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踹渣男后,我成了摄政王的掌中娇》 第79章 询问功课的好时机 第七十九章 询问功课的好时机 等小皇帝隐约察觉里面似有暴,乱赶来时,就看到一群百姓正殴打得贺元朗不顾一切抱头鼠窜中。 “打死他!” “不把我们的命当命,今天就让你的命留给我们!” “上啊!” …… 小皇帝略有诧异地皱眉。 嗯? 镇北侯不是来看有无能给摄政王定罪的铁证的吗? 怎么反倒被围追堵截? 嘶。 旁边的士兵怎么感觉每个还都在憋笑,一个主动上前阻拦的都还没有? 贺元朗怒不可遏大骂:“一群该死的刁民!本侯爷的话哪有错?你们命若草芥,若是将病传染给本侯爷,本侯爷一定要把你们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小皇帝刚想让人把贺元朗解救出来,闻言立刻闭嘴。 他微微皱眉。 不喜。 后来还是有谁看到了小皇帝,大喊了声参见皇上后这场闹剧才总算得以平息。 小皇帝稳居高位,像是没曾注意到镇北侯的狼狈之姿,“镇北侯,你可有找到摄政王坑杀焚烧染病之人的罪证?” “臣……摄政王眼疾手快,已将证据悉数毁去。” “皇上他撒谎!”难民里有人愤而起身大喊道,“摄政王从未坑杀过任何人,相反摄政王对我们这些染病之人也是极尽人道,不仅好吃好喝未曾有丝毫懈怠,还一直遍寻名医为我等医治!尤其是沈四小姐——” 在旁边正好整以暇看贺元朗好戏的姜书宁突然被说到。 她茫然抬眼。 说她? “若非是沈四小姐连夜赶来找到了神医,我等现下也不能病痛全消,还能在此参见皇上诉说我等受到的屈辱和不公了!” 姜书宁一听这话更觉得懵了,她找到了神医? 难民们病痛全消? 什么时候? 她怎么全然都不知道? 然后接下来姜书宁就听这群难民七嘴八舌地诉说起了这场瘟疫的源头,以及贪污受贿的官员为了掩盖此事而对他们这群难民们所行的重重事迹。 姜书宁越听脸就越黑。 竟然是这样! 小皇帝听后也是勃然大怒,“查!” …… 沈妄之派人搜查相应之事,发冠都不知道掉落何处的贺元朗才终于觉察出异常——该死,沈妄之竟然控制住了这场瘟疫。 神医竟然还是姜书宁找到的。 他的眼神怨毒狠辣,看着姜书宁又瞪向沈妄之,最后听小皇帝幽幽的询问道:“镇北侯,你枉作小人了。” 贺元朗即刻俯身跪倒:“是臣无能,臣生怕这些难民们会无辜受难,所以未曾查明便去禀了皇上,差点冤了摄政王,臣甘愿领罚。” 他把自己的陷害不成构造成了忧国忧民的无能。 巧舌如簧。 看小皇帝果然神色舒缓,姜书宁可不能真如贺元朗的意,即刻上前:“摄政王自从得知柳林一带而来的难民身染怪病,便搬来此处,昼夜不息试图寻找病因铲除病根,又生怕消息外传会惹得不明真相的百姓惊慌畏惧,故而隐瞒消息。谁曾想摄政王的殚精竭虑落在镇北侯眼里,竟成了摄政王把持朝政心虚屠杀的铁证——镇北侯,你这么多心思,不把它们放在朝政和百姓的正经事上,却只用来坑害同僚勾心斗角上吗?” “我……” 贺元朗被噎得哑口无言。 他咬牙切齿。 受伤愤怒地瞪向了姜书宁——你怎么到现在都还在替摄政王说话?你难道是真的彻底不爱我了吗? 姜书宁偏过眼神假装看不到。 小皇帝心念神动,随即,真就看到沈妄之眼下的青黑和难掩的疲倦。 瘟疫横行的惨状他是有所听闻的。 可是这事却没传得众人皆知,甚至连朝臣都知之甚少,就连他也是在瘟疫得到控制后才知道的。 小皇帝先前还觉得自己被欺瞒了有些愤怒,现下看到沈妄之的疲倦劳累却只觉得心痛。 舅舅这般确实劳心竭力。 是为了朝臣百姓。 是为了他。 小皇帝自责地抿唇,“是朕一时情急,未曾探究真相便曲解了舅舅,舅舅莫要见怪。” 