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假千金被弃后,带全家逆袭》 第一百零九章 针锋对麦芒 第二日,汴京城炸开了锅。 “听说了吗?宇文将军被夺了兵权!” “嘘……小声些,莫要惹祸上身!” “唉,宇文家世代忠良,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茶楼酒肆、街头巷尾,百姓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有人扼腕叹息,有人愤愤不平,更有人暗自揣测——这朝堂之上,怕是要变天了。 然而,舆论越是偏向宇文家,皇帝的眼神便越是阴冷。 烛影摇红,轩辕皇后斜倚在软榻上,指尖轻抚着茶盏边缘,凤眸微眯,透着深沉的算计。 “太子,宇文家的兵权,必须握在我们手里。”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太子眉头紧锁,低声道:“母后,大周朝武将本就稀缺,宇文战天在北境威望极高,即便夺了他的兵权,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替代……” 轩辕皇后冷笑一声:“找不到?礼部尚书王家次子王景翰,当年可是武榜眼,仅次于萧逸尘。” 太子一怔:“王景翰?可他当年输给萧家萧逸尘后,就随了他爹,进了礼部,弃武从文了。” “弃武从文又如何?”轩辕皇后指尖轻轻敲击案几,“只要陛下点头,他随时可以重披战甲。” 她缓缓起身,走到太子身前,声音压低:“现在陛下正为兵权归属头疼,你明日早朝,便向陛下举荐王景翰。” 太子迟疑:“可王景翰毕竟是文官,朝中武将恐怕不服……” 轩辕皇后眼中寒光一闪:“这个时候,没有人能真正的代替宇文家,陛下要的不过是一个可以任他操纵的人,这个人只要对陛下衷心,至于擅不擅长打仗不重要,那个武将不是踏着士兵的贱命走上将军的位置,日后培养便是。” 圣旨颁下的当日,王景翰府门前车马如流。 各世家大族纷纷登门道贺,表面恭维,眼底却藏着审视——这位昔日的武榜眼,究竟能否扛得起北境三十万大军的担子? 王景翰一袭靛蓝官袍立于堂前,含笑应对各方来客,袖中手指却暗暗攥紧。 他比谁都清楚:这兵权是烫手山芋。宇文战天经营北境多年,军中亲信遍布,自己若贸然接手,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但是只要自己拿的住,日后便是无限荣光,尚书府也必然为他马首是瞻,是矣,王景翰信心满满,必须做出个样子给汴京看看,自己并不比萧家哪位差! 苏家小院内,青鸾将密信递到苏清澜手中,低声道:“小姐,王景翰已开始调动亲信先一步去了边境大营,先一步接手北境军务。” 苏清澜指尖轻点信纸,眸中闪过一丝冷意:“听说这王景翰是太子举荐,那么这王家人显然已经从了轩辕皇后,咱们大周的这位皇后野心可不小,但是王家,难堪重用。” 她抬眸望向窗外,声音轻若自语:“王景翰虽武功不弱,但北境军心向宇文家,他若强行接管,必生乱局。” 连日的雪终于停了。 苏清澜推开雕花木窗,阳光像碎金般洒进闺房,檐下的冰棱滴着水,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她拢了拢杏色斗篷的毛领,望着院中积雪映着日光,忽然想去澜香阁看看。 天气寒冷,苏大勇已在兵部任职,因是教头,俸禄颇为丰厚,便置办了马车,还雇了个车夫,名唤赵高。平 日里,赵高负责驾车送苏清澜出门,闲暇时便去澜香阁帮忙。 自他来了苏家,苏家倒是比从前热闹不少。 马车缓缓驶入朱雀大街,帘外霎时涌来一片红浪。 街两侧的铺子挂满灯笼,福字窗花映着积雪,亮得晃眼。货郎担着糖瓜、年画在人群中穿梭,几个孩童举着风车从车边跑过,笑声撞进卖春联的吆喝声里,热闹非凡。 苏清澜忍不住掀起车帘,寒风裹着炒栗子的甜香钻了进来。 她呵出一团白雾,望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马上过年了,年味也越来越足了。” 不多时,马车在澜香阁前停下。 阁内炭火正旺,茶香氤氲,几位熟客见苏清澜来了,纷纷笑着招呼。 赵高熟门熟路地进店帮忙,苏清澜则径直上了二楼包厢。 临窗的位置,阳光斜斜地洒在案几上,她捧起一盏热茶,望着街上人来人往,心中一片安宁。 苏清澜正倚在二楼窗边,指尖轻抚茶盏,忽听楼下传来一阵脚步声,珠翠轻响,衣袂窸窣。 她微微侧首,只见一行人自街角转来,为首的是一位华服女子,金丝绣凤的锦缎斗篷在雪地里格外夺目,发间珠钗摇曳,步履间尽是矜贵之气。 身后跟着一位白衣男子,玉冠束发,手投足间尽是风流之态。 那女子抬头瞥了一眼澜香阁的招牌,眸光微闪,似是想起了什么,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径直朝阁内走来。 白衣男子亦步亦趋,姿态从容,却隐隐透着几分玩味。 苏清澜觉得这女子有些面熟,便放下茶盏,起身下楼。刚到楼梯口,便听那女子嗓音清冷,带着几分挑剔:“这澜香阁的东西,也不过如此。” 白衣男子笑意嫣然,附和道:“公主说得是,澜香阁的东西,怎能入公主的眼。” 苏清澜脚步一顿,心中恍然——原来是忽兰公主,和最近风头正盛的王景翰! 忽兰公主的目光落在苏清澜身上,眼中瞬间浮起一丝戾气,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呵,这不是嘉宁公主,本以为是金尊玉贵的公主,没想到居然也是满身铜臭之味?” 苏清澜也不恼,微微一笑,不疾不徐道:“公主大驾光临,可有什么想买的。” 忽兰公主冷哼一声,指尖轻敲桌面,语气轻蔑:“澜香阁的东西,也不过如此。” 苏清澜眉梢微挑,故作好奇:“哦?公主觉得澜香阁的东西不好?那不知……不好在哪儿?”她顿了顿,笑意更深,“毕竟,澜香阁的胭脂水粉,可是畅销整个大周呢。” 王景翰在一旁摇着折扇,嗤笑一声:“这就是所谓的头发长见识短,澜香阁的东西再好,能比得上赤澜皇室的东西?” 苏清澜眸光一转,看向他,唇角勾起一抹讥讽:“是啊,我只是见识短而已,不像你——”她故意拖长语调,上下扫了他一眼,“哪都短。” 第一百一十章 余威犹在 “你!”王景翰脸色骤变,额角青筋直跳,“你这泼妇!你有病吧!” 苏清澜冷眼瞧他,唇角微扬:“是啊,没病谁搭理你。” 她转而看向忽兰公主,笑意不减,语气却疏离:“这澜香阁里既然没有公主看得上的东西,那我就恕不远送了。” 逐客令下得干脆利落,毫不客气。 忽兰公主的脸色瞬间阴沉如墨。 她本就对苏清澜怨气颇深,此刻被当众驱赶,无异于火上浇油! “苏清澜!”她猛地拍案而起,眸中怒火翻涌,“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本公主下逐客令?!” 气氛剑拔弩张,眼看就要爆发,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大厅内众人目光齐刷刷望去,只见一名身着紫金锦袍的男子踏入澜香阁。 他身形挺拔,眉目如画,一双紫瞳妖异而旖旎,周身气度华贵逼人,一看便是人中龙凤。 忽兰公主一见来人,眼中戾气瞬间消散,转而露出一副小女儿姿态,娇声唤道:“子衿哥哥!” 她快步迎上去,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 拓跋子衿最近看忽兰公主看得极紧,生怕她一个不留神又惹出什么乱子。 那日新年宫宴上,忽兰公主当众失仪,已让赤澜颜面尽失。 更糟的是,原本两国势均力敌的局势,似乎一夜之间倒向大周。 他微微蹙眉,不着痕迹地抽回手臂。 忽兰公主此行是为和亲,若与自己太过亲近,难免惹人非议。 拓跋子衿目光一转,朝苏清澜那边走了两步——毕竟忽兰公主厌恶苏清澜,绝不会跟过来。 果然,忽兰公主站在原地,恶狠狠地瞪着苏清澜,活像要将她生吞活剥。 苏清澜见状,轻笑一声:“忽兰公主为何这般看着我?活像是我抢了你夫君似的。” 拓跋子衿:“……” 他终于明白忽兰公主为何像吃了炮仗一样——原来点炮仗的人一直在努力添火! 他压低声音对苏清澜道:“你就非要惹她?大庭广众之下,这般针锋相对,于你名声无益。你们大周不是有句话,退一步海阔天空?” 苏清澜冷声回敬:“你退吧,我不退。”顿了顿,又低声补了一句,“你若把忽兰公主纳入帐中,她自然听你的。” 拓跋子衿:“……” 拓跋子衿今日被苏清澜屡次被怼,真的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澜香阁内,气氛凝滞如冰。 两个女人谁也不肯退让一步,僵持在店中,引得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越聚越多。 拓跋子衿瞪了一眼王景翰,没用的东西! 王景翰额头渗出冷汗,硬着头皮对苏清澜说道:“我们毕竟是东道主,总该给赤澜使团留些颜面。你这般当众驱赶忽兰公主,于礼不合,不如……道个歉,今日之事就此揭过?” 苏清澜眉梢一挑,冷笑道:“我澜香阁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主了?