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我嫁妆养野种,我改嫁权贵你慌什么》 第29章 厌胜之术 第二十九章 厌胜之术 提到珍贵妃,胡茵茵不由再次联想到了萧泫暻。 梦中的一世,珍贵妃在萧泫暻入狱后,珍贵妃的母族也因此受牵连,流放、被砭。 圣上虽未将珍贵妃打入冷宫,但却将她禁足在了永全宫中。 “外祖母,您可曾见过萧将军?” 上一世,她并不知晓萧泫暻与外祖父有往来,故而也就不知外祖母对他是否了解。 “见过三回。” 魏老夫人随后不解道:“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提到他?” “我在外祖父的庄子里见着他了。”胡茵茵坦言。 “原来是这样。” 魏老夫人继而又缓缓道:“萧将军的师父与你外祖父年轻时是旧交。” “外祖母,萧将军的师父又是谁?”这是胡茵茵第一次听说。 魏老夫人看了眼门口,而后用手沾了茶水,在桌上写道:宁远侯。 胡茵茵瞳孔骤缩,不可置信的掩了嘴,后用手做了抹脖的手势。 魏老夫人点了点头。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除了我跟你外祖父,其他的都是他们自己人。”魏老夫人说着,用手将桌上的茶渍抹去。 闻言,胡茵茵心下骇然。 “那外祖父为什么还要跟他来往呢?” 宁远侯府五年前被圣上满门抄斩,与之有往来的大大小小官员皆未能逃过这一劫。 她不知萧泫暻是如何避开的…… 生怕整个英国公府因他而被牵连进无妄之灾中。 “这件事……日后再同你说。你外祖父做事一向谨慎,不会出什么岔子。更何况那位如今还是镇国将军,今时不同往日了。” 魏老夫人语气慈和的安抚她。 “外祖母如今倒是最放心不下你。” “孙女知道分寸,不会给您跟外祖父添乱的。”胡茵茵郑重允诺。 “胡说什么呢,都是一家人,哪有添乱一说。外祖母是说……” 魏老夫人说着,瞥了眼她的肚子,“既要和离,这里可得提防着点。” “孙女知道,在那天到来前,不会让他碰我的。而且,他如今外头吃饱了,回来了也未必会惦念着您孙女。” 胡茵茵语气淡然,好似自己并非事中主角,倒像是一个看客般。 “行,你既心中有谱,那我就不多操心了。画像一事,外祖母去给你张罗,你且等着好消息。” 魏老夫人起身便要离开,胡茵茵想要送一送,却被制止,“外头晒,不用送了。” “春柳,送外祖母出去。” “是,少夫人。” 胡茵茵站在门口,望着人影远去后,转身回屋歇着。 “少夫人,您为什么不跟老夫人提那个匣子的事情?”候在旁的春来出声提醒。 胡茵茵饮茶的手一顿,昨日被福嬷嬷一番闹腾,她都忘了这件事。 她语气平静,“怎好凡事都借外祖母的手,托她办一件就够了。” 而后话锋一转道:“对了,那个匣子,你拿来我再瞧瞧。” 春来将匣子拿来搁在桌上。 “你在门口守着,切莫让旁人过来。” 胡茵茵说着,打开匣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符咒跟一个扎了针的布偶。 上头并未标注名讳,故而不能断定是不是用来诅咒她的? 恰逢春柳折返。 看到这一幕后,第一时间示意春来关了房门,转身匆忙走到她跟前,“少夫人,这是厌胜之术。” “切莫让旁人见了,不然会被……” 春柳说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用这么紧张,我知道分寸。”胡茵茵不慌不忙的将玩布偶放回匣子里。 北厉国的圣上,对这厌胜之术,最是忌讳。 五年前的被满门抄斩的宁远侯一家,事情起因就是这厌胜之术。 “我只是纳闷这东西,到底是何时出现在这屋里的。” 季夫人跟福嬷嬷都是侯府中人,不可能蠢到做这种株连之事。 侯府中的其他婢女,虽有可能有被收买,但若一旦真的被查实这厌胜之术,身为侯府的仆人,也定然难逃一死! 但也难说,不会是仆人受高价蛊惑,铤而走险。 “你们能看出来这个布偶是诅咒什么的吗?”她询问起春来春柳两人。 “奴婢不知。”两人异口同声。 “少夫人,这布偶要不还是静悄悄处理了吧?”春柳提议。 “是啊,少夫人,多留一日,多一日危机。”春来附和。 胡茵茵再次将布偶拿起仔细查看,眼眸倏然一亮,“这布偶上头的刺绣……” 绣工很好,且用的针线似都不是普通人家用的起的。 闻言,春柳凑上前一道查看,“少夫人,这丝线像是贺老板那买的。” 胡茵茵微愣,“你见过?” 春柳回想道:“嗯,我跟春来以前曾见过。贺老板还说这丝线都是常年供给一个顾客的。” “拿剪子来。” 春来递上,胡茵茵接过后,直接将布偶上的刺绣剪了下来。 “拿去烧了。” “是,少夫人。” 春柳接过后将其拿到隐蔽的角落,丢进炉子里焚化了。 胡茵茵将有刺绣的一小片布料收入锦囊中,交给春柳,“等日头西落后,我带你们出去转转。” “对了,顺便把匣子一并带上。” 胡茵茵起身换到躺椅上,摇着团扇纳凉歇息。 …… 胡茵茵从躺椅上醒来。 天边血红的晚霞,犹如一碗血酒红了半边天。 “咕噜——” 午膳都不曾用,这会儿已是饥肠辘辘。 “你们俩,怎么不早叫醒我?” 在春来春柳的帮衬下,她手忙脚乱的洗漱,简单补妆更衣,嘴里碎碎念着。 “少夫人,我跟春来叫您了,是您睡得太沉了。”春柳解释。 “不过说来也奇怪,我方才休息,难得睡得格外香甜。” 以往她睡眠都是比较清浅,且容易做梦。 胡茵茵穿戴好后,走至镜前查看自己的气色,“气色都特别好了。” 春柳思量了下道:“难道是因为房梁上匣子里的东西没了的缘故?” “有这个可能!” 胡茵茵极力认可,“睡眠不佳,容易影响人的气血再造,我们女人且每月都来葵水,养血一事则更重要。” 话落,她手下意识的搭在小腹上,“莫非……” 那个匣子里的东西也是让她不能有孕的一环? 第30章 小心有野猫 第三十章 小心有野猫 “春来,把匣子用布裹着带上。” “少夫人带上这个匣子是要做什么?” 春柳给她带上最后的一枚珠钗,不解。 “匣子里有异香,带去给那位瞎眼郎中瞧一瞧。” 一番折腾,胡茵茵觉口渴闷热的厉害,拿起茶盏,倒了一杯凉茶解渴。 “少夫人,可要去告知老夫人一声?”春柳细心提醒。 一旁的春来将匣子打包好后,装入一个竹篮中以做遮掩。 胡茵茵放下茶盏,摇着团扇走在前,“要的,不用亲自去,到了院子里找个丫鬟传话就是了。” 季夫人那有季安宁陪着,横竖也不会过多关注她。 途径花园,突然传来一声猫叫。 “喵呜~” “少夫人,小心有野猫。” 春来第一时间意欲护上前,胡茵茵摆了摆手制止。 而后循声来到一处庇荫之地,意外发现了一窝小猫崽。 “喵呜~” 大猫见到她,发出警告的呼蚩声。 胡茵茵摇着团扇,稍加思酌后对着猫儿道:“若是等我回来,你跟你的孩子还在这里的话,我就给你们安置起来。” “少夫人要养她们?” “嗯,侯府鲜少有野猫出入。既见了,也算是缘分。” 她虽怕猫,但往年却极少像今年这般,前后遇着两次……不,已是第三次了! 算上外祖父庄子里的两次。 “春来,前两日在白头山庄子里的那只猫,你后头是如何安置的?” “回少夫人,我将它交给了后厨的一个厨娘,她说她喜猫,时常会用些残羹剩饭喂着。” “嗯,那便好。” 胡茵茵将拨开的灌木丛轻轻放下,“走吧。” 春来与春柳对视一眼,虽不解,但也没再多询问,前后抬脚跟上。 走了一小段路后,三人正好遇抱着花瓶过来的小翠。 胡茵茵主动唤住她,“小翠,你来的正好。我要外出一趟,麻烦你回头跟母亲汇报一声。” 小翠瞥了眼已西落的日头,“那……少夫人可还回家中用晚膳?” “不了,不过可以让后厨备着点夜宵。” 胡茵茵话语平静温和,好似前不久才对其严苛训斥的并非同一人。 “奴婢记下了。”小翠恭敬应声。 胡茵茵余光瞥了眼她抱在怀里的冰裂纹青瓷瓶,此前并未见过,倒像是新添置的。 “这可是要送母亲房里去?” “回少夫人,这是二小姐从宫里带回来送给夫人的。” 原来是这样。 难怪她瞧着工艺不像是民间之物。 “你且忙去吧。” “那奴婢告退。” 胡茵茵驻足在原地,望着小翠离开的背影,脑海中回放着那一只冰裂纹青瓷瓶。 “为什么会觉得眼熟呢?”明明此前并未见过的。 她细细回想了一番,未果。 转身摇着团扇,提着裙摆出了侯府大门。 车夫早已在外等候。 主仆三人前后上了马车。 春来掀开车帘,看向外头,“少夫人,今日街上人瞧着比之前多了很多。” 闻言,胡茵茵扭头跟着看向外头。 街道上的摊贩依旧是一贯常见的几个,来往的路人熙熙攘攘,她并未看出有什么区别。 “哒哒~” 马车途径一处药材商行时,一个骑着马,戴着斗笠的男子从旁经过,最后停在商行外。 “咴儿~” 男人利落下马,提着配剑阔步而入。 马车靠近被商行小二牵着的马时,胡茵茵注意到马屁上挂着一个有精美刺绣的布袋。 绣工与她从布偶上剪下来的一块刺绣工艺极为相似。 “让马夫且先靠边停一停。” 春柳立马告上前传话。 “咴儿~” 不一会儿,马车靠边而停。 “春来在马车上守着东西,春柳跟着我下车。” 话落,胡茵茵掀开门帘下马车,穿过闹市来到药材商行里转悠。 因佩戴着面纱,药材商行的掌柜并未认出两人。 “小姐要来抓药的吗?” “我想自制一些香薰锦囊,所以来看看,准备添置些做料的药材。” 胡茵茵脑海中闪过此前不久的异域客商,当场随口编了个由头。 “艾叶、苍术、藿香都挺不错的。小姐可要试一试?”掌柜的热情介绍。 胡茵茵对药理略懂些,顺着掌柜的话道:“藿香芳香化湿,可缓解夏日里暑湿引起的胸闷、头晕,倒挺适合室内香薰。” 话落,春柳上前付了银钱,“来一两。” “好咧!” 掌柜接过钱,来到柜台前称重。 胡茵茵借机打量着正在二楼迟迟不下来的斗笠男。 “掌柜的,二楼可也有药材?” “二楼的是清仓低价变卖的药材,品相跟药性不如这些好。” 掌柜指了指摆放出来,安放在琉璃瓶中一眼可见的药材。 “二楼的那位客官,可是来收购那些药材的?”胡茵茵趁机追问。 掌柜如实道:“是,不过那位客官买的不多。说是买去给家中女眷制作一些露营时用的驱虫蚊的香包锦囊。” “因为是清仓变卖的,药性不大好,所以他每次用不了多久就要过来买新的。” 胡茵茵静静听着,正好看到一大包年玫瑰干花,随手抓了一把凑到鼻尖闻了闻,花香浓郁,很好闻。 候在一旁的店小二见状上前。 “要个十两即可。” 买回去了,她正好泡花茶喝,省的自己采摘制作了。 店小二拿着小秤砣上前称重后拿到柜台打包。 春柳补上差价后,从掌柜的手中接过。 恰逢斗笠男从二楼提着几大包药材下来,见一楼有她们在时,对方下意识的将斗笠沿边向下压了压,似是怕被人认出来。 胡茵茵身高与之差一大截,加上所处位置优势,一眼看到对方侧颜上有一条淡淡的刀疤。 明明是酷暑难耐的夏季,斗笠男的右手且还戴着手套,相反持剑的左手却并未戴。 透过一侧敞开的窗户,她扭头看着他将药包搁进了马背上的布袋中后,上马离开。 她眼神示意春柳。 “小姐,这又是……”掌柜的看着突然又搁在自己眼前的一袋银钱,不解。 “那位客官下次再来时,麻烦掌柜的安排人前来通知我一声。” 春柳从柜台上了纸笔,写下一个地址给掌柜的。 胡茵茵缓缓道:“那条巷子里,我们会在墙上安置一盆玫瑰花,到时掌柜的只需将人把玫瑰花搁到地上墙角即可。” 