姜书宁听到小皇帝主动低头示好,心下稍稍慰藉。 虽然她不知道小皇帝到底什么时候对沈妄之起了别样戒心和警惕的,但是这么好的机会,他们两个人若是能开诚布公坦然相待,自然就能解开彼此存于心底的嫌隙。 毕竟是亲舅甥。 还能真有什么隔夜仇吗? 姜书宁期待地看向沈妄之,等待沈妄之说出些什么软话来,结果—— “无妨。”沈妄之却道,“皇上擅自出宫前来兵营,可见是本王布置的功课已经做完了,那本王便在此抽查一二吧——《战策论》的中第三节……” 姜书宁只觉得眼前一黑。 原本觉得自己必输无疑的贺元朗却忍不住眼底冒出几分光亮,小皇帝最讨厌的就是沈妄之对他过分苛责的要求和约束,现下小皇帝的自责情绪肯定消散得无影无踪。 无语的姜书宁一时间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体统了,直接上手捂住了沈妄之的嘴,强行使其闭嘴。 “更深露重的,摄政王怕是也劳累得不行,不如先回府中歇息?” 虽是询问,但姜书宁眼神里的暗示过于明显。 沈妄之皱眉。 嗯? “我还没来得及询问……” 姜书宁使劲伸手捏住了沈妄之的嘴唇,咬牙切齿低声道:“三哥你仔细想想眼下是询问功课的好时机吗?” 沈妄之稍顿。 沈妄之陷入短暂地沉思。 确实。 他把姜书宁的手拿开,抬眼看向面色明显有些僵硬的小皇帝,温声道:“皇上近一周的功课,本王明日入宫会一块检查批阅。” 姜书宁:“……” 三哥总是能把恰到好处的气氛一句话给冲得七零八落。 本以为小皇帝这下必定有些不高兴了,没想到—— 姜书宁却隐约看到小皇帝似乎面上还隐隐地带了笑容。 “都好。” 小皇帝的语气听起来也像是带了几分情真意切的庆幸。 “只要舅舅不生朕今日所作所为的气,功课就算翻倍,朕也能做得。” 姜书宁一怔。 看,这多好的孩子啊。 沈妄之想了想,“那就……” 第80章 皇上的陪读 第八十章 皇上的陪读 姜书宁再度眼疾手快地在这句话说完之前及时地捂住了沈妄之的嘴巴。 “恭送皇上。” 她先行一步地递出话去。 沈妄之略有不满地皱眉,但到底没有驳了姜书宁的颜面,非将没说完的那半句话给补充出来。 配合地颌首:“恭送皇上回宫。” 小皇帝将要离开之时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回眸看向姜书宁,“母后知朕离宫时,嘱咐朕向四小姐带句话。” 姜书宁心下当即一咯噔。 完了。 她这两天太多事情忙得她晕头转向,早就把还在永和宫等她回去的大姐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大姐……太后说什么?” 听到姜书宁忐忑惊疑的声音,小皇帝心底难得生了几分促狭取笑的心思。 他故意拉长了话音,果然如愿地在姜书宁眼里看到了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的恐惧感了—— 果然。 四小姐能管得住摄政王。 但四小姐却也并非是真的世间无人能压制的。 一物降一物。 他这才满意地勾唇补充了下半句: “无论你现在忙什么,在听到她这句话时都得立刻收拾收拾东西赶回永和宫里去——领罚。” 姜书宁顿觉两眼一黑。 沈妄之急忙拥住她。 小皇帝这才不急不慢地加了句:“母后还说,若是四小姐晕倒了,那就抬进宫。” 姜书宁瞬间挺直站好。 “没晕。” …… 然后就低眉臊眼地跟着小皇帝一起回宫了,离开前还恋恋不舍地给沈妄之咬耳朵,“大姐若是真动怒要罚我的话,三哥你必须得赶去救我呀。” 沈妄之短暂沉默了数息。 要去吗? 如果去的话,感觉他也会被大姐顺道着一起罚了。 毕竟是顺手的事。 嘶。 