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路上,王爷哭着被扒马甲》 第2687章 大夫人拉着颜如玉诉了半天衷肠,直到霍长旭忍不住咳嗽提醒,这才罢手。 颜如玉离开,大夫人不满道:“你干什么?我和你大嫂说几句体己话怎么了?” 霍长旭哭笑不得:“您是不是演过头了?” “什么叫演,我哭是演,和你大嫂说的都是真心话,没一句是演的。” 霍长旭连连点头:“是是,下回,我保证不多话。” 大夫人抽抽鼻子:“快点再烧点纸钱,要不我怎么哭得出来?” 霍长旭:“……” 颜如玉到前厅,蒋跑跑来见。 他也是刚从外面回来,眼下有淡淡青黑。 “王妃,大山小山确实是回来奔丧的,今天两人还都披麻戴孝,给他们叔叔守灵,我打听过四邻,他们叔叔的确刚死,听说是和他媳妇不知为何起了争执,被他媳妇失手打死了。” 颜如玉蹙眉:“他媳妇呢?” “不知所踪,大山小山已经报了案,我看到刺史府有人去查了。” 蒋跑跑略一顿:“王妃,他们既然敢报官,是不是就可以洗脱嫌疑?” 按常理来说,如果他们真有问题,应该会回避官府,尽可能不和官府打交道,而不是主动报官。 但,颜如玉深知,与墨先生相关的人和事,都不能按常理出牌。 或许,他们就是为了接触官府,打探虚实。 颜如玉看着蒋跑跑,他和大小山关系不错,从心里来讲,肯定还是希望那兄弟二人是好的。 当然,她也希望,都曾是霍长鹤的手下,自然也愿意他们始终如一。 颜如玉正要说话,宋平快跑来见。 “王妃,崔冲求见。” “让他进来。” 崔冲上前见了礼,开门见山道:“王妃,衙门刚刚接了一个报案,是一个杀夫案,报案人叫是兄弟二人,叫大山小山,与王妃之前要查的人名字契合,刺史大人让卑职来问问王妃。” 蒋跑跑看一眼崔冲。 颜如玉点头:“本王妃已经听说此案,他们报案是怎么说的?” 崔冲不假思索:“就说是叔父意外身亡,婶娘有重大嫌疑,但婶娘不知所踪,请求追查婶娘下落。” 颜如玉略一思索:“既然报了官,又有怀疑的人,那就该立案,既是立案,就该把尸首带回,重新检验。” 崔冲拱手:“是,卑职即刻去安排。” 颜如玉的思路很简单,大小山的叔父,到底是怎么死的,有无隐情,一看便知,如果没有,那他们俩的嫌疑也能洗去一多半。 如果有,那他们俩回来的时机过于凑巧,一定有问题。 崔冲告辞,蒋跑跑抿唇不语。 颜如玉看了一眼:“你随我一同去吧。” 刺史府内,颜如玉一到,曹刺史就从户籍室那边迎出来。 “王妃,今天就能把所有在册的人查完,已经列了些一些名单。” 颜如玉见他满脸疲倦之色,就知是加班加点做的。 “刺史大人辛苦了。” “王妃哪里话,应该的,刚才崔冲已经把尸首带回来,仵作已经在验尸,王妃可要看看?” 颜如玉点头:“好。” “取尸首的时候,可还顺利?”颜如玉边走边问,“那兄弟二人可有阻拦?” 曹刺史回道:“阻拦倒是不曾,不过,倒是问了几句,为何要带死者尸首,崔冲解释过后,也没多说什么。” 颜如玉颔首。 到停尸房,崔冲也在,仵作已经验得差不多,见他们来,赶紧把记录递上。 “王妃,大人,死者是被利器所伤,一刀中心脏,刀口由下往上,符合嫌疑凶犯比死者身材矮的特征。” “一刀毙命吗?”颜如玉问。 “正是,身上再无其它伤痕。” 第2688章 崔冲在一旁说:“卑职已打听过,嫌疑凶犯身高到死者这里。” 他比划了一个位置:“执刀伤人的话,对得上。” 颜如玉点头:“凶器可在?” 崔冲从一旁垫着布拿起一把刀:“王妃请看,这就是凶器,丢在现场,卑职在他们家里检查过,是他们自家的一把刀。” 颜如玉看着那把刀:“这不是寻常菜刀,好像是剔骨刀。” “王妃所言极是,”崔冲点头,语气赞叹,“死者原来是在一家肉铺做事,做的就是剔骨的活,这把刀也是他自用的。” 原来如此。 颜如玉看着那把刀,又看看死者。 死者五十来岁,身材不说魁梧,也但算壮实,应该是有把子力气。 而他妻子,比他矮上一个头。 “一刀毙命,”颜如玉微蹙眉,“一个女子,如何能利索到这种地步?” 寻常女子连拿刀杀鸡都不敢,何况是杀人。 再说,人和动物可大不一样,这个位置还有肋骨…… 颜如玉走到尸首前,切换眼睛状态,仔细查看。 没有细针,暗器,也不是中毒。 的确只有这一处伤口,干净,整齐,利索。 这可不像寻常女子所为。 崔冲听她方才所言,回道:“王妃有所不知,卑职细问过,这个刘氏,就是死者的妻子,原是出自屠夫之家,她的父亲和祖父,都是屠夫,她是家中独女,原先未出嫁时,没少帮着父亲杀猪。” 颜如玉微挑眉,若是这么说,倒是有可能。 “她娘家还有人吗?” 崔冲摇头:“没了,她几岁时母亲病故,后来父亲一直未娶,前两年她父亲也亡故,娘家就没人了。” “他们夫妻平时关系如何?这次怎么突然就下死手?” “这还不知,只听邻居说听到二人争吵声,声音颇大,平时倒也还好,夫妻总有绊嘴的时候,倒没有这次严重。” “那你把尸首带来时,大小山兄弟二人怎么说的?” “只说愿意协助查办,给叔父一个公道,只是希望尽早能把尸首归还,也好让死者入土为安。” 听上去没什么毛病。 颜如玉捏着验尸记录,又看看尸首。 她沉吟道:“请四邻来,熟悉刘氏的,画像,悬赏。” “是。” 人很快请了来,颜如玉执笔,很快画出刘氏画像,交给曹刺史。 “大人,把画像贴出去,但凡有提供线索者,无论是下落,还是关于他们夫妻之间的事,一经证实为真,赏银二十两。” 告示一经贴出,立即轰动半城。 茶馆酒肆,街头巷尾,都在说这件事,二十两!