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停止时,他的婚礼在放烟花》 第86章 我不死,你也不许死 医院。 肿瘤科,住院部。 林听的眼皮很沉,睁开的时候用了很大的力气。 吸入鼻尖的,是消毒水的味道。 很熟悉! 挪动手臂时,头顶的输液管微微晃动。 这是…… “你再这么躺下去,我都快没耐心守在这里了。” 闻声望去,林听看到了坐在床侧椅子上的——周自衡。 说是快没耐心的男人,眼眶布满了红血丝。 脸上青黑色的胡渣,是林听从未见过的。 哪怕周自衡越狱逃亡,与她见面的那一次,也不如现在这般憔悴狼狈。 林听脑子懵懵的,像是糊了浆糊。 “我这是……没死吗?” 明明她已经看到了,来接去另一个世界的妈妈。 明明,她听到柚子哀求的哭声,她是那样无助无力。 最后怎么失去知觉的,她也不知道。 周自衡也是学医的。 他看了林听的生命体征监护仪,各项数据都是正常的。 目光这才落回到林听的面容上。 “从今往后,不许再提这个‘死’字。” “晦气!” 林听向来知道,周自衡是唯物主义者。 从他的嘴里,从来不会吐出‘晦气’两个字。 林听脑袋更懵,“那我这……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周自衡重复:“林听,从今以后不许再提这个字。” “死”这个字,让周自衡眼眶的红血丝更深,密密麻麻,浸在一片泪光之中。 连他脖颈处的青筋也紧紧崩着。 他仿佛在害怕着什么。 红血丝之中的泪光,戳了着林听的心窝。 她认识的周自衡,从小生活在周家。 他习惯了身边人的算计与坑害。 他也习惯了用麻木的眼神,来藏起自己所有的情感。 认识他二十余年了。 林听从来没有见过,周自衡的泪光。 “周自衡,你……” “林听,你应该知道,从小到大我只有你、江遇、江书臣三个朋友。” 周自衡说得很认真。 确实! 周自衡身边最亲的人,伤他最深。 他从小孤僻,无亲,无友。 她……算是他从小到大的朋友吗? 周自衡眼中的泪光隐去。 一个男儿的铁血与刚毅,再次在他眼中展现。 “林听,以后我没死,我不允许你再提这个死字。” 这口吻带着某种不明的霸气之意。 林听来不及去多想别的。 脑海里是柚子一声又一声的哭声。 濒临死亡前,柚子求着她,让她再抱抱她。 可是那个时候,她感知到自己油尽灯枯。 她想爬起来抱抱柚子,可是她无能为力。 这一刻,她好想把柚子抱进怀里。 再也不要撒手。 “周自衡,柚子在哪里?” 周自衡答:“之前你一直昏迷不醒,怕柚子再次受到刺激,还没告诉她你还活着。” 言语间,周自衡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言简意赅地告诉了林听。 此刻,他眼中那些不明的眸光,也不复存在。 只剩下以往的刚毅与平静。 仿佛刚刚他眼中的泪光与害怕,只是林听的一场错觉。 林听没有多想。 她这才知道。 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 并且,为她举行了葬礼。 周自衡又说,“我已经通知宋律风,柚子很快就会被带过来。” 没过一会儿,医生过来看了看林听的各种情况。 恢复得很正常。 但是她体内的癌细胞,还没有完全清除。 需要继续治疗。 接着,林听被转到了普通病房。 明媚的五月清晨里,她的脸色有了几丝血色。 可她还是太瘦了。 洛高送来了瘦肉蔬菜粥。 粒粥熬得又软又烂。 光是闻着味,就觉得挺香的。 洛高把盛好的粥碗,递给林听。 “林小姐,这粥可是周先生特地吩咐厨房,要熬软一点,烂一点。” “这几天,周先生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他一直守着,澡也不洗,衣服也没换,都发臭了。” 周自衡把林听接过去的粥碗,端过来。 平静的目光,淡淡地睇了洛高一眼: “这里没你什么事了。” 偷偷一笑的洛高,很快识趣地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只剩下林听和周自衡。 周自衡勺了一口粥,喂到林听嘴边。 林听不太习惯,这样被人照顾。 她说了谢谢,夺过勺子,自己吃起来。 吃到一半,她抬头,问,“周自衡,你哪里来的M901抗癌药?” 周自衡:“你先喝粥。” 劫后余生的林听,喝着什么都是香的。 她又喝了几口。 米香味,菜香味,肉香味。 全是生命的能量。 活着,真好! 她可以继续守护她的柚子。 不知道柚子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有没有乖乖吃饭,有没有哭? 她好想柚子。 喝完粥,她抬眸。 “周自衡,你为什么要救我?” 周自衡不答反问: “二十三年前,赵家小孙子百日宴。” “我被周家的人推下水,你还记得吗?” 那件事情,林听当然记得。 作为周家不受待见的私生子,周自衡从小被周家人欺负。 赵家小孙子百日宴上。 周自衡同父异母的几个哥哥姐姐,明知他不会水,还将他推下两米多深的大泳池。 当时她也不会水。 但是她抱起一个破烂的游泳圈,挣扎着来到他的身边。 她恍然大悟,“因为我救过你,所以你也救我?” 周自衡:“我周自衡有仇必报。有恩,也必报。”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一直看着要听。 目光明明很平静,却像很深很深的旋涡,要将林听吸进去。 小半分钟,他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林听忽然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那一年,她六岁,周自衡九岁。 跳下水时,她的游泳圈是破的。 她怕水。 但她义无反顾地往周自衡那边划。 在她的记忆里。 她明明是要去救周自衡的。 惊慌害怕中,她把周自衡的头按进了水里头。 当时别提有多糗了。 最后,还是江遇和江书臣赶过来,把他们一起从水里捞了起来。 小时候的事情,好像很久远。 久远到仿佛是上辈子的事。 可是又仿佛,就在昨天。 林听觉得欣慰,她身边还有这么好的朋友。 “周自衡,你这个朋友,还是值得深交的。” 朋友两个字,让周自衡的眸光变默。 吱嘎一声。 病房门在这个时候,被人推开。 站在门口的柚子,快要惊呆了。 律风爸爸果然没有骗她。 妈妈还活着! 妈妈真的还活着!! 喜极而泣的泪水,从柚子的眼里滚滚而落。 她再也忍不住,拔腿奔向妈妈。 床上的林听也忍不住,掀开被子奔向柚子。 脚尖沾地时,虚弱的她双脚一软,踉跄跪向地面。 旁边的周自衡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的手臂。 他单臂磅礴有力。 轻而易举将林听整个人托起。 “小心些!” 这句‘小心些’,轻轻落下。 却带着重重的力道。 还带着周自衡对林听的目光凝视。 激动中的林听和小柚子,根本没有发觉。 只有旁边的宋律风,听到了,也看到了。 周自衡满眼都是红血丝,脸上青黑色的胡渣好几天没刮过了。 这是一直守着林听? 宋律风这才知道,他一直守在这里。 周自衡将林听扶起来好,“没事吧?” 林听哪有功夫回应他。 此刻,小小的柚子被她紧紧拥入怀里。 失而复得,喜极而泣。 “妈妈!”柚子在妈妈怀里,激动坏了,“柚子好想你!” “柚子,妈妈也好想你。” 看到这温馨感动的一幕,宋律风眼眶一红。 真好! 林听还活着!活着!! 柚子也不用失去妈妈了。 旁边的周自衡,提醒了宋律风一句: “我们先出去,让她们母女俩好好团聚。” 两母女一定有说不完的话。 诉不完的衷肠。 两个男人从病房里走出去。 林听和柚子完全不觉。 门外,宋律风看着掩门的周自衡,“这几天,你一直守在林听身边?” 周自衡不答,反问,“你和林听,并不是事实婚姻?” 关于他和林听领证结婚的实情,宋律风从未告诉过周自衡。 宋律风问,“林听告诉你了?” 周自衡:“我在等你的答案。” 宋律风:“从何看出?” 其实看出这一点,根本不难。 林听喜欢洋桔梗,宋家别墅花园却种着栀子花。 学生时代,宋律风暗恋林听,周自衡知道。 那个时候,宋律风还和江遇打过架。 如果宋律风仍旧对林听有什么心思,他花园里的栀子花会换成林听喜欢的洋桔梗。 但栀子花一直种着。 说明宋律风心里一直住着亡妻周琪。 他已经有了答案,便不再追问。 随即,拍了拍宋律风的肩,“这里交给你,我回去洗个澡。” 林听五天没醒过来,他守了五天。 大夏天的,身上发臭了。 该洗个澡了! 从肿瘤科住院部走出去。 周自衡碰见了江遇。 两人从不同科室走出来,在住院部的楼外走廊,迎面相撞。 看样子,都是要去停车场。 两人一起停下脚步。 显然,对面的江遇,脸色憔悴又虚弱。 周自衡问,“听说葬礼上,你吐血了?” 说着,周自衡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向江遇的左手手背。 上面留着留置针。 并且血迹斑斑。 不用猜想,应该是强制拔了针尖,导致回血。 这男人不要命了! 周自衡眉心微拧间,哼了一声,“自作孽,不可活!” 语声未落,周自衡已经迈步而去。 江遇望着他的背影,开口问,“阿衡,你来医院干什么?” 回应他的,是周自衡的冷漠之声: “自己的身体,自己保重。你死了,不会有人心疼。” 他不会告诉江遇,林听还活着。 林听也不想再见到他。 江遇也想死。 林听得去世,对他打击太大。 此刻正是烈阳艳艳的人间五月天。 到处铺满了强烈的阳光。 可是在他眼里,繁华的高楼、翠绿的爬山虎、娇艳的花儿,还有眼前明媚的阳光,都是灰败不堪的。 整个世界失了色彩。 整个人生,失了意义。 唯有脑海中,柚子支离破碎的身影,让他深深牵挂。 他答应了柚子,要拿他和妈妈的合照给她的。 他得马上赶回星河湾。 想到拿到照片,就能见到柚子。 江遇死气沉沉的心,这才有了些许欣慰。 …… 星河湾,静轩别苑。 林薇薇等了江遇三天三夜了。 他整个人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怎么也联系不上。 一同联系不上的,还有陈叔吴婶和他的司机小陈。 当江遇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急速走回客厅时,林薇薇整个人哭着扑直去。 纤细的手,落在江遇的手背上。 “阿遇,这两天你去哪里了?” 手臂上纤细的手,被江遇冷冷挥开,“不要叫我阿遇。” 阿遇…… 只有林听才能这样叫他。 第87章 惊!林听还活着? 从前,林听总是喜欢夹紧他的腰。 攀着他的肩。 一声又一声地叫着他:阿遇,阿遇…… 这个称呼,勾起江遇许多的回忆。 记忆在脑海里闪回。 一帧又一帧。 由甜蜜,到虐心,到撕心裂肺。 脑海里的画面,最后停留在林听被抢救无效的那一刻。 他紧紧握了拳头。 拳头上,青筋暴起。 他恨自己,蠢到无药可救。 被推开的林薇薇,眼泪汹涌而落。 “阿遇,你这几天……” “我说了,不要叫我阿遇。” 林薇薇话说到一半,被江遇斩钉截铁。 吓得林薇薇连眼泪也不敢掉下来。 她怔怔地看着江遇,心里翻起惊滔骇浪。 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林听只是去世,江遇便这般仇恨她。 要是让江遇掌握到实质的,坑害林听的证据…… 他会怎么对她? “江遇……” 此刻,江遇没有证据,证明背后一切都是林薇薇所为。 他不会拿林薇薇怎么样。 汹涌的怒意被他克制着。 “林薇薇,从今天开始,你搬出静轩别苑。” 林薇薇身后的林振宇,冲上来,“江遇,你发什么疯?” 客厅里的两兄妹,江遇已不予理会。 他不管林薇薇哭得有多汹涌。 更不管大步追上来,火气冲冲的林振宇。 林振宇在身后紧追着。 “江遇,林听去世了,我也很难过。我比你更痛苦。” “可是我不会像你这么不理智。” “你凭什么把火气全发在薇薇身上?” “巴厘岛的婚礼举行了一半,你把薇薇一个人丢在那里一走了之,已经让薇薇和我们林家很丢人了。” “你现在要把薇薇赶出去,你让薇薇以后怎么活?” “难道林听死了,所有人也要跟着她不活了不成?” 最后这句话,让走到画室门口的江遇停下来。 转身回头时,他脖颈处与额角处青筋浮现。 “林振宇,林听才是你的妹妹。” 一句话,击中林振宇的心脏。 想到妹妹最后抢救无效,他也是刽子手之一,林振宇胸口阵阵窒息。 那是他从小疼到大的妹妹啊。 林听最后拿着小时候的照片,求着他给她一盒M901抗癌药。 他不仅拒绝了林听,还摔碎了那本漂亮的琉璃水晶相册。 如果他把药给了小听。 小听现在一定还活着。 胸口的阵阵窒息,让林振宇一个踉跄,沉浮不稳地退了半步。 他捂住疼痛的胸口,眼眶泛红,“……是我害了林听。” 沉沉地吸了一口气,林振宇抬眸时,满眼无可奈何。 “可是,江遇……” “薇薇也是我妹妹啊。” “林听死了,你不能把气都撒在薇薇身上。” “死了的人更重要,还是活着的人更重要?” 啪! 江遇的重拳,落在林振宇脸上。 林振宇始料不及,江遇又拎起他的衣领。 “林振宇,你长长脑子!” 说话间,他将林振宇的衣领拎得更紧。 妹妹的去世,林振宇满心愧疚。 这一拳,林振宇认了。 他不还手。 江遇咬牙,又说,“我亲自守着法医,和柚子做了亲子鉴定。” 林振宇:“柚子是你亲生女儿?” 江遇恨自己太蠢太笨,“是。” 他又恨这背后做手脚的人。 愤怒间,他甩开林振宇。 他敢肯定的事情是,之前的亲子鉴定,一定是被人做过手脚。 虽然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是林薇薇干的。 但林薇薇嫌疑最大。 他的这些话,让林振宇好好想了想。 “那孩子真的是你的?” 看着眼神混乱的林振宇,江遇又说: “你有没有想过,当年林听和林叔做亲子鉴定时,是不是也出了问题?” “背后的人,会不会用了同样的手段,调换了林听和林叔的亲子鉴定结果?” 思绪混乱的林振宇,疑惑地望向林薇薇。 林薇薇哭着,摇头,“哥,我没有。哥,你相信我。” 林振宇抓住林薇薇的手,逼问着,“薇薇,你跟哥说句实话。你到底有没有坑害过柚子和小听?” 林薇薇拼命地摇头,也拼命地落着泪,“哥,我真的没有。你们没有证据,你们不能这么冤枉我……” 呜呜呜…… 林薇薇哭得汹涌而委屈。 “哥,如果你和江遇都这么冤枉我。” “我会活不下去的。” 想到自己已经失去了一个妹妹,林振宇怕林薇薇做什么傻事。 怕又失去一个妹妹。 他忙替林薇薇拭泪,“对不起!” 此刻,林薇薇哭得再汹涌,江遇也毫不在乎。 反而有些不耐烦地拧起眉心。 林薇薇朝他扑过去。 “江遇,你不是经常说,没有证据的事情,你不会轻易下定论吗?” “江遇,你别这样怀疑我,好不好?我好难过!” 手臂上那只纤细的手,江遇再次挥开。 忽然觉得眼前的女人藏得好深。 能一次一次瞒过他的眼睛,不留下蛛丝马迹。 当真是好手段! “林薇薇,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证据。 会有的。 丢下这句话,江遇冷漠走进了画室。 林薇薇扑上去解释时,门被他嘭一声摔过去。 一道紧掩的门,将哭得撕心裂肺的林薇薇,隔绝在外。 无论她怎么拍门,江遇都不理会。 满室的画像,映入他眼帘。 他终于明白。 这些年他明明和林薇薇订了婚,却为什么还会画这么多林听的画像。 他从来没有变过心。 也从来没有爱上过林薇薇。 他心里那方神圣之地,永远为林听留着。 满室林听的画像,便是最好的证明。 还有抽屉里,那些他与林听早些年的,被他保存的极好的合照,也是最好的证明。 可是现在,他连弥补的机会也没有了。 林听唯一留给他,只有柚子。 连柚子也恨透了他。 取了相册,他又离开了星河湾的静轩别苑。 没过多久,陈叔和吴婶回了静轩别苑,将林薇薇的所有东西都收拾打包。 “林小姐,江先生吩咐了,让你今天务必从这里搬出去。” …… 荷塘月色。 别墅里,周自衡洗完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也刮了胡子。 出门前,他在落地镜前,试了好几套衣服。 每试一套,他都会让洛叔和洛婶,进来看一看。 “洛叔,洛婶,这套怎么样?” 洛叔和洛婶,是洛高的父母。 他们一直跟着周自衡。 一个是周自衡的管家,一个负责周自衡的饮食起居。 两夫妻对视了一眼。 今天的周先生好生奇怪呀! 出门前,他特意打扮了。 洛婶笑盈盈道,“周先生,你不会是看上哪个女孩子,想谈恋爱了吧?” 周自衡看着镜中的自己,不露声色,“就这套,怎么样?” 旁边的洛叔附和道,“周先生,你穿哪套都很好看。” 从周自衡当庭无罪释放,到他重回周家,坐上周家家主之位,这才过去不到二十天。 他依旧是刚刚无罪释放,那一头寸头的造型。 头发长了一丢丢。 依然很短。 可就周自衡这寸头的造型,既硬朗,又柔情。 洛叔洛婶从周自衡十六岁,便在他身边做事。 除了他在监狱里的那五年,他从不在意自己的穿着打扮。 今天这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等周自衡离开后,洛叔洛叔在后面偷笑。 “周先生肯定是有喜欢的女孩了。” “说不定是去约会的。” …… 东江幼儿园。 柚子和洛洛放学了。 宋律风还在法庭上。 洛洛被张淑琴和周国立先接走了。 而柚子,则和周自衡在一起。 周自衡准备接了洛洛,去林听那里。 本子早上得知妈妈还活着,下午返校后,整个人欢快得如同小黄莺。 话多了。 笑容也多了。 连看到来接她的周爸爸,也觉得他比平日帅气多了。 “周爸爸,你今天怎么这么帅?” 周自衡抱着柚子,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因为,要带你去妈妈那里。” 说着,周自衡拉开车门。 身后,响起一个男声。 “周自衡,你要带柚子去哪里?” 是江遇。 江遇的车停在对面。 见到周自衡抱着柚子从幼儿园出来,他走了过来。 他好像听见周自衡刚刚说,他要带柚子去见妈妈? 是要去见林听? 听不太真切 但此时此刻,江遇心脏暴击。 他们是要去哪里见林听? 林听还活着? 第88章 柚子,爸爸对不起你。 林听并不想让江遇知道,她还活着。 这一点,周自衡深知。 面前,站在他车门前的江遇,满眼疑惑地等着他的回应。 和昨日一样,江遇的状态并不太好。 夕阳下,他眼里布满了红血丝。 青黑色的胡渣,让他整个挺拔伟岸的身影,更显憔悴和痛楚。 没有得到回应,他又重复问了一遍: “周自衡,你刚刚说,你要带着柚子去哪里见林听?” 方才,周自衡和柚子说着要去见林听时,两人明明一脸明媚欢喜的笑意。 尤其是柚子。 昨日见到她,她小小的身影支离又破碎。 今日眼里有了笑意,有了光。 难道林听真的还活着? 忽然,呼吸停滞在喉咙间。 江遇激动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太阳穴突突地跳。 手中的牛奶没喝两口,突然砸落在地。 浓稠的牛奶洒出来,将他黑色的皮鞋浸成一大片奶白色。 裤脚也被浸得湿嗒嗒的。 可是江遇全然不觉。 他只知道,周自衡要带着柚子去见林听。 是去见活着的林听吗? 否则,刚刚柚子的眼里为何有着那样明媚的光芒? “周自衡,你说话,林听是不是还活着?” 周自衡用沉默,来回应着江遇这迫不及待的催促与逼问。 怀里的柚子,也沉默下来。 反感憎恨的目光,从柚子大大的双眼里,直直地落在江遇的身上。 柚子太讨厌见到眼前这个男人了。 见到他,阳光不明媚了。 心情也不愉快了。 扫兴又讨厌。 见周自衡不回答,江遇又拉住柚子的小手,温柔又急切地问: “柚子,你告诉爸爸,妈妈是不是还活着?” 问出这句话时,江遇眸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滚滚而落。 明明知道不可能。 可他还是期望有奇迹发生。 “柚子,你说话啊。” 喉咙间,挤出一声破碎的哽咽。 小小的手儿,无情地甩开了他。 柚子一个字也不愿意回答他。 这时,抱着柚子的周自衡,淡淡开口: “我们要去墓地看望林听。” “你应该知道,林听不愿见到你。你送去的洋桔梗,她也不稀罕。” 周自衡倒是淡定从容。 一丝也未慌乱。 说完这句话,他便抱着柚子上了车。 车门前的江遇,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 夕阳的将他挺拔伟岸的身影拓在地上。 连他的影子,也充满了悲伤。 林听怎么可能还活着? 他亲自为林听做的心脏复苏。 他亲眼看见林听由低温症状,到心跳停止。 周自衡要关车门时,他伸手一挡。 “柚子,爸爸带了妈妈的照片,你可以等我一下吗。” “爸爸想把照片拿给你。” 柚子并不回答江遇。 周自衡在旁边温柔地问了一句,“柚子,你要拿回妈妈的照片吗?” 柚子点了点头。 周自衡这才看向江遇,“两分钟。” 那意思是说,只给江遇两分钟的时间。 江遇心如针扎。 如今他想见自己的亲生女儿,还得经过周自衡同意。 但他争分夺秒,去了自己那辆红旗国礼车上,抱来了一个箱子。 箱子里,装着他与林听许多合照。 当时他归还林听许多东西,唯一舍不得这些照片。 很多照片,都是他偷偷保存的。 此时,柚子站在车门前,等待着。 返回后,江遇单膝跪地蹲下来,又把怀里的箱子抱到柚子面前。 其中一本相册,江遇拿出来,在柚子面前翻开。 “柚子,你看,这是爸爸和妈妈小时候的照片。” “看,你和妈妈小的时候,是不是很像?” “爸爸和妈妈,是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 柚子不答。 她顺着江遇翻相册的动作,一页一页地往下看。 确实,她和妈妈小时候长的一模一样。 江遇又说,“爸爸和妈妈,从小青梅竹马,感情很深的。” 手指落在林听儿时的照片上,江遇眼里有了一丝悲凉的笑容。 “妈妈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吵着长大后要嫁给爸爸。” 柚子,已经没了耐心再听下去。 刚刚她不插话,让江遇把话说完,完全是出于礼貌。 这会儿,相册被她一把夺过去。 一同夺过去的,还有整个箱子。 随即,柚子眼里的仇恨与痛意,越发加深。 “可是,妈妈就快死掉的时候,我冒着雨去求你给妈妈一盒药,你却见死不救。” 说这句话时,柚子是哽咽的。 眼前的男人,是她的亲生爸爸。 五岁多的柚子,已经对血缘亲情,有了很深的体会。 亲爸爸,应该是这个世界上,疼她最多,呵护她最深的亲人。 可是,他让她和妈妈受尽了世间的苦。 最后还对妈妈见死不救。 这一辈子,她都不会原谅眼前的男人。 血缘亲情,她改变不了。 正是这血缘亲情,让她小小的心灵痛苦不堪。 水晶般清澈的眼里,是痛苦的泪水。 是无法释怀。 是恨意。 见柚子这般痛苦,周自衡忙把她抱起来。 “柚子,对不起,爸爸……” 江遇欲拭去柚子的泪水。 周自衡长臂一挡。 手指指腹也在这个时候,温柔地落在了,柚子那潮湿的小脸蛋上。 “柚子,乖,周爸爸抱抱!” 站在旁边的江遇,伸出去的手,从半空中垂落。 无力地落在身侧。 十指紧握时,他手背青筋隐现。 他的亲生女儿,他连替她擦掉眼泪这种事情,也成了一种奢望。 所有的悔恨和内疚,最终只能化作一句无力的—— “柚子,对不起!” 周自衡舍不得柚子哭得这般伤心。 柚子完全和林听一个横子里刻出来。 她一落泪,就像是儿时的林听被人欺负了似的。 眼前的江遇,让他眉眼里有了一丝冷冽和警告: “江遇,孩子见到你,这般难过。” “你能不能有一丝自知之明,离柚子远一些?” 江遇舍不得女儿哭得这般伤心。 他擦了泪,识趣道,“我现在走,马上走……” 自知之明,他何尝又没有? 女儿讨厌他,恨他。 大概柚子永远也不想见到他。 他大步离开时,一步一回头。 明明有千不愿万不舍,可又不得不让自己识趣地消失在女儿面前。 到了自己的车前。 他坐进车里,看着周自衡抱着女儿上了车,又看着周自衡的车子离开停车场,开上车道,消失在川流不息的车流中…… 车影远去。 再也瞧不见了。 驾驶室里,江遇痛哭流涕。 “柚子,爸爸对不起你!” 喉间挤出破碎的呜咽声。 一声,一声,如尖刀划破喉咙。 那么可爱的柚子,因为他,这么小就家破人亡。 那个时候,他明明发过誓,如果林听给他生了一个女儿,他要千般宠着,万般疼着的。 夕阳下,他趴在方向盘上。 心中悔恨和痛苦无处发泄。 拳头用力地落在方向盘上,一下,一下,又一下。 …… 清江路。 周自衡认真地开着车子。 他朝车内后视镜瞧了瞧,柚子还沉浸在痛苦之中。 这孩子,每一次见到江遇,都会闷闷不乐好一阵子。 他轻声问,“柚子,你有没有发现,周爸爸今天给你装了一个漂亮的儿童安全椅,是你喜欢的艾莎公主座椅?” 