姜书宁看出沈妄之的踌躇迟疑,顿觉人生无望。 小皇帝不动声色地把姜书宁的反应尽收眼底,他觉得有趣,身旁侍奉的宫人俯身凑过来询问:“皇上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 宫人顺着小皇帝的眼神看过去,若有所思地笑:“皇上可是觉得沈四小姐有趣?” 看到小皇帝眼中带了笑,宫人便继续说:“太后和摄政王最近正在世族中搜寻合适的公子小姐们给皇上做伴读,如若不然,奴才去恳请太后或者摄政王,将沈四小姐留在皇上身边?” “不必了。”小皇帝看到姜书宁和沈妄之相处时亲昵自然的模样,他神色稍凉地收回眼神道,“朕不喜欢留有二心的人在朕身边。” “是。” 姜书宁一路都在思考到底该怎么解释才能过得去大姐这一关,但等到真的到了永和宫门口,她已经两腿颤颤只想跪了。 呜。 可别打手板了大姐呀。 疼。 “四小姐。”嬷嬷挑灯过来恭敬行礼,“天还未亮,太后让您先回承乾宫休息。” 这话一听摆明就是气话。 姜书宁收拾收拾直接跪了,“未得太后原谅,我不敢睡,也睡不安心的。” “四小姐……” 看姜书宁闭嘴倔强神情,嬷嬷暗暗摇头,只得再回内殿通传,过了会嬷嬷苦着脸回来试图再劝:“您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再跪下去恐怕太后真要动怒了。” “太后方才跟嬷嬷说什么?” 看着姜书宁清凉的眼眸,嬷嬷稍微沉默数息:“既然您想跪,那您就跪着。” “……” 嗯。 跟她猜想的一样。 姜书宁拒绝了嬷嬷的搀扶,“我会跪到太后原谅的。” 嬷嬷只能幽幽无奈地长叹。 一刻钟未到,嬷嬷又来了,“太后请四小姐起来。” “我不信。”姜书宁很倔强,“定是嬷嬷心疼所以胡乱编话来搪塞我的。” “看来还真是翅膀硬了,连哀家的话都不听了。” 沈融月凉凉的嗓音传来的瞬间,姜书宁瞬间挺直了腰背,一幅虚心认错领罚的乖巧态度。 “没有没有,书宁不敢。” “哼。”沈融月没好气地轻啧,“哀家都出来了,你还不赶快爬起来滚回承乾宫休息?” “哦。”姜书宁起来了却不愿意走,撇嘴说,“我饿了。” “……” 沈融月差点被气笑了。 “回承乾宫吃去。” 姜书宁理直气壮地撇嘴说:“可我想吃永和宫的点心。” 放眼望去,世间还能有谁敢这般理直气壮恃宠而骄? 偏就她姜书宁。 也偏就沈家人吃这一套。 “过来吃饭。”沈融月本就气不多,看到姜书宁这番装乖卖巧,加之胳膊处明显的包扎痕迹,气更是散得无影无踪,“等会,再让太医过来好好给你重新上药包扎一下。” “就知道大姐对我最好了!”姜书宁瞬间喜笑颜开,欢天喜地冲过去抱住了沈融月的胳膊,然后脑门就挨了一记爆栗,“罚你再多也不见你长记性。” 姜书宁古灵精怪地吐吐舌头。 …… “你无故旷了两次比拼,已经被踢出选拔了。”沈融月时不时还得提醒姜书宁吃东西不要这般狼吞虎咽,看她吃饱喝足差不多了后才这般说,“最终选出的人选是烟琅郡主。” 姜书宁的表情瞬间扭曲复杂地像是吃到一口沙子。 “看你先前那般担心,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冰释前嫌了,没想到关系竟还是不好?”沈融月好笑地接过手帕给姜书宁擦拭唇角残留的碎渣,“不过无妨,她不过也是想来我这里躲几天清净而已,否则离了宫恐就得被平南侯催促着成婚了。” “也不算关系不好吧。”比起慕雪乔,万烟琅还算好些,姜书宁撇嘴,“那我以后还能随意出入永和宫来找大姐玩嘛?” 沈融月眯眼问:“我给你的令牌丢了吗?” “没有!”姜书宁邀功似的亮出了怀里的令牌,“我一路奔波都没曾把它弄丢呢!” “那就好——之后你入宫出宫都离不得这枚令牌。”