可不是小数目。 刺史府衙门立即热闹起来,很快有不少人来提供消息。 不过,也不少纯粹是来碰运气,有影没影的就来说说。 虽说无伤大雅,但此时正忙得要死,加大不少工作量。 曹夫人听说颜如玉来了,请她到后宅,准备点心果盘,好好聊聊。 刚闲聊没几句,听到外面丫环婆子小声议论。 曹夫人道:“干什么呢?嘀嘀咕咕,还有没有规矩?” 丫环赶紧认错:“夫人,奴婢知错了,实在是听说前面闹翻天,忍不住说了几句。” 颜如玉问:“前面怎么了?” 丫环看一眼曹夫人,曹夫人道:“快回王妃的话。” “回王妃,是来提供线索的人特别多,还有许多提供的是假消息,大人便出了新规,来提供消息的,需二人成行,一人一句,互相佐证方可。” 颜如玉浅笑:“此法甚妙。” “去和大人说一声,若是有明知是假消息,还要浪费时间的,打十棍,拘三日。” “是。” 两条新规齐下,来的人瞬间少了许多。 第2689章 趁着城内热闹,吕鹏戴着斗笠,冒险回城。 他也不想回,但思来想去,不得不回。 昨天晚上跑得太过匆忙,只想逃命,今早起来想着,还是和上峰联系一下,留下暗号才是。 一进城,就听说悬赏的消息,刚开始还吓一跳,以为是悬赏抓他的,后来看到告示,才知道不是。 但他也没有放松警惕,发现是外松内紧,还是有不少人在暗中搜查什么。 应该就是找他。 霍长鹤去世,还秘不发丧,因此找他的人只能是暗中寻找。 吕鹏压低斗笠,快步走入小街小巷,到约定地点,留下记号。 随后,又悄然离去,迅速出城。 他刚走,消息就到了颜如玉这里,并把记号拓印下来,交到她手中。 “果然按捺不住,盯住那个地方,看有没有人对记号感兴趣,切不可打草惊蛇。” “是。” 颜如玉站在窗下的书桌前,看着拓印下来的记号,是连在一起的三个三角,中间是略高,涂成实心,两边的小、矮,是空心的,只有一个轮廓。 这是什么意思? 大当家到窗边回话:“王妃,大夫人差人来问,您午膳去不去她的院子里用膳。” 颜如玉收回思绪:“好。” 大当家无意中目光一扫,看到那个图案:“咦?这是哪座山头的标记?” 颜如玉一怔:“什么?” 大当家笑说:“王妃有所不知,以前我占山寨的时候,遇见那些为富不仁的,想打劫他们,踩点的时候就做个标记,和这个差不多。” “您看,三个三角,连在一起,像不像一座山?简单又清楚。” 颜如玉心思一动,换个角度看,可不是,刚才思维被禁锢住,只觉得像三个三角并排在一起,没往“山”字上想。 莫非,吕鹏的上峰,就是那个“山”? 她拿上记号去见赵择邦。 “这个标记,见过吗?” 赵择邦仔细看看,摇头:“没有。” “那你可知,尔雅平时有三个交易人,一是用大鹏鸟代替,二是用山代替,三是用花代替。” 赵择邦认真想了想,还是摇头,神色略有些尴尬。 “王妃,不是我不想说,而是真的不知道。” “我们这一队,与尔雅接触得不多,而且有需要我们的时候,多是她联系我们,至于她的事,从不叫我们知晓。” 他自己说到最后也有点忐忑,什么都不知道,就代表没什么用,没用了人家还留着他干什么? “王妃,我虽不知尔雅那边的事,但我还可以做其它的,还有荣将军,若有线索,我也可以出力。” 颜如玉看出他的顾虑,思索道:“想活?可以,那就按本王妃说的办。” 吃过午膳不久,曹刺史就让崔冲送来名单。 按照她的要求,抄录的名字中带有“山”“花”的人名,以及年纪和职业等。 “王妃,尽数在此,一共有二百三十人。” 颜如玉把准备的果篮递给他:“大家辛苦了,拿回去分吃了吧。” 崔冲欣喜,也不推辞:“多谢王妃。” “悬赏的事,可有线索?” “暂时还没有特别靠谱的,”崔冲无奈道,“不过,应该都是真的,大人亲自盯着审问,一有消息,卑职立即来报。” 崔冲离开,颜如玉看名单,单看这些,一时还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有嫌疑的。 不过,这些东西,也不能光看表面。 天色渐晚,尔雅心里七上八下。 也不知道挂在窗外的信物,有没有被看到,现在情况如何。 回到王府以后,一切消息都断了,王府这些人嘴都特别严,面对她的时候,像哑巴一样,问什么都不说话。 尔雅无奈,心也更焦。 天色又暗下来,又是一天。 她正烦躁,突然一道影子悄悄摸进来,弓着腰,一路到她面前。 尔雅定睛一看,惊讶道:“怎么是你?” 赵择邦看看左右,满脸紧张:“府里乱套了,我趁乱跑出来的。” 尔雅警惕十足:“府里怎么乱了?” “你还不知道吗?”赵择邦快速说,“我也是才知道,那个和你一块被抓的人,把霍长鹤伤了,刀上还有毒,现在……” 尔雅难以置信:“吕鹏?把霍长鹤受伤了?情况如何?” “岂止受伤,八成是死了,”赵择邦一边给她解绳子一边说,“要不府里能乱吗?” 尔雅扭头看着他,满是怀疑:“你说谁死了?霍长鹤?镇南王?” 赵择邦点头:“是,而且那个人还跑了,我听说他有解药,但他提什么要求,镇南王妃还没有答应,镇南王就不行了。” “他先条件不成,反要成为案上肉,只能怆惶逃走。” 这一个个消息如同惊雷,把尔雅惊得不轻。 “吕鹏跑了?跑哪去了?” “那我哪知道?”赵择邦拧眉,“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 尔雅实在觉得匪夷所思。 第2690章 被抓当时,尔雅也处在惊慌里,压根没注意吕鹏这边的情况,也不知道他伤了霍长鹤,更别提匕首有毒的事。 