柚子礼貌地应了一声,“谢谢周爸爸。” 但是,她还是不开心。 见到那个人,小小的胸膛总是堵堵的,很难受。 开着车子的周自衡,完全能够体会此刻柚子的心情。 同样是被至亲深深伤害。 这种痛楚,周自衡三岁归家时,体会了太多太多。 如果柚子是一个男孩子,他会觉得柚子早早经历人间苦难,是一种很好的历练。 他也一定会告诉柚子,要咬紧牙关,挺住,蜕变,成长。 可是,柚子是个软软萌萌的女孩子啊。 她本应该像花朵一样,被温柔呵护着。 可是她被江遇摧残得奄奄一息,失了灵气。 江遇这个王八蛋! 为了逗柚子一笑,周自衡向来沉默寡言的一个大男人,突然给柚子讲了好多笑话。 终于,柚子破涕为笑。 见她笑了,周自衡紧崩的眉心,也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 他朝后视镜里,露出笑容的柚子望了一眼。 “柚子,以后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你第一时间告诉周爸爸,好吗?” 柚子对周自衡,是完全信任的。 她坚定地点了点头,然后,又问,“周爸爸,因为我,你被大家冤枉,可是你为什么还是要这么关心我呀?” 孩子心里像明镜一样。 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她清清楚楚。 律风爸爸和周爸爸,和她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 可是,他们都对她很好。 她探着个小脑袋,望着驾驶室里,身姿伟岸如山,让人有着满满安全感的周自衡。 周自衡开着车,想了想,“……因为周爸爸一直想要个女儿,和柚子一样可爱的女儿。” 被周爸爸夸了可爱,柚子笑盈盈道,“周爸爸,那你赶紧找个老婆,生个可爱的宝宝吧。” 这句话,周自衡没有再回应。 他一边开着车,一边从车内后视镜里,满眼温柔地看了柚子一眼。 这张脸与儿时的林听,完全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记忆重叠。 许多往事浮于脑海。 初夏的风从窗外吹进来,清清爽爽的。 监狱里的那些阴霾和窒息,在这一刻仿佛被一扫而空。 …… 医院,肿瘤科,住院部。 林听见到柚子,依然有说不完的话,诉不完的衷肠。 两母女明明早上才见过面。 这会儿周自衡把柚子送到病房里,两母女抱着说了许久的话。 周自衡被晾在一旁。 不过,他很安静。 洛高送来晚餐后,周自衡静静地在旁边准备着碗筷。 然后把小桌板,推到母女俩面前。 “柚子,去洗手和妈妈吃饭,一会儿边吃边聊。” 柚子很乖地点了点头。 去洗手之前,又紧紧抱了抱妈妈。 小小的脸蛋,被林听吻了又吻,“乖,去洗手吧。” 等柚子下了床,去洗手时,林听望向周自衡,“你刚刚接手周家,应该很忙吧。你不用老是来医院看我。” 回应林听的,是周自衡的不答反问,“你和宋律风,要一直这样维持名不副实的夫妻关系?” 第89章 病愈重生! 周自衡问出这个问题时,已经替林听盛好了海参百合瘦肉汤。 随即,往汤碗里放了一只陶瓷勺子,递过去。 接过汤碗的林听,完全没反应过来。 周自衡又说: “你体内的癌细胞,不用一个月,就能缓解百分之九十以上。” “再配合一些常规治疗,半年内能痊愈。” “你好好的活着,宋律风就不用再当柚子的监护人了。” “还是,你想和宋律风发展下去?” 问出最后一句,周自衡的目光落在林听的身上。 虽是平静无常,可是他眼睛一眨不眨,一直看着她。 林听喝了一口汤,问,“宋律风告诉你,我们不是事实婚姻的?” 周自衡不答,只问,“你是否准备和宋律风继续发展下去?” 毕竟,宋律风可是从学生时代,一直暗恋着林听。 林听也明白宋律风对她的感情。 宋律风的妻子周琪已经去世了,他们俩完全有可能继续往下发展。 林听又喝了一口汤。 这汤带着肉香味,还有海参的味道。 是她熟悉的味道。 她不做林家千金太多年了。 可是汤里的海参味,是极品货。 这玩意能够让人增强免疫力,她一口气把汤喝了个精光。 然后,擦擦嘴,对周自衡说,“当然不会!当初领证只是权宜之计。” 闻言,周自衡握紧的拳头,终于松开。 眉心也有了一丝松快。 那目光,一刻未从林听身上挪开过。 “宋律风待你十分真诚,为了你的事情跑前跑后,也视柚子为己出。” “你没有一丝感动?” 林听:“我们是纯友谊,好不好?” 周琪的去世,对宋律风打击很大。 这期间,宋律风还为她的事情各种操心操劳。 这份情谊,堪比兄长。 她的心里,暖暖的,“以后,律风一家人,都是我的亲人。” 这时,周自衡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他长得铁血刚毅。 笑起来的时候,竟然透着淡淡的柔情。 然后满意道,“终于长脑子了!” “什么?”林听问。 周自衡又给她盛了一碗汤,“你跟江遇的那些年,纯属就是个恋爱脑。下次选男人,长长脑子,别轻易坠入爱河。” 有了前车之鉴,林听早就明白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找男人,放心,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我,也不会再给任何男人机会。 这句话,让周自衡盛着汤的动作,顿了顿。 刚好这时,洗完手的小柚子,返回二人身边。 两人自然结束了这个话题。 饭后,林听对周自衡说了许多谢谢。 然后,又道,“周自衡,你刚刚接手周家,一定很忙。而且周家的人肯定不会如此轻易甘心,让你坐上周家家主之位,他们说不定还会在背后阴你,你小心谨慎些,多把心思花在应会周家之上,就不必老是跑医院照顾我了。” 周自衡淡淡地应了一声,“你这算是在关心我?” 这时,柚子把江遇送来的一整箱相册,抱到床边。 “妈妈,这是那个人给我的照片。” “你和那个人以前的照片。” 那个人指的是江遇。 两母女早就心照不宣。 提及到江遇,林听脸上的笑容僵住。 那是她永远也不想提及的男人。 箱子里的相册,她拿起来看了看。 没想到江遇连他们婴儿时期的合照,也一直保存着。 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大学。 她记得很清楚,江遇说过,他要保留着这些照片,直到他们青丝白发。 将来有一天,他们老得走不动了。 他会带着她,坐在他亲手种满的洋桔梗花园里,和她一起翻看过去的照片。 但是这相册中的时光,断在了她的大学时代,她入监狱的那一年。 那么多的回忆,她不可能全部忘记。 胸口,依然还会有密密麻麻的痛意,如山洪暴发。 她永远不会忘记,照片里的男人在她临近死亡时,那般冷漠,那般羞辱,那般见死不救。 可是,她会选择释怀。 她抬眸,看向在旁边默默看着的周自衡,“可以给我一把剪刀吗?” 没过一会儿,周自衡找来了剪刀,递给她。 接过剪刀后,合照被她义无反顾地,一分为二。 剪开的,既是她与江遇的合照,也是她和江遇的人生。 从此以后,大家各不相干,各走各的路。 柚子在旁边看着,“妈妈,我以后再也不想看到这个人。” 林听温柔地抚了抚柚子的脑袋,“好,以后我们再也不要见这个人。” 剪掉的照片,林听交给了周自衡,“周自衡,帮我拿去烧掉吧。” 周自衡:“不后悔?” 林听目光坚定,“我要是再后悔,我就是活该的。” 周自衡接过照片,“林听,我从来不希望你和江遇闹成这样。但这一次,如果你再有半分心软,你真的是自找的。” 林听:“知道了,你今天怎么话这么多?” 周自衡:“我可不希望你和上一次,一样蠢笨。” 林听坚定道,“谁会在同一个坑里再踩第二次?” …… 三个月后。 林听提前出院。 病愈的她,剪了新的发。 长长青丝,被她剪到耳下,做了微卷的造型。 这三个月,周自衡给林听送了很多营养的汤,营养的饭菜。 那个诸事缠身的周自衡,像是化身她的饲养员一样,把她当猪一样养着。 加上周国立和张淑琴还有宋律风几人,时不时地给她做好吃的。 瘦弱的她,又回到了以前的体重。 一米六七,九十九斤。 不胖,偏瘦。 可是脸上终于长出肉来。 再也不是干巴巴的瓜子脸。 昔日那个瘦归瘦,却拥有一张饱满的国泰民安脸的林听,又回来了。 出院的第三天,正是林听的生日。 这一天,也是林听妈妈唐婉华的忌日。 林听原本是不准备过生日的,可是架不住宋律风张淑琴周国立还有周自衡的热情安排。 他们在酒店里,给林听准备了生日宴。 饭后,快到切蛋糕的环节。 张淑琴和周国立借着去推蛋糕的机会,把宋律风喊到一边。 张淑琴主动开口,“律风啊,小听已经康复出院了,我和你爸也想通了一件事情。” 宋律风是一个很好的女婿。 女儿周琪在世时,他对周琪样样周到疼爱。 对他们老两口,也亲如父母。 周琪死后,宋律风眼里没了光芒。 这些,他们都看在眼里。 张淑琴又道: “律风啊,你还这般年轻,以后也不可能一直一个人过。” “落落和柚子相处如亲姐妹,小听也是你以前喜欢过的女生。” “你们都是苦命人,不如重新组建一个家庭,反正你们也领了证。” 周国立附和道,“是啊,律风,你们……” “爸,妈。”宋律风斩钉截铁,“小琪才走不到四个月……” 提起亡妻,宋律风喉咙发紧,阵阵哽咽。 胸口的窒息感,让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 可是,胸口依然好疼,好疼。 “律风,我们把你当儿子一样,我们不希望你下半辈子过得孤苦。” “我们同样把小听当女儿一样,你们俩……” 胸口疼痛中,宋律风斩钉截铁,“爸,妈,这辈子我谁都不会再娶。小听也不会有那样的心思。” 说话间,宋律风望向大圆桌上的林听。 此时此刻,周自衡的目光,正落在林听的侧脸上。 那看似平静的目光,到底蕴含着怎样的感情,宋律风太了解不过了。 他仿佛在周自衡的身上,看到了当年自己的影子。 “爸,妈,你们放心,小听自会有人守候。” 周自衡的存在,让宋律风心中有了一丝欣慰。 周自衡这男人,认识他十几二十年。 没想到他藏得这般深。 …… 墓园。 今天是林听的生日。 江遇从来没有忘记过。 哪怕她在监狱里的那五年,他每一年都会记得清清楚楚。 每一年的这一天,他都会把自己关在画室里,整夜整夜地画着林听的画像。 此刻,他站在林听的墓碑前。 一束刚刚摘的洋桔梗,轻轻放在林听的照片前。 用时三个月,他终于在墓园里,种满了漫山遍野的洋桔梗。 那是林听最喜欢的花。 放下花,他蹲下来。 骨节分明,却沾着泥土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抚在墓碑照片上。 照片冰凉。 那凉意,直达心底。 这三个月,江遇去见过柚子很多次。 但是,柚子拒不相见。 他最多只能在君悦府和幼儿园的外面,远远地瞧上一眼。 剩余的时间,他大部分都在墓园。 这片墓园已经被他买下来了。 林听葬礼的时候,他没能来送一程。 现在,天天过来。 他把时间都花在了种植洋桔梗这件事情上。 整片墓园,几十公顷。 里面的每一棵洋桔梗,都是他亲手种下的。 洋桔梗开得那样灿烂。 可是林听却永远躺在了这里。 “听听,我为你种的洋桔梗都开花了,你喜欢吗?” “听听,我好想你!” 沧桑痛苦又英俊不凡的侧脸,轻轻落下,靠在林听冰冷的照片上。 旁边的陈叔看了,心里十分难受,“江先生,你已经又在这里呆一整天了,江书臣还等着你回去商议要事,我们回吧。” 江遇依旧靠在林听的照片上。 痛苦的泪水在克制中,潸然而落。 好一会儿,他才擦干泪,起身,问,“宋律风今天带柚子,来祭拜过林听了吗?” 他还想再等等。 想再见一见柚子。 陈叔摇头,“没有,倒是林先生和林总两父子,还有林薇薇,早上来过了。那时你在种花,我没让他们知道。” 江遇消沉地应了一声,“我去唐阿姨那边祭拜一下。如果柚子来了,打电话告诉我。” 陈叔点点头,“好!” 三十年前的今天,既是林听出生的日子。 也是林听母亲唐婉华去世的日子。 唐婉华的墓碑前。 柚子牵着妈妈的手,“妈妈,为什么这整片墓园,都种满了最你喜欢的洋桔梗,谁种的啊?” 那些花,仿佛是刚刚种下的。 泥土还是新鲜的。 这时,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传过来。 第90章 是林听! 热风徐徐中。 一道挺拔伟岸的身影,越过树影,渐渐走来。 那是林听这一辈子,永远也不想再见到的人——江遇。 林听立即抱起柚子,躲到一株茂盛的雪松树后。 随后蹲下来,朝柚子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 柚子很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知道,妈妈不想见到那个人。 妈妈更不想让那个人知道,她还活着。 别人的爸爸,都很爱他们的妈妈。 可是她的爸爸,不但不爱妈妈,还要了妈妈的命。 柚子心疼妈妈,抱紧了妈妈。 这只温暖的小手,被林听温柔地捧进掌心里。 然后拥紧女儿。 那些过往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现在还可以和柚子在一起。 唐婉华的墓碑前。 一束洛神玫瑰,被放在碑石前。 那束洛神玫瑰,是唐婉华生前最喜欢的花。 奥斯汀花型。 心粉圈白渐变色,波浪花边。 被称为玫瑰界的爱马仕。 市面上,洛神玫瑰重金难求。 以前,江遇每次和林听来探望唐婉华,都要从最大的花卉市场,提前两个月预订这束玫瑰洛神。 林振宇和林建国也知道唐婉华喜欢洛神玫瑰。 但这种花就算提前预订,也不一定能够订得到。 所以他们不是每年都会送。 林听却不同。 每一年,她都会想尽各种办法。 鹏城订不到,她会去别的城市订。 此时此刻,唐婉华的墓碑前,不只放着江遇送的这一束洛神玫瑰。 旁边还有另一束。 一模一样。 新鲜如刚刚采摘。 陈叔说过,林振宇和林建国父子俩,是早上来的墓园。 夏日的太阳如此猛烈。 如果这束洛神玫瑰,是林振宇林建国父子俩送给唐阿姨的,它早被晒焉了。 只有一个可能。 送花的人刚刚走。 那么是谁送的? 知道唐阿姨喜欢洛神玫瑰的人,只有他、林振宇林建国父子俩,还有林听。 江遇胸口一阵震颤。 不可能,不可能是林听…… 他朝四周望了望。 一望无尽的坟头。 洋桔梗,雪松,夕阳,微风…… 再无别人。 可是这花? 他立即掏出了手机,给林振宇打了一通电话。 林振宇这些日子,早就想找江遇了。 但江遇不见人影。 电话不接,微信不回,集团也扔给江书臣。 三个月,不闻不问。 电话接通后,林振宇在那边火气冲冲地问。 “江遇,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啊?” “这三个月你死哪里去了?” “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躲着薇薇?” “你知不知道这三个月,薇薇每日以泪洗面?” 林振宇说什么,江遇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他看着唐婉华的墓碑前,那束同样鲜艳的洛神玫瑰。 心中有一个强烈又荒唐的猜测闪过。 “林振宇,你今天来看过唐阿姨了?” 提到亡母,林振宇对江遇的愤怒减了半。 想到自己在妈妈临死前,答应过她,要好好照顾小听。 可是小听却因他而错失最佳治疗时间,去了妈妈的世界。 林振宇心中愧疚不已。 这一天是亡母唐婉华的忌日。 也是小听的生日。 林振宇当然不会忘。 “当然,早上我才去我妈的坟前忏悔过。” “是早上?”江遇紧紧追问,“那唐阿姨坟前的洛神玫瑰,是不是你送的?” 林振宇被江遇的追问带偏话题。 他早就忘了林薇薇的事情。 “洛神玫瑰极其难订,我今年给我妈送的是菊花。” 江遇:“你确定?” 林振宇:“我自己送的什么花,我还不确定?” 江遇又问,“林叔呢?” 林振宇:“我爸和我一起去的。” 江遇心中的那个猜测,越来越肯定。 他仿佛被雷击中。 四肢百骸的血液,直冲脑顶。 林振宇觉得纳闷,“江遇,你问这个干什么?” 哪里有人回应林振宇? 此时此刻,连日来在墓园种着洋桔梗,不眠不休的江遇,疲倦却被一扫而空。 林听还活着! 这花一定是林听送的。 如此一来,三个月前,周自衡高兴的和柚子说着,要去见妈妈时,两人脸上的笑容便有了合理的解释。 那时他以为,是他产生了错觉。 现在回想,他们真的是要去见林听。 心中那个笃定的答案,化作一道电流。 沿着他的脊柱,直冲天灵盖。 林振宇又在电话那头,开启絮絮叨叨的责备谴责模式。 林振宇用自己的不满,诉说着江遇对林薇薇的种种不公。 江遇一个字没有听进去。 他喉结滚动了好几次,这才不可思议地挤出一个来自内心深处的声音: “林振宇,林听还活着!” 那头的林振宇,立即质疑,“江遇,你是不是悲痛过度,脑子出问题了?” 电话被江遇挂断。 他拿起那束并非属于他带来的,洛神玫瑰。 玫瑰的花瓣,每一片都鲜艳欲滴。 上面还有新鲜的水珠。 举目四望,却空无一人。 很快,他朝墓园的下山路,追了出去。 …… 唐婉华的墓碑前。 直到确认江遇走远了,林听这才带着柚子从雪松树后,走出来。 她和柚子,朝着碑石上的照片,深深鞠了一躬。 “妈妈,我和柚子来看你了。” “外婆,我和妈妈来看您了。” 林听看着碑石上的照片。 照片上的妈妈,年轻又美丽,和她现在的模样十分相像。 林听完全能够感受到,当初妈妈生下她难产去世时,那诸多的不舍与牵挂。 “妈妈,对不起,原本我是要提前与你团聚的。” “可是我还有小柚子。” “我不能去你那里了。” “但是,妈妈,我很想你。” “妈妈,我生病的这段日子,认识了周琪的父母。” “他们人很好,把我当亲闺女一样照顾。” “你放心,你的女儿和外孙女,一定会过得很幸福的。” 她不想把自己被林建国林振宇欺负的事情,告诉妈妈。 那样,妈妈会伤心的。 妈妈明明那样信任林建国,信任林振宇。 她不想毁了妈妈的这份信任。 不想妈妈死也不瞑目。 …… 下山时,林听走了一另外条路。 不是来时的路。 她给小段打了电话,让小段在后山的下山路出口处等她。 回去以后,车子抵达君悦府。 林听亲自把柚子,带回客厅。 张淑琴和周国立,已经准备好了晚餐。 最后一道菜被张淑琴端上桌时,她招呼着走进客厅的两母女。 “小听,柚子,你们回来的正好,可以开饭了。” “妈!” 林听与张淑琴相处了三四个月,已经很习惯叫这一声“妈”了。 虽然张淑琴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她们没有血缘关系,可他们待她如亲生。 就在这两天,张淑琴劝她和宋律风试着相处看看。 她和宋律风,一个单亲带着柚子。 一个丧妻,单亲,带着落落和盼盼。 家里三个女儿,落落,柚子,盼盼,亲如姐妹。 张淑琴和周国立,希望他们能够做真夫妻,一家几口好好过日子。 张淑琴说了几次,林听便拒绝了几次。 她不能做对不起周琪的事情。 更是对婚姻和爱情,早就没有想法了。 “妈,我还有急事出去一趟,麻烦你们照顾一下柚子。” 柚子已经去和落落一起,玩着洞洞乐了。 说完,林听就急着出了门。 小段开着车,载着她去了一家花店,然后又去了周家山庄。 周自衡的电话打不通。 她只能来周家山庄找他。 此时此刻,小段的车子被山庄入口拦下。 大门戒备森严。 几十个安保人员,来来回回巡着逻。 他们手上,个个拿着电棍。 小段把车子开到一边停下来,“林小姐,周家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林听不知道。 看这阵仗,周家一定不会太平静。 联想前几个月,周家老二老四意外死亡,老三老五入了狱,一个死刑,一个终身监禁。 林听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周家这是,又有什么内部纷争了? 加上周自衡一直不接林听电话,林听就更紧张了。 周家的血雨腥风,堪比九子夺嫡。 林听一直众傍晚七点多,等到夜里八点半。 忽然,一声枪响。 寂静的夏夜,被枪声划破。 一同划破的,还有林听忐忑不安的心。 “小段,你听到枪声了吗?” “好像是。” “周自衡不会有什么事吧?” 林听心里七上八下的。 周自衡是她从小到大的朋友。 又救了她一命。 她不希望他出事。 她不停地给周自衡打电话。 又不停地给洛高打电话。 均是无人接听。 直到夜里九点半,周自衡的电话,终于回了过来。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林听仍然心悬一线。 “周自衡,你没事吧?” 直到电话那头,传来周自衡向来平静的声音,“有事?” 林听忘了找他是什么事,赶紧又问: “我在山庄大门口,半个小时前听到里面有一声枪响,周自衡,你没事吧?” 周自衡:“我让洛高去接你。” 山庄,东楼。 一地淌着鲜血。 那血,是从周自衡手臂淌下来的。 周自衡紧紧按着伤口。 任由鲜血直流,他却连眉头都未皱一下,“林听在山庄门口,你去接她进来。” “先生,你手臂受伤了,先处理伤口吧。” 洛高满眼担忧地看着自家老板。 刚刚惊险万分。 那刀明明是刺向洛高的。 可是他家老板却替他挡了一刀。 不过周家六少——周自雄,挨了周自衡一枪。 逃了,也伤得不轻。 周家除了老爷子,能坐上家主宝座的人,除了周自衡便只有周六少周自雄。 周六少周自雄,也是个狠人。 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痛下杀手。 看着一地鲜血,洛高有许多担忧: “先生,让林小姐先回去吧,山庄需要马上肃清内鬼,也需要立即把周自雄找出来。否则下次,他还会对你痛下杀手。” 今日,周六少就是冲着让周自衡必死无疑的结局而来的。 场面混乱。 可是周自衡看见林听的十几个未接来电。 她一定是有急事。 “带她到会客厅来见我,你亲自去接。” 说话间,周自衡已经撕碎了衫衣一角,紧缠手臂。 见洛高只好转身去接林听,周自衡缠着手臂的动作,停了下来: “我受伤的事,不要告诉林听。” 第91章 惊!林听才是林家真千金 十几分钟后,林听被带到了周自衡的会客厅。 此时的周自衡已经换了一身衣裳。 身上的血迹被他处理干净。 手臂的伤,简单缠了纱布,藏在西装衣袖里。 看到完好无整的周自衡,林听松了一口气。 来的路上,洛高已经跟她解释过了,说是没发生什么事。 但是林听还是担忧。 刚刚那声枪响,真是把她吓死了。 “周自衡,你真的没事吧?” 周自衡比了个手势,示意她坐下来。 “找我有急事?” 两人一起坐下来。 林听这才又说: “我找你是有急事。” “不过八点半的那声枪响,是怎么回事?” “周自衡,是不是周家的人想杀掉你?” 周自衡自三岁归家,手边手足,父母,哪个想让他活? 如果不是周自衡足够有手段,他早就成了周老爷子的替罪羔羊,死在前不久的那场死刑枪决中。 小的时候,林听就挺同情周自衡。 他是个六亲缘浅的人。 就像她一样。 冥冥之中,她总觉得她和周自衡是同病相怜之人。 加上周自衡救了她的命,她对周自衡有了某种像亲情一样的牵挂。 “周自衡,你别骗我,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明明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周自衡却显得风轻云淡,“你好像很在意我的安危?” “当然。”林听想也不想答,“你比我的亲人还要亲。” 提到亲人,林听心中恨意难消。 被病痛折磨,就快死的时候,她的亲人一个个的,见死不救。 “不,我已经没有亲人了。” “以后你和律风,还有落落的外公外婆,都是我的亲人。” 亲人两个字,让周自衡握了握拳。 拳背上,青筋浮现。 可他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并且给了林听一个坚定有力的安慰: “放心,以后我和宋律风,都不会让人欺负你。” “……” “说吧,找我什么急事,不然你也不会连着打十几个电话。” “我那是担忧你。”林听直言。 见他确实平安无事,她心下又松快了许多。 这才把下午在墓园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周自衡。 然后又说,“江遇已经怀疑了,花店那边我打过招呼了,但我怕他去查墓园的监控。” 如果江遇去墓园调取监控,一定能够看到她和柚子一起去祭拜母亲唐婉华。 她不想让江遇知道,她还活着。 她又说,“周自衡,你和江遇都是电脑高手,你应该也可以远程侵入到,墓园的监控系统吧?” 回应她的,是周自衡的眉心微蹙,以及他的不答反问: “林听,如果再见江遇,你的内心还会泛起波澜?” 