说到这里,大抵是姜书宁的表情过于茫然,沈融月就又补充说,“不过你入宫出宫都不是单纯为了我。我和你三哥简单商议了下,决定让你去做皇上的陪读。” 陪读? 姜书宁顿觉两眼一黑。 “我不干!我不学!我都学过了!” 第81章 你这是,因爱生恨? 第八十一章 你这是,因爱生恨? 那些起早贪黑昼夜苦读的日子尚且历历在目。 姜书宁感觉人生都灰暗了。 她当即就想哭。 “更何况我都十八岁啦,干嘛还要进尚书房学习?那些夫子们看见我估计也头疼烦恼的不行,我……反正我不要做皇上的陪读,我不要。” 上学很难,陪读更难。 上学时无论学到多少那都是自己的知识,所以起早贪黑昼夜不息也就罢了,是自己为获取知识该付出的辛苦和努力。 可是陪读不同。 陪读也要起早贪黑不说,还得详细记着夫子们白日的教导,若是皇上有什么没听懂不明白的地方,那就得她来解释。 可—— 可她就是个半桶水的水平。 她什么都不会不懂,又怎么能怎么配做小皇帝的陪读呢? 学习是一时的苦。 陪读是双份的苦。 还有一部分无法让人忽略的痛苦是——寻常人上学时间都要稍晚些,但小皇帝不同,他得上朝呢,所以小皇帝和在上朝前就有一节课程要提前上,也就是说,她如果真要做伴读的话,那就真的要起的比鸡早了。 说不准三哥还没醒呢,她就得踩着月光,数着星星,苦哈哈地进宫来做伴读了。 …… 好命苦。 想到这里,姜书宁不仅潸然泪下,“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她的抗拒过于强烈,连沈融月都有些招架不住。 “姜书宁。” 沈家大姐幽幽地发出致命攻击——连名带姓地叫人。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被成功吓到了的姜书宁立刻噤声,有一下没一下地抽着鼻子,“可是……” “擅自出宫夜不归宿,总得有点惩罚才是。”沈融月微笑着补充,“你可以把这个当做惩罚来看待。” 姜书宁:“……” 就说。 这种事不可能她只跪一跪哭一哭就能解决的嘛。 “那我晚上可以不回家,就留宿在永和宫里嘛。”姜书宁抽泣着还试图在跟太后打商量,“毕竟若我还在王府里住的话,天不亮我就得往宫里赶了。” 沈融月笑容温柔和蔼。 “不行。” 姜书宁这下真的哭出来了。 …… “怎么这副神情?”处理好琐碎杂事的沈妄之,在看到回宫后的姜书宁始终保持着一幅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很是好笑和无奈,“就这么不想入宫做皇上的伴读吗?” “三哥明知故问。”姜书宁愤恨撇嘴,“明知道我既不爱读书,也不爱早起,怎么却还是联合大姐一同让我做伴读啦?” “还不是因为你已然落选不能入宫给大姐侍疾?”沈妄之点了点不知好歹的姜书宁的小脑袋,“若不找个法子好让你方便出入宫殿,你岂不要担心得很?” “可我做了皇上伴读,也不能轻易翘课去大姐宫中呀。” “皇上每日只上两节课。”沈妄之解释说,“如若你愿意,甚至中午都还能赶回来跟我一起用午饭。” “……话是这么说没有错。”姜书宁还是不高兴,“但是我不愿意早起也不愿意读书。” “那就罢了。”沈妄之深思熟虑后主动提议,“我这就回绝了皇上和太后,反正世间应当多的是想给皇上做伴读的人,前段时间贺元朗甚至都还主动提议想将他的远房表弟送,入宫……” 贺元朗? 姜书宁瞬间垂死梦中惊坐起。 “我去!”她立刻抓住了沈妄之的手,情真意切道:“别麻烦其他人了,我去!” 跟贺元朗相关的事她都得横叉一脚! 更为重要的是贺元朗对三哥颇有微词,贺元朗选出来的人在小皇帝身边,也一定会绞尽脑汁想着在小皇帝面前离间他跟沈妄之的关系。 绝对不行! 