她关在这里两天,音讯全然不知,再知道消息时,竟然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劲爆。 让她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尔雅活动一下手腕,看着赵择邦。 “你好不容易能跑,还不赶紧走,为什么来救我?” 她自认为,和赵择邦没那么深厚的交情,虽然都是从大桑来的,但她从来没看得起赵择邦这一队。 都是些底层人,迫不得已为了生计才做细作,哪配和她这种出身摄政王府的人为伍。 所以,她平时也不怎么和赵择邦接触,不得已接触时,也没什么好脸色。 现在赵择邦冒险来救她,让她不得不问。 赵择邦倒也坦诚:“现在我这一队已经暴露,明了都被砍了头,我即便能跑出这里,又能去哪?” “所以,我来救你,就是想跟着你,至少咱们都是大桑人,又都是奉王爷之命出来的,你不会不管我吧?” 尔雅看着他,轻笑一声:“你倒是坦荡。” “我说的是实话,”赵择邦起身,“快走吧,吕鹏还没抓回来,听说他是什么鸟儿,王妃还说,就是他飞到天边也得把他抓回来。” 尔雅一怔,随即嗤笑:“他的确是鸟儿,不过已经废了,抓回来也是无用。” 赵择邦一头雾水:“鸟儿?他明明是人,怎么又成鸟了?而且,他身手不错啊,能把霍长鹤伤了,非常了不起,怎么是废了?” “对了,你赶紧给王爷写信,禀报这一个消息吧,霍长鹤竟然死了,天爷,大成和大桑,谁敢做这种梦?” 赵择邦语气惊奇,连声赞叹。 “你确定吗?怎么府里一点动静没有?”尔雅还是不太相信。 赵择邦低声说:“我说了,是秘不发丧,他的影响力有多大?不用我说吧,别说西北,郦朝,包括大桑在内的周边国家、部落,都得惊讶。” “吕鹏,你说的那个鸟儿,还真是走了狗屎运,这下子也算是青史留名了。” 尔雅扯扯嘴角,不得不说,这倒是真的。 吕鹏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杀了霍长鹤的那个人就行了。 赵择邦小声问:“我能做鸟儿吗?实在厉害。” 尔雅愣了愣,看他片刻,忍不住扑哧一笑。 “你?你想什么呢?” “鸟和山,都不是一般人,都有军中势力,你有什么?一个普通细作。” 赵择邦按捺住火气:“那花呢?花是不是长得很漂亮?” “呵,一提到花,就只知道长得漂亮,就往那方面想,是吗?恶不恶心。” 尔雅白他一眼,满脸不屑。 赵择邦再也按不住,脸色也一下子沉下来。 “你这话说的,这不是你取的名,惹人往那方面想吗?能怪我?再说,也不至于说恶心吧?” 赵择邦哼一声:“你们揽星阁,干的就是这个买卖,还嫌别人想歪?” 尔雅不耐烦看她:“行了,你有完没完?还想不想归我这一队?别以为你救了我,就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就算归我这一队,也得听我的,我不高兴了,也能不要你。” 赵择邦眸子微眯,后槽牙咬了咬,看着她问:“我就奇了怪了,你一个奴婢,整天看不起我们这个,看不上我们那个,你凭什么?” 尔雅指指自己鼻尖:“我?奴婢?” “难道不是吗?难不成你还是摄政王府的主子?你不就是王爷身边的一个暖床丫环吗?” “你一不是王妃,二不是侧妃,连个通房都不是,有什么好得意的?” 第2691章 尔雅怒了,霍然站起:“你个下贱之人,你懂什么?我是王爷的贴身侍婢,岂是寻常的什么通房可比?” “贴身侍婢,不还是奴婢吗?有什么了不起。” 赵择邦拍拍身上土:“你不收我拉倒,我大不了自己逃出去,回到大桑,你就和你的什么鸟儿,花儿,山,去混吧,我是人。” 尔雅眼中闪过鄙夷:“谁要和他们混,他们不过就是替王爷办事的奴才罢了,而你,连当这种奴才的资格都没有。” “不当就不当,有什么了不起,给人当奴才是什么光彩的事吗?我是细作,但我不是奴才,等我回去之后,我可以回家,和我家人一起做平凡快乐的日子,你行吗?” 赵择邦这话是出自真心,发自肺腑,他身手不算顶尖,但也不错,人也机敏,否则也不会成为领队的。 但他有骨子里还是种洒脱,不想被束缚。 他说完这话,发现尔雅盯着他,眼神有点复杂,有些窃喜,更多的还是幸灾乐祸。 暗中的颜如玉看到尔雅这种表情,预感不妙。 她想让银锭出个动静,把院子里的两个人惊一下,让赵择邦赶紧走。 但,为时已晚。 就听尔雅突然笑了,笑得前仰后合,如同疯子。 赵择邦被笑得有点发懵,这人傻了?怎么突然笑成这样? “你笑什么?” 尔雅声音带笑:“你还想回家,还想过太平日子?” “从你踏上这条路开始,就已经注定,没有回头路,注定回不去了。” 赵择邦一愣:“你胡说什么?我只不过是奉命出来做个任务,任务完成之后,肯定还是要回去的,王爷当初也是这么说的。” 尔雅似笑非笑,眼中冷光闪烁:“你还不知道吗?我问你,你最近往家里写信,可收到过回信?” 她一问这个问题,赵择邦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 确实如此,他有一阵子没收到家里的信了。 但他居无定所,信迟一些,或者有时候丢失,也是常有的事。 所以,他并没有完全放在心上。 但此时听尔雅这么一说,心突然跳漏一拍。 颜如玉也听得真发,心中暗道,这下糟了。 正想阻止,已然来不及。 就听尔雅看着赵择邦,一字字清晰又锋利。 “你哪还有什么家人,早在你离开大桑,踏出京都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屠杀殆尽了。” 