掌柜的稍有犹豫。 胡茵茵说这话时,盯着门口外的路人,眼见又有人要进商行,走近了轻声道:“掌柜的放心,我们不做害人之事,只是想调查一些事情而已。不用担心会牵连到你的。事成,届时再另给报酬。” 听到她如此说,掌柜舒出一口气,默默收下银钱,“好。” 胡茵茵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后,带着春柳走出商行。 穿过闹市时,突然一辆马车从拐角冲出,径直朝着她跟春柳冲来。 春柳紧急提醒,“少夫人,小心!” 第31章 有惊无险 第三十一章 有惊无险 胡茵茵想躲,但因为过于心急,崴了脚,直接跌坐在地。 马夫见到她,第一时间紧急驭马停车。 “咴儿~”但马还是受了惊,甩头扬蹄。 胡茵茵背护头转过身,伤着背总比伤着脸强! 突然,腰间一热,不等她回神,人已被提溜着脱离险境。 这强劲的力道……似曾相识! 她转眸,对上他棱角分明,透着冷峻的侧颜。 又是他,萧泫暻! 她又被他救了一次…… 似有所觉察,他低头瞥了她一眼。 他锐利深邃的目光,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 胡茵茵慌忙垂眸回避。 “少夫人……” 春柳面神色急切的迎上前。 闻言,萧泫暻眸色微黯了黯,动作温柔的将她放下。 因有面纱遮掩,胡茵茵抱着他认不出来的心态。 “多谢公子。” 话落,她理了理身上有些皱褶的衣裳,后退两步拉开与他的距离。 萧泫暻眉心微蹙了蹙,话音冷漠,“举手之劳。” 话落,他扭头看向对面已被下属控制住的受惊马匹。 隔着路,马夫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后重新驭马上路。 “将军,这条路此前就有百姓上报过,说是拐角盲区,马车过来时常注意不到路人。” 下属上前,恭敬汇报。 萧泫暻沉声道:“你一会儿安排人跑一趟工部司。” “是,将军!”下属领了吩咐离开。 萧泫暻扭头再度望向她,眸色晦暗不明,“可需要安排郎中就医?” 胡茵茵微愣,而后摇头,“谢将军好意,我并未受伤。” 话落,她余光瞥见他垂在一侧的左手,指关节处有明显的擦伤。 她心下讶异,“你的手……” 萧泫暻低头瞥了眼,语调依旧寡淡,“小伤,无碍!” 胡茵茵从腰包中取出一个白色瓷瓶,递过去。 “我这里有一小瓶金创药,将军若是不嫌弃,就请收下。” 装药的瓶子很迷你,是她特意寻来装零散膏药,以便外出时携带所用,瓷瓶塞口处尚有她精心设计的挖勺,以便取药涂抹。 萧泫暻似有一瞬的犹豫,胡茵茵以为他是嫌药量小,不经用:“将军可放心,这膏药是我自制的,取的是最好的药材,药量虽小,但药性极好。” 话落,萧泫暻幽沉的眸子依旧是意味深长的扫过她,伸手接过,“那就谢过……季少夫人了。” 闻言,胡茵茵耳根子不由泛起烫意。 以为萧泫暻认不出她来的…… “将军公务繁忙,我就不打扰将军办事了。” 她微微欠身,打过招呼后带着春柳头也不回的上了自家马车。 一上马车,胡茵茵摘下面纱,拿起一旁的团扇扇着自己滚烫的面颊降温。 “要死咧!”居然被他认出来了…… “呸呸呸,少夫人那是有惊无险。”春来以为她是被方才的马车惊到了,胡言乱语。 说死太不吉利了! 胡茵茵平复下心绪,并未解释缘由,顺着她话附和,“是有惊无险!” “口渴了,水。” 萧泫暻的气场实在是过于强大,仅短暂相处,她就觉魂魄要被烤干了似的。 春来拿了水壶,拧开后递给她。 胡茵茵一口气喝了大半儿,才觉恢复神识,抬手掀开马车窗帘往外看去。 药材商铺行门口赫然守着几个身形魁梧的男人。 为首的,她此前在白头山的庄子里见过。 是萧泫暻的侍从。 一楼未见着他跟掌柜。 她抬头望向二楼,门窗紧闭,在外瞧不见里面的情形。 “他是将军,应该不缺银钱买好药材才对……” 买那药性差的,是要做什么用? 她原地逗留了片刻,迟迟未见人出来,没了耐心,“让马夫继续赶路吧。” 春来传完话,马夫驭马上路。 路途稍远,胡茵茵拿了一本医书,随意翻看打发着时间。 …… 马车抵达瞎眼郎中的住处时,天色已暗。 春来放下窗帘,提醒道:“少夫人,到了。” 胡茵茵放下医书,起身由春柳搀着下马车。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较为简陋的茅草屋。 “郎中住在这里?”对此她略感质疑。 “是。” 春柳应声解释:“郎中在白天的时候会上集摆摊看诊,傍晚时分则由他妻子接回。” 此刻天色已黑,但却未见屋内烛火。 春来提着灯笼上前探情况,“有人在家吗?” 接连问了两遍,一直不得回应。 “看来来的不巧,大约是外出了。”胡茵茵叹息。 后又随口埋怨了句:“你也真是的,晓得郎中白日里摆摊出诊,也不告知我一声。” 春柳继续解释:“郎中摆摊出诊,没有具体.位置的。奴婢上次也是机缘巧合才偶然遇上的。来住处寻人,相对比较稳妥。” 话音刚落,就听屋内有匆匆脚步声传来。 “好像有人在。”胡茵茵提醒。 春来又朝着里面喊了喊,“有人在家吗?”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 瞎眼郎中冲着院内问:“谁啊?” 胡茵茵走上前,“郎中,是我。” “是少夫人?” “嗯。” 郎中在门口摸了柺棒,一路来到院门口,取下门栓。 “少夫人请进。” 胡茵茵提着裙摆走进院子,刚靠近茅草屋,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艾草香。 “郎中家人可是在熏艾?” 郎中走在前,摇头,“夏季了,这周围都是林子,难免有虫蚊。” 话落,胡茵茵跟着郎中来到院内同样是茅草搭建的亭子里。 “我娘子去她娘家了,今日家中只有我一人。我是个瞎子,本就不分白日黑夜,所以家中并未点烛火。” 郎中摸了摸一旁的长凳子,拿了抹布擦了擦示意她落座。 茅草亭子周围挂着遮蚊的细纱,加上有艾草熏着,大大减少了虫蚊的困扰。 “原来是这样。” 胡茵茵说着,示意春来将灯笼搁在石桌上。 “少夫人,今日来我这,可是身体方面有……”郎中关切询问。 “身体无恙,只是我带来了一个物件,希望郎中帮我辨别下里面的香味是什么。” 话落,春柳解开包裹着的碎花布,取出匣子将其打开后搁到郎中跟前。 郎中凑到跟前闻了闻,眉心拧起,随后又问:“可否让我用刀刮了一点碎屑下来?” 胡茵茵点头,“当然可以。” 春柳上前配合着郎中刮下碎屑。 郎中用手沾了沾点后浅尝一口,“呸~” 吐掉后迅速又用茶水漱口。 “这匣子里是东茛菪碱……” 胡茵茵第一次听说这个,不解问:“这是什么?” 第32章 饥肠辘辘 第三十二章 饥肠辘辘 “东茛菪碱,也是俗称的蒙汗药。是用曼陀罗的汁水进行熬制,提取粉末或者液状的成品。这个匣子应该是用它浸泡过的。” 郎中说完,对着春柳道:“可否去我屋内,靠东南位置有一个木柜,倒数第三个格,里面有一本手札,麻烦帮我取来。” 春柳提着灯笼进到屋内,不一会儿便将手札取来。 郎中接过,摸索着翻了页,而后递给胡茵茵,“这是我早年间让我妻子帮忙誊写的。” 胡茵茵接过后借着烛火一行一行细看。 “曼陀罗、狗核桃、闹羊花……若长期服用或者接触,可造成意识障碍……” 梦中一世,季忱把私生子过继给她,受礼当日,她端坐主位,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的一幕。 如今想来,彼时她已是中毒颇深。 她与季忱成婚两年,季忱也曾与她同房。 不知他体内是否也有药性残留? 尤其春来跟春柳陪在她身边的时间最长…… “麻烦郎中帮我的两个婢女也把个脉。” “少夫人,我们身体无碍。” 两人不想让她破费,本想拒绝。 “你们俩没听郎中是怎么说的吗?匣子里的东西有古怪,且一直放在屋内,你们俩陪着我的时间最久,我身子都能出问题,你们能确保自己绝对健康?” 话落,胡茵茵示意春柳先带头把脉。 一盏茶后。 “郎中,她们身体如何?”胡茵茵关切询问。 “她们俩人.体内并未有跟少夫人一样征兆。” 郎中的话,让她悬着的心一下子落地。 “那便好。” 幸好,春来春柳身体无恙。 “可是……少夫人,这样不是很奇怪吗?我们俩贴身服侍您,为什么一点都没有?” 春柳的疑惑也是她的不解之处,但她很快便解释道: “你们睡的是自己卧房,而非我的。” 尤其是她还有长时间的饮食问题,以及季忱身上夹带来的熏香味。 少了一个环节,都不能成功使她走向规划好的死亡之路。 “郎中,我且还有一个疑问。” “少夫人请讲。” 郎中捋着胡须,沉思后说道:“我自幼对花过敏,但为何放少量百合花在我房中,我却并无多大影响?” “花品种多有不同,花粉过敏者也存在体质差异。但若是将预防过敏的药物掺在花瓶中,由花吸收后随着花香挥散出来,有一定几率缓解。” 将药物掺在花瓶中? 胡茵茵心中顿时了然,感激道:“今日这趟没白来,郎中给我提了一个醒。” “能帮到少夫人,是我这老骨头的荣幸。”郎中笑意温和。 “少夫人既来了,不介意的话,今日不如把了脉再走?” 胡茵茵自幼也略懂药理,但所谓医者不自医,且她还是个……半吊子。 “也好,劳烦您老人家了。” 她抬起手搭在桌上,郎中摸上她手腕脉搏。 “尚可,比之前稍有恢复。” 郎中收了手,语气凝重,“但少夫人.体内的熏香残留,还是要尽快从体内排出。” “您这可有药?”胡茵茵拉上袖口,温声询问。 “我给少夫人开一个方子,您自己抓药。” “可以。” 话落,胡茵茵让春柳取来纸笔,照着郎中所言一一记录下来。 临走前,郎中还赠了一瓶自制的全新百毒解。 她让春柳留了一袋银钱搁在茅草屋的桌上。 郎中送走主仆三人后,回到屋内,口渴想倒水。 手一摸,摸到了桌上的钱袋子。 “那位少夫人出手实在是太过阔绰了……” 他拿着钱袋子,将其收入抽屉中,“下次等她们再来,定要归还回去。” 有了银钱可解决他跟妻子的生活窘境,但相比之下,他更怕因起钱财贪念使自己卷入是非中。 …… 星月高挂,照的僻静小道倒也亮堂。 马车驶上大路。 春来问:“少夫人,您为什么不直接给郎中钱?” 胡茵茵正翻看着医书,刚要回答,春柳抢先道:“当然是怕郎中不收。” 胡茵茵补充道:“那位郎中,以他的医术,即便是受到世家打压,但若肯正常收费,只是给寻常人家看诊,也绝不可能只住茅草屋。” 唯一的可能,那便是他本就对钱财无欲,只图温饱。 “对了,回头抓了药后,记得再安排一张助孕的药方过来。两贴药分开熬煮。” 春来春柳对视一眼,心中默契的了然于心,“知道了,少夫人。” 马车载着她们重新回到闹市。 京城百姓的夜生活最是丰富。 皓月当空,华灯初上夜阑珊,满街灯火,酒肆花窗映着觥筹人影,茶棚烟雾升腾,渲染浓浓烟火气、 一座水边酒家,临着波光粼粼的长河。 岸上灯影重重,时不时有女子轻笑声传来,丝竹柔情,悠悠荡荡,分外婀娜。 酒家的后厨中,伙计掀开半门帘,进进出出,炉灶里炭火噼里啪啦,蒸笼热气蒸腾。 “好香啊!” “咕噜——” 为了节省时间,出门时主仆三人并未用晚膳,这会儿已是饥肠辘辘。 “去酒楼开一间包厢,点个菜,饮个小酒?” 胡茵茵放下书,冲着婢女俏皮扎眼提议。 “少夫人真的要在酒楼里吃?” 