沈妄之晦暗眼眸似笑非笑,“贝贝,你似乎对有关于贺元朗的任何事情都很上心。” “对付贺元朗这种人真的不防不行。”姜书宁还试图让沈妄之重视起来,“就好比前几天柳林难民的事罢,贺元朗在背后搅,弄风云,怂恿三哥将难民们悉数坑杀焚烧,结果又转身把皇上请来了告你草菅人命,他自己倒摇身一变成了宽厚仁慈的好人了。” 说着,姜书宁还认真地补充说: “三哥,我知道你总是愿意体谅的,不愿意对朝臣同僚心怀警惕戒备之心,只是贺元朗此人本就居心叵测,你对他多加防备些,不是小题大做,是有备无患啊。” 沈妄之短时间没反应过来。 好半晌。 他哭笑不得地抿唇问: “你这是,因爱生恨?” “我对贺元朗没有爱只有恨。”姜书宁听到这话就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因为我看清了他的真面目,知道他隐匿于温和儒雅表象下的心肠是何其的丑陋和卑鄙。” 因为看清了贺元朗,所以才不再爱贺元朗了吗? 那倘若有朝一日,她也看清了他并非表面上显露出的这般好呢? 她会不会也心生嫌恶? 对他退避三舍? 沈妄之不由紧张地收紧力道,随即就听得姜书宁娇嗔道:“三哥你抓疼我了。” 沈妄之立刻松开了手。 竭力地把心底蛰伏的猛兽再往下镇压了几层。 “三哥,你真得防备着点贺元朗。”姜书宁果真没有看出来沈妄之的情绪翻涌变化,她还在认真严肃地提醒他说,“贺元朗在你这里落了好大个没脸,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你得提前做好准备和打算,免得再被贺元朗打一个措手不及。不过这事也麻烦不到你头上,让司渊帮忙提防就行了……对了,司渊呢?我好像好几天都没见到他了。” 沈妄之神情有短暂的僵凝。 “司渊他——” “三哥。”姜书宁突然想起来之前种种瞬间紧张起来,“你,你把司渊杀了?” “没有。”沈妄之好笑摇头,“不过他竟敢未经我允许就擅对无辜百姓妄下杀念,确实罪无可恕。” “没死就好。”姜书宁松了口气,却不免仍旧担忧,“他现在……在哪儿?” 兵营。 姜书宁隔着帐篷,看到脸色煞白的司渊,此时正一瘸一拐地挨个给还在病榻上的病人端茶倒水,洗手擦脸。 第82章 你还记得吗?徒弟 第八十二章 你还记得吗?徒弟 司渊动作笨拙,行走间衣衫还隐隐渗出些许血痕。 明显受过罚。 他连做最起码的弯腰动作都明显费劲,但却无论什么动作甚至清理排泄物时都没有假手他人,甚至在面对有些病人的辱骂侮辱时也都坦然处之。 中途有士兵看不下去想过去帮一把,却也都被司渊给婉拒了,“我来就好。” “可是统领……” “我现在已经不是统领了。”司渊脸色煞白但却态度坚决认真,“我现下只是兵营里最普通的士兵。” “可您那日之所以那般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呀。”士兵有些想为司渊打抱不平,“并且最后不是也没有任何人丧生吗?王爷的处罚未免过于严重了些,毕竟您战功赫赫,更是几次三番曾救了王爷的性命呀……” “动了杀念还付诸行动那我就是万死难辞其咎。而有一人因此而受伤那就是我之罪孽难以洗清。”司渊却格外坦然平静,他任劳任怨,心平气和地补充说,“违反军令铸下如此大错,王爷却并未直接要我的命,已是法外开恩。现下王爷让我照顾这些病人到康复,既是给我生路,也是让我赎罪,我格外感激。” 士兵还不甘心地欲言又止,然后就被司渊给强行赶出来了。 姜书宁静静地看着。 她垂了眼睫。 “司渊已经受罚了吧?” “一百军棍。”沈妄之也没有隐瞒,“断了一条胳膊和一条腿,已被接上了。” “你是觉得罚的重了吗?”沈妄之敏锐地看出来了姜书宁抿唇的动作。 “……有点。” “但我并未罚他,罚他的是他的良心和道德。”沈妄之眸色幽幽,“我知他是想快刀斩乱麻护无数健康百姓的性命,也看在他虽然动了杀念却未伤一人之面故而想等此事了却再做惩处,谁曾想他竟直接跑去领了一百军棍。腿和胳膊也是他故意废掉的,胳膊是为了还你被伤的胳膊,腿是为了还逃生途中崴了脚的那人的腿。” 姜书宁几乎是目瞪口呆。 这…… 这。 “司渊何必如此,我并无任何怪罪他的意思。” “他自己过不去那道坎,所以这都是他自己的赎罪。”沈妄之平静地补充说,“不过好在你最终及时找到神医铲除了这场瘟疫的病根,否则若是真逼得司渊走了那一步,怕是司渊也会随后自戕以做偿命。所以贝贝,你找来的神医不止是救了无数难民的命,也救了司渊的命。” 姜书宁懵了会,她皱眉,“我,我找来的神医?” 她是不是昏迷的途中忘记了什么。 怎么完全没有记忆? “嗯。”沈妄之看姜书宁这般疑惑也觉得惊诧,“神医说他是被你请来的,难道你不记得了吗?” “我……” 该记得吗? 不对。 姜书宁顿觉一个脑袋两个大,“我确实知晓这场瘟疫只有神医沈灵命能治,但是我……我没找到沈灵命,找到沈灵命的应该是锡国国师才对吧?我拜托于锡国国师帮我找了……” “不是,就是你。”沈妄之却很认真坚定地说,“不信的话我带你去见他。” 姜书宁想不明白。 但—— 见见也行。 毕竟是传闻中的神医呢,肯定百闻不如一见。 然后…… 姜书宁看到白衣飘飘仙风道骨,面色极白眼尾泛红的男人却觉得奇怪。 “好像有点眼熟。”姜书宁认真分析罢了后,才很小声地跟沈妄之咬耳朵说,“可是我确实不认识他呀。” “真不认识吗?”没想到男人的听力还挺好,不仅听到还平静地接过话来,冲着姜书宁扬眉露出个淡笑,意有所指地唤道:“——徒弟?” 姜书宁:“……” 数息后,串联起所有来龙去脉的姜书宁瞬间就瞪大了眼睛:“是你!” …… 还真是他。 跟她被共同关在一处口口声声顺应天命前来应劫的厌世之人,竟然就是传闻中那位可治死人医白骨的神医沈灵命! 姜书宁难以置信地上前围着男人从头到脚打量好几遍。 嘶。 仔细说起来确实都有一股厌世劲。 但是—— “三哥。”姜书宁仍然难以置信地去扯沈妄之的衣袖,“他真的是神医沈灵命吗,不会还有什么比如你弄错了或者他故意冒名顶替的可能吗?” 沈妄之无奈无声地轻笑。 “弄错了?”沈灵命像是被气笑了,他叉着腰,难得眼尾都带了些怒色,“那你倒是找来一个招摇撞骗的骗子让他来治这种瘟疫啊。” 姜书宁撇嘴,“我就随口一说而已,你怎么还急起来了?” 沈灵命轻啧:“你说这话不是在质疑我的医术就是在质疑我的长相,你觉得我不像是神医是吗?好,我不像神医那我像什么,像骗子?” 姜书宁立刻摆手说:“你自己说你像骗子的,我可什么都没说。” “……” 沈灵命真被绕进去了。 气笑了。 “无所谓,徒弟现在还未被师父行拜师礼,所以偶有僭越之举,做师父的宽宏大量也是可以体谅的。” “什么?”姜书宁瞬间惊恐地瞪大眼睛,“什么拜师礼,什么徒弟不徒弟的?我可没有说过我要拜你为师。” “没有吗?”沈灵命好整以暇地微笑着,姜书宁甚至有瞬间,看到他身后似乎有一根漂亮的狐狸尾巴在晃啊晃的,“需要我提醒一下你吗?” 姜书宁惊疑未定地看他。 提醒? 她——好像真没说吧。 然后下一瞬就见沈灵命掐着嗓音嘲讽冷哼着说:“倘若你就是沈灵命的话,那我就拜你为师。” 他几乎把姜书宁说话时的腔调拿捏了个十成十。 说到这里看到姜书宁瞳孔地震,他还没忘记慢条斯理地补充了下半句: “当时我给你的回答是——倒是也没有那么可惜。你还记得吗?徒弟?” 姜书宁:“……” 这种羞耻感,相比于大庭广众下被人扒光了衣衫似乎也不遑多让啊! 她求救地抿唇看向沈妄之。 