赵择邦定定看着她,眼底慢慢弥漫上血红。 赵择邦近乎疯狂地揪住尔雅的衣领。 “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 尔雅怒道:“再说十遍也是一样,他们早就是死人了。” “这不可能, 我之前还和他们通过信……” “通过信,”尔雅嗤笑,“你的家人不是根本不会写字吗?写信也是找外面的写字先生给写。” “既然这样,那你又能认出什么?其实早就是王爷安排人手给你写的罢了,后来慢慢疏远,也不再回信,谁知道你还念念不忘。” 怎么可能忘了呢?那是他的家人啊。 哪怕离家千万里,哪怕数十载,也是不可能忘的。 赵择邦眼睛如同充血,掐住尔雅。 “毒妇,你这个毒妇,我要杀了你。” 尔雅却并不畏惧:“掐,你掐死我,掐死我你的家人也活不了,你也活不了。” 赵择邦的手指都在颤抖,眼中几欲迸出血来。 尔雅被掐得越来越紧,脸涨得通红。 正在此时,颜如玉带着银锭推门而入。 银锭上前制止赵择邦,赵择邦现在如此不冷静,讲什么道理是听不进去的,只能先安抚住。 第2692章 尔雅咳嗽几声,看着颜如玉:“果然是王妃布的局,看来,王爷是没事了。” 颜如玉不答反问:“山和花,是谁?” 她一边说,一边摆手让人把赵择邦带下去。 尔雅看着他被带走,也没了什么同伴,要独自面对颜如玉,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什么山,什么花,我听不懂。” 颜如玉冷笑一声:“本王妃耐心有限,你若想寻死,那就只管装傻,反正砍了几个头,多你一个不多。” 尔雅呼吸一窒,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她有这个本事。 “你方才说了,鸟和山,都是军中势力,说吧,山是谁,”颜如玉隐隐透出一丝不耐烦,“再问你最后一次。” “吕鹏真的杀了镇南王?”尔雅忽然问。 颜如玉看着她:“你说呢?” 尔雅心头一紧:“不会是真的,镇南王岂是那么容易死的,而且,你还如此气定神闲,如果真的死了,恐怕我也早被杀了陪葬。” 颜如玉短促笑一声:“陪葬?你?你也配。” “你们若是死,也只能是被砍头,曝尸三日,人头悬挂七日,至于入土,随意一张草席一裹,出城找个地方,荒山野岭,就地掩埋。” 尔雅:“……”这个女人也太狠了。 以前只觉得自己狠,现在和镇南王妃一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说,还是不说。” 尔雅眼珠轻转,还未开口,颜如玉轻笑:“不想说?那算了。” “来人,把她拖出去,交给刺史府,就地处死。” 尔雅有些慌了,见侍卫们冲进来,不容分说就要再次捆上她,不似作假。 她不禁用力挣扎,大声道:“好,我说,我说。” 侍卫们松开她,但没撤走,就在一旁看着她,只待颜如玉一声令下,就再次把她抓走。 尔雅深吸一口气,落在颜如玉手里,实在是没办法,应对不了。 她转动身子,看向大桑的方向。 嘴里呢喃道:“王爷,尔雅对不住您,没能完成任务……” 颜如玉眉心微跳,伸手欲抓她,还没触碰到,尔雅已经软软倒下。 尔雅自断心脉,已经救不活。 颜如玉眉眼准厉,尔雅吐着血,露出最后一个笑意。 看着她的尸首,颜如玉轻叹,这次试探,算是失败。 尔雅一死,身上的秘密也暂时无法挖掘。 不过,这次也不算全无收获,至少知道,这个“山”,也是军中的人。 颜如玉让人处理尔雅的尸首,快步回院,一边和霍长鹤说明情况,一边查阅崔冲送来的名单。 在这些名单中,山可以排除,只找“花”就可以了 霍长鹤提议:“军中的事,可找李城使。” “军中名册,都在他手中。” 军中和普通百姓不一样,普通百姓的名字若是说错写错,甚至故意登记错误,也不好细查,但军中不同,军法森严,除非从一开始就报错假名,隐瞒身份。 不过,以吕鹏为例来看,应该不会,尔雅他们离开大桑时间并不长,不可能从最底层开始安插人手眼线,收买别人,肯定是从现有的人中找合适人选。 那此人,就必是真名。 颜如玉点头,偏头看他:“王爷再忍忍,用不了多久就能出去。” 霍长鹤只能在屋里活动,甚至尽量少活动,闻言无奈叹息:“我无所谓,只是不忍你独自面对这些辛苦。” 颜如玉忙里忙外,脚不沾地,他却躲在屋里,还总是躺着。 心里如何过意得去。 “王爷休说这些话,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 颜如玉把名单给他:“王爷若闲得无趣,帮我找找人,看哪个更像。” 这话可以干,霍长鹤立即来了精神:“好。” “对了,你说的大山小山兄弟二人,情况如何了?” “目前还没有任何异常举动,”颜如玉思索,“许是真的单纯回来奔丧,是我太敏感了。” “一听说他们叫山,就立即怀疑上,其实叫山的何其多,光是名单上就百十人。” “而且,他们也是刚回到幽城来,原来一直在申城。” 颜如玉摇摇头:“罢了,我先去见李城使。” 霍长鹤见她要出去,似想到什么:“把跑跑叫来,我有话和他说。” “好。” 颜如玉出门,命宋平去找来蒋跑跑。 李城使这两天心情不好,吕鹏这家伙跑出军营,被抓,虽然事情告一段落,没酿成大祸,但这也不是他的功劳,是因为镇南王府明察秋毫。 若非如此,还指不定会惹出什么大乱子来,真到那时,他这个城使也就不用当了。 