你们上门挑事,反倒要我道歉?这是什么道理?” 周围百姓闻言,纷纷附和—— “就是!明明是这赤澜公主先找茬的!” “宇文家连兵权都不要了也不肯娶她,可见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大周凭什么惯着她?” 舆论一边倒向苏清澜。 拓跋子衿冷眼旁观,心中暗骂王景翰是个蠢货。 陛下派他陪同忽兰公主,本是想促成联姻,好让两国安心。 谁知他不仅拿捏不住忽兰公主,反倒让忽兰公主在澜香阁里丢尽脸面! 王景翰被众人目光刺得如芒在背,咬牙对苏清澜道:“你不知道‘吃亏是福’么?何必咄咄逼人!” 苏清澜轻笑一声,眸光如刃:“吃亏是福?”她慢条斯理地斟了杯茶,“那我祝你——福如东海,寿比昙花!” “噗!”周围有人憋不住笑出声。 早在忽兰公主踏入澜香阁时,苏玉娘便察觉不妙,暗中让赵高快马加鞭去宇文府报信。 苏清澜再伶牙俐齿,也难敌对方人多势众! 百姓虽站在她这边,可若真闹出事来,平民百姓终究抵不过权贵威压。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自门外传来。众人回首望去,只见一道修长身影踏入阁中。 宇文砚清一袭墨蓝锦袍,身姿如松,眉目清冷如霜。 他仿佛对满堂剑拔弩张的气氛视若无睹,径直走向苏清澜,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温声道:“飘香楼新出了几道菜,陪我去尝尝?” 竟是完全无视了忽兰公主! 王景翰脸色骤变。 王家最忌讳的,便是宇文家! 自从陛下收回宇文家兵权转交王家,朝野上下无不暗讽王景翰德不配位。 他本就心高气傲,越是被人质疑,越要证明宇文家不过尔尔! “宇文砚清!”王景翰冷笑一声,“你好大的架子,见了公主与小侯爷竟不行礼?” 宇文砚清这才淡淡扫他一眼,语气平静:“王大人既知礼数,为何纵容外邦公主在汴京城内寻衅滋事?” 拓跋子衿的目光如刀锋般落在宇文砚清牵着苏清澜的手上,紫瞳微眯,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他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缓缓开口:"宇文二公子的礼数,似乎也不算周全吧?" 声音低沉,带着几分玩味,"青天白日就牵着人家姑娘的手不放,恐怕......不妥。" 苏清澜闻言,秀眉一挑,毫不客气地甩给拓跋子衿一个白眼——就你会管闲事! 宇文砚清俊朗的面容上剑眉微蹙,却只得松开手。 如今他与苏清澜已非兄妹身份,这般亲密举动确实容易落人口实。 可苏清澜却突然伸手,纤纤玉指一把扯住他的广袖。 她理直气壮道:"二哥,我饿了!"语气娇憨,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忽兰公主见状,精致的面容因愤怒而微微扭,尖声讥讽:"果然是个狐媚子!"涂着丹蔻的手指直指苏清澜,"好不要脸!" 拓跋子衿正欲开口训斥,却见苏清澜已冷冷转向忽兰公主,周身散发着不容侵犯的威严,樱唇轻启。 "公主,你最好管住这张嘴,莫要再招惹我!"声音不重,却字字如冰,"祸从口出——这里毕竟是我大周的地界!" 忽兰公主被她这气势所慑,竟一时怔住。 等回过神来时,澜香阁内早已没了苏清澜的身影。 人已离去,余威犹在。 第一百一十一章 有趣的玩意儿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便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如今的苏清澜与宇文砚清皆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物,怎敢踏足汴京权贵云集的飘香楼? 苏清澜轻叹一声:“二哥,我还是先回去吧。” 宇文砚清眉间浮起一丝无奈。 “好”。 他本以为此次归来能好好陪伴她,未料接连横生枝节。 从前总想挣脱兄妹名分的桎梏,如今才惊觉,正是这层关系曾赋予他诸多特权。 能名正言顺地守在她身侧,不由分说带她离开纷扰,共乘马车时不必避嫌,甚至深夜叩响她的房门,只为确认那盏未熄的烛火是否映照着她的心事。 可终究,往事难再续。 他们之间横亘着太多无法言说的东西。 苏清澜忽然停下脚步,轻声道:“我去邱老那儿吧,许久未见了。” “好。”宇文砚清答得干脆,仿佛只要是她开口,哪怕前路是刀山火海,他也会毫不犹豫地陪她闯。 苏清澜在邱老门前驻足,侧身看向宇文砚清。 "二哥,你先回去吧。"她声音轻软,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宇文家刚被褫夺兵权,府中需要你。" 宇文砚清眸色微沉:"不急这一时。" 她低声道,“邱老这儿不会有事。” 宇文砚清目光微动,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作一句:“好。”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推门而入,直到那抹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后,才缓缓转身。 苏清澜踏进邱老的院子,扑面而来的仍是那股熟悉的气息,只是院落的布局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 她敏锐地察觉到,那些看似细微的方位变动,实则暗藏玄机——整个院子已然化作一个凶险异常的迷阵。 这个迷阵表面看来只是稍作改动,实则暗藏杀机。 苏清澜刚迈出几步,四周的景物便开始诡异地扭曲变幻。原本熟悉的路径突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错综复杂的岔路。 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雾气,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虚实之间。 迷阵中暗藏机关,时而飞石袭来,时而地面突然塌陷。 苏清澜全神贯注,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不得不调动全部心神,既要破解阵法变化,又要躲避突如其来的危险。 当苏清澜终于破阵而出时,衣衫已被汗水浸透。 她刚站稳脚跟,就看见邱老和苏明澈正一脸紧张地注视着自己。 邱老见她安然无恙,顿时眉开眼笑,转头对小徒弟说道:"看看,我就说你姐姐行!定会安然无恙,你还冲我叫半天!" 苏明澈急得眼眶发红:"我怕姐姐受伤!这迷阵凶悍得紧!方才那飞石擦过就能削掉人半片衣角,地面暗桩还淬了毒——若姐姐真有个闪失,你负责吗?!" "我不负责!"邱老小胡子一颤,从袖中甩出一封信笺,"萧家那小子说了,普天之下能从这迷阵里完好无损出来除了他就一人行,那就是你姐姐!” 苏清澜指尖抚过信上熟悉的字迹,蹙眉道:"他?萧逸尘?" "可不是!"邱老得意地抖着信纸。 "那小子半月前差人送来迷阵图,连解阵的步法都画得清清楚楚。 老夫按图布阵时,可是亲眼见着触阵的麻雀——"他比划了个坠落的手势,"嘭!当场气绝!" 苏明澈猛地攥紧拳头:"他空口白牙你就信?若姐姐方才踩错一步——"少年嗓音突然哽住,"我就......" "小兔崽子!你就什么?" "我就不认你这师父了!"苏明澈扭头便跑,邱老抄起扫帚追了出去。 廊下顿时鸡飞狗跳,惊得满树麻雀扑棱棱飞散,倒似给那凶阵又添了三分活气。 苏清澜的心突然豁然开朗,仿佛拨云见日。 什么赤澜公主,什么和亲纷扰,此刻统统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悠然自得地给自己斟了杯清茶,一边品茗一边翻阅邱老的医书。 忽然,"啪嗒"一声轻响,一张泛黄的图纸从书页间滑落。苏清澜俯身拾起,竟是那日她亲手藏起的袖珍弩箭图纸。 当初赤澜袭城时,她担心这精巧的设计落入敌手,便悄悄将它带了过来夹在邱老的医书中。 指尖轻抚过图纸上精细的纹路,一个大胆的念头如电光火石般在她脑海中闪现。 这袖珍弩箭能连发射击,若是将其改良成威力更大的制式兵器,用于两国交战... 想到这里,苏清澜的眸子骤然亮了起来。 如今大周军中,即便是最出色的弓箭手,一次最多也只能同时射出三支羽箭,这已是常人难以企及的境界。 但若能将这连弩技术发扬光大,让普通士兵也能一次射出五支、十支,甚至更多,还能连续攻击... "邱老!"她突然抬头,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您的炼药房是不是还空着?" 邱老正忙着整理药材,头也不抬地答道:"对啊,刚炼完一批药,最近够用了。" "那借我用些时日可好?"苏清澜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随便用!"邱老爽快地挥挥手,又好奇地补了句,"不过丫头,你这是要炼什么灵丹妙药啊?" 