会盖房子没那么多花样,就是砖墙垒起来,上面盖横梁,条件好的用楼板,再铺大瓦。 苏阳呆了一会,觉得没啥问题,便跟张军打招呼走了。 这两天古丽一直准备着新店开业的事情,试营业这么久以来,还没有一个正式的开业仪式,总觉得少点什么。 今天把店里给稍微布置一下,明天等老爷子过来,就能直接开业剪彩了,再请一个摇滚乐队搞搞气氛,还能吸引一些年轻人光顾。 ..... “东家,你看这条幅挂的怎么样,歪不歪?” 阿旺踩着梯子在门口的牌匾上挂上了红花布绸,正左右调整着位置。 苏阳站在店门口,仰头打量了一番,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正正好。“ 为了筹备明日开业,今日午后便歇了生意。 店内处处张灯结彩,红绸高悬。 此刻店内店外都已焕然一新:门口立着醒目的广告牌,上面用朱砂写着“开业大酬宾“的字样,推出“满两百减二十,满两千减两百“的优惠活动。 在这建设路商铺还盛行打折促销的时节,这般新奇的满减方式着实引人注目。 屋里面挂了一些常用的红布绸,最特别的是,每件玉器都明码标价,价格牌整齐地挂在玻璃橱窗里。 在这行当里,向来是“看人下菜碟“,同样一件玉器,生客熟客问价能差出三成去。 苏阳这番革新,让那些不懂行的客人也能放心询价,不必担心被狠宰一刀。 哪怕是小白,心里也有底气,不然连问价的勇气都没有。 虽说挂了“抱石轩分号“的招牌,但昌华路的货品还是单独辟出一区陈列。只是要等明日马学五亲自押送的那批抱石轩精品到店,这分号才算名副其实。 而且苏阳将后院也特意收拾的干干净净,打造了十几个玻璃柜子。 整齐的陈放在院子中间。 在两侧放几张茶桌。 准备明天的开业活动,再搞一个玉雕展览会。 凭借马大师一生的杰作,至宝作品数不胜数,绝对算得上是大师展览会了。 此时门外已经有不少人驻足观看,店招被红布遮盖着,但是大家都已经传开了,这是抱石轩的分号。 不少人专程前来,既想一睹“玉雕圣手”马大师的风采,更想亲眼见识抱石轩闻名遐迩的精品玉器。 苏阳站在门口,朝围观的众人拱手笑道:“诸位乡亲父老,感谢捧场!我知道大伙儿今日来,可不是冲着我苏阳,而是冲着咱们抱石轩的名号!” 他侧身一指蒙着红布的店招,扬声道:“明日吉时开业,我师父马大师亲临坐镇,更会带来抱石轩压箱底的宝贝!” 他如数家珍般比划起来:“有早年的《苍龙教子》白玉佩,碧白玉雕刻的《福寿三多》摆件,以及《踏雪寻梅》的青玉山子雕! 众人闻言,一阵惊呼。 “《踏雪寻梅》那可是照着宋人画意一刀刀刻出来的!当年还在行当里闹不出不少的声响!” 在场的很多都是玉石匠人,对这些作品如数家珍。 几个穿白背心的的老者忍不住往前挤了挤,有个戴圆框眼镜的先生高声问:“可是有当年在西北玉赛夺魁的那件《渔樵问答》?” “那可说不准!”苏阳笑着点头。 “另有黄玉雕的《汉宫秋月》笔洗,墨玉《岁寒三友》插屏,碧玉《百子闹春》屏风....”他故意顿了顿,压低声音:“最难得的是那件《八仙过海》摆件!” 这个作品也是闻名遐迩的,是用八块不同种类的和田玉雕刻成八仙人物,组合在一起,成为的《八仙过海》。 是和田玉雕作品的杰出代表,说是至宝也不为过。 闻言,大家又是一惊! 街对面忽然传来“哐当”一声。 原是听得入神的伙计失手摔了茶壶。 人群彻底沸腾了,穿衬衫的商人扯着嗓子喊:“苏老板!这些宝贝真能摆出来卖?” “哪能啊!那我岂不是欺师灭祖了嘛,哈哈哈.....” 苏阳连连摆手。 “这些是我特意求师父他老人家带来给大伙儿开眼的,在咱们分号免费展览七日!” 第264章 继承抱石轩 建设路,清晨时分。 街道上还没什么人,苏阳就早早的起来检查了一遍,尤其是院子里的玻璃柜摆设,苏阳来回挪动了十几次,才觉得合适。 好在院子够大,能同时容纳三四十人同时参观,只要大家不逗留,一天就能接待上千人。 办展览会这个事,在建设路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一是大家没有值得参观的作品,二是觉得这种方式吃力不讨好。 没有利益的事情,办了也是白费力气。但是苏阳从后世吸收过经验,这种免费展览会最能吸引人气,尤其是现成的马学五可以使用。 不办白不办。 老爷子起初并不同意这事,但是苏阳用“弘扬玉石文化”那一套说辞,老爷子也就松口了,一口气掏出十几件的得意之作。 每一件都算是此生的代表,因为玉雕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每一个看似浑然天成的作品,也并非全是雕工的功劳,跟原石造型,材质,都有很大的关系。 世界上没有一模一样的玉雕,如果有,那一定就是商品。 商品再好,也算不得艺术品。 这是一条很微妙的红线。 “东家,早啊!” 阿旺从西边厢房推门出来,换了身新衣服,今天不接顾客,只待客。 “阿旺,开门吧。” “好嘞!” 阿旺来到前院打开门,扫了扫门前的地,将广告牌挂了出去。 没多久,古丽和卡布提也特意过来帮忙,知道今天开业,有很多要忙的地方。 吃过饭,建设路的人就已经陆陆续续多了起来,大家悠哉的在街上闲逛,街上还有几家茶铺,也算是兵出奇招,在玉石街上生意不错。 苏阳来到街口张望,等着马学五的身影,终于在抽了三根烟后,出现了一辆小汽车,后面还跟着一辆小货车,还有几辆摩托车。 “师傅,您这派头可够足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发哥出场了呢!”苏阳连忙上前开车门笑道。 “那些东西,可比老子的命重要哦!”马学五穿着一身中山装,格外正式,大师风范一览无遗。 一众人将货车开到后门,将里面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拿出来,随后按大小摆在玻璃柜里。 这些玻璃柜顿时拥有了灵魂,在晨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苏阳凑上去看了一眼这些作品,每一件都是巧夺天工,一辈子能有这么多的得意之作,死而无憾了。 卡布提和马学五坐在一旁的茶桌上喝茶,古丽给他们添着水。木生师兄将每个玉雕的玻璃柜上贴上标签,“苏阳师弟,师傅还是头一次做展览,昨晚一晚上都没睡,就跟明天要考试似的!” 几个人哈哈一笑,没想到大师还缺自信。 这也正常,传闻马学五雕工了得,大家也只是口耳相传,如今就这么摆在大家面前,接受群众的检阅,紧张也是正常的。 “放心吧师傅,我觉得应该经常办一些展览会,这样大家都能跟您学习学习,您也可以听听不同的意见嘛。” 马学五端起杯子白了一眼:“抛头露面,哪有一点匠人的样子嘛!” 没多久,前院就传来喧闹的声音。 第一批进店的顾客已经聊起来了,都是附近的一些门店老板,看到门口的小汽车就组队赶了过来。 “马大师,久仰大名,没想到您还真来我们建设路了嘛!” 马学五看着他们,倒是有几个熟面孔,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只能握握手笑笑,聊几句有的没的,随后他们便开始围绕着院里的十几个玻璃柜开始参观。 时不时发出一声惊叹。 没过几分钟,又来了一些人,他们同样是握手寒暄看展览。 还没坐下,又进来了几个人,依旧是握手寒暄看展览。 这才多大功夫,就已经四五波人了,院子里已经快站满了,木生师兄和古丽只能帮着疏通,让先来的腾个位置。 不然人多了之后,熙熙攘攘的,万一弄倒了玻璃柜就麻烦大了。 马学五站在院里就跟吉祥物似的,握手,点头,说你好。 苏阳来到前院,人满为患,屋里摆放的一些料子明码标价,也省的有人讨价还价,价格有了底,大家心里也有了底。 直接掏钱购买。 半晌的功夫就卖出去二十几件。 而马学五带过来的一批抱石轩出品卖的更快,占了一大半销量。 “马大师,终于见到您本人了,之前我去过抱石轩找您,结果您不在,没想到在这里碰着了。” 一位穿着灰白格子衬衫的中年男人走过来,坐在马学五面前,伸手客套了一下。 “我自我介绍一下,晚辈姓张,名汉。家师牛群升,这次有幸看到马大师的作品展,实在是三生有幸。” 马大师听闻牛群升的名字,先是微微一愣,端起茶杯笑而不语。 “巴郎子,你师父他身体可好啊?” “好着呢,现在退休了,生意现在交给我代理,就是有时候念叨您呢,说当年跟你一起在雪区学艺的时候,是他最难忘的日子。要不然路途遥远,我都要把他老人家带过来了。” 马学五盘桓着手中玉壶,回忆起当年往事。年轻的时候,他们在雪区认识的,两个人一起住在寺里研究雕刻。 一晃过去三十年了。 当年他们在寺里,还有一个外号叫做“牛马双刀”,在当时被大家津津乐道,在雕刻方面有很大的天赋。 “巴郎子,回去也给我捎个信,就说老子赢了嘛,现在我还拿得动刀,他就只能拿筷子咯。” “哈哈哈...我一定带到。” “对了马大师,请问您这件《踏雪寻梅》能不能卖给我,多少钱您开个价,我师傅他老是跟我提起这个东西,说你用这个赢过他,我想把这件作品送给他。” “巴郎子,要说卖,哪怕是黄金万两我都不带动心的,你要说给你师傅一个念想,等展览会结束,这件东西你就拿走吧。” “太好了,那我就替我师傅谢谢马大师了。” 苏阳在一旁看着,也挺羡慕他们当年的交情,年纪大了就喜欢回忆过去的事。 到了中午时分。 苏阳和马学五站在前院门口,门前瞬间围满了很多人。还有记者过来拍照采访,很多人都是远道而来,凑个热闹。 “感谢大家捧场我们抱石轩新店开业,我代表我师傅,代表抱石轩向大家表示感谢....” “下面我们一起揭幕!” 马学五和苏阳一起,拉下红布绸,“抱石轩”三个泼墨大字格外喜人。 有了这三个字镇场,建设路的含金量又上升了一个档次。 伴随着一阵热烈的掌声,新店正式开业,古丽脸上露出激动的笑容,这里也是她的家。 揭幕过后,已经到了饭点,苏阳带着他们去了附近的饭店,这里交给了抱石轩的弟子们看着。 一直忙到了下午,人群依旧是络绎不绝,但是下午大都是一些门外汉了。 他们围绕着玉雕作品看了几眼,就图一个长见识,熏陶下玉雕鉴赏能力。 晚上,苏阳抽空来到了工厂看了看,大胡子今天没见人影,看得出来对这个工作很上心。 就是目前的赶工速度和北大窑没法比,大家还处于磨合阶段,加上鉴定经验没有那么丰富,所以就慢了很多。 但这只是时间问题,大胡子自信的拍着胸脯:“放心吧巴郎子,不要几天就干起来了嘛!” “不急,正确率是最重要的。” 苏阳倒是不着急,当初北大窑不也是这样,从慢到快,需要一个过程磨合嘛。 “对了阿达西。”苏阳想起一件事来:“昨天电视台的人去村里采访了一下,过两天就能在电视台播出,顺便打了个广告,到时候单子就会多起来嘛,这边也要做好准备。” “没问题,我们大家就怕没有活,就是加班加点也没事嘛。” 说着,卡布提带苏阳到自己住的屋里看了看,现在为了方便看护料子,大胡子一家人都搬过来住了。 “婶儿,忙着做饭呢?”苏阳冲大胡子的婆娘打了个招呼。 “巴郎子,留这里吃一口嘛。” 苏阳连忙笑着摆摆手,坐在凳子上歇了一会,看着屋里收拾的井井有条,后方安稳,前方也就可以放心打仗了。 苏阳回到抱石轩分号,阿旺跟木生师兄正在将院里的玉雕往堂屋里搬。马学五坐在院里喝着茶,眯着眼。 “师傅,屋里收拾好了,今天就委屈你在这凑活一晚了。”苏阳坐在马学五对面,各自倒了杯茶。 马学五眯着眼,突然问道:“巴郎子,有件事一直没问你,你是不是真找到了戚家玉坑?” 苏阳闻言也是一愣,老爷子平时也不爱打听这些江湖事,没想到今天突然问了一嘴。 “师傅,我也不瞒你,确实找到了,但是戚家工匠一百多口人都已经没了,那里现在就是一个光秃秃的坑洞,早已经物是人非了。” “别人都说那里藏着戚家的宝藏,你也见到了?” “见到了。” 苏阳扬起嘴角轻轻一笑,也没打算别慌,毕竟老爷子的为人他很清楚,而且是自己的师傅,对自己不薄。 “你没有拿?” 老爷子缓缓睁开眼,大拇指揉搓着玉壶的壶盖,猜不透想说什么。 “拿不动,就没拿。”苏阳笑笑:“那东西再好也只是石头,拼了命抢钱花,多不值得,我还要留着命给您老人家尽孝呢。” “戚!” 老爷子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巴郎子,你能在这么大的诱惑面前保持理智,我很欣慰。” “师傅,您到底想说什么?” 马学五从躺椅上忽然坐了起来,将手里的玉壶放在桌子上,说道:“巴郎子,我准备将抱石轩的招牌交给你。” 交给我? 苏阳一杯茶水差点呛到嗓子眼。 “师傅,抱石轩这么响当当的名号,怎么交给我呢,我不过是....最小的弟子,这不合适。再说了,您老人家现在年富力强的,再活几十年没啥问题....” “行了行了,别跟老子贫!” “老子看人,从第一眼就看出来,这么长时间你的所作所为我都留意了,虽然你入门时间短,但是你的玉雕造诣,为人处世等方面,都远胜我当年。上次你跟我说的那番话,老子也想了很久,弘扬咱们的玉雕文化,不能守旧照旧。把抱石轩交给你,我才放心。” “至于你木生师兄,说白了,是个好的匠人,不过他性格很像我,只能当个好匠人,不适合做领头人。” 苏阳拎着茶壶楞在胸前,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师傅你没喝酒吧,这事挺大的,要不您再好好考虑考虑。” 老爷子脸色一正:“考虑个屁,就这么定了,等回头找个机会,我带你回抱石轩跟大家伙正式宣布一下。” 说着,老爷子就起身。 朝着屋里走去。 留下苏阳一脸的错愕。 没想到老爷子真的把这招牌交给了自己,和田玉独一份的招牌,这个压力可想而知,要是搞砸了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苏阳在院里坐着,在月明星稀的夜晚喝了几壶茶,便回去睡了。 到了第二天早晨。 院里依旧人满为患,大家络绎不绝的参观着玉雕作品。有很多相熟的老朋友,时不时跟马学五寒暄几句。 苏阳在店里帮忙招呼着客人,这两天建设路上的人流量明显比以前又多了三成,报纸上也已经刊登了昨天的展览会情况。 王步举也是慕名而来,没想到这人跟老爷子也相熟,看起来还是老朋友。 他的来意,苏阳是知道的。 但是这次苏阳不得不见面寒暄了,毕竟他是来送钱的。 “巴郎子,几天不见,没想到新店都开业了嘛,也不通知我一声,我好准备贺礼啊。” “唉,朋友之间破费什么嘛!” 王步举从兜里掏出一张存款折,打开后,给苏阳指了指上面的数字。苏阳接过来数了几个零,正好。 “朋友,你跟我来嘛!” 苏阳带王不举去了卡布提的店里,这册子现在交给古丽保管。拿过册子后,交给了王步举 “朋友,真想不通,你花这么多钱买这破册子做什么嘛,这不过是一本起拍价一千块钱的破日记而已嘛!” 苏阳故意将这事强调了一遍,毕竟自己起拍价低。完全是当做普通古书来卖的,可愣是被大家臆想成藏宝图,那就不能怪自己了。 “巴郎子你不懂,这里面每一个字都值得推商嘛,对我来说,就有大用了嘛。” 王不举兴奋的捧着册子,带上了白手套,小心翼翼的打开翻看了几页,随后说道:“巴郎子,我准备过几天就要组织人进山了嘛....” 第265章 上门斗宝 听到王步举要组织队伍进山,作为朋友还是友好的劝了一句,不过也没什么用,每年都会有人深入昆仑山寻宝,可大多数人都会像玛丽艳新村的孙拐子一样。 王步举走后,苏阳很快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开始接待顾客了。 这天上午平平淡淡,吃过午饭苏阳正准备回乔木村。老爷子这两天住在这儿,每日和老友叙旧聊天,倒是怡然自得。 就在苏阳准备跟马学五说一声的时候,院里忽然嘈杂了起来,还传来一阵唏嘘声。 苏阳转头看去,一位地中海的秃头男人手里拎着一个木箱子在人群里喊叫。 “哪个是马学五,我要跟他斗宝!” 斗宝? 有意思。 不光是周围的人觉得有趣,就连苏阳都激起了兴趣。 这二字在古玩行当里,可是藏着半部华夏匠史。 《周礼》记载“玉府掌王之金玉玩好”,到春秋楚人卞和献玉赌命,这行当的斗气就融在血脉里。 真正的斗宝规矩,要按嘉靖年间《格古要论》的讲究:双方须请三位“掌眼先生”,各押一件“亮堂彩”,从“玉骨、文心、刀魂”三纲九目论输赢。 玉雕斗宝的鼎盛,当数乾隆二十四年。 那年千叟宴上,和珅献的痕都斯坦玉壶,与纪晓岚的苏作山水子冈牌斗得难分高下,官场如此,民间更为兴盛。 在玉啄最为发达的苏扬地区,以及京城最为流行。 王室贵族的人和八旗子弟经常聚在一块,拿出自家的玉饰进行斗宝。 当然,总要押上些彩头才够刺激。 至于和田,虽不似江南讲究,倒也有自己的野趣。 光绪末年成书的《西域闻见录》载,当地豪商阿布都拉曾办“斗玉会”,输家要徒步穿越塔克拉玛干。最轰动的一次,喀什噶尔参赞大臣竟押上了朝廷赏赐的二品顶戴,就为斗一块羊脂玉的“雪蟾吐瑞”。 这是不稀罕,但是跟马学五斗宝就比较稀罕了。 而且马学五的作品就在这摆着,还要斗宝的话,那不就是明牌打了嘛。 这就好比棋圣摆着成名谱让人对弈,江湖上敢接招的,不是得了失心疯,便是藏着惊世绝活。 在大家伙的唏嘘声中,木生师兄出来说道,“斗宝请找别人,抱石轩从不玩江湖把式。” 那人冷哼一声,显然有些不服气。 人群中有人认识这位爷,叫人场疯子黄,是他们这里的常客。可以说是自学成才,野路子出身的那一种,雕刻的作品经常拿到建设路来寄卖。 卖了钱就去买酒吃喝,喝完酒就回去雕刻,所以他的作品技术没得说,风格独特,随心所欲。 不过普通人理解不了他的风格,就好比草书一样,需要一定的鉴赏能力。 疯子黄扫视了一圈马学五的作品,露出不屑的眼神。 “你们抱石轩既然不玩江湖把式,那为什么把这十几件玉雕光明正大的摆在院里,这不是炫耀是什么,这跟武侠话本中,向天下武林豪杰挑战有什么区别?” 这话倒是提醒了大家。 不得不说,确实有挑战天下的意思。 毕竟建设路还真没有人堂而皇之的这么干过,这不是在嘲笑整个建设路都没有能比拼的作品嘛! 木生师兄刚想开口,苏阳便上前骂了一声娘,老子新店开业,居然敢砸场子。 “你娘类个屁!” “你懂个屁,这叫玉雕展览会你懂不懂,在国外早就有了,这种形式不出两年就会流行起来,你是癞蛤蟆掉井里,坐井观天!” 苏阳这么一骂,周围看热闹的人就多了起来,不一会的功夫,院里就挤满了人。 看来还是得赶紧把这人打发走才行,生怕出现什么麻烦事。 “什么狗屁展览会,老子没听说过,你们既然敢向天下挑战,那老子来斗宝,你又不敢,趁早把门关了得了!” 马老爷子一脸淡然的喝着茶,以前的时候也是年轻气盛,去跟人比过,有输有赢,这是件好事,输了能知道自己差在哪,以后还能进步。 “我师傅的东西就在这,也是是名牌亮相,让你占个便宜。当着大伙的面儿,你要是想比也别藏着掖着,拿出来吧!” 大家听着也是这个理儿。 “是啊,拿出来看看啊。” “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斗马大师的。” “有点意思。” 这时,马学五站起身来,看着自己的这些作品说道:“我这院中的任何一个作品,只要你能赢任何一件,就算你赢。” 这句话,让那个现场惊呼起来。 这就是来自大师的自信啊。 既然话已挑明,那疯子黄被激得面皮涨红,额角青筋直跳。 他“哐当”一声将木箱掼在青石板上。 掀开几层油纸后,围观的人忽然“咦”了一声。 箱中躺着的竟是块岫岩老玉料,青碧色浓处似深潭,浅处如春水,最绝是顶部天然带片黄褐玉皮。 那皮色沿着玉料解理缝蜿蜒生长,形成天然的山峦叠嶂纹,正是关东玉雕师最珍视的“冻土龙脉”特征。 “俏色巧雕。” 木生师兄忍不住凑近看了一眼,嘀咕了一声。 只见疯子黄将玉料缓缓转了个面,青碧色部分竟被雕成《风雪夜归人》。 他用浅浮雕技法把黄褐玉皮化作灯笼暖光,又以汉八刀在墨玉上劈出狂风暴雪,最绝的是用游丝毛雕在白玉底上勾出千道车辙纹,灯影里还有只米粒大小的护院犬,须毛皆用砣针剔出。 乍一看,整体画面是暴雪婆娑而至,暖光下风吹蓑影,颇有狂草书法的风格。 但是细看,处处都是细节。 疯子黄却扯下了自己的灰布腰带,蒙上了自己的眼睛。 “既然你愿意斗,那老子也不占你的便宜!” 说着,疯子黄原地转悠了好几圈,整个人摇摇晃晃的,随后定身伸手一指。 “就它了!” 