李城使暗自后怕,也暗自庆幸,下定决心要整顿军纪。 正在制定计划,副将来报,说镇南王妃来了。 李城使不敢怠慢,赶紧出来亲自迎颜如玉中军大帐。 “王妃,吕鹏……” 颜如玉点头:“放心,他尽在王府掌控中。” “本王妃此次前来,是有一事,想请李城使帮忙。” 第2693章 李城使赶忙向颜如玉行个礼。 “王妃言重了,有什么吩咐只管说,下官在所不辞。” “除了吕鹏,想请李城使帮忙,在军中找另外一个人。” 李城使一听这话,魂儿都要飞了。 还有? “什么人?” 颜如玉把关于那几幅画的事和他说了,还拿出来给他看,以及,吕鹏还曾回城,在城中画下记号的事。 李城使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握着画的手指轻轻颤抖。 “王妃,下官失察,前有吕鹏,这……” 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颜如玉摆手:“这也不能全怪你,有可能是在沈怀信为城使的时候,就已然安排下人手。” “当务之急,是要把事查清楚,不是追究责任之时。” “李城使,这些人现在在你手下,兵权在手中,你的责任重大,还望你鼎力相助。” 李城使深施一礼:“下官之职,绝不推脱,王妃放心,下官这就回去调查。” 颜如玉叮嘱:“李城使,你心中愤怒,本王妃理解,但此时不宜大张旗鼓,免得打草惊蛇,要悄悄查,暗中查,先从名字中找起,有山字的,或者强壮如山的,又或者原籍地名中有山的,诸如此类。” 李城使听得头都有些疼,他是军人出身,这种细致如发的活儿,实在不太好干。 但,事关重大,一个叛徒,一个细作,都有可能造成整个军队,整场战事的溃败,造成无法估计,无法挽回的损失。 所以,他必须做。 李城使拱拱手,转身要走,颜如玉又给他一些种子,对外即说是来王府取种子的。 李城使离去,颜如玉心中实则焦虑未退,军中将士众多,要想查到此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尤其此人还是有心潜藏掩盖。 正思忖,宋平兴冲冲跑进来。 “王妃,向光和马立羽他们回来了。” 颜如玉也很意外,语带惊喜:“在何处?” “已到门外,马上到前厅。” 对颜如玉而言,向光回来得可真是时候。 向光久在军中,对很多人都熟悉,而且他是军人,此时去军营中,只要理由充分,也不会让人觉得不合理。 稍顷,向光和马立羽到前厅见礼。 “拜见王妃!” “快起来,一路辛苦,”颜如玉命人上茶,“情况如何?向光,不是说让你等送司马大人他们到京城吗?” 向光拱手道:“王妃有所不知,我们在半路上遇见了永王殿下派来的人,他们护送司马家的人进城了。” “属下记着王爷的吩咐,本想送到京城,但司马大人说,我们毕竟身份特殊,已快到京城,危险性极低,还是要考虑王爷,不能让人抓住错处。” 颜如玉问道:“那前去接他们的人,可曾查看过信物?” 向光和马立羽相视一笑,马立羽接过话:“王妃放心,有信物,有永王殿下的信物,为首之人,还是属下认识的人。” “另上,还有一人,也在其中,也是永王殿下担心我们不信,特意请来的,是安首辅的亲信,还有老首辅的亲笔信。” 颜如玉心头顿时一松,那就是无误了。 “他们还带着永王殿下给王爷的书信。”马立羽把信拿出来,双手递上。 颜如玉接过,放在一旁,稍后再交给霍长鹤。 “向光,你们回来得正好,有件事,得由你去做。 ” 见她神色严肃,向光不敢怠慢,即刻行礼。 “但听王妃吩咐。” 颜如玉把这件事简明扼要地说了,听到霍长鹤受伤,现在正假死,向光和马立羽也急了。 “王妃,王爷现在何处?能否让我们先见一见?” 第2694章 方才还以为,霍长鹤没在府里,出门办事,没想到还有这种隐情。 颜如玉点头:“自然,王爷也很惦记你们。” “王妃放心,见过王爷,我就去军中。” 二人到后院见霍长鹤,纵然知道是假的,但这妆化得也挺真,二人一见,心顿时一拧。 向光眼泪差点落下来。 霍长鹤也没想到他们竟回来了,聊过情况,这才放心。 闲聊片刻,向光和马立羽领命离去。 向光去军中找李城使,马立羽回庄园那边。 颜如玉把永王的信给霍长鹤。 霍长鹤细看,边看边对颜如玉说:“京中情况虽然紧张,但尽在永王掌握,皇帝病重,永王如今展现才能,文臣武将,都很敬重他,也服从他。” 颜如玉低声说:“那是不是等皇帝一死,永王就能继位?” 霍长鹤迟疑道:“可能性大,但自从太子被废,就一直没有再立太子,也不知道皇帝究竟是没来得及,还是有别的想法。” “永王虽得人心,但没有诏书……” 颜如玉道:“他虽无诏书,但别人也没有,大家都没有,有什么可说的?那自然是谁得人心谁做。” 霍长鹤浅笑:“是这个理儿,我自然也是希望如此,想让永王继承大统,他是个不错的人,想必可以爱民如子。” 颜如玉拿过信:“是个不错的人,不代表能是个不错的皇帝,但愿他能坚守本心。” “若他为帝,霍氏一族的冤屈也就有希望洗刷。” 霍长鹤问:“你不是不想回京吗?” “不想回京,和不想洗刷冤屈,是两回事。”颜如玉顿了一下,“我确实不太在乎,虚名于我,实在无关紧要。” “但我知道,你在乎,霍氏一门在乎,明明为国尽忠效力,却背上污名,如何甘心?” “正名,后世子孙,也不再是罪臣之子,当然还是有意义的。” 颜如玉轻握霍长鹤的手:“王爷,若有机会,我还是希望,你能抛开其它顾虑,为霍氏,为父亲,为你自己,洗刷冤屈。” 