苏清澜神秘一笑,将图纸小心折好收进袖中:"比灵丹妙药更有意思的东西。" 苏清澜支使苏明澈去宇文府讨要物件时,苏明澈盯着清单直瞪眼:"姐,这些可都是军械司严格管制的精钢部件!" "所以才让你去找宇文二哥。"苏清澜头也不抬地研磨药粉。 "换别人要,怕是得惊动兵部。但在宇文家——"她唇角微扬,"不过是库房里落灰的玩意儿。" 到了宇文府上,苏明澈大大方方的递出来单子。 宇文砚清接过单子时,指尖在"淬火精钢十斤"上顿了顿。 这些分明是打造兵器的关键材料,但他什么也没问,只吩咐管事:"把去年寒铁也添上。" 暮色四合时,宇文砚清亲自押着马车来到苏家小院。 炼药房里,苏清澜正灰头土脸地调试机括,见他来了眼睛一亮:"来得正好!帮我把这个榫卯卡进槽里——" 赫赫有名的宇文将军府的二公子宇文砚清,此刻甘愿沦为小工。 他挽起袖口递工具、搬铁砧,甚至不忘在她呛咳时递上晾好的雪梨汤。 窗外雪声簌簌,屋内铁器叮当,竟比那琴瑟和鸣还要悦耳三分。 第一百一十二章 绣花将的绣花针 这半月来,苏家小院的灯总是亮到最晚。 苏清澜每日天不亮就钻进邱老的炼药室,直到星子爬满夜幕才带着满身铁锈味回到苏家小院。 苏母瞧着女儿被火星燎出小洞的袖口,和总是沾着炭灰的脸颊,心疼得直叹气:"好好的贵女,怎被我养成这般模样..." 炼药室里终日热闹非凡。 "砰!"又是一声闷响,震得药柜上的瓷瓶叮当乱颤。 苏清澜抹了把脸上的黑灰,对着炸开的弩弦也不恼,反而眼睛亮得出奇。 门外,苏母提着食盒的手一抖,汤盅里的枸杞随着她的叹息直打转。 宇文砚清是第五日撞见这场面的。 当他看清苏清澜手中冒着青烟的机括时,素来沉稳的宇文二公子险些捏碎门框。 清澜做的这东西太危险了,简直是危险得令人发指! 脸上的烫伤如今也算是刚刚好,别再一个不留神,再把自己弄受伤了! 但是宇文砚清知道,自己是肯定劝不住苏清澜的! 这姑娘拗的时候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索性打不过就加入! 宇文砚清将宇文家的事务都推给了三弟,自己腾出空来三天两头往邱老炼药室跑。 暮色四合时分,苏母提着食盒走进院子,把饭菜都端出来摆在石桌上。 她刚摆好碗筷,便见宇文砚清从屋内踏出,玄色衣袍上还沾着些许铁屑。 "砚之,快来吃饭。"苏母唤着旧日称呼,目光却不住往他身后张望,终是轻叹:"清澜还在里头折腾呢?" 苏母始终将宇文砚清视为亲生儿子抚养。 多年来,宇文砚清不仅听话懂事,更成为苏母心中无可替代的儿子,无论是否存在血缘关系。 私下无人时,苏母仍会唤他"苏砚之"这个本名。 而宇文砚清对养母同样心怀无限感激,始终敬她如生母。 宇文砚清接过苏母手中的汤勺,"阿娘先用饭吧。清澜说今日要试新机括..." 话音未落,屋内突然传来"铮"的一声清鸣,似凤唳九霄。 但见鼻头沾着灰的苏清澜旋风般冲出来,手中托着的物件在暮色中寒光凛凛。 那精钢锻造的弩身流转着冷光,三组齿轮咬合处严丝合缝。 最惊人的是寒铁机簧——当初宇文砚清亲手送来的铁块,如今竟化作纤薄如纸的弹性钢片,在她指尖轻颤时发出龙吟般的余韵。 "阿娘,二哥快看!"苏清澜鼻尖沾着硝灰,却掩不住眼中璀璨。 她把击驽对着院中的老槐树,弩机"咔嗒"转动,远处老槐树上顿时钉入五支羽箭,入木三分的力道震得枝叶簌簌。 宇文砚清喉头发紧。 他见过北疆最精锐的弩车,却不及眼前这姑娘随手调试的威力。 月光透过窗棂斑驳落在苏清澜睫毛上,衬得那专注的侧脸宛如神匠执笔描画的仕女图。 如果忽略她袖口被烧焦的边角和脸上各处的灰的话。 "三十连发,最高同时射出五支羽箭,冲击力比普通的弓箭要强十倍有余。"她突然抬头,撞进宇文砚清灼灼的目光里。 后面的话宇文砚清几乎没听清。 他凝视着少女因兴奋而熠熠生辉的双眸。 一旁的邱老和苏明澈早已惊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姐姐!"苏明澈最先回过神来,声音里满是惊叹,"这究竟是什么神器?竟有如此威力!" 邱老也忍不住插话:"丫头,你这些时日神神秘秘地捣鼓,就是在折腾这个玩意儿?" 苏清澜嫣然一笑,眉眼间尽是得意:"正是。" 宇文砚清默默接过那精巧的弩机,轻轻放在石桌上,随即拉着苏清澜坐下:"先用饭吧,再不吃就要凉了。" 苏清澜朝母亲歉然一笑,夹起一片肉送入口中,满足地眯起眼睛:"还是阿娘的手艺最合胃口。" 苏母慈爱地招呼众人:"都别愣着了,快趁热吃。" 苏明澈狼吞虎咽地扒着饭,突然抬头问道:"对了姐姐,你给这个宝贝起名字了吗?" 苏清澜闻言一愣,随即展颜笑道:"就叫它''破云''吧。" "破云弩?"宇文砚清低声重复着,眼中闪过赞赏之色,"好名字!确实有破云裂石之威。" "对了!"苏明澈突然想起什么,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细如小拇指的竹筒递给宇文砚清,"二哥,方才和师傅采药回来时,在院外遇见个小厮找你。他进不来,也破不了迷阵,就托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宇文砚清放下碗筷,接过那精巧的竹筒——这是宇文家特有的密信传递方式。他也不避讳,当着众人的面就要拆开。 苏清澜见状,急忙伸手想按住他的动作:"等等..."却被宇文砚清轻巧避开。 他眉眼含笑,温声道:"虽是宇文家的密信,但我们都是一家人,何必见外?" 苏清澜闻言不再阻拦,默默低头继续用饭。 宇文砚清将纸条递给苏清澜,她看完后略显诧异:"王景翰已经去边境赴任了?竟已去了这么久?" "你啊,"宇文砚清失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这些日子沉迷制作破云弩,连时日都忘了。他已赴任半月有余,再过月余就要过年了。" 苏清澜赧然一笑:"这王景翰倒有几分本事,接收军务似乎颇为顺利。你们宇文家的人就这般好收服?" "宇文家的人是否好收服,可不能只看表面。" 宇文砚清眼中闪过一丝深意,"况且,你忘了军中还有谁在?" 苏清澜恍然——是了,萧逸尘还在军中! 说起来,王景翰曾是萧逸尘的手下败将。 如今虽接任大将军之职,但毕竟是初来乍到,宇文家未必真心配合。 更何况萧逸尘已凭战功升至都虞候,那是实打实用军功垒起来的职位,比起王景翰这等半路出家的将军,显然更具真才实干。 眼下边疆暂无战事,若真遇上战事,只怕这位王将军就要原形毕露了! 宇文砚清又说道:“前日密报中还提到,如今军中流传着一句耐人寻味的话——"他忽然朝苏清澜促狭地眨眨眼,"你且猜猜?" 苏清澜眸光微闪:"莫不是与那位王将军有关?" "正是。"宇文砚清唇角勾起一抹讥诮,"军中都说,宁跟萧阎王冲锋,不随绣花将享福。" 他故意在"绣花将"三字上咬了重音,两人对视间心照不宣。 苏清澜闻言展颜,那笑容宛若冰消雪融,霎时驱散了冬夜的寒意。 这绰号取得实在精妙,这"绣花将"说的自然是空降边疆,接管宇文大军的王景翰了。 夜空中似乎又要开始下月了,廊下已经感受到了寒风。 苏清澜看着月光轻声道:"待边关朔风真正刮起来时,不知这绣花将的绣花针...可经得起战火淬炼?" 第一百一十三章 惊鸿将军 果然不出所料,三日后边关急报传来——延庆镇一带匪患猖獗。 这延庆镇虽毗邻边关,匪患由来已久,但年关将至,大雪封山,匪徒们为过冬物资愈发猖狂。 加之近年赋税日重,边关重峦叠嶂,粮食本就歉收,不少庄稼汉为求活路,只得落草为寇,使得匪患规模日渐壮大。 朝廷此次再难坐视不理。 大周皇帝暗自盘算:这倒是个让王景翰历练的好机会。宇文家那些久经沙场的精兵,剿灭区区匪患本该易如反掌,正好给这位新上任的将军立威。 谁承想—— 王景翰竟吃了败仗! 那些匪徒常年盘踞深山,对地形了如指掌。 偏生王景翰为证明自己不是"绣花将",只带了五百精兵便贸然进山剿匪。 如此轻敌冒进,终致大败而归。 面对近千匪众,被打得丢盔弃甲。 这一仗,不仅折了兵,更让王景翰颜面尽失。 朝野上下,怕是再难有人信服这位"绣花将"了。 大周皇帝虽气得摔碎了御案上的青瓷茶盏,却终究未动王景翰的将印。 临阵换将乃兵家大忌,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清楚。 可那帮山匪竟在延庆镇附近的山头上竖起血字布幡,上书——朝廷养兵千日,用兵时竟不如草寇。 更煽动百姓拒缴赋税。 坊间渐渐流传开童谣:"铁甲将军绣花手,山野蟊贼割稻刀",字字戳得龙椅上的天子彻夜难眠。 大周皇帝在御书房来回踱步,案上的参茶早已凉透。 "连山匪都剿不净,还收什么赋税?" 大周皇帝近些日子眉头就没有舒展过! 他猛然驻足,望着屏风上的《边关堪舆图》——王景翰确实不堪大用了。 现在想要解决眼前的局面只有一个办法,用更少的兵力去一举剿灭延庆匪患。 可谁能当此大任! 宇文家倒是可以,但是刚刚夺人兵权,此时再去重用,那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这时,边关急报——王景翰又递上奏折,声称只需二百精兵便可剿匪。 御书房内静默了半天,皇帝突然沉声道:“传旨!王家若再败,便让他王景翰穿着绣花袍滚回来见朕!” 边疆大帐内,摇曳的烛火下,萧逸尘眸光陡然一凛——看来这场戏,终于要见真章了。 