林听斩钉截铁,“当然不会。我只是不想和这个狗男人见面。” “……”周自衡没有再说什么。 他沉默了几秒钟,让洛高拿来了一台电脑。 洛高看到他家老板敲打键盘时,心疼死了。 明明他的手臂刚刚被砍了一刀。 没去医院。 这会儿还要忍着疼,替林小姐办事。 林小姐的一句话,比什么都重要。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周自衡合上了电脑。 “林听,送你一句话。” 林听问,“什么?” 周自衡:“真正的放下,是直面它,漠视它。” 林听知道,周自衡经历的苦痛,比她多许多。 他说的也有道理。 只是,她还是没有办法做到完全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她欣慰一笑,“谢谢你,周自衡,我会加油的。” 周自衡把电脑递给洛高,又对林听说,“还有一件事情。” 还有啊? 接过电脑的洛高,快要急死了。 他忍不住插了一句,“先生,有什么事改天再和林小姐聊吧,你不是还有重要的事情?” 说着,洛高特意看了看周自衡受伤的手臂。 周自衡忍着痛,看了洛高一眼,“你先出去。” “先生。” “我心里有数。” 洛高不敢再说什么,识趣地走出去。 林听起身:“要是你有重要的事,我们改天再聊吧。” 周自衡直入主题,“关于你的身世。” 已经起身的林听,听到自己的身世,怔了一下。 周自衡跟着站起来,“六年前,偷窃林江医药研发机密的人,是林薇薇和苏秀珍母女俩。” 接着,他又说,“你和林建国的亲子报告,也是被这两母女动了手脚。” 也就是说,林听其实是林建国的亲生女儿。 她从来都不是妈妈偷人,而生下的野种。 其实病重之前,林听也有所怀疑。 柚子的亲子报告被人做了手脚,和当年她与林建国做亲子鉴定时的情形,一模一样。 一纸亲子鉴定,让她百口莫辩。 她猜测过,是林薇薇母女俩算计她,要把她赶出林家。 没想到,真是这样的结果。 她想起许多儿时,林建国对她的疼爱来。 林建国是典型的潮汕生意人。 爷爷奶奶重男轻女。 生下她后,妈妈唐婉华死了。 爷爷奶奶让林建国把她送到乡下去,找个人养着就行。 并且劝林建国,再娶一个。 但是林建国为了她,和爷爷奶奶吵了无数回。 林建国说,他的女儿不是赔钱货,是这世上最宝贝的孩子。 他宠着她,疼着她,又当爹又当妈,把她小心翼翼养在身边,并且还和爷爷奶奶断绝了关系。 他们怎么可能不是亲生的? 但林建国信了那纸亲子鉴定书。 他把林薇薇接回了林家。 从此,林家没了她的地位。 原来,多年前的那纸亲子鉴定书,真的也是假的。 她才是林家真正的千金。 周自衡看她沉默不语,问,“如果你想回林家,夺回一切,我可以帮你。” 林听的胸口,是窒息的,是密密麻麻的痛。 如果她不是林建国亲生的。 林建国对她这般冷漠无情,她不觉有什么。 人都是自私的。 可她偏偏就是林建国亲生的女儿。 如果可以选择,她不愿做林建国的女儿。 周自衡又说,“和林薇薇母女接头的人,是周家老六,周自雄。” 林听:“……” 周自衡:“他的手下都已经交代了,你想回林家,随时可以。” 林听斩钉截铁,“不用了。” 林家那个地方,她再也不想回去了。 管它有多少家产,管它能为她提供怎样的锦衣玉食。 她都不稀罕了。 她再也不要与林家的人,有任何瓜葛。 …… 深夜,周自衡处理了手臂上的伤,去了山庄的西楼。 西楼住着周老爷子周才昆。 见到周自衡,白发苍苍的周才昆一声苦笑。 失败了,终究是失败了。 周自衡还活着。 这一次,周才昆彻彻底底认了输。 他看着自己最憎恨最讨厌的这个私生子,问,“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为什么你这么恨我?”周自衡坐到周才昆的轮椅对面。 他用麻木的眼神,掩饰着内心所有的伤痛,“恨到,一定要我死?” 今日周老六周自雄对他起了杀心,必是老爷子授意。 否则,周自雄没有这么胆大。 就算他再是私生子。 就算他的母亲再卑鄙,再下贱。 他也是周才昆的亲儿子。 他不明白,为什么周老爷子要对他这般狠心。 周老爷子用哈哈大笑回应他。 笑累了,眼里露出凶狠的光,“周自衡,要么把我处置了。” 否则,等他有了机会,就是周自衡的死期。 “你以为我把您留在西楼,是念着父子情?” 周自衡起身,走到轮椅前。 弯腰时,他以一个上位者的姿态,拎起周老爷子的衣领。 “从今以后,西楼就是你的牢笼,你也应该尝尝什么是生不如死的滋味。” 说罢,松开,起身。 转身离开时,他的眼里只有麻木与冰冷。 身后,周老爷子哼笑了一声,“周自衡,那位被林家抛弃的千金,是你心上人吧?” 闻言,周自衡的步伐停下来。 他握起拳头,拳背上青筋浮现。 随即,斩钉截铁道,“你不会有机会动到她。” 周老爷子哼笑了一声,“原来你也有在意的人?” 周自衡:“洛高,把老爷子身边的所有人,通通换掉。” …… 翌日清晨。 一辆酒红色的红旗国雅,从周家山庄开出来。 洛高却在山庄门口,缓缓踩了刹车。 拦在前面的,是顶着一身晨光,一步一步朝车头走来的江遇。 江遇敲了敲驾驶室的车门,示意洛高开门。 洛高朝后面的周自衡看了一眼,得到周自衡的允许后,这才开了车门锁。 随即,江遇坐到了后排座,周自衡的身侧。 周自衡面不改色,“洛高,开车。” 车子驶离周家山庄。 车上的江遇打量了一番。 这辆多年前,他送给周自衡的酒红色红旗国雅,被周自衡保养得很好。 车子还是和当年一样新。 他与周自衡的兄弟情,却出现了很深的裂缝。 周自衡垂眸于手中的平板电脑。 屏幕上,是周氏集团近几年的财务报表。 他头也不抬,“有事直说。” 江遇换了个坐姿。 抬手间,拂过车顶垂吊的平安符。 这辆车里,连他送给周自衡的平安符,他都保存如新。 可见,周自衡其实还是很在意他们之间的兄弟情的。 否则,他早就把车换掉了。 松开平安符,江遇真诚地说了一句,“阿衡,对不起!” 这句歉意,发自肺腑。 他不该错怪他最好的兄弟,和他最爱的女人。 周自衡依然浏览在平板电脑上的财报上,“你不是来说这句对不起的。” 这时,他才抬头,侧眸,“说吧,什么事?” “墓园的监控,是你删的?”江遇也不再绕弯子,开门见山问。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 并且都是电脑高手。 昨夜周自衡远程侵入墓园的监控系统。 今早江遇便找到他这里来。 谁也不是傻子。 此时此刻,江遇紧握着拳头,满眼痛苦地看着平静的周自衡,“阿衡,林听还活着,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第92章 林薇薇不是你女儿 车厢里的气氛,归于沉闷。 良久,周自衡不答一言。 他把江遇的满眼痛楚尽收眼底后,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这胸腔里的窒息,是对昔日最好兄弟的失望与无语。 然后,冷漠开口,“你不知道原因?” 两人四目相对。 江遇用一声痛苦的笑声回应着。 是啊,他知道原因。 林听恨透了他。 恨到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了。 所以才连她还活着的消息,都不愿意让他知道。 他来找周自衡之前,并不能完全确定,唐婉华墓碑前的那束洛神玫瑰,就是林听送的。 现在,他确定了! “洛高,停车。”江遇看向开车的洛高。 他现在,只想见林听。 洛高见自家老板不说话,问,“江先生,你要去哪里,要不要我送你?” 江遇:“随便把我放路边就行。” 车子在路边的停下来。 随即,周自衡吩咐洛高,“去后备箱,把东西拿给他。” 很快,洛高下了车,从后备箱拿了一个盒子给江遇。 “江先生,这是你的东西。” 那陌生的盒子,让江遇疑惑。 他没落下任何东西,在周自衡这里。 周自衡看向他,“下车后再打开。” 车门被洛高拉开,提醒了一句,“江先生,这里不方便停太久。” 闻声,江遇识趣地下了车。 他手捧着周自衡给的盒子,看着那辆酒红色的红旗国雅,驶向远方。 他还记得当年,他送周自衡这辆车时,他们的兄弟情谊让许多人都羡慕。 可是现在,周自衡连跟他多说一句话,都显得很不耐烦。 是他错怪了周自衡。 是他亲手撕碎了这份兄弟情。 活该的! 这时,他才打开盒子。 盒子里面的东西,让他指节扣紧。 一张张被剪掉的照片,孤零零地躺在里面。 照片里,原本属于他与林听的美好回忆,全被剪碎了。 他与林听的合照,一分为二。 盒子里只剩下一张张,被剪掉的他。 那是三个月前,他交给柚子的相册。 他给柚子讲了许多,他与林听从小到大的故事。 本是想让柚子知道,他与林听从前的恩爱美好。 本也以为,能缓和他与柚子的父女关系。 没成想,照片被剪成这样。 这些,都是林听亲手剪的? 答案何其明显。 林听连一张合照,都不留给他。 那是他们从小到大的合照。 当初说好的,要等到彼此满头白发后,坐在种满洋桔梗的花园里,一起慢慢翻看的。 可是,全被她剪碎了。 他对她好残忍! …… 下午四点半。 东江幼儿园。 一辆白色的比亚迪,停在学校门口不起眼的位置。 车窗紧闭。 行人不见车内的光景。 可车里坐着的人,将车窗外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今天开车的人不是小陈。 而是小陈的父亲,陈叔。 为了不打草惊蛇,江遇特意吩咐了陈叔,换了一辆不起眼的比亚迪。 “江先生,柚子出来了,出来了,看……那真的是小听。” 陈叔激动哭了。 三个月前,人人都以为林听死了。 可是没想到她还好好的活着。 柚子好像高了一小截。 见到妈妈,活蹦乱跳地扑到妈妈怀里。 而林听,欢喜地牵起柚子,又牵起宋律风的女儿落落,走到一辆悍马车前。 车前的林听,剪了齐肩短发。 微卷的发被风轻轻拂起。 她一手小心翼翼替孩子们拉开车门。 一手将耳畔边的碎发往后一别。 露出的那张侧脸,精致润泽又丰腴白皙,再也不是以前那瘦巴巴的样子。 比亚迪后排座的江遇,几乎是一瞬间抠动门扳手。 一只皮鞋快速踩在地面。 他全身血液,直冲天灵盖。 恨不得马上飞奔过去,抱紧林听。 再也不松手。 可是,车门只被推开了一条缝,又合上。 如果现在他贸然冲出去。 见了林听,以后林听只会越来越躲着他。 他可能连这样远远地瞧她一眼的机会,也没有了。 明明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和自己的亲生女儿,就在眼前。 江遇却不能与她们相认。 那辆悍马,载着林听和柚子,离开了幼儿园。 砰砰直跳的心,惆怅又失落。 空落落的。 好像又被人抽走了大半条命。 江遇只能远远地望着那辆悍马,消失在车流…… 陈叔从驾驶室回头一望,高兴坏了,“江先生,小听真的还活着,太好了。” 江遇应声,“开车。” 林听活着,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又有了力量。 好像自己也活过来了。 可是他的脸上,依然没有一丝笑容。 林听一定恨透了他。 连他自己也恨透了自己。 陈叔问,“江先生,我们去哪里?” 江遇:“去林家。” 是时候,该为林听做点什么了。 …… 星河湾,静怡别苑。 林建国的茶室。 苏秀珍坐在茶台前,为林建国沏着茶。 那是林建国最爱喝的乌岽单丛。 她一边沏茶,一边陈述: “老林,这是我亲自去给你采的单丛,两百年的老树,你尝尝。” 林建国尝了那茶,确实不错。 可是,女儿林薇薇的婚事,被搅乱了。 现在江遇不打算补办婚礼。 原本婚礼后的领证计划,也一直不兑现。 林建国愁死了。 再香的茶,也不香了。 这个时候,苏秀珍又在旁边哭诉道。 “老林啊,唐婉华死后,我就一直跟着你。” “这么些年了,你为了死去的唐婉华,一直不给我名分也就算了。” “现在女儿还要因为林听的死,被江遇抛弃。” “你说我们两母女的命怎么这么苦?” 一时之间,林建国愧疚万分。 竟是答不上来。 这些年,苏秀珍一直没名没分跟着他。 他喜欢喝乌岽单丛,她就亲自去潮汕,早上四五点便起床帮他采茶。 他腰疼,秀珍甚至去学了好几个月的中医推拿。 每天不辞艰辛,要替他按摩两个小时。 这个时候,苏秀珍又哭道: “难道我和薇薇,都要因为那死去的两母女,一直这么委屈地活下去吗?” 林建国忽然觉得,苏秀珍说得很有道理。 都是因为死去的唐婉华和林听,秀珍和薇薇,才不幸福的。 他答应过唐婉华,这辈子只娶她一个。 所以,后来一直没给苏秀珍名分。 江遇也因为死去的林听,把薇薇的婚礼给搞砸了。 三个多月了,江遇一直不露面。 薇薇整日以泪洗面。 愧疚的林建国,赶紧替苏秀珍拭泪: “秀珍,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俩,是我没照顾好你们。” 这个时候,曹叔来敲了敲门,“林总,江遇来了。” 江遇找林建国有事。 苏秀珍便识趣地离开了茶室。 茶室里,林建国黑着一张老脸: “你还有脸来见我?你把薇薇坑惨了。” 江遇坐到茶桌前,“林叔,难道你就没怀疑过林薇薇和苏阿姨?” “怀疑什么?”林建国端起苏秀珍刚替他沏的茶来。 喝一口,是清洌的茶香味。 那可是秀珍亲自为他采的茶。 饱含了秀珍对他许多爱意。 他怎么可能怀疑苏秀珍半分? 放下茶盏时,林建国脸色更黑。 “江遇,你不要在背后说你苏阿姨坏话。” “我打算给你苏阿姨一个名分。” “我要风风光光地娶她。” 江遇不可思议:“林叔,你糊涂了?” “我没糊涂,是你糊涂了。”林建国对江遇,太失望了。 他哼了一声,又道,“林听得去世,我和你还有振宇,确实都有错。” 如果他们肯给林听一盒药。 林听也不至于惨死。 林听是他又当爹又当妈,倾注了许多爱意,辛苦养大的孩子。 林听去世,他也心疼。 可林听终究只是唐婉华跟别人偷情,生下来的女儿。 不如他的亲生女儿林薇薇,那般重要。 林建国下定了决心: “江遇,你苏阿姨,我一定会娶。” “还有,你也必须娶薇薇,必须重新为她补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否则我就向媒体宣布,我与江家决裂。” 疯了! 简直是疯了。 江遇可笑地看着林建国,“林叔,林薇薇并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确定要为了她们母女俩,如此疯狂?” 愤怒的林建国,狠狠哼声,“胡说八道。林听才不是我的亲生的。” 江遇:“林叔,你敢不敢和林薇薇做亲子鉴定?” 林建国:“我不可能做这种质疑薇薇,伤害薇薇的事情。” 江遇:“那你就可以质疑林听,伤害林听?” 林建国:“她死都死了,还要我怎样?难道为了一个亡妻偷情生下的野种,要我陪葬吗?” 闻言,江遇紧紧握拳,“林听不是野种。” 他只恨自己没有证据。 林建国又不肯和林薇薇做亲子鉴定。 起身时,他咬了咬后牙,“林叔,你会后悔的。” 从小他就发誓,要护林听一世无风无雨。 可是林听后来遭遇的一切,都因他而起。 如果他肯信任林听半分。 林听就不会含冤入狱,甚至他早就帮她,揭穿林薇薇母女俩的真面了。 江遇下了决心,“林叔,我会还林听清白的。” 看着他转身离开,林建国在身后冷冷警告: “江遇,如果你不准备薇薇被办婚礼,我就和江家决裂。” “我说到做到。” “我只给你三天的考虑时间。” 江遇驻足后,斩钉截铁,“不必考虑了,我和林薇薇绝无可能。” 第93章 要为林听洗刷冤屈 江遇走出茶室,在茶室门外,碰见了哭得梨花带雨的林薇薇。 他没多看她一眼,又往外走。 林薇薇拉住他,“江遇,我们可不可以好好谈谈?” 那只抓着他胳膊的手,被他用力推开。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林薇薇只好在身后,看着他无情地走开。 她哭得伤心欲绝时,林建国从身后走来,温柔地安慰着: “薇薇,别怕。爸爸一定会想办法,让江遇和你补办婚礼的。” 林薇薇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她挽着林建国的手,哭得更伤心,“爸爸,所有人都知道我在婚礼上被江遇抛弃了,我没脸活了。要是不能嫁给江遇,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林建国替女儿拭泪: “放心,只要爸爸坚持和江家决裂,江遇不敢不补办婚礼。” “到时候让和你把证也领了,你再给他生个比柚子更可爱的女儿,他肯定会回心转意的。” 这个办法,让林薇薇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爸爸,你真的会帮我吗?” “爸爸亏欠你太多,这次爸爸一定会弥补你。” “可是如果真的和江家决裂,林江医药百年根基势必会受到影响。” 林建国温柔地抚着林薇薇的头,“没有什么,比我的宝贝女儿更重要。” …… 江遇离开林家后,回到车上,给周自衡打了一通电话。 周自衡挂断了。 此时,已经傍晚了。 周自衡又去宋家蹭晚饭了。 宋家的餐桌上,热热闹闹的。 宋律风,周国立,张淑琴,林听,落落,柚子,还有张淑琴怀里抱着的小外孙女盼盼。 宋律风也不和周自衡客气。 他故意问,“周自衡,你周家山庄要什么样的美味佳肴没有,怎么天天到我家蹭饭?” 周自衡:“我那里清冷得很,不如这里热闹。”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林听身上。 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直到江遇的又一通电话打进来,他才抽开眸光。 “抱歉,我先接个电话,你们先吃。” 看他渐渐走远,张淑琴对宋律风道: “律风,周自衡在周家六亲缘浅,一个个的都想要他的命,确实挺可怜的。” “以后经常叫他来家里吃饭。” 宋律风笑了笑,“妈,你以为周自衡是来这里寻找亲情感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宋律风特意看了林听一眼。 如果后来他没有遇到周琪,他肯定会追求林听。 救林听于苦难水火。 给林听幸福。 因为,林听是他曾经的白月光。 但此时的宋律风,心里只有亡妻周琪。 以后,他都会拿林听当亲人对待。 再看远处接着电话的周自衡,宋律风是欣慰的。 以后,林听的幸福,就交给周自衡了。 落地窗前,周自衡对电话那头的江遇,态度清冷,“没空。” 江遇有急事。 周自衡不愿见他,他只能在电话里说: “阿衡,M901的临床授试者当中,有两名病人用药后,进入假死状态,又死而复生。” “你是不是也给林听,用过M901抗癌药?” “是不是也知道,长期潜伏在我们林江两家的商业间谍?” 林听肺癌晚期是真。 她能够活过来,一定是用了M901抗癌药。 这药,一定是潜伏在林江两家的商业间谍,拿给周家的。 刚好,周自衡回了周家,坐上了周家家主之位。 如此一分析,所有的事情都能解释得通了。 江遇迫切问,“阿衡,你要是知道谁是商业间谍,可不可以告诉我。” 周自衡被江遇冤枉的事情,他还记着仇呢。 他哼笑了一声,“那个商业间谍,不是我吗?” 江遇愧疚,“阿衡,对不起。我知道你重情重义,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周自衡记着仇,“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江遇赶紧又说,“阿衡,林听不能白白蒙冤坐了五年的牢,更不能被林家抛弃。我要替她讨回公道,我也要弥补她。” 周自衡:“江遇,送你一句话: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说完,周自衡挂断了电话,回到餐桌。 饭后,周自衡看着林听,“林听,陪我到小区散散步。” 林听:“啊,散步?” 这里这么多人,为什么是让她陪他散步? 周自衡面不改色,“今晚月色不错。” 月色不错,也不用让她陪他散步啊。 她看向宋律风,“要不,你陪周自衡去散散步?” 宋律风皱眉,“哪有两个大男人一起散步的?” “走吧。”周自衡已经从餐桌上起了身,目光依旧落在林听身上,“陪我看看月色。” 林听哦了一声。 见周自衡已经朝外面走去。 她这才迟半拍跟上去,“爸,妈,我一会儿就回来。” 兴许,周自衡是有什么事情,要单独跟聊? 两人走后,餐桌上留下一片笑语。 张淑琴早已把林听当自己的亲闺女对待了。 发现有男人对她有意思,张淑琴是欢喜的,“律风啊,虽然你和小听都没在一起的意思,但要是小听和周自衡在一起,好像也不错哦!” 就连柚子,也在偷偷地笑,“律风爸爸,我发现周爸爸好像喜欢妈妈哎。” “就你是个小机灵鬼!”宋律风轻轻捏了捏柚子的鼻尖。 柚子乐呵呵的笑,“周爸爸长得好帅。妈妈应该会喜欢的吧?” 宋律风吃醋了,“律风爸爸,不帅吗?” 柚子认真道,“帅也帅,就是和周爸爸比起来,还是差了点。” 就连落落,也在一旁笑着附和,“爸爸,你真的没有周叔叔帅。那天周叔叔去学校接我和柚子妹妹,老师都尖叫了。” …… 君悦府的正中央,有个荷花池。 八月盛夏。 荷花池里,朵朵荷花开得正艳。 周自衡和林听,沿着偌大的荷花池,边走边聊。 周自衡的身高和江遇差不多。 可是他迈步间,他身上散发着江遇没有的铁血刚毅和男儿气概。 早年,林听还混迹豪门名媛圈的时候。 那些豪门千金,可是将周自衡评为西装杀。 可以说没有哪个男人穿上西装,能有周自衡的这般气势。 此时此刻,林听走在周自衡的手右侧。 身着西装的他,每走一步都透着霸者气势。 林听走到他身边,显得娇小柔弱。 这时,周自衡停下来,“你什么时候,从宋律风家搬出去?” 林听也跟着停下来,“你问这个干什么?” “既然你们不是事实婚姻,住在一起,总是不好。” 借着月色,周自衡看着林听。 月光柔和。 他的目光也是柔和的,“林听,搬出来住吧。” 林听想了想,“柚子很喜欢和落落在一起,也喜欢这整个大家庭,她从小孤独,难得这么热闹。” 周自衡:“你要是愿意,我把宋律风家隔壁买下来。你和柚子住着,也能让柚子经常和落落一起玩耍。” 林听笑了笑,“周自衡,你开什么玩笑呀。宋律风隔壁的别墅,少说也要几千万。” 周自衡认真道,“没关系,以后你慢慢还我。” 林听嘀咕了一声,“你还当我是林家的千金啊,几千万,我哪里还得起?” 说话间,林听往前迈了几步。 周自衡长腿一迈,轻而易举跟上去,走在她身侧,“你就没有想过,要回林家,拿回属于你的一切?” 提到林家,林听心情低落,“我不想回林家。” “说正事。”周自衡换了话题,“江遇已经知道,你还活着。” 昨晚他替林听删监控时,周自衡便已经料到,江遇一定会查到侵入墓园监控的IP地址。 那个男人确实够渣。 可是他不傻。 他只是爱得深,恨得也深,才失去了理智。 这个话题,让气氛沉闷起来。 林听一辈子也不想再提到江遇。 周自衡又说,“林江两家有商业间谍,他也猜到了。我估计,他知道是林薇薇,但是没证据。” 闻言,林听哼了一声,“现在才开始怀疑,未免晚了。” 迎着荷花池凉爽的晚风,周自衡问,“需要我把手上的证据,交给江遇吗?” 他又说,“那样一来,江遇必定会还你清白。” 聪明如林听,很多事情也猜到了。 她停下来,微微侧身,看着周自衡,“他是不是问你要证据了?” 铁血气概的周自稀,却是轻轻应声,“嗯。” 他的声音,和这晚风一样温柔。 林听没有想到。 墓园的监控已经被周自衡删了。 江遇还是从那速洛神玫瑰,查到了她的身上。 既然知道她还活着,她也不用再藏着躲着。 她用嗤之以鼻,表明自己的态度,“我根本不需要江遇帮我做任何事情。清白我会自己找回来,早晚有一天,我也会自己回林家。” 从妈妈的墓前回来后,她想了许多事情。 自从爆出她不是林建国的亲生女儿后,妈妈背负了许多冤屈。 妈妈是为了给林建国生儿育女,才难产而死的。 可是不止林建国,所有认识妈妈的人,都说她水性扬花,说她背叛了林建国,是个贱货。 她不能让妈妈这么冤屈。 现在,她活着,她要替妈妈洗刷冤屈。 她看着周自衡,坚定道,“周自衡,麻烦你以我的名义,转告江遇。我的清白,我自己会找回来。不需要他插手。如果他真想弥补,请他识趣一些,永远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月光与夜风下,林听挺直脊柱,说得那样斩钉截铁。 她仿佛是一株风中劲草。 这样坚强的她,让周自衡的语气变得极轻,轻极,“林听,你就像一只贝壳,只是看着外表很硬而已。” 怕是经历了江遇这个狗男人之后,她的壳一定会紧紧闭起来。 再也不会让任何人走进去。 第94章 妈妈,周爸爸想娶你当老婆! 夜色很深。 周自衡的目光也很深。 林听并没有注意到什么。 她看着池子里随风摆动的荷叶荷花,一阵强颜欢笑。 “谁说我是故作坚强?”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为母则刚。” “每一个当妈妈的,都很刚强的。” 说着她转头,拍了拍周自衡的手臂,“不过,你放心!” 她笑着,又道: “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我有你和律风,还有周爸张妈,柚子,落落,盼盼。” “好多亲人呢!” “有需要帮忙的时候,我肯定随时开口。” 说这些话之前,她拍了拍周自衡的右臂。 掌心刚好落在周自衡受伤之处。 昨夜受伤,十几厘米的伤口,缝了十余针。 林听这一拍,周自衡右臂微微后缩。 察觉到他这一细微的动作,她关心道,“怎么了?” 周自衡眉头也没皱一下。 明明,伤口刺辣辣的痛。 他的眉眼里,却是铁骨柔情的笑意。 “没事!” 两人结束话题。 短暂沉默了一阵。 不知道说什么的周自衡,突然提议,“再走走?” 这段从宋家别墅到中心荷花池的路,明明很长,周自衡却觉得没走多远。 林听有些走累了,“回去了吧。”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 往回走时,她边走边问: “周自衡,有件事情我一直很疑惑。” “什么事?” 为了配合她的步伐,周自衡走得很慢。 月影拓在他顶天立地血性男儿的身影上。 身侧的林听被衬托得更加小鸟依人。 夜风习习中,两人并肩走着。 成双的白鹭飞过头顶。 两人落在地面影子,紧紧挨着,成双成对。 吹着这夜晚里的风,林听只觉空气很新鲜。 那是她病愈之前,从未感受过的新鲜。 心情也是轻松愉悦的。 她停下来,看着周自衡,认真地问: “你越狱期间,柚子有一次被江遇接走,突然失踪了。” “她回来告诉我,她被麻袋套走打晕,又被人扔进了冰冷的河里。” “如何被救,如何被送往城中村的巷子口,她也不知道。” “是不是你?” 除了周自衡,林听想不到任何人,能在背后如此神秘。 显然,夜色下周自衡的神色略显茫然,“不是我。” 就算他手眼通天,越狱逃亡期间,狼狈又不堪,手也没伸到这么长。 “洛高也没跟我说过这件事。” 虽然,他入狱后吩咐过洛高,要事事照应着林听。 但他回归后,洛高从没提起过这件事情。 林听百思不得其解,“柚子不可能撒谎。” 是谁在背后救了柚子? 又不敢让人知道? 林薇薇? 不可能。 一定是林薇薇,找人掳走了柚子。 她想让柚子死。 柚子被扔进水里了,不可能又把她捞起来。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 夜里九点多。 周自衡回到周家山庄。 管家洛叔,走上来,“先生,江总在会客厅等着。” 这个男人,真是阴魂不散! “不见!” 洛叔又说,“江总说了,要是您不见他,他会等到天亮。” 会客厅在东楼。 既然江遇在那里,周自衡连东楼也不去了。 他直接去了北楼。 走过一处拱形木桥,江遇从桥的另一头,半路拦截。 夜色很深。 江遇绝色风华的容貌,映在一片阴影中,“你就这么讨厌见到我?” 他从树影下,走到桥中央。 浓浓的,是夜色。 也是江遇眼中的失意与痛楚。 “我就真的那么让人烦吗?” 桥上,傲然挺立的周自衡,不动声色,“我以为你有自知之明。” “阿衡,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忙。”江遇又走近了两步。 近在周自衡的面前。 从前,周自衡的满眼麻木与冰冷,只对外人。 他对他和江书臣,从来不会麻木无情。 此刻,周自衡的眼中是没有一丝温度的。 江遇只恨自己,在兄弟最需要他的信任与支持的时,他选择了深深刺周自衡一刀。 “阿衡,林听还活着,我不可能让她和以前一样孤立无援。” “我要为她做点什么。” 周自衡用一言不发,回应江遇。 随即掏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 “周自衡,既然他知道我还活着。” “麻烦你以我的名义,转告江遇。” “我的清白,我自己会找回来,不需要他插手。” “如果他真想弥补,请他识趣一些,永远也别出现在我面前。” “别来恶心我。” 录音播放完毕,周自衡把手机递给江遇,“听清楚了?” 当然! 江遇听得清清楚楚。 是林听那痛彻心扉又斩钉截铁的的声音。 周自衡问,“需要再听一遍?” 江遇握紧双手,拳背上冒出青筋,“你就这么喜欢补刀子?” “既然听清楚了,那就没我什么事了。” 夜色下,周自衡魏然挺拔的身影漠然转身。 他走下木桥。 站在桥头,又停下来,未回头。 “如果林听愿意让你帮她,我手上掌握的,我会给你。” “但她并不愿意。” “别去打扰她,她好不容易过几天好日子。” 见他走远好几步,江遇喊了一声,“阿衡,我听说六少中了枪伤失踪了?他是不是想杀你?” 见周自衡头也不回,江遇关切地喊了一声,“阿衡,你要小些一些。” 过去的那些定论,都是他对周自衡的误会。 江遇这才体会到,周自衡身处周家的艰难与不易。 他担心周自衡的安危,“阿衡,如果有需要帮忙的,随时开口。” 哪里有人回应他。 周自衡已经消失在了夜色。 远去的不只是周自衡的身影,更是两人曾经毫无间隙的兄弟情。 江遇永远记得,周自衡替他挡了那一刀。 周自衡从来没有变。 也从来没有算计过他。 是他太蠢。 …… 山庄东楼。 周自衡坐在沙发上。 沙发前,站着昨晚知道真相的几个人。 这些都是周自衡的亲信。 周自衡平静中带着威慑的目光,落在众人身上,“六少中枪失踪的事情,谁传出去的?” 洛高站出来说,“先生,我吩咐过不许外传。” 洛高想了想,又说,“应该是山庄的人听到枪声,再加上那几房的人蠢蠢欲动。” 周家这场血雨腥风的内部斗争,周自衡从来没有主动解决过任何一个人。 二少与四少的死,三少与五少嫁祸到他的头上。 好在这些年他韬光养晦,藏器待时,收集了不少周家人犯罪的证据。 翻去覆雨间,洗脱嫌疑,将老三老五送进了监狱。 留下一个倒戈于他的周六少,却想要他命,想将他取而代之。 这周家个个毒蝎心肠。 一个都留不得。 见他衣袖上浸着鲜血。 是伤口又裂开了。 医生明明吩咐他,要静养。 偏偏他今日又跑出去,非要林小姐。 洛高关切道,“先生,您的伤……” “没事。”周自衡问,“让你搜集的东西,怎么样了?” 洛高:“那几房的把柄,差不多都掌握在我们手上了。 说着,洛高把一堆资料,递到周自衡面前。 周自衡大概看了看,“从六少的母亲开始,杀鸡儆猴。” 这些死掉的,进监狱的,失踪的周家男儿,并不是周老爷子跟一个女人生的。 如今一夫一妻的时代,周老爷子周才昆,却敢公然在周家山庄养起四房太太。 加上好些个女佣被周才昆睡过。 周自衡的母亲,便是其一。 周家的关系,错综复杂。 堪比古代的豪门贵族。 那些女眷,周自衡不会动,但不代表任由他们掀风作浪。 吩咐完正事,洛高劝周自衡包扎伤口。 周自衡没在意,继续问,“君悦府宋律风隔壁的别墅,谈得怎么样了?” 洛高收起那些资料,答,“业主答应卖,三天可办完所有手续。先生,就算您想送林小姐别墅,她也不一定会收。” 周自衡:“放心。” 洛高又问,“先生,到时候您真要搬过去住啊?” …… 四日后。 鹏城下了一场雨。 雨后天晴。 是个空气清新又阳光明媚的周日。 一大早,君悦府宋家众人,见着隔壁两百米开外的别墅,来了一车又一车的家具。 好像是在搬家。 他们搬完家具,有人过来敲门。 是洛高的父亲,洛叔。 林听认得。 洛叔站在他的面前,“林小姐,周先生说隔壁的家具要怎么摆放,还需要你过去安排。” 隔壁别墅,真的被周自衡买下来了? 前几天,她才听闻周自衡说要买一栋别墅,送给她。 这才四天吧,什么购房手续办得如此之快? 洛叔看向和落落一起逗着盼盼的小柚子,笑盈盈道,“周先生说,让您带上柚子一起。” 周自衡是怎么回事? 一栋别墅说送就送? 林听打算过去看看。 她很听话的,带上了柚子。 偌大的客厅里,十几个工人进进在搬家具,依然显得大厅有些空旷。 却不见周自衡的身影。 洛婶见了林听,立即笑盈盈迎上来。 这可是未来的女主人。 洛婶当然不能怠慢。 “林小姐,来了。” “先生知道你喜欢法式奶油风,这些抠门和线条,都是先生让人连夜赶工的。” 周自衡竟然知道她喜欢法式奶油风? 她好像只对江遇说过。 那个时候,她们还在上大学。 江遇说要提前准备婚房,问她喜欢什么样的装修风格。 当时周自衡在场吗? 她都想不起来了。 洛叔说,“林小姐,这沙发要怎么摆,您看看。” 林听有些不太自在,“……这,不用听我的吧。” 洛婶笑着说,“这房子是周先生送给您的,家具怎么摆,当然要听你的。” 柚子在林听身边小声说,“妈妈,周爸爸是不是想娶你当老婆啊?” 柚子昂着脑袋,看着妈妈,“要不然,他怎么会送你这么大的房子啊?” 第95章 林听重回林家 这个问题……林听挺难回答的。 她弯下腰来,小声对柚子说,“你周爸爸可能就只是想报恩。” 报小时候,她救他一命的恩情。 她把儿时,她跳进水里救周自衡的事情,告诉了柚子。 柚子听后,更疑惑了。 “啊,妈妈,你把周爸爸的头按到了水里?” “他不是应该更讨厌你吗,怎么还要报恩?” 她也不知道啊。 那时虽是跳下去要救周自衡。 但她怕水,逮着周自衡的脑袋就往水里按。 要不是江遇和江书臣赶来,她和周自衡都得死。 谁知道这男人还当成恩情了? “林听。” 这时,楼上有人喊她。 抬头一望。 栏杆处,是周自衡伟岸轩昂的身影。 他冲她们母子淡淡一笑。 笑容间,纳尽了他的铁骨柔情。 “带柚子上来看看。” “哦。” 林听倒是很听话。 领着柚子上了楼。 在周自衡的带领下,她们参观着二楼的房间。 “柚子,挑一间做你的儿童房。” 说着,跟上来的洛婶,领着柚子四处看了看。 留下来的林听,直接拒绝了: “周自衡,你要是请我吃顿饭,送我一个小礼物,我还能收。” 至于这大别墅。 真不能收。 “这么贵的别墅,没有理由收。” “收了也不能心安理得。” 男人一袭深色西装。 黑色的衬衣。 第一颗纽扣微微敞开。 说话间,充满力量的的脖颈处,喉结高挺。 “那你住在宋律风家,就能心安理得?” 其实,林听住在宋律风家,已经习惯了。 她也不是白吃白住。 有给生活费,和一部门房费水电费。 周自衡又说,“住在这里,柚子依然能够经常去落落姐姐家串门,你们母女俩又能有自由空间。” 他接着说,“你一直顶着宋太太的身份,住在宋律风家,不会觉得愧对死去的周琪?” 说话间,他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你和宋律风不是事实婚姻。” “应该把离婚手续办了。” “才不愧对周琪。” 当初怕自己死后,柚子没着落。 林听和宋律风快速领证。 确实心中愧对周琪。 周自衡的话,让林听突然意识到,自己确实不能再心安理得地住在宋家。 “周自衡,好像你说的很有道理。” 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的周自衡,淡淡开口: “你搬过来住,可以种上你喜欢的洋桔梗。” 他的音色,明明很淡。 却在成熟绅士与铁血柔情中,游刃有余。 林听一度怀疑周自衡对自己的用意。 但她觉得,可能是自己多想了。 从小到大,周自衡都是有恩必报重情重义之人。 可能真只是为了报恩。 就在她心里展开一系列的思想活动时,周自衡又道: “我也收你房费水电费,不让你白住。” “行。”林听愉快地决定了,“我搬过来。” 说话间,周自衡带着林听,去看了她的卧室。 推开门的时候,周自衡问,“那你什么时候,去和宋律风办离婚手续?” 林听站在身后,慢了半拍回答。 周自衡保持着推开门的动作,回头看着她: “宋太太的身份,该还给周琪了。” 点头间,林听觉得很有道理,“我听你的,这几日看看宋律风是否有空。” 身后偷偷听着的洛高,忍俊不禁。 他家老板,这是在套路林小姐吧? 这坑一个比一个挖得深。 冠冕堂皇,说是不让林小姐愧对周琪律师。 其实,是自己打着如意盘算。 洛高:老狐狸果然是老狐狸! …… 傍晚。 晚饭后。 林听坐在婴儿房的椅子上。 四个多月的小盼盼,被她抱在怀里。 宋律风泡好奶粉,将奶瓶里的奶汁滴在手背上,试了试温度。 刚刚好。 他递给林听。 林听接过来,温柔地喂给小盼盼。 “律风,找个时间,我们去把离婚证领了吧。” “过几天,我搬到隔壁,周自衡把那栋房子买下来了。” “他说的有道理,宋太太的位置,应该还给周琪。” 本来他们就是假结婚。 当初只是为了让宋律风快速成为柚子的继父,拿到柚子的抚养权。 宋律风问,“周自衡劝你,和我领离婚证?” 林听看着喝奶的盼盼,生怕她呛了奶,“周自衡说的有道理,本来我就一直很愧对周琪。” 说到周琪,两人同时缅怀。 亡妻之痛,宋律风至今未能走出去。 他的神色显得悲伤。 目光孤凉。 如同挂在荒山树梢的月光,死气沉沉的。 再看自己的小女儿盼盼。 和林听的命运一样,刚出生就失去了妈妈。 可怜的孩子。 唯一欣慰的是,如今林听好好活下来了。 他们名不副实的婚姻关系,确实应该结束了。 他终于露出一丝微笑,“小听,往前走,你会幸福的。” 周自衡这男人,藏得够深。 这么些年,都没发现,他竟然对林听有那方面的意思。 宋律风唇边的笑容加深,“我支持你搬到周自衡买的房子去住。” 林听什么也没有意识到,“我给他房费和水电费的,不白住。这样也能每天串门,让落落和柚子继续互相陪伴,愉快玩耍。” 面对林听的毫无察觉,宋律风笑而不语。 两人聊天间,盼盼喝完了100毫升的奶粉。 宋律风把盼盼抱起来,小心翼翼靠在自己肩头,拍了拍盼盼的奶嗝。 这时,张淑琴站在婴儿房的门口,满眼疑惑,“律风,林家给你送来了请柬。” 宋律风也很疑惑,“哪个林家?” 张淑琴走进来,“还有哪个林家,肯定是小听那猪狗不如的渣爹——林建国啊。” 宋律风很纳闷,“他给我送请柬干什么?” 他和林家,没有多少来往。 说话间,宋律风已经拆开了请柬。 看了请柬上的内容,宋律风整个脸色阴沉下来。 他被气得胸口发闷,“小听,林建国竟然要和苏秀珍结婚,并且还要举行婚礼。” 抱着盼盼的林听,脸色刷一下沉下去。 想到自己被冤枉了三十年的妈妈。 太冤屈了! 妈妈曾经深爱着林建国。 给林建国生了一儿一女。 林建国在妈妈怀孕期间,与苏秀珍上床,让苏秀珍怀上了林薇薇。 妈妈难产而死,这两人一直在一起。 还要被苏秀珍污蔑妈妈偷人。 林建国竟然信了。 林家的产业,是当初妈妈陪林建国一起打下来的。 苏秀珍想要拿走属于妈妈的一切。 门都没有。 一口恶气提不上来的林听,再也忍不住了。 这时,宋律风又说: “小听,你父亲决定将他百分之八十的财产,赠送给苏秀珍林薇薇母女。” “他希望由我出面,拟定具有法律效益的赠送协议。” 张淑琴忍不住破口大骂,“这老不死的,是疯了吧。林薇薇和苏秀珍母女俩,骗了他一辈子。林薇薇根本不是林建国的亲生女儿。” 张淑琴替林听不值,“小听,林家的一切都是你的,你不能拱手让给这不要脸的两母女。你也应该让林建国知道,你才是他的亲生女儿。” 林听把盼盼抱给张淑琴。 又从宋律风手中,接过那张请柬。 林建国和苏秀珍这两人,连婚期都定好了。 鼎盛大酒楼。 鹏城最高端的六星酒店。 一把年纪了,还要举办盛世婚礼。 这狗男人对苏秀珍真是爱得够深。 他要是知道,妈妈从来没有背叛过他,林薇薇根本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会怎样? 妈妈嫁得太不值了! 恨意,让林听将手中的请柬,揉捏成团。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里。 她的心冷透了。 那个曾经说过,这辈子只娶妈妈一个人,永远爱妈妈的林建国,是想让妈妈死不瞑目吗? 她答得斩钉截铁,“我是该回一趟林家了。不是为了和林建国父女相认,而是为了妈妈。” 她要还妈妈一个清白。 回林家之前,她连夜去了周家山庄,和周自衡见了一面。 收到请柬的人,不只宋律风。 还有周家山庄的周自衡。 林听连夜来找他,在他意料之中。 这口恶气咽不下去,很正常。 周自衡什么也没问,让洛高拿来了一只U盘。 “林小姐,这是六少和林薇薇见面的聊天录音。” 迫不及待的林听,立马听了录音。 “六少放心,我会继续潜伏在林江两家。” “下次林江医药再有新的研发机密,我一定会想办法弄到手。” 反复听完录音,林听眉心紧蹙。 “周自衡,这段录音并不能证明,林薇薇不是林建国的亲生女儿。 而且林建国极其极其维护林薇薇。 他会认为这是我们伪造的证据,污蔑林薇薇。” 她想了想,又说,“周自衡,要拿到确凿的证据,我还需要你帮忙。” 周自衡:“尽管开口。” 林听把自己想的那个法子,告诉了周自衡。 周自衡:“还是你想的周到。” 其实,这个办法,周自衡之前也想到了。 并且也安排了洛高去实行。 只是没有想到,林建国会这么快,迎娶苏秀珍那个心机老女人。 …… 第二天。 星河湾,静怡别苑。 林建国和林振宇父子俩,在茶台前梳理着婚礼事宜。 林振宇满心欢喜,“爸,你终于可以和苏阿姨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想想,真是不容易。 “这些年,苏阿姨对你的关心照顾,对这个家的默默付出,我是看在眼里的。” “以后你们能结为夫妻,有个伴,互相照应,我也高兴。” “爸,你也别有心理负担,虽然那个时候你答应过妈妈,这辈子只娶她一个。” “但是,是她先辜负你。” “为了信守诺言,你在她去世后三十年不续弦,已经很对得起她了。” “你别有心理负担,我支持你娶苏阿姨。” 林建国顿时老泪纵横,“振宇啊,谢谢你理解爸。爸这个年纪的人了,身边没个伴确实不行。将来你和薇薇都成家了,还得是你苏阿姨照顾我。” 林振宇替林振宇斟了一杯茶,“所以,我还得感谢苏阿姨,替我照顾您。” 就在这个时候,曹叔慌慌张张冲进茶室: “林总,林先生,宋律师来了。” 林建国笑道,“来了正好,让他进来。” 正好让宋律风替他拟定财产赠送协议。 他正高兴着,曹叔一脸复杂,不知是高兴震惊,还是难过,“林总,和宋律师一起来的,还有,还有……” 第96章 林薇薇,假的真不了 看到林听活着回来。 曹叔欣喜若狂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了。 同时又有些担忧。 林建国和苏秀珍就要举行婚礼了。 林听回来了,会怎么想? 他怕林建国和林振宇没有听清,又重复说了一遍: “林总,林先生,小听和宋律师一起回来了。” “小听还活着!” 茶台前。 林振宇皱着眉头,应了一声,“曹叔,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就在这时。 茶室门口。 一道纤细高挑的身影,立于宋律风身侧。 她踩着高跟鞋,在宋律风的陪伴下,一步一步走进茶室。 又一步一步,走到茶台前的林振宇和林建国父子俩身前。 两父子早已惊掉了下巴。 同时从茶台前不知不觉地站起来。 林振宇全身血液直冲天灵盖。 天啊,这是活着的小听啊? 真的是他从小宠到大的妹妹,小听吗? 他怕自己花了眼,赶紧绕过茶台,大步走到林听的面前。 小听剪了新的发。 短短的,齐到肩。 短发衬托的她的脸蛋,饱满又精致。 和儿时那张精致的娃娃脸重叠在一起。 是他的妹妹小听,真的是小听。 小听真的还活着。 林振宇顿时热泪盈眶,拉住林听的手。 温暖的手儿,被林振宇越握越紧。 紧到他想要开口喊一声妹妹时,激动得说不出话。 一声声哽咽中,他将林听紧紧拥进了怀抱里。 就像小时候一样。 “妹妹,真的是你?” “你真的活着?” “我太高兴了。” 怕自己产生了幻觉,林振宇抬头,把林听从头到脚打量着。 掌心中温暖的手儿,却冷不丁地抽出去。 “是我,我回来了,我没死。” 林听厌恶地抽开手后,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笑容。 她想到自己快要死的时候,求着自己的亲哥哥,给自己一盒救命药。 他不但不给药,还要侮辱她,诋毁她。 甚至把她从小到大珍藏的,她与林振宇的水晶琉璃相册,给摔碎了。 碎掉的何止是相册。 更是他们从小到大的兄妹情。 骨血关系割不断。 可这份兄妹情,林听早就想要剪断了,远远地,再也不要瞧林振宇一眼。 可是这个男人,竟然答应林建国娶苏秀珍那个心机老女人。 竟然默认林建国把自己名下百分之八十的财产,都赠送给苏秀珍和林薇薇两母女。 妈妈九泉之下,何以安心? 这抽开的手,让林振宇胸口下意识的一阵抽痛。 妹妹在怪他。 怪他在她病重病危时,没给她一盒抗癌药。 所有的愧疚与自责,化作一句林振宇真心实意的,“小听,哥哥对不起你!” 在林听进了静怡别苑时,林家的人都围了来。 一个个的,站在茶室门口。 这里瞬间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大家都来或好奇,或惊讶,或不可思议地打量着。 这个死而复生,活着回来的,昔日的林家千金大小姐。 “不是死了吗?” “怎么好好地活着回来了?” “这是回来阻止林总娶苏女士的吧?” 围观的人,当然也包裹不可思议的苏秀珍与林薇薇。 两母女面色阴沉,心下大乱。 林听看着这林家的一切。 如果没有妈妈唐婉华,当初拿出自己的钱,救林家与濒临破产。 林建国哪有今日的风光? 他没有回应林振宇的话。 她指着和林家佣人,一起围在茶室门口的苏秀珍,冷冷问: “林振宇,你也支持林建国娶苏秀珍?” “支持林建国把他百分之八十的家产,都赠送给这两母女?” 骨肉团聚的喜悦,被林听这两句冷冰冰的质问,给彻底打破。 林振宇的脸色沉下来,“小听,你活着回来,我很高兴。真的。” 他发自肺腑,又道: “哥哥知道,之前我有许多对不起你的地方。” “你能活着,哥哥会像你小的时候一样,疼着你,护着你。” “但是林家的事情,你别插手。” “爸不计较妈和外面的男人偷情,生下了你,还把你当亲闺女一样养大,已经很不错了。” “你就……” 啪! 林听的巴掌,用力落在林振宇的脸颊上。 如今身体康复的她,中气十足,力道吓人。 一个巴掌,扇得林振宇脸颊红肿了起来。 啪!啪啪! 接着又是三个巴掌。 心中有愧的林振宇,默默承受着这几巴掌。 妹妹差点死在他手上。 打他这几巴掌,应该的。 就是拿刀子捅他,他也得受着。 挨了巴掌后,他默然握拳。 声音却是无比的温柔。 “小听,你杀了我也不为过。” “但是你没有资格替妈妈说话,是她先……” 啪! 又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紧接着的,是她抬腿用力一踹。 林振宇的小腹被她踹中。 整个人,当地跌坐在地上。 “哥!” 林薇薇冲上来,蹲下来扶着林振宇。 看着林振宇肿起来的脸颊,她心疼哭了。 “哥,你没事吧?” 林薇薇回头,流着泪,满眼愤怒地瞪着林听。 “林听,你发什么疯?” “你活着回来了,我们一家人都会很欢迎。” “但是你要是回来发疯,就请你滚出我们林家。” 现在林听没功夫收拾林薇薇。 她要先收拾完林振宇这个狼心狗肺的男人。 林薇薇被她拎起来,往旁边一甩。 清通道路后,她拎起林振宇的衣领。 愤怒被她压在胸口,她失望透顶道: “林振宇,到底谁才是你亲妈?” “你是不是不知道妈妈生下你,子-宫下垂,在床上足足躺了半年。” “就算恢复了,也好长一段时间漏尿。” 这些,她是听林家以前的佣人说起的。 “妈妈被人诬陷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你为什么不维护妈妈的清白?” “还要帮这个心机女人夺走林家的一切?” 林振宇当然知道,唐婉华才是他的亲妈。 可是她早就死了。 死之前,她还做了一件让他丢尽脸面的事情。 那就是背着父亲林振宇,在外面偷男人。 林振宇推开林听,“小听,你不是爸的亲生女儿,爸和苏阿姨的婚事,你不要再插手了。” 啪! 又是一巴掌。 “够了!” 就在这时,林建国拍着茶桌,一声怒吼。 林听活着回来,他高兴还来不及。 可是高兴没半分钟。 林家被林听闹得鸡飞狗跳。 他压着这阵怒意,绕过茶桌,走到林听的面前。 他从小养到大,寄托了他对亡妻许多思念的宝贝闺女,真的还好好的活着。 林建国把林听好好地看了几遍。 见她瘦虽瘦,却是健康的瘦。 血色也比之前好了许多。 林建国是欣慰的。 “回来了就好。” “小听,你之前病重,爸爸没有信任你,未能给你一盒救命药。” “爸爸的错。” “爸爸会弥补你。” “但是你哥说得没错,我和你苏阿姨的婚事,你没资格插手。” “我愿意继续把你当亲生女儿,是我宽宏大量。” “但这并不代表,你可以对我的事情指手画脚。” 林建国变得苦口婆心起来: “是,我答应过你妈妈,这辈子只娶她一个女人。” “可她先背叛我。” “我能把你养到这么大,已经很对得起她了。” “再说了,小听,爸爸这一把年纪了,身边需要一个人陪伴着。” “你苏阿姨照顾着我,伺候着我,你和你哥应该感谢苏阿姨。” 