大家顺着手指看去,那个方向的玻璃柜中陈放着马学五的《听松》玉雕。 马学五的《听松》是用的清乾隆工艺,用上等且末糖料雕出十八层松针,在这种“三分天工,七分人意”的创意前,整个松树层层堆叠,那松针之间簇簇有致,栩栩如生。 疯子黄将自己木箱里的东西捧了出来,放在一旁的茶桌上,大家立刻垫脚看过去。 苏阳脑海中的“雕刻大师”默默开启,将这件疯子黄的作品扫描了一下。 这才注意到玉雕底座留着原石的水草沁。 【玉质】 辽东岫岩玉多色共生体 主色层呈现蛇纹石质“深潭绿”,形成“墨渊、碧涛、冰涧、雾纱“四级色阶,基底青白玉含25%透辉石混晶;顶部铁锰沁染,形成4.5cm×2.8cm虎皮斑纹;侧面褐铁矿溶液渗透形成九道“龙岗断崖”纹。敲击音频,呈现典型辽东老坑料“金玉磬”声纹特征。 【雕工】 三刀流复合雕刻体系。 汉八刀暴雪层,采用清代“大匠开山”手法,使用12号马蹄砣以70°倾角凿刻,在四级色阶层层雕刻,模拟塞外风雪颗粒感。 游丝毛雕基底,启用苏工“捻丝砣”技法,超薄钩砣沿白玉水线雕刻数道车辙纹,实现雪地反光的银丝效应。 ........ 苏阳忍不住暗叹了一下,这年头除了马、陈这种大师能做出让人惊叹的手法来,没想到民间还有高人啊。 各种复杂手法的融合,就不是普通工匠能做出来的。 而且每一种都需要练到得心应手的地步才行。 苏阳下意识的看向马学五,恐怕是棋逢对手了。 就在苏阳心里也在打鼓的时候,系统却出现了新的一行文字。 【雕刻人】 关山月(1920-1993) 关东薄骨雕学派创始人,与马学五同出“津门玉圣”陈墨轩门下。1958年师兄弟因“守正”与“破形”之争分道扬镳,马学五承袭北派乾隆工精髓前往雪区学艺,关山月则融合俄式东正教浮雕技法与长白山地罡风意象,留在京津地区。 苏阳心中哑然,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来这里搞事情,拿一个已故大师的作品来这里搅局。 这关东薄骨雕六绝,是关东门派的一种雕法。 包含寒地开料术、砣轮变速法、风雪皴、冰髓沁、骨式镂空、雪映单刀六大绝技。 “呵,原来是砸场子的!” 苏阳心中暗笑一声,既然如此,那苏阳就没必要客气。 不过眼下大家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加上老爷子一副稳如泰山的表情。 苏阳决定先看看再说。 这时。 疯子黄突然将玉雕浸入凉水之中,青碧色玉料骤然泛起荧光。 众人惊见玉中冻土沁纹竟在水中舒展蔓延,化作长白林海间的风雪柴门。 这玄机藏在玉背面的“冰棱孔”里,那些用金刚砣钻出的细小微孔,此刻正将水波折射成暴雪粒子。 最绝的是檐角三处“冰晶窗”,毫米厚的透辉石晶体层在浸水后产生全反射效应,将水中摇曳的光斑放大成鹅毛雪片。这手法源自关山月发明的“雪映工”,需在玉料解理面精准保留0.3毫米的天然晶膜,多一分则破,少一分不显。 马老爷子看到这副场景,忽然戴上老花镜,觉得这种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从兜里掏出了放大镜细观。 大家看到马老爷子一反常态。 还以为这事还有反转,难不成马大师要输了? 不由得仔细打量着这件《风雪夜归人》,也是忍不住发出惊叹。 以前疯子黄拿过来寄卖的东西,跟这个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没想到这疯子黄藏得这么深,居然能做出这么有意境的东西。 要是马大师今天买在这里马失前蹄,那就有得好看了! 在场的人都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 “木生,取来并鉴尺。”马学五朝木生轻声说了一句。 “好嘞师傅。” 木生立刻来到堂屋,从箱子里翻出带来的工具箱,从里面找出一把银色的尺子,这是用鞍山铁矿锻造的铁尺,导热系数比其他的铁尺强上三倍以上。 这是当年关东匠人验玉的规矩。 俗话说,尺过三寸必起白霜。 此规矩源自清代珲春玉工行会。 因关东玉料多含冰晶结构,如长白山玛瑙、鸭绿江冻玉,匠人需在零下环境鉴玉。 老前辈就将这种岫岩玉接触寒铁尺三寸,约十厘米的距离,冰晶气孔会凝结水汽成霜,遂立为验玉铁律。 众人屏息看着老爷子用尺尖轻叩玉雕檐角,上方透光层的透闪石似乎落在铁尺上一般。 尽管不是零度天气,仍有异于平常的表现。 “关东寒地开料术就是这样的。” 马学五神情愣了愣。 冰鉴尺指向檐角暗纹:“这''雪映窗''的砣工,除了关派的的变速砣轮,还有谁能把岫岩老玉磨成蝉翼薄?” 要单论这件作品,马学五是认可的。 前这个地中海的男人,难不成是关派传人? 如果是的,那算起来也算是马学五的师侄了。 “马大师,你看的怎么样,这玩意能不能赢了你嘛?”人群中有人起哄道。 “是啊马大师,我瞅着这东西也不错啊,比你的听松还好的嘛!” 听到大家的声援,疯子黄得意的朝大家拱手。 “大家今天就在这当个判官,就让大家说说,我这件东西能不能赢了他马大师?” 马学五站起身来,自己也不好评判,看向大家:“这件东西很不错,无论是雕工还是巧意,都是上乘之作,至于谁胜谁负,我马学五已经不在乎这些东西了,大家自己判断即可。” 随后便坐了下去,自顾的倒茶品茶,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 古丽在一旁扯了扯苏阳衣角,低声道:“苏阳,你说马大师不会....万一要是输了,对抱石轩的名声恐怕不好。” 话未说尽,眼里的忧色已漫出来。 苏阳握了握古丽的手:“放心,他赢不了。“ 随后便朝前走了一步,问道:“既然是斗宝,那不妨给大伙儿讲讲这雕工路数?所用雕技是何门何派,何种刀功,也让大家开开眼嘛!” 疯子黄露出一口大黄牙,点着了一根烟,悠哉悠哉的抽了两口。看着苏阳这年轻人,不由得冷了一眼。 疯子黄叼着烟卷的牙缝里泄出冷笑,烟灰簌簌落在褪色的劳动布裤上: “巴郎子倒是会充行家!” 他屈指弹了弹玉雕檐角,说道:“俏色巧雕借了虎皮沁,浅浮雕取的是冻土断纹,游丝毛雕顺着席纹构造走,汉八刀劈雪,九万六千刀才磨出这风雪魂!” 说完,大家也是听的入神,人群里几个老玉匠频频颔首。 苏阳却笑了笑。 “汉八刀不假,可这是关东派的''三刀流''。” 他指尖点向玉雕背面的冰棱孔,“雪映单刀开冰窗,捻丝砣走游丝纹,再加上这金刚砣钻的''北斗孔''——关山月大师的六绝技法,您倒是学了个全乎!” 满院哗然中,马学五的茶盏“叮”地磕在青石案上。 院子里的几十号人,刚才说的那些东西他们压根没听过,几个老玉匠交头接耳,有人嘀咕:“和田玉哪用得着关东技法...” 因为和田玉温婉软糯,不适合此雕法,大家没听过也正常。 但是现场中有几个游历过江湖的人倒是有耳闻,露出疑惑神色。 其中脸色更难堪的当属是疯子黄本人了。 拿师门绝技来斗宝已是不该,更没想到在这偏远和田,竟有人能识破关东六绝的根脚。 疯子黄看向苏阳,说道:“小巴郎子,少在这充行家!什么关东,老子不知道...“” 苏阳不怒反笑:“那我问你,你跟关山月是什么关系?” 关山月! 这个名字既熟悉又陌生,大家皱眉,仿佛在哪里听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但是大家却听到马学五轻声咳嗽了几声,似乎是被水给呛着了。 “我....我不认识!” 就在这时,马老爷子忽然叹息着摆手,腕间那个玉壶放在茶案上:“巴郎子,算了,不要问了,我们输赢不重要,只要是好的作品,能让大家开了眼就行,我马学五的本事也不是凭一件玉雕就能衡量高低的。” “师傅顾念旧情,我可不糊涂!” 都被人欺负上门了,要是不给点颜色瞧瞧,还真以为抱石轩好欺负啊。 苏阳一个箭步上前,指尖“啪”地弹在玉雕底座,“阿达西,你真当我师傅看不出来啊,他老人家是念及旧情给你留一份情面,你居然还蹬鼻子上脸,师傅心软,可我却没那么旧情。你要是继续斗宝,那咱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疯子黄瞬间怔住了。 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 如果再继续下去,自己丢人是小,要是给关东派蒙了黑,给关山月蒙了羞,自己死一百次都不为过。 想到这,疯子黄脸色一凝,将东西收进箱子。 “马老爷子,你赢了!” 说着,便提着箱子掠过人群,在众人的疑惑的目光下走远了。 人群如潮水般分开,又在他身后迅速合拢,窃窃私语像风中的沙粒四处飘散。 “这是什么情况啊这是?比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走了呢。” “是啊,刚才他们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啊....” 等疯子黄走后,马学五重重叹了口气。 “师傅,今天这人来的目的是什么?” “我跟关山月虽然是师兄弟,但是也斗了一辈子,回回都是我赢他,他虽然不在了,但是他作为关山月的弟子,就是想用他师傅的东西来赢我一次....” 争强斗胜了一辈子,最后哪有什么输赢。不过是两个年轻人,用玉雕较着劲,把说不出口的惺惺相惜,都刻进了刀锋砣影里。 第266章 系统升级“修复大师” 斗宝结束后,本以为是一场好戏,结果那疯子黄莫名其妙的跑掉了,按照规矩,中途退出视为认输。 可疯子黄的那件《风雪夜归人》也是上乘之作,并不见得会输,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学五随后便跟苏阳告辞了,准备回抱石轩。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木生在这里张罗着。 ..... 苏阳回村之前去了一趟文化局,跟江老带了两条雪莲,毕竟上次提议的事,江老也是给出了力。 昨天开业的时候,也不知为何,江老居然没有来。 按理说,这种热闹的场景,江老那种性格是不应该错过的。 这会儿,文化局的老院子里一片忙乱。 几个年轻干部正抬着掉漆的档案柜往新办公楼挪动。 苏阳这才想起来,上次江老说市区部门要进行人员优化,提高办事效率。 这些人大概是要转换部门,或者调剂岗位了。 苏阳瞥见宣传科有人抱着纸箱往外走,箱子里露出半截锈迹斑斑的电影放映机。当初“农村电影放映工程”就要落幕了,这种淘汰下来的老物件就要流到二手市场了。 如今放映科的门牌已经被摘下,如今只剩下光秃秃的“宣传科”三个字。 这时,林晓倩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抱着一个箱子。 “苏阳,你怎么来了?”林晓倩走过来,笑着问道。 “我在城里忙活新店的事,顺便过来看看,对了,墨钰县那边都没什么问题了吧?” “没什么问题。”林晓倩摇摇头,“前两天也都让大家打了药,现在地里的蚜虫和蓟马虫也基本没有了。” “那就行。”苏阳看着她忙活的样子,疑问道:“你这是要搬走吗?” “是啊,我准备先回家休息几天,然后跟桂芹去旺什村住一段时间,也方便给大家指导下工作。” 苏阳将箱子接过来,帮忙搬着,还挺沉的。 “我送你吧,等过几天,咱们这边没啥事情了,咱们就一起回去内地,到时候你和桂芹就能大展身手了。” 林晓倩点点头。 “走吧,先把箱子放摩托车上,等会我去看一下江老,走的时候我送你一程。” “行,谢谢你苏阳。” 说着,苏阳就搬着东西绑到了自己摩托车的尾巴上。 随后苏阳大步走向鉴定科,推门而入时,映入眼帘的是一派悠闲景象。 这也难怪,自从苏阳的鉴定所分流了大部分民间料子后,这里只处理些公矿的料子,工作量骤减大半。 照这个趋势,鉴定科怕是要转型成纯粹的行政部门了,这种基础的工作就彻底分出去了。 不出意外的,江老正在跟人下棋,从语气上来说,基本上败局已定。 “江老,您忙着呢?” 老头子回头看向苏阳,又抓到了救命稻草,回头说道:“好嘛,这次就算是和局嘛,回头咱们再杀嘛!” 江老来到跟前,掏出烟,有些歉意:“哎呀巴郎子,实在不好意思嘛,昨天应该去你那里捧场的嘛,不过临时有了事情撒,就没得去成。” “害,您不去,我还省了一瓶酒呢。”苏阳打趣道。 江老笑眯眯的,伸脚就要踹过去,“对了,我找你正好有件大事情嘛,你跟我来一哈。” 说着,两个人就走出了门口,来到了操场上。 “什么事啊江老,这么神神秘秘的?” “我跟你说撒,昨天我没去成,就是因为这件事,咱们和田的尼雅遗址,去年不是已经第三次发掘了嘛,这次发掘的规模可是大了嘛,是精绝古国的都城,所以昨天陈教授过来了嘛,想请我们文化局给帮帮忙撒!” 正常来讲,当地的考古发掘都是文化局来审批主导的,但是像尼雅遗址这种重点项目,一般都是国家审批发掘的,当地的文化局有协助的义务和职责。 “原来是这事啊?”苏阳想起拍卖会那天的事情,陈教授也来找过自己合作,被自己婉拒了。 “局里嘛,克里木江跟大家开会讨论了一下,觉得这是一个好的机会,以后公布战报的时候,咱们文化局也能跟着露个脸嘛,所以就派了几个人去尼雅遗址协助。” 江老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苏阳一眼:“但是嘛,局里那些个老人,虽然对和田玉都比较了解嘛,但是嘛,没有玉雕经验,也没有去过昆仑山,正缺一个带队的人,我就推荐了你嘛!” “什么?”苏阳顿时一愣。 “哎呦巴郎子,你莫要激动撒,不用急着谢我。你虽然年轻,但是你玉雕经验丰富,又去过昆仑山,也懂玉石,你去带队最合适了嘛!” “不是江老,我不行...我才疏学浅,就会拨弄点石头,历史考古我是狗屁不通啊,要不您再看看别人,比如我老丈人?” 江老立刻摆摆手,“我说你行你就行,去了不要给我丢脸啊,而且嘛,人家陈教授听说是你,也是很激动嘛,说你去最合适不过了。” “啊这...” 苏阳摇摇头,叹口气,没想到最终还是没能躲过去。 ...... 苏阳见推辞不掉,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行吧,既然您和陈教授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去试试。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搞砸了,您可别怪我。” 江老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嘛!你龟儿子啥子时候让我失望过?再说了,考古队里专家多的是,你主要就是负责玉石鉴定就好了嘛,不会让你去挖土刨坑的!” 苏阳点点头,“但是江老,我可以去,但是要挂名,我那一堆活儿呢,您又不是不知道。” “哈哈哈,这个当然没得问题嘛,只要你能去就行嘛。” 江老得意的拍拍苏阳,上次开会的时候牛逼都吹出去了,说苏阳是自己的得意门生呢,陈教授一听顿时惊了,江老当时脸上都出现华光了。 “当然不会让你白去的,考古队那边自然是有工资拿的,咱们局里这一份也少不了。双份工资的嘛,多少人想去还去不了呢。” “江老,那我真谢你啊!”苏阳叹了口气,只能硬着头皮接着了,心里却还是有些忐忑。 虽说他有玉石外挂,但考古毕竟是个严谨的活儿,万一真出了什么差错,丢的可不只是自己的脸。 “对了,什么时候出发?”他问道。 “后天一早,考古队的车会来局里接人。”江老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这是陈教授留给你的联系方式,他说让你到了直接找他,有重要的事情要谈。” 苏阳接过纸条,扫了一眼上面的电话号码,心里隐约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江老,您老实告诉我,这次发掘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情况?”他试探性地问道。 江老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摆摆手:“哎呀,能有什么特殊情况嘛!就是正常的考古工作,要是真有什么危险,老子第一个不同意撒!” “那行。” 不过经过前两次尼雅遗址的发掘,也传出了一些鲜为人知的东西,到底什么情况,只能等到了考古现场再一探究竟了。 “行吧,那我回去准备一下。”他收起纸条,转身要走。 “巴郎子,留下吃个饭再走撒!” “不了,我可不敢吃您的饭了,再给我安排什么活,我可吃不消了。” 苏阳来到门口,林晓倩已经等了一会了。 “我们走吧。” 苏阳跨上了摩托车,将车驾稳,“晓倩上来吧!” 林晓倩小心的上了摩托车,苏阳拧着油门便冲了出去。 林晓倩结婚后,住在城西,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在一个巷子里。 刚走到巷子口就看到一个男人迎面走了过来。 林晓倩坐在后座,身子忽然一哆嗦,似乎有些害怕,战战兢兢的下了车。 “苏阳我到了,谢谢你,要不你先回去吧,改天再请你到家里坐坐。” “行,那我就先走了。” 苏阳帮忙把箱子给搬下来,正准备要走的时候,那男人叫唤道:“晓倩,当着我面就偷男人了是吧,我看你是胆子是肥了,跟老子回家,有你好果子吃!” 苏阳听到这话,立刻踩下了刹车。 回头看向那吊儿郎当的男人,看来就是林晓倩的对象了。 看到林晓倩那副害怕的样子,恐怕在家里也没少受欺负。 “同志,我是顺路从文化局送她回来,我劝你嘴巴积点德。” 那人一听顿时不乐意了,撸着袖子指着苏阳破口大骂:“你小子让谁嘴巴积德?老子告诉你,以后离晓倩远点,否则老子一巴掌拍死你。” 说着,就拽着林晓倩的胳膊往门口一拽,整个人“啪”一下摔在了地上。 苏阳在旺什村的时候就听王桂芹说,林晓倩这对象是个暴力狂,动不动就拳打脚踢。 他们家里有人在城里当官,当初给了不少彩礼,林晓倩的爹妈才把人给嫁了过去。 这对爹妈,把林晓倩当商品,算上这个,都他妈的嫁三回了。 不过,苏阳也不惯着他,直接下了摩托车,将林晓倩扶起来。 回头就是一个左勾拳,又接上一个右勾拳,两拳将那人给打趴在地上。 “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以后你要是再动她一根手指头,老子非得上门揍你!” 说完,看向林晓倩。 “以后有事跟我说,还有,人活着不是给别人活着的,是为自己活着的,你读的那些诗,都读狗肚子去了?” 苏阳看着林晓倩也是有些恨铁不成钢,一而再,再而三的成为别人的筹码,这才几年的光景,就成了这副样子。 说完,苏阳转身就骑车走了。 那男人爬起来大骂:“你他娘的给我等着!老子不收拾你不姓杨!” ..... 苏阳骑车来到城里的新华书店,在这里随便翻阅了一些历史书,准备找一些关于尼雅遗址相关的资料。 哪怕是后世,对于精绝古国的了解,也只是出于影视剧中的解读,但真正的历史却不得而知。 书店里每天都有一些人在这里看书,尼雅遗址就在和田本地,有很多的历史学者也写了很多关于精绝国的资料,所以当地并不难找到相关书籍。 苏阳准备挑选了两本带回去好好准备一下。 就在这时,苏阳忽然愣在那里。 脑海里响起了机械的提示音。 【系统检测宿主利用系统获取超过两百万,为您自动升级相关技能。】 【探测能力升至lv6,扫描距离方圆五公里,深度十米。】 【鉴别能力升至lv6,除可鉴别的玉石外,升级为包括宝石、翡翠、珠宝等类别。】 【系统为您升级新技能“修复大师”。】 【修复大师:专注于玉器与文物的无损修复技艺,针对断裂、风化、沁色异常的玉器,采用相关技术进行原样还原,并自动拥有古法修复技艺,如金缮补玉、蜂胶粘续、矿物补缺等相关技艺。】 苏阳随即楞在原地一阵子,感觉脑袋像是被什么灵官灌入一样,忽然清明了许多。 不知不觉,自己都已经赚了两百万了。 这系统好像是能听懂人话一样,又好像在主宰自己的人生一样。 每次在关键时候就会来一次升级,就好比去年新年会的时候,大家在一起斗宝送往大会堂,系统就提前奖励了雕刻大师的技能。 再有,上次前往昆仑山深处游牧的时候,系统就奖励了地理大师的技能。 