三日后,捷报如惊雷炸响——边境仅以二百精兵,全歼千余悍匪! 边疆将士用铁血战果向天下宣告:大周儿郎,皆可一当十护我山河! 汴京城内万民沸腾,连滞留未去的赤澜使团亦为之色变。 这一战,彻底撕碎了蛮夷轻视大周兵锋的妄想! 街头巷尾热议如潮。 "宇文家之外,竟还有人能这般用兵如神?" 多方探问之下,真相更令人咋舌——立此奇功者,不过是个小小都虞候! 忽有嗤笑划破喧嚣:"你们瞎了眼吧!尔等可知这位''小小都虞候'',正是我大周金榜题名的武状元——萧逸尘!" "萧家嫡子萧逸尘!"茶楼酒肆间尽是倒抽冷气之声,"那个被流放充军的萧逸尘?" 谁能想到,昔日落魄的世家公子,竟在边关不声不响立下奇功! 短短时日从充军罪臣擢升都虞候,如今更以二百破千军——此等实力,当真骇人听闻! 大周皇帝的脑子转的快! 既然宇文家因忌讳不能用,王家又是绣花枕头不堪大用,那萧家的武状元萧逸尘自然成了最佳人选。 同为汴京四世家,萧家与宇文家本就是针尖对麦芒的顶尖豪门。 将边疆五十万大军交给萧逸尘,既能借刀杀人让两家内斗,又能离间四世家联盟,正合了陛下分而治之的帝王心术。 大周皇帝当下下旨,"都虞候萧逸尘剿匪有功,晋惊鸿将军,统边疆五十万大军,即日回京述职!" 圣旨一出,朝堂震动自不必说。 整个汴京城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尤其是那些待字闺中的千金小姐们。 听说惊鸿将军要回京述职,朱雀大街的胭脂铺子连夜被抢购一空,茶楼酒肆里全是偷溜出府的丫鬟们,争相打听将军途经的路线。 王景翰怒火中烧,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他原本盘算着,只要手握兵权,再设法迎娶赤澜国的忽兰公主,王家便能一跃成为汴京城最显赫的世家之一。 自己也就会更受家族重视! 可谁曾想,这荣华富贵竟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兵符交到萧逸尘手中的第二天,王景翰便灰头土脸地回了汴京,连自己的院门都懒得踏出半步。 他整日窝在书房里,对着那柄象征昔日权势的佩剑发呆,茶饭不思。 院子里的下人噤若寒蝉,生怕触了这位少爷的霉头,毕竟谁都知道——王家的锦绣前程,如今因为这位少爷已成了镜花水月。 不说外人,就连王家老爷子每每经过王景翰的院落,他总要驻足片刻,目光阴沉地盯着那紧闭的院门,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那日,王景翰正倚在窗边,百无聊赖地拨弄着一枚棋子,忽听小厮匆匆来报:“少爷,外头有人求见。” 他眼皮都懒得抬,冷笑一声:“又是哪家来看笑话的?不见!” 小厮踌躇片刻,忽地从袖中摸出一物,低声道:“那人说……您见了这个,自然会去。” 王景翰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却在看清那支金簪的瞬间,整个人如遭雷击。 那分明是他当初费尽心思寻来的珍宝,亲手赠予忽兰公主的! “她……?”他猛地攥紧金簪,指节发白,心中翻涌起一股荒谬之感。 当初他手握重兵、意气风发时,这位赤澜公主连正眼都懒得给他,如今他落魄归京,她反倒主动寻上门来? “呵……有意思。” 他低喃一声,唇角扯出一抹自嘲的弧度。 明知此事蹊跷,可心底那股不甘与好奇却如毒蛇般啃噬着他的理智。 鬼使神差地,他抓起外袍大步踏出府门,连他自己都说不清。 究竟是想看看这位公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是……不甘心就此沦为旁人眼中的败将? 第一百一十四章 风月场 最近这段时日,忽兰公主一反常态地安静了下来。 她不再像从前那般张扬跋扈,也不再整日咬牙切齿地念叨着要找苏清澜的麻烦。 表面上,她只是悠闲地在汴京城里闲逛,偶尔去酒肆小酌几杯,举手投足间竟显出几分难得的娴静。 可谁都知道——这位赤澜国的明珠,从来不是个安分的主儿。 今日,她悄然踏入了城南最负盛名的风月场——玉箫坊。 在汴京城,若说纸醉金迷的青楼是销金窟,那玉箫坊便是另一处令人流连的风月胜地。 坊中尽是绝色,却非女子,而是一群姿容胜雪、才情卓绝的少年郎。 他们或抚琴弄箫,或轻歌曼舞,眼波流转间自有一段风流态度。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这诗句用来形容玉箫坊,倒是再贴切不过。 达官显贵们对此心照不宣。 男风之好,在汴京上流圈子里早不是隐秘。 毕竟寻欢作乐,图的就是个痛快,,只要舒服了!爽快了!是男是女反倒成了其次。 男子好此道者众多,女子亦不乏追捧之人。 正如男人爱往青楼寻芳,贵女们也乐得在此逍遥。 看着那些比女子还娇媚的少年郎为自己斟酒献艺,谁能不心花怒放? 雅间内,几位姿容出众的小倌正含笑斟酒。 忽兰公主容貌娇美,身着金红色纱裙,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盘子里的果脯。 在她身侧跪在四个男子,届是貌若潘安,为忽兰公主揉肩捶腿。 琴箫声里,忽兰公主斜倚软榻,指尖轻挑着其中一人的下巴,红唇勾起一抹慵懒的弧度。 "倒是比那些假正经的世家公子有趣多了。" 她仰首饮尽杯中酒,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笑意。 明面上的风平浪静,从来都掩盖不了暗潮汹涌。 而在她面前——王景翰正单膝跪地,垂首盯着波斯地毯上繁复的纹路,指节因攥得太紧而隐隐发白。 堂堂大周礼部尚书之子,新科榜眼出身,此刻却像个卑贱的侍从般屈膝于人。 "王公子可想清楚了?"忽兰忽然倾身,金步摇垂下的流苏几乎扫到他鼻尖,"只要你帮我毁了苏清澜,我不仅能替你雪今日之耻——"涂着蔻丹的指甲划过他官袍补服,"还能带你去赤澜,封侯拜相!" 她红唇勾起蛊惑的弧度:"你们王家不是视你为弃子吗?到了我赤澜,一品大员的紫金鱼袋任你挑!" 王景翰虽然也是尚书府嫡子,但确是嫡次子。 自幼活在长兄阴影下,纵有惊世才华,在族人眼中也不过是"次子"二字。 好容易挣来的大将军之位,如今却成了全汴京的笑柄。 如今在王家,王景翰成了众矢之的,好像他就如大家所说的!果然不如长子! 汴京城内看自己笑话的人更是大把大把的! 王景翰已经快被这些流言煎熬致死! "但是,想入我赤澜也并非是易事?想效忠我,就交出你的投名状!" 忽兰公主指尖轻叩案几,目光如刀剜向阶下男子,"苏清澜——我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段日子,王景翰努力的想找一个突破口翻身! 但是一直没有机会! 如今,这个机会就在眼前! 橄榄枝已经在眼前,就看他能不能抓住了 忽兰公主是赤澜的公主,并不是大周的公主,想在汴京城里做些手脚肯定事力不从心! 所以她需要一把刀! 一把任由自己挥霍且锋利的刀! 如今的王景翰,正符合要求! 王景翰目光微沉,指尖在袖中悄然收紧。 赤澜终究是异国,这忽兰公主的许诺,又有几分真? 他抬眸,直视座上之人,声音低沉却清晰:“公主莫要忘了,您如今不过是大周的和亲公主,而非赤澜的掌权者。” 忽兰闻言,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哦?看来你对赤澜皇室知之甚少。” 她语调慵懒却暗藏锋芒,“父皇待我,可不同于寻常公主——我的骑射是他亲手所授,连皇子们的箭术,也不过是兵部教头指点一二。从小到大,但凡我想要的,只需开口,翌日便会送到我手中。” 她微微倾身,眼中寒光闪烁:“此次和亲,亦是我主动请命。父皇疼我,我自然也要替他分忧。若我举荐你去赤澜,你觉得……他会拒绝么?” 王景翰呼吸微滞,心中已然动摇。 这诱惑,太诱人,可是这橄榄枝淬了毒,如果抓如,就不可回头了。 忽兰凝视着王景翰变幻的神色,红唇微扬,眼底却凝着刺骨的寒意:"本宫只要苏清澜死——别无他求。" 她指尖轻轻摩挲着鎏金茶盏,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每当想起拓跋子衿望向苏清澜时那专注的眼神,妒火便如毒蛇般啃噬着她的理智。 更可恨的是,那个男人竟派亲卫寸步不离地监视她,连一丝动手的机会都不给! 茶盏中的倒影扭曲了一瞬,映出她眼底翻涌的杀意。 自小要风得风的赤澜明珠,何曾受过这等憋闷? "本宫耐心有限。"忽兰忽然松开茶盏,瓷器与檀木相撞发出清脆声响。 她优雅地交叠双手,仿佛方才的失态从未发生,"你,想清楚了么?" 王景翰仍有一瞬迟疑。 忽兰公主见状,指尖轻敲桌案,似笑非笑:“本宫倒也不急——毕竟,想投效赤澜的,可不止你一个。” 话音未落,王景翰眼底骤然掠过一抹阴鸷,当即俯首:“臣愿为公主分忧。苏清澜……必不会碍您的眼。” 忽兰红唇微勾,慵懒地挥了挥手。 四名男宠乖顺退下,却不知自己已踏入死局。 听了不该听的,便注定活不过今夜。 她余光扫向门外侍卫,只一个眼神,暗处的刀便已出鞘。 烛影摇曳,忽兰公主纤指轻勾,红纱如流水般滑落。 她赤足踏过织金地毯,足尖点在王景翰跪伏的膝前。 忽兰公主也是一个娇滴滴的绝色 美人 ,眼波流转,红唇微启,带着异域特有的张扬与蛊惑。 