这这荒诞的言论,让林听笑不活了。 她道: “林建国,别说你娶一个苏秀珍。” “你就是娶十个百个,我都没意见。” “但是,你没有资格把财产赠送给这个心机老女人。” “那些是你和我妈的共同财产。” 财产两个字,让林建国恍然大悟,“说到底,你是冲着财产来的,对吧?” 这个时候,苏秀珍从林家一众佣人中,走上前。 来到父女俩面前。 “小听,你别和你爸吵。” “他最近身体不好。” “财产我不要了,我真的只是想留在你爸身边,照顾他。” 收拾苏秀珍和林薇薇的时机还没有到。 但不代表,林听就会这么放过苏秀珍。 她指着苏秀珍那张老脸,斩钉截铁: “听着,苏秀珍。” “这三十年来,你在林家吃的每一顿饭,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我妈妈唐婉华与林建国的婚后财产。” “我有权利让你吐出来。” 只是她手上的证据,还不能完全让林建国信服。 暂且让苏秀珍母女俩,再舒坦几日。 看到苏秀珍委屈哭了。 林建国赶紧把她的手牵过来,紧紧握在手里。 林听觉得太可笑了。 她刚刚回林家的时候,还看林家的佣人,在擦妈妈的遗像。 这会儿这个老男人和老女人十指紧扣。 妈妈唐婉华,太不值了。 林建国警告道,“林听,我的女人,我不允许你如此不尊重她。” 苏秀珍吸了吸鼻子,“老林,小听刚回来,好好跟她说话。时间久了,她想通的,我们……” 林听斩钉截铁,“林建国,恭喜你即将迎娶新妻。我今天只是来告诉你,你大婚的那一天,我会送你一份大礼。” 她知道,没有铁证如山的证据,林建国会永远维护林薇薇苏秀珍母女俩。 今天回林家,只是第一步。 这时,林听又将目光落在林薇薇身上。 这一眼,让林薇薇乱了方寸,“姐姐……你,你真的还活着,我,我太高兴了。” 那些怒意,已被林听压在胸口。 她恢复了理智理平静,掷地有声道: “林薇薇,送你一句话。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假的真不了! 这句话,让林薇薇差点站不稳。 她不明白林听是如何死而复生的。 林听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已经掌握了,她是林家假千金的证据了? 完了,完了,林薇薇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害怕过。 这时,林听喊了宋律风一声。 宋律风点头后,将手中的起诉通知书,递给林薇薇、苏秀珍和林建国。 三人各一份。 他们拿着看了看。 林听道: “林建国,你此刻拥有的财产,有一半都是我母亲唐婉华的。” “作为唐婉华的子女之一,我有百分之五十的继承权。” “现在我代表我母亲,正式向法院起诉你婚内出轨,并要求进行财产分割。” 她丝毫也不拖泥带水,又对林薇薇和苏秀珍母女说: “你们手中的这份清单,是这些年来你们花我母亲的,吃我母亲的,用我母亲的。” “我也代表我母亲,正式向法院起诉,要求你们全部还回来。” 之前她是连着坐牢和重病。 没有精力收拾林薇薇和苏秀珍母女俩。 现在,她精力、体力和时间,一大把。 “想要我妈妈的财产,那就法院见。” 丢下这句话,林听便叫着宋律风,一起离开了。 围在茶室门口的林家一众佣人,赶紧让出了条道来。 让他们离开。 门口的路,却在这个时候,被一个挺拔伟岸的身影给死死拦住。 第97章 让林薇薇现出原形 门口。 男人站在清晨的薄光中。 身形挺拔,帅气英姿。 绝代风华的容颜,明明映着明媚的阳光,却透着浓浓的伤感。 那是闻讯赶来的江遇。 他知道林听还活着。 却不敢与她正面相见。 今日得知,她和宋律风火气冲冲地杀回了林家。 定是为了林建国要娶苏秀珍为妻这件事情而来的。 他怕她在林家受到欺负。 第一时间赶来了。 此时此刻,林听明明就在眼前。 她满眼的冰冷与麻木,却像是让他们隔着千山万水那般遥远。 他想要走近林听。 身体却仿佛被无形的绳索捆绑着,无法动弹。 也无法从林听身上移开视线。 他指尖冰凉,他目光凝结。 他听到了自己胸口有力又混乱的心跳声。 大概又是太高兴了。 高兴得冲昏了头脑,大脑来不及思考。 只是与他冷淡地对视了一眼,林听便抽开了眸光。 然后看向身侧的宋律风。 “律风,我们走。” 门口的江遇,她只是擦肩而过。 再没有看他一眼。 男人长臂一伸。 大掌落在她纤细白皙的胳膊处。 “听听!” 喉结滚动时,江遇喊出了他午夜梦回时,喊了千百遍的名字。 总是会梦见,她活着站在他面前。 此时此刻,活生生的她,真的就在他的面前。 手掌明显感觉到,林听的胳膊在挣扎。 他紧拽着,不放手,“听听,过去的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怎么怨我恨我都是应该的。” 林听什么也没有说。 她坚持抽开手臂。 过去的林听,早就死了。 死在她怀孕时,江遇不信她,和林家父子二人把她送进监狱的那一次。 也死在,他拒绝给她一盒救命药的那一次。 如果不是周自衡,此时的她早已只剩下一具白骨了。 她和江遇,什么也不想多说。 “江遇,该说的,我已经让周自衡转告过你了。” “你应该有自知之明。” 一句自知之明,让江遇再次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 他当然知道。 林听恨透了他。 恨到连见她一面,也会觉得反感厌恶。 她只想和他划清楚河汉界。 再也不要有任何瓜葛。 就连柚子,她都没有打算让他相认。 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靠近她一步,就会将她的伤疤又血淋淋的撕开。 于是,那只想要抓住林听的手,只能痛楚又无助地垂落。 宋律风从他身边走过,看了他一眼,“你应该知道,林听有多讨厌你。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无济于事。” 说完,他追上林听。 两人从林家别墅走出去。 宋律风很欣慰,“小听,你现在说话中气十足,很有气场。” 再也不是那个病怏怏,说话都没声音的林听。 也不知道江遇和林家的人是不是眼睛瞎了。 当时林听病得那么重。 一个个的都跟眼瞎了似的。 全都不以为然。 宋律风觉得,现在病愈后的林听,脚下走路都带着风。 哪像以前,风一吹就能倒。 他走在她的身侧,一起来到悍马车前。 帮她拉开了车门,“小听,我很期待林建国要是知道林薇薇根本不是他亲生的,你才是他的亲生女儿时,他到底有多后悔。” 林听坐上车,“我不需要他的忏悔。” 她坚定道,“我只需要还我妈妈的清白。” 一个女人,有子-宫脱垂风险。 冒着要死的风险,给林建国生了一个儿子,这不不够。 因为林建国喜欢女儿。 妈妈又真的给他生了一个女儿。 这么好的妈妈,却要被林建国给诬陷。 妈妈的清白,比什么都不重要。 林振宇作为妈妈的儿子,他不替妈妈以讨回公道。 她这个女儿,一定会把这公道讨回来。 以慰妈妈在天之灵。 …… 离开林家的江遇,回到了珠江东岸。 这处别墅,原本是想留给柚子的。 他也从星河湾搬出来,住到了珠江东岸。 这里种满了林听喜欢的洋桔梗。 现在林听活着回来了。 真好! 他吩咐陈叔,“陈叔,帮我把花浇一遍,再施些肥。听听回来后,一定会很喜欢的。” 他必须为林听做些什么。 让林听慢慢原谅他。 以后,他和林听,还有柚子,一定能够破镜重圆。 他们一家三口,一定可以在这开满洋桔梗的珠江东岸别墅里,有着一片欢声笑语。 以后,柚子还将会有弟弟妹妹。 他是林听从小到大,唯一想要嫁的人。 他们约定好了以后彼此成为对方的拐杖,一起白发苍苍。 林听一定会原谅他的。 只要他足够用心弥补。 他把自己关在一间屋子里。 拿出一个黑板架子,在上面梳理着他与林薇薇之间的种种。 他严重怀疑林薇薇故意接近他,故意接近林建国林振宇。 但是他没有实质的证据。 对了。 车祸! 就是因为六年前的那场车祸。 他重伤在床,林薇薇无微不至地照顾他。 他才对林薇薇有了好感。 他终于理出了一丝线索。 还有。 林听病重带着柚子来找他。 他一共和柚子做了两次亲子鉴定。 一次林听知道。 一次林知不知道。 两次亲子鉴定,都被人做了手脚。 第一次亲子鉴定,他没让任何人知道,全程自己在跟。 第二次亲子鉴定,他让江书臣拿去外地做的,一共找了五家机构。 如此小心翼翼,依然被做了手脚。 就像有一双无形的眼睛,盯着他一样。 林薇薇到底是怎么知道,他要去做亲子鉴定的? 就在江遇百思不得其解之时。 脖颈上的平安符,绳子断裂,掉落下来。 平安符? 这是他车祸重伤昏迷后,林薇薇去清泉古寺,跪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步,替他求来的。 哼! 怕是连这九千九百九十九步,也是胡弄人的。 平安符一定有问题。 江遇拆开看了。 只是一个普通的平安符。 没有任何异样。 很快,他把江书臣叫来了珠江东岸。 此时,已经是夜深了。 江书臣来到珠江东岸时,有些抱怨: “江遇,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在深夜打电话?” “我和静姝刚刚进入气氛,你一个电话打过来打断我们的好事。” “让人很扫兴的。” 坐在吧台前的江遇,又倒了一杯红酒。 “小心纵欲过度,年轻轻轻肾衰竭。” “你才肾衰竭。”江书臣坐到江遇身边,哼了一声。 吧台上的红酒,江遇端起来,朝江书臣递过去, “林薇薇送给我的平安符,帮我拿去鉴定一下,看看里面是否有监听器。” “还有,六年前我出车祸的事,再去帮我查一下。” 脖颈上的平安符,早就被他取下来,放在了别处。 难怪江书臣今天没见到他,戴平安符。 江书臣接过酒来,细细想了想,“如果真是平安符有问题,那林薇薇的心机简直太深了。” …… 两日后。 珠江东岸。 江遇给自己布置了新的画室。 星河湾画室里,他为林听画下的那些画像,全都搬到了这里。 满画室林听的画像。 但此刻,江遇呆在画室,却并没有在画画。 桌台上,摆着许多工具。 江书臣进来时,他手里拿着几片破碎的陶瓷。 隐约可见,那是一个碎掉的陶瓷娃娃。 看了一眼,江书臣问: “江遇,我好像记得,这对陶瓷娃娃,是当初你和林听去景德镇时,你们亲自烧制的?” 那对陶瓷娃娃上,还有江遇亲自刻的字。 女娃娃刻着:赤绳早系。 男娃娃刻着:白首永携。 许多林听和江遇从小到大的记忆,被江书臣忆起。 江书臣可惜道,“江遇,这对陶瓷娃娃,怎么碎成这样了,还修复得回去吗?” 桌上的熔金炉里,是烧得滚烫的金水。 江遇准备用熔掉的金水,用以修复那些破碎的陶瓷。 他手上的活,并没有停下来,“一定可以修复的。” 不只这对陶瓷娃娃。 连他与林听布满裂痕的感情,他也要将它修复。 他说得坚定有力。 话外之意,江书臣又怎么可能听不明白。 “江遇,修复了又有什么用。” “小听是不会原谅你的。” 两日前,林听重回林家,江书臣也知道了。 他还没有和小听见面。 但他知道,小听肯定不会原谅江遇的。 看着修复陶瓷娃娃的江遇,江书臣又说,“你猜对了,林薇薇送给你的那条平安符,确实就是个监控器。只是技术高超,伪装得像真的平安符一样。这些年来,你一直没有发现。” 这时,江遇才停下手上的活,“林薇薇是时候,滚出林家了。” 是时候为林听做些什么了。 他有办法,让林薇薇现出原形,让林听光明正大的做回之前的林家千金。 第98章 让林建国信服 “这些年,林听过得很苦。” “她被林建国质疑不是亲生女的时候,我就该为她出谋划策。” 可是那个时候,他什么也没为林听做。 更是在不久后,诬陷林听和周自衡上了床,偷了林江医药的研发机密。 联合着林振宇林建国父子二人,把她送进了监狱。 “书臣,我没有办法想象,林听在监狱里生下柚子,是有多艰难困苦。” “更没有办法想象,她得知自己命不久矣,走投无路找到我,被我拒绝,被我侮辱的绝望和痛苦。” 但凡他能对林听有半分的信任。 林听和柚子也不会如此命运多舛。 “书臣,我一定要让林听做回以前那个,快快乐乐的林家千金。” 他说得斩钉截铁。 江书臣用一口沉沉的叹息声,来回应他。 随即,看着满案台的陶瓷碎片。 拍拍江遇的肩,道: “江遇,这两只碎掉的陶瓷娃娃,拼不回去了。” “你看,它都粉碎了。” “林听的心,又何尝不是已经粉碎了。” 案台上的陶瓷娃娃,全部是碎的。 江遇用钳子,夹起一片碎片,拼凑在缝隙的接口处。 烧得滚烫的金水,被他倒在缝隙处。 以此作衔接。 他埋头于案台前。 抱着必将它修复如初的决心,认真苦干着。 “一定可以修复。” 这声音看似坚定,却带着某种苍凉。 大概连江遇也知道,他和林听很难再破镜重圆。 可是他手下修复瓷片的动作,依然没有停。 “唉!”江书臣摇摇头。 不知道说什么好。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江遇,你还是不太了解小听。” “她根本不想做回什么林家千金大小姐。” “她回林家,只不过是想还唐阿姨一个清白。” “你永远不了解她。” “就像现在一样,你想修复你们的感情,她却只想你离他远一点,不要去打扰她。” 修复着陶瓷娃娃的江遇,停下手上的动作。 缓缓抬头。 “你就这么喜欢补刀子?” “我是劝你清醒。” 江遇继续埋头,“我说能修复,就一定能修复。” 见他如此执迷不悟,江书臣只好摇摇头,无语走人。 …… 江家老宅。 这是连续三个多月来,江遇第一次回父母这里。 此刻是傍晚六点半。 鹏城的太阳刚刚落下。 江遇顶着一头晚霞,踏入江家老宅的餐厅。 父亲江庆年和母亲陈叔敏,一起坐在餐桌上。 两人的面色有些不太对劲。 见了江遇,阴沉着脸,笑也不笑一下。 原本江庆年和陈淑敏,是让江遇回老宅吃晚饭的。 此刻,餐桌上却摆着一套空空如也的餐碗盆盘。 什么食物也没有。 见到这种情况,江遇知道。 父母这是又要通过绝食,逼他做他不想做的事情了。 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他讨厌父母的这种冷暴力。 三十二年,从他记事起,父母一直采用这样的沟通方式。 江遇快受够了。 看了看旁边的老管家,江遇同样阴沉着脸,问: “李叔,林建国来过了?” 站在餐桌前的陈叔,点点头,“是的,江少。” “坐吧。”江母陈淑母,抬眸看了江遇一眼。 江遇站在原地,没有落座的意思。 今日父母找他回江家老宅,意欲何为。 他大概猜到了。 一定是林建国想通过父母,对他施压。 让他娶林薇薇。 两日前,隐迹藏匿的林听重回林家。 林建国一定是怕了。 大家都以为林听已经死了的时候,他便对林薇薇不理不睬。 现在林听活着回来了,他更不会再娶林薇薇。 站在原地的江遇,哼了一声: “如果你们想通过绝食,让我娶林薇薇,那么就尽管绝食吧。” “我不可能娶她。” 表明态度后,他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 从小到大,他与父母的关系向来都不融洽。 他们这间只有命令与服从的关系。 理解、包容、温情,从来没有过。 以前只要他们一绝食,他不想做的任何事情,他都会答应。 这一次,为了林听和柚子,为了自己,他不会再妥协。 说完,大步离开。 江庆年给老管家李叔,递了一个眼神。 李叔上前,拦着江遇,“江少,你听你爸妈把话说完再走,难得回来一趟。” 是啊,难得回来一趟。 说是回家共进晚餐。 他们却只准备了一桌子的空碗空盘。 唱这出苦肉计。 李叔为人宽厚善良,小时候对江也遇颇为照顾。 他是尊重李叔的,没有立即离开。 可即便是留下来,他仍然只是背对着江庆年与李淑敏,没有转身回头。 餐桌上一堆空盘子空碗面前的江庆年,沉沉地吸了一口气: “林建国月底举行婚礼。” “他放了狠话,要你和林薇薇一起举行婚礼,并且和林薇薇领证。” “否则他将在婚礼当天,宣布退股。” “这一次,我不管林听是怎么活过来的,也不管那个小女孩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都不重要。” “你必须娶林薇薇。” “你什么时候答应,我和你妈什么时候恢复一日三餐。” “否则,你就等着给我们收尸。” 从小到大,这个办法百试百灵。 江遇没有不妥协的。 可今时今日,江遇满脑子都是林听和柚子。 他愧对林听和柚子太多。 谁来威胁他,都不管用。 他背对着江庆年和陈淑敏,语气坚定而冷漠: “爸妈早年在昆山坟地买的夫妻墓,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如果二老绝食而亡,我会将二老风光大葬。” “你这个逆子!”江庆年抄起桌上的空盘子,狠狠砸向自己的儿子。 哐当一声。 盘子砸中江遇的后脑勺。 落在地上,摔成碎片的同时,染上鲜血。 江遇的脑袋,被江庆年开了瓢。 鲜血延着他的后脑勺,往下流淌,染得他白色的衬衣领口一片鲜红。 陈淑敏早已心疼坏了。 她赶紧上前查看江遇的伤势,“阿遇,你何必跟你爸犟呢。你知不知道,林建国要是退股,那是让林江医药大地震。” 她紧紧按住儿子流血不止的后脑勺。 鲜血从缝里流淌下来。 即使这样了,陈淑敏也没有说要去医院。 而是继续劝说。 “而且你林叔放了狠话,要是你不娶林薇薇。” “他不但要退股,还要和周家聪明。” “到时候林江医药必死无疑。” 李叔在旁边劝道,“太太,有什么事稍后再说吧,先送江少去医院。” 这血怎么流着,怎么行啊? 江遇这样流着血,江庆年和陈淑敏,却是一个也没开口要送他去医院。 他推陈淑敏的手,“那就一起死。” 林听才是林家的千金大小姐。 等林听恢复了身份,父母会同意他们破镜重圆。 他们只在乎林家千金的身份。 如果不能和林听柚子,一家团圆,他也不想活。 父母的威胁,根本没用。 丢下这句话,他离开了江家老宅,一个人去医院包扎。 幸好,只是小伤。 没有伤到脑骨。 从医院出来,他坐进了那辆黑色的红旗国礼,给林建国打了一个电话。 “林叔,见个面。如果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就娶林薇薇。” 只要林建国同意见面,他就有办法让林建国信服,林薇薇根本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第99章 林薇薇终于露出马脚 星河湾。 静怡别苑。 整日以泪洗面的林薇薇,让林建国心都要碎了。 他亲自给林薇薇切了一盘水果。 坐下来,叉着她最爱吃的莲雾,喂到她的嘴边。 “薇薇,别哭了,江遇刚刚答应了,他会娶你。” “看来,爸爸的施压管用了。” “我现在去和江遇见一面。” 林薇薇才是他的亲生女儿。 当初他不知道林听是唐婉华偷男人生的之前,为了林听,他一直把薇薇藏在外面。 亏欠薇薇太多。 就算林听活着回来了,他也不会支持林听和江遇破镜重圆。 别说一个江遇,哪怕是天上的星星,他也会为薇薇摘下来。 他拍了拍林薇薇的手,“放心,爸一定让你美美的嫁给江遇。” 林薇薇的哭声止住,“爸爸,你对我太好了。” 林薇薇突然就不怕了。 就算林听活着回来又怎样? 当初她不只送了江遇护身符。 她还送了林振宇,林建国护身符。 里面都有监听器。 他们的一举一动,她都知道。 想要知道她的身世,门都没有。 只要林建国和林振宇一直护着她,她就可以永远当她的林家千金大小姐。 …… 夜里八点。 一辆黑色的红旗国礼,停在星河湾静怡别苑的大门口。 江遇亲自为林建国开了门车。 上车后,林建国苦口婆心道: “江遇,林叔利用你父母向你施压,希望你理解。” “毕竟薇薇才是我的亲生女儿。” “林听她始终是唐婉华跟别人生的。” “我不护着薇薇,谁还能护着她?” 见江遇后脑勺包着纱布,林建国关切地问了一句: “江遇,你后脑勺怎么了?” 开车的江遇,淡淡开口,“到地方了再聊。” 他把林建国载到了珠江南岸。 这处的别墅,林建国记得。 那是当初江遇为林听准备的婚房。 下车后,见到前前后后的院子里,种满了林听最喜欢的洋桔梗,林建国脸色阴沉下来。 “江遇,你种这么多洋桔梗是什么意思?” “你答应了要娶薇薇,心里又想着林听,你让薇薇怎么样?” 江遇见林振宇停下来,他也停下来。 满园子的洋桔梗,让他想起许多,他与林听从前的甜蜜来。 “难道林叔忘了,以前在林家老宅,也种满了听听最喜欢的洋桔梗。” “并且还是林叔您,亲自种的。” “你每日精心呵护那些花,只为让听听开心。” 过去的事情,林建国怎能忘。 林听是他从小又当爹又当妈,一把屎一把尿,亲手拉扯大的。 林听能够活着回来,他高兴还来不及。 可是这孩子一回来,把林家闹得鸡犬不宁,还要阻止他与秀珍的婚事。 这会儿,林建国心里还憋着气。 愤怒着。 林建国黑着脸:“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不娶薇薇,我会一直向你父母施压。” 说着,他又道,“我记得,你高中填自愿那一年,你爸妈绝食了四天。” “林叔,你过来。”江遇朝林建国走近。 二话不说,从他脖子上,摘走了他常年不离身的护身符。 林建国:“你干什么?” 根本来不及阻止。 江遇已经把护身符,递给了从别墅里走出来的江书臣。 江书臣立即把护身符,放进一个特殊的盒子里: “林叔,你和江遇还有林振宇身上的这枚护身符,都装有监听器。” “江遇的那枚,我亲自拿去做的技术鉴定。” “这些年,你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林薇薇苏秀珍母女俩掌握了。” “不信的话,你听江遇的。” “只要你照着江遇所说的去做,一定能看清林薇薇苏秀珍母女俩的真面目。” 林建国怎肯信这三言两语间的挑拨。 这些年苏秀珍和林薇薇对他有多好,他心知肚明。 这时,江遇说,“林叔,只要你答应照着我说的去做,我也答应你,娶林薇薇。” 他接着又道,“但前提条件是,林薇薇必须是你的亲生女儿。” 林建国思考了几秒钟。 依旧脸色阴沉。 看样子,是根本不相信江书臣和江遇二人。 江书臣劝道,“林叔,当年你和林听的亲子鉴定,和柚子与江遇的亲子鉴定,一样被人做了手脚。都是林薇薇母女俩的惯用手段了。” 脸色严肃的江遇,也发了狠话,“如果林叔不答应照做,就是让我父母绝食去世,我也不会娶林薇薇。” 林建国:“是你说的,只要能够证明,薇薇是我的亲生女儿,你就娶薇薇?” 江遇:“一言九鼎。但是,还需要林叔和我演一场戏。” 林建国被摘下来的护身符,已经放到了盒子里。 那盒子是一个信号屏蔽器。 他们刚刚说的话,林薇薇母女俩,根本没有听见。 接下来,才是江遇想让林薇薇母女俩听见的。 …… 星河湾。 静怡别苑。 林薇薇的卧室里,两母女戴着耳塞,偷偷窃听着。 “怎么回事,怎么没声了?” “再等等……妈妈,又有声音了。” 这一听,林薇薇和苏秀珍吓了一大跳。 “江遇竟然怂恿林建国和你做亲子鉴定?” “幸好有当年你送给他们的监听器。” “不然这次就露马脚了。” …… 两日后。 星河湾。 静怡别苑。 林建国和林振宇,还有苏秀珍林薇薇四人,坐在餐桌前,一起吃着晚餐。 再有一个星期,就是林建国和苏秀珍的婚礼了。 林振宇给苏秀珍夹了菜,高兴道,“苏姨,这些年你跟我爸,委屈你了。酒店和婚礼事宜,我都安排好了,到时候让我爸把你风风光光地娶进林家。” 说着,又拍了拍林薇薇的手背,“薇薇,你也别担心。江遇已经答应和你重新补办婚礼了。” 可是,今天的林建国,却并没有笑容。 他看着苏秀珍和林薇薇母女俩。 他们当真一直在欺骗他? 当初,他和小听的亲子鉴定,当真被这两母女做过手脚? 他不相信。 可是江书臣和江遇说得信誓旦旦。 他决定按照江遇所说的做。 想到终于能够名正言顺,苏秀珍特别开心。 她对林振宇说了谢谢,又给林建国夹了菜,“老林,你今天怎么了,有心事。” 林建国:“没事。振宇说得对,这些年辛苦你了。过几天,我会风风光光地把你娶进门。” 晚饭结束后。 林建国让曹叔拿走了林薇薇用过的筷子和碗,还有杯子。 上面有林薇薇的唾液。 可以和他做亲子鉴定。 然后,他特意让曹叔,把碗筷杯子,放进了箱子里。 十分钟后。 苏秀珍将林建国林振宇支开。 林薇薇破坏了林家的监控系统,然后悄悄潜入书房。 那个放了碗筷杯子的箱了,被林薇薇打开。 林振宇用过的碗筷杯子,被她替换进去。 她不是林建国亲生的。 林振宇总是吧。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第100章 我要见小听 门口的声音,让林薇薇吓了一大跳。 哐当一声。 手中的玻璃杯掉落在地上。 玻璃碎片溅起来,割破了林薇薇裙摆之下,那白皙细腻的小腿。 鲜血涌出来。 可林薇薇却丝毫不察觉。 她吓得心跳漏掉似的,惊慌失措地看着推门而进的林振宇,以及林建国二人。 