而这次得知自己要去尼雅遗址的时候,又奖励了修复大师。 就好像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掌控着自己,同时又在帮助着自己。 反正不管怎么样,只要能让自己赚钱就行。 那也就既来之则安之了。 苏阳挑好了书,来到柜台上结账,看到柜台上的铅弹,也顺带了两盒回去,多备一些以后有用。 刚走出新华叔书店的门,迎面就走来一个人。 “巴郎子,你也对尼雅遗址感兴趣?” 苏阳抬头一看,一位带着黑色镜框的中年人正看着自己手里的书,神色有些紧张。 苏阳莫名其妙的点点头:“是啊,我正准备研究一下,请问你是?” “巴郎子,借一步说话。” 苏阳上下打量这个人,虽然带着眼镜,但是一个空镜框,头上带着鸭舌帽,似乎在进行一种伪装。 处于好奇,苏阳便跟着走了两步,来到了书店的拐角处。 “咋?有啥事啊?”苏阳疑惑的问道。 那人左右张望,确认四下无人后,神秘兮兮地凑近:“巴郎子,我看你一身贵气就不是一般人,又在这看了半天的尼雅书,不瞒你说,老哥这里有真东西.....” “真东西,啥真东西?” 说着,他掰着手指数起来:“玉璧、玉佩、玉环、玉玦、玉珠、玉带钩、玉剑饰...咋样,有没有兴趣?”末了还补上一句,“你放心,都是实在价格。” 说完擤了擤鼻子,小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不住打量着苏阳的反应。 苏阳心里咯噔一下。尼雅遗址的文物?那可都是国宝级的文物!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贩卖? “不是...老哥,你这真的假的,那尼雅遗址的东西,怎么会从跑到你这来,再说了,那边现在正在发掘呢,你这不是拿我当小白羊呢?” “哎哟!” 那人一拍大腿。 “我跟你说,那地方在公家没发掘之前,早就被盗过八百遍了!好东西早就...” 他做了个从地下冒出来的手势,“懂了吧?” 苏阳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 苏阳皱着眉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片刻沉默后,他抬眼道:“好嘛,那总得让我先看看货吧?” “行嘛!” 那人顿时眉开眼笑,“巴郎子跟我来...” 说着就要引苏阳往巷子里走去。 第267章 捡个大漏! 苏阳跟着那个男人七拐八拐的来到一个院子里,院里没有人,墙角长满了杂草,跟没人住似的。 来到屋里,家具也比较简单,到处弥漫着一股子烟味。 “阿达西,院里说嘛,屋里光线胡里麻汤的,看不清嘛。” “行嘛。” 苏阳走出屋子,看到他从柜子里掏出一个提包,拿到堂屋门口放在地下。 “朋友,都在这里了,你看下嘛。” “那你打开给俺看看嘛!” 苏阳格外小心,一般东西上手的时候需要东家给主动打开,看到有东西才蹲下看。不然蹲下去的时候容易被打闷棍。 那人明显也不是常干这种事,这基本的行规也不懂,而且家里一贫如洗,估计是手里没钱花了,不知从哪得到了这些东西。 那人蹲下打开提包,将层层泛黄的报纸给铺开,里面赫然有十几件的玉器。 这些东西玉色发黄,器型古朴,一看就是老物件。 苏阳不免有些震惊了,难不成还真是尼雅遗址的东西,如果真是,那还真被自己捡到漏了,多少钱都值得。 苏阳蹲下身子,看了看这些东西,有两件玉琮,一件玉璧,三件玉佩,还有两件形制的玉饰品。 他不动声色地启动鉴定技能,脑海中迅速闪过这些物件的详细信息,随即暗自松了口气。 这些东西都是仿品。 【种类:仿尼雅遗址(汉代精绝国)出土玉璧,材料选用白玉,并采用古法复合工艺还原自然沁色。】 【特点:玉璧呈战国谷纹,“牛毛纹”过于均匀,沁色度过于浮色。】 【形成:古法做旧工艺,选用带绺裂或杂质的籽料,人为敲击制造老伤,再埋入含铁、铜离子的腐殖土中加速沁色,采用“三蒸九染”法,使玉表形成自然沁裂纹....】 【破绽提示:谷纹转折处可见现代工具留下的细微旋痕,光照下可观察到化学沁色形成的“晕染边界”断面处新玉的“玻璃光泽”未完全褪去。】 怪不得... 苏阳看过系统消息后,心中了然,余光扫过眼前的男人。 这人要么是个经验丰富的“皮条客”,要么就是个刚入行的愣头青。这些物件虽然形制古朴、沁色自然,实则都是经过精心做旧的赝品。 若是想做出铁锈沁,只需要加入铁屑和醋,再撒一泡尿,埋到潮湿的红土中,三五个月扒拉出来,玉器就会浮出铁锈沁色。要想鉴别这种仿古玉器,就要看玉器有没有晶体渗透的现象。 若是铜绿沁色,也很简单,用铜粉和盐水混合一起,包裹在湿木炭中一段时间,就会浮现出铜绿色。但是这种绿色偏艳,缺乏天然铜锈的层次感。 要是想做黑沁色,需要动物的油脂加上草木灰,用温火慢烤半个小时,再埋进用骆驼粪便燃烧后的灰堆里,足以以假乱真。 当然,也有速成的方法。 用高锰酸钾加热浸泡,两个小时就能形成墓葬环境下的玉石纹路。用硝酸铁涂抹玉石表面加热燃烧,就会产生白化层,可以用于鸡骨白的做旧。 这些小门道法子都是行里的秘密,外人自然是不知道。 就算是有些玉石专家,要是一不注意,被尼雅遗址的噱头唬住,恐怕也会着了道。 “阿达西,这些东西哪里来的嘛?” “捡的嘛,找人给俺看了,说是尼雅的老东西嘛,所以我就在书店门口等着嘛,蹲了好几天才看到你对这东西感兴趣嘛,就上来问问。” “那你说说价嘛,多少钱卖?” “十万!” 那人伸出十根手指头。 苏阳真有些哭笑不得,他也真是太小瞧尼雅文物的价值了,这些东西单个拎出来都不止十万。 不过假的就是假的,苏阳扒拉着东西,显得兴趣缺缺:“阿达西,要我说啊,这些东西不保真,你还有其他的嘛。” 来都来了,就这么回去多浪费时间。 “不保真?” 那人忽然惊了一下,翻腾着提包的东西:“那人跟我说都是真的,我还押了我这套房子嘞,巴郎子,你不会是唬我吧?” 苏阳扬起嘴角嗤笑了一声,这种苦肉计见怪不怪了,起身拍拍手准备要走:“阿达西,你要是还有东西就拿出来看看,要是没有,我就走了。” 那人好不容易蹲到一个客户,眼看着要飞,忽然想起什么,立刻起身。 “对了,我还有一个东西,但是嘛,那东西坏球了,不值钱,被我垫桌子了,你给看看。” 说着,他就回到堂屋,将四方桌给抬起一脚,从地下抽出一个玉片,吹了吹上面的灰尘。 “巴郎子你看嘛,就这个烂东西,上头缺了一块嘛。” 苏阳示意那人放在地下,苏阳接过手看了一下,发现这是一个人形雕刻的玉片。上面虽然只有寥寥几个人物线条,但能看出这是一个婢女的形象。 上面的衣服勾勒着花纹,很符合古时于阗国的服饰特点。只是头部缺失一角,只留下了半张脸。 不过,系统经过鉴定,这件东西居然是真品。 苏阳也是没有想到,这里面还真有一个好东西,只是这缺失了人偶头部,价值就跌到沟里去了。 但还是捡漏了! “阿达西,这个人偶坏掉了,倒是不值钱了,但是这块玉质看起来还不错,是个籽料,那你出个价嘛,这个我要了。” 那人也有些出乎意料,他咬咬牙,临时给了个价格,“这个,你要是要的话,这烂东西你给俺二百,咋样嘛?” 苏阳皱眉想想,表现出纠结的样子。 “行吧,两百就两百,我看你也不容易,就不跟你讨价还价了。” 苏阳从兜里掏出两百块钱递过去。 那人顿时喜笑颜开。 “哎呦,巴郎子,你是个好人嘛!” “好人有好报嘛,以后你要是还有啥好东西,记得到建设路的抱石轩找我,甭管新的破的,只要有价值我都收。” “抱石轩?”那人一愣,没想到还真是个有钱人,最近抱石轩分号的名声早已经传遍和田了。 苏阳随后便揣着东西就走出了巷子,内心强压住兴奋,骑上摩托车朝着乔木村去了。 发动机的轰鸣声中,他满脑子都是那块玉片的价值。 这是一个大漏! 系统鉴定显示,这枚人偶女婢玉片竟是精绝国王族的陪葬品,更惊人的是背面还刻有铭文。 在古玩行当里,带字的物件和光板货完全是两个概念。 业内常说“一字千金,铭文定乾坤”,交易时往往按字数衡量附加价值的。 不同书体的单字价格天差地别: 甲骨文最贵,金文次之,小篆垫底。即便是最便宜的小篆,单字也要五到十万起步。 另外还有“红字”和“官头”的说法。 前者指朱砂书写的冥器墓券,后者则是带“诏”和“制”字样的宫廷器物。这类物件一旦现世,直接就能定级为一级文物。 但最特殊的当属咒文、符文,这类源自古代巫祝祭祀的自成体系的文字,这种文字是从古书演变而来的,这种单字价格与其他不同,每字可达50到70万不等。 而这个人偶玉片上,背面胡里麻汤的线条中,恰恰是一句祭祀符文。 经过系统鉴定,这句话是“玉骨承魂,永侍黄泉”。 八个字,价值可想而知! 不过精绝国的文字一直都是谜题,很多字是根据汉文演变,但是在西汉时,被当时的楼兰国吞并后,就融合了佉卢文的字符而自成一派。 从1901年第一次发掘到现在,已经过去快一个世纪了,破译出来的文字不过一半。 国家还曾在民间悬赏,破译单字奖励十万的活动。 苏阳下意识将兜里的玉片给攥紧了,不敢想以后留到后世,起码能换一套京城三环的房子。 而这个玉片是精绝国“灵侍玉俑”的组成部分,属于王族陪葬冥器。 精绝国信奉原始萨满教,认为玉石能封存灵魂,故将上等玉料雕琢为人偶女婢,置于墓主棺椁四角,象征死后世界的仆从。 也就是说,像这样的玉俑本该有四件,另外三件至今下落不明。 尼雅遗址最早2世纪初被发掘的时候,就有部分的墓葬被盗过了,其中N3和N5等大型贵族墓室中就遗失了很多的漆器和玉器。 而在去年的第三次发掘中,M3墓室中出土的“王侯合昏”锦缎就被割走一半,而且还有现代炸药爆炸的痕迹。 在后世中,2018年的苏富比拍卖会上拍出的“青泥珠”就是出自于M9墓室的镇魂玉器。所以,流落民间的玉器和赝品也就更多了,具体多少,谁也不知道。 ..... 苏阳思索着,骑车来到了乡里的巴扎上,路过肉摊称了一些牛肉,又顺便买了一些白面。路过刘小成家门的时候,给他们匀下了一些。 回到家里,就将这东西放在了枕头底下,吃过饭看了会书,盯着这东西愣神。 如果将这东西给修复好,价值会提升不少。 苏阳曾看到一个纪录片《我在故宫修文物》,才知道有这么一个行当,叫文物修复师。 他们可以将残缺的器物进行修复翻新,还原出原本的辉煌。 如今自己获得了“修复大师”的技能,指尖竟不自觉地微微颤动,跃跃欲试。 不过这玉片的价值太高,苏阳不敢轻易尝试,要是搞砸了,一套不动产就没了。 他咬了咬牙,从桌子上拿出一个玉牌,用力往地上一掷,“啪”的一声脆响,玉牌应声断成两截,断面参差如犬牙。 苏阳准备用这个练练手。 深吸一口气,苏阳启动了修复技能。 刹那间,脑海中浮现出三维立体的修复方案:断口分析、补料选取、接合角度...... 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如同亲眼所见。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断口,指腹能感受到最细微的纹理走向。 打开檀木工具箱,苏阳的手指在工具间游走:选了一把明代风格的平口錾,一块和田山料,还有装着鱼鳔胶的瓷瓶。 当握住雕刻刀时,一种奇妙的肌肉记忆突然涌现,手腕自然而然地找到了最佳发力角度。 “嗤...” 刀锋划过玉料的声音细若游丝,补料在指尖慢慢成形,断口的阴阳榫卯结构被雕琢得严丝合缝。当鱼鳔胶涂上断面的瞬间,他手腕一抖,两块玉料“咔”地一声完美咬合。 最精妙的要数仿古沁色,将新补的部分放入特制的腐殖土中,用三蒸九晒的技法进行层层叠沁,最终二者合为一体,肉眼难辨。 没有几十年的手上功夫,是做不来这些的。 苏阳忙活了一个中午,这才将这件玉牌给完美修复出来,如果换做经验丰富的老师傅,最快也需要三五天。 出了门,苏阳身上落满了白色粉尘。 村口传来“叮咣”的声音,声音浑厚有力,应该是村口的拍卖会动工了。 苏阳来到广场上,白石灰旁围着一群孩子在“钓鸡蛋”,工地上已经夯好了地,大家正在打地基,脚手架上的工人们正喊着号子传递红砖,手推车轱辘在碎石路上咯吱作响。 张军抽着烟,手持大瓷碗喝着茶。 “张叔,这边盖的挺快嘛。”苏阳走过去跟张军打了声招呼。 “巴郎子,要不了一个月就盖好了,要是赶一赶,说不定还能赶上你下次拍卖会呢!” 苏阳笑了笑,“张叔,你可真把我当天老爷了,我就去了一趟昆仑山,哪有那么多的好料子,我现在是真没了!就剩下一些毛料子,最多能在巴扎上摆摆摊嘛。” “哎哟喂!” 张军急得直跺脚,搪瓷缸子咣当掉在地上,“咱们可是跟乡里立了军令状的!你要是没有好料子镇场子,那谁来咱们这....” 他压低声音,指了指工地围墙外,“看见没?电视台的记者三天两头来转悠,连报纸上都登了!” 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报纸,头版赫然印着《南疆首个民间文物鉴定所即将落成》的标题。 “怕啥嘛,我虽然没有了,但是别人总会是有的嘛!” 苏阳接过大瓷碗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又倒上了一碗茶水。 “放心吧,有前两次的经验后,到时候总会有人愿意到这里拍卖的,咱们村就等着分红就好了。” 张军还是一脸的担忧,生怕到时候冷场,到时候丢人就丢大了。 “阳子,长途电话,打咱们村里来了,过来接一趟。” 陈菊露头从门口往这里喊了一句。 苏阳有些莫名其妙,小跑过去。 没过几分钟,他又小跑着回来,脸上挂着掩不住的笑意。 “张叔,好事儿!” 苏阳笑着的看向一脸愁容的张军:“刚才是喀什文物商店的人,说有个香江收藏家带着批古代玉器,问咱们这能不能拍,要来咱们这里做!” 张军一听,顿时咧嘴笑了出来。 “你看嘛,我就说不用急嘛,等回头人家来了咱们这,再给人家敲定日期,咱们赶赶工,会场建好了直接开拍!” 张军松了口气,刚掏出一根烟叼上,一想不对头啊。 “阳子,你说什么古代玉器,这个...咱们咋做?带的是啥玉器?有证明文件没?” “说是正经文物商店备案过的。” 苏阳从兜里掏出个小本本,上面密密麻麻记着电话内容,“有和田青玉琮、黄玉龙形佩,最稀罕的是带铭文的玉璧,据说是早年斯坦因探险队流出去的,合法的。” “但是嘛,咱这不是拍料子嘛,咋成拍古玉的了嘛?” “害!都一样。” 第268章 小八嘎 苏阳在广场上呆了一会,喝了两碗茶,跟张军扯了会天,来到大明超市抓了把瓜子嗑了起来。 陈菊正在屋里吃饭,陈大明正准备往外走,去北大窑上工。 “阳子,我先过去了,等会迟到了又扣工钱。” “行,你走吧,我给你看着媳妇。” 陈菊转过脸,白了一眼:“我用你看啊,净跟着扒瞎。” “大明那小身板哪扛得住炮轰啊,前两天吃饭的时候,听说有人半夜路过你家门口,窗户底下听到大明嗷嗷叫嘞,跟上刑似的。” “滚犊子,那是情趣,你懂个屁,多看看电影去。”陈菊撇了一眼,收拾着手里的碗筷。 苏阳跟陈菊开了会玩笑,就准备去羊圈里看看,人一旦松散下来,也觉得没劲,老想找点事做。 来到羊圈,屋外面停着一辆地板车,院里正在配种,陈二指挥着山羊发动攻击,哈孜克在一旁乐的笑。 “哈孜,你他娘的笑啥呢,跟我去林子里转转。” 哈孜听说去林子里,顿时来了兴趣,飞快的从屋里拿了一个化肥袋子,三两下叠起来往胳肢窝一夹。 “走吧阳哥。” 苏阳回到家里,取了一把小口径的步枪,扛在肩膀头子上,去厨屋拿了袋粗盐,随后就便林场走去。 林场里现在东西少了,没办法,打的人多了,近圈的都被打没了,幸存的也都搬家了。 要想打到东西就要往里走,里面树大林密,同样也是危险的,一般人就不敢去了。 “阳哥,咱去哪边?西喀拉山咋样,咱上次不是打了只哈熊嘛…” “去上回锁阳那里看看,这会锁阳估计又长出一茬,拔了还能卖几十块钱,顶你几天的工钱。” “行嘞,去看看!” 两个人在林子里转了半天,才来到了锁阳的地方,蓬蓬草里的鸟和野鸡听到动静就扑棱棱的飞了出去。 地上的锁阳果然又长出了新的,依旧个头很大,水头也很好。 苏阳顺手拔掉一根,量了量,得有二十公分:“哈孜,你在这拔锁阳,我去前面看看有没有兔子。” “行阳哥。” 哈孜高兴的蹲在地上,在土里挖出一个坑,一手一个的拔了起来,放在坑里,避阳。 苏阳往前走了一骨碌,碰到了一些山雀,但是这次不准备打鸟了,虽然香,但是肉少,吃不过瘾。 苏阳弯着腰,在蓬蓬草之间来回穿梭,看着地上的脚印子,撵着痕迹就发现了动静。 有一只塔里木兔正蹲在低声啃草,苏阳缓缓的举起小口径步枪,慢慢将子弹推了上去。那兔子似乎听到了“卡搭”一声响,转身就要跑。 苏阳来不及仔细瞄准,“啪”的一声扣动了扳机,子弹穿过兔耳朵飞了出去。 没打中要害,给它跑了。 苏阳再次瞄准兔子的身影,再次打了过去,这次正好打中了后背,被子弹的惯性冲翻了两个滚,躺在地上抽搐着。 这种小铅弹的威力刚好,既能打穿,又打不烂肉,关键是体积小好操作。 苏阳跑过去捡起兔子拎了拎还挺肥的,顺着兔子逃跑的方向,苏阳又往前走了一骨碌,听到树上有一些声响。抬头看去居然有一只野鸡正匍匐在树杈上。 “今天运气不错啊!” 苏阳喃喃道,瞄准了野鸡的位置,争取一枪给揍下来。 开枪,瞄准! 随着一声沉闷的声音,野鸡从树杈子上坠了下来,苏阳立刻跑过去用枪托狠狠的敲了一下。 今天的野餐已经差不多了,另外再烤一些蘑菇就够吃了。 想到烤蘑菇,苏阳脑海里忽然想起臭水河的那片河谷,现在河里发了水,那片河谷现在肯定是被水漫过去了,这会正是逮鱼虾的好时候。 而且有很多的料石料子被水一浸,就被冲出来,用铁锨就能撅出来,等明天从尼雅遗址回来,就去那里看一看。 苏阳拎着东西来到了哈孜克这里,这边的锁阳基本上都被拔掉了,只剩下一些毛愣愣的小个头。 旁边的土坑里整齐的码放着好几排,哈孜克热的满头大汗,还是一身的干劲儿,这一根一根的都是钱。 “哈孜,干的不错嘛,这么多不少卖啊!”苏阳将兔子野鸡往地上一扔,“走,找个阴凉的地方加个餐!” 哈孜克一看到吃的就流哈喇子,用化肥袋子盖上锁阳,朝着林子里走去。 “阳哥真厉害,我刚才听到枪声就知道肯定打着了!” 苏阳先是用石头垒了个土灶,生着火,将兔子用开了蹚,直接带毛一起穿在棍子上,架在上面开烤,滋啦的声音伴随着烧毛的味道传出来。 这种懒人吃法,一般人还无福享受,看到这种场景就没胃口了,但是烤好之后用刀子刮掉上面的毛灰,那肉就香了,皮都是筋道的。 一段时间没吃野味,心里就想这一口,吃到嘴里才觉得值了。 两个人吃饱喝足之后,哈孜克将锁阳都装进了化肥袋子,赶紧离开这里。不然烤毛的香气指不定会吸引来什么东西。 “哈孜,原路返回。” 哈孜克扛着一袋子锁阳朝着巴扎的方向而去,只要方向走对了,出了林子就是巴扎。 来到巴扎上的中药铺,也都是老相识了。 “阿达西,我们又找了些锁阳你看看嘛!”苏阳进门让了根烟,示意哈孜克吧袋子口敞开。 “好的嘛,我看看。” 那人扒拉了几下就知道是好东西,“阿达西,可以的嘛,还是上次那个价格嘛!” 哈孜克点点头:“嘿嘿行!” 药铺伙计将锁阳倒进框里,过了下称,随后从柜台里拿出三十五块钱递给苏阳,“你拿好了嘛!” “谢谢阿达西。” 出了门苏阳将钱给哈孜克,“锁阳是你挖的,钱你拿着。” 哈孜克知道苏阳的性格,也没有退让,从兜里掏出一包雪莲:“阳哥,这是我给你买的,你拿着!” 苏阳忽然一愣,没想到哈孜克这家伙也知道人情往来了,但还是说道:“哈孜,你小子上道了嘛,但是咱们俩以后就别搞虚头巴脑的这一套了。” “好嘞阳哥。” 从巴扎步行回村里,得需要一段时间,以前这条路走着很远,现在走起来感觉很近。 没多久就看到了村子。 “对了哈孜,明天我去一趟MF县,等我回来,我们去臭水河的河谷一趟,你这两天给陈叔帮忙就行了,要是有料子过来就去搬搬料子。” “阳哥,你去那干啥?” “尼雅镇不是在挖墓嘛,他们让我去当领队顾问,去给他们看玉料子。” 哈孜克眼睛一瞪,顿时惊了。 “啥!阳哥你要去盗墓了?” “狗日的叫唤啥呢,这不是盗墓,这是挖墓,是考古,你懂个屁!” 哈孜克舔着嘴唇子:“嘿嘿,那不都是一样嘛。对了,我听俺爹说,盗墓的容易绝后,阳哥....” “滚!”苏阳伸腿就是一脚,回头道:“对了,到村里别瞎说哈!” “知道了阳哥。” 刚走到村东头的时候,苏阳顺路去了北大窑,哈孜克一个人回到了村里。 “哈孜,阳子呢,不是跟你一块出去的嘛,咋你一个人回来了?”