她不同于大周闺秀的含蓄矜持,眉目间尽是灼人的明艳,仿佛赤澜沙漠里盛放的曼陀罗,美得肆意而危险。 她俯身贴近王景翰,发间金饰轻晃,在烛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晕。 温热的吐息拂过他耳畔,带着淡淡的异域熏香:"你觉得……本宫美么?" 王景翰呼吸一滞。他从未见过这般大胆直白的女子,更何况对方是高高在上的异国公主。 喉结不自觉地滚动,嗓音低哑:"……美。"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万无一失 都说女子是男人的玩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可忽兰公主从小贵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怎会受制于流言和礼法。 玉箫阁的夜宴不过是她指尖的游戏,那些俯首帖耳的男宠,终究只是消遣的玩物。 但今日——她的目光落在那位大周贵公子身上,唇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 玩弄这些小倌男宠,那有玩弄一个大周国的贵公子有意思呢? 忽兰指尖倏然扣住王景翰后颈,鎏金护甲擦过他衣领的云纹。 她将人拉至呼吸相闻的距离,朱唇堪堪掠过耳际:"抱我。" 二字如敕令,带着不容拒绝的温热吐息。 王景翰喉结微动。 忽兰公主娇笑。 果然有意思。 忽兰忽地掀起绯红纱裙,织金裙裾如晚霞倾泻,一片大好风光。 一双洁白的玉腿在暖红色的纱下看着颇为诱人,“好看么?” 忽兰公主突然扯开衣襟,织金罗裳如霞云散落。 她将怔愣的王景翰推倒在锦绣堆中,屈膝骑在他身上,“王景翰,来!让我感受感受你的热情。” 此时王景翰终于嗡的一下,理智彻底崩溃。 要说王景翰曾经也是一个洁身自好的权贵之子,没有浪荡青楼的习惯,也并非是好女色之辈。 但他毕竟是一个男人,在这等的双重诱惑之下,终究是一发不可收拾! 收服一个男人,需要威逼,更需要利诱!再加上收了他的心!就能确保万无一失! 新年的气息愈发浓烈,汴京城处处张灯结彩。 寻常百姓家门前贴着新裁的桃符,孩童们嬉笑着追逐。 高门大户的朱漆大门前,鎏金灯笼高悬,映得檐下瑞兽都镀上一层暖光。 最热闹的当属朱雀大街——商户们不仅挂起描金绘彩的灯笼,更在门前设了鎏银暖壶,温着香甜的屠苏酒,任往来行人取用。 而礼部精心雕琢的冰灯,才是新年最夺目的景致。 整块寒冰凿成的灯盏剔透如水晶,烛火在内里流转,映出万千光华。 玉兔灯双眸嵌着红宝石,奔跑时似要跃出冰面。 牡丹灯层层花瓣薄如蝉翼,烛光一照便漾出霞色。 最惊人的是那座微缩宫灯,飞檐斗拱皆以冰雕就,烛影摇曳间,恍若仙宫琼楼坠入凡尘。 灯火煌煌处,整条朱雀大街竟似银河倾泻,天上人间再难分辨。 这样好玩的新年,第一个坐不住的就是秦蓁蓁! 秦蓁蓁已经央求了苏清澜好多次了! 想要约着她一起逛街,买衣服、买首饰、总之就是买买买! 秦蓁蓁拽着苏清澜的袖子,杏眼里漾着央求的光:"清澜,陪我去朱雀街逛逛嘛!" 这已是她第五次软磨硬泡了。 陆雪瑶也凑过来,往苏清澜手里塞了块点心:"听说玲珑阁出了好几种新式点心,咱们一起去尝尝呀。" 苏清澜被缠得没法,终是点了头,“明日吧!我们一起去逛逛。” 晨光熹微,槐花巷口的青石板上还凝着霜。 陆雪瑶斜倚在铺着狐裘的马车里,妃色织锦斗篷衬得她肤若新雪。 那樱桃色花笼裙上金线绣的蝶,随她不耐的叩指动作振翅欲飞。 "怎么还不来..."她忽然听见巷内脚步声,猛地掀开车帘,"要人等成望夫石不成?"娇叱脱口而出,才发觉站在马车外头的是宇文砚清。 宇文砚清对陆雪瑶最深的印象,始终停留在皇家学院门前那一幕。 少女坐在马车上,半掀着帘子,朱唇轻启间吐出的却是淬了毒的刀子。 那般明艳的容貌,偏生配了张刻薄的口舌,字字句句直往苏清澜心窝子里戳。 后来虽然陆雪瑶一改常态又开始亲近起了苏清澜,之前的刁蛮态度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但自己对她却没什么更深的记忆。 陆雪瑶瞧见是他,心里小鹿乱撞,方才还骄横的嗓音顿时软了下来,"二公子..."尾音轻得几乎要化在风里。 宇文砚清略感莫名地扫了她一眼,只微微颔首便算作回应。 此时苏清澜提着裙摆匆匆赶来,宇文砚清伸手虚扶她登上马车,又仔细叮嘱:"把玄甲卫都带上。" 直到看着十二名玄甲卫在车驾两侧列队,他才转身离去。 姑娘家逛街,他终究不便同行。 秦家的八名精壮家丁与陆府的十二名带刀护卫早已候在街口,三队人马汇作一股,同时跟着。 苏清澜有些无奈,这一队人那里是去逛街啊! 不知道的人以为苏清澜带了一队人,要去哪家抄家呢! 秦蓁蓁挽着苏清澜的手臂笑道:"这下便是皇宫内库,咱们也闯得!" 宇文砚清的背影刚消失在巷口,陆雪瑶便长舒一口气,指尖无意识地绞紧了帕子。 她自然是喜欢他的,可这份喜欢里总掺着三分惧意。 她怕他记得自己从前跋扈的模样,更怕那双眼里流露出半分厌弃。 方才与他擦肩而过时,那股清冽的沉水香气息萦绕不散,惹得她心尖发颤。 此刻回想起来,耳根又隐隐发烫。 "咦?你脸怎么红了?"秦蓁蓁突然凑近。 陆雪瑶慌忙摸上脸颊,果然触到一片滚烫。她急中生智,抓起团扇猛摇:"这马车里炭火烧得太旺..." "是么?"秦蓁蓁促狭地眨眨眼,突然拖长声调,"该不会是被哪位郎君——" "胡说什么!"陆雪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连脖颈都泛起绯色。 她一把掀开车帘,"我、我透透气!" 苏清澜静静望着陆雪瑶绯红的脸颊,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陆家乃当朝太傅府邸,世代书香。 陆雪瑶作为嫡女,琴棋书画样样拔尖,在名门闺秀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若与自家二哥站在一处——青竹般挺拔的身姿若配上这朵娇艳海棠,倒真是一对璧人。 "你...你盯着我作甚?"陆雪瑶被看得发毛,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金线。 秦蓁蓁噗嗤笑出声来。 "这妃色花笼裙衬得你肌肤似雪。" 陆雪瑶得意道:“那是,这可是我娘托人给我找的花样子!” 苏清澜不慌不忙收回视线,从袖子里拿出两章帖子交到她们手里。 "明日澜香阁的新品胭脂''醉海棠'',正配你这身衣裳,明日你们让小厮拿着帖子直接去澜香阁,不必排队,直接领一个新品胭脂!" 秦蓁蓁开心的抱着苏清澜,“我就知道你最好!” 第一百一十六章 当街掳走 "清澜,我可要抱紧你这金大腿了!"秦蓁蓁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 "如今澜香阁门前日日排着长龙,尤其是这年节下——"她掰着手指细数,"''醉霞''胭脂要提前半月预定,''绛仙''口脂更是有价无市!" 陆雪瑶闻言也凑过来,半是羡慕半是打趣:"我上月差丫鬟去排队,足足等了两个时辰呢。" 苏清澜抿唇轻笑。 这段时日她虽清闲,可苦了苏玉娘,自打买下汴京郊外那处三进庄子,改造成胭脂作坊后,玉娘便整日忙着调配新品、督促女工。 青砖黛瓦的院落里,几十名巧手娘子正忙着研磨珍珠、蒸煮花瓣。 新起的琉璃棚下,一排排瓷瓮盛着各色香露,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这般阵仗,才能供得上澜香阁日日火爆的生意。 晨光渐斜,三个姑娘的马车终于驶入朱雀街。 陆雪瑶执着团扇,直奔玲珑阁的新款珠钗。 秦蓁蓁却拽着二人往兵器铺钻,非要寻那西域来的嵌宝匕首。 三人从城东的绸缎庄逛到城西的茶行,又从城南的点心铺转到城北的香料坊,直走得绣鞋沾尘、罗袜生汗。 "这匹浮光锦配你上月打的鎏金步摇正好!"陆雪瑶话音未落,秦蓁蓁已举着手里的穗子说道:"清澜你看这剑穗——" 苏清澜揉着太阳穴,活像带着两个顽童的嬷嬷。 那二人吵着吵着,忽地调转矛头,齐齐望向苏清澜。 "清澜年纪轻轻,倒像个不苟言笑的老学究!"秦蓁蓁捏着嗓子学她端坐的模样。 "可不是?"陆雪瑶团扇掩唇,眼波流转,"比大相国寺的禅师还要沉得住气呢!" 苏清澜索性闭目养神,任她们闹去。 这一日逛得鸡飞狗跳。 待暮色四合时,马车早已塞得满满当当。 珠钗玉簪从锦盒里支棱出来,绸缎料子溢出箱笼,连车辕上都挂着几包油纸裹的蜜饯果子。 "买!"陆雪瑶这声清喝,今日已在朱雀街上响了七八回。她拍出银票的架势,活像要搬空整间铺子。 苏清澜不得不按住她又要挥袖的手:"瑶瑶,再买下去,我们怕是要雇辆板车回府了。" 因为三个人都是坐着陆家的马车出来的,所以陆雪瑶要把秦蓁蓁和苏清澜都送回家了,自己再回去。 刚刚把秦蓁蓁送回去。 苏清澜看着天色已经晚了,说道:“雪瑶,你把蓁蓁送回去后就直接回府吧!天色晚了,我想走几步,今日陪你们吃的实在是太多了,顺带消消食!” “不行,正因为天色晚了,我才要把你安全的送回去呢!”陆雪瑶摇头。 苏清澜指着宇文家的十二个玄甲卫道:“这些可是战场上厮杀下来的护卫,有他们在,你还不放心么?” 