颜如玉知道,霍长鹤的内心,一直是这样期盼的。 只是因为知道她不愿意回京,才一直没有提及这方面的事。 如今得知六皇子永王有望登基,她不能视而不见。 霍长鹤轻抱住她:“好,玉儿,谢谢你。” 颜如玉轻拍他后背:“何需言谢?你我夫妻,本就该同甘共苦。” 颜如玉正和霍长鹤说见过李城使的事,大当家来报。 “王妃,崔冲求见。” 崔冲在前厅等候,见颜如玉来,上前见礼。 颜如玉看他神色,猜到大致来意:“大小山叔父之死,悬赏有线索了?” “回王妃,正是。” 据崔冲所言,来提供线索的,是大小山叔父一条胡同的好友,姓钟。 钟伯有一女,年轻的时候曾想嫁给大小山叔父,但因种种原因,没成,大小山叔父后来娶了现在的妻子,钟伯之女也远嫁外地。 虽如此,但两家关系依旧不错,没事就一起喝点酒,哪家做了什么好吃的,也互相送一送。 据钟伯说,在大小山叔父去世前两日,曾见其妻刘氏挎个包袱说去看望老姐妹,她只剩下姐姐一个亲人,近日身体不好,特去探望。 那两日大小山叔父一人在家,钟伯还喊他去家里吃过饭。 那是照例去叫他,刚到大门口就听到里面吵架,他怕撞见尴尬,也就没有再去。 不料,第二天就知道人死了。 听完崔冲所说,颜如玉若有所思。 崔冲继续道:“我问钟伯,他们吵的什么,钟伯却说听不清楚,只记得吵得激烈。” 第2695章 “他们经常吵架吗?”颜如玉问。 “这倒不是,据四邻说,夫妻二人关系一直不错,前两年大小山叔父病过一场,刘氏照顾周到,任劳任怨,担忧不已,日渐憔悴,还卖了首饰换药。” 颜如玉微讶:“有这等事?” “确实,卑职听说的时候,也有些疑惑,一连问了几个邻居,都是这么说的,另外,还找到了她当初当首饰的铺子,当铺的人也是如此说。” “那首饰就是素银,镶嵌些不是特别值钱的珍珠玛瑙,也当不了多少钱,但当铺掌柜见她可怜,又确实用钱救命,还多给了些。” “他们夫妻二人也不错,感激当铺掌柜,经常送些自己做的吃食,或者是种的青菜,因此当铺掌柜对他们印象深,也如朋友一般。” “他还拿出当年的当铺留存给卑职看,那些首饰,去年年尾的时候,大小山叔父已经攒够钱赎回去了。” 颜如玉手指轻叩桌子,眸底深处泛起凉意。 “若如此,他们夫妻二人,都是知道感恩,有情有义之人,而且夫妻感情很好。” “那为何,发生剧烈争吵,以至于刀伤人命?” 崔冲皱眉:“卑职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当务之急,是找到刘氏,找到她,就真相大白,”崔冲拱手说,“大人已经派出捕快,全城搜查刘氏,也派人去了刘氏的姐姐家。” 颜如玉不语,总觉得哪里不对。 正说着,宋平领着个人进来,崔冲一瞧,正是衙门里的衙役。 衙役正是崔冲手下,上前几步行了礼:“王妃,崔头。” 崔冲道:“不是让你去刘氏的姐姐家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颜如玉道:“怕是她姐姐压根就没有见到她吧?” 衙役眼睛微睁:“王妃所言极是。” “我们在半路上,遇见她姐姐,她们姐妹二人,长得有六七分相似,王妃的画像画得神,我们一眼就认出刘氏的姐姐。” “询问之下才知,她说这两天一直睡不好,总感觉心惊肉跳,特意来看望妹妹,我等见她不似说假话,也没有告诉她真相,先把她带回城里再说。” “人在何处?” “回王妃,就在府门外。” “带她进来。” 大刘氏比刘氏大一岁,亲姐妹长得确实像,尤其年老之后,更像。 大刘氏一见衙役,害怕得很,结果被带到王府来,一进前厅,腿都发软。 颜如玉看出她害怕,请她入座。 “你不必害怕紧张,就是问你几句话。” 大刘氏点点头:“您请问。” “你前些日子可生过病?” “生病?没有啊,”大刘氏摇头,“民妇虽然上了年纪,但身体还不错,很少生病。” “你和你妹妹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是去年年前,她给我送了些饼子,我看她鞋子有些旧了,还给她一块布,让她做鞋。” “你今日为何要来看她?” 大刘氏抿抿唇:“我们姐妹二人感情深厚,虽不是双生,但也时常心意相通,小时候无论哪个病了,另一个也是难受,成婚之后也是,谁有难处,另一个也能感受到。” “这几日,民妇总觉得心神不宁,晚上也几次梦到她哭,问她她只摇头不说话,民妇愈发觉得不安,这才来看看。” 大刘氏不知如何行礼,跪下叩头:“敢问贵人,我妹妹如何了?能否让我见见她?” 颜如玉示意宋平扶起她。 “你先别急,你妹妹……暂时还下落不明。” 刘氏的画像贴在城中,不少百姓还在议论此事,瞒是瞒不住。 与其让她乍听到此消息,心神受惊,颜如玉就缓声告知她。 纵使如此,大刘氏还是受不住刺激晕过去。 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水,这才清醒过来。 大刘氏未语泪先流,痛心不已。 “贵人,我妹妹……绝不会杀人的,更不会杀我妹夫,他们二人感情深厚,妹夫生病时,我妹妹就向天发誓,余生只吃素,还愿舍几年寿命,换妹夫平安。” “后来妹夫真的好了,她也认真履行承诺,我妹夫待她也是极好,二人从未吵架绊嘴,怎么会……” 她哭得难以自抑,说不下去。 这也正是颜如玉疑惑怀疑之处。 可惜,大刘氏与刘氏已有数月未见,对他们的近况也不是十分了解。 命人先把她带去刘氏家,颜如玉让崔冲把钟伯和几个邻居请了来。 几人从未到过王府,都有些紧张。 