这两父子不敢置信地看着林薇薇。 林建国缓步走进。 眼里有着太多的失望、震惊、难以接受,以及深深的痛楚。 “薇薇,江遇说的果然没错。” “你害怕和我做亲子鉴定,送检的杯子果然被你调包了。” 他一步步走近桌前的林薇薇。 一把老骨头快要垮掉了。 连声音也要垮掉了: “薇薇,多年前小听和我做的亲子鉴定,是不是也是这样被你给调了包?” “同样的伎俩,你是不是也用在了小柚子身上?” 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明明他的薇薇是那样乖巧可爱,善解人意,知冷知热。 可是,刚刚林薇薇换掉了要拿去做DNA鉴定的杯子。 多年来,林建国对林薇薇的信任,突然间土崩瓦解。 瓦解的不只是这份父女间的信任,更是他所坚守的父爱。 他那么信任林薇薇。 林薇薇从小被养在外面,他对她有着太多的亏欠。 为了弥补林薇薇。 他对林薇薇的疼爱,近乎是超过了他从小养在身边的林听。 可是这份父女情,到头到竟然是假的? 假的,假的!! 哈哈哈哈……林建国一声低低的疯笑。 这笑声惹得林薇薇刷一下哭出来。 眼泪浸在眼眶里。 她用力眨了眨眼。 泪水落下来。 “爸,你怎么可以这样冤枉我?” “我就是看见这个盒子很好奇,以为是你送给我的礼物,想拿出来看看而已。” 信任崩塌的,何止是林建国。 还有旁边额角紧崩的林振宇。 他扶住气得快要晕倒的林建国,无比失望地望着林薇薇。 “薇薇,那你为什么要换掉里面的杯子?” “如果不是因为心虚,你干嘛要换掉它?” “还有,你送给我和爸还有江遇一人一块的护身符,装了监听器,对不对?” “所以你才知道爸要和你做亲子鉴定。” “所以你才要换掉这个沾有你唾液的杯子。” 林振宇太失望了。 为了林薇薇,他竟然一次又一次地逼迫他从小到大,最疼爱的妹妹——林听。 为了成全林薇薇和江遇,他甚至不惜把林听送到郑辉那个王八蛋的床上去。 天崩地裂也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啪! 一个巴掌,将林薇薇扇趴在桌台上。 林薇薇爬起来,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泪流成河,“哥,你污蔑我。我就是好奇进来看看。” “还狡辩!” 啪! 又是一个巴掌。 林振宇扇的掌心发红。 疼痛的是他的掌心,更是他的胸口。 他竟然为了这么一个心机的女人,深深地伤害了他最亲最爱的妹妹。 这个时候,江遇从门外走进来。 “现在你们相信我所说的话了?” 他目光阴冷地落在林听身上。 拎起林听的衣领,毫不怜惜地将她扯起来。 “江遇,你弄痛我了,你放手。” 那只大掌,丝毫不松手。 反而更加用力。 林薇薇领口被勒紧。 呼吸提不上来。 脸涨得通红。 可是江遇没有半点怜香惜玉。 他一把将她扔在地上。 “偷机密的是你。” “冒充林家千金的是你。” “害林听的也是你。” “林薇薇,你做过多少好事,你最好一五一十老实交代。” 跌在地上的林薇薇,依旧哭着。 她心里害怕极了。 今日偷换做DNA鉴定的杯子,被当场撞破。 实在无法狡辩。 门口已经围满了林家的佣人。 和前些日子林听突然杀回林家一样。 如果她承认了,这些都是她做的,那她就真的彻底完蛋了。 但他们根本没有实质的证据。 她不会承认的。 她梨花带雨地爬起来。 委屈地看着书房里的三人。 “爸……” 林建国气得快要吐血,“别叫我爸。” “哥!”她又委屈地看向林振宇。 林振宇更是想掐断她脖子,直接送她上西天。 他咬咬牙,“我不是你哥。” 眼泪从林薇薇的眼眶里,大颗大颗地落下来。 她哭得抽泣起来。 整个娇弱的身子快要哭晕过去。 以往若是如此,林建国和林振宇早就心疼死了。 今日二人无动于衷。 林建国这才想起来,以往的每一次,林薇薇都是用这一招让他对她心软。 她哭着说,别人笑话她是个私生女。 他便不顾林听的感受,把她接回了林家。 林建国吼了一声,“别在我面前哭,要哭出去哭。” 这个时候,苏秀珍从外面匆匆忙忙地挤进来。 看到在场的人,一个个的脸色都不对劲。 她故意问,“老林,这是怎么了?” “苏秀珍,我问你,林薇薇到底是谁的女儿?”林建国一口恶气堵在胸口。 快要被当场气死! 呜呜呜…… 苏秀珍立即委屈大哭。 “林建国你个没良心的。” “我名没分跟了你这么多年,薇薇从小到大遭人白眼。” “我们母女俩吃了这么多苦,你竟然怀疑我们。” “我不活了。” 说着,苏秀珍一头撞在墙上。 咚一声。 直直栽倒。 “妈妈,妈妈,你别吓我。” 林薇薇扑过去,抱起栽倒时,额头鲜血直流的苏秀珍。 慌张中,她抬头望着无动于衷的林建国,声声哀求着,“爸,快叫救护车啊,爸,我求你了,叫救护车。” …… 医院里,苏秀珍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 她醒来的时候,只有林薇薇陪着。 嘶……爬起来的时候,额头好痛啊。 林薇薇赶紧往她身后,塞了一块枕头,“妈妈,你别动,你把家里的玻璃撞碎了,额头也破了,缝了十几针呢。” 苏秀珍问,“你爸呢?” 林薇薇哽咽着,“他没来,妈妈,这次我们是不是要被赶出林家了?” “别慌,妈妈来想办法。” 说着,苏秀珍对女儿比画着。 好半天,林薇薇才弄明白,妈妈是要纸和笔。 拿到纸和笔的苏秀珍,在纸上写着: 别说话,怕林建国也装有监听器。 现在开始,听我的。 不管他们说什么,打死也不承认。 反正他们没有实质的证据。 我们还有机会逆风翻盘。 现在开始,以退为进。 …… 星河湾,静怡别苑。 沙发上的林建国,在那里坐了整整一天了。 不吃不喝,呆呆地坐着。 他坚守的东西,彻底坍塌 虽然现在并不能证明,林薇薇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但八九不离十了。 为了这么一个心机女,他竟然把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女儿送进了监狱。 “爸,你吃点东西吧。”林振宇怕他身体遭不住,端着吃的喝的,在旁边劝了又劝。 其实,这一整天他也没吃什么东西。 林建国捶着胸口,只恨自己老糊涂了。 “振宇,你知道小听现在在哪里吗,怎么才能联系上小听?” 林振宇失落地摇了摇头。 林听在哪里,他也不知道。 “快把江遇找过来,他肯定知道小听在哪里,我要见小听。” 第101章 林听才是真千金 半个小时后,林振宇和林建国父子二人,再次见到江遇。 此时此刻,江遇踏进林家客厅。 看着沙发上没了精气神的林建国,他半点也同情不起来。 这都是林建国自找的。 自己的亲生女儿不认。 怪谁呢? 活该! 可他又何尝不是活该? 沙发上的林建国激动地起了身。 “江遇,你知道小听在哪里吗?你带我去找她,我要见她。” 说着,林建国又侧头去吩咐身侧的林振宇。 “振宇,快去买一束小听最喜欢的洋桔梗。” “我们一起去见小听。” 他说得坚定有力。 仿佛只要他去见了小听。 小听就一定能原谅他似的。 这样的林建国,让江遇觉得悲哀。 “林叔,你以为现在的林听,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被打击的林建国,脸上的兴奋消失不见。 一股浓浓的愁绪,挤上眉梢。 “小听说,她不想见我?” 回应林建国的,是江遇沉沉的叹息声。 连他也不知道,到底要怎样才能联系上林听。 自从上次他去过东江幼儿园后,柚子和落落换了学校。 他去教育局打听。 教育局回他两句话: 江总,有人特意吩咐过,如果你来打听林瑾一的消息,我们无可奉告。 另外,林瑾一的妈妈让我们代她转告您:请您离她远一点,她不想和您再有任何瓜葛。 她身边有宋律风。 还有重新执掌周家家主之位的周自衡。 鹏城那么大。 林听想要在这个城市销声匿迹,有宋周这两个大人物的协助,太容易了。 胸口阵阵窒息的江遇,不答,只问: “林叔,我只想问你,你将如何处置林薇薇和苏秀珍两母女?” “还有,你什么时候澄清林听林家千金的身份,什么时候还林听清白?” “还有林听母亲唐婉华的清白?” 这件事情,林建国心中有数。 他其实已经有安排了。 林振宇放下林建国一口不喝的汤,起身,走到江遇面前,道: “放心,我们会把小听风风光光接回林家的。” 江遇的提醒,让林振宇突然意识到。 自己一直都错怪妈妈唐婉华了。 那是他的亲妈。 他竟然听信谗言,误会妈妈在外面偷男人。 甚至支持苏秀珍,光明正大地嫁进林家。 那日林听气冲冲地杀回林家,他竟然当着林听的面,侮辱妈妈。 真是不该啊。 如此一来,江遇眉眼间终于有了一丝欣慰: “当年的商业机密被窃案,应该重新彻查。” “现在我们没有十足的证据指控林薇薇,但可以申请翻案重查。” 林振宇点点头,“江遇,现在我全力配合你。” 想到他很有可能冤枉了自己的亲妹妹。 认了一个贼人做妹妹。 林振宇肠子都悔青了。 现在他想立刻,马上见到林听。 可是连林听住在哪里,电话号码是多少,全都不知道。 今天林薇薇的事情东窗事发。 苏秀珍血溅当场。 他和林建国已经给宋律风打过许多次电话。 他甚至去了君悦府的宋家别墅。 求着想见林听一面。 但宋家的人把他轰出来了。 根本见不着林听的面。 悔恨如刀。 刀刀致命。 想到自己那可怜的妹妹。 那一年,整个林家乃至是整个上流圈子,都不再将她当作林家的千金。 一落千丈中,她被林家人冷落,也受尽圈中人的冷眼与非议。 又被自己的亲哥哥亲生父亲,送进监狱里。 柚子在监狱里发高烧,烧到惊厥昏迷,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找关系,帮她把柚子送医。 他反而让狱警给她带话。 说是普通的感冒又不会死人。 还说,一个偷人而来的野种,死了也就死了。 他说的简直不是人话。 不,他简直不是人…… 啪!啪啪啪啪! 林振宇猛地扇了自己几个耳光。 “我不是人。” “我简直就是畜生。” 悔恨万千的林建国,也想扇自己耳光: “振宇,想办法找到你妹妹,把她和柚子接回家。” “这些年,她们两母女在外面吃了太多的苦,受了太多的罪。” 林振宇擦着泪,道,“爸,我会想办法把妹妹和柚子接回来的,您也要保重身体。” 玄关处。 林薇薇听着三人的对话,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里。 如今还没有实质的证据证明,她不是林建国的亲生女儿。 可是他们却已经想着,要重新翻案。 要告她。 要把林听接回林家。 幸好,当初妈妈留了一手。 她收拾了情绪,大大方方地走进去。 她的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委屈的泪水。 这张委屈痛哭的脸,曾经可以在一瞬间,就撕碎林建国的心。 他会心疼地想要把天上的星星,替林薇薇摘下来。 此刻,林建国没有半点怜惜。 他的脸色刷一下,黑沉沉起来。 “林薇薇,我会向公安机关,提起亲子鉴定申请。” “就算你有通天的本事,也没有办法再对生物样本做什么手脚。” “等拿到实质的证据……” 不等林建国说完,林薇薇在哽咽中,斩钉截铁: “爸爸,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千真万确。” “我同意做亲子鉴定。” “如果证明我不是你亲生的,我和我妈会收拾东西,立马滚出去。” “六年前的机密被窃案也好,姐姐和柚子的亲子鉴定被人做手脚也好,都不是我干的。”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说着,林薇薇干脆利落地拔了自己的头发。 双手奉上。 “妈妈在医院里缝了十三针。” “她都快哭死了。” “我怕妈妈想不开,我要赶紧回去照顾她。” 离开之前,林薇薇故意抹着汹涌的泪水。 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她走出每一步都快晕倒的摇摇欲坠模样。 走了几步,停下来,回头抹泪。 “爸,妈妈让我带给您一句话。” “反正这些年她跟着您也无名无份,什么也没有,您要是不要她了,您随时跟她说一声,她会识趣离开的。” 她又委屈地看向江遇。 哽咽,又道,“江遇,我知道,你想和姐姐破镜重圆,但是你也用不着如此对我和我妈泼脏水。” 说完,痛苦离开。 客厅里只留下江遇、林振宇和林建国,还有林家的佣人。 林建国脑子里是林薇薇委屈痛哭,支离破碎的身影。 可转念一想,如果她心里没鬼,她为什么要偷偷换提,他做亲生鉴定的杯子? 他把林薇薇拔下来的头发,递给林振宇,“去找公安局的法医部门,一步不离,亲自盯着。” 离开林家后,林薇薇联系了周六少。 见面地点是老地方——一处废弃的工厂仓库。 如约而至的,不是周六少。 是那个坐在椅子上,不动声色间,却让周围的空气瞬间冷却,让她小小的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的周家家主——周自衡。 一股寒意,从背脊处,直冲天灵盖。 第102章 就要亲下来! 空气瞬间凝结。 林薇薇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不知为何,脚下的步子开始发软。 忽然走不动了。 领路的洛高,看了她一眼,“林小姐?” 林薇薇手心里冒着冷汗。 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坐在那里,岿然不动的周自衡。 这男人的慑伏力,实在太强大了。 他可是周自衡啊! 那个身为周家私生子。 被判了死刑,临近枪决,却还能越狱翻案。 无罪释放。 重新杀回周家。 坐上周家家主之位的周自衡。 为了扫清障碍,周二少周四少一夜间,意外而亡。 周三少周五少,被他送入了监狱。 终身监禁,永远见不到天日。 唯一留下的周六少,现在看来,应该也被他解决了? 否则今天她见到的,为什么不是周六少? 听说,周自衡连自己的亲生父亲周老爷子周才昆,也软禁在了周家山庄的西楼。 林薇薇掌心里的汗,密密麻麻。 挪动步子时,腿软得厉害。 脸色刷一下变得一片苍白。 她咬紧了唇,小心翼翼地望了领路的洛高一眼,“洛先生,周六少呢?” 洛高不疾不徐道,“大概死了吧。” 什么叫大概死了? 这么说,周六少也被周自衡解决了? 这个男人为了成为上位者,竟然解决了周家所有的竞争者,而且成功避开法律的制裁。 这哪里是人? 这是来自地狱的活阎王啊! 林薇薇听闻自己咚咚咚直跳个不停的心跳声。 胆快被吓破了。 难道周自衡和林听被陷害的事情,他已经查清楚了? 洛高似乎已经看穿了林薇薇的心思。 他淡淡地说了几句: “六年前,我家家主被栽赃陷害一事,家主既往不咎。” “林小姐不用担心。” “留着你,对家主还有用。” “请吧。” 林薇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周自衡的面前的。 腿好像不是自己的腿了。 嘴也好像不是自己的嘴了。 明明有很多想要解释的。 临到周自衡的面前,舌头僵得掳都掳不直了。 “继续留在林家当卧底。” “我保你林家假千金身份,不被暴露。” 这淡淡的声音,透着周自衡不怒而威的震慑力。 林薇薇从来没有这么怕过一个人。 怕到毛孔冒冷汗。 旁边的洛高,道:“林小姐,林建国这次做亲子鉴定,你没有任何操作空间。你只有选择和我们合作。” 林薇薇这次赴约,就是为了找周六少帮忙。 这次亲子鉴定,是她主动提出来,并且主动给的生物样本。 既是一步险棋。 也是唯一翻身的机会。 如果能够再次做手脚,让林建国林振宇心服口服。 他们对她的亏欠之意,将会更深。 只是没有想到,周六少竟然已经被周自衡除掉了。 这消息密不透风。 可见周自衡的手段。 她确实只能选择和周自衡合作。 她小心翼翼问,“你们真的能够保证,我林家假千金的身份,不被暴露?” 洛高的脸色冷下来,“林小姐,能够被家主选作棋子的人,不只你一个人。” 这是在提醒林薇薇。 机会只有一次。 林薇薇何尝又不知道。 她在周自衡的面前,微不足道。 万一惹怒了周自衡,他不但不给合作机会,还会追究之前的事情。 她坚定道,“我愿意,谢谢周先生大人大量,不计较我陷害您和林听偷窃林江医药机密的事情。但是有我一疑问。” 洛高:“一分钟。” 那意思是说,只给她一分钟的时间。 林薇薇赶紧问,“之前我把林江医药的M901抗癌药偷出来,给了周六少。后面就没有下文了。我想知道,这药的下落去了哪里。是不是给林听了?否则林听怎么可能还活着?” 算算时间节点。 她给周六少药的时候,周自衡已经坐上了周家家主之位。 M901,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时候拿给林听的。 林听那个时候还没有死。 如果有M901,绝对有可能活下来。 可是,这样一来,周自衡岂不是与林听一伙的? 洛高:“M901,已经秘密投产了。” 林薇薇依然没有打消疑虑。 可是,她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 这时,洛高给身侧的人使了个眼神。 立即有人上前,摘走了林薇薇头发上的头绳。 上面坠着的珠子,是录音器。 来的时候,已经搜过身了。 没想到,还是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连头绳也被摘下。 头发立即散下来。 满头的凌乱既突显着林薇薇的狼狈不堪,又彰显着周自衡的威不可犯。 洛高捏着那只头绳,冷哼一声: “林薇薇,在我家主面前耍心机,你会死的很难看。” …… 十分钟后,林薇薇离开。 林听从仓库的一堆杂物后面,走出来。 周自衡大步走过去,与她面对面站在一起。 “江遇在私下帮你,否则林薇薇不会走投无路找过来。” 林听知道他想说什么,她问,“你是不是想提醒我,别再对江遇心软回头?” 然后,坚定道: “放心,不管他做什么,我都不稀罕。” 早在监狱里的时候,她就对江遇心灰意冷了。 回鹏城找他,不过是柚子实在无人托付。 没想到这个男人,再次狠狠践踏她。 现在她恢复了健康。 她完全有能力一个人把柚子抚养长大。 并且给柚子提供很好的成长环境。 江遇于她来说,就只是久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周自衡勾了勾唇角,“恋爱脑觉醒,还算不是很蠢。” 林听盯着周自衡。 这男人在人前,总是一副满眼麻木冰冷的淡漠神情。 可是在她和柚子面前,却总是唇角微勾。 淡淡的笑意,掠过他的唇角,直达林听的心底。 不得不说。 这个男人果然是他们三兄弟当中,最是惊为天人的颜值担当。 那个时候,她满心满眼都是江遇。 江遇问她,他们三兄弟当中谁最帅时,她是眼瞎了,才说江遇最帅。 明明周自衡才是最帅的。 他淡淡的微笑,藏着一片深不可测的温柔。 仿佛要把林听的心给拽住似的。 好在她已经不是一个小姑娘了。 她俏皮地瞪他一眼,“周自衡,我以前在你眼里,是有多恋爱脑啊?” 两人从仓库里走出去。 周自衡顶天立地又铁血柔情的身影,将她衬托得小鸟依人。 他停在车前,帮她拉开车门,故作严肃道,“跟了江遇,你差点小命不保。谁还能比你更恋爱脑?” 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但是她也是身不由己好不好? 她弯腰上车。 “林听,你要是再吃回头草,以后别说我是你朋友。” 奇怪! 说是她朋友的男人,这会儿在她弯腰坐进车里时,竟然伸出手掌,温柔地替她挡住车顶。 似乎生怕她撞到脑袋似的。 那动作小心温柔。 温柔的仿佛要把她拉进一片无声的邀约之中。 加上此刻,周自衡弯腰提醒她小心些,清洌中带着淡淡香味的短发,轻轻地拂过她的脸颊。 深湖般的眸光,落在她的脸上。 看似平静的,凝视着她。 似乎就要朝她亲下来,却又并没有亲下来。 林听差点就要误会了…… 第103章 二十多年的暗恋 周自衡的眸光,久久地凝视着林听。 久到林听差点误会,这男人是不是对她有意思? 可是从小到大,这男人都对女孩子不怎么感兴趣。 而且他想要的东西,他早抢了。 这是周自衡一贯的作风。 没有他抢不来的。 要是他早对她有意思,肯定早和江遇抢了吧。 可那些年,他什么也没做。 肯定是她多想了。 她也足够淡定,脸不红,心不跳,与他对视。 她大大方方,问: “你看着我干嘛?” 男人那抹平静的眸光,忽而一沉。 伸手间,拾掉她衣肩上的一根短发。 紧抿着唇,什么也没答,替她关了车门。 只有洛高在旁边注意到,刚刚还无比铁血柔情的家主,这会儿心情似乎不太好。 要怪就怪林小姐,对家主一点也不来电。 刚刚那个暧昧的姿势,连洛高的脸也烫了起来。 他不由别开脸,没敢去看。 没想到,林小姐一点反应也没有。 家主一番撩拨,毫不管用! 车子开往君悦府。 回到小区门口,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小区出入口。 一辆黑色的红旗国礼,被保安拦下来。 江遇亲自给这家物业公司的老总,打了电话。 对方给予了礼貌又抱歉的回复: “江总,真不是不给您面子,有人吩咐过的,您要是来小区,不能让你进啊。” 江遇紧崩着额角,“是周自衡还是宋律风?” 对方:“江总,真的很抱歉,无可奉告。希望您理解,我们也不容易。” 电话被挂断。 那道拦住的小区大门,被江遇用力踢了一脚。 他向来沉稳,遇到林听的事情则无法冷静下来。 前几天还能进小区。 这几天连小区大门都无法靠近。 林听果然设防。 她再也不想见到她。 如他所料,他越是靠近她,她越讨厌。 黑沉沉的夜色,突然生出许多无形的,密密麻麻的爪子。 撕扯着,抓挠着他的心脏。 空气窒息的无法呼吸。 这个时候,保安上前,“先生,请您立即离开,否则我们报警了。” 那帧伟岸挺拔的身影,突然显得落寞狼狈。 不得不走回驾驶室的车门。 小区门口,一辆缓缓靠近的酒红色红旗国耀,突然让江遇停了下来。 这辆车,烧成灰了江遇也能认出来。 那是几年前,他送给周自衡的车子。 车窗正前方,映着车上三人的身影。 开车的是周自衡的左膀右臂——洛高。 后排座坐着的,是林听和周自衡。 两人肩并着肩。 江遇的手指,紧紧蜷紧。 车里的周自衡,特意看了看林听的神色。 她面无表情。 刚刚还俏皮的笑容,瞬间冷却。 他特意问了一句,“要下去见一面?” 林听再不看江遇一眼,“洛高,开车。” 车子缓缓驶向小区大门。 车窗突然被人敲响。 那是大步走来的江遇。 车轮几乎要压过江遇的皮鞋。 江遇拍打车窗的动作,丝毫不停,紧跟着车子来到小区门口。 洛高怕压着江遇,车速减缓。 不要命的江遇,紧追着。 车轮再慢,依然不可避免地压过江遇的皮鞋。 铮亮的皮鞋,立即留下一排灰印。 嘶……骨头要碎裂。 “林听,你开车门。” 林听的车窗,缓缓关上,看也没看江遇一眼。 车子开进小区。 留下站在小区出入口,满眼痛苦的江遇。 酒红色的红旗国耀,停在宋家门口。 林听朝周自衡伸手,“U盘给我吧,明天我要回一趟林家。” 一只黑色的U盘,落在林听的掌心。 周自衡着看着她,问,“心情很难过?” “没有。”林听收拾包包,准备下车。 周自衡在身侧,道,“医科大学附近的那家日料,还记得吗?” 没等林听回答,周自衡又说,“肚子饿了,陪我去吃点。” 洛高赶紧调转车头,把车子往外开。 林听微微拧眉,“可是我答应了柚子,今晚要回去陪她吃饭的。” 周自衡:“只是陪我吃顿日料而已,好歹我救了你一命。” …… 某日料餐厅。 周自衡选了一处靠窗的位置。 坐下来,他扫码点餐。 这家餐厅,以前江遇和林听经常来。 林听每每心情不好,必来这家餐厅吃日料。 她的不快乐,来得快,也去得快。 没有什么不快乐,是一顿日料不能解决的。 千帆过尽,洗尽铅华。 她却再也没办法,拥有那份吃一顿日料,就能一页翻篇的能力了。 她承认。 江遇每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的伤口就会被血淋淋地撕开。 周自衡大概是知道,她心情不好,所以带她来吃日料吧。 意外的是,周自衡点的餐,都是她喜欢的。 北极刺身,海胆寿司,蒲烧鳗鱼,芥末章鱼。 不知道是不是她和江遇带周自衡来过,所以周自衡记得江遇给她点过这些菜? 她喜欢的,周自衡竟然都点了。 她吃着醮了芥末酱的刺身,辣味入喉,呛得让人眼眶一湿。 “周自衡,谢谢你,带我来吃我最喜欢的日料。” “我知道,你是想让我心情好起来。” 周自衡看着那双湿漉漉的眼睛。 她从还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时,吵着闹着,长大了要做江遇老婆的。 从小到大,一直像个跟屁虫一样,围着江遇转。 她眼里心里,全是江遇。 