张军在广场上拿着图纸问道。 “军叔,俺阳哥明天要去盗墓,今天去北大窑安排工作了。” 大家伙听到盗墓立刻凑了过来。 “哈孜,你说啥?阳子要去盗墓?” “乖乖,盗墓啊,这不是犯法的嘛!” “阳子不是挺有钱的嘛,犯得上把自己送进去吗?” “哈孜,阳子是去盗啥墓啊,这可是绝后的活啊!我三舅姥爷以前就是干这活的,现在六七十了,连个孩子都没有!” “废话,六七十有孩子才怪!” 哈孜克越听越邪乎,也不藏掖了,“明天阳哥去MF县盗墓,我跟他说了绝后的事,愣是不听,你说咋办?” MF县这几十年来,确实一直在断断续续的挖着墓,墓坑一个连着一个,还有不少人去那边发过财,也有很多人吃了牢饭。 大家正商量着,苏阳从村口过来。 大伙一窝蜂饿围了上去。 “阳子,你咋是缺钱了,要去盗墓?” “是啊,断子绝孙的事咱可不能干!” 苏阳一听有些懵逼,看向一脸担忧的哈孜克,就知道这龟儿子肯定传闲篇了。 “哎呀,我是去考古,不是盗墓,那是两码事,犯法的事咱是不会干的,大家放心吧!” 随后,苏阳又给大家伙解释了一通,大家才明白考古跟盗墓的区别。一个是有证的,一个是没证的。 话刚说完,苏阳看向哈孜克,这家伙一拍屁股就窜的没影了。 ..... 第二天一早。 苏阳起床后,匆匆吃了早饭,带上两身衣服就骑车去了MF县。 这里距离MF县有百十公里,路不好走,县道拐乡道,得个把小时。 MF县背靠昆仑山北麓的赭红色山体,嶙峋的山脊褶皱里还残留着未化的雪顶,像给这片荒原镶了道银边。 苏阳骑车拐上乡道时,正撞见晨光劈开塔克拉玛干沙漠的流沙雾,把柏油路照成一条发亮的黑绸带。 县道向北延伸三十公里就是尼雅镇,到了镇上就能看到丘陵间耸立的佛塔遗址。 这片被称作“东方庞贝“的废墟躺在沙海深处,半掩的土楼覆盖着蜂窝状的风蚀孔,坍塌的木骨泥墙间,插着各色的小彩旗,迎风飞舞。 眼下这幅场景尽显孤独。 谁能想到当年丝绸之路上的西域明珠,居然就建立在这片沙尘遍地的戈壁滩上。 苏阳骑车摩托车,尾巴后面跟着一溜狼烟,离老远就看到一个个军绿色的帐篷,那应该就是考古队的营地了。 苏阳骑车来到营地,立好车,朝着营帐中间走去。 这时。 有一个熟面孔走过来,伸手拦住了苏阳:“等下等下,考古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你在这做啥的嘛?” 前段时间在拍卖会上,这个人跟在陈元荣身后,叫什么阿黄。始终想不通为什么陈教授会请这小子当顾问。 “陈教授呢,是他找我来的,他人呢?” “陈教授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一个农村巴郎子,连初中都没上过,运气好捡了几块料子,就厉害的不得行了嘛!” “行,那我走,到时候出了任何事你负责,可以还不想来呢!” 苏阳转身就要走,不过陈元荣正好从帐篷里出来。看到苏阳立刻喊道:“巴郎子,你走什么嘛...” “陈教授,这人就是来捣乱的,考古重地,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给老子滚,从今天开始你就在上面写检讨,没有我的允许,一次坑都不许下!” 来到跟前,陈教授对阿黄狠批了两句,随后热情的握握手:“巴郎子,我正准备派人去接你的嘛,没想到你自个跑过来了,快到屋里坐。” 随后,在热情的迎接下,苏阳走进营帐,屋里的桌子上摆着一堆陶罐,还有几件青铜器和玉器。 “你好,苏先生...” 一位八字胡的中年人走过来,将手伸到苏阳面前,一听这口音就能分辨出来,这是小八嘎。 应该就是日本的的考古领队小岛康誉。 苏阳假装没看见,直接略过了这个人,来到屋里四处扫视了一下。 “抱歉,我对日本男人没什么好感。” 不难理解。 很多国人是对小八嘎有意见的,去年刚来到这边发掘时,由于是和日本联合,还被当地的村民联合抵制过。 一旁的日本队员也不由得脸色一怔,明显是不服气,一个农村的巴郎子,居然还看不起他们这些考古专家。 “苏先生,我们是日本早稻田大学的考古专家,请你收回你的成见,考古是一门严肃的科学,这里只用证据说话!” 这里虽然是在国内,但是日本对西域的研究更深入,在技术支持和学术支持上,都比中方要高,所以才不得已联合日本进行三次发掘,而且在学术成果上还要共同署名。 美其名曰学术交流,实际上就是中国考古的悲哀。 “是的,这里虽然是你们的,但是没有我们的学术支持,你们挖出来的不过是瓶瓶罐罐,你们知道玉器的意义吗?你们明白当时的精绝文化吗?” 几个日本人说起这个,个个都是趾高气扬的样子。 连一旁的陈元荣也沉默了。 他心里自然知道,国内对西域古国的研究太少了,远不及日本方面。 要不然,谁会想着跟小八嘎联合发掘! 第269章 论历史咱是他祖宗! 和日本联合发掘实属无奈,考古这个东西需要建立在学术和技术的基础上,不然就会破坏遗址文物,跟盗墓没什么区别。 陈元荣在一旁默默无语,低人一头的感觉并不好受。而他身后的那个阿黄年轻气盛,压不住火,立刻冲苏阳开枪: “我说你装什么大尾巴狼呢,当着日本专家教授的面,你有什么资格在这指手画脚?” 苏阳哂然一笑,不以为然,玩味的看了一眼那人。 “人菜就要多读书,别动不动就在这乱咬人,有些人跪久了就爬不起来了,喜欢伸舌头舔人家的腚沟子。” “你!” 阿黄气的攥着拳头,唔唔的跟狗一样。 “行了,都消停点,阿黄你闭嘴!” 陈元荣吼了一句,脸色也不好看。 小岛康誉看着他们一个个气不愤的样子,嘴角上扬,毕竟他们离不开日本的技术支持。 陈元荣看向苏阳,说道:“巴郎子,这里也不是置气的地方,是考古现场,容不得半点马虎,我们稍不注意就有可能改写历史。” “陈教授,你说的这些我都懂。”苏阳回头看向小岛康誉,“我们的历史应该由我们自己写,而不是被外人牵着鼻子走,你说是吧。” “哼,说的比唱的好听,大道理谁不会说!”阿黄低声嘀咕了一句。 陈元荣拍了拍苏阳的肩膀:“巴郎子,废话我们就不多说了,现在我们刚从M3的墓坑中发掘了一些玉器,不过很多都是残片,我们这里也没有修复的技术,得送到故宫博物院,就这些玉片,你看看能看出什么名堂嘛?” 话音刚落,身后刺耳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小岛康誉用不熟练的普通话说道:“元荣君,你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到一个没上过学的人呢。” “而且,我们日本的的专家都无法破解修复,我准备传讯给早稻田的专家,让他们给看看。这样才算稳妥。” 身后的大平头日本专家也附和说道。 “小岛君和三井君说的有道理,不过苏阳先生虽然学历低,但是我国最年轻的玉雕专家,而且深入过昆仑山深处,对阿拉纳斯玉有颇多了解,我想应该会有所收获!” 两个日本人互相对视一眼,露出轻蔑的笑容,“元荣君,考古是一门科学,请不要用应该这样的字眼,如果破坏了这些玉片,这个责任你负责吗?” “就是啊陈老师,要我说,还是交给日本专家吧,哪怕是破坏了,也是他们的责任。”身后的阿黄低语一嘴,被陈元荣给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苏阳看向桌子上的那些瓶瓶罐罐,几乎没有什么完好的,都是磕磕碰碰,很多都是一摊碎片,上面还沾着泥土。 要想弄清楚这些玉器的用处,推断出当时的时代背景,就需要将他们精准复原。 而现在没有3D立体成像的技术,只能依靠人工修复。 要说是陶瓷瓦片之类的,并不难。 民间手艺人就有焗瓷补陶的手艺,但是玉石不一样,玉种不同,材质也不同,技术手法自然也不同。 和田也有能修复玉器的手艺人,但最多能修复玉镯这种东西。全国范围内,能修复玉器文物的专家恐怕只有故宫博物院了。 不过,苏阳在系统的默默扫描下,已经将其中的碎片在脑海里呈现拼接状态,一块块碎石整齐有序的以序号形式展开,最终在脑海中完美复原。 苏阳自信的站起身来,看向那两个日本专家。 “你们日本人搞不懂这些碎片很正常,毕竟论文化历史,我们可是你们的老祖宗。” 苏阳说着扬嘴一笑,一旁的陈元荣轻咳一声,掩饰笑意。 “你!八嘎?” “啥八嘎九嘎的,你们没本事就别乱叫。”苏阳指着他们两个红温的脸,随即看向陈元荣:“陈教授,这些碎片就交给我吧,我能还他们复原,让小八嘎看看咱们的本事。” “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尼雅遗址是我们双方共同发掘,我不同意如此冒失将文物交给这个家伙,毕竟这些玉片关于血玉祭坑的秘密!” 陈元荣看向苏阳,认真的问了一句:“巴郎子,你真有把握吗?” 在日本人面前当然不能藏着掖着,苏阳自信的点点头:“放心吧陈教授。” 陈元荣听到后,皱起眉头,随后看向二位:“我同意,如果出了什么事,我陈元荣负全责!” 在场的人顿时窃窃私语起来,看着苏阳,又看看日本人。 “哼!元荣君,如果他能修复出来,我当场磕头拜师!” “元荣君,这可是你说的,那我们拭目以待。”小岛康誉心里忽然一喜,只要他们搞砸了这些事情,那往后考古方向的主导就变成他们说了算了。 连日本专家都无法做到的事情,他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做到了。 在场做清理和绘图的人,缓缓放下了手里的工作,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看似一个争风头的事情,往大了说,背后关乎着民族的尊严。 “巴郎子,你说的不会是大话吧,要是搞砸了,那日本人就骑在咱们脖子上了!” “是啊,本来这小日本子就想主导咱们这次考古方向,要是...那还得了!” 陈元荣却看向苏阳,就赌这口气了:“巴郎子,你需要什么就跟我说,还有,你需要多少时间?” “好的陈教授,那就一个晚上吧,明天早晨就交给你,因为我明天还要回家,我妈等我吃饭呢。” “???” 大家伙听着这话,怎么跟开玩笑似的,这么多的残破玉器,要想修复,光是登记记录就不止一个晚上,而且还要清洗夯土,三头六臂也做不到啊。 “巴郎子,你没哄骗我吧,一个晚上?” 苏阳自信的笑笑:“时间嘛没有问题,就是我手里没啥工具嘛,你们这里有没有?” 陈元荣想了想,他们这里除了铁锨洛阳铲,清理和修复工具只有日本那里有。 可眼下,是拉不下脸去问他们借的。 “完了吧,完了吧!” “我就说不能答应,老师,咱们被这小子糊弄了!” 阿黄一屁股蹲在地上,气呼呼的拍着手。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几声喇叭声。 几个人出了帐篷,看到营地外开来了一辆三轮车,近距离近一看,苏阳心中一乐。 “工具来了!” 这些人正是文化局派来协助的专家,有两个还是熟面孔,是鉴定科的同事。 这次文化局还挺尽心,派来了四个人,一下车就拎着大包小包走过来。 “哎呀,我代表尼雅遗址考古队欢迎同志们的协助,我们正需要你们呢!” 陈元荣高兴的一一握手,随后将他们安置在边缘的一个营帐中。 他们一边走一边说,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大家不禁对苏阳竖起了大拇指,在日本人面前就不能掉份。 但是回过头来,大家心里直打鼓。 你让他们鉴定玉器行,但是修复玉器,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 安顿好住的地方后,苏阳便打开他们的工具箱,从中挑了一些趁手的工具。包括一些刻刀、钻孔刀、毛刷、锉刀等。 苏阳看向大家,脸色郑重起来。 “大家分头行动吧,帮我去找一些东西,我需要用到一些天然树脂和树胶。” “还有一些动物胶,用鱼鳔或皮骨熬制的皮胶。” “再有一些石英砂和石榴石,如果有矿物颜料最好,赭石和石绿多准备一些。” “嗯...差不多了。” 苏阳想到什么直接说出来,最后犹豫了片刻,基本上就这些东西了。 大家听到后,稍微思索后便分头行动去了,这些东西并不难找。尤其是和田地区,玉石多,造假的也多。这些东西都是造假常用的材料。 随后大家将碎片兜进营帐,开始用软化水开始清洗玉片夯土。 等到中午的时候,大家陆续从外面回来,带着各自寻找的东西。 苏阳吃过午饭,先是美美的睡了个午觉,随后便回到了帐篷里。 而时刻关注这边情况的小岛康誉一脸的莫名其妙:“三井君,你说什么?那小子竟然在午睡?” “是的小岛君,也不知道究竟在搞什么鬼,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四十五者为俊杰,这个年轻人显然不是,也不知道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 “不管怎么样,他是不可能完成复原的,到时候这个遗址就是我们说了算,等我们找到血玉祭坑的位置,就会成为全世界最伟大的考古发现!” “嗖得丝内!” ..... 营帐内,大家忙碌有序。 一盆盆浑浊的泥水往外倒,将清洗好的玉片整齐的排列在桌子上,原本都需要写编号的,可苏阳摆摆手示意算了。 随后苏阳拿起一块残缺的玉璧,只剩下鸡蛋大小,剩下的都混杂在这堆几百片的桌子上。 “巴郎子,要不我们帮你找对应的碎片,你来复原,这样能快一些,咱们只要能修复出一件玉器,那也不算食言,毕竟也算修复出来了,日本人那里也不好说什么,你看咋样?” 老陈耳朵上夹着烟,对大家说道。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这样做是最好的办的了,日本人不是说修复不出来吗,那就给他修复一件,那他们也能闭嘴。 要真想修复出所有的东西,那几乎是不可能,没必要非要自己往死路上逼,给双方一个台阶下,这事也就算了! 陈元荣也有些动容,虽然心里想赌口气,但是为了顾全大局,也不好一口气憋到底,正准备松口气时。 苏阳却对大家挥挥手:“大家的意思我都明白,但是咱们爷们说出去的话一个唾沫一个钉,尤其是在小八嘎面前…” 大家叹了口气,本想再劝一劝,可看到苏阳那副执着的样子,看起来是跟江老一个秉性的人了。 说着,苏阳脑海中浮现出手中玉璧的其余碎片形状以及对应虚拟编号。 苏阳从众多的碎片中看到了其余的残缺片,迅速将其余的几块给拿了捡起来,放在自己面前。 大家立刻惊住了。 “这...这是什么意思?胡里麻汤的扫一眼就能知道对应的碎片?这怎么可能嘛!” 阿黄呆呆的看着,苏阳将其中一块碎片轻轻一对,居然纹丝合缝! 这么一堆东西,肉眼怎么可能一眼找到! 随后苏阳便找出一个煤油灯开始加热鱼鳔胶, 食指在煤油灯焰上三寸处试温,暗橘色火光映着他眼角的微尘。 鱼鳔胶在铜勺里泛起蟹眼泡时,他倏地移开火源,这古法熬胶最忌过火,温度高一度胶质就脆三分。 “玉有五德,胶有七候。” 所谓玉五德便是:仁不伤器、义不妄改、智辨经纬、勇断残朽、洁守本真。 所谓胶七候则是:初沸蟹目、二转浮萍、三现游丝、四垂帘幕、五凝琥珀、六驻冰纹、七合太虚。 煤油灯的火焰在胶面上投下细碎的金斑,此刻正到第三候“游丝”境。 苏阳轻轻捏起起一根竹挑针,蘸起胶液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拉出的细丝要似春蚕吐雾般不断不散,长度需满七寸。 这是明代《考工补遗》记载的“七寸胶”,短了则粘性不足,长了则失了阳火精气。 “这是七候胶法?”一旁的陈元荣忽然惊出一语,他层在古籍中看到过类似的记载,不过并无人实践过,眼下苏阳的一举一动跟书中记载一致,这才忽然想了起来。 “当年秦宫匠人补和氏璧,用的就是这''七候胶法'',没想到大,千年前的工艺居然出现在眼前了!” 在众人屏息间,苏阳转动铜勺。 胶液表面开始显现冰裂状的细纹,第六候“冰纹“初现。 火候到了! 只见苏阳右腕悬停如架梁,竹镊尖端的胶液在将凝未凝时,精准点入断面。 这手法有个名目叫“蜻蜓点水“,胶液要渗入玉质却不掩天然肌理。 静置几秒后,第一块碎片就这样粘连上去。 在大家的注视下,现场一片安静。 一块块碎片被依次拼接上去。 最后一块半月形残片契合进茬口后,他忽然取过备用的桑蚕丝细绳,在玉璧外沿缠出等边三角的力学结构。 轻轻放在了一团棉花撒上。 第一块玉器就这样拼接好了! “目前拼接已经好了,等静置一会,就可以进行第二道工序的沁色修复,最后再用石榴石打磨就成了。” 在大家的一阵惊呼中,这种拼接已经是神来之笔了,满打满算才过去不到十分钟! 陈元荣凑近玉璧,看到玉璧上的饕餮纹清晰浮现。 原本残缺的兽目因碎片角度互补,在某个特定光线下会呈现开阖之变。这是商周玉工独创的“阴阳双面“雕法,非绝顶高手不能复原。 “看来精绝文化收到汉朝的影响颇大!”陈元荣喃喃自语。 第270章 老子可没说要收 第一块玉器被迅速拼接粘连好之后,众人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他们原以为要熬通宵才能完成的工作,竟在转瞬间完成。 随后,苏阳洗了洗手,又拿起一个残破的玉壶底座,从众多的碎片中扫描到其余的碎片,按照同样的方法进行复原。 在大家的注视下,一块块碎片被陆续粘上,逐渐出现玉壶的原本样子。 不过这个玉壶的喇叭口出现了一块豁口,需要单独再用树脂进行填充,以后再进行沁色和打磨。 有花纹的地方,还要进行手工雕刻。 .... 小岛康誉的营帐中,几个日本专家正在吃着盒饭,他们扒拉着铁缸里的肉,似乎在庆祝什么。 “三井君,那些中国人进行的怎么样了?” 三井抬头笑哈哈的:“还能怎么样嘛,估计是在想明天怎么交代的嘛,等我们找到血玉祭坑,他们就只能是陪衬。” 随后,小岛翻出一些资料,上面是相关的精绝文的破译,根据已知的信息掌握。 《西域考古札记》中提到第二次尼雅遗址报告提到,N12墓葬群发现嵌有动物骨骼的玉祭器,与《汉书·西域传》“精绝国祠玉,杀牲饮血”的记载吻合。 精绝人崇拜玉石,将玉石奉为神灵,所以有“以血祭玉”的风俗。所以在精绝王的墓葬中,很有可能会出现血祭的仪式。 而M3的墓葬是精绝王的墓室,玉坑规模相当大。根据M3墓室结构图显示,主棺椁墓室的下方还有一个长九尺的方形玉坑,按精绝历法''九为天罡之数''。 每季第九日需以牦牛、北山羊血祭。 如此一算,下方的九尺血坑,恐怕在精绝王生前就已经浇灌了无数次了。 那些玉坑中的玉石,经过这么多年的沁染,很可能完全被血沁色,形成了特殊的血玉。 如果呈现在世人面前,这将比“金缕玉衣”还要震惊! 只是这个消息,他们并没有告诉陈元荣。 “诸位,如果找到这个血坑的具体位置,这将是人类首次证实‘血玉养润工艺’的存在。”三井激动的说道。 小岛康誉也兴奋地用筷子敲了敲桌面:“不仅如此,我记得《西京杂记》记载武帝陵曾有一枚血玉璧,上刻''中有虹脉,夜可照书''八字,如今看来,那极可能就是精绝国进贡的宝物!若能在此找到完整的血玉祭坑,不仅能证实精绝与汉朝的朝贡关系,更能改写中国玉器发展史的认知!” 几个人吃着饭,想到这些显得有些兴奋。到时候找个理由带回日本国内进行研究,时间久了,那这件东西不就属于日本了嘛! 而与此同时,苏阳已经复原了七八件的玉器,已经到了晚上十二点,其余人丝毫没有睡意,都呆呆的围成一圈看着。 苏阳娴熟的手法,让大家瞠目结舌。 看来他说一晚上能修复所有玉器,是真的没有一点吹牛的意思! 终于,又过了一个小时。 桌子上的碎片被拼接完成。 一共十三件玉器。 包括四枚玉璧,两件莲花开掰玉壶,一件三足玉炉,剩下的都是雕花玉饰品,应该是佩戴身上的一种装饰。 苏阳用剪刀将捆绑固定的麻绳剪掉,将玉器捧在手上,用石榴石进行打磨边缘,将细微头发丝的缝隙给填补上,整件玉器没有一点修复的痕迹,宛若新生! 陈元荣看着这些完美复原的技术,他敢打赌,国内能做到这种地步的屈指可数。 “阿黄把这些玉器给登记一下,做好编号绘图!” “好的老师!” 阿黄激动的看着眼前的玉器,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眼光从苏阳身上飘过,连忙躲闪。 下一秒,阿黄忽然叫了一声。 “有字!” 