颜如玉语气温和:“大家不必紧张,如实说所知的情况即可,知道就说,不知道就说不知道,无妨。” 众人放松些许:“请王妃询问。” 颜如玉先问了刘氏夫妻二人的感情如何,都一致说很好,距离近的邻居,也说不曾听到过二人吵架,平日里脸红的时候都少。 说起那天的吵架,颜如玉看向钟伯。 第2696章 钟伯迎上颜如玉的目光,刚松下一点的神经又紧绷起来。 他赶紧起身见礼。 颜如玉温和一笑:“不必紧张,如实说当时的情况即可。” 钟伯看一眼其它邻居,低下头:“王妃,草民也知,他们夫妻二人关系好,但那日,草民去他们家,确实听到了吵架声,还很激烈。” “草民不敢撒谎。” 颜如玉缓缓点头:“慢慢说,没人说你撒谎。” “本王妃问,你来答,慢慢想想,不必急。” “是。” “你听到吵架,可曾看到他们二人?或者其中一人?” 钟伯摇头:“没有,只听到声音,没有看到人影。” “吵架时,谁的声音更大些?” 钟伯不假思索:“是刘氏。” 颜如玉没有急着问下一个问题,钟伯又拧眉思索片刻。 他接着说:“的确是刘氏,草民没有听到她丈夫的声音。” “是没有听到,还是说,他的声音较小较低?” “没有听到,只听到刘氏一人的声音。” 颜如玉眉梢微不可察轻挑一下:“那可听说刘氏说了些什么?因何吵架?” 钟伯一怔,又思索半晌:“这……不曾听清。” 崔冲在一旁皱眉道:“什么叫不曾听清?” 钟伯有些紧张,瑟缩一下道:“草民确实没有听清,只听到刘氏吵闹,至于说的什么……确实不知。” 颜如玉缓吐一口气:“吵架,只一人发声,而且听不清说的是什么,本身就有些奇怪。更何况,诸位乡邻都说,他们夫妻二人情感深厚,平时没有吵过。” “那是因何,刘氏突然大闹,还一刀杀掉丈夫,干脆利索。” 崔冲眉头紧皱,也觉出此事不对来。 “钟伯,”崔冲问,“你能确定,吵架的人是刘氏吗?” 钟伯再次怔住。 “这……在他们家,又是女子,不是她,还能是谁?他们家除了刘氏的姐姐,也没有其它女子去过。” 崔冲叹口气。 说到这里,就是没有亲眼看到,也没听清说的是什么,那就无法保证就是刘氏。 杀人重罪,岂能全靠想当然? 崔冲有些后悔和羞愧,没有审问清楚,过早把人带到颜如玉面前。 他上前拱手:“王妃,卑职把他们带回去,再查。” 颜如玉摆手:“事已至此,就在此查问清楚吧。” “你派人顺着从刘氏家到她姐姐的路途,仔细查看,拿着刘氏画像询问,有无人见过她。” “着重问城门上,当日值守军士,还有城外必经之路上的人家。” “是。” 颜如玉暂没让那些邻里离去,询问他们一些日常之事,让他们精神放松,说得轻松了,也许会说出什么当时并不在意,以为并不太重要的小事。 往往不起眼的小事,就是关键。 说了半晌,有位李婆子说:“刘氏不认字,李三郎也不认识,他们每次写信,或者需要读信,都是去二郎家。” 颜如玉问:“刘氏的丈夫是三郎?二郎是他兄长?” “正是,他们一共是姐弟三人,老大是大姐,早过世多年,二郎夫妇有两个儿子,三郎无子,二郎对他们夫妻多有照顾,还说等以后让儿子给他们养老送终。” 颜如玉神色不改:“他们的儿子叫什么?” “大山和小山。” “之前二郎说的话,果然应验了,三郎的丧事,是由大小山兄弟二人帮着办的。” “李二郎如今何在?” “他们家距离三郎家隔着两条巷子,他们夫妻倒是身体不错,都还好,只是这回三郎过世,二郎也伤心不已。” 颜如玉看一眼宋平,宋平点头退走。 颜如玉命人又上一轮茶,新上几碟点心。 她一直和颜悦色,以往镇南王府在幽城的口碑也是极佳,渐渐地众人都不再拘束,前厅中陆陆续续有了笑声。 第2697章 李二郎夫妇被带来的时候,战战兢兢,听到前厅的笑声,都有些惊讶。 进前厅见过礼,看到厅中有不少熟面孔,紧张的心也跟着松了些。 颜如玉打量他们二人,李二郎长得和死去的三郎并不怎么相像。 她见的虽然是三郎的尸首,眼睛闭着,但三郎脸部轮廓给人忠厚之感。 李二郎瘦许多,两腮有些凹陷,瘦了眼睛就显得大一些,骨碌碌多了几分精明。 他妻子赵氏比他年轻些,虽说也是着布衣,但样式新,裙下的那双鞋也是缎面。 但这也无可厚非,他们有两子,皆在军中效力,又都没有成家,所得军饷交给父母,日子也能过得不错。 颜如玉并没有以貌取人,也没有先入为主。 宋平快步上前,递上一份详细资料——这是他去带李二郎夫妇来的时候,绕路去了趟衙门,从衙门里借来的。 李家人的户籍登记,人有几口,地有多少,房产几何等等。 二郎家没有什么地,三郎家倒有几亩,但二郎家房子大,还有一处小铺子。 上面记载,这是他们父亲留下来的,当初分家之时,因铺子只有一间,就由兄弟二人抓阄,谁抓中铺子,谁就放弃几亩地。 结果显而易见,铺子归了老二,地就归了老三。 颜如玉垂眸看着,一时没有说话。 方才还热闹的前厅,因为她的沉默,气氛也在悄然发生变化。 良久,颜如玉把资料放下,让宋平俯耳上前,低声说了几句。 宋平脸色微沉,缓缓点头,匆忙离去。 直到此时,颜如玉的目光才又重落在李二郎夫妇身上。 “你兄弟过世,你有什么说的?” 李二郎还跪着,闻言悲伤道:“我兄弟死的惨,死得冤枉,请王妃为我们作主,把刘氏那个毒妇抓住,为我兄弟报仇。” 颜如玉问道:“官府悬赏之事,你可知道?” “回王妃,我们知道,知道。” “既是知道,怎么不见你们提供线索?” 赵氏接话说:“告示中说,让提供线索,可是……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没办法提供。” 