陆雪瑶看着那些个玄甲卫,确实是与众不同,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些萧杀之气,并不似这些软绵绵的家丁护卫。 “那好吧!你回去后也早些休息,哎,秦蓁蓁这丫头体力可真好!逛着么一天,我的腿都要断了。” 因为是新年的缘故,即使到了夜晚,街上依然熙熙攘攘。 尤其那些赶着去看冰雕的人群——白天的冰雕虽也很漂亮。 但是晚上点上蜡烛和放上灯笼后才是一绝,映得冰雕流光溢彩,恍若仙境。 此刻正是饭后时分,家家户户的女儿孩童,早已按捺不住,纷纷涌向街头。 若不是秦蓁蓁和陆雪瑶白日里逛得筋疲力尽,今夜定不会早早归家! 说什么也要将这冰雕盛景再赏一遍才肯罢休。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行人擦肩而过,不时撞到苏清澜的肩膀。 她走了一阵,觉得实在是挤得晃。 索性让侍卫租了车马,自己上了马车,准备歇息片刻。 突然,不知是哪个顽皮的孩子,竟在马肚子底下点了个炮仗! 马儿受惊吃痛,猛地扬起前蹄,随后发狂般在街道上横冲直撞起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后面的护卫根本来不及反应。 等他们回过神来,苏清澜的马车已经冲出十几米远! 幸好,车上还有一名宇文家的护卫在驾车。 他死死拽住缰绳,厉声喝令马匹停下。 可那马非但不停,反而越跑越疯! 突然——“嗖!”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直取护卫心口! 护卫身形急闪,箭锋擦过,“嗡”的一声钉进车辕。 未及喘息,第二支、第三支箭已接连袭来! 街道上原本熙攘的百姓被这失控的马车惊得四散逃窜。 几个躲闪不及的小贩连人带摊被撞翻在地,瓜果杂物洒落一片,却无人知晓这横冲直撞的马车究竟来自哪家权贵。 马车疯狂颠簸着向前冲去,车厢内的苏清澜被甩得左摇右晃,根本看不清外面发生了什么。 但凭着多年历练的敏锐,她立刻意识到——这不是意外,而是仇家蓄谋已久的袭击! 外面宇文家的护卫喊道:“跳车,快跳车!” 毕竟这街道人多,那些躲在暗处的人不敢在人群中怎么样苏清澜。 那护卫喊了两声,忽然戛然而止。 想是被羽箭伤了。 苏清澜稳住身形,推开车门,护卫早已不知所踪。 云川去给萧逸尘送东西。 青鸾应当在附近。 苏清澜抬头去看周围,可是周围空荡无人。 而且,原本熟悉的街景荡然无存,眼前只剩错综复杂的陌生小巷,寂静得连脚步声都显得突兀。 她曾想纵身跃车求生,可转瞬之间,周遭竟荒凉至此。 即便逃脱,也不过是从一处险境坠入另一处绝地,终究难逃任人宰割的命运。 忽然安静的街道出现一列黑衣人,每个人都蒙着厚厚的黑布。 苏清澜暗道不好,这些人可真是下血本! 空气中弥漫起浑浊的药粉雾气,她瞬间头晕目眩,双腿如灌铅般沉重。 “糟了……”她踉跄着跌靠在车边,意识逐渐模糊。 黑衣人中有人压低嗓音喝道:“速战速决,别留痕迹!” 其中一黑衣人动作狠厉,用布条勒紧她的嘴,反剪双手捆住。 见她眼神仍涣散未完全昏迷,那人冷哼一声,抬手一记手刀重重劈下。 苏清澜眼前彻底陷入黑暗,随即像货物般被甩上马背。 第一百一十七章 早有预谋 第一时间接到苏清澜被掳走消息的是宇文砚清。 宇文府内,宇文砚清的院落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沉默中。 玄甲卫齐刷刷跪在青石板上,铠甲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为首的侍卫抱拳垂首,声音沙哑:"属下护主不力,请二少爷责罚!" 宇文砚清背对着众人站在廊下,指节捏得发白。 他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却淬着寒意:"责罚?"转身时衣袂翻飞,眼底暗潮汹涌,"打板子能让她回来?还是把你们都杀了就能换回清澜?" 跪着的侍卫们喉头发紧。 他们曾拼命追赶那辆疾驰的马车,可对方显然早有预谋,那马车七拐八绕便消失在错综复杂的街巷深处。 最后连马蹄声都听不见了,只剩夜风卷着几片枯叶打转。 宇文砚清已经快疯了。 窗外暮色沉沉,正如他此刻翻涌的怒意与焦灼。 他几乎调动了宇文家所有的力量,玄甲卫倾巢而出,暗桩密探尽数撒网。 甚至请了江湖上追踪痕迹的高手,可那辆马车却如同凭空消失一般,连半点线索都没留下。 “好大的胆子……”他低喃着,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苏清澜是皇帝亲封的嘉宁公主,背后站着的是整个宇文家的庇护。 汴京城里,谁不知道玄甲卫是宇文家的铁血亲卫? 可对方不仅敢动手,还敢在玄甲卫的眼皮底下劫人! 这意味着什么? ——要么,对方根本不怕宇文家,甚至不怕皇帝; ——要么,他们根本就没打算让苏清澜活着回来! 宇文砚清猛地睁开眼,眸底血色翻涌。 片刻后,宇文战天也匆忙赶来,看到宇文砚清面色铁青就知道事情不妙。 虽然宇文砚清从未和家里说过关于苏清澜的事情,但是人都是长眼睛的! 自己儿子天天往苏家跑,有什么好东西都往苏家送,看苏家姑娘就挪不动脚! 知子莫若父,这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是什么? 林婉清也赶忙赶来,看见宇文砚清一筹莫展的样子,与宇文战天对视了一眼,立刻就了然了! 过了一刻,陆家陆雪瑶也闻讯赶来,提着裙摆一路小跑至苏家门前,恰与行色匆匆的宇文家众人撞个正着。 她眼眶通红,指尖死死绞着帕子哽咽道:"早知如此...我该亲自送清澜妹妹回家的!" 话音未落便咬住嘴唇,泪珠在睫上颤颤欲坠,忽又朝着众人深深一福:"千错万错都在我。" 宇文砚清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异常冷静地吩咐道:"立即报官,封锁城门,全力搜寻。" 宇文战天看着儿子沉稳的表现,眼中流露出赞赏之色——在这危急时刻,他依然能保持清醒的头脑,迅速做出决断。 他随即取出自己的令牌,交给燕执锐:"执锐,持我令牌传令下去,全城戒严搜查。若能找到人,宇文家愿出万两黄金作为酬谢!" 这是自己家准媳妇丢了啊! 必须好好找! 万两黄金! 所有人心里皆是一惊。 陆雪瑶闻言先是一怔,待回过神来,心中自责更甚,指甲不自觉地掐进了掌心。 燕执锐神色凝重,抱拳领命后立即转身离去。 "报官戒城虽能加强搜寻,"陆雪瑶忧心忡忡道,"可如此一来,定京城内必生流言蜚语,恐会损及清澜的清誉。" 苏清澜被掳的消息若传出去,汴京那些暗处的刀子必然要借题发挥。 她树敌不少,此刻正是给人作筏子的好时机。 宇文砚清闻言冷笑,“命都要没了,还管什么名声?”他侧目,眼底压着暗火,“即便真坏了清誉,我宇文家难道供不起她一世锦衣玉食?” 玄色大氅倏地扬起,他大步朝外走去。 陆雪瑶急追两步,嗓音发颤:“都怪我连累了……” “与你何干?”他脚步未停,声音像淬了冰的刀,“那些人既敢对她下手,今日不是你,明日也会另寻契机——该来的,躲不掉。" 檐下灯笼晃了晃,将陆雪瑶紧攥的袖口照得忽明忽暗。她垂眸,喉间那团郁结终于散开些许。 夜色沉沉,苏家小院里的灯火却亮得固执。 苏父攥着茶盏的手青筋微突,茶早已凉透,他却浑然不觉。 苏母坐在一旁,愁眉不展。 “这次……这次也定能逢凶化吉。”苏父突然开口,嗓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苏母没应声。 ——他们不是没经过风浪的人。 女儿前几次遇险,哪回不是惊心动魄?可最后不都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苏母猛地站起身,“我去给澜儿收拾床铺。” 她袖口在眼角飞快地蹭了一下,“那丫头最爱干净,回来定要沐浴更衣的。” 苏父望着老妻的背影,突然将冷茶一饮而尽。 茶渣卡在喉头,苦得他眼眶发热。 黑暗如潮水般退去,苏清澜的意识渐渐浮出水面。 她试着动了动,却发现手腕和脚踝被粗糙的麻绳紧紧缚住,勒得生疼。 眼皮沉重地抬起,入目是一间陌生的密室——四壁空荡,只有一张斑驳的书桌、一个黑漆木柜,和一张窄小的床榻。 她无声地扯了扯嘴角,心底泛起一丝冷意。 室内静没有风声,没有人语,仿佛被隔绝在了尘世之外,看上去似乎是什么地方的密室。 苏清澜冷静下来,开始理清思绪。 自己是大周的公主,还是宇文家护着的人,就连沈家似乎也对自己起了维护之意。 这世上敢如此肆无忌惮对她下手的,除了那位莽撞的忽兰公主,还能有谁? 这公主不是蠢到极致,就是狂妄至极。 忽兰啊忽兰…… 她后脑抵着冰冷的墙,眼底浮起讥诮。 这般简单粗暴的手段,还真如她的性格一般,不长脑子! 苏清澜指尖微微蜷起,麻绳在腕上磨出一道红痕。 她原以为忽兰公主在汴京孤立无援,拓跋子衿也绝不会放任她胡来,却不想她竟能这么快就找到帮手。 那绑匪对汴京的地形这般熟稔,必是长年混迹汴京的老手。 她忽然嗤笑出声。 忽兰那样眼高于顶的人,岂会与市井之徒合作? 可真正有权势的官员,谁肯为个异国公主赌上身家性命? 