大家立刻看了过去,那几块玉璧有一些胡里麻汤的花纹图案,乍一看跟缠枝纹差不多,但是仔细看来,是精绝国的祭文。 只是他们破译过精绝文,这种精绝祭文破译程度几乎为零。 有字的玉璧,那考古价值就更上一层楼了。 陈元荣左右照看后,将玉璧递给了文化局的几个同志。他们鉴定玉石半辈子,也没有见过这种鬼画符的文字。毕竟是写给神灵的文字,要是被别人识得,就是泄露天机,会遭到天谴。 “萨满巫师的祭文晦涩难懂,看来要等以后才能破解了!” 他们现在满脑子都是明天如何给那些日本人脸色看,想着小岛康誉震惊的表情,他们就乐的不行。 “行了,大家伙赶紧睡会吧,都已经四点了,还能再睡几个钟头。” 苏阳看向大家,说道。 提到睡觉,大家默契的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困意瞬间涌上来,纷纷往后退了几步,趴在大通铺上就呼呼大睡了。 “巴郎子,你忙活了一个晚上,也赶紧睡会吧,明天也不用急着起来,反正咱们这口气已经赌赢了,我代表我们中方的考古队向你表示感谢!” 陈元荣激动的握着苏阳的手,看到他浑浊的眼睛都快奔出泪花了。 “陈教授,我既然是领队顾问,这是我的工作。再说了,只要是面对小八嘎,每个中国人都会这么做的!” 陈元荣重重点了好头,随后便从营帐出去了。阿黄紧跟其后:“苏...苏专家,那我也去了。” 苏阳早已经过了困劲,看着大家睡的那么香,也没什么睡意。 拿起那几块玉璧看了一眼,在系统的帮助下,将那几行符文进行了破解。 几行字出现在脑海中。 玄宫九罡,黄泉启户, 荧惑守心,地母歃血, 太阴炼形,玉髓裹尸, 乘蹻御炁,归墟通天。 四块玉璧组合后,拼出了三十二个字, 从字面意思上不难理解,古人以九为尊,九罡对应精绝九曜历法,《精绝城志》残卷载,以九星轮转计春秋。 总体意思是说棺椁九尺之下藏有黄泉通道,以歃血祭祀,将尸体放入其中,死了可以升天。 苏阳笑了笑,这古人就喜欢搞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自古以来都是这样。 苏阳放下玉璧,打了个哈欠,便铺开被子找个地方睡下了。 .... 第二天。 早晨六点。 天色就已经亮堂堂了。 日本人的营帐中,小岛他们起来伸了个懒腰,下意识看向对面的营帐,嘴角轻轻一扬。 “三井君,你看那些人还在睡懒觉呢!” “他们估计是在做梦修复的吧,哈哈哈!” 说着,他们开始洗漱。 陈元荣背着手恰好路过,笑眯眯地看向小岛康誉,眼角皱纹里藏着几分意味深长:“小岛先生,昨晚休息得如何?” 小岛擦了擦嘴角的牙膏沫,故作轻松道:“托陈教授的福,睡得很安稳。倒是你们……似乎忙到很晚?” 他目光扫向中方营帐,见里面静悄悄的,嘴角不由扬起一丝讥诮,“看来都在梦里工作呢,进展肯定不错吧?” “哦?”陈元荣故作惊讶,“小岛先生怎么知道我们进展很大?” 三井在一旁插嘴,语气轻蔑:“那些玉器碎片杂乱无章,就算我们日本专家来了,没有半年的时间也修复不了。你们一晚上也只能冲冲夯土了,总不会真有人梦里修复吧?” 他话音刚落,营帐帘子“唰”地被掀开。 苏阳拎着一个木箱子缓步走出,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冲小岛等人咧嘴一笑:“早啊,几位睡得香吗?” 小岛瞳孔一缩,盯着那托盘:“这是……” 苏阳将木箱放在地上,打开锁扣。 十三件玉器整齐排列,光润如新! 四枚玉璧纹路连贯,两尊莲花玉壶通体无瑕,三足玉炉的兽首衔环栩栩如生,雕花佩饰在晨光下泛着铁锈沁纹。 最惊人的是那几块刻有精绝祭文的玉璧,居然能完整拼接在一起,哪里还有半点碎裂痕迹? “不可能!” 三井猛地冲上前,手指颤抖着悬在玉器上方,“胶水痕迹呢?填补缝隙呢?这……这简直是……” 小岛脸色铁青,下意识咽了一口牙膏沫:“这怎么可能呢?” “小岛先生,原物复原。”陈元荣笑着,慢悠悠地补充,“哦对了,不是有人说要磕头拜师的嘛,我应该记得没错吧?” “没错,我也听到了。”阿黄得意的看向那些日本人。“是三井君说要磕头拜师的,我们在场的都能做个见证。” 附近路过的吸引考古队员闻言走了过来,看到箱子里的玉器,不由得吃了一惊。再度看向三井,脸色并不好看。 小岛康誉不相信这一切,立刻跑到了对面的营帐里查看了一番,好在工具还没来得及收拾,这才相信玉器被复原的事实。 “三井君,是我们输了!” 三井傻愣楞的呆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不过在小岛的劝说下,还是咬牙来到苏阳面前,“啪嗒”一声跪了下去。 把头转向一旁:“我们日本人说话算话,师傅!” 大家轰然笑了起来,看到这些日本专家跪下叫师傅的样子。心里甭提多高兴了。 不过苏阳却兴趣缺缺的来到井台边,压着水井说道:“你要拜师,老子可没说要收,收了你,我还怕别人戳脊梁骨哩!” “八嘎!!!” 三井咬牙切齿,起身气冲冲的回到营帐,随后传来“叮咣”的摔打声。 苏阳捧水洗着脸,晒然一笑,回头对陈元荣说道:“陈教授,等会吃过饭我就回去了,过两天我再过来一趟!” 大家伙听到苏阳要回去,心里自然是不舍得,但是也不好拒绝。 陈元荣看来到苏阳跟前,说道:“巴郎子,这几天我们正准备开棺,精绝王的棺椁即将问世,你可千万不要错过啊!” “是啊,苏专家,我们到时候还要请咱们地区的领导一起过来见证,还要请记者们过来嘞!” 精绝王的棺椁? 苏阳洗着脸愣了愣神,水珠子从下巴口滴下来。 “陈教授,你说M3墓室是精绝王的棺椁吗?” 陈教授点点头。 “是啊,我们和日本专家挖了几十个墓坑,才推断出精绝王的墓室具体位置。这个棺椁格外华丽,共有两层,外层是由480年树龄的胡杨木所制,里面是由昆仑玉板拼接,这等规格也只有精绝王乌萨马了。” 苏阳想起玉璧上的那些祭文,啧啧了两声。 陈元荣有些疑惑的问道:“巴郎子,是有什么不对吗?M3墓室难道不是精绝王?” 这个提议让大家的心紧绷了起来,尤其是小岛康誉,这个发现是他们日本专家团队的重要成果。而且他们知道墓室中存在血玉祭坑,只是还没有找到具体位置。 “那倒不是,“苏阳摇摇头,“只是...这棺椁里面应该是空的。“ 空的? “不可能!绝无可能!我们用相关技术探测过后,发现里面确实躺着尸首!” 小岛康誉大手一挥,解释道:“我们的多光谱激光雷达扫描不会出错,棺椁内部确实显示出一具完整的人形轮廓,骨骼结构清晰可见,甚至能分辨出颅骨、肋骨和盆骨的形态。” 对此,陈元荣也点点头。 他们还运用了生物降解热源分析算法,折算出棺内温度分布与距今约2000年的尸体腐败曲线高度吻合,如果是空的,热成像应该显示均匀的温度场,而不是这种层次分明的生物热源! 这就是为什么要联合日本人一起发掘的原因了,他们的科技手段和探测技术,国内还做不到。 苏阳摆摆手,双手一摊。 “那你们打开就知道了。” 相对于日本的技术,苏阳更相信自己的外挂系统。或许棺里真有东西,但可能是个替身。 被苏阳这么一说,大家伙的疑心更重了。 这棺椁里如果没有精绝王,那他的尸体到底存放在哪里? 苏阳继续洗脸刷牙,没有将玉璧祭文的意思告诉他们。一是不想过于高调,专家都无法破解的文字,凭什么他能一语中的。 二是怕理解错意思,万一那祭文说的跟自己的理解有出入,那就丢人丢大发了,毕竟中华文字博大精深。 只有等到开馆的那天,查明棺中之人的身份,才能继续下一步的打算。 苏阳洗漱好之后,回到影响力拎起一个提包挂在了摩托车上。 打响车子后,跟大伙打了声招呼,便朝外面开远了。 第271章 七天净赚六万 苏阳骑上摩托车朝着乔木村的方向而去,尼雅遗址那片区域和玛丽艳河床一样,都是望不到边的戈壁滩,盛夏的烈日能把人晒脱一层皮。 要不是有任务在身,苏阳实在不愿往那儿跑。不过想到精绝王开棺这种千年一遇的事,他还是决定过两天再去开开眼。 摩托车驶过村口的白杨林带,树荫下难得有些凉意。刚进村子,就听见“叮叮咣咣”的敲砖打瓦声。 村里的拍卖会场正在施工,地基已经用红砖砌好,几个戴着白帽子的回族汉子正在用“干打垒”的方法砌墙。 苏阳碰到村里的人打了个招呼,迎面看到刘小成骑着自行车带着热巴嫂子过来。 “小成哥,这是带嫂子去乡里?” 苏阳打着招呼,刘小成单脚支地停下车子搭话。 “可不是嘛,你嫂子都五六个月了,得去乡卫生院检查检查。”刘小成抹了把汗,露出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脖子,“你不是跟着考古队挖古墓去了?咋回来了?” “那边暂时用不上我。”苏阳递了根红雪莲香烟,“嫂子预产期是来年三四月吧?那时候天气刚转暖,坐月子正好。” 热巴嫂子裹着头巾,闻言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总比寒冬腊月强,去年我姐生娃,屋里烧着炉子还冻得直哆嗦。” “行,那你们先去忙吧,我等会去北大窑看看。” 苏阳回到家里,收拾了一下,换了一身衣服,朝着北大窑走过去。村后的河滩上芦苇长得正旺,前些日子刚割过的茬口又窜出一人多高。 几个戴着巴旦木花帽的老人正在河边割苇子,准备编席子。河里有几个半大孩子光着膀子摸鱼,塑料凉鞋就随意扔在卵石滩上。 北大窑也没什么事,苏阳在工作间随便转了两圈,跟二婶子他们扯了会闲篇,就到了窑顶上看看。 这会的棉花苗已经长到二十公分了,满地绿油油的,风一吹,小叶子呼呼晃。 这会也该到剔苗的时候了,种的时候播了三粒,有的坑全长出来了,有的长出两颗,所以得把坑里其他的苗给剔掉。 不然一个坑里的营养不够两颗苗吃的。 回到村里,来到张军家里。 正好从外面回来拎茶壶,看到苏阳顺手倒了碗茶:“阳子,你啥前回来的?找我有啥事啊?” 张军这两天都在工地上张罗着,连喝口茶的功夫都没有,明显瘦了一圈。 “张叔,我想用村里喇叭喊几声,让大家去地里剔苗。” 张军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这两天光顾着盯工地了。“他指了指里屋,“你自己去喊,扩音器开关在桌子底下。” “行嘞。” 苏阳熟门熟路地打开挂在杨树上的高音喇叭,先是传来一阵刺耳的电流声,接着他的声音回荡在村子上空:“大家伙注意了,咱地里的棉苗该剔了!重复一遍......” 不一会儿,就见村民们戴着草帽、扛着锄头从土坯房里出来。女人们用头巾包着脸,三三两两地往棉田走去。 “张叔,我也得下地剔苗了,就先走了。” 苏阳随后也来到地里,剔苗挺累的,得一直弯着腰往前走,剔了一趟就累的不行了。 但是二老身体不好,苏阳也不忍心让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活,虽说现在自己真瞧不上这三瓜俩枣的,但是种地对农民来说,就跟拉屎撒尿一样,必不可少的事。 咬咬牙干到了晌午头上,才干了两亩。没办法,苏阳找了一个人,一亩地给十块钱,剩下的三亩就不操心了。 人干了活,饿的就快。 回到家里,闻着老娘做的米糊糊,肚子就打咕噜,直接干下去两碗饭三个馒头,这才满足的打了饱嗝。 “阳子,咱家的苗都剔完了?”苏老娘用围裙擦着手问道。 “弄完了,可累散架了。”苏阳揉着后腰,“要我说把地包出去算了,咱家现在又不缺这点......” 话没说完,苏老汉就把铜烟锅在炕桌上磕得当当响:“不种地喝西北风去?钱再多也不能忘本!土地是庄稼人的命根子!地是不亏待咱的,你施几分力,就出多少收成!” “行行行!” 苏阳不耐烦的摆摆手,老生常谈那一套,磨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苏阳快步离开家里,跨上了摩托车。 “阳子,你这是又去哪?” “去死呗,活着没啥意思。” “滚滚滚,死头前也古丽给我娶回家。” 苏阳咧嘴一笑,随即蹬响摩托车,准备去墨钰县看看,那几千亩的棉花地,可一点不能大意,以后全靠它了。 摩托车沿着新修的砂石路驶向旺什村,路边的白杨树被热风吹得沙沙作响。 进了村,眼前的景象让苏阳松了口气。 不少村民正弯腰在棉田里间苗,大多已经完成了大半。 只是棉苗的长势明显不如洛甫乡,矮了足有半截手指。这也难怪,这片盐碱地刚经过秸秆还田改良,地下的麦秆还没完全腐熟,肥力自然跟不上。 苏阳盘算着,等苗长到齐腰高应该就能追上来,现在能保证出苗率已经算是成功了。 苏阳来到了村里的大队部。 红砖墙上“种棉兴农”的标语还带着新刷的油漆味。林晓倩和王桂芹两个人从昨天就住过来了,这会儿骑车去了邻村指导棉花种植。 苏阳从摩托车后座取下两箱牛奶,隔着窗户的铁栅栏塞了进去。 随后又拐进老杨家的土院墙,葡萄架下斑驳的光影里,老人正就着馕饼喝砖茶。斑驳的树影投在他蓝布中山装上,收音机里传来广播的沙沙声。 “巴郎子,你来了嘛,快坐下。”说着就翻起一个茶碗倒上一杯。 苏阳拎着一箱牛奶放下,顺手摘了颗无核白葡萄。96年的和田,这种改良葡萄品种刚推广不久,老杨家的藤上已经挂满了果子。 “老叔,闲着呢?” “害,家里的那点西瓜让小辈去卖了,也用不着我了,一闲下来还真有点不自在。” “年纪大了就该享清福了,我就是来看看棉花长势咋样。” “好的很嘛!”老杨说道,“要是放在以前,连苗都长不出来,就算是冒头的,过两天就成干棒了。” “那就好嘛,回头我们两个女同志准备在村里住几天指导大家种植,你看能不能在你这边吃饭。” 苏阳说着,从兜里掏出两张大团结。 “两个大人不少吃米面,这钱你收着,你们吃啥他们就吃啥,不用讲究。” “哎呦喂!”老杨急得直摆手,“你们把戈壁滩都变成良田了,吃顿饭还要钱?传出去我老杨还要不要做人了?” “您不收,我这就走了。”苏阳作势要起身,故意把摩托车钥匙晃得哗啦响。 “行行行,巴郎子你坐下。”老杨摆手让他坐下:“行嘛,俩闺女我看着也亲,你放心吧,亏待不了。” ....... 到了晌午头。 林晓倩他们就回来了,路过老杨家门口的时候被苏阳叫住了,一起在家里吃了顿饭。 她们跟苏阳说了下其他村子的情况,基本上都大差不差,缺苗的也不多,之前补苗的也都冒出来了。 “对了,你们以后就在老叔这里吃饭,伙食都包了,要是还有什么事就打北大窑的电话。” 苏阳跟他们两个特意叮嘱了一声。 “咱们差不多再过一星期就该出发了,你们过两天也回家一趟收拾东西,到时候我开车去接你们。” “嗯,我们知道了。” 她们齐齐点了点头。 苏阳看向林晓倩,想起他那个暴躁老公,问道:“对了,你对象有啥意见吗?要是不同意的话,我再另外找人。” “没事没事,我能去!” 林晓倩立刻摆手,眼神无比坚定。 “那就行,等今年收了棉花,肯定不会亏待了大家,到时候就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自己的人生还是要自己做主嘛。” 两个姑娘听着来自后世的励志鸡汤,眼神中闪透着希望的光芒。 吃过饭,跟老杨去了地里转转。来到了之前挖出金包玉的地头上。 遥望而去,山丘起伏,高大的白杨傲然耸立。 扫描系统在经过最近一次升级后,覆盖距离再度扩展,如今已经可以扫描方圆五公里的地盘。 毫不夸张的说,旺什村的这片土地,原地不动就能覆盖一半。地里头有啥,埋多深,就跟显示地图一样一览无遗。如今还可以按照意识进行缩放和扩大。 在老杨的陪同下,苏阳默默开启扫描系统,顿时眼前变得开阔,周围五公里的土地冒出参差不齐的光点。 但是相比土地改良前少了很多。 上次他们经过犁地秋筛选,几乎将地里有价值的东西都滤了一遍,剩下的要么是埋的比较深,要么价值低。 这些光点信息,因为价值不同而呈现出强弱,苏阳顺眼看去,离他最近的一个光点只有几十步的距离。 粗略判断,价值上千了。 居然在眼皮子底下还能遗漏掉。 老杨在一旁说着自家地里的情况,回头看向发呆的苏阳,伸手在眼前晃了晃。 “巴郎子,你咋了嘛?” “没事老叔。”苏阳笑笑:“这地是你家的嘛?” “是的嘛。” 苏阳从旁边的地头上随手拾过来一个铁锨,脚踩下挖,往下刨了起来。 “老叔,我看看这地方还有没有料子,要是有的话,我按价收。” 老杨在一旁莫名其妙的看着苏阳刨坑,始终搞不明白,是怎么看出这里有玉料子的。 没刨多久,就听到坑里“刺啦”一声。 铁锨铲到了石头。 苏阳趴在地上将那块石头给搬了出来,一块沾满黄泥的青皮石头,其中一半青灰,一半白黄。 “没想到还是个鸳鸯石嘛。”苏阳拍了拍石皮子,坐在地上喘粗气。“老叔,你看这不是有了嘛,我给你一个大团结,我要了嘛!” “你要就拿去嘛。” 苏阳站起身,看向之前的那片坑洼地,疑似老玉坑的地方,现在也种上了棉花。 苏阳明显感觉到那片土地的亮光明显,只是埋藏的比较深,足有十米。 看来,这个宝藏要留给后辈们了。 干这行,知足常乐也更重要。 地里转悠了一圈,回到村里,老杨把这些天村民遇到的问题跟苏阳说了一遍,也没什么大事,比如谁家的苗长得快,谁家的苗长的慢..... 到了傍黑的时候,苏阳也不准备在这里逗留,骑车去了城里。 今天是展览会的最后一天,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张罗。 古丽跟阿旺在前台招呼着客人,柜子上有一小半的位置都已经空了,这些天已经从抱石轩调来了一批玉器,但是卖的很快。 这不,两百多件东西,还剩下一百多。 后院里依旧有十几个人在围观,上次来斗宝的疯子黄跑掉之后,大家当做饭后谈资说了好几天。 刚进建设路的时候就听到几个老板唠嗑,说起当年马学五和关山月的往事,同为师兄弟,各自开创先河,是故事,也是一段佳话。 当然,也有人开始用关东技法和马家技法进行比较,众说纷纭。 “苏阳,这两天去哪了,你快去后面帮木生师兄收拾下东西,今天展览结束后还要送回去。” “好嘞媳妇!” “谁是你媳妇啊?” 古丽低头嗔怪了一声,心中暗喜。 木生正在打包着东西,将玻璃柜拆掉后,小心翼翼的放进木箱,再塞满棉花,用铁钉封装上。 “木生师兄,等会我跟你一块去吧,正好再去抱石轩进点货,我这店里现在都没铺满,怪浪费的。” “好的嘛,不过你这里卖的也快嘛,咱库房里的东西估计也不多了,到时候能带的都带走。” “那这些师兄了,等会我去前面算下账,我们该是多少是多少。” “行嘛。” 苏阳装好货之后,随即来到了古丽那里,按照抱石轩的规矩,所赚的钱是扣掉玉器的进货钱,剩下的都可以留下。 古丽将这几天的进账本拿了过来,阿旺开始现场算了起来,把每天的营业额都加了起来。幸好将昌华路的普通货分开入册了,这样算起来更快一些。 没多久,阿旺就脱口而出。 “东家,咱们这七天一共卖出去的精品是326件玉器,营业额一共是259000,除去咱们从抱石轩的进货后,咱们能赚62000!” 苏阳听着这数字,微微一怔。 没找到七天的时间,居然能净赚六万二,还是老爷子的号召力大,很多人都是冲着免费的展览会来的,顺手带走了一件。 “苏阳,这比我们半年赚的都多!” 古丽看着本子又确认了一遍,没算错。这还是提价20%的,要知道这个行业都是翻倍卖的。 苏阳讪笑道:“也就这几天热度,等过去了这几天估计就降下来了。” 苏阳将抽屉里的钱清点了一遍随后扔进了化肥袋子里,这样比较安全。 “木生师兄,咱们走吧!” 第272章 正式接班人 两辆厢式货车行驶在省道上,苏阳和王木生坐在后面,下午两点到了抱石轩。 几个人刚把东西搬进仓库放好,就见外面有人正往院里拉玻璃柜。 一打听才知,马老爷子受苏阳免费展览会的启发,领略到了玉器之美对普通人的吸引力,这两天也正筹备一个免费展览,想效仿推广玉雕文化。 来到中堂屋,马学五正摇着蒲扇,悠闲地品着茶。 见苏阳进来,他笑着示意坐下,顺手给苏阳也倒了一杯。 “巴郎子。” 马学五呷了口茶。 “听说你跑尼雅遗址去了?怎么这么快就摸到我这儿来了嘛!” “今儿早上刚回来,” 苏阳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 “在那边帮忙修复了几件玉器,其他没啥要紧事,就先撤了。” “咳咳咳……” 马学五一听“修复了几件玉器”,一口茶呛在喉咙里,咳得脸都红了。 他放下茶杯,瞪大了眼睛盯着苏阳:“巴郎子,你说啥?修复玉器?快跟我仔细说说,是些啥样的东西?” 苏阳嘿嘿一笑,指着茶叶罐里细碎的茶叶沫子: “碎得跟这茶末子似的,愣是让我给粘巴上了!