春来春柳对视一眼,对她的提议既有期待,也有点忐忑。 “戴着面纱,旁人认不出来的。再说了,我们只是寻常吃饭,又不是逛青.楼……” 胡茵茵不以为然,放下书,对着马夫道:“前头给我停下。” 马夫驭马停下后,她一刻不停的下马车。 提着裙摆,带着两婢女光明正大的进了酒楼。 “客官,要来找人还是……”小二见状迎上前。 “吃饭,给我安排一个包间。” “好咧!” 小二领着三人上楼,一路来到最里侧,“这包间位置幽静,适合三位。” 胡茵茵走至窗前,低头,楼下的运河一眼可见。 “的确是不错的位置。”能吃饭还能赏景。 话落,她塞了一锭银子给小二,“赏你的。” “谢客官。” 小二笑着递上菜谱,胡茵茵选了几样自己平日里就爱吃的。 “我还要一壶冰镇的青竹酒。” 她将菜谱递给小二,又对着婢女道:“你们俩要吃什么,自己点。” 片刻后,酒跟菜肴糕点相继上桌。 胡茵茵饮了一口冰镇过的青竹酒,“啧,味道真好!” 可比季忱带包回侯府的要更美味的多! 春柳刚吃了一口松花鱼,见胡茵茵短时间里饮了三杯,提醒道:“少夫人可莫要贪杯了。” 第33章 好不狼狈 第三十三章 好不狼狈 胡茵茵摆了摆手,“无妨,马车上带了解酒药。” “那不如奴婢先去取来?” 春柳一听,放下筷子便要起身外出去拿药。 胡茵茵一把拉住她,“我就点了一壶酒,吃不醉的。” “春柳,少夫人以前可是能喝三壶酒的。”春来在旁应和。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少夫人已许久不饮酒了。”春柳面色忧色。 “一壶而已,不碍事的,出来玩,别老这么神经绷着。” 胡茵茵明白春柳是关心自己,强拉过她回座上,扭头也给她倒了一杯。 “喝喝看,跟白酒可是不同的味道。而且也不容易上头。” 话落,她又给春来倒了一杯。 春来直接一饮而尽,“少夫人,有点微甘甜。还凉凉的,的确好喝。” 而后又是话锋一转道:“不过……为什么感觉跟以前季少带回侯府的酒,味道略有丝丝差别呢?” 明显酒楼中的青竹酒更好喝! 胡茵茵摇了摇头,“这我也不知道。” 梦境中匆匆一世,很多个中细节,醒来便也忘的差不多了,只记得个别印象深刻的。 也许哪天就又突然想起来了。 楼下。 歌技唱曲,武夫卖艺,小贩此起彼伏地敲鼓透吆,街头巷尾热闹非凡。 胡茵茵饮着酒,趴在窗柩前静静欣赏着。 片刻后,几个衣着布衣,身形粗犷的男子映入她眼帘。 她一眼认出为首之人。 正是在盐池做工的,名叫巾佰。 与之同行的几人,倒是眼生。 一行人直接坐落在酒楼下一个弄堂拐角的一家排挡前。 “老板,来两碗牛肉面。”巾佰在盐池做工,饭量就比旁人要多。 一个人吃两碗牛肉面,完全不在话下。 “巾佰哥,你说这季大少莫不是被那女的勾的没了魂?” 边上一个瘦杆的男人,从边上舀了一碗酒大口喝着。 “盐池如今购来的卤水明显就是有问题的,季少竟觉得是我们工人偷懒造成的,你说我们哥儿几个小半辈子都搭在盐池里了,哪个环节有问题,我们能不知道吗?” “哼,这远柏侯府的季少哪里是被勾的没了魂,依我看,那分明就是他养在外的女人。” 巾佰从排挡老板那接过牛肉面,大口大口吃着,似饿了很久。 “我今天可无意中听到了,那个女的跟负责收购卤水的阿标私下里谈话。他们俩是亲戚。” “当真?” “千真万确!那个女的知道卤水有问题,居然也不告诉季少一声,依我看啊,这季少迟早得栽那女人手里!” 巾佰同那瘦杆子的对话,落入胡茵茵耳中的那一刻,她脑海中蓦地闪过一道白光。 “嘶~”好痛! 她捂额,眉心蹙了蹙。 “少夫人,您怎么了?” 春柳眼尖的觉察到她的异常,上前关切询问。 胡茵茵瞥了眼刚路过的烧烤推车,“可能是方才外头的烟味熏到了。” “咳咳咳——” 烧烤推车的老板正好在给烤串加辣椒,一股浓郁的辣味道袭着夜风而来。 春柳捂着鼻,第一时间关了窗。 一直在餐桌前的春来也闻到了,拧眉,“真辣!” “京城最近来了一批爱吃辣的地方客商,食摊老板就抓着机会赚一笔。” 小二推门进来上最后一道菜肴,见状,笑着解释。 “爱吃辣的客商?哪个地方来的?” 胡茵茵倚坐在椅子上,随口一问。 “是从蜀道来的。” 胡茵茵揉了揉太阳穴,缓和了前头的不适后又问:“可知来了几人,是来进货的还是为别的?” “好像也就五六人,有来进货的也有不知道是来干嘛的。” 小二回想了下,继续道:“那几位客商就下榻在城西的一家望意来的客栈中。” 望意来客栈的老板于三年前被官府抓入狱后处刑。 衙门给出的理由是,为敌国细作。 客栈老板死后,望意来客栈便被一个不知名的人士收购了去。 听闻是一个美娇娘,但却不曾有人见过她现身。 唯一留下的线索便是……一支羽笔。 胡茵茵之所以记得,是因为一年多前,季忱携她同游,途径城西。 下榻客栈当日,他想要花重金买下搁在柜台前的羽笔。 掌柜却告知,那是他们老板娘的私有物件,无论多高价都不对外售卖。 她知道季忱习得一手好字,以至于当时并未多疑。 只觉得是他喜欢收藏罢了! 现在回想起来,季忱当时看那一只羽笔时,眼底那遮掩不住的情愫不是因那笔,怕是对那一支羽笔的主人而起…… “看来那外室的身世……是真的不简单!” 低语出声后,胡茵茵倏然回神,抬头却见小二不知何时已退下。 “少夫人,楼下那几人口中的女人难道就是那个外室?”春柳恰好听到一些。 “嗯,是她。” 胡茵茵倒了一杯酒,浅浅饮着,“那个女人的身世,似乎比我想象的要更为复杂些。” 今日之前,她只以为是简单的男女情爱,或是那个女人为寻个依傍罢了。 方才巾佰等人的一席话,让她突然意识到事情远不如表象看到的那般简单。 “不聊这个了,出来吃喝玩乐,就得想高兴的事情。” 胡茵茵见来两婢女各都面露凝重之色,语气恢复轻快,缓和气氛。 “接着吃,要是吃不完,打包带回府。” 主仆三人吃尽兴才起身离开。 彼时外面的摊子已清了一半儿,街道远不如前头热闹。 春柳在柜台结账。 春来陪着她在门口静等。 楼上下来一个身穿霜青绸缎长袍,切吃醉酒的公子哥。 他踉跄着步子,径直朝着胡茵茵走来。 “小娘子可是在等郎君?” 公子哥一开口,酒味熏天,胡茵茵下意识掩鼻。 “这位公子,你怕是吃醉酒了。” 话落,她后退两步,欲与对方拉开距离。 然而对方脚步一转,绕过一侧的长凳,长手一伸,便要过来揽她腰。 “这位公子,莫要放肆!” 春来上前第一时间维护她。 “滚开!!” 公子哥怒目瞪了眼春来,而后又从腰间取下锦袋,取出两枚银锭子。 “本少爷今日心情好……你家小姐能被我瞧上,也是她的福气。” 春来拒绝,冷声提醒:“公子,我家小姐的身份可不是你能沾得的!” “呵,在这皇城脚下,还没有哪家小姐是本少爷沾不得的!” 公子哥被春来的话激怒,“来人!” 话落,门外齐刷刷的进来几个身身形魁梧的侍从,直接将春来跟春柳与胡茵茵隔离开。 公子哥步步逼近,隔着能容下一两人的间距,他面露痴迷之色。 “小娘子,你身上闻着可真香。” 胡茵茵被他逼退至窗口拐角处,眼见着他就要贴上自己。 下一秒,她心一狠,直接摘了面纱。 此前用伪装膏涂抹后的斑斑红痕并未褪去,加上她饮了酒,衬的红斑更红了几分。 “公子,是当真瞧上了奴家?” 她勾着唇角,大大的往前迈了两步。 “鬼啊!!!” 公子哥被吓得脚下一个不稳,直接跌坐了在地上,好不狼狈。 第34章 福嬷嬷的底细 第三十四章 福嬷嬷的底细 “你别过来,别过来!!” 胡茵茵一再逼近,公子哥连连惊叫不绝。 “来人,来人!!!把她给我弄走,快!!” 两个侍从对视一眼,朝着她走来。 胡茵茵将手摸向佩戴在腰间的锦囊,里面装着一瓶药,谎称是毒药的话,大抵可以唬一唬他。 “你们要是再靠近我,我就让你们五孔流血,四肢腐败而亡。” 两个身材魁梧的侍从扫过她脸上的红痕,脚下步子微缓。 得为主子效命不假,但他们身后总归还有一个家要养。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她控制住?” 公子哥见状,尝试自己从地上爬起来,胡茵茵眼尖,抬脚踩住了他的衣裳,让他一时半会儿起不来。 “公子,您方才还不是还夸奴家有福吗?” 胡茵茵余光瞥见一旁的酒水,顺手拿起后,将药滴了少许在里面。 “公子既说奴家能被您瞧上,是奴家的福气。那奴家自然是要验一验这福气的。” 话落,她将掺了药的酒水一点点滴落在对方的衣袍上。 “呲呲——” 不一会儿,衣袍便被灼烧出了一个大窟窿。 “不要,不要!!!” 公子哥吓得面色煞白,惊惧的拉扯着衣裳,尝试挣脱。 “你们几个还杵在那做什么?还不赶紧救我!!!” 欲再度挪脚的侍从见状,哪还敢靠前,不后退都算不错了的。 “我错了,姑娘,我知道错了,还请高抬贵手……” 公子哥眼见她又要洒第二次,立马求饶。 “哎呀呀,你说晚了……” 胡茵茵手一抖,又是一滴。 “呲呲——” 衣袍再次被灼烧出一个口子,甚至比前面的还要大,灼烧的更透。 “嘶——” 公子哥疼得直哇乱叫,“啊,我的腿,我的腿要烂掉了……” 胡茵茵定睛细看了眼,烂掉倒不至于,就是……被烫到了而已。 她撇了撇嘴,没太当回事。 “以后见了漂亮姑娘,公子可还继续肆意轻薄了?” 她缓缓蹲下身子,逼近他,柔声柔气的警告着。 公子哥死死盯着她手中的酒瓶,讨饶:“不敢了,再也不敢……姑娘手下留情!” “空口无凭,立字据为证!” 胡茵茵话刚落,春柳从掌柜的那取来纸笔递过来。 “写下来!” 胡茵茵重新戴回面纱,用酒水做威胁,“不然的话……我就让你断了……” 她说着,拿着酒的手一点点来到他裤裆处。 “别,别别别!我写,我写!” 公子哥吓得一把接过纸笔,洋洋洒洒的在上面写下保证。 胡茵茵瞥了眼,见他并未注上姓名,提醒道:“别忘了落款!” 闻言,公子哥提笔的手抖了抖。 真要落了自己的真名,那他日后怕是再也没脸出门溜达跟好友聚面了…… 一番犹豫后,他准备写上已故好友的名字。 “若是写假名的话,届时我可是会亲自寻上门,趁你熟睡于夜梦中时……” 胡茵茵刻意加重语气,“只需少少一滴……亦或是日后你上街,轻轻这么一沾……” 话尚未说完,公子哥利落的写上了自己的真名。 春柳接过查看后递给胡茵茵。 “嗯,不错!写的还蛮齐全,字迹也工整。”胡茵茵扫过落款处。 张铮。 原来是东门张员外的儿子,且还是庶子。 梦境中,张员外一家大约于明年的这个时候要被抄家没收家产充公。 究其原因,则是因为张铮意外调戏了一个女人。 事后,女人背后的男人,则安排了一个局,予以报复。 至于这对男女究竟是谁,她并不知晓。 “今日我姑且放你一马,日后切记约束好你自己,若不然……分分钟就让你成‘太监’!” 胡茵茵用口型予以警告后,转身带着春来春柳匆匆离开酒楼,上马车离开。 “少夫人,您干嘛还将这酒水拿回来啊?” 春来瞥了眼她拿在手中的酒水,不解。 “这酒还能废物利用一下,丢了可惜。” 胡茵茵并未细说酒水中的奥秘,保持一定的神秘感才能在为己所用时制造以假乱真的效果。 “可是这不是有毒吗?”春来担忧提醒。 “拿回去后放在隐蔽的角落就好,不乱碰的话不用担心受影响。”胡茵茵不假思索道。 “少夫人做事一向有分寸,你我不用过分操心。”春柳安抚着春来。 “我是担心会被福嬷嬷她们盯上了,届时给少夫人泼脏水。”春来蹙眉解释。 