要么是汲汲营营想往上爬的赌徒,要么……就是被逼到绝境,妄图靠这桩买卖翻身的亡命之徒。 苏清澜勾起了嘴角,眼下不正有一位吗? 那个被大周的皇帝嫌弃,被萧逸尘蔑视,被家族轻视的王家少爷,王景翰么! 第一百一十八章 金枝玉叶 苏清澜慢慢地将被勒得发红的手腕往袖中缩去。 粗糙的麻绳深深嵌进皮肉里,她忍着刺痛,一点点磨蹭着,直到袖中的银簪冰凉的触感贴上指尖。 近日常出入宫宴,她最趁手的匕首不便携带,索性在广袖中藏了这支特制的簪子。 簪尖薄如蝉翼,十分锋利。 她指尖一挑,簪尖抵住绳结,轻轻一划,麻绳便无声地断了一截。 突然,门外传来靴底碾过碎石的声响。 苏清澜迅速将簪子滑回袖中,背靠潮湿的砖墙垂下头。她调整呼吸,让胸口的起伏归于平缓,长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仿佛仍陷在昏迷中。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潮湿的霉味混着外头的冷风灌了进来。 脚步声杂乱,至少有两个人。 "主子,宇文家那边闹得太凶了,再这样下去,我们怎么把人送出去?"一个粗犷的声音压低着嗓子说道,语气里透着不安。 "不急!"另一个阴冷的声音慢条斯理地回应,"让他们查,等他们查够了,我们再动手。" ——是王景翰! 苏清澜心头一凛,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苏清澜暗自松了口气——暂避,就说明目前尚无危险。 至于后续会被转移至何处,她毫无头绪,但料定绝非善地。 必须在此处了结所有隐患! 此刻她仍闭目佯装沉睡,不敢轻举妄动,唯恐露出破绽。 她能感觉到一道锐利的目光正在审视自己,仿佛毒蛇的信子舔过皮肤。 苏清澜心跳微滞,却仍保持着均匀的呼吸节奏。 王景翰随意踢了地上的苏清澜一脚,看她身子晃了晃却仍旧没醒,“怎么搞的,谁弄得,下手这么狠!人到现在都还不醒!” "主子,咱把事情办妥就行了,管她醒不醒呢!"一个粗哑的声音谄媚道,"只要是活的,不耽误您的大事就成!" 王景翰突然发出一声狞笑,那笑声在地牢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说得对,无所谓。只要别死透,或者让她生不如死——"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却更显可怖,"我的忽兰就会开心。" 另一人低低笑了两声,随即有人谨慎开口:“主子,此处当真万无一失?” “何须多虑。”王景翰语气中透着胜券在握的从容,“满朝文武谁会想到,他们要找的人就藏尚书府上?退一万步说——”他忽然压低嗓音,“纵使他们真敢去官家府上来搜,这暗室的存在也无人知晓。” 侍从立刻躬身:“主子神机妙算。” “记住,”王景翰突然敛了笑意,“此事关乎全局,稍有差池便是满盘皆输。待城中风声不这么紧了,立即按原计划行事,将她送走。” “是!”那人低低应下,然后从竹篮中取出清水与饭食,缓步移至苏清澜身侧,将两只粗瓷碗摆在她面前。 "现在要把她弄醒,松开绳子吃点东西吗?别还没被弄出去,倒是先饿死了!" "不必。"王景翰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绑着又怎样?她那张利齿伶牙的嘴,不是还能动弹吗?" 他语气陡然转冷,"这些时日,本少爷在她这张嘴上吃的亏还少吗?" 顿了顿,他忽然抚掌轻笑:"说来,让这位金枝玉叶学着犬彘之态进食,若是传到公主耳中......想必殿下定会很开心!" 暗室中顿时响起两声心照不宣的狞笑,在幽闭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主子英明!"那人拍完马屁后就随着王景翰一起离开了。 待门外脚步声彻底消失,苏清澜才缓缓睁开双眼。 眼前的地面上摆着两只粗陶碗——一碗清水,一碗冷饭。 她暗自庆幸王景翰至少没端来更不堪入目的食物。 喉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此刻无论是发馊的残羹还是霉变的腌菜,她都不得不咽下去,这具身体需要维持最基本的体力。 什么闺阁千金的矜持,什么世家小姐的傲骨,在生存面前都显得可笑。 只要留着这口气,总有连本带利讨回来的那天。 苏清澜的目光再次扫过四周,心中暗惊——这里竟是尚书府!王景翰倒有几分算计,深谙"最危险处即最安全处"的道理。 谁能料到,满城搜捕的苏清澜,就被藏在戒备森严的尚书府内?这般胆大包天的安排,确实出人意料。 可转念一想,这反而让她的处境更为棘手。 尚书府高墙深院,守卫森严,外人想要寻到此处,怕是难如登天。 沈妙垂眸凝视着面前那碗清水与白饭,神色平静。 她缓缓松开手腕上的绳子,却并未将其割断——不能让王景翰察觉她手中藏有利器。 她低头吃着白饭,忽然动作一顿,察觉到一丝异样。 苏清澜伸手拨开饭粒,从中翻出一张卷起的纸条。 展开一看,上面是一行熟悉的字迹: 「安心等待,位置尚未确认。」 是青鸾的手笔。 看来青鸾已潜入尚书府附近,但正如王景翰所言,这间密室极为隐蔽,难以轻易寻到。 若贸然带人大肆搜查,恐怕会激怒王景翰,逼他提前对沈妙下杀手。 因此,青鸾必须先行确认密室的具体位置,再谋划营救之策。 外面,大周皇帝震怒。 堂堂帝都汴京,竟有人胆敢劫持当朝公主! 更令龙颜大怒的是,此事偏偏发生在赤澜国使团尚未离京之际,简直是在向天下宣告:汴京城内贼寇横行,连皇室贵胄都不得安宁。 皇帝虽准许宇文府全力搜捕,但宇文家几乎掘遍了汴京每一寸土地,苏清澜却如人间蒸发,绑匪更是销声匿迹。 汴京城内,官兵的搜查已如犁庭扫穴般将百姓居所翻了个底朝天。 当搜查的矛头不得不转向定京官邸时,朝堂上下顿时暗流涌动——那些朱门高墙之后,牵动着多少权贵的私密之事。 所以,皇帝不会下旨搜寻,说不好听的,又不是嫡亲的公主,一个名义上的公主而已。 汴京城内,士兵日夜巡逻,街巷间戒备森严。 这般森严的守卫虽让城中治安好转,却令苏家人如坐针毡,心中焦灼更甚。 密室外,隐约传来压低的人声。 苏清澜屏息凝神,侧耳细听。 "宇文家盯得太紧,我们根本找不到机会把人送出去。" 王景翰沉默片刻,声音里透着焦躁:"不行!忽兰公主已经对我失去耐心了!她才不管现在是什么局面,只要结果!” 第一百一十九章 该多有趣? 这些时日的相处,让王景翰彻底摸清了忽兰公主的脾性——她只看重结果,不问手段。 想到这里,王景翰嘴角浮现一抹阴冷的笑意。 忽兰公主要他将苏清澜卖入青楼,任人糟践,不就是为了让她生不如死吗? 既然最终目的都是要她痛不欲生...... 又何必非要把人送去青楼? 在这暗无天日的密室里,他照样能让她——生不如死! 王景翰贴着侍从耳畔低语几句,侍从立即垂首退下。 他修长的手指从玄色袖袍中捻出一柄青铜钥匙,眼底浮动着令人不适的暗芒。 当密室铁门洞开时,王景翰猝不及防撞进苏清澜清冽的目光中。 他瞳孔微缩,随即绽开毒蛇般的笑容:"连着几日都佯装熟睡,今日倒是肯醒着迎接本公子了?" 苏清澜的沉默像一堵无形的墙。 他缓步靠近,靴尖踢了踢那个盛着半碗冷饭的粗陶碗。 "真叫人遗憾..."王景翰突然用折扇挑起苏清澜的下巴,"公主与本公子都想欣赏苏小姐像丧家犬般舔食的英姿呢,怎么...连这点要求都不愿施舍?" 王景翰呼吸突然一滞,指节骤然发力掐住她下颌:"看来苏小姐还不明白——" 他俯身逼近,鼻尖几乎触到她的,"整个汴京城的官兵都在掘地三尺找你。宇文家悬赏万两黄金..." 拇指恶意地摩挲她泛白的唇瓣,"你说,我若现在把你像条野狗般拖出去领赏..." 王景翰突然松手轻笑,"那场面该多有趣?" 又是一阵沉默。 王景翰忽然愉悦地低笑起来:"可惜啊...我不过是个听命行事的。" 他修长的手指划过苏清澜苍白的脸颊,"想必你也知道是谁要掳你,那位殿下原想将你卖进最下贱的青楼窑子,可惜..." 王景翰指尖突然用力掐出红痕,"如今满城搜查,只好在府里...给你开个专场了。" 他俯身在她耳畔,"我命人特意挑了十个最粗野的莽汉...来服侍你!" 王景翰似乎心情很好,勾起唇,“你说...明日天亮时,这双漂亮眼睛...还瞪得动我吗?" 苏清澜低垂着眼睫,看似顺从,袖中指尖却悄然勾住那支带钩的银簪。 腕间的绳索早已松动,只需稍一用力便能挣脱。 她暗自计算着角度——只要王景翰再靠近半尺,这支淬了寒光的簪子就会狠狠钉进他那双令人作呕的眼睛里。 王景翰忽然掐住苏清澜的下巴,灼热的吐息喷在她苍白的唇上:"可惜了,原本我也是瞧得上你的。能入我的眼的姑娘可不多!你是头一个,嘶——" 他猛地加重力道,突然神经质地低笑起来:"萧逸尘那蠢货说什么?你苏清澜这轮明月是要照着萧家庭院的!" 他低笑,"等我把你里里外外都玩烂了,看他还要不要这只被玩坏的...贱货!" 一向沉稳的苏清澜脸上也带上了些愤怒。 然而这一点愤怒,似乎就是王景翰的兴奋剂。 "对,就是这样!"王景翰兴奋得瞳孔收缩,另一只手粗暴地扯开她的衣领。 "你该感恩戴德——至少第一个享用你的是我这样的贵公子..."他舔过她耳垂,"等后面那些粗汉轮番上阵时...你才会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生不如死!" 