师傅您是不知道,旁边还有几个日本专家,一个劲儿摇头说咱们干不成这事儿。结果您猜怎么着?” 他故意顿了顿,眉飞色舞。 “等我复原好了,那几个专家‘扑通’就跪下了,喊着要拜师!” “拜师?”马学五的声音都拔高了。 “不过嘛……”苏阳喝了口茶,乐呵呵地一摆手,“没收!哈哈哈!” 马学五好半天才缓过气来,他拍着胸口,眼神复杂地看着苏阳,有震惊,有难以置信,更多的是一种后生可畏的感慨。 “巴郎子啊巴郎子,” 他摇着头,蒲扇也忘了摇。 “你这本事.....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碎成那样的古玉也都拼回去,还让那些东洋专家当场下跪?” 他咂摸着嘴,像是在品味一件不可思议的稀世珍宝。 “想当年,老子以前也修过几件老玉,那真是没眼看啊。” 他端起茶杯,又放下,心绪难平。 “快,跟老子好好讲讲,到底是怎么个碎法?用的什么法子?用的什么胶?那玉......粘回去之后,还‘活’着吗?” 马学五连珠炮似的发问,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向前倾,眼睛里闪烁着对技艺最纯粹的热切光芒。 对他这样的老玉人来说,修复古玉,尤其是碎得厉害的,那简直是传说中的境界。 苏阳这轻描淡写的一句“粘巴上了”,在他听来,不啻于平地惊雷。 苏阳看老爷子这副刨根问底的架势,只得把昨晚修复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不提还好,这一提,昨夜的疲惫立刻翻涌上来。 上半夜才睡下,一大早就被吵醒,拢共没睡几个钟头,困劲儿直往脑门上冲。 “巴郎子,正好!”马学五眼睛一亮,“我这儿也收着几件残损的玉器,要不也让大伙儿都见识见识?” 苏阳连忙拱手告饶:“师傅,您饶了我吧!我这眼皮都快粘一块儿打架了。要不.....我先去眯瞪会儿,回头再给您好好‘谝谝’?” “可以的嘛,不急不急,” 马学五理解地点点头,指着中堂屋后面一张古朴的红木矮床,“就在我这儿睡吧,清静。” 苏阳如蒙大赦,径直走过去,几乎是直挺挺地倒下去,转眼间呼吸就变得均匀绵长,沉沉睡去。 马学五轻手轻脚走到外院,找到王木生低声叮嘱了几句。 王木生脸上瞬间掠过一抹难以置信的震惊,但很快平复下来,点点头。 随后脚步轻快地小跑着去了工作间,背影透着股按捺不住的兴奋。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直到傍晚八点多钟,西边天际还残留着夕阳的余晖,苏阳才悠悠转醒。 一个饱觉下来,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精神头十足。 他起身走到后院,院子里静悄悄的,不见人影,只有工作间里隐隐传来人声。 苏阳循声走去,推开门,只见抱石轩的匠人们整整齐齐地坐在小板凳上,前方临时布置了一个小讲台。 马学五正坐在台前,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讲解着玉雕工艺的要领。 众人听得聚精会神,连苏阳进来都没察觉。他悄悄搬了个小凳,坐在了人群最后面。 没过多久,马学五的讲解告一段落。他目光扫过人群,精准地落在后面的苏阳身上,笑着招招手: “巴郎子,来来来,到前面来。” 在众人齐刷刷的目光注视下,苏阳缓缓起身走向台前。 他敏锐地察觉到,投向自己的眼神颇为复杂。 有掩饰不住的震惊,有浓重的疑惑,甚至还有几分毫不掩饰的质疑。 这时,王木生站起来,对着满屋子的人朗声道: “各位师兄弟,咱们抱石轩的人今儿个算是齐了!刚才师傅已经说了,咱们这位苏阳小师弟,昨晚在尼雅遗址,可是亲手修复了十几件残破不堪的古玉器!” 他顿了顿,声音拔高,带着一种宣告的意味。 “现在,就请苏阳师弟上台,给大家伙儿现场展示一下这玉器修复的绝活!” 话音一落,台下顿时“嗡”的一声炸开了锅! 一道道目光聚焦在苏阳那张过分年轻、甚至带着点学生气的脸上,又不由自主地落在他那双修长、干净、连个练功茧子都找不到的手上。 这双手....能掌握那传说中的玉器修复古技?难以置信! 在座的匠人,哪个不是浸淫此道多年?论学艺的年头,不少人都比苏阳的岁数还长。 玉器修复这门手艺的含金量,他们心知肚明,其难度丝毫不亚于精妙的镂空链雕或是写意薄雕。 他们见识过苏阳在玉雕上展现的惊人天赋,那是老天爷赏饭吃,羡慕不来。 可这修复......完全是另一个领域的绝艺啊! 难道这世上真有样样精通、生而知之的天才不成? 苏阳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老爷子在这儿等着自己呢!是想让自己当众展示修复技艺。 既然如此,那也不必藏着掖着了。 很快,两个伙计搬来一张宽大的工作台,稳稳地放在台前。 随后又搬来了各种修复的工具,还有各种各样的材料。 接着,又小心翼翼地捧上来两件破碎的玉器。 一件是裂成数瓣、莲瓣凋零的莲花玉碗;另一件.....则是一块几乎碎成十八掰、仅勉强能看出轮廓的半块玉玦,缺口狰狞,仿佛一碰就会彻底散架。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锁在工作台上,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期待。 王木生更是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了一下。 连马学五也收起了笑容,眼神变得无比专注,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胡须,指关节微微发白。 考验,开始了。 苏阳走到工作台前,目光平静地扫过两件残器,脸上没有丝毫为难之色。 他先拿起那件莲花玉碗的碎片,在掌心掂了掂,感受着断口的走向和玉质的温润。 接着,他的视线落在那堆玉玦的“残骸”上,眉头几微蹙了一下,但随即舒展开。 “师傅,各位师兄。” 苏阳抬起头,声音清朗,带着一种坚定。 “修复之道,首重‘识玉’与‘顺性’。这莲花碗形制规整,断口清晰,拼的是耐心与眼力。至于这玉玦.....”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拂过那堆细小的碎片。 “碎得彻底,拼的是对玉性纹理的‘通感’,以及一点‘补天’的巧思。” 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先取过旁边早已备好的一盆清水和几块干净的白棉布,仔细地净了手。 动作从容不迫,带着某种仪式感。就像是一个学艺百年的老匠人。 这沉静专注的姿态,让原本嘈杂质疑的现场彻底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那双手上。 系统扫过面面前的器物,很快在脑海中拼接出完整的图形方案。 一块块碎片形成虚拟的编号,在苏阳面前呈现出来。 苏阳拿起一片较大的碗底碎片,指腹细细摩挲断口边缘。 系统扫描早已给出方案: 和田白玉,玉质软糯细腻,油性足。 他果断放弃了常用的鱼鳔胶。 转而从众多的材料中翻找出一个青玉小盒,里面盛着一种近乎无色、散发着淡淡松柏香的半透明胶体。 这是用千年古松树脂混合蜂蜡秘制的“温玉髓胶”,其粘性柔和,固化后质地与软玉极为接近,且韧性极佳。 莲花玉碗的形制完整,只是残碎了几片,并不难修复,苏阳按照昨天用到的方法,很快将其复原,并用麻绳捆绑好放在一旁静置。 对于这个,大家倒是微微吃惊拼接的速度,这种娴熟的手法证明苏阳的确会这门手艺。 至于后面的那只玉珏,那简直是不忍直视,无数个碎片跟茶叶渣一样。 小的比小拇指都小,大的也不过指甲盖大。 “这老爷子还真是看得起我!”苏阳心中暗骂了一声。 台下的老匠人更是紧蹙眉头,就算是神仙来了也复原不了吧。 苏阳长呼了一口气,按照系统的指示,采用“金缕缀玉术”的古法进行修补。 随即,他眼中精光一闪。 不再一片片去拼,而是用一个镊子,如同穿花蝴蝶般,极其精准地从碎片堆中夹起一片,又一片。 每夹起一片,都放在浸了清水的黑色丝绒布上。 渐渐地,一个由无数碎片构成的、残缺但已初具轮廓的玉玦图形,在丝绒布上显现出来! 这匪夷所思的“盲拼”手法,看得众人目瞪口呆,连马学五都忍不住站了起来。 这种技法最大的难题在于,碎片太小太薄,好几个地方都缺口了, 只能用树脂填补。 再用一根细得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金丝,在两片拼接的碎片边缘,钻出比针尖还细的孔洞。 金丝穿入孔洞,如同缝合手术。 这种法子出自晚明时期的民间古籍《遵生八笺》。 “...玉碎齑粉,神工难续。然有古法,名曰金缕缀玉。取玄金抽丝,细若游蠓,以药水淬之,柔韧异常。” “先以通感溯源,辨其位、识其纹;复以神针引窍,于断处钻微孔,孔须隐于肌理,合于脉向。” “引玄金丝贯之,如天孙织.....点于金丝脉络之间,胶随金走,不溢不涸...” 在经过一个小时的修复和填充打磨后,两件玉器被放在桌子上,苏阳拍了拍手。 示意大功告成了。 早已按捺不住的众人“呼啦”一下从各自的小凳上起身,纷纷踮起脚尖。 迫不及待地凑近桌案,目光灼灼地聚焦在那两件修复如初的玉器上。 马学五和王木生来到桌前,王木生取出手电筒往里头一站,光亮洒落的均匀,玉质温润,线条流畅,几乎看不出任何曾经断裂的痕迹。 “乖乖!” 一个中年匠人率先咂舌。 “都说古玉修复是顶顶难的活儿,怎么到了巴郎子手里,跟玩儿似的?这就....这就好了?” “你懂个啥!看着轻巧?这每一步都是真功夫!尤其是那‘穿丝拉线’的绝活,要在汗毛孔大小的针眼里穿金引线,还要做到严丝合缝、不露痕迹......没个二三十年的火候,想都别想!” “呸!二三十年?” 一个年轻些的学徒嗤笑出声,指着苏阳。 “巴郎子才多大?难不成打娘胎里就开始练这穿针引线的功夫了?” “可......可这活儿就摆在眼前,这怎么解释?” 中年匠人挠着头,百思不得其解, 马学五环视了一圈,最后看向苏阳。古玉修复这件事听苏阳提起的时候,原本是有几分怀疑,如今这么一验证,心中不免感慨,真的有人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好了,大家伙儿都亲眼瞧见了!苏阳巴郎子这手绝技,老子今天也得竖起大拇指!” 这话掷地有声,让喧闹的现场瞬间安静了几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位抱石轩当家人的身上,预感他有更重要的话要说。 马学五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最终落在略显局促的苏阳身上,一字一句: “其实,今天把大家伙儿都叫来,除了看巴郎子露这一手绝活,还有一件顶顶重要的事!老子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决定将苏阳定为咱们抱石轩的接班人!” 苏阳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 虽然老爷子之前私下里提过那么一两句,但他万万没想到,会这么直接了当的当众宣布! 他下意识地避开了众人聚焦而来,含义各异的目光。 木生站在马学五身侧,脸上的表情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早已料到的了然。 他默默地看着苏阳,眼神复杂。 论玉雕的创意和刀工,他自知不如苏阳灵动多变;如今再加上这手神乎其技的古玉修复功夫,更是让他望尘莫及。 这个决定,虽在意料之外,细想却在情理之中。 他心中虽有波澜,但更多的是对这份差距的承认和对未来的思量。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更加汹涌的议论浪潮: “啥?接班人?苏阳!” “我的老天爷!这......这也太突然了!” “巴郎子手艺是没得说,可......可这也太年轻了吧?能担得起抱石轩这担子?” “师傅这是慧眼识珠啊!苏阳这手艺,当得起!” “就是!这年头,有真本事才是硬道理!我看行!” “可......可木生师兄呢?木生师兄可是跟了马爷最久的......” “嘘!小声点!你没看木生师兄都没说话吗?” “......” 小小的工坊里,气氛陡然变得凝重而微妙。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马学五的坚定、苏阳的无措以及王木生的深沉之间来回逡巡。 第273章 臭水河捡宝 马学五朝着苏阳招招手,示意他过来说两句,苏阳有些不好意思。要是论资历,自己入门晚,还不如院里的大黑时间长。 众位师兄心里不服也是正常的,但是碍于苏阳的这身本事,大家也只能低头议论,不敢当面说什么。 苏阳看向大家说道:“客套话我就不说了,既然师傅他老人家看中我,咱也不能丢他的脸,半年前,我从一个穷的叮当响的人,一步步到了今天的地步,我相信以后也能带着抱石轩发展的更好!” 说完,王木生带头鼓了掌。 大家也跟着响起淅沥沥的掌声。 结束后。 苏阳和王木生跟着马学五来到堂屋,交代了一些事情,说自己准备去一趟关东,给他师兄上柱香。 抱石轩就交给他负责,如果有不懂的可以找木生师兄一起商量着来。 看来这老爷子心里头有事,到了该退隐的时候了,但是抱石轩这摊子,苏阳实在有心无力。 从堂屋出来,王木生拍着苏阳的肩膀:“苏阳师弟,你放心吧,你要是有事就去忙,这边有我呢。” “行嘛师兄,那我等会就先回去了,师傅虽然说把抱石轩交给我,但我心里清楚,你才是抱石轩的主心骨。” 王木生这人忠厚本分,只会埋头干活,心里尽管有些不甘,但这手上的功夫,他是打心里的钦佩。 ..... 第二天清晨。 院里的匠人学徒陆续来到工作间上工。 苏阳跟着王木生来到仓库盘点了一下库存,还有目前的销售情况。 河南的分号主营当地的独山玉,陕西的分号主营蓝田玉,主要是当地的玉石资源丰富,才建了分号。 各地的经营情况都不错,如果马学五能放开经营,恐怕早就成了玉石行业头一家了。 毕竟口碑这一块,提起抱石轩绝对能竖起大拇指。 苏阳跟王木生定了一批货,将货款清算过后,就一路骑车朝着乔木村而去。 来到村里,已经是晌午。 村里的烟筒里陆续飘起了白烟。 广场上格外热闹,电线杆上贴着大大的“喜”字,看起来好像谁家巴郎子结婚。 刚进村,手里就被塞了一把喜糖。 哈孜克嘴巴里鼓囊囊的跑过来。 “阳哥,三狗今天结婚嘞,咱今天吃大桌不?” “三狗这龟孙都能找到媳妇了?”苏阳一脸的不可思议,三狗你听这诨号就不是啥好人,跟王赖子属于是同类项。 全身上下就是一张嘴会说。 张军穿着白色背心,肩膀袋子系着一根红绸子,看来是要当证婚人了,拎着一包烟递给苏阳。 “阳子,等会叫你爹妈都过来吃,你也一块过来。” “算了张叔,我跟三狗没啥来往,就不去了。另外这烟我收了,咱也不好意思白拿,这十块钱帮我随一下。” 苏阳掏出十块钱给张军,随后便推着车子穿过人群回家了,哈孜克在后面跟着。 “阳哥,你不知道,三狗也是蹭了你的光才找到媳妇的,人家姑娘说咱们村里有钱,发展好,才愿意嫁过来的。” “哈孜,你他娘的啥时候争口气?论条件,那三狗还没你一半好嘞!” 哈孜克有些不好意思,“等俺的屋盖好了,就找二婶子给俺说一个娜扎嫂子那样的,嘿嘿。” “你小子眼光还挺高啊,还要娜扎嫂子那样的,小心六子回头揍你。” 苏阳哈哈一笑,来到了家里。 “哈孜,中午就留家里吃吧,下午咱们去趟臭水河。” 哈孜克一听去臭水河,顿时来劲了。 “阳哥,咱去臭水河干啥?” “还能干啥,摸鱼呗!” “行嘞!” 不过回头一想,那地方现在发了水,河谷里都是水,虽然不深,但也得需要乘船。 整个村里有船的人,一家都没有。 看来只能用土法子了。 吃过饭,苏阳骑车带着哈孜克来到乡里巴扎上,两人钻进那家唯一的汽车修理铺。 买了四个旧轮胎,旧归旧,五十块钱一分不少。 哈孜克一路上都在骂那老板坑人,冒气的轮胎还收五十,咋不去抢呢。 “有啥办法?四个轱辘的车在这地方是稀罕物,沾上点边的东西都金贵,补个窟窿还十块呢。五十四个,知足吧,算老实价了。” 轮胎拿回家里,苏老汉帮忙搓了搓冒气的口,用胶水皮子给粘了起来。 哈孜克摁着气管子往里打气,打满四个,累的满身大汗。 四个轮胎并排绑在一块,上面铺着几个木板子,一个小船就好了,能撑五百斤不要紧。 “阳子,你们这是要去干啥?”苏老汉问道。 “去臭水河捞点东西,晚上别慌着做饭,咱们炖鱼汤。” “对着嘞二叔,晚上喝鱼汤。”哈孜克跟着笑嘿嘿的。 “都多大个人了,还天天想着摸鱼逮鸟的。”苏老汉埋汰了两句,转头朝屋外走去:“那行吧,我去拾点硬柴火。” 苏阳从屋檐下取了把铲子,又接长了一骨碌,顺手丢尿素袋里。 “阳哥,咱还带铲子干啥?” “老本行不能丢,”苏阳拍了拍袋子,“万一撞上好料子,不得挖两下?” 哈孜克不明所以点点头,将轮胎往肩膀上一扛,也不沉。 “阳哥咱们走吧,晚上回来还得去三狗家里趴墙头呢。” 也是老风俗了,八九十年代村里有人结婚,头天晚上甭想睡好,总有几个人趴门缝喊加油的。 前世的苏阳被誉为乔木村著名西懒,村里一半的小媳妇,也都光顾过,谁家媳妇腚上长几个痣都知道。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看多了也就那回事,没啥意思,就图个热闹。 要是晚上不撵三回,说明你这人没朋友,没什么朋情。 ...... 摩托车一路颠簸着来到库兰河边。 得益于昆仑山融雪的补给,河谷地带水量充沛,滋养得两岸原本干旱的土地焕发了生机。 他们驶离尘土飞扬的主路,拐进河岸旁的胡杨林熄火停下。 哈孜克扛着他的轮胎船,率先拨开茂密的灌木丛往前探路。 走到熟悉的那段河谷时,眼前的景象让两人眼前一亮。 原先的浅滩河谷,此刻已被一层平静的河水覆盖,水汪汪的,与旁边的库兰河汊道连成一片。 这水从昆仑山上流下来,原本是泥黄色的,可这片水草丰富,水澄清的也很快。 耐旱的红柳丛和稀疏的胡杨树,在水里跟地标似的,时不时有鱼冒着水泡。 现在的河底水草成片,河水清澈见底,能看到水里游动的鱼尾。 哈孜克将轮胎往水面上一放,从树上掰了两个树干,一撑到地,往前一顶,就荡出去三四米。 “阳哥,你快上来。” “你他娘的倒是划过来啊!” ..... 两个人蹲在木板上,撑着棍子往河谷中间荡去。 时不时的有鱼从底下游过去,三五成群的,很诱人。 哈孜克拿着捞网站在上面,看着脚下清澈的水面,用力往下一抄,网兜子忽然一沉。 “阳哥,有鱼了!” 两条活蹦乱跳的厚唇子被舀了上来,在木板上扑棱棱的,苏阳顺势双手一掐,丢进水桶里。 苏阳撑着杆子随意的在水面溜达,默默开启了系统,无形的扫描随着水面的涟漪扩散开去,感知着整个河谷的玉石分布。 这片河谷本就是戈壁料的出产地,玉石浅埋于表土之下。早年附近有牧民时,常有人在此捡到漏。就在上次,他还在这儿收到过一块珍贵的红玉。 眼下库兰河水大涨,原本浅层埋着的料子被水流冲刷出来,寻宝的难度反而降低了。 脑海里,星光点点。 不均匀的分布在河谷里。 光点有大有小,价值五百以上的也不在少数。 “哈孜,你来撑着船。” 哈孜克放下抄网,苏阳便拿起铲子专门挑选高价值的料子。 “好,就这里,停下。” 哈孜克用力将长棍往河底一杵,小船稳稳停住。 苏阳把长柄铲探入水下,在目标区域掘了几下,很快便感到铲尖磕到硬物。 他换个角度一撬,随即用捞网一兜。 成功! 一块沾满黄泥的白玉给舀了上来。 “嚯!阳哥,你真神了!还真给你挖着了!” 哈孜克接过石头,兴奋地在河水里涮了又涮,一层温润的暖黄色石皮渐渐显露出来。 “哈孜,继续往前走三十米。” “好嘞!” 哈孜克双臂用力一撑,筏子再次向前荡去。 在一处水草茂盛的地方停下,水里有一簇旺盛的灌木从,有一群小鱼仔在底下来回穿梭。 苏阳一拍水面就一哄而散。 他再次将铲子探下去,在那片河底耐心摸索。 