胡茵茵一愣,但转念一想,兑了药的酒水灼衣,也是有一定条件的。 “不用担心这个,即便被她们瞧见了,她们也用不来这个。” 春来春柳对视一眼,虽仍有疑惑,但并未再追问。 只是心中不由对胡茵茵更好奇了几分。 她们家少夫人,与以往真是越来越不同了。 离开酒楼,街道上已是人烟稀少。 马车途径一处弄堂口时,胡茵茵正准备关窗帘,余光却瞥见一道身影鬼鬼祟祟的进入弄堂,且对方手中似还捧着一个方正的物件,因有布包裹着,看不到具体是什么。 弄堂往里,远柏侯府开有一侧小门, “马夫先停下。” “少夫人,还要兜一圈才到正门。”春柳提醒。 “我想消消食,你陪着我走那条弄堂路。春来先跟着马夫先走,去侧门内里候着。” 话落,马车停下,胡茵茵带着春柳进入弄堂。 两人一路往前,直至拐角口时侧身回避。 侯府侧门被人从里打开,布衣男子捧着东西进入。 胡茵茵刚要探头往前看,一道身影露出。 福嬷嬷! 她联想到此前福嬷嬷阻拦她将百合花搬出的种种,眼微冷了冷,“果真是她!” 只是这件事,季夫人周氏可有参与? 还是连着她也一并被蒙在鼓里? 梦境中很多本该是细节之处,胡茵茵却只记了个大概。 思及此,胡茵茵眉心拧成一个川字,“要是能再梦一回就好了!” “少夫人,那门从里面被拴了,您还要走吗?” “不是有春来嘛,继续走就是了。” 话落,胡茵茵继续借着月色往里走。 “喵呜~” 突然青瓦上接连出现了好几只野猫,夜色中,双眸发着黄绿光,乍一眼看去,瘆得慌。 “少夫人……” 春柳想护她,却被她制止,“夜间野猫出动很正常,许是最近到了发情配偶期。不惊动它们,应该不会主动扑人的。” 上一世,有一段期间,她曾为了诞下孩子请过皇宫里的太医看诊,服药。 当时听太医身边的随从提及,宫中当时莫名来了很多野猫。 夜间,发出似婴孩的啼哭声,夜夜闹得宫中妃嫔们不得好眠。 期间,被惊扰最为严重的就属珍贵妃,原因则是因为她不久前才小产…… 半个月后,外祖母要赴珍贵妃的邀约,一起陪同赏花。 届时她得想法子与外祖母随行一趟,探探皇宫中当下的情况,届时方可为自己与季忱和离,助力一把! 第35章 堪比披着人皮的鬼怪 第三十五章 堪比披着人皮的鬼怪 两人来到侧门外,门已被人从里面锁住,无法进入。 “少夫人,是要继续等着还是……” “且先等等,莫要着急。” 胡茵茵带着春柳来到前头的拐角藏身,静等前头进去的人出来。 但两人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人出来。 “少夫人,那人兴许是从别处离开了。” “再等等!” 胡茵茵心思虽有动摇,但还是想赌一把! 约莫过了两盏茶的功夫,吱呀一声,木门打开。 “可算是出来了……” 她暗暗松了一口气,紧跟着便听对方道:“灯笼就不必了,嬷嬷请回吧。” 是个男人声音。 福嬷嬷拿着灯笼,探头往外瞅了瞅,确保无人后又叮嘱道:“走夜路,小心些!” “嗯。” 男人应声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福嬷嬷退回门内,将门又重新关上。 “少夫人,春来应该差不多要到了。”春柳看了眼夜空后提醒她。 言外之意是怕春来撞上福嬷嬷。 “那就再等等,她若是来开门,那便直接进去,不然就再兜一圈往前门进。” 期间,胡茵茵并未前至木门外候着。 两人等了许久,迟迟不见春来开门。 “那丫头做什么去了?” 胡茵茵皱了皱眉,提着裙摆来到木门外,抬手想要敲门看看。 下一秒,‘吱呀’一声,木门打开。 “少夫人,是奴婢。” 见开门之人是春来后,胡茵茵刚悬起的心落地。 “怎的来这么慢?”她提着裙摆同春柳前后进门。 “奴婢前头瞧着福嬷嬷带着一个风衣帽挡脸的人在这里,便没敢冒头。”春来解释。 胡茵茵四下里张望了番,确保没旁人后问:“可有看清那个男人的样貌?” “奴婢瞧见那个人的侧脸有一道疤。” 侧脸有一道疤? 莫非是……药材商行里见到的那个斗笠刀疤男? 可她方才听着那人声音并不年轻。 “还有旁的特征吗?”胡茵茵又问。 春来摇头,“旁的奴婢倒是没瞧见了。” 主仆三人经过花园,穿梭在走廊中。 “对了,那个刀疤男递给福嬷嬷的是个什么物件,你可有瞧见?” “奴婢远远的瞥了眼,是一个匣子。跟您卧房里的那个……乍看有点相似。” 春来的话,让胡茵茵陷入沉思。 俄顷间,她脑海中闪过一道白光。 瞎眼郎中说,匣子里的东西是浸泡过的。 日复日,年复年势必会挥发完。 若要保留药性,不排除定期浸泡的可能。 若那个匣子当真跟她卧房里的一模一样,那福嬷嬷就一定会趁着她们不在时,安排人进入她的卧房,予以更换。 “卧房那边,你可有去探过?”胡茵茵询问起春来。 “奴婢不曾,不过进门时遇到了小束,她匆忙的塞了纸条给我。我怕被人瞧见,便没敢在外头看。” 话落,她将纸条递给胡茵茵。 纸条已经有些湿-润,许是一直攥在掌心里,夏日闷热出了汗导致的。 “先回屋再说。” 胡茵茵也没看,而是将其放锦囊中,脚下步子匆匆。 卧房门一推开,胡茵茵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异香味。 与此前在杂货铺购买丝线年时,那位异域女身上散发出来的略有些相似。 “阿嚏!” 她掩了掩鼻,喷嚏不断,“阿嚏!” 只顷刻间,胡茵茵便觉呼吸不畅,“快,给我拿药!” 春柳第一时间从柜子里取出一个鼻壶,拿了塞子后递给她。 胡茵茵第一时间将其放置在鼻中,窒息感才有所舒缓。 她倚坐在太师椅上,沙哑着嗓音,“找一下那个东西究竟放在屋内何处?” 春来春柳来两人打着灯笼,循着气味开始翻找。 床铺、柜子都翻乱了,也没见着踪影。 “少夫人,小束方才给的纸条。” 经了春来的提醒,胡茵茵这才想起锦囊中纸条,取出查看。 “小心茶水。” 茶水? 胡茵茵扭头看向桌上的水壶,半信半疑的打开查看。 “呕——” 装水的茶壶中传来一股铺天盖地的恶臭。 “咦~是蛆!” 春来拿起借着烛火查看,“好恶心!” “这是谁干的?这么缺德!” 春柳用手帕掩鼻,气愤不已。 “这个暂且放放,先把那一抹异香找到再说……” 胡茵茵现在是一刻不敢离鼻壶,话音沙哑夹杂着一缕虚弱。 “会不会是在梁上?”春柳抬头看向此前找到匣子的位置。 春来推动桌子,叠加上凳子,胡茵茵上前扶住,看着两人依旧叠罗汉似的探上房梁查看。 她问:“有吗?” “没瞧见。” 春柳说着,示意春来换个位置。 左右前后看了一个遍,并无收获。 “你们再闻一闻那味道,究竟是从哪里散发出来的?” 胡茵茵重新回到太师椅上,整个人面色比此前略苍白了些。 春来仔仔细细的嗅了嗅,正苦恼无法辨别时,窗外夜风拂过,吹入屋内。 她脚步一转,来到后窗位置。 “少夫人,在这里!” 春柳提着烛火陪着胡茵茵来到后屋窗口下的位置处。 胡茵茵掩着鼻子,蹙眉道:“什么也没有啊。” “是什么都没有,但气味的确是这里散发出来的。” 春柳说着,从旁取了一根断裂掉落的粗树枝,将窗口下方的泥土轻轻扒拉着。 春来一眼识别出来,“少夫人,这是翻新过的土壤。底下一定有东西!” “我去拿锹来。” 不一会儿,春来折返,与春柳两人各持一把,配合默契的开始挖地。 本以为要大挖特挖时,两三盏茶的功夫就挖到了。 “少夫人,是花盆。” “土下面放着装有土的花盆做什么?” 胡茵茵困惑不解,示意两人继续在花盆中扒拉看看。 “少夫人,有东西。” 春来直接用手扒拉了几下,竟真的扒拉出一个用布裹着,且香味能透过松软的土壤溢出的,形似蒜头的东西。 “这是花种子还是……”胡茵茵看不明白。 春来春柳摇头,两人亦是看不明白。 胡茵茵单手叉腰,眉心紧蹙,唇线绷紧,那双晶莹的眼眸此刻已布满了怒气。 “这远柏侯府的人,如今为了接回那个私生子,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简直就是一群披着人皮的鬼怪!!! 可恨,可恶,又可怕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第36章 缩减开支背后的真相 第三十六章 缩减开支背后的真相 春柳凑到跟前,又闻了闻,有香味。 她跟春来闻着倒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就是自家少夫人对其香味很敏-感。 “少夫人,这个准备怎么处理?” 如何处理? 胡茵茵眉心紧拧,稍加思忖后道:“她们既然敢埋在我屋后,就不怕被我发现。” “你们俩姑且帮我收着,回头带瞎眼郎中过来瞧瞧。” “是,少夫人。” 春柳将有异香的‘蒜头’放回花盆中,春来接过后端走另置他处。 胡茵茵的脸色并不是很好。 春柳扶着她进屋后关切道:“少夫人要不先去我跟春来的卧房里待一会儿,等屋内的香味散尽了再回来。” 胡茵茵吸了一口气,发现屋内余留的香味不像是一时三刻能散尽的。 “嗯,也好。” 两婢女的厢房距离并不远。 走近时,见春来将花盆搁置在了一处小水池中。 “放在水里,不会泡烂了吗?” 春来解释:“回少夫人,不会的。奴婢见过一些专门水培的植物。” 胡茵茵用手扇了扇风,诧异道:“香味好像远不如种在土里浓郁了。” “现在搁水里,需得等它长出苗再开花,才能完全散发出香味。” “是个不错的法子。” 胡茵茵转念一想,又觉得困惑,“可土壤为什么盖不住它此刻自身的香味?” 春来摇头,“这奴婢就不知了。” “不会给池子里的鱼毒死吧?”胡茵茵随口又问了这么一嘴。 “这个奴婢没想那么多……”春来讪讪的挠了挠后脑勺。 胡茵茵探头又瞄了眼,叹息道:“罢了,人都自顾不暇了,也顾不上池子里的鱼了。” “去你俩的卧房待一会儿。” 话落,她提着裙摆转身,在春柳跟春来的陪同下进屋。 她在长凳坐下,春柳在旁给她扇风,春来给她沏茶。 “难为你们俩,今晚不得早早歇息了。” “伺候少夫人,本就是奴婢的本职。而且奴婢们也不是干苦力的,也没从早忙到晚。少夫人对待我跟春来已足够好了。”春柳在旁安慰她。 胡茵茵抬头,借着烛火扫视过屋内, 两婢女的卧房很小,几乎不到她跟季忱卧房的三分之一。 此前,她鲜少来两人的卧房。 今日再看,觉得卧房布局实在是过于简陋了些。 面积还没那福嬷嬷大,物品摆件更是没的说。 “你们俩平日里要用的东西,可有跟福嬷嬷申请过?” 侯府如今仍是季夫人掌家,福嬷嬷负责管理底下人。 “回少夫人,我跟春来曾跟福嬷嬷申请过一两次,但福嬷嬷每次都以人多事繁忙当说辞,忘记了后就不了了之。”春来直言。 胡茵茵一听,刚递到嘴边的茶水便又放回桌上。 “那你们怎么不同我提起?” 侯府虽是季夫人掌家,但她毕竟还是明媒正娶的侯府少夫人。 身边的贴身丫鬟需要添置物件,哪有不予理会的道理? 春柳蹙眉,睨了眼春来后不疾不徐道:“少夫人,我跟春来要添置的物件比较少,平日里您赏给我们的都足够用了。” “我赏你们是一码事,但你们在侯府中需要定期添置要用的东西又是另一回事。” 胡茵茵沉下脸来,“就怕这福嬷嬷是将你们俩的那份给私吞了!” 她平日里的确会隔三差五赏些衣服、首饰给两婢女,但侯府要定期下人添置一年四季的衣裳,被褥什么的本就不该少。 想到这,她起身走向两人的床榻查看。 眼下是夏季,薄被倒也无妨。 “到了冬日,可有更换的厚被?”