这么好的女孩子,江遇是怎么忍心,把她伤得如此体无完肤? 他看着她,声音极轻,“一生那么长,陪你来吃日料的人,并不是非江遇不可。” 这句话,林听似懂非懂。 这时,服务生又端上来一道菜,“先生,太太,有什么心愿吗。我们的心愿墙,可以免费许愿,很灵的。” 林听一阵苦笑。 哪里灵了? 当年她不知道在这里,许了多少个愿望。 要与江遇,赤绳早系,白首永偕。 那时候,真是个蠢货。 她对服务生礼貌一笑,“谢谢,不用了。” 服务生走后,周自衡替林听夹了一块蒲烧鳗鱼,“有机会,你可以再去看看那面许愿墙,你会发现人生还有别处风景。” 那面许愿墙上留下的,不只是林听曾经的许下的心愿。 还有周自衡的。 “明天我陪你回林家。” 这声音带着铁血柔情,也带着某种坚定。 第104章 林薇薇果然不是亲生的 餐桌前,林听看着刚毅帅气的周自衡。 满眼疑惑。 “明天你要陪我回林家?” “你刚刚接手周家家主之位,不是应该很忙吗?” 周自衡夹了一块寿司,咬了几口。 干脆利落间往下咽。 他明明吃得快。 可是眉宇间却带着一丝沉静。 一吞一咽间,脖颈间紧崩的线条与滚动如山的喉结,展现出纯粹的雄性魅力。 这男人介于优雅与粗犷刚毅之间,连吃饭时都释放出浓浓的男人魅力。 林听竟然多看了一眼。 青春少年时,她总觉得江遇那样,吃饭斯文又优雅的男人,才叫帅气。 现在看来。 江遇那就是装。 周自衡这样的男人,才有男人魅力。 目光不免如此,一直落在他身上。 周自衡沉静间,继续去夹第二块寿司。 不过这块寿司,是夹给她的。 “你们林家让我蒙冤六年,是时候还我清白了。” 哦! 原来他是为了去澄清自己。 她还以为,他是特意陪她回去。 是她多想了。 也对,林江两家一直冤枉她,说他偷林江医药的研发机密。 其实,那个偷机密的人,一直是周家六少。 说话间,林听夹着一块刺身,蘸着挤了柠檬汁的芥末酱,道,“周自衡,那不是叫我们林家。我已经和林家没关系了。” 此时此刻,她才发现,这碟芥末酱里,加了她最喜欢的柠檬汁。 这家日料店的芥末酱,是没有柠檬汁的。 六年前,江遇每次陪她来,都是江遇让服务生加了柠檬汁。 六年后,服务生早换了一波。 刚刚她也没有特意要求,哪里来的柠檬汁? 是周自衡帮她加的? 这个男人,好像知道她的喜好似的。 席间,周自衡让服务生拿了一款清酒。 “听说这款清酒是他们新研发的。” “喝了它,可以快速释放人体体内的,多巴胺和内啡肽。” “从而提升情绪,释放掉那些不快乐的东西。” 林听盯着那小小瓶的清酒,问:“这酒有这么神奇?” 周自衡给她倒了一小杯,“尝尝?” 还别说,林听端起这小小的杯子,完全被它的颜值折服。 果汁般的颜色,果汁般的香气。 喝一口,淡淡的甜。 入喉间,仿佛是快乐在喉间跳舞。 她不由一口喝完。 周自衡想阻止来着,已经来不及了。 “再来一杯。” “这酒后劲大,尝尝就好。” “哪有你这样的。” 给人尝了,成功勾起别人的馋虫。 又不许她喝第二杯。 只是小小一杯,能有什么事? 她把周自衡手中的清酒抢过来,自己满上。 这酒真是越喝,心情越好。 林听全然不觉,她的小脸已经红扑扑的,像是春日里的桃花花瓣一样。 “别喝了,这酒的后劲很大。” “能有多大?” “一会儿你可别酒后说胡话。” “放心,我不发酒疯。” 饭后,周自衡结了账,“心情好一些了吗?” 不得不说,任何不愉快的事情,还真是没有吃一顿日料,所解决不了的。 傍晚见到江遇的阴霾心情,她早已一扫而空。 林听点头说了谢谢。 两人准备离开时,周自衡停在日料店那面许愿墙上。 “要不要去看看?” 那面许愿墙,写下了男男女女许多的心愿。 早已密密麻麻。 可是他们排列得很整齐。 只要林听花些心思,就能找到当初她和江遇一起许下过的愿望。 许愿墙下,也承载过周自衡的愿望。 如果林听稍微用心一些,一定能够发现周自衡整个青春的秘密。 林听苦涩一笑,“不用了,那些愚蠢的青春,根本不值一提了。” 周自衡看了看那面墙,淡淡道:“这里确实承载着许多人的青春。” 那时,江遇和林听墙头马上,两小无猜。 在他认识他们之前,林听早已天天追在江遇的屁股后面,嚷着长大后要嫁给江遇。 他九岁那年。 六岁的林听明明不会游泳。 明明,她手中抱着的那块救生圈,漏了一大半的气。 可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跳进水里,狼狈害怕中,坚定地扑向他。 那时,周家上上下下,父亲,手足,都想让他死。 包括他的亲生母亲,也只拿他当获取父亲财富的筹码。 没有人想让他活着。 可是,六岁的林听却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要救他。 她是唯一一个,要他活着的人。 那是他阴暗潮湿的人生中,照进来的唯一一束光。 只是这一束光,在未来的十余二十年里,她只属于他最好的兄弟——江遇。 林江医药机密窃取案之前,江遇也确实是一个很值得托付的男人。 他待林听极好,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 所以,周自衡整个青春的秘密,掩藏得极好。 只有这一面许愿墙,知道他的心事。 不过。 不急。 来日方长。 此刻,林听好像有些醉意了。 她晃了晃脑袋,轻揉太阳穴间,脸颊像是晕开了胭脂一样。 “醉了?” “还好。” 淡淡一笑间,她的眼神水润而迷离。 这一路,她一直逞强。 这酒哪里是一般的后劲大? 是后劲大得吓人。 到了车上,林听晕乎乎的。 脑袋不由靠在周自衡的肩膀,也未发觉。 夜晚的路灯,一束又一束轮翻照在她的脸上。 初熟蜜桃般的脸颊,红扑扑的。 明明已经是五岁孩子的母亲了,却可爱如少女。 遮住林听面颊的短发,被周自衡轻轻拂过,别到她白皙迷人的耳畔后头。 露出来的那只耳朵,耳垂上有着一颗迷人的黑痣。 男人的指尖轻轻落下。 就要碰触到她的耳垂,却又停了下来。 洛高开着车。 车内的空调有些凉。 周自衡拿了一条毯子,轻轻盖在她的身上。 又一动不动的,任由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这个时候,女人不知道在嘟哝着什么,一边嘟哝,手一边比画着。 最后,这女人从他的肩头抬起来,看着他。 “周自衡,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哪里有他回答的余地。 她自问自答地说着醉乎乎的话。 “周自衡,你要是不喜欢我,你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对我这么细致?” 她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云里雾里间,脑袋晕晕的,好像是在做梦。 脑袋又落在他的肩头,“周自衡,我现在一点也不想谈恋爱了……” 好像是醉了。 又好像是睡过去了。 满脸如蜜桃般水润的她,再也没了声音。 最后只留下,她均匀又清浅的呼吸声,带着浓浓的果子味酒香气息,扑打在他的脖颈动脉处。 她细腻的鼻尖,甚至在他的脖颈处轻轻蹭了蹭。 换了一个舒服的睡姿,继续睡着。 周自衡一动也不敢动了。 这是林听第一次靠他这么近。 最终,大掌轻轻落在她的脑袋上,温柔一抚,“睡吧!”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最后穿过她的短发,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夜里十点多。 宋律风家的门铃被按响。 按门铃的人是洛高。 开门的人是宋律风,还有站在宋律风身侧的张淑琴。 二人见到门口的洛高,心脏洛高身侧的,将林听横抱在怀里的周自衡。 一股浓浓的果子味的酒香味,扑面而来。 周自衡顶天立地的男儿身躯里,林听小鸟依人般地躺在他怀里。 画面就像爱情剧里一样甜蜜温馨。 宋律风闻着那熟悉的清酒味,“你带小听去那家她和江遇经常去的日料店了,还喝酒了?” 回应宋律风的,是周自衡的大步迈入。 他抱着怀里的林听,轻而易举间,直接去了林听的卧室。 小柚子光着脚丫子,从她和落落的房间里跑出来。 两个小女孩都探着个脑袋,看着周自衡把要听抱回房间。 小柚子侧着脑袋,问了问身侧同样满眼偷笑的落落姐姐,“落落姐姐,我妈妈是不是和周爸爸去约会了?” 落落若有所思,“好像是。” 小柚子偷偷一笑,“那我希望妈妈经常和周爸爸约会。” “你们两个小孩子懂什么。”张淑琴走过来,把两个孩子赶回了她们自己的卧室里。 另一间卧室里。 周自衡替林听脱了鞋和袜子。 大掌绅士地握住她白皙的脚踝,将她放到床上。 空调的温度有些凉。 被子被他拉过来,盖在她的身上。 然后,这男人去卫生间找了一圈,拿来了热毛巾,替她擦了擦脸,擦了擦手。 确定她睡得很沉,这才离开房间。 门口,宋律风带着吃瓜的表情,倚靠在墙上,“你今天好像心情不错?” “半夜林听或许会口渴,你家热水在哪里?”周自衡答得风马牛不相及。 随即,他亲自去给林听倒了一杯温热水,装在她用的保温杯里,放在她的床头,这才离开。 宋律风送他到了车门前,“干脆你早点让林听搬到你买的隔壁别墅去,约会也方便。” 如果周自衡早日将林听拿下。 宋律风也欣慰。 林听经历了那么多苦难,他只希望她的后半生能够多一些被疼爱,被呵护。 眼下看来,周自衡是很好的人选。 这天晚上,林听睡得特别香甜。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周自衡推荐的那款,果香味的清酒的原因。 她竟然做了一个很甜美的梦,梦里全是她与柚子的欢声笑语。 …… 夜里四点多。 林振宇亲自守着公安局的法医部门,做完了林薇薇与林建国的亲子鉴定。 “林少,结果出来了。” 女法医把一纸鉴定书,递给林振宇。 饶是林振宇不懂基因学,可尾页处的一行大字,赫然醒目: 基因点位不符,非亲生。 林薇薇果然不是爸的亲生女儿。 他们被骗得好惨。 天还没亮,林振宇连夜赶回了林家,推开了林建国的书房门。 这天晚上,林建国是一放未眠。 就等着林振宇的结果了。 虽然林建国已经揭穿了林薇薇的真面目,可他还是不相信他被苏秀珍和林薇薇给骗了。 直到看到非亲生的亲子鉴定报告,整个人的精神力彻底垮了。 他三十年来的信念,也彻底土崩瓦解。 他被苏秀珍和林薇薇母女俩,骗得好惨啊! 第105章 都在等她回林家 林建国拿着鉴定结果的手,不停颤抖。 颤抖的何止是他的手。 还有他的身心。 一口恶气堵在胸口。 差点上气不接下气。 他依旧雄健有力的血肉之躯,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连他的声音也是颤抖的。 “振宇,我被她们两母女骗得好惨。” 林薇薇虽然不承认,当年林听的亲子鉴定被她们母女做了手脚。 但是这一刻,林建国无比的肯定。 多年前他与林听的亲子鉴定,肯定是被人做了手脚的。 林听才是他的亲生女儿。 为了这两个心机贱母女,他竟然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送进了监狱里。 小听也差点死在他手中。 林建国一口气接不上来。 哐当一声中,他跌回椅子里。 椅子又被他打翻。 整个老骨头摔在地上。 林振宇赶紧去拿抽屉里的速效救心丸。 好一会儿,林建国才缓过来,脸色依旧苍白。 “爸,这不怪你,要怪就怪林薇薇和苏秀珍两母女太有心机了。” “我们都被她们给骗了。” 林建国老泪纵横地抓住林振宇的手。 “振宇,你妹妹恨透了我们,她会不会再也不认我这个父亲了?” 这也是林振宇所担忧的,“爸,我们是时候,为小听做点什么了。” …… 这一夜,两父子未眠。 一直到天亮。 同样未眠的,也是林薇薇和苏秀珍母女俩。 直到天亮,苏秀珍才小心翼翼去了林薇薇的卧室。 看到女儿脸色不太好,苏秀珍问,“薇薇,你也没睡觉?” “嗯。”林薇薇从窗前转身回头。 来到苏秀珍的面前,她紧蹙着眉心。 “周自衡答应我,会帮忙。不知道林建国林振宇父子俩,拿到亲子鉴定结果了没有。” 如果周自衡真的能帮忙。 那亲子鉴定结果,一定可以再次做手脚。 就能在这一步,她主动要求做亲子鉴定的险棋之中,反败为胜。 如此一来,林建国和林振宇必将会对她们母女俩愧疚加倍。 她们母女俩,依然可以安然无恙地留在林家。 林薇薇还在打着如意算盘。 她激动起来,“妈妈,如果林建国和林振宇对我愧疚加倍,他们肯定会想办法让江遇继续娶我的。” 这些年,她像小偷一样活在林家。 活在妈妈苏秀珍的操控下。 如同提线木偶。 只有对江遇的那份爱,能够让她感觉到活着的意义。 她做梦都想嫁给江遇。 苏秀珍脸色沉下来,冷静地提醒着: “薇薇,你别忘了你留在林家的目的。” “如果这次我们反败为胜,你别只想着做你的江太太。” 林薇薇露出担忧来,“妈妈,为什么一定要林家家破人亡,林听已经被我们赶出去了呀。” 苏秀珍眼里露出凶光来,“因为他们都该死,你哥哥死得那么惨,他们必须死。” 林薇薇劝道:“妈妈,可是哥哥是因为林建国死的,没有必要牵连到林家所有人啊。” 苏秀珍:“你闭嘴!他们都该死!” 这个时候,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是林家的佣人。 林薇薇前去开门。 女佣对她说,“林小姐,早餐准备好了,林总和林少已经在餐厅等候了。” 林薇薇:“好,我换身衣服就下楼。” 关了门,她对苏秀珍说: “妈妈,他们两父子还能正常叫我们去吃早餐。” “应该是周自衡疏通过关系,亲子鉴定已经出结果了。” 苏秀珍不忘提醒,“这次化险为夷,记住你留在林家的任务。” 林家餐厅。 林建国林振宇父子二人,脸色严肃地坐在那里。 林薇薇和苏秀珍走过去的时候,心悬于一线。 虽然两母女知道,她们大概率是不会被赶出林家的。 见到父子二人这般脸色,还是难免紧张难安。 “爸……”林薇薇刚刚开口,林建国斩钉截铁,“记得准时抵达鼎盛酒店。” 说完这句话,林建国起身离开。 林振宇也什么都没说,跟着林建国离开。 离开前,他失望透顶地看了一眼林薇薇。 那一眼让林薇薇心里发麻。 周自衡不是已经答应帮忙,她和林建国的亲子鉴定,应该不会出问题。 为什么这两父子态度这般冷漠阴鸷? 可是如果有问题,林建国又为什么要她们准时抵达鼎盛酒店? 今天原本是林建国和苏秀珍举行婚礼的日子。 盛大的婚礼就安排在鼎盛酒店。 几日前,苏秀珍早已收到了林建国为她量身订做的婚纱。 两父子走后,林薇薇问,“妈妈,今天的婚礼,应该会正常举行吧?” 可是,她为什么没有在林建国和林振宇的面容上,看到他们对她的愧疚与歉意? 不是应该说,误会她了。 不是应该说,他们会加倍的弥补她吗? …… 中午十一点。 酒店外是烈阳高照。 地面温度达到三十五度。 奢华顶端的酒店内,凉爽清香的空气,扑面而来。 然而,看着这场结婚喜宴井然有序进行着的江遇,却胸口烦躁难安。 他找到了正在迎接宾客的林振宇。 把他叫到没人的角落处。 林振宇的衣领,被一把拎起来。 江遇面色紧紧一崩 “林叔为何还要和苏秀珍举行婚礼,难道你们还是执迷不悟?” 林振宇甩开江遇的手,满眼痛苦内疚: “这一次我和我爸不会那么蠢。” “林薇薇苏秀珍两母女,骗了我们快三十年。” “这一次,是时候该了结。” “也是时候,该给小听一个完美的交代了。” 就在半个小时前,林振宇打电话给宋律风。 希望宋律师转告林听,让她来一趟鼎盛酒店。 电话是林听拿过去,接听的。 她在那头,坚定有力地说:“放心,我说过了,今天会送林建国和苏秀珍一份大礼。他们的婚礼,我一定会准时参加的。” 小听还以为,爸和苏秀珍还会继续举行婚礼。 其实,今天的这场婚礼之所以不取消,那是因为他们父子二人想借着这盛大的场面,当着全场宾客,郑重地向宣布一件大事。 江遇大概猜出来了。 他问,“你们是准备重新宣布林听林家千金的身份?” 林振宇:“不只如此。” 闻言,江遇紧崩的眉心,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他问,“林听会来吗?” 林振宇想到妹妹会来,他特别期待,“会!” …… 卫生间,洗手台。 江遇看了看手腕上的表。 中午十一点四十九分。 他给陈叔打了电话,“陈叔,林听到了吗?” 那头,回应:“还没有。” 江遇:“第一时间通知我。” 挂了电话,江遇整理着短发,又理了理领带。 然后,问旁边站着的人,“小陈,我这身打扮,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小陈:“挺好的,丰神俊逸,优雅帅气。” 身上这套西装,是六年前林听为他挑选的。 那是她送给他的,二十六岁的生日礼物。 他一直没舍得扔。 那个时候,林听说,他穿着好好看啊。 她也是如同小陈一样,这般夸赞他。 今天他特意穿在身上,林听一定会喜欢吧。 但他还是怕自己装着有任何不得体之处,又在镜前整理了一番。 直到中午十二点,林听依然没有出现。 化妆间里,穿着婚纱的苏秀珍,已经迫不及待了。 可是有人来通知她,“苏女士,林总让你过去一趟,但是请你脱下身上这套婚纱。” 苏秀珍眉心打成结,“今天不是我和老林的婚礼吗,婚纱为什么要脱下来?” 对方答:“你只管照做就好了。” 人走后,林薇薇和苏秀珍担忧起来。 “妈妈,如果不是为了正常举行婚礼,那些宾客为什么照常出席?” “而且婚礼现场布置得那般隆重。” 苏秀珍心里也打着鼓,这林建国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走,去看看。” 迎宾处。 林建国和林振宇无法镇定下来。 两父子焦急往外望。 “振宇啊,怎么还不见你妹妹?” “小听会不会不来了?” 林振宇也十分担忧。 他可是特地为林听准备了惊喜。 按捺不住的林振宇,大步往外走去,“我去外面迎一迎。” 就在这时,一辆酒红色的红旗国耀,停在了酒店大门口。 迎宾立刻上前拉开车门。 周自衡下了车,站在车门前,绅士地伸出一只手臂。 “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保镖。” “有我在,不会让他们欺负你。” “你可不是保镖,你是大人物。”俏皮一笑间,林听白皙纤细的手掌,已经落在了周自衡西装革履的手臂上。 那只臂膀磅礴有力。 挽着这只手臂,就像有了依靠。 让林听的心里,有了许多安全感。 她下了车,在周自衡的陪同下,昂首挺胸地走进了酒店大厅。 今天,她要为妈妈讨回公道,好好收拾林薇薇和苏秀珍这对贱母女。 偌大的酒店大厅,响起一阵急促的跑步声。 那是箭步奔于林听面前,眼满浸着内疚与欣喜泪光的——林振宇,“小听,你真的来了!哥给你准备了惊喜。” 站在周自衡身侧的林听,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林先生,你是林薇薇的哥哥,我们之间早就没关系了,请你说话的时候注意一些。” 这清冷的声音,撕裂着林振宇的胸口,“小听,你在怪我?” 第106章 第一次亲密接触 酒店大厅。 林听抬眸,看向林振宇。 难道,她不应该怪林振宇吗? 就算她真的不是林建国的亲生女儿。 可是她与林振宇同是一个妈妈所生。 他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脉。 可是林振宇为了让林薇薇能够顺利嫁给江遇,不仅把她送到了郑辉的床上去。 最后连一盒救命药都不愿意给她。 如果不是周自衡,她早就死在了三个月前的抢救室里。 她最宝贝的女儿柚子,也早就成了没有妈妈的可怜孩子。 她不只是怪。 她更是恨。 恨到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他。 她可笑又无语地怼了一句: “林振宇,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才如此地没有自知之明?” “刚好,你最亲爱的妹妹林薇薇和你的妹夫江遇,他们都是学医的。” “让他们好好给你看看脑子。” “小听,薇薇不是我的妹妹。”林振宇握住林听的手,“江遇都查清楚了……” 话未说话,林振宇的手臂被周自衡捏住。 只是轻而易举间,林振宇骨头都要碎掉似的。 嘶…… 可林振宇眉头也没皱一下。 他忍着痛,看向像周自衡,“周自衡,让我跟我妹妹说几句话,拜托你。” 周自衡并未松手。 铁血冷峻的整张脸,在沉静中释放着威慑力。 手下的力道,看起来明明是不费吹灰之力,却是让林振宇无法挣脱。 “你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会让林听的伤口被血淋淋地撕开。” “你要是真为了她好,就识趣一点,别在她面前晃悠。” 这是周自衡的告诫。 林振宇又何尝不知道? 妹妹小听恨他。 恨到每每见到他,伤口都会被血淋淋地撕开。 他以前做的那些事情,确实是猪狗不如,天理难容。 “可是,周自衡,我和小听始终是同胞兄妹。” “兄妹之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总该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大约是他的话,让周自衡十分不满。 周自衡握得更紧。 林振宇疼得钻心刺骨,却忍着疼,又看向了林听。 “小听,哥哥真的知道错了。” “哥哥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你相信哥哥,今天我和爸是准备……” 林听斩钉截铁: “林振宇,你的小听已经死在了三个月前的抢救台上。” “今天我和周自衡来这里,是要办一件事。” “办完我们就离开。” 冰冷的目光从林振宇身上抽开,落到周自衡刚毅冷峻的面容上,这才有了些许温度,“周自衡,我们进去吧。” 闻言,周自衡松开林振宇。 嘶……这一刻,林振宇才揉了揉被快要碎掉的手骨。 这男人劲太大了! 这么轻轻一捏,骨头都要断了。 但他赶紧大步追了上去。 前面的林听和周自衡二人,又被江遇拦了下来。 并肩停下来的林听和周自衡,让江遇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明明知道,林听和周自衡是清白的。 之前一直是他误会二人了。 但此刻,林听小鸟依人般站在周自衡的面前。 江遇像是打翻了醋坛子。 胸口酸酸的,堵堵的。 空气突然变得很稀薄。 明亮的酒店大堂,忽然间像灰蒙蒙一片,像是地狱一样让人窒息。 这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看起来竟然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可江遇面上沉着冷静。 目光一直落在林听身上,道: “林叔和林振宇已经知道林薇薇的身份了。” “我查出来,当年你和林叔的亲子鉴定报告,是林薇薇和苏秀珍母女俩做的手脚。” “你才是林家真正的千金大小姐。” “听听,这么多年来,让你受委屈了。” 这件事情,早在林薇薇代替林听的时候,他就该帮林听查清的。 那个时候他太失职了。 根本不配当林听的男朋友。 “听听,你可以正大光明的回林家了。” 他面容沉静,掷地有声。 终于为林听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可他依旧歉疚于林听。 “听听,你回林家后,我们一家三口好好生活三起。” “让我弥补你们母女俩。” 他说的是肯定的陈述句。 不是问句。 不是征求。 那意思是指,弥补她们母女俩,他势在必行。 这对林听来说,只是一个笑话。 天大的笑话! 她被气不活了。 这男人倒是一如既往的自负。 看起来人模人样,一表人才。 甚至,他今天还穿了他二十六岁那一年,她送给他的西装。 不得不说,这套暗紫色的西装,被他保存得很好。 崭新如故。 一如他二十六岁那一年,他换上这套西装时,一模一样。 连他的发型,也与六年前完美重合。 整个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厅,已经足够光鲜亮丽了。 立于流光下的江遇,在张扬帅气与沉稳持重间游刃有余。 仿佛整个酒店的光彩,都要被他身上的气息给掩盖。 可此时此刻的林听,并不像是六年前一样,那样满眼欣赏爱慕地看着江遇。 她停在江遇身上的目光,甚至短暂到让江遇几乎感受不到。 捕捉到这一点,江遇表面的沉稳持重,快要被痛苦淹没。 他得听听,再也不愿多看他一眼呢! 连他穿了她最喜欢的一套西装,她都没看他一眼。 他说的那些话,林听一句也没有回应。 她只是侧眸,看向身侧的周自衡。 眼里露出笑意来。 “周自衡,你有没有发现,某些人穿紫色的西装,好浮夸,难看死了?” 周自衡:这女人,故意刺激江遇? 林听打量着周自衡身上这套深色的西装,不由赞不绝口: “周自衡,还是你好看。” “你身上这套西装就很得体。” “不过你长得冷峻帅气,身上那股铁血刚毅味,太有男人气概了。” “你肯定穿什么都很好看。” 她说的是实话。 江遇那款,看起来风华绝代,在张扬帅气与沉稳持重间游刃有余的男人,她已经不喜欢了。 怎么看,都是看不顺眼的。 还是周自衡好看! 他站在她的身侧,长身顶立,铁血硬朗。 仅仅是作为她的朋友,已经给足了她满满的安全感。 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说了要有恩报恩把她当朋友,他一辈子都不会背叛他们之间的友情。 不管别人怎么诬陷与离间。 他们之间的革命友情,一定不会出现裂痕。 有周自衡陪在身侧,见到江遇,好像胸口也没那么堵了。 她微笑道,“周自衡,走吧,我们去办正事。办完正事,你还要陪我去吃日料呢!” 直到走远几十米远,周自衡才沉声道,“林听,男人不是随便能夸的。” 夸了是要负责任的! 林听踩着高跟鞋,边走边说: “我没有随便夸你啊,我说的是真的。” “你确实是穿什么都很有男人味,很帅气。” “你是不知道你在名媛圈子里,是出了名的鹏城第一美男吗?” 从她还是林家千金混迹名媛圈时,听到关于他的溢美之词,那是数不胜数。 但凡哪家有个宴会。 名媛圈子们聚在一起,肯定是在讨论周自衡。 就算他只是周家的私生子,那个时候还不是周家家主,对周自衡抱有幻想的名媛,依然如同过江之鲫。 还有不少名媛说。 要是能和周自衡睡上一觉,让她少活十年她都愿意。 当然,这不是林听的想法。 那个时候,她满眼都是江遇。 这才忽略了,其实周自衡确实是在气场和颜值上,远超于江遇。 更远超的,是周自衡的人品。 迈步的时候,高跟鞋不小心踩到了裙摆。 “小心!” 摔倒之前,周自衡结实的臂膀及时扶住了林听。 林听猝不及防,摔进周自衡的怀里。 男人淡淡的森林草本香气,钻入鼻尖。 身娇体软的林听,几乎完全被他结实有力的臂膀环绕。 巴掌大的脸蛋,撞在他的怀里。 嘭!嘭!嘭! 这个男人的心跳声,竟然可以如此磅礴有力。 隔着一层西装外套,又隔着里面的黑色衬衣。 除了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周自衡的磅礴有力的心跳声。 还能感受到,他健硕劲瘦的胸膛肌里。 男人磅礴的力量,在他的从容间,被林听感知得清晰无比。 饶是她与周自衡是二十余年的老朋友了,此刻还是有些乱了方寸。 脑袋卡壳似的。 只有一个声音:怎么这么笨,走个路还能摔别人怀里。 赶紧站起来。 起身才发现,高跟鞋的鞋跟不知怎么的,断了。 好歹是她花了一千多块钱买的新鞋。 质量不至于这么差吧。 嘶……动一下,脚踝可疼了。 为了缓解尴尬,她强忍着直起腰。 糗到家的是,耳畔边坠着的长长耳坠,不知何时,钩住了周自衡的西装纽扣。 两人严丝合缝,紧贴在一起。 林听纵使是想抽离开来,依然束手无策。 再一使力,耳朵疼不说,又将周自衡的西装勾出丝线。 “周自衡,实在不好意思。” “我来,别急。你再强行拉拽,耳垂该出血了。” …… 江遇和林振宇,都被甩在了身后。 等他们追上周自衡和林听时,看见二人紧紧抱在一起。 江遇的这个角度望过去。 低头的周自衡,似乎是在亲吻林听。 一股翻江倒海的醋意,让他整个英俊的脸色,刷一下阴沉下来。 他朝林听周自衡二人,大步走过去。 …… 闪闪发光的水晶灯下,林听的耳坠终于被周自衡取下来。 “耳朵没事吧?” 林听摇了摇头。 耳朵倒是没事,就是挺尴尬的。 “走吧,办正事。” 脚踝的疼痛,让她走起路来,有些瘸。 细心的周自衡,自然发现了她的异常,“脚受伤了?我扶你到旁边坐着看看。” 林听每一走一步,脚踝每每传来一种撕裂般的疼痛。 崴了脚,可不是小事。 借助着周自衡的臂力,她这才走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 周自衡蹲下来,“脚踝肿了,我先帮你把鞋子脱下来。” “我来。”这个时候,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周自衡身后响起,随即蹲在林听的面前,温柔地捧起林听的脚踝。 那只捧起林听脚踝的手,被周自衡紧紧捏住,“她不需要你。” 第107章 断亲绝义 酒店大厅的沙发上。 林听忍痛坐在那里。 长长的香槟色的鎏金裙摆处,露出一双白皙的脚踝。 其中一只,明显肿起来。 已经一片青紫色。 江遇捧着这只青紫色的脚踝,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手却被周自衡紧紧地钳制着。 以至于他想要进一步的动作,都被制止了。 两个男人僵持着。 谁也不松手。 似乎是一场无声的较量。 江遇心疼地看了一眼林听的伤处,又警告地看向周自衡。 “她需要立即敷冰!” “江遇,你松手。”林听厌烦地喝斥了一声。 江遇用坚持来回应她,丝毫不松手。 “小听,以前你崴了脚,都是我给你冰敷一会儿就好了。” “我知道轻重,不会弄疼你。” 现在知道不会弄疼她了? 早干嘛去了? 送她进监狱的时候,她在监狱里艰难生产的时候,她求着他照顾柚子,求着他给她一盒药的时候,他一声声骂着她不知廉耻的时候。 可管过她,会不会疼? 过去的事情她不想再提了。 谁让她蠢? 谁让她笨? 既然又蠢又笨,就该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她认了。 现在,她一个多余的字,也不愿意对江遇说。 她很不耐烦地吼了一句,“滚!” 还没反应过来,腰间有一道结实有力的臂力,将她整个人轻轻托起。 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来到了周自衡的怀抱里。 她被他整个人,轻而易举地抱了起来。 “周自衡,你干什么?” 周自衡抱着她大步离开,“……” “放我下来,那么多人看着呢。”林听怪不好意思的。 她还从未被人如此围观过。 周自衡倒是大大方方,“不是想让江遇不好过?” 他如此抱着她离开,醋王江遇的心里,一定翻江倒海。 林听又怎能听不懂周自衡的话外音。 所以,他只是为了帮她教训江遇,让江遇不好受,才把她抱在怀里? 呃……看来,她刚才真是想多了。 …… 江书臣和夏静姝,闻讯找来酒店大厅时,已不见林听的身影了。 自从林听活着的消息传开后,他们夫妇二人,还未见过林听。 此时此刻,夏静姝迫切地想要见到林听。 她想好好跟她说声对不起。 当她知道一切真相的时候,林听已经病危了。 对于之前的侮辱、误会,以及打骂,夏静姝有着深深的歉疚。 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向林听赎罪。 她问江遇,“不是说小听来了吗,小听在哪里?” 江遇不答:“……” 他的指尖,仿佛还留着林听脚踝处的温度。 她像是一个这么近又那么远的,无法触碰的影子。 怎么抓都抓不住。 见他不回答,夏静姝又问林振宇,“振宇,你妹妹呢,她真的来了吗?” 林振宇失魂落魄,“小听在怪我,她在怪我……” 夏静姝哼了一声,“难道不应该怪吗?我们这里的每个人,都有罪。” 幸好,小听还活着! 这是夏静姝心中的欣慰。 他又对江书臣说,“书臣,如果小听不原谅我,我也认了。都怪我当时对她太无情了。” 她们俩从小长到大,亲如姐妹。 她怎么能轻易相信那些流言蜚语,“以后,非亲眼所见,我都不会再相信了。” 江书臣:“知道得太晚了。” 夏静姝真心悔过,“我错了嘛,我现在就想看一眼小听,远远地看一眼也行,小听到底在哪里?” 只要她好好活着,夏静姝就心满意足了。 说起来,夏静姝满眼泪水。 江书臣温柔地帮她拭了拭,“放心,一会儿能看到小听的。” 旁边的江嘉树,昂着脑袋,看着爸爸妈妈,满眼期待,“爸爸,妈妈,那我今天能见到柚子妹妹吗?” 江书臣抚了抚儿子的脑袋,“爸爸也不知道,兴许小听阿姨没有带柚子妹妹来。” 今天这样的场面,林听明显是来砸场子的。 不可能带上柚子吧。 见不到柚子妹妹,江嘉树耷拉着脑袋。 他有些想念柚子妹妹了。 也不知道这几个月,柚子妹妹过得好不好。 想到柚子妹妹的遭遇,江嘉树一脸闷闷不乐。 …… 林建国的婚礼现场。 到处都是鲜花。 就因为苏秀珍喜欢茉莉花。 整个婚礼现场布满了茉莉花的拱门。 一阵阵茉莉花的清香中,却是林建国的自嘲笑声。 有好友上前低声询问,“老林,都十二点了,婚礼怎么还没开始。” 林建国用自嘲声,回应着,“今天不办婚礼。” “老林,你在糊说什么,你没事吧?” 今天确实是他与苏秀珍结婚的日子。 他没取消婚礼,是准备让在场的所有宾客,来见证他对他宝贝女儿林听的忏悔之意。 “老林,怎么一直没见到新娘子?” 说曹操,曹操到。 这时,穿着婚纱的苏秀珍,提着裙摆,穿过一道道拱门,来到林建国的身边。 不等苏秀珍开口,林建国阴沉着脸,喝斥道,“不是让你把婚纱脱下来?” 苏秀珍还妄想着,周自衡已经帮忙,让亲子鉴定有回旋余地。 她满眼委屈,“老林,你不是让我准时到吗?” 她哭得越来越汹涌,“你还是不相信我,是不是?我苏秀珍对天发誓,我从来没有欺骗过你。你要是不要我了,你直说,我现在就走。” 旁边的林薇薇,也十分笃定周自衡肯定已经搞定了那件事情。 她也跟着苏秀珍哭起来,“爸爸,我和妈妈可以走,但是你不能这样冤枉我和妈妈。” 两母女的眼泪,林建国已麻木了。 以前他是蠢到什么地步? 看到她们流泪,他能心甘情愿到为她们摘下天上星辰的地步。 当真是蠢的无可救药! 林建国真想抽这母女脸大耳光子。 他握紧拳头,满眼怒意,“你们俩哪也不能去。” 婚礼现场的司仪走过来,“林总,吉时已经到了,可以开始了吗?” 女儿小听还没有出现。 还不能开始。 “再等等,把话筒给我,一会儿我来开场。” …… 长长的红毯远处。 长身顶立的周自衡,挽着林听,缓步走来。 林听的脚踝已经冰敷了一小会儿。 这会儿走路没那么疼,却依然不敢太用力。 她只能一瘸一拐往前。 周自衡小心翼翼地挽着她,“还疼不疼?” “没事。”她坚持往前走。 目光越过那些或诧异,或惊奇,或看热闹的宾客,锁定在了林建国的身上。 也是在同一时间,林建国看到了一瘸一拐的林听。 “小听,你没事吧?” 说话间,林建国已大步来到了林听的面前,“小听,你的脚怎么了,让爸爸看看。” 话音还未落,林建国已经蹲了下来。 林听冷冷地俯视着蹲下去的林建国。 儿时那个,疼她宠疼,舍不得她受一点点伤的林建国,仿佛又回来了。 看来江遇说得没错。 他已经向林建国证明了,林薇薇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可是她不需要江遇的证明。 她今天是有备而来的。 “小听,怎么伤得这么严重,快坐下来。” 苍劲颤抖的手掌,就要碰到林听受伤的脚踝。 林听忍痛往后一退,“你别碰到我。” 冷漠的声音,让林建国缓缓起身,“小听,爸爸不是来举行婚礼的,爸爸今天是想当着鹏城半数豪门的面,真诚向你忏悔,爸爸错了。” 他的忏悔,林听一点也不稀罕。 就算他知道了真相,也没什么好高兴的。 按照原计划,她拿出了一个U盘,“今天我是来送礼的。” 洛高在这个时候,从宾客席中,走上来。 拿着那块U盘,将里面的内容,播放在了大屏幕上。 其实,林建国已经猜到了视频内容。 但他没有阻止。 他任由那段视频被曝光。 大荧幕上出现了林薇薇的画面。 “你们真的能够保证,我林家假千金的身份,不被暴露?” “我承认,是我陷害您和林听偷窃林江医药的研发机密。” 这段视频,让在场的宾客万分震惊。 一个个的开始窃窃私语。 “啊,原来这个林薇薇不是林建国亲生的?” “这林家的人怎么这么蠢,任由自己的亲生女儿去坐牢,却把贼人养在身边?” “这样说来,林听真的太可怜了。” 林听从司仪手上,夺过了话筒,望向众人,掷地有声。 “借着今天这个机会,我要澄清一个事实。” “我母亲唐婉华,当年怀着我的时候,林建国已经和苏秀珍鬼混在了一起。” “是林建国出轨在先。” “我母亲唐婉华,始终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林家,对不起林建国的事情。” “并且,母亲是为了替林建国生孩子,难产而死的。” “她不是坏女人,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人,最好的妻子,最好的妈妈。” 一个女人,明明不能再怀二胎。 可是丈夫喜欢女儿,她硬是冒着生命危险,真的又替他生了一个女儿。 却要被污蔑成出轨的贱人。 妈妈唐婉华,真的死得太不值得的。 如果能够让妈妈活着,林听宁愿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上。 她好想念妈妈。 妈妈离开的时候,一定对她牵肠挂肚。 妈妈那么信任地把她交给了林振国,交给了林振宇。 这两个男人,却辜负了妈妈的信任。 林听忍不住泪流满面。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我身上流着林建国的血,血缘关系割不断。” “但今日当着众位的面,我宣布,我与林家恩断义绝,从此再无瓜葛。” 说完,她剪掉自己的一撮头发,丢在林建国的面前。 林建国早已是老泪纵横。 他赶紧捧起那撮被林听剪断的发,小心翼翼地握在掌心里,“小听,你不能对爸爸这么残忍。难道你忘了,爸爸以前是多么的疼你?” 第108章 周自衡,你不要命了? 那撮被林听剪下来的短发,林建国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里。 他舍不得小听的发,落在地上。 甚至弯下腰,拾起红地毯上没有被他接住的几缕碎发来。 再次起身时,布着红血丝的双眼早已老泪纵横。 泪水朦胧中,是他对林听满眼的宠爱以及深深的愧疚。 “小听,你还记不记得?” “你小的时候,有一次理发师给你剪头发,不小心划伤了你的脸?” “从那以后,爸爸就再也不让外面的人,给你剪头发了。” “为了给你剪出漂亮的刘海,爸爸去外面学了一个月的理发。” “之后学校每一次让剪头发,都是爸爸亲自给你剪的。” “爸爸舍不得让你受一点点的伤。” “每一次爸爸都会把你剪下来的头发,小心翼翼地装进锦袋里,小心翼翼地珍藏着。” “小听,这些你还记得吗?” 林听怎么可能不记得。 林薇薇正大光明代替她之前,林建国有多疼她,又有多宠她。 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么疼她宠她的林建国,为什么要被苏秀珍和林薇薇母女俩蒙蔽双眼。 林建国落着泪,又道: “小听,难道你也忘了,你爷爷奶奶重男轻女,嫌弃你是女孩,几次想把你送走。” “爸爸为了护着你,和他们吵翻了,甚至断绝了来往。” “家族里的人,都因为这件事情,骂爸爸大逆不道。” “爸爸为了护着你,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要了啊。” “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残忍,说不认爸爸,就不认了?” “难道你剪断了这些头发,就能割断我们之间的血缘亲情吗?” “你始终是我的女儿,你身上始终流着我的血。” 林建国悲切的哭声中,一道铁血刚毅的声音,掷地有声: “她身上流着你的血,你却要把她送进监狱?” “她身上流着你的血,你却要口口声声说她生了个野种?” “她身上流着你的血,你却要眼睁睁见着她日渐消瘦,病入膏肓,却不肯给一盒救命药?” “这就是你所谓的疼她,宠她?” 这个声音,来自于周自衡。 他把林听冰凉的手,握在掌心里。 看着又立又当的林建国,向来只有麻木与冰冷的周自衡,满眼怒意难消。 这林家的所作所为,令人发指。 连着好几个发问,让林建国哑口无言。 来参加婚礼的宾客,也在这个时候窃窃私语。 “这林听不认林建国,也是应该的。” “换作我,我也不认。” “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如此残忍,老了没人送终都活该!” 众人窃窃私语中,林建国哑口无言。 他可不就是活该的。 他对小听做的那些事情,他不敢回想。 啪,啪,啪啪怕! 明亮的水晶灯下,响起林建国扇自己耳光的声音。 巴掌声将窃窃私语声打断。 众人摇头无语。 自作孽,不可活! 周自衡见林听身体发冷。 他赶紧揽着她,“唐阿姨的清白已经澄清了,我先送你回去。” 林听拽住周自衡的西装袖口,“等一下。” 她还有几句话,要对林建国说。 望向林建国,又道: “你口口声声说你爱着妈妈。” “表面上为了妈妈三十年不续弦。” “实际上你不知道和苏秀珍睡了多少回了吧?” “到头来,林薇薇却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林建国,这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再见到我妈妈。” “我妈也不想再见到你,希望你不要再去她坟前打扰她。” 说完,周自衡扶着林听欲走。 林振宇拦住了二人的去路。 “小听,你怎么骂我,责怪我,惩罚我,都可以。” “可是你能不能别这样对爸。” “爸他一把岁数了,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啊。” 最可恨的,就是林振宇。 男人死了妻子,另外找别的女人,说得过去。 可是林振宇也是妈妈唐婉华的亲生儿子。 林振宇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竟然支持苏秀珍嫁给林建国。 今天这场风风光光的婚礼现场,全是林振宇用心布置的。 林听胸口,恨意难消。 “林振宇,我不允许你再去妈妈坟前祭拜。你根本没资格再见她。” 至此,林振宇才明白,自己是多么的浑蛋。 自己的亲生母亲不信任。 却要帮着一个心机老女人。 一步一步把自己的亲妹妹赶出林家。 一步一步蚕食林家。 林振宇知道,自己简直不是人! 所有人的注意力和关注点,都在被周自衡扶着的林听身上。 没有人注意到,角落处失魂落魄,狼狈不堪的林薇薇和苏秀珍母女俩。 林薇薇终于反应过来。 她去周家寻求帮助,没有见到周六少。 周自衡主动出面,说是要与她合作。 实际上,是给她挖了一个坑。 到此,林薇薇才反应过来。 她给周六少的M901抗癌药,其实早就到了周自衡的手里。 这药,被周自衡拿给了林听。 所以林听现在才能活着。 她被周自衡耍得团团转。 她紧紧地握着苏秀珍的手,“妈妈,现在我们怎么办?” 苏秀珍并未回应林薇薇的话。 她眼里有凶光,她嘴里反复念道,“他们该死,都该死……” 当年,一起意外车祸中。 林建国开车撞死了苏秀珍的大儿子。 林建国花了钱,买通关系,逃过法律的制裁。 连车祸现场的监控也被处理了。 苏秀珍和丈夫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得知,肇事司机是林建国。 这个男人道貌岸然。 表面是良心的企业家,实则卑鄙无耻。 为了毁灭证据,他找人把大儿子的尸体处理了。 到现在,苏秀珍都无法为大儿子立一座坟。 这些年,她想为大儿子烧点纸钱,想去祭拜儿子,连个地儿都没有。 她仇恨林建国。 可是林建国家里有钱有权。 她这种普通人连指控他,都拿不出半点证据来。 苏秀珍在唐婉华怀上林听的那一年,故意接近了林建国。 就有了后面的故事。 苏秀珍是想让林建国家破人亡。 让林建国付出代价的。 可是现在,他们马上就要一家团聚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们都应该去死。 忽然,一把凶光闪闪的刀,从苏秀珍的裙底掏出来。 刀子直接捅进林建国的后腰。 抽出来时,血淋淋的。 林建国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秀珍,你……”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随周自衡一起离开的林听身上。 没有人注意到,缓缓倒地的林建国。 更没有注意到苏秀珍已经拿着这把鲜血淋淋的刀子,风一样的速度,逼近了一瘸一拐离开的林听。 林建国忍着巨痛,一声呐喊,“小听,小心!” 血淋淋的刀子,说时迟,那时快,刺破林听香槟色的鎏金长裙。 就要刺进林听后腰窝。 一只大掌,及时抓住了尖刃的刀锋。 “我杀了你。” 苏秀珍疯狂地吼了一声。 林建国撞死了她的大儿子,证据被毁,他至今逍遥法外。 她潜伏在他身边,大仇不得报。 她便要杀死他最心爱的宝贝女儿--林听。 这一声怒吼,让林听反应过来。 转身回头时,一把血淋淋的刀子直逼眼前。 周自衡握住那把当。 双刃的刀锋,割破了他的手掌。 血鲜顿时滴落在地上。 林听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振宇扑向了倒在血泊里的林建国,“爸,爸,你怎么样?” 林建国强撑着,“我没事,快去看看你妹妹。” 林振宇望了一眼,周自衡和林听那边也是鲜血淋淋。 可林建国这边,看样子伤得也不轻,他不知道该顾哪一头好了。 场面一度混乱中,江遇和江书臣夏静姝,赶紧上前护着林听。 夏静姝把林听周身上下打量了个遍,“小听,你没事吧。” 江遇拉着林听的手,“听听,这里太危险了,我带你离开这里。” “你让开。”林听一把甩开江遇。 万分焦急中,她一瘸一拐来到周自衡的面前。 苏秀珍手中的刀,明明是要捅向她的。 她能感受到后腰窝的刺痛感。 那刀子就要刺进肌里时,被周自衡徒手拦住了。 刀子这般锋利。 并且是双刃的尖刀。 情况危急时,周自衡竟然赤手空拳握上去。 不疼吗? 鲜血从他青筋隐现的掌心里,不断淌落下来。 一滴一滴地落在红地毯上。 很快,地毯被浸出一大片暗色。 林听光是看着,就怪疼的。 谁来拦着她,她便推开谁。 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看也不看来拦电的人是谁,己将拽着她手臂的江遇甩开了一两米远。 “让开。” 她快速来到周自衡面前,“周自衡,你松手啊,保安呢,保安在哪里?” 保安的反应速度,哪有周自衡快。 双刃的刀子,被周自衡徒手夺走。 一个拉肘提膝。 咔嚓一声。 周自衡掰断苏秀珍的手腕之时,又一脚踹在苏秀珍的肚子上。 人被踹远好几米,那把差些伤到林听的刀子,仍旧被周自衡紧紧握在掌心里。 “周自衡,你没事吧?” 林听握住周自衡的手臂。 刀刃已经刺进了他的肌里。 血肉清晰可见。 林听甚至不敢去动那刀子。 她心里好慌,“周自衡,你流了好多血。” 确认苏秀珍被赶来的安保人员制服后,周自衡这才放松警惕。 手上的伤,他丝毫没在意。 他把刀子拽在手里。 又把林听上下打量了一遍,“林听,你有没有事,给我看看。” 拽着她,在他面前转了一圈。 确认她的后腰窝,只是衣服被刺破了,并没有见血。 他紧崩的额角,这才松快下来。 可是他不敢掉以轻心。 林听冰冷的手被他紧紧拽着。 他耳听八方,眼观六路,“走,我先带你回去。” “不行,周自衡,你流血了,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鲜血不仅浸湿了红地毯。 也湿透了他深色的西裤。 又滴在他铮亮的黑色皮鞋上。 “周自衡,你先把刀子松开,我给你止血。” “我没事。”周自衡说得风轻云淡,“这里不安全,我先带你离开。” 这点伤对周自衡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他小心翼翼护着林听准备离开。 林听的腿脚像是在地毯上生了根似的,一步不挪。 “不行,你流了好多血,再不止血,血就流干了。” 她连自己生孩子的时候,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血。 犟脾气的她,蹲下来,咬开裙摆一角。 斯拉一声,撕碎长裙。 一条香槟色的长长裙摆,被她撕下来。 再看周自衡,那把双刃的刀子,依然握在他的掌心里。 忽然鼻子一酸。 还没有谁,愿意不顾自己的生死,替她这般挡刀子。 那些曾经说过要护她一辈子,要用命来保护她的人,到头来却抵不过一个周自衡。 “周自衡,你简直就是个大傻帽,你不要命了吗?” 林听嘴上训斥着,却心疼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