有了系统的筛选,苏阳的目标非常明确——只取价值五百以上且浮于地表的料子。 这样一筛选,符合条件的石头就不多了。 毕竟“抱石轩”如今声名在外,精品料子才更抢手。 沿着河谷转了一圈,又找到两块成色不错的料子。苏阳没有轻易下水深挖,除非系统显示深处有红玉那样的好料子,否则不值得冒险。 一上午的劳作,木板上除了水桶里的鱼,还有三四块沾着水的石头。 就在他们准备歇口气时,平静的水面远处忽然荡开一圈圈异样的涟漪。 那动静,从河谷那片的红柳林后面传过来的。 两人不约而同抬起头,望向来水方向。 “哈孜,”苏阳眼睛微眯,盯着水纹的源头,“往那片红柳林那边划,看看啥动静。” “好嘞!” 两个人撑着杆子,越过了红柳林。 看到有一条同样的轮胎船,也在注视着他们。 他们船上有两条抄网,桶里装满了鱼,还有散在木板上的虾爬子。 看来聪明人不止他们一个。 已经有人开始打河谷的主意了。 这些鱼和虾爬子拿到巴扎上去卖,能卖个好价钱。 就在这时,苏阳通过系统扫描,发现这片红柳林下面居然有一个耀眼的光点,刚才由于光影重叠没有发现,近距离才注意到,这个光点的价值起码是三千块。 苏阳暗自庆幸,幸亏往这边看了看。 “唉朋友,你们是哪里的嘛,不知道这里有主了嘛?”对面的轮胎船上站着三个人,其中一位挺着大肚子,光着膀子,操着一口维族的口音,冲苏阳他们喊道。 苏阳看着这几个人,甚是觉得面熟。 “洛甫乡的。”苏阳扬声回应,“这地方八不挨九不连的野河汉,倒是新鲜,啥时候成你们的地界了?划道也讲个规矩嘛。” “我们是达坂城的嘛,朋友!” 大肚子提高嗓门,拍了拍肚皮,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讲规矩?河里的鱼就是规矩!现在这块地方,鱼多,就是我们的地盘!拿了你们桶里的,赶紧走开的嘛!” 达坂城? 苏阳心头一动,这个名字像钩子,猛地钩出了一段记忆。 旁边的哈孜克早已按捺不住,低啐一口: “阳哥!操!我说瞅着眼熟!以前咱们在河里下网子,达坂城的几个混混截过咱的网,其中就有他们几个” 哈孜克眼里的火苗瞬间窜了上来,咬牙挤出一句:“娘的逼,新账老账,该他妈碰碰了!” 怪不得这么熟悉,原来是前世的恩怨。 哈孜克这么一喊,那几人脸色一变,下意识抄起了船上的杆子,胡乱比划着,很明显是害怕别人抢他的财路。 “朋友,我劝你们赶紧走!要是真动起手来,吃亏是你们的嘛!” “吃亏?”苏阳冷哼一声,朝哈孜克嘀咕道:“哈孜,先下手为强!” 话音未落,哈孜克就猛地在自家小船上一蹬!轮胎船像离弦之箭,瞬间撞向轮胎船! “狗日的,今天就叫你知道谁吃亏!” 哈孜克紧接着一个大跳,直接跳到了那俩人的船上。 这大体格子,伸手一推。 “咕咚!” 两个黑影措不及防,应声落水,溅起好大一片浪花。 哈孜克像捏鸡崽似的把另一人提溜起来,那人面皮瞬间涨紫,说不出话来。 “朋友朋友....打架就打架,呼吸给一下嘛!” 与此同时,苏阳的棍子指着水里的俩人:“朋友,水里凉快,老实泡着!敢动一下,这棍子可就不跟你讲道理了嘛!” 最终经过一番热切交流与坦诚沟通,达坂城的三个人终于深刻领会了“和气生财”的重要性,脸上堆满了发自肺腑的喜悦之情,主动表示这片宝地还是应该让给苏阳他们。 既然这样,他们捞的那些鱼就顺势牵了过来。 苏阳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大手一挥,慷慨地把桶里最大两条鱼匀给了对方。 那二位捧着鱼,感激涕零,激动的都流出了鼻血。 达坂城的三个人赶紧撑着杆子往外划去,哈孜克撸起袖子,在后面叫嚣道:“以后这地方你们别来!” 他们收拾着轮胎船的鱼,加上抢来的两桶鱼,差不多有三十多公斤。 “哈孜,把鱼带回去,去巴扎上卖卖看。” “阳哥,我不会算账,嘿嘿....” 苏阳无奈的摇摇头,撑了一杆子,轮胎船往岸边荡去:“行吧,一起去吧。” 第274章 顶级黄口料 那几个人走后,哈孜克在木板上盘点抢来的鱼获,乐的合不拢嘴,上次被截网的事算是报复回来了。 苏阳则默默寻着那块价值几千块的料子,在一个红柳树根部,苏阳用铲子撅了一阵子,感觉到了硬物,可能是被谁树根缠绕,怎么也铲不起来。 “噗通” 苏阳直接一个猛子跳进了水里。 水不深,只到腰部。 苏阳鳖了口气,伸手往下摸去。 终于将那块石头给捧了出,居然是一块青玉,看绿色程度,到了猫眼的级别,看这尺寸应该能出两个镯位。 “哈孜,收拾收拾,走了。“苏阳把玉料揣进裤兜,湿漉漉的裤腿滴着水。 一路上,哈孜克都在掰着手指头,谋划着以后的事。这河谷的鱼不少,要是每天都能打到几十公斤,卖上几十块钱不成问题。 也是一个致富的好路子。 “阳哥,咱们要不再多捞几天鱼,看着这鱼真馋人。” 苏阳对鱼也没啥兴趣,主要是想捞一些好料子,一上午就已经挖了四五块。 要是在王春生那里做好了雕工,那就猛翻两倍。 现如今玛丽艳河床没法动工,墨钰县也种上了棉花,山里倒是有好东西,但是苏阳一时半会抽不开身。 眼下,也只有这里猛捞点料子了。 “先摸两天看看。“苏阳眯着眼望向前方的土路,“就怕达坂城那几个二流子再来找茬。他们好不容易霸住这生财的路子,不会轻易撒手。“ 哈孜克攥起拳头在眼前挥了挥。 “阳哥,咱怕他干啥,要是还来,我一个沙包拳送他们去喂鱼。” “行了,多大的人就,也不能遇到事就用打架解决,记住一句话,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他妈的人情世故!” 哈孜克一听。 摸着脑袋,听不懂。 “阳哥,这人情世故是啥意思,难不成咱还要给他们送礼?” “不是咱们给他送,是他们给咱送。” 哈孜克听着更糊涂了,但是苏阳说的话一向没有错,只是他还想不明白是因为啥。 这片河谷距离洛甫乡比较远,但是离达坂城很近,骑摩托车半个小时不到。 路途长了,鱼死的快。 他们看天色才到晌午头,决定就近去一趟达坂城,把鱼给卖了,顺便再吃顿饭。 苏阳以前来过一趟达坂城,他们这里比洛甫乡富裕多了,柏油马路两边是清一色的砖房。 他们赶到时正值巴扎最热闹的晌午。 空气中交织着烤包子坑里飘出的羊油香、孜然烤肉的烟熏味,还有瓜果摊上哈密瓜的甜腻。 穿的确良衬衫的商贩们站在三轮车后斗上吆喝,车斗里堆满从WLMQ贩来的日用品。 几个戴白帽的回族老人蹲在路边,就着砖茶啃馕饼,桌子上摆着收音机。 达坂城的富足全靠两条河撑着。 往北去的库兰河下游修了座大坝——那是92年县里用扶贫款建的。蓄起的水顺着水泥渠四散开去,在戈壁滩上织出一张闪闪发亮的水网。村里头脑活络的早几年就承包了水塘,养着从石河子引进的鲤鱼苗和虾爬子。 每到入冬前,还有东风卡车来收鱼,一车车冻鱼沿着312国道往东运,听说能卖到兰州甚至西安。 听起来是有些不可思议,大西北地区居然水产丰富。 另一条贾兰河就没这么风光了。浑浊的河水裹着喀什河谷的红泥,一路冲刷着戈壁滩上的砂石。虽然养不活多少鱼虾,但浇灌起棉花和小麦来却是再好不过。 这街上自然也不缺卖鱼的人,走了一圈就看到两三个鱼摊,他们蹲在摊位后头杀鱼,熟练的跟。 打听了下价格,一斤大鲤子10块到14块不等,要看鱼的情况。 厚唇子基本上没有,因为这种鱼是野生鱼,个头长不大,养的话经济价值太低。 价格肯定比大鲤子贵一些。 两人在巴扎边缘找了个空当。哈孜克“咣当“把铁皮水桶往地上一撂,桶里的鱼立刻扑腾起一片水花 “阿达西,刚打上来的野生厚唇子,不是水坝里养的,鲜的很,来一条尝尝?” 苏阳对路过的人吆喝着。 哈孜克平时大大咧咧的人,关键时候居然成了哑炮,还他妈有些害羞了。 有人路过看了一眼,这桶里的鱼确实比水坝鱼大,而且那脊梁背更黑,在阳光下放光。 “巴郎子,你这鱼一看就是野生的,怎么卖的?” “三十两条,也不称了,你们挑个头大的拿,先到先得!” 那汉子乐了,支起自行车大架:“这卖法新鲜!“他蹲下身,手指戳了戳鱼肚子,“嗯,是野生的,肉瓷实。“ “您再闻闻这腥气,“苏阳把鱼凑近,“水库鱼哪有这么冲的河腥味?我这鱼大的不止一公斤,挑两条,你占便宜了嘛!” “成,来两条!“ 哈孜克直接用草绳从鱼鳃一串,提溜起来,帮忙挂到了车把上。 这一开张可不得了。 穿喇叭裤的姑娘、拎人造革公文包的干部、戴前进帽的老汉,呼啦啦围上来十几号人。 有嫌贵的,苏阳就掰开鱼鳃给他们看鲜红的鳃片;有嫌小的,他就捞起桶底更大的。 不一会儿,这两个铁桶的大鱼基本都被挑走了,旁边两个鱼摊前就冷清下来。 穿蓝布褂子的鱼贩把杀鱼刀往案板上一剁,朝同伴使了个眼色:“这俩生瓜蛋子哪冒出来的?跑咱达坂城地盘上截胡?“ 另一个络腮胡子的鱼贩眯起眼,盯着苏阳索摸了几眼,突然压低声音:“我瞅着像乔木村的苏阳...那小子可不简单。“ “咋不简单?你给说说?” “你没看过电视啊,那小子经常出风头,反正人家上面有关系,咱惹不起。” “咱就看着他这样抢生意?” “你瞅那都是厚唇子,八成是河里临时捞的,就是临时买卖,影响不了咱。” 正说着,街角突然传来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七八个年轻巴郎子跟着一辆摩托车小跑而来,其中就有上午在河边吃了瘪的三人。 为首的阿不都戴着副蛤蟆镜,后腰上别着个“大哥大“,暴发户既视感。 “哎呦,有好戏看了嘛!” 巴扎上的人都认识这伙泼皮,看这样子很明显是来找茬的。 “朋友,是你抢了我们的鱼嘛!那这钱是不是该结一下?另外还有我这几个兄弟都出了血,这医药费也不问你多要,一人一百,加上鱼钱,拢共收你五百,够意思吧?” 苏阳站起身来,看着他们:“五百倒是没有,二百五有几个,你们要不?” “娘的,我看你是故意找揍!”阿不都气恼的下了摩托车,身后的几个巴郎子往前凑了凑,拳头捏的卡巴响:“今儿你要是不赔钱,就别想离开达坂城!” 阿不都往车座上一倚,摘掉蛤蟆镜,打眼一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卧槽!” “这不是我阳哥嘛,咋是你啊,你....你咋到俺们达坂城卖起鱼了呢?” 身后的几个人顿时一愣,露出疑惑的神色。 就连苏阳都愣住了,这人....自己确实不认识。 “阳哥,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啊,你们的巴扎的管理员王强,那是我兄弟,上回你们搞拍卖会我还去看了嘞,那阵势,就连市里的大官都捧场了,咱也算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经这么一说,苏阳才明白过来。 哈孜克也松了口气,松开了紧绷绷的拳头。 苏阳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上的鱼腥味,抬眼问道:“那现在...还要赔钱不?“ “还赔个鸟啊。”阿不都转身就朝那三个跟班踹了一脚,“都滚过来!净他娘的满嘴跑火车,说什么阳哥动手打人?阳哥这样体面的人物,能跟你们一般见识?我看你们是自个儿摔的,还想讹人!“ 那几个人挪着步子走过来,听说是乔木村的苏阳,眉头皱成了麻花。 这一年的光景,乔木村的名头谁人不知?苏阳更是成了十里八乡的传奇人物 从前不过是个西懒汉,现在是彻底的暴发户,还在墨钰县当了大地主,关系能打到城里去。 换句话说,能通天。 “咋惹上这位爷了呢。” “真他娘的倒霉催的。” 围观赶集的群众听说这就是苏阳,几十双眼睛唰唰的飞了过来,看得苏阳浑身发毛。 苏阳摆摆手,“算了算了,没啥事都撤了吧,别影响大家赶集。” 阿不都立即扯着嗓子帮腔:“都听见没?该干嘛干嘛去!“ 等人群散开,他又腆着脸凑上来:“阳哥,赏个脸,让小弟做东,咱们边吃边聊?“ 看着他们这么热情的份上,苏阳便应了他们,来到附近的一家羊头铺子。 阿不都把那个“大哥大“往油腻的木桌上一撂——好家伙,塑料壳子磕在桌面上“咔嗒“一声脆响。 假的不能再假了。 “老板!上十五个羊头吃着先!“ 阿不都吆喝道。 哈孜克不甘示弱:“给我单加俩!“ 反正不用自己掏钱,不吃白不吃。 滚烫的羊头刚端上来,大家伙就迫不及待地撕开皮肉,炖得酥烂的羊肉一扯就脱骨。 放在搪瓷杠子里垫底,上面再撕上一个馕饼,浇上一勺浮着油花的清汤,最后把羊脑放在上面。 当然少不了皮牙子,多多的放。 一份简简单单的午餐。 吃着饭,阿不都从兜里掏出一块石头放在桌子上。 “阳哥,都说你那收料子,你给上上眼,看着这料子咋样?” 苏阳打眼一看,看这外形呈暖黄色,油润有光,在油腻的桌面上格外扎眼,应该是鸡油黄。 典型的且末鸡油黄,成色不错。 “还行,”他头也不抬地撕着羊肉,“百十块的小玩意。“ 小玩意? 阿不都有些懵了。 百十块钱什么时候变成小玩意了。 对于他们来说,一百块钱难死英雄汉。 吭哧吭哧的摸一天鱼,也卖不了这么多,而且还要好几个人分。 就这么一块石头,居然能值百十块钱,上哪找这么好的事去。 阿不都脸色楞了一下。 苏阳还以为他要讨价还价,毕竟吃了人家的羊头肉,大不了再加十块的友情价,多了就是道德绑架了,朋友都没得交。 不过,阿不都的脸色忽然一喜。 咧着嘴说道:“阳哥,兄弟这里有个发财的路,跟这料子有关系,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苏阳吃着羊舌头,就着半个皮牙子,咬的脆响。 随后将那料子拿在手上,脑海中忽然浮现出石料的信息提示。 黄口料? 苏阳腮帮子里塞满了肉,扯了两张纸擦了擦手。 【种类:和田黄口料(天山矿脉边缘料)】 【特色:蜜蜡黄底色带青灰过渡,表层有戈壁风蚀纹,打灯可见雪片状结构】 【价值:当前市价约100元,若雕刻成摆件可售1500元以上】 【产地:库兰河上游野狼沟河谷】 苏阳看着信息提示,来了兴趣,将嘴里的肉咽下去,问道:“你从哪里来的?” “臭水河那边的野狼沟嘛。”阿不都也没隐藏,他自己也想搭上苏阳这个快车,以后也好交运。 “野狼沟在哪?”苏阳对这块地方不熟,很多地方不知道名字。 “阳哥,就是今晌午你们抢鱼....呸,我们讹人的那个河谷里,再往上游二十里地就是了。” 苏阳点点头,眼神正在思索,想起之前在那片河谷还帮那些牧民打过狼崽子,那些狼崽子就是从野狼沟方向过来的。 说实话,那地方还挺危险的。 但是黄口料,苏阳也不舍得放过,这也是来到这里头一次碰到黄口料。 黄口料是和田玉中偏黄色调的一种戈壁料或者山料,属于透闪石、阳起石的一种,大家俗称“黄娃子料”。 原本呢,是当做黄玉的一种替代品,价值并不高,只有QM县那边有家公家矿,用的是黑火药爆破,碎料率高达60%。 大件都当按照黄玉的三成的价格卖给了玉器厂,每公斤的价格是80块。从玉器厂流出了不少的黄口边角料,五十块钱一麻袋随便拉。 直到在2003年的时候,经过玉石行业的鉴定,将这种黄娃子料认定为独立玉种,价值也涨了不少。 在奥运年的时候,就已经涨到了每公斤8000块。 到了2024年的时候,就已经到了每公斤15万的地步,涨幅超过了1000倍。 既然碰到了黄口料,苏阳自然是心动了。 又是一笔无形的财富。 但是野狼沟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地方,那地方狼崽子成群,就算是打猎的老猎户,都不会轻易涉足。 一旁的阿不都看苏阳有些苗头,立刻说道:“阳哥,我给你带路,俺们哥几个经常去那边蹚出了一条道,那地方熟悉的很,要不让兄弟几个跟着你一起发财咋样?” 苏阳放下料子,端起搪瓷缸子喝了口鲜汤。 “阿不都,你这算盘打的可以嘛,不过看你这么有诚意,把宝地都交了,那就一起发财嘛!” “好嘛好嘛!”阿不都顿时喜了,朝着外头喊道:“老板,再来俩羊腰子嘛,皮牙子再来俩!” ............ 吃过饭,哈孜克一直打着饱嗝,显然是吃过瘾了。 苏阳他们也没有逗留,刚才跟阿不都也大概商量了一下,明天一起去野狼沟趟趟路。 哈孜克挺着大肚子,肩膀上扛着化肥袋子,铁桶挂在车尾巴上,一边一个。 摩托车一溜烟的驶出达坂城。 看着苏阳远去的身影,阿不都兴奋的搓着手。 看来自己的钱途终于是来了,据王强跟他天透露,这大半年的时候,跟着苏阳干的人,一个个的现在都成暴发户了。 现在王强当着巴扎管理员,都他娘的领上工资了。 而且自己算是“带资进组”,有投名状啊,以后肯定会发达的。 ..... 苏阳在路上的加油站,给摩托车加满了油,明天直接去野狼沟后的话,去一趟都要两百多公里,起码要开一晌午,必须得先加满油。 他们来到乔木村,天色还放着亮。 会场的屋子盖的还挺快,一天不见,墙体又高了一截子。 几个大工都已经开始搭第一层的架子了,一辆三轮车正在卸架板。 这会的架板还是竹坯子绑在一起做的,比较有韧性,四五人并排站都不要紧。 他们都是巴扎上相熟的面孔,见面了点头打个招呼。 随后苏阳骑车回到家里。 哈孜克将铁桶里剩下的七八条小鱼给倒进了盆子里。 颠簸了一路,这些鱼都翻了白肚皮。 好在死的时间不长,鲜劲儿还在。 苏老娘从厨屋里拿出一把菜刀,坐在井台边上开始开膛破肚。 “阳子,明天就是二十六,咱们这是是不是逢集哩?要不咱留着明天卖?” 苏老娘一说,苏阳忽然想起来,明天是乔木村第一个正式成集的第一个巴扎。 “害,这几条死鱼谁要啊,别留着了,今晚都给炖了吧,家里人多,今天哈孜在咱家吃饭。 “对了,还有陈叔我等会也去叫一声,还有小成哥跟热巴嫂子,要是没做饭就一块尝个鲜吧,反正也都没外人。” 苏老汉在厨屋里起火烧水,应道:“行嘛,凑一块热闹热闹。” 屋外的哈孜克,在井台帮着压着水,洗了洗手,激动的说道:“阳哥,那我去叫他们去!” 第275章 寻宝野狼沟 趁着炖鱼的空当,苏阳去了一趟陈大明那里,准备买瓶酒。人多了不喝酒,总觉得缺点什么。 陈大明刚从北大窑下工,跟苏阳一起进了屋,喊了两嗓子,才看到陈菊脸色红扑扑的从里屋出来。 “来了来了。” 陈菊看到两个人,脸上堆着笑。随后屋里走出一个邻村的生面孔刘树生,一脸尬笑的打着招呼。 “大明哥,今儿下工挺早啊?” 陈大明一看这情况,觉得有些不对劲啊。这家伙以前就喜欢在广场上闲逛,今天咋逛到家里来了。 “咋?你他娘的广场上逛不开,逛俺家来了?” 陈菊一听就不乐意了。 “陈大明你胡咧咧啥呢,我是往里屋搬东西,叫人家过来帮忙的,你不谢人家就算了,还埋汰啥呢?” 陈大明总算松了口气,疑惑的问道:“真的?” “那可不是嘛大明哥,我用了好大的劲才干完,没啥事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刘树生从货架上还顺了瓶汽水,掀开帘子往外走了。 陈大明一脸茫然的看着苏阳,嘀咕问道:“阳子,你信不?” “我...” 苏阳看着陈菊红润的脸色和饱含春色杏眼,违心的点点头:“信吧。” 听到苏阳都信了,陈大明顿时喜笑颜开,来到陈菊跟前笑眯眯的。 “媳妇我错了,误会了嘛!” 陈菊佯装生气,胳膊一抬,冲苏阳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阳子,你今天买点啥?” “来两瓶伊力特,玻璃瓶的那个。” “行。我给你拿。” 陈菊从柜台底下的箱子里掏出两瓶酒,装进塑料袋里。 “没零钱,你给找开吧。” “害,你拿去喝呗,拿什么钱嘛,两瓶酒能值多少钱。” 陈菊把苏阳手里的钱给推了回去。 连陈大明都懵了,陈菊做生意一向是能进不能出,今儿怎么这么大方起来了,难不成是最近思想觉悟提高了? 苏阳只能冲陈大明投来同情的眼神,这他娘的就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心虚了。 “行吧,那我就先回了,你记账上也行。” 苏阳回去的路上,正巧碰到了刘小成,刚从北大窑下工回家。 “小成哥,正好碰见你了,等会你跟嫂子一起去俺家吃饭,炖的鱼汤,给嫂子补补。” 苏阳指了指手里的酒:“晚上咱们喝点。” 刘小成也是高兴的点点头:“那行,我去叫你嫂子去。” 回到家里,哈孜克带着陈二来到家里,抽着烟,跟苏老汉聊着圈里的羊。 准备明天杀一头,拉到巴扎上试试水,看能不能卖的动。 陈二自然走不开,苏老汉决定自己出马,以前打过水井,做生意算账不在话下。 苏阳自然也没什么意见,羊养肥了就是要卖的,一茬换一茬,能维持住圈里二十头羊就行。 