她问。 “回少夫人,有的。” 话落,春柳打开一侧狭小的柜门。 胡茵茵上前查看,被子倒是冬被,只是棉絮不够松软,像是用了多年的老棉。 “拿出来我仔细瞧瞧。” 春柳抱出来搁在床上,胡茵茵借着烛光打量。 被套上的刺绣花纹是早几年流行的款式,有几处已经出现了破损的情况,但稍加添针回补倒也不影响使用。 “回头找个弹棉花的老师傅,重新倒腾一下。棉絮要松软些盖着才舒服保暖。” “是,少夫人。”春来面露喜色。 “回头我通知府邸的人,将你们这床换大一些。” 胡茵茵又看了眼狭小的床榻,“你们俩又不是不到十岁的孩童,这床实在过于窄小了。” 翻个身,唯恐都要摔落下来的程度。 “你们俩也真是的,这些事,福嬷嬷不理会,在我跟前居然也是一声不吭的!” “我毕竟是你们的主子,难道还能苛待了你们去?” 胡茵茵看似埋怨的话语中,却隐隐透着自责。 说来也是她疏忽了两陪嫁婢女的生活处境。 “少夫人不曾苛待我们,只是我们……不想劳您操心。” 春柳低声解释,“我跟春来平日里要用的物件,基本都是齐全的。在侯府,我们俩倒也谈不上苛待。” “而且……我跟春来此前听到福嬷嬷同下人说,侯府要缩衣节食一段时间。节省下来的银钱,好像是为了捐寺庙当香火钱,算是为侯府后代积福。” 闻言,胡茵茵转身回到桌前坐下,“这件事我倒也有印象。” 时间也就在半年前。 当时季夫人外出回来后,有一段时间闷在屋子里,足不出户。 季忱担忧她身体状况,安排了胡郎中给看诊。 她当时问季忱母亲身体情况,他也只说是母亲在外头与旁的夫人闹了一点不愉快,心里怄上了而已。 人到了季夫人那把年纪,能与其他伯爵侯府夫人比上一比的,无非也就是子女前程,以及后代子嗣问题。 所以她当时并未多想,只当是季夫人一心想抱孙子。 可偏着她这肚子迟迟没有动静。 后来约莫过了五六日,季夫人周氏愿意踏出房门。 用膳时,当着她的面还特意提了一嘴接下来想要侯府节省开支,节省的银钱捐到寺庙,算是给侯府积阴德,也希望能感动上苍,保佑侯府早日开枝散叶。 这一番话落,正中了她当时心中设想! 当时她是真的听进去了,为此心情沉重了不少。 现在回想起来,季夫人周氏应当是意外得知了季忱在外有私生子。 至于侯府缩减开支,只怕是为了将家产留下来,好为那私生子所用! 第37章 要求她另付香火钱 第三十七章 要求她另付香火钱 “当时季夫人说要去寺庙捐香火,你们可知道是哪个寺庙?”胡茵茵询问两人。 “奴婢不知。” 两人齐摇头。 “算了,这件事改日再说。” 胡茵茵揉了揉眉心,自打梦中稀里糊涂的过了一世,醒来后可疑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的发生。 人只有一个脑子,她眼下实在是疲脑的很! “少夫人,我记得前两日,你曾跟季夫人要了侯府的账目来看。”春柳提醒她。 “嗯,我记得。” 这件事,她并未忘,只是这两日事情接连发生,她一时抽不开身催人拿账簿过来。 “等天亮了,你跑一趟账房,提醒他们送账簿过来。” “奴婢记下了。”春柳应声。 胡茵茵喝了一壶茶后,起身回到自己的卧房。 屋内的异香已消散。 春来春柳服侍着她洗漱换衣后上榻入眠。 翌日,清晨。 一只鸟停在了窗口,叽叽喳喳的将她吵醒。 胡茵茵掀开床纱,透过窗户看到走廊瓦檐滴着水。 “少夫人,您醒了。” “昨夜下雨了?” 春柳扶着她坐起身,“是,不过是黎明时分下的。” 胡茵茵套上外袍,下床来到窗口。 停着的鸟倒也不怕人,歪着脑袋打量着她。 “账房那边,奴婢已一早就去传过话了。卯时一过就送来。” “嗯。” 胡茵茵淡淡应声,“没睡够……” 昨夜一觉,她睡得不算很安稳。 迷迷糊糊的,总觉有人在盯着自己看,但又睁不开眼确认。 “那……要不改日再看账簿?” “今日能看多少是多少。反正下了雨,也出不去。” 胡茵茵揉了揉眉心,转身,“帮我更衣吧。” “对了,春来呢?” 洗漱更衣完,迟迟没见春来那丫头。 “春来去见瞎眼郎中了。” 胡茵茵瞥了眼外头的天空,乌云密集,似是暴雨在即。 “今日下雨,她怎么就……” “春来去的时候,中途出了一会儿太阳,以为会放晴才去的。”春柳解释。 “她去了多久?” 胡茵茵眉心蹙起,心下泛起担忧。 “少夫人,卯时过后,她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胡茵茵深深舒出一口气,“希望别这么快下雨才好。” “春来出门时带了伞的,少夫人不用太过担心。” 闻言,胡茵茵睨了她一眼,“重要的话不早说!” 害的她白操心了一番! 刚好膳房的婢女,送来膳食。 胡茵茵刚坐下准备开吃,账房的掌柜带着伙计送来了账簿。 “少夫人,这是近两个月的账簿。” 她指了指一侧的小茶桌,“先搁那,等我吃完了再看。” 春柳从掌柜的那接过放下后退到一旁。 胡茵茵才吃一口,见掌柜的并未离开,“还有事?” “回少夫人,夫人之前侯府要缩减开支,挪出一部分银钱捐做香火钱。但这香火钱,夫人说还是不够,说少夫人这能不能再匀一匀?” 掌柜说的小心翼翼,似怕惹恼了她。 近几天,自家少夫人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福嬷嬷都惨遭她暗中整顿了一番,他怕自己没办好差事,反倒是惹一身腥。 胡茵茵刚要入嘴的包子,蓦地放下,不可思议的问道:“匀一匀?夫人的意思是……希望我再额外的捐一些香火钱出来?” “夫人是这么说的,不过没说一定要,只说让我问问您。” 掌柜低着头,如实回答。 “侯府节省开支已有数月,一共攒了多少?”胡茵茵重新拿起包子啃了一口后喝着米粥问。 “这是账簿,少夫人可自行查看。” 话落,掌柜的从袖子里拿出一本小账本。 胡茵茵接过随手翻开,一目十行。 “一千二百两!” 胡茵茵深呼吸一口后合上账本,“一千二百两捐做香火钱……母亲可真是大方!” 前几年,国库空虚,当今圣上要朝廷官员募捐。 最阔绰的一个官员就捐了五千两! 如今一个侯府,节省开支,向寺庙捐赠香火居然有一千二百两! 这周氏跟季忱是真当她……傻子吗?! “小账本我暂且留下了,至于捐香火钱一事,我想等季少处理盐池事务回来后再另议!” 话落,她将账本交给春柳收好。 掌柜的一听,面露紧绷之色,“少夫人,您这是……” “侯府当家之人毕竟是季少,我跟母亲只是代为辅佐。一千二百两可不是小数目啊!真金白银的,要出侯府大门,总是要有主事的在场。” 胡茵茵话语稳重,字句占理,掌柜的想再凭说一二,奈何没了理由,只得作罢。 “好,那就听少夫人的安排。夫人那……我这就去回个话。” 掌柜的说完,转身刚要走。 “母亲那,我回头亲自跟她言说。掌柜的姑且先回去吧!” 胡茵茵冷声说完,继续用膳。 “知道了,少夫人。” 掌柜的带着伙计,匆匆离开。 途径前往主厅的路道时,脚步倏然停下,刚要上前,伙计上前阻拦。 “掌柜的,这捐赠香火钱一事,还是让少夫人跟夫人商谈后下了吩咐,我们做下人再行事比较好。” “可……寺庙那边,都报了数过去。若到时候数不到,岂不是打脸?” 掌柜面露难色。 “难怪此前小翠说如今的少夫人与往日截然不同了。” 他还以为是小翠大惊小怪,说浮夸了些。 以前的少夫人,多的是对夫人的话,言听计从,有时还会刻意讨好一二。 今日再见,少夫人身上俨然没了之前的伏低姿态。 “那本账簿,你之前誊抄可有按着吩咐来?” “掌柜,放心,账簿没有任何问题。保管少夫人看不出来。” “那就好!” 掌柜的松了一口气,“少夫人突然要查账……” “罢了,她也许是一时心血来潮,未必能瞧出端倪来。” 在他看来,胡茵茵一个娇生惯养的官家小姐,平日里只知吃喝玩乐。 尤其她外祖家还是武将出身! 直白说就是一莽夫……对于打理商铺、算账一事,未必见得有多精通! “走吧,回去看铺子!” 掌柜带着伙计,继续照着来时路折返。 身后。 春来恰好从外归来,途径拐角处,正好将两人谈话听了去。 第38章 溺水而亡 第三十八章 溺水而亡 胡茵茵吃了半饱后,就没再用膳。 春柳正简单收拾着桌子。 春来提着裙摆进屋,“少夫人,我在来时路上见着掌柜的了。” “嗯,刚送账簿来的。” 胡茵茵说着,来到茶桌处坐下,拿起账簿准备翻看。 “我刚偷听到他跟底下伙计说,这账簿好像是……现誊抄的。”春来上前回话。 现誊抄的? 胡茵茵直接翻看到最后一页,将纸页递到鼻尖闻了闻,墨香很浓郁。 她翻看到第一页,账期是一个半月前。 时间不长不短,无法以此为凭据断定是誊抄本。 “除了这个,他们可还有说旁的?” 春来回忆道:“还提到了您突然要查账……后头的话,没说全。不过掌柜的面色不是很好,倒像是怕您瞧出什么来似的!” “哦,前面还有提到了什么……寺庙那边已报了香火钱数目过去。” “奴婢来时,他们差不多谈到这,前面的我没听清。” 闻言,胡茵茵若有所思,“所以掌柜的知道是哪家寺庙……” 在查出账簿有问题前,那她得想法子先套出那寺庙所在地,且去探探风。 她低头继续翻看账簿,并问道:“昨夜挖出来的‘蒜头’,郎中可有说什么?” “郎中说,那是一种异域花种,具体什么名字,他也记不得了。只记得这花长开后,等到了授粉期,会如灵芝般将花粉喷向空中。若被人吸入的话,届时恐影响人的官感。” 胡茵茵翻页的手一顿。 梦境中的一世,她官感出现问题,是在季夫人去世后的第二年。 她当时只以为是接掌了主母的位置,为侯府中大小事务操劳所致。 如郎中所说要吸入花粉才可导致发病,可上一世中,她不记得曾闻到过这般异域香。 难道是她又疏忽了梦中的细节? “‘蒜头’可有重新带回来?” “回少夫人,带回来了。郎中还给了处理的法子。” 话落,春来从怀中掏出用来搁置‘蒜头’的匣子,并附上纸条。 胡茵茵接过打开打开。 【少夫人可将其放置在石灰中,破坏它自带的香味。且不会妨碍它生长,等花成熟前小半个月,再用草木灰覆于花蕊中可阻碍授粉。】 【除了以上,还可将其封闭在一个装满水的瓷瓶中,这样一来,花粉可浮于水面,采集后可另做他用。】 “这字迹不像是那位郎中所写,是……” 字迹很娟秀,瞧着是个女子书写的。 “回少夫人,这是郎中的妻子照着他的话所写。”春来回答。 原来如此。 胡茵茵将纸条收入锦囊中,交给春柳,“且收好了。” 而后低头看向那个匣子,“它在匣子里,为何我现在闻不到气味?” “匣子已被郎中的妻子做了特殊封闭处理。不透气的。”春来回答。 “辛苦你了,今日没什么旁的事情了,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回头还得干别的。” 话落,她提了提手中的账簿,意味深长道:“还有一场仗要打。” “少夫人,这匣子要不先放我跟春来的卧房里去?” 春柳目光担忧的扫过桌上的匣子,“若是一旦漏了气,恐伤着您身子。” “郎中说了,可用石灰先破坏此刻的香味。”胡茵茵提醒她。 “那奴婢现在去安排。” 春柳领了吩咐退下,留下春来一人在房内伺候。 一个时辰后。 青瓦檐棱角落下雨珠,顷刻间,像一方晶莹的珠帘。 胡茵茵看账簿久了,疲了眼。 她打着哈欠起身来到躺椅小憩。 春来在旁给她扇着风,驱闷热。 睡得正迷迷糊糊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以为是梦,她翻个身还想继续睡。 “少夫人……” 春柳急切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她缓缓睁眼,睡眼惺忪,“发生什么事了吗?” “奴婢刚外出去采办石灰,走到半路,瞧见衙役刚在张贴告示,河中捞到浮起尸。奴婢看了告示旁的画像,容貌跟巾佰一样。” 闻言,胡茵茵睡意全无,蹭的坐起身,“是……怎么死的?” “说是夜里吃醉了酒,跌进了河里溺死的。”春柳回答。 胡茵茵下了躺椅,脚步虚无的来到桌前,哆嗦着手准备倒茶,“只有他一人吗?” “目前只有他一人,暂不知昨夜与他同行的几人是什么情况。” 胡茵茵吃下一盏茶后,心绪慢慢缓和过来,“那当前衙役可找到了他的家人?” “没有。有认识巾佰的乡亲说,他本不是京城人,是早些年历经洪 灾后逃难过来的……” 春柳回忆当时在街上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给她听。 “少夫人,会不会是那个外室的亲戚安排人干的?”春来听了后,在旁揣测着。 昨夜巾佰跟那几个工人在摊贩上公开谈论,保不齐被有心的听了去,从而招惹了杀生之祸。 “有这个可能。”对这一说法,胡茵茵很认可。 “巾佰毕竟还是盐池的工人,突然死亡,势必招惹衙役去盐池做基础性的调查。” 只是如此一来,盐池那边怕是要麻烦了…… 因为卤水不合格导致大量的盐出现问题,若内部人知晓,且处理的速度很快,那上报的可能性会降低很多。 现在出了人命,衙役会做笔供,到时一传十十传百,当今圣上想不知道也难了! 届时若再拔出萝卜带出泥,查出有人在吃盐池的回扣……这件事恐就难收场了! 盐池回扣这件事,上一世她是不知情的,还得亏了巾佰跟那几个工人的嘴。 “这件事且先当做不知道的好,静看夫人如何说吧。” 话落,她又拿了桌上此前没吃完的一个糍粑,慢条斯理的吃着。 春柳跟春来见她全然不担心的样子,受影响下,也慢慢安了心。 “石灰可买来了?” “嗯,我怕被人发现,买来后第一时间搁在我跟春来卧房里了。” “等夜黑了,再处理。” 胡茵茵说着,拿过账簿,“帮我把柜子里的小算盘取来,再给我研磨。” “是,少夫人。” 春柳取来算盘,春来负责研磨。 胡茵茵一边拨着算盘,一边提笔在纸上写下可疑之处。 天色渐黑,雨依旧未停。 走廊处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春柳借着窗户探头看了眼,“少夫人,是……季少回来了!” 闻言,胡茵茵书写的手一晃,墨汁在纸上晕开。 她眉心蹙了蹙,从旁取了一个匣子,直接将刚书写过的纸折叠放入后起身至门口迎接。 季忱身上的外袍沾了水,略湿,脸色更是阴沉的不像话。 胡茵茵学着以往见了他腻歪的样子,“相公~提前回来,是盐池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她脸上一副关切模样,心下却打着看戏的姿态。 第39章 做假账 第三十九章 做假账 “盐池的工人死了一个。” 季忱进屋后脱下外袍,语气凝重。 胡茵茵面露惊诧,佯装不可置信的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会死了一个工人呢?” “可是盐池内有工人争执互殴?” 季忱换上干净的外袍,再到洗脸架前净了净,后擦拭着说道:“是夜里吃醉了酒,不小心跌进了河里。” 他的说辞跟春柳方才所说一样。 “既是他自己吃醉酒坠河的,那便是跟盐池无关。相公为何还这般忧心忡忡呢?” 胡茵茵贴心的给他沏了一杯茶,搁到他面前。 “可他毕竟是盐池的工人,衙役那边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一遭的。” 季忱刚要拿起茶盏,余光瞥见她搁在茶桌上的账簿,眸光微闪了闪。 喝了一口茶水便又放下,转手拿起账簿翻看起来,“娘子今日怎么突然看起来账房的账簿来了?” 胡茵茵坐回茶桌前,语气不急不慢。 “前些时日,我跟母亲到厨房转悠,看到菜贩来送菜。底下压着一些烂菜叶子,说是送给府邸用来喂鸡鸭的。” 闻言,季忱眼底闪过一抹晦暗神色。 京城内达官贵胄纵然多,但远不如普通布衣百姓多。 菜农种菜卖菜,挑拣好的卖给富人,不好的也未必会未必舍得丢。 尤其是前几年,外地不是干旱就是洪涝,造成农田粮食收成少。 菜农为了长期合作,送烂菜叶子给有钱人喂鸡喂鸭,可能性有,但常年累月,定然是不可能的。 毕竟贱卖给穷人,也还能赚一笔钱财呢! “娘子是怕后厨有人贪墨?”季忱合上账簿,还给她。 “那倒也不是,我只是担心后厨偶有繁忙的时候,让菜贩给钻了漏。” 胡茵茵说着,重新翻看账簿,顺手开始拨弄起算盘来。 “后厨都会过秤,不可能让对方钻了漏。”季忱一听,绷起的心暗暗落下,转身来到太师椅前落座。 他以为胡茵茵是觉菜贩将烂菜叶子以此充好卖到侯府。 继而又道:“再说了,烂菜叶子喂鸡鸭,鸡鸭再下蛋,以此循环,即便真的让菜贩钻了漏,也亏不到哪里去。” 话落,他眸光幽沉的看向她,心中不禁闪过一抹狐疑。 “娘子以往从不计较这些的。” 以往胡茵茵对待底下婢女、侯府中的奴仆出手向来阔绰。 “今时不同往日嘛。” 胡茵茵拨弄算盘的手,微顿了顿,而后又继续,借此抛出话茬。 “数月前,母亲说要让侯府缩减开支,省下来的银钱捐到寺庙当香火钱。今日掌柜的来送账簿时,在我跟前还特意提了一嘴……” 季忱追问:“掌柜的同你说什么了?” 胡茵茵漫不经心的回道:“他说香火钱目前一共攒了一千二百两,但仍不够数,希望能从我这里再匀一匀。” “多少?!” 闻言,季忱语调倏然拔高。 胡茵茵拨算盘的手停下,缓缓抬头对上他眼底的惊愕,一字一句道:“一千二百两……” “全部都要捐做香火钱?”季忱像得了耳背似的,重复问。 “是,母亲还跟掌柜的说不够数,希望能我的私库中再挪一点出来添上。” 胡茵茵语调中透着无奈。 “香火钱一事,先暂缓。娘子切不可盲目依着母亲。” 季忱一听,即刻当面叮嘱她。 “嗯,我也是这么回的掌柜。说是等相公你回来了后再另做商议。” 得了他的话,胡茵茵低头继续拨弄着算盘,同时还不忘提笔记录一二。 “对了,相公既然回来了,可有看过母亲?” 看似是提醒他别忘记告知季夫人,实则是点拨着他最好现在就去问清楚香火钱的事情。 季忱沉声解释:“回来时弄湿了衣裳,还没去见母亲。不过家丁已通报了。” “安宁也在府中,相公不如先去见一见母亲跟安宁。” 胡茵茵不想他在这里,影响自己查账。 “嗯,也好。”季忱瞥了眼外头,雨已有停下的趋势,“晚膳我就不在家中用了,盐池工人坠河而亡的事情,我尚还需要去见一见姜县令。” “知道了,相公回头记得跟母亲也知会一声。”胡茵茵头也不抬的应和。 季忱余光注意到这一点,本想起身离开的心,蓦然变得沉闷下来。 他与胡茵茵已有数日未见。 以往若是此般,她定然要缠着他好一番黏腻。 今日这是怎么了? “相公可有话要交代?” 觉察到他迟迟未走,胡茵茵抬眸看向他,眼中柔情缱绻。 季忱见了,方才自心中腾起的疑虑,顿时烟消云散。 他的娘子还是依旧满心满眼都是他。 “没有,只是数日未见娘子,想多看娘子几眼。” 听着很平常的甜蜜话,胡茵茵心下却毫无波澜,脸上佯装的柔情依旧,“相公今日不在府中用晚膳,那就早些忙完,早些回来。” 话是这么说,但她心中笃定,他今晚必定不会回侯府! 盐池的事情出了岔子,外室肯定是舍不得牵连自家亲戚的,今晚的枕边风很值得一吹! “嗯。” 季忱微颔首,望着她那双柔情依旧的眸子,心下却莫名的泛起一股不踏实感。 他不知是错觉,还是因为盐池工人的事情给惊扰所致? 总觉得胡茵茵变得不一样了…… “娘子可有想吃的,回来时我给捎带回来。” “相公看着买就是了,我爱吃什么,相公不是最清楚吗?” 胡茵茵说完,低头继续记录在账簿中发现的问题。 季忱见她如此认真,起身后并未第一时间按离开,反倒是来到她身后查看。 春柳春来两人见此情形,心下暗暗一紧。 “少夫人……” 两人以为胡茵茵没觉察,轻声提醒。 胡茵茵依旧未抬眸,左手拨着算盘,右手娴熟的继续书写记录。 季忱扫了眼她记录下来的内容,眸色不由变得暗沉。 他每月都会定期查看账簿,所以记得很是清楚。 眼下胡茵茵记录下的几处,皆是掌柜调整过的地方。 “娘子记录的这些是……”他佯装不知情,套她话。 “这些是比较不符合常理的一些地方,回头我需得再跟掌柜的核实一下。” 胡茵茵回答,但却又不明说是如何觉得这些不符合常理的。 “娘子是如何觉得这些不符合常理的?”季忱心,怦怦不安的跳动,几乎要提到嗓子眼跃出。 胡茵茵指着道:“很简单啊,就比如说这里写着给春来春柳两人添置过多衣裳,还有这里写了过节费、以及一些我不曾在侯府中吃到过的菜品……” 嫁给季忱两年,她虽从不曾在侯府中展示过管家能力,但不代表外祖父母不曾教导过她。 做假账都做到她头上来,真当她是英国公府的傻千金了! 第40章 急着给她交代 第四十章 急着给她交代 闻言,季忱拿起账簿,当着她面又仔细翻阅了一番。 “这是侯府给底下家丁跟婢女添置的四季衣裳,春来春柳岂会没有?” 话落间,他余光意味深长的扫过两婢女。 胡茵茵见状,语气不急不缓道:“相公既是不信,那不如找其他侯府中其他婢女问问看,当时发放衣裳的时候,可有瞧见春来春柳去领衣裳?” 侯府中的婢女身材体型不一,基本上都属量身定制。 以往她也会给两婢女量身定制几身衣裳,但使用的裁缝并非张裁缝,而是专门给英国公府定制衣裳的海裁缝。 只是没想到,这侯府居然借此想要从她这里省下一笔银钱来。 若是明了说,倒也无妨。 可偏着是要添个一两笔假账上来,这不摆明着把她这个少夫人当猴子耍嘛? “对了,顺便连张裁缝那也一并打听打听,近期可有给她们俩丈量过身形。”胡茵茵最后又给添了一嘴。 一听要找裁缝核实,季忱默默合上账簿。 “府中人自查一下就是了,若是当真忘记了做衣裳,亦或是做了衣裳 及时送到春来春柳手中。弄清楚后再补上就是了,不必声张到府外去。”显然,这是里子跟外子都要保的。 胡茵茵也没多为难他,淡淡应声:“相公数日未归家,侯府中的事也一直是母亲在打理。这件事你看是我亲自同母亲说,还是你来说?” 季忱刚准备将账簿搁在茶桌上,“我此次回来是为了处理盐池工人坠河的事情。” 侯府内院的事务,他心下嫌琐碎。 更何况,这件事从一开始他便知情。 “那相公的意思便是让我出面跟母亲商说咯?”胡茵茵并未因此产心疼之意,作出退让。 季忱:“……” 他瞥了眼已被她记录下来的数条记录,若有所思。 “娘子前头说安宁在府中,不如交于她处理,你觉得如何?” “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胡茵茵欲言又止。 季忱心微提,“只是什么?” “倒也没什么,我方才只是想着安宁一直陪伴在公主身侧,让她处理这件事,不知会不会影响到她什么……” 她话一落,季忱面色微变了变。 是了,他怎么就给忘了这一茬? 届时若是拔出萝卜带出泥,安宁又该如何公正处理? 一旦操作不当,污名加身,恐影响了她在皇宫中营造多年的良好名声。 “这件事既是娘子发现的,那就我来跟母亲商说。”季忱不得已作出退让。 胡茵茵淡淡‘嗯’了一声,继续记录账簿中发现的错处。 “相公不是还要急着处理盐池工人坠河一事,抓紧去。且等我将手中账簿中的错处记录完了,届时正好方便相公处理府中事务。” “那就辛苦娘子了。” 季忱瞥了眼纸中记录的错处,越来越多,眉心微蹙了蹙。 心中虽有忐忑,但还是先行离开。 “少夫人,您方才为何不直接跟季少说,想亲自跟季夫人商说呢?”等人走远了,春柳不解问她。 “没这个必要。”胡茵茵停了笔。 说了许多话,她这会儿也口渴了,拿起茶盏品着茶继续道:“横竖是要和离的,这侯府的掌家权要过来也多大意义。” 只会徒增许久烦心事罢了! “那这笔账,少夫人觉得季少可会真心处理?”春柳对此心怀担忧。 “那就是他该操心的事情了,反正错账我已查出。他若不能妥善处理,届时我另找一个法子便是。横竖这是侯府的把柄,又不是我的。” 胡茵茵望了眼乌云密布的天空,态度明确。 春柳跟春来对视一眼,不再多言。 一刻钟后。 屋外的雨势再次变大,电闪雷鸣交错。 春来添了烛火过来,“少夫人要不等明日再记录?莫要伤了眼睛。” “还剩下十余页,就快结束了。” 胡茵茵扫了眼页数,提着笔继续记录。 好在之后几页,错账变少,趋零。 她将记录下来的错账跟账簿搁在匣子里,拍打了几下泛酸的肩膀后起身。 “许久不曾写这么多字,可酸死我了!” “奴婢给少夫人揉一揉。” 她来到太师椅坐下,由着春来给自己按摩舒缓酸痛。 “把铜镜拿来,我仔细瞧瞧脸上的红斑褪的如何了。” 春柳拿在手,方便她照镜子。 “淡是淡了,倒也没褪干净。” 胡茵茵想起先前季忱回来时,几乎不曾正视她。 “丑吗?”她问两婢女。 两人摇头,“不丑。” “可莫要说些安慰我的话。” 胡茵茵心中明白,美貌对女子的重要性。 “少夫人真的不丑,而且那些红斑本就是假的。”春柳担心她心生忧虑,安抚着。 “我知道是假的。但除了你们俩,旁人不知。季少也不知。” 说着她又瞥了眼外头的瓢泼大雨,“今晚他应当是不会回来了。” 话落,走廊处传来紧密且急切的脚步声。 春来探头扫了眼,“少夫人,是季少身边的侍从。” “少夫人,季少此刻正跟季夫人在正厅问话,说让您前去一趟。” 胡茵茵眉头微锁,“除了夫人跟季少,还有旁人吗?” “回少夫人,还有白掌柜跟张裁缝。” 白掌柜本就好找,没想到张裁缝竟也被他这么快就找来了。 季忱这么急着处理这件事,莫不是这账簿中还另有问题? 虽不明情况,但事已到这一步,她也不好推脱。 “春柳,带上匣子随我去正厅。” “是,少夫人。” 侍从领着路,主仆三人前往正厅。 沿着走廊过来,电闪雷鸣交错不断。 以往,每到雨天电闪雷鸣时,她就会在屋内避着。 一向胆大的春来也偶有被今日这雷闪电鸣吓到的时刻,却见她神色依旧,未有半分异常。 “少夫人……” “雷公电母也只会劈这世上丧良心的而已,没什么好怕的。” 胡茵茵瞥了眼不远处落下的闪电,脑海中闪过梦境中的一世,被她忽略的细节。 季夫人以捐赠香火钱为由,要求侯府节省开支。 银钱攒够后,季夫人带着婢女仆人便去往白头山的寺庙中祈福。 而她本也该同行的,但不知为何,当时生了病,故而不得出门。 当时季忱也并未留在府中陪伴,而是去了异地谈生意。 季夫人从寺庙祈福回来后不久,季安宁便被着急议亲了。 第41章 外室的挑衅 第四十一章 外室的挑衅 季夫人当时还要求她帮着一起张罗,筛选符合家世的年轻男子。 她当时并未多疑,操办起这件事来,尽心尽力。 然而张罗了一年多,她物色来的人选,不是季夫人觉得不合适,就是季安宁不喜欢。 现在回想起此事,胡茵茵觉得当时的她应当是被季夫人拿枪杆子使了。 穿过前院走廊的最后一段路,正厅就在眼前。 胡茵茵提着裙摆上台阶,刚要过拐角。 一个家丁不顾瓢泼大雨,穿过庭院,急急忙忙的进入正厅。 胡茵茵止步在拐角处,余光探向敞开的大门口,隐约能看到外头停着一辆装饰简易的马车。 紧闭的侧窗被里面的人微微抬起。 虽未见到里面的人,但那只纤细的手指,证实车内主人是一名女子。 “少夫人,那女人应该是白头山的那位……”春柳提醒。 胡茵茵做了一个噤声手势,“嘘,不急,且等等看。” 掌柜的做假账被她发现一事,固然重要,但她毕竟尚未当众发怒。 季忱见完姜县令,若无意外是应当去见白头山见外室。 但他却选择赶回侯府中料理假账一事,如此急切,不排除他怕她拔出萝卜带出泥。 所以选择早早回来料理此事,将她安抚下来。 一盏茶后,方才进正厅传话的家丁出来。 径直跑向马车侧窗,对着里面的人道:“这是我家季少让转交的东西。” 雨势很大,大到主仆三人无法看清家丁递了什么东西给马车里的人。 “麻烦帮我把这个香囊递给季少。” 女人接过东西后又递了一样东西出来,同时给了家丁一锭银子,算是辛苦钱。 家丁收下后,将香囊揣衣袖中,目送着马车离开。 “春来,你跟小禄之前不是很聊得来吗?” “奴婢这就去。” 春来刚要走,春柳拦下她。 “少夫人,之前奴婢外出过,不巧,随身携带的物件丢了。” 胡茵茵了然,点了点头,看着她换了一条道朝着大门口走去。 小禄揣着香囊,咬了一口手中银锭子,确保是真的后转身。 “这么大的雨,春柳姐怎么出来了?” 小禄说着,还不忘探头看向庭院内。 “春来没跟你一起?” “她正陪着少夫人,我是来寻丢失的物件的。” 此前她的确外出过,小禄倒也并未起疑。 “春柳姐是丢了什么物件吗?” “是少夫人赏赐的一枚玉镯。” 春柳说着,特意晃了晃自己空荡荡的手,“回来时急急忙忙的,当时还在门口甩了甩手,大概是落在这里了。” “春柳姐,我跟阿斗在门口守了许久,并未瞧见你说的玉镯。会不会是落在别处了?庭院、花园?” 小禄挠了挠后脑勺,配合着她四下里张望的同时,不忘提醒着。 “你说的两处我都找过了,就是没有才想着来门口瞅瞅。” 话落间,春柳探头往一旁通往后街的草丛小道打量了眼。 “可别是甩手时落里头了!” “这条道过路的人不多但也不少,真要落里面了,那可就找不着了。”家丁阿斗在旁附和。 “把你的伞借我一下,我去找一找。那玉镯可贵了呢!” 春柳拍了拍小禄的臂弯,示意他去拿立在墙角的油纸伞。 小禄取来后递给她,春柳接过撑 开后下坡前往草丛中,走至隐蔽处时,将一早摘下的玉镯丢在了一处水坑中。 她借着找的功夫,踩了水坑一脚。 小禄探头帮着张望,指着道:“春柳姐,水坑里有东西!” “哎呀,还真是!” 春柳弯腰把玉镯捡起来,赶忙用手帕擦拭后回到侯府门口。 “哎呀,擦不干净了……” 手绢被弄脏后,玉镯最后的污渍却是怎么也擦不干净。 “春柳姐,给。” 小禄从衣袖中拿出自己的手帕递给她,意外带出藏在衣袖中的锦囊。 “谢谢。” 春柳伸手去接,正好看到他捡起香囊。 手一伸,直接夺过,当众打趣起他,“你这香囊好好看啊,不知是哪位姑娘赠的?” 小禄面颊、耳、脖子滚烫发红,“春柳姐,你别打趣我了。我还没到娶亲的年纪呢!!” 春柳在他伸手来拿时,把香囊紧紧攥在了掌心中。 “没到娶亲的年纪,那这锦囊莫非是你娘亲给你绣的?” 香囊上头的丝线品质都是极好,普通布衣人家根本用不起。 “不是……” 小禄急的团团转,想拿回来,但又不知如何说,只得求助一旁的阿斗。 “春柳姐,您手中的这个香囊是一位客人托小禄转交给季少的。” 阿斗完全不同于侯府其他家丁擅察言观色,秉性冷漠且还是一根筋。 胡茵茵带着春来绕道走至大门口,正好听到。 “阿斗,你方才说有客人递交了一个香囊给季少?” 闻言,阿斗转身,态度恭敬的回话:“少夫人,奴才所言属实。” “什么样的香囊啊,能让我瞧瞧吗?” 胡茵茵伸手,直接管小禄讨要。 春柳见状将香囊塞回他手中,并眼神示意他亲自递过去。 小禄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但身为家奴,主子发话,他也不敢违背。 他硬着头皮将香囊递上,“是一位……姑娘要求转交给季少的。” “姑娘?” 胡茵茵佯装不知情,接过香囊后并认真打量起来。 “绣工不错。” 香囊上的刺绣工艺与她此前在压胜术布偶身上剪下来的极为相似。 “那位姑娘可否有留其他话给季少?”她又问。 “没有。”小禄回答。 “那……她来的时候,你们可有人去季少跟前回话?” 胡茵茵敛眸凝思片刻后又问。 “奴才有转告季少,季少让递交了一个匣子给那位姑娘。”小禄一股脑的和盘托出。 匣子? 胡茵茵脑海中闪过,昨日夜里福嬷嬷放进来的那个刀疤男人。 当时他手中就揣着一个匣子。 昨夜到今日,她并未出府,房梁上的那个匣子,仍被她收着。 季忱让转交给那个女人的匣子里到底是什么? 银钱?还是旁的东西? “这个香囊,我帮你代交给季少。你身上的衣裳湿了,去换一身干净的,可别着凉了。” 她瞥了眼小禄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话语温柔。 小禄一颗心犹如摆动秋千,忽高忽低。 “谢……谢少夫人。” 胡茵茵拿着香囊转身时,瞄了眼一侧又笔挺站着的阿斗。 他双眼直视着对面的马路,就跟个站哨士兵似的,心中不由闪过一抹狐疑。 第42章 节省的银钱去处成谜 第四十二章 节省的银钱去处成谜 “少夫人?” 春柳见她一直盯着阿斗看,不解。 胡茵茵没多解释,转身带着两人前往正厅。 屋内。 季夫人端坐主位,季忱跟季安宁各落座在一旁,掌柜则立于中央。 气氛略低沉。 胡茵茵微欠身作揖,“母亲。” 季夫人见着她,原本还舒缓的眉心,悄然拧起。 “坐下说。” “谢母亲。”胡茵茵走至季忱身边的空位坐下。 “忱儿说儿媳妇发现账簿有问题?”季夫人率先发话。 “是。” 胡茵茵随即示意春柳将自己记录着错账的簿子递上。 季夫人接过,翻看两页后面色微变,随意的扫了后面几眼后问道:“春来春柳冬季的衣裳没收到吗?” 两人齐齐摇头。 不仅没收到,就连裁量都不曾通知到。 两人因不缺穿的,所以也就没跟少夫人回禀这件事。 “一定是底下那些人忙着忙忘了。”季夫人试图将这件事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府中下人一年四季的衣裳都是定期发放的。春来春柳两人也真是的,不知道问上一问?” “母亲,春来春柳两婢女是我的陪嫁丫鬟。往日里,儿媳妇自个儿也会时不时给她们添上几件衣裳。府中安排给下人的衣裳,有或没有倒也不是最要紧的。” 胡茵茵将话题重新拉回到账簿上,而非执着于两件衣裳。 “儿媳妇在这账簿中发现了不少不实的支出。” 季夫人想再看上账簿两眼方便做文章时,下一秒,就听她将错账念了出来。 “除了春来春柳两身子虚乌有的衣裳,登记在账簿中的报价明显高于市场价。” “另外就是后厨中购入了很多滋补品,但儿媳在府中一直不曾见过。” “儿媳目前就翻看了一本账簿,其他的账簿尚未来得及查看。” 话落,她从春柳手中接过剩下的两本账簿,现场翻看起来。 季忱见状,出声打断她:“娘子既然还未看,那就回头再看,且先把已发现的问题先捋清楚了再说。” 胡茵茵翻账的手微顿,抬头,神色平静的望向他,“眼耳分离,不碍事的,且先听听掌柜的怎么说吧。” 闻言,季忱面色微怔。 以往他在胡茵茵跟前表现的一贯宠爱,她在他这更是一向娇嗔。 