苏清澜任他撕扯,冷静计算着角度。 簪尖该先刺入他右眼三寸,待他痛嚎时再横划向左侧。废了这双眼睛,看这畜生还怎么作恶! 苏清澜抬眸,眼底如寒潭般深不见底。 王景翰的指节捏得咯咯作响,眼中怒火愈盛。 她本该恐惧、哭喊、挣扎,可她却只是这样冷冷地看着他,仿佛他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如今你已经是死到临头了!?居然不怕!"王景翰低吼,"还在等谁来救你?宇文家的?还是萧逸尘那小子!?" 苏清澜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王景翰,你为忽兰公主卖命,她许了你什么?别忘了——她终究是赤澜国的公主,今日能许诺你荣华富贵,明日就能翻脸不认人!到时候她一走了之,你呢?整个大周再无你容身之处!" 王景翰身形微顿,随即爆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贱人!忽兰公主可比你识相多了——" 他俯身逼近,眼中闪烁着扭曲的得意,"她早就是我的女人了!连身子都给了我,岂会像你这般不识抬举?" 在王景翰的意识里,女子贞洁极其重要,贵女被侮辱后尚且会一根白绫了此残生,那么一国公主呢? 如果忽兰单单只是口头承诺,或许会被苏清澜这一通话说得左右摇摆不定。 可是,忽兰与他缠绵床榻,爱意正浓,怎会听苏清澜挑拨几句话就动摇呢! 苏清澜眼底闪过一丝错愕——这位赤澜公主还真是下本钱! 话音未落,王景翰骤然纵身一扑! 苏清澜躲避不及,被他狠狠按倒在地,后脑撞上冷硬的地砖。 她挣开绳索,指尖刚触到袖中银簪,王景翰却已如野兽般撕开她的衣襟,滚烫的唇齿啃咬上她的颈侧,手掌粗暴地掐住她的腰肢,另一只手死死扣住她的手腕,不让她有机会反击。 "你很快……就会知道怕了……"他喘息着,声音里混着扭曲的兴奋,湿热的吐息喷在她耳畔,"等我把你彻底弄脏……看还有谁……会要你!" 苏清澜强压下涌上喉间的恶心感,冰凉的簪子无声滑入掌心。 "你为何不叫!"王景翰一把掐住她的下巴,眼中翻涌着扭曲的快意,"还不死心?这地方与世隔绝,任谁都找不到!” 他忽然狂笑起来,声音在密室中回荡:"你在等你那姘头萧逸尘?呵!那杂种正在边疆耀武扬威呢!" 笑声戛然而止,转为咬牙切齿,"都是他!抢我战功,害我丢了官职,连军权都被剥夺!让我在王家颜面扫地!" 王景翰的面容因仇恨而扭曲,一字一顿道:"你该死——他更该死!" 苏清澜指节发白地攥紧银簪。 王景翰正背对她俯身,鼻息喷在她颈间,突然"嗤啦"撕开她的衣襟。 羊脂玉般的肌肤骤然暴露,因羞愤泛起桃花般的薄红,反倒更刺激了施暴者的兽欲。 簪尖已对准他后颈,却在即将刺入的刹那——她余光瞥见门口黑影,手腕猛然凝滞。 "等扒光你这身皮,"王景翰啃咬着她肩头含糊道,"让那些莽汉轮番糟践...等把你卖进窑子烂成枯骨..."他喉间溢出毒蛇般的嘶笑,"萧逸尘就是掘地三尺也找不到你!" 密室的石墙上,不知何时多出一道修长的剪影。 一道淬冰的声音猛然间响起。 "是吗?" 第一百二十章 居然是他! 烛火在密室的石壁上摇曳,将昏暗的空间割裂成明暗两界。 男子低沉的声音忽然在死寂中响起,音色清润如玉石相击,却裹挟着令人战栗的寒意。 王景翰猛地松开苏清澜,如遭雷击般转身。 暗影里立着一道修长身影,火光在他轮廓上镀了一层血色。 那人静立不动,可每一寸气息都如出鞘的利刃,刺得人脊背生寒。 王景翰瞳孔骤缩,终于看清了那张脸。 青年身披墨色锦氅,银鼠毛领在幽暗中泛着冷光,内里紫金云纹袍随步伐若隐若现,无声却迫人。 即便置身这阴湿密室,通身的矜贵气度仍如出鞘利刃,混着未散的战场血气,压得烛光都瑟缩了一瞬。 他凤眸微垂,先掠过苏清澜周身,衣襟虽乱却未见血色,紧绷的肩线才略松三分。 待目光转向王景翰时,眼底倏然凝霜,嫌恶之色毫不掩饰,仿佛瞥见什么脏秽之物,多瞧一眼都玷污了眼。 那眼神,与武状元最后一战如出一辙。 萧逸尘居高临下睨着王景翰,凤眸里淬着轻蔑与桀骜,薄唇轻启:"苏清澜这轮明月,照的是我萧家庭院!" "你似乎——"萧逸尘凤眸冷冽,"很是不长记性。" 王景翰瞳孔骤缩,喉结滚动半晌,突然嘶声喊破了密室死寂:"萧逸尘!"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声音里压着惊怒,指节捏得发白,"不可能有人知道苏清澜在尚书府...就算知道,也绝找不到这间密室!" 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 这密室的存在,除了自己和那个攥着全家性命的亲卫,世上不该有第三人知晓! 那侍卫就是被扒皮抽筋也不敢吐露半个字,更遑论泄露苏清澜的下落。 "说啊!"他突然暴喝,喉间却发紧,"你怎么知道她在这儿?怎么找到的密室?!" 王景翰的脊背陡然窜上一股寒意,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对萧逸尘的畏怯! 武状元擂台上被银枪挑落的是他! 剿匪时被夺走首功的是他! 每一次! 只要萧逸尘出现的地方,他永远都是跪着舔战靴的败将! 靴底碾过青砖的声响渐近。 萧逸尘从暗影里踱出,墨色大氅上的银线在烛火下流淌如刀光。 他走得很慢,像猛兽戏弄爪下的猎物,每一步都踏在王景翰濒临崩断的神经上。 萧逸尘唇角微勾,那笑意浮在烛光里,辨不清是嘲弄还是戏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王景翰,连三岁稚童都懂的道理,你不懂吗?" 王景翰喉结滚动,死死盯着眼前的人。 灯火渐次攀上他面容,剑眉凤目被镀上一层金边,英俊得连烈日都黯然失色。 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态仍如当年顽劣,可岁月将少年轻佻淬成了深沉。 凤眸如夜舟行过星河,垂睫时依旧明亮摄人。 相较于之前,现在的萧逸尘多了几分沙场洗练出的危险气息。 "王景翰,我警告过你的。"他忽然一笑,如春风过雪原,"既然活腻了,我成全你。" "我爹是当朝尚书!"王景翰踉跄后退,喉间挤出尖声,"你敢动我,王家必与你不死不休——" "王家?为你与我不死不休?"萧逸尘唇角噙着春风般的笑意,吐出的字句却淬着寒芒,"勾结赤澜,劫掳大周公主——你以为王家还会保你?" “我看未必吧!要我说!王大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与你撇清关系!省得你把他拉下水!” 王景翰退后几步,他知道萧逸尘说的都是真的! 若说两年前的萧逸尘是鞘中华美的宝刀,如今这刀刃已然出鞘三分。 通身矜贵气度未减,偏生那敛在眉宇间的杀意,如薄雪覆刃,教人望之生寒。 “说说,你是哪只手,碰的她?” "萧逸尘!"王景翰强撑气势后退,"这可是尚书府!府中精兵过百!你当真以为能带着这女人全身而退?" "所以呢?"萧逸尘忽然轻笑,凤眸里凝着冰,"我有没有说过——"紫金袍袖下的手倏然掐住王景翰咽喉,"别碰她?" 王景翰喉间发出"嗬嗬"气音,却偏头对角落里的苏清澜咧开染血的牙:"碰了又如何?不过是个女人......" 话未说完,整个人突然被掼向石壁。 骨裂声与萧逸尘的冷笑同时响起:"很好。" 王景翰指节抠着石壁裂隙,踉跄站起后退,喉间挤出声来:"你...你想干什么?" "说过了。"萧逸尘慢条斯理道,"我想成全你。" 王景翰冷汗浸透的后背紧贴石壁,却仍挤出一声冷笑:"萧逸尘,你敢动尚书府嫡子?" 他竟到此刻还认定萧逸尘会顾忌他身份! 苏清澜在阴影里无声勾起唇角。 多可笑啊,刀已悬在颈上,这人还做着全身而退的美梦。 胆大包天勾结忽兰公主。 单这一条,就注定他今日,走不出这间密室了。 萧逸尘一步一步地逼近。 王景翰的眼中满是惊惧,声音发颤:“你不敢动我!我是尚书府嫡子,这里更是尚书府的地界!若我死了,必有人追查到底,你也别想脱身!” 萧逸尘依旧笑得温润如玉,淡淡道:“这些,就不劳烦你操心了。” 王景翰终于意识到萧逸尘是铁了心要他的命,慌忙起身想逃。 可还未等他看清动作,整个人便踉跄跪地。 紧接着,一只冰冷的手已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 苏清澜正在旁观,忽觉视线一暗,一件厚重的大氅迎面罩下,将她整个人笼在了一片温暖的黑暗里。 她下意识抬手,指尖触到的是萧逸尘大氅上微凉的锦缎。 耳边传来他低沉的嗓音,“别看。” 萧逸尘的话音温润,可是手上的力道却在一步步加重。 王景翰干涸的声音断断续续,随着指节的慢慢发力,很快就没有了声音。 萧逸尘本可以一刀了结王景翰的性命,干净利落。但苏清澜就在身侧,他不愿让她直面那般血腥的场面。 她自然不是寻常闺阁中娇弱的女子,可随着两人相处日久,萧逸尘心底那份隐秘的珍视便愈发深重。 他总是不自觉地想将她与这世间的污浊隔开,仿佛她合该纤尘不染,不该被任何肮脏之事沾染半分。 终于,苏清澜掀开罩在头上的披风,萧逸尘凤眸瞧着她。 而地上,王景翰仰面倒着,双眼圆睁,已然断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