没多久,刘小成和热巴嫂子走了过来,手里自然不好意思空着手,还带着一瓶酒过来。 苏阳拉出一个凳子,“嫂子,你快坐下歇会。” 随后就听到厨屋里掀锅盖的声音,一股子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苏老娘给每人盛上一碗,又当饭又当菜,就着馕饼子吃,相当美味。 “阳子,你们去哪捞的鱼?”刘小成问道。 “北边的臭水河那里,现在发了大水,都蔓出来了,鱼不少。” “我阳哥还捞了好几块石头嘞!”哈孜克在一旁补充道。“还碰到几个达坂城的混混,我直接...” 哈孜克手舞足蹈的说起来,后面的话没说完,被苏阳瞪了回去。打架这事还是别让家里人知道的好,省的担心。 苏阳将那块黄口料从兜里掏出来,放在桌子上。 “鸡油黄?”刘小成脱口而出,很常见的料子。 “小成哥,这不是鸡油黄,是黄娃子。” “黄娃子?那还不如鸡油黄嘞,咱们北大窑倒是见过,但是也不多。” 苏阳意味的笑笑,将料子收了起来,端着碗吸溜了一下碗边子。 “明天我再去一趟达坂城,去看看那边的料子是什么情况。” “行,那你小心点。” 苏老娘跟热巴嫂子吃着饭,听他们聊天。几个老爷们喝着酒,说话都带着酒气了。 哈孜克好几次想说痛打落水狗的事情,憋了半天,话到嘴边就咽肚子里去了,急切切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吃饱喝足后,哈孜克跟陈二回了羊圈,刘小成也带着热巴嫂子回去了。 苏阳洗了把脸回到屋里,取下墙上挂着的半自动步枪,用枪油里外擦了一遍,油亮亮的。 抽屉里的子弹也不多,明天去野狼沟的时候全部带上,有备无患。 收拾好东西苏阳就趴床上打起了呼噜。 第二天一早,七点钟,太阳刚冒出头就起床了。 晌午头毒日头能晒到三十六七度,早晚倒是凉快,二十来度的天儿,套件白汗褟儿正合适。 哈孜克一大早就跑过来了,带着一些盐粒子和辣椒面,还有几个馕饼。 看这架势好像是要去烤狼肉啊。 苏老娘厨屋做好了稀饭,苏阳拉着哈孜克喝了一碗,沿着碗边子吸溜了几圈,一碗稀饭就见了底。 随后就带上坎土曼、铲子、橛子就出发了。 还没出村口,就看到村口已经有不少人了。 张军带着几个人在村口忙活着,问他忙活什么,他也不知道。总之乔木村头一回正式成集,张军在家里怎么都待不住,激动得一宿没合眼,天没亮就起来张罗。 土路上不断有毛驴车“嘚嘚“地过来,上头堆着竹篓,里头塞满焉耆的辣皮子和库尔勒的香梨;有的开着突突冒黑烟的拖拉机,拖斗里堆着从批发来的“的确良“衬衫和塑料凉鞋。 好些人是专门的二道贩子,从其他地方贩,到巴扎上来卖,附近几个乡里,哪里逢集就往哪去。 王强穿着一身青灰色的背心,手里拿着一个小红旗,带着王赖子他们,得意的走了过来。 他娘的,这架势跟当年红袖兵一样。 “阳哥,张叔,今天有我们几个在,你们都回去歇着吧,我来张罗就行了。” “是类,强哥也干过大生意,都跟俺们培训过了,不拿群众的一针一线。” 王赖子戴着大盖帽,跟小品里《警察与小偷》里的陈佩斯似的,模样挺滑稽的。 “哈孜,你要不说两句?” 村里现在把管理巴扎的话交给哈孜克负责,现在也是给他个机会,让他叮嘱几句。 哈孜克扯着衣角,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都好好干,谁不好好干,我干谁!” 张军听着一脸懵逼,这巴郎子说话就是实在。 王强他们好不容易找着一个体面的活,把街溜子当成职业,每个人都是十分珍惜,来之前还特意去了乡里巴扎上学习,跟人家管理员取了两天经,信心满满的。 “对了王强,“苏阳突然想起来,“达坂城那个阿不都,你熟不?“ “咋不熟!以前俺们拜过把子,去年还一块儿倒腾过马肠子呢!咋啦阳哥?这怂娃惹事了?” 哈孜克抽空立刻说道:“昨天在臭水河抢俺们的鱼,让我跟阳哥一顿揍,晌午还请我们吃的羊头肉....” 哈孜克昨天憋了半天没说出来,这家伙逮到机会跟机关枪一样喷出来。 王强听着一阵肉疼,哈孜克这家伙跟头牛一样,谁扛得住他一顿揍。 “没事,我就跟你说说,现在我们是朋友阿达西,你好好干,人家现在都骑摩托跨手机了!” 苏阳说完就蹬响了摩托车,朝着村外驶去。 王强愣了愣神,“妈的,那家伙现在买摩托车垮手机了?” ...... 从乔木村骑车到野狼沟要骑两个多小时,前半截好歹是石子路,后半程直接变成了“扬灰路“,车在前面跑,黄尘在后头追。 紧赶慢赶,终于赶在了十点前来到了库兰河附近,具体位置也不难找,顺着库兰河往上游二十公里。 摩托车已经七拐八拐钻进了戈壁滩。发动机的轰鸣惊起一群沙鸡,“扑棱棱“地从红柳丛里窜出来,翅膀拍得跟放炮似的。 到了野狼沟外围,连羊肠小道都没了踪影。两人只好把摩托车锁在枯胡杨树下,深一脚浅一脚往里走。 刚转过土梁子,就撞见达坂城的阿不都他们几个,大家轮流拉着一个地板车,车上堆着坎土曼、铁锨,还有十几个锈迹斑斑的狼夹子。 “阳哥,阳哥!”阿不都冲苏阳喊道。 几个人凑在一块,看到苏阳身后的那杆子枪,瞬间就有底了,这玩意现在可不好找了,该收的都收了。 “阳哥,野狼沟就在前面,现在白天狼崽子都在趴窝,咱们悄悄的过去,兴许没事。” “行,你们带路。” 阿不都冲身后几个小弟摆摆手,他们便走到了前头,轻车熟路,应该是来过很多次。 “顺着这道子穿过去,前面就是片野红柳滩。俺们穷得叮当响时就来找补点野味,那块石头就是从那边捡到的,嘿嘿。” “行啊你们,野狼沟都不怕,还怕赚不到钱?” “害!我们也就是混口饭吃,但是以后我们跟着阳哥,那肯定是不用这么拼命了嘛!” 三句话又把苏阳的马屁给拍了一顿。 不得不说,这话听着就是舒服。 “行了,赶紧带路。” 这片河谷长满了胡杨林和红柳树,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灌木丛,地上的杂草都到脚腕子,只有一条人为走出来的小径。 这边地势高,属于上游,河谷里没有涨水。但是水汽很丰盛,树叶子绿得发黑。 刚进林子,就闻到一股子腥味,这种腥不是鱼腥,而是动物的腥臭味。 一般农村狗身上淋了雨,就是这个味。 看来这里狼崽子真不少啊。 苏阳下意识启动地理大师,将附近一公里的地形图收入眼底。这片河谷远不止一公里,再往前就是一片开阔地,有一片水洼,那里的活物最多。 应该就是狼崽子的聚集地了。 只要避免往那个方向走,八成是没问题的。 几个人走了一阵子,来到了那片红柳林,说是林子,其实也就是几棵高大的红柳树繁衍出了一片林子。 哈孜克刚想进去就被阿不都拉住了。 “阿达西等一下。” 说着,身后那俩人悄默默的进了林子,用棍子探着地上的草丛。听到“咔哒”一声,一个夹子就弹了起来,将棍子夹成了两半。 看的哈孜克心里“扑腾扑腾”的。 那俩人在里面鼓捣了一阵子,出来的时候,手上居然拎着两只獭兔! “阳哥你看,这是咱的收成。” 苏阳看过去,这俩兔子都已经死了,身上硬邦邦的,狗都不吃。 “本来俺们是隔一天来一趟,昨天不是耽误了嘛,就没过来,但是,这肉剥了皮烤着吃也香。” “以前俺们还夹过狼崽子,一个狼皮子够俺们吃几天了。” 苏阳跟他们再三确认里面没有铁夹子后,才敢进去。 在一片开阔地,阿不都指着眼前的几株红柳,“阳哥,就是这了,这里就是我留的记号。” 苏阳闻了闻,一股子尿骚味。 “你他娘属狗啊,撒尿留记号啊。” 苏阳借助系统的帮助下,将这片林子进行了扫描,整片河谷顿时如同深夜繁星。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 就在苏阳跟前看到好几个亮点,目测价值超过了两百,那是按照如今的市场价评定的。 如果发现这种料子是独立玉种后,那价值直接跟爬楼梯似的,蹭蹭往上涨。 按照时间进程是03年,距今还有七八年的时间,但是苏阳等不及了。 别忘了现在北大窑鉴定所可是拥有独立鉴定发证的机构,只要他们认定为新的玉种,再上报玉石协会审批,就直接掌握了黄口料的市场主动权。 届时,苏阳这里的黄口料就能翻身涨价,这才是苏阳的真正目的。 “阳哥,你咋啦?”哈孜克看着发呆的苏阳,伸手晃了几下。 “没事,我看看风水。” 苏阳往后退了几步,解开裤子撒了泡尿,抖落下身子。 回过头来,用铲子在附近挖了几个记号。 这地方的土质虽然软,但是红柳根比较多,刨起来还是费了不少力气。 “阿不都,你们就在记号这边挖吧,别挖太深,往下没有就往四周扩,要是挖着东西,我按斤给你们分钱,一公斤六十咋样?” 六十! “行嘞!” 阿不都兴奋的挥着铲子,身上充满干劲,本来能拿到四十就不错了,没想到直接给了六十。 这可比卖鱼来钱快啊,他们这些人就喜欢赚快钱。 哈孜克嘀咕道:“阳哥,咱咋给这高呢?你不是说卖出去才八十嘛!” “八十,咱不是也能赚嘛,少赚点,跟大家交个朋友嘛!” 苏阳特意把这话抬高了几分音量,周围的巴郎子听的心里暖乎乎的,觉得苏阳这个人讲义气,怪不得跟着他干的人都赚了! “哥几个都卖点力气,一天挖一块就比干大工强!” 第276章 给阿不都分钱 阿不都他们听说一公斤按六十收购,顿时来了心气儿,这已经跟市场价差不多了。 本来达坂城玉石资源比较少,玉石交易就要大费周章的去城里。 到了城里,那些玉石贩子能给五十就不错了。毕竟交给玉器厂才八十,那些二道贩子中间还要勒一道,实在是不划算。 而苏阳的价格,让他们没有理由拒绝。 想到这,几个人铲子挥舞的飞快,将几个坑瞬间刨出二十公分,那些红柳根直接铲断。 苏阳则在附近转了转。 根据系统的指示,苏阳专门寻一些高价值的东西,并插上红柳枝做上记号。 再往前走,视线就开阔了一些。 阳光下,山丘蜿蜒起伏,露出了原始的戈壁滩风貌。 相对于茂密的红柳林,苏阳还是喜欢光秃秃的戈壁滩,看着亲切。 “阳哥,咱别往前走了,这腥味越来越重了!万一碰到狼崽子,咱不好跑啊。” 哈孜克战战兢兢的看着四周,有的地方还有狼群戏耍的痕迹,掉了一地的狼毛。 不过苏阳依照地理大师的判断,这附近倒是安全,没有出现活物的迹象。 但为了以防万一,准备掉头回去了。 回到红柳林,阿不都兴奋的举起手上的黄口料,“阳哥你看,这是我挖的,咋样?” “这么快?” 苏阳凑过去铲了铲上面的泥,暖黄色的调子呈现出来,表面有一些疤瘌口,用灯打了一下,里面还有些绺裂。 但是整体来看还算不错,出货率能看到50%,个头也不小,约摸着有两公斤。 “阳哥,这块行不,能不能收?” 苏阳点点头,笑笑:“这料子对着呢,可以收的嘛。” 其余几个人露出羡慕的神色,这两公斤就是一百块钱的巨资,谁看了不眼馋。 平时他们捞鱼,分到手还不到十块钱。 这活要是能一直干,他们都想干到死。 没多久,另外两个巴郎子也陆续出了货,毕竟是自己给他们踩的点,要是再不出货就说不过去了。 几块料子,大小不一,成色也不算太差,是老熟料。 黄口料的分级也有讲究,有些是沿用了黄玉的分别标准。 特级的黄口料是浓郁的鸡油黄、正黄色,或者栗子黄。色调也比较鲜亮明快。 一级的黄口料黄绿色,基本上没有绺裂和坑点,打灯有半透明的状态。 二级料就是苏阳手里的这几块,呈现黄绿色和青黄色,有些许瑕疵,比如棉点、僵点、水线、浅表绺裂,但整体不影响大效果。 还有三级料,呈现灰黄、土黄、暗黄绿,色调沉闷、发灰、发暗,有明显杂色分布不均。 只是目前还没有这么详细的分级,毕竟现在还只是黄玉的“替身演员”,连个名分都没有,还分什么三六九等。 但是后面成为独立玉种后,行业鉴定就会因为成色不同,而划分了细微的等级区分。 苏阳准备回去就整理相关的材料,将黄口料公布出去,为历史提提进程,到时候开个新闻发布会,炒个热度。 那苏阳手里的黄口料就能坐地起价了。 ..... 经过一上午的刨坑挖土,他们四个人都有进账,平均一人挖了两块。 一百多块钱到手。 苏阳后面也只是给他们指明挖掘的方向,让他们自己去挖,要是指哪打哪,苏阳就解释不清了。 到了晌午,烈日当头。 别说狼崽子了,就是人也不愿意出门。 这也是最安全的时候。 哈孜克来到库兰河的旁边,支起石坑,生起了一堆火,准备就地取材,捞些鱼吃。 几块石料子清洗了一下,水润润的,可惜没遇到特级的鸡油黄,最好的就是一块黄绿色。 “阳哥,幸亏我带了抄网哩,咱们有鱼吃了!” 要说逮鱼,阿不都他们可是好手。 他们地板车上少不了捕鱼工具。 两个人抽了两个杆子,交叉绑在一起,将窗纱固定绑在四个角上,再用一根绳子绑在杆子上,最后接上一个长杆子。 一张抬网就做好了。 阿不都把渔网往水里一扔,往里面扔了块馕饼,剩下的就是等着了。 几分钟抬起一次。 每次都能逮到几条。 野生的厚唇子,可比大鲫子好吃多了。 逮到鱼之后,哈孜克把他们开了蹚,刮了鱼鳞在河里涮了涮,三五个串成一串开始烤了起来。 哈孜克来时带的馕饼子,光是喂鱼就扔完了,剩下最后一个,撕给了苏阳一半。 阿不都他们还带了两瓶酒,说是遇到狼崽子的时候就不怕了,拎着铁锨就敢干,酒壮怂人胆。 吃过饭,大家就在河边,靠着胡杨树睡了一会。借着酒劲儿在野狼沟里睡午觉,心也真够大的。 等到下午。 天气温度下去之后,他们才去到红柳林里,在附近转悠一会,按照苏阳给的方向,陆陆续续挖出了几块料子。 基本都是二级料,一级料只有两块,这也算是不错的收获了。起码比当初在玛丽艳河床出货率大。 西北地区的早晚温差比较大,到了半下午,就已经到了二十多度了,这个天气狼崽子也该出来觅食了。 阿不都也提醒苏阳,该准备回去了。 几个人虽然还想挖,但是钱跟命比起来,心里还是拎得清的。 “阳哥,咱回吧,我估计狼崽子该出窝了,你们今天去达坂城住一夜嘛,明天咱们再干一天咋样?” 苏阳抬头看着天色,也只能这样了。 “行,我们去达坂城找个旅馆住就行。” 阿不都让几个巴郎子把石头装进袋子里,扔在地板车上。 铲子这些工具,就地藏在了红柳林里,反正这里也没人光顾,安全得很。 “收拾好了,咱走吧!” 阿不都走在前头,按照原路返回。 就在这时。 苏阳听到附近灌木丛里传来悉悉邃邃的声音。 一股不好的预感出现在脑海里。 苏阳立刻取下肩膀上的半自动步枪,朝着前面的灌木丛望去。 身旁的几个人见状,想抄起铲子,发现也没带,就地扯了几个树条子拿在手里。 “阿不都,你他妈不是说晚上才出来嘛,今天怎么提前上岗了?”苏阳将子弹推上蹚,瞄着前方。 “阳哥....我也不知道啊,八成是闻到生人了,这才提前出来的。” 哈孜克手里攥着块石头,问道:“阳哥,咋办?” 阿不都熟悉狼崽子的秉性,以前也常打交道,安慰道:“别慌别慌,我来叫人。” 说着手忙脚乱地去掏腰间别着的那个砖头似的大哥大,哆哆嗦嗦地按号码。 “娘的!我这电话是假的!糊弄人的!我他妈自己都信了!”阿不都猛地一拍脑门,懊恼地咒骂。 “草!瞎话说多了,连自己都骗进去了!” 苏阳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焦躁。 这些狼崽子猴精猴精的,指定是藏在后面,准备来个偷袭。 “大家听我的,把地板车撂在这里,扛着袋子走!” “哈孜克!”他紧接着说道,“朝那灌木丛狠狠砸几块石头,先把它们引出来,总比让它们在背后阴咱们强!” 哈孜克闻言,毫不犹豫地抡圆了胳膊,用尽全力将手中的石头猛地掷了出去!三十多米的距离,石头带着破风声,“唰”地飞入灌木丛深处。 “嗷嗷....” 正巧,石头砸中了灌木里的狼崽子,发出一阵痛苦的狼嚎。 眼瞅着有三四条狼崽子从里面蹦了出来,冲着他们龇牙咧嘴的对峙。 阿不都虽然号称“常客”,但哪经历过这种正面冲突?吓得腿肚子直转筋,差点瘫软下去。 带来的几个年轻巴郎子也脸色煞白,纷纷缩到地板车后面寻求遮蔽。 “慢慢往后退,别主动攻击,绕着它们走!” 苏阳压低声音,紧张地指挥。 他心里清楚,眼前这几只只是哨兵,要是惊动了后面的大群,一声狼嚎引来狼群,他们今天就别想活着走出这野狼沟了! 然而,那几只被石头砸中的狼崽子,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们。 “阳哥,他们跟着咱嘞!” “稳住!别跑!”苏阳低吼一声,枪口随着头狼的移动而微调。一旦转身逃跑,就是给狼群发动致命扑击的信号。 苏阳用余光扫过周围,发现前面有个坡,后面都是石头堆,便跟阿不都说道:“你们先去把那边的坡占上,我在这看着,要是他们近身,就往里死里砸他们!” “阳哥...要不一起。” 阿不都的腿肚子打颤,挪不动步。 “瞧你那点出息,跟你兄弟王强没法比,起码那小子打起架来不含糊。” 提起王强,这家伙顿时来了劲儿。 扶着地板车站起来,“兄弟们,给我冲,把那坡给占了!” 阿不都手持石头走在前面,慢悠悠的上了坡,狼崽子将注意力转移到坡上,准备往前凑时。 苏阳抬手就开了枪。 一声剧烈的枪响在河谷中回荡。 那狼崽子一头扎到地上,抽搐着流血。 阿不都他们几个人,也紧忙往狼崽子身上招呼石头。 一阵乱石砸过后,砸死了一只,地上血淋淋的一片。剩余的那一只,又被苏阳抬手干掉了。 大家这才缓口气。 阿不都本来准备想把狼皮子剥下来,被苏阳喊住了。 “你他娘的要是想死就在这剥,老子先走了。” 说着,苏阳就往后走。 不出意外的话,半个小时,狼崽子闻着味就能围过来,到时候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阿不都啧啧两声:“妈的,可惜了!” 走出危机四伏的野狼沟,苏阳跨上他那辆沾满尘土的摩托车。 他打算先一步赶到达坂城,在镇子上的小旅馆落个脚,喘口气,等晚上再跟阿不都称重。 苏阳找到的旅馆,是临街一栋不起眼的二层小砖楼,灰扑扑的墙面,木头门窗的漆皮都有些剥落了。 这地方,一看就是跑长途的司机、收山货的贩子,或者像他们这样在戈壁滩上讨生活的落脚处。 旅馆陈设简单,前厅不大,摆着两张磨得油亮的木头长椅,墙上挂着一本卷了边的登记簿,旁边钉着个铁皮价格牌。 开房也不用身份证,给钱就行。 苏阳开了一间两张床的屋子,里头有太阳能热水,起码能洗个热水澡,一身的狼臊味和冷汗自己闻着都恶心。 傍晚时分,八点钟。 俩人在屋里补了一觉,醒来后就闻到旅馆外面飘进来的香气。 出了旅馆来到巴扎上,夜市开始兴隆起来,烟熏火烤的味道交叉着。 路边的摊位前摆着几张桌子,一群人光着膀子吃羊肉串,磕羊头,撕羊蹄子。 这是独属于西北人的浪漫。 “嘿,阳哥,我们正找你嘞!” 苏阳回头一愣,是阿不都他们几个人,背着沉甸甸尿素袋子,手里还攥着把羊肉串,直往嘴里撸柳签子。 “阿不都,你们来的正好,咱们过下称吧。” “好嘞阳哥,咱就这吧,这家羊肉烤的美!” 八个人围着两个小方桌坐了一圈,个个眼睛眨的跟星星一样,等待着苏阳过称。 阿不都从肉摊老板那里借了杆称,秤钩子往尿素袋子上一扎,使劲给拽了起来,脸憋的通红。 “阳哥...你看!十公斤多点,就按十公斤算咋样!” 苏阳起身看了一阵,星花没错,重量估摸着大差不差。也没什么意见,随即点点头。 “行嘛,没问题。” 放下称杆,苏阳掏兜查了六张大钞,往桌子上一放,几个人眼睛都看直了。 整整六百块,分在每个人头上,也有一百块钱。 阿不都激动的将六张票子捏在手里,给每人发了一张。 “兄弟们,咱们现在一天就挣一百块钱,那一个月得挣多少啊!” “一个月三十天,一天挣一百...” 几个巴郎子掰着手指头算数,算了半天才蹦出个屁来。 “三千!” 阿不都冲大家喊了一嗓子。 大家激动的跳起来。 “老板上串,上啤酒。今晚的消费我买单!” “来了嘛!” 老板端着两盘子羊肉串过来,冒着油的大腰子格外诱惑。 苏阳看他们嘚瑟的样子,有必要跟他们泼一泼冷水:“三千嘛,这肯定是往高了算的,那野狼沟又不是自家后院,想去就能去。” “再说了嘛,那也得有休息的时候,时间长了你们就知道,挖玉放空炮那也是常有的事,首先心态就要放好...” 大家在一旁听着苏阳说话,比看李丽珍还认真,生怕遗漏什么。 “阳哥真厉害,人有本事,说话也好听...” “就是嘞,以后咱们跟着阳哥干,肯定亏待不了咱!” 几个人嘀嘀咕咕的说着,喝着酒,不知不觉到了十二点。 大家晕乎乎的准备回去。 临走时,阿不都他们生怕不去了,拍着胸脯表态。 “阳哥,咱们明天几点出发?” “你放心,这次我绝对不怂,我多带一些夹子,保证那些狼崽子近不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