颜如玉端起茶盏:“是吗?四邻和认识他们的人都多少能提供些,你们是亲人兄弟,反倒没线索?” 李二郎夫妇对视一眼。 李二郎说道:“王妃,草民以为,就是刘氏所为,草民见贴出悬赏,就想等着官府把刘氏抓到,给我兄弟报仇。” 赵氏又说:“是,我们是不想得悬赏,不想用兄弟的命挣钱。” “是是,正是此事,”李二朗点头。 颜如玉点头:“你们倒是仁义,不过,你们可以只提供线索,不要钱。” 李二郎:“……” 颜如玉又道:“你们都知道些什么,说吧。” “王妃,刘氏那个女人,一贯狠毒,爱占小便宜,当初娶她的时候,我父母就不同意,结果……我那可怜的兄弟,果然就死在她手里。” 李二郎大放悲声:“王妃,要为我兄弟作主啊。” 颜如玉看一眼钟伯,钟伯拧眉,忍不住反驳。 “二郎,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是欲促成三郎和我女儿,你们家不同意,你还说我女儿女红做得不好,三郎那会儿也见过刘氏,彼此生了情意,这才拒绝我,这我是知道的。” “三郎坦荡,和我说得清楚,我也没有记恨他,反而觉得他说得清,道得明,是个不错的人,所以,在他与刘氏成婚之后,也愿意和他往来。” “那刘氏也是个不错的女人,虽是屠夫的女儿,但心地良善,哪里就狠毒了?” “每逢秋季,她都提前帮着我那老妻,给我们老俩口做棉衣。” 第2698章 钟伯越说越生气,李婆子也接过话说:“没错,我也觉得刘氏是个好人。” 其它邻里也跟着点头,表示同意。 李婆子哼一声,瞥赵氏一眼:“倒是有的人,占便宜没够,有便宜的时候跑得比谁都快,遇见别人需要帮忙的时候,也是跑得比谁都快,溜得一点影儿都没有。” 赵氏脸一红:“你说谁?” “我说你,你自己什么德行,心里没数吗?你们家买过粮吗?人家夫妻辛苦种几亩地,你们好意思总跟人家借粮,借了还过吗?” “不还就算了,三郎生病的时候,刘氏找你们借点买药钱,你们却推三阻四不借,哭穷,好家伙,好像下一刻你们就要出门要饭似的。” “可转眼就又向别人炫耀,说什么你俩儿子出息了,光军饷就多少多少,真他娘的不要脸。” 赵氏脸上青白交加,其它人也都鄙夷看看他们。 赵氏有点挂不住:“李婆子,你别胡说八道,我们家是向他们家借过粮食,但可没说过不还。” “现在人死了,不用还了,还不还的谁用嘴说呀。”李婆子毫不客气。 “你……” 颜如玉看着他们吵,从这些吵架中,也能得到些信息。 老二夫妇精明爱耍手段,老三夫妻忠厚良善,老二家俩儿子,老三家无儿无女。 颜如玉给宋平递个眼色,宋平立即上前。 耳语几句,宋平立即出门去。 厅堂上这些人吵得不可开交,根本没人发现。 颜如玉手支着额头,眼睛微合,静静听着。 不过两刻钟的功夫,宋平带着一人走进来。 此人穿着蓝布袍,干净整洁,背着个药 箱。 “王妃,人到了。” 颜如玉睁开眼睛,看向宋平带来的人。 “王妃,此人是春胜堂的大夫,属下查问过,他妻子当年也是位有名的大夫,专为女子治病,刘氏一直未能有孕,就是由她看的。” 颜如玉目光在大夫身上一扫,大夫显然没想到,竟然会提及这么久以前的事。 宋平找他的时候,说的是给府里的主人看病,他可不知是来镇南王府,到府门前,不想来也由不得他了。 颜如玉没立即问他,目光从他身上掠向赵氏和李二郎。 颜如玉目光冷厉,如刀似剑,李二郎夫妇心头一突,瞬间紧张。 “有什么要说的吗?”她问。 赵氏用手肘轻碰李二郎,李二郎说:“ 此事……是他们夫妻的事,草民不知。” 颜如玉略颔首,问大夫:“他们说不知,那本王妃若是查到什么,可就是你的事了。来人。” “王妃!”大夫脸色微变,急声叫一句。 他未开言,赵氏赶紧说:“王妃,民妇记得,刘氏当年因不能有孕,一直十分痛苦,还……还找过算命的,人家说了她命中无子。” “她吃了不知多少汤药,可就是无用,算命的也找过不知几个,都是统一的说辞,后来年纪也渐大,就断了这个念头。” “是是,”李二郎赶紧说,“草民还说,草民有俩儿子,等他们老了,就给他们养老送终,如今三郎走了,他的丧事,也是我儿子给操办的。” 赵氏连连点头。 颜如玉似笑非笑:“给他们养老送终,他们现在已经是老人,你儿子养了他们多久,花费几何?” “这……” 李婆子哼道:“花什么呀?人家夫妻俩全靠自己种地才换点钱,他们经常占人家便宜差不多。” 众邻里点头。 “才不是!”赵氏否认。 “不是,拿出养老的证据来,本王妃不信你们没有记账。” 夫妻二人对视,哪能拿得出什么证据。 颜如玉又道:“养老的证据你们拿不出,本王妃倒是有别的证据,让你们看看。” 宋平看大夫一眼,到颜如玉面前,从怀里拿出个布包。 “王妃,这是从他们家搜出来的,一些药方和记录。” 颜如玉翻开看,药方和记录年数久远,已经有些发黄,但保存得还算完整,上面的日期也记得清楚。 算是一本手札。 颜如玉一边看,神色渐渐冷下来。 看罢多时,抬眼看大夫,大夫脚一软,扑通一声跪下。 “你可有什么说的?” 大夫以头触地:“王妃,草民……草民实在不知,这些都是我那死了的内人做的错事,草民也是刚刚知道。” 颜如玉轻笑一声:“你不知?” 她目光一扫,掠向赵氏。 赵氏心虚不已,不敢抬头。 “看来,不动刑是不行,”颜如玉挥手,“来人。” 宋平立即上前,抓着大夫就往外走。 “先打个三十军棍,不说实话,就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