而今不知为何,他越发觉得她对他疏离了许多,甚至……隐隐有了防范之意。 是他的错觉吗? “相公怎么这般看着我?”胡茵茵对上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忧色,眨了眨依旧明媚的眼眸。 “我只是担心娘子前头才看过账簿,接连看那么多,眼下外头也无日光,屋内仅有烛光怕伤了娘子的眼睛。” “相公以前不也时常挑灯夜读,我这才跟哪跟哪啊!” 面对季忱虚假的关怀,胡茵茵内心毫无波澜,同样回以假笑。 季忱面色微僵。 以往他的确有需要挑灯夜读的时刻,但那也是在跟胡茵茵成亲前。 成婚后,他仍偶有需要夜读时,但多数是为了诓骗她。 方便他自己趁着胡茵茵早早入睡后,从书房离开外出私会外室。 季忱紧了紧喉,余光偷打量着正翻账簿的她。 心下嘟囔:她莫非是知道了什么?所以……借此敲打自己? 一时间,正厅内气氛静谧的只能听到胡茵茵翻账簿的声音。 “相公让家丁来叫我,不就是为了调查账的事情?怎么还不问掌柜?” 迟迟没听到声响,胡茵茵头也不抬的催促。 季忱跟季夫人对视一眼后,对着掌柜的招了招手,“前头来回话。” “季少,少夫人。” 掌柜恭敬上前,“账簿此前一直是小蒋在记录,春来春柳的衣裳记录在册,是他照着以往的记录照搬的,只是没想到两人并未收到衣裳。这件事的确是小蒋做的不对,不过我也有疏忽,没进一步核实。至于后厨的菜钱……” “等一下!” 不等掌柜的说完,胡茵茵厉声打断。 “小蒋要记录,即便是誊抄此前一年或者上一个季度的,也该有凭据才是。裁缝铺可有给到票据?” “总不能空口白牙,凭人说是什么就登记什么吧?” 闻言,掌柜的眼底闪过一抹慌乱,余光下意识的看向季忱。 “你瞧季少做什么?账簿一事,难不成经他的手?” 胡茵茵合上手中账簿,掀了掀眼帘,正好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我问你可否有票据?” “掌柜的既然回答不上来,不妨安排人去裁缝铺一问便知。”她语调加重几分,透着若隐若现的强势。 “侯府虽然不是我掌家,但母亲前些时日说要让侯府缩减开支,挤出香火钱。我是没什么疑议,只是掌柜的前头跟我说母亲希望我能私下里再挤兑一些出来添在香火钱上,那既要我出钱,我总得核实一下侯府缩减下来的银钱缺在了哪吧?” “母亲,您觉得我这么处理可有不妥?” “票据肯定是有的,就让他们先自己查一查。若没有的话,再去找裁缝问问。” 季夫人试图先安抚下她。 “嗯,那也行。”胡茵茵也并不想抓着这件事不放。 “至于后厨的菜钱问题……”季夫人揉了揉太阳穴,似是头疼病发作般。 “这市场价有波动也正常,若是做账时没及时去市场查一查,这次就这么算了。记得下次让他们安排人定期去市场了解下菜价。” 胡茵茵佯装犹犹豫豫道:“母亲的话倒也有一定道理,只是……这长年累月的,若是不追溯的话,岂不是多花了冤枉钱?亦或是被人中饱私囊了也浑然不知?要是能追回多付的银钱,说不定香火钱还能再添一笔,这样也可省了母亲您为此忧心。母亲若还想让我垫一笔香火钱保侯府福泽庇佑,若真得庇佑,这笔被人贪墨的银钱就该及时收回来才对。届时我再多添一笔给菩萨,侯府的福泽岂不是又厚实了?” 季夫人:“……” 侯府节省开支下来的银钱中的确有一部分是要充香火钱捐到寺庙。 但数目并不多,剩下的更多是给年哥儿攒着将来以做仕途之用! 若真要追回假账中扣下的银钱,届时给年哥儿的攒下来的银钱就势必会缩减。 尤其是……他们还指望着胡茵茵能将嫁妆添补到侯府中来。 “母亲怎么不说话?是不认可儿媳的建议?” 见迟迟没得到回应,胡茵茵呷了一口茶,漫不经心的追问。 与她邻挨着的季忱,几乎没怎么说话,也不知在思忖着什么? “相公,你觉得我方才的提议如何?” 季忱咽了咽口水,敛眸一番思量后附和道:“那就先按照娘子的提议办。后续的事情,另做商议。” 账目造假一事,既然让她发现了,那就不可能简单敷衍过去。 当下重要的是让胡茵茵相信侯府的开支的确很大。 大到……后面让她不得不用嫁妆添补进侯府! “嗯,也只能如此了。反正账簿我也没看完,不急。发现一个处理一个便是了。” 话落,胡茵茵拿放下茶盏后起身,“母亲,儿媳今日看了许久的账本,乏了,想先退下休息。” “嗯,好。你此前受了伤,本就该多注意休息。账簿的事情,你也别太着急了,我跟忱儿也会安排人继续跟进的。” 季夫人话语慈和,紧绷了许久的脸色稍有缓和。 “那儿媳先告退了。” 胡茵茵微欠身后退出正厅,拐弯时,余光回扫了眼。 季忱正低声训斥着掌柜,“你们是怎么做事的?这么明显的错漏,竟然没发现,就这么堂而皇之登记在了上头?” 收回视线时,胡茵茵又注意到季安宁也在翻看着账簿,但她神色淡然,并不惊讶,似是一早就知情。 她心下不禁泛起疑惑:侯府节省下来的银钱最终去处究竟是哪里? 第43章 外男潜入卧房 第四十三章 外男潜入卧房 次回到卧房,雨势渐小。 胡茵茵前脚刚进屋,余光便瞥见后屋似有一道身影闪过。 “谁在那?” 春来刚要上前,她将人拦下。 “少夫……” 春来刚要开口,她做了一个噤声手势。 “嘘!” 毕竟对方手中是否持有凶器,尚不得知。 “是让我过来寻你,还是你自己过来?” 胡茵茵说着,示意春来春柳两人先退到隐蔽角落。 春柳躲到了门口拐角,方便观察屋内动向。 春来则躲到了帘子后,顺道拿起墙角的一根短棍想递给胡茵茵用作防身用。 胡茵茵摆手,没接。 盯着后屋的窗口,继续说道:“我数到三,你再不出来,我就喊人了,到时候棍棒伺候还是其他的,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话落,窸窸窣窣的声响清晰入耳,但就是不见人影。 胡茵茵鼓起勇气,抬脚缓缓靠近,春来拿着棍跟在她身后。 “哐当!” 走至门口,她还没来得及探头查看,花盆便被打碎在门槛外。 下一秒,惊飞在门檐下停脚的鸟儿。 “噗通!” 搁在池塘边上的石头也随之滚落进水中。 她从春来手中接过棍子,跨出一只脚看向墙角位置,野生长的花草有被踩踏过的痕迹,却唯独不见人影。 “咕噜咕噜——” 池塘水面上突然泛起水泡。 春来扯了扯她衣角,“少夫人,池塘里有……” 胡茵茵点头,她当然有看到了。 “奴婢这就去叫人来。” 春来刚要走,她眼疾手快将人拦下。 胡茵茵不疾不徐道:“水中憋不住气了,他自然就会上岸。” 话落,她低头看向脚边,此前发现被人私种‘蒜头’的位置。 倒是并未见有被刨挖过的痕迹。 “去看看房梁上可有被放东西?”她扭头低声交代春来。 春来进屋跟春柳配合着往梁上望去。 “少夫人,没有。” “再看看屋内其他地方可有放置旁的物件?” “是,少夫人。” 两人翻箱倒柜了一通,依旧未有发现。 “少夫人,还是什么都没有。” 既然什么都没有,那……这个人是来做什么的? 胡茵茵走至窗口,继续盯着那时不时泛水泡的池塘。 “咕噜、咕噜——” “咕噜噜噜——” 大约又过了三盏茶左右,藏身在水下的人终于憋不住气,爬出水面呼气。 因背对着她们,胡茵茵看不到对方样貌。 趁着对方尚未完全从池塘里起身,她拿了油纸伞,撑 开后上前来到那人跟前。 “少夫人,他是季少身边新添的侍从!” 春柳跟过来,一眼认出对方。 胡茵茵抬脚踩上对方搭在岸边的手,以防止他逃离。 “你怎么知道是新添的?” “我是听小禄提到过,说是大概一个多月前季少身边新招了一个侍从。此前奴婢外出时,正好遇到过他跟在季少身侧。”春柳回答。 “少夫人,我的确是季少身边的人。他让我暗中负责您的安危,说切不可让您发现了。” 闻言,侍从顺着话解释起来。 胡茵茵扯了扯唇角,眼底闪过一抹鄙夷的轻笑。 这样的鬼话,当真以为她会信? “既是季少安排你在暗中保护我,那你趁我不在,潜入我房间做什么?” “刚刚我跟着春来春柳去正厅,你不该随行的吗?” 侍从面色一僵,大脑灵机一转道:“我方才跟了少夫人一路,确保您不会有安全问题后才折返回来的。” “是嘛?” 胡茵茵话锋一转,继续问道:“若我今日没发现你,你会一直藏身在我卧房中还是就这么杵在外头?” 侍从:“……” 他前头是在她带着婢女后才藏入屋后的。 “身为一个下属,溜进自家少夫人的卧房。是不懂男女有别?还是另有企图?”胡茵茵语调倏然变得苛肃。 “侯府女眷后院,你一个外男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闯入,我是可以报官的!” 侍从面色一惊,“少夫人,我当真是季少安排……” “既是季少安排的,那你随我去正厅当面跟他对峙!”胡茵茵脸色一沉再沉。 侍从低眸稍加思索后,应声:“好,属下愿意跟着少夫人去见季少。” 只要见了季少,他一定会为他开脱的! 为了防止侍从跑路,春来春柳用麻绳将其双手捆住牵引着。 胡茵茵在前领路,三人在后头跟着。 走至正厅,恰逢季安宁提着裙摆出来。 “嫂嫂,你怎么又折返回来了?大哥去母亲房里谈话了。” 季忱在季夫人房内谈话? 胡茵茵探头看了眼,正厅内的确已无人。 便一把拉过季安宁,指了指身后湿漉漉的侍从,轻声道:“安宁,我刚发现他在我卧房里鬼鬼祟祟的。他还说是你大哥安排在我身边负责暗中保护我的。” 季安宁转身看向对方,“大哥身边的侍从我都见过,这个人瞧着面生的很!” “再说了,正好你归家,且要住上一段时间,后院女眷居住的地方,怎可让一个外男随意进出?你大哥若真要安排人保护我,安排一个女的给我倒也还合理……” 季安宁一听,倒吸一口凉气。 “嫂嫂说的是,幸亏你发现的早,要不然唯恐真要污了家中女眷的名声!” 胡茵茵再怎么说也已是出嫁了的,侯府中就她尚待字闺中,若是污了名声,怕是难再嫁出去,更别说高嫁了。 季安宁说着,拉过她的手,“走,我陪嫂嫂去见大哥,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胡茵茵点头,“嗯。” 眼见她拉着自己火急火燎的就前往季夫人的卧房,嘴角微勾,有人帮腔好过自己孤身上阵辩论。 穿过长廊,来到季夫人的卧房门口。 福嬷嬷跟小翠跟个守门神似的候在外头。 “少夫人,大小姐。” 季安宁探头往里看,“母亲跟大哥可还在谈话?” 福嬷嬷恭敬道:“回大小姐,夫人交代了大少爷没出来前,谁都不许进屋打扰。” “我跟嫂嫂现在有很着急的事情,能不能先进去传个话?”季安宁心急,但自家老母亲叮嘱在先,她也不好意思破了规矩。 “大小姐,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福嬷嬷不解问。 “刚刚在我卧房中发现了一个外男,他说是季少身边的侍从,可我此前并未见过,所以想问问他。” 不等季安宁开口,胡茵茵抢先答。 福嬷嬷探头,为了方便她看到侍从本人,胡茵茵往边上挪了挪。 等看清对方样貌,福嬷嬷脸上明显闪过一抹惊愣。 “福嬷嬷可认得他?” 胡茵茵眼尖,一眼捕捉到她脸上的微表情。 “曾见过一两面,的确是季少身边的侍从。”福嬷嬷交错着手,垂眸如实答。 “为何我不曾见过,可是新添的?”胡茵茵直接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