沈妄之的眼神也犹豫怀疑地在他们之间来回游移探究着。 第83章 是为了他 第八十三章 是为了他 “愿赌服输啊,徒弟。” 沈灵命意有所指地丢下这般一句后,就好整以暇地抱住了手臂,故作为难地补充道: “如果你不记得你曾说过的这话,那我恐怕也记不不清如何防止染上这种瘟疫的方法了。” 姜书宁咬牙切齿。 威胁! 赤果果的威胁! 她咬牙切齿,强撑镇定:“阁下既然就是大名鼎鼎的神医沈灵命,那想来定是不缺簇拥跟随者的,无论是天赋绝佳亦或是勤奋好学的都能随手一抓一大把,既然是如此,你为何非要抓着我不放呢?” 说到这里的时候,姜书宁立刻改掉了咬牙切齿的语气,言辞表情都带了恳请的意味: “若是神医觉得是我当时有眼无珠又言语无状,对您颇有冒犯的话,那我便在此向您表达歉意,希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高抬贵手,把我给放了吧。” 又何必逮着她不放呢? 堂堂神医。 是吧。 沈灵命礼貌微笑,“我身边不缺人给我戴高帽的,但我唯独就缺一个称心如意的弟子,而你——诚然很合我的心意。” 姜书宁强忍着踌躇的嘴角,咬牙微笑礼貌询问:“非我不可吗?” 沈灵命也微笑:“诚然非你不可。” 最后的庆幸也跟着破灭了。 姜书宁两眼一黑。 她求救地看向沈妄之,眼神里写满了抗拒和否定,沈妄之拧眉刚想着往前说话,就听沈灵命道:“草民知道摄政王很是疼爱宠溺沈四小姐,只是沈四小姐有此美貌却身无长物,实在可惜。” “身无长物又怎样,本王护得住她。” “哪怕一世?” 沈妄之仰首,狂妄笃定道:“自然。” 姜书宁陷入短暂的沉默——确实,她现在身无长物,琴棋书画样样不通,所通的谋略才学也是屈指可数,简直就如大姐气极了指着她鼻子骂的那声小废物别无二致。 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 又想凭借什么去保护三哥去对付贺元朗的呢? “摄政王如此笃定确是好事,只是却不见得沈四小姐也愿意一辈子都活在你的羽翼和庇护之下。”沈灵命倒是眼光锐利,直接就说进了姜书宁的心底,“不妨如此,姜小姐仔细思考思索我的建议。咱们半月为限,如果半月之后你仍旧不愿意拜我为师,那我不再死缠烂打,解毒的药方我也会在离开前一并奉上。” 姜书宁可耻地心动一瞬。 沈妄之皱眉,他知晓姜书宁平生最大愿望就是做个混吃等死的小咸鱼小废物,学医这般艰难辛苦她必定不愿,而他也不愿让姜书宁因为所谓解毒药方之事而为难。 但还没等他拒绝,就听姜书宁认真地说道:“可以。” 沈妄之不由皱眉,“贝贝……” 沈灵命愉悦地扬眉,“那咱们就半月为限——” “不用半个月。”姜书宁眼神坚定认真,她咬牙补充说,“我的意思是我不需要跟你打这个赌。拜师而已,我即刻就拜。” 说完她直接提着衣裙就要跪,被沈妄之一把拽住,“贝贝,你无需为我而这般忍辱负重。” “不是忍辱负重,而是我也想学个一技之长。”姜书宁咬牙,“我不想看大姐每年都因旧疾复发而心痛数月,也不想看司渊每月都得放毒而身体每况愈下。” 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来。 “但是我确实很娇弱,我吃不来习武的苦去做三哥你的左膀右臂,也做不到每日早起学习策论来给三哥你出谋划策。我只能另辟蹊径,想着有朝一日,就算只能帮三哥你治个头疼,缓解心疾,那也是不错的。” 沈妄之眼神满是心疼和怜惜,“这些你都不需要去做,你只需要乖乖的待在我身边被我护着就好。” “我知道三哥护我,可是我长大了,我也想护着三哥。” 姜书宁眼神坚定认真。 “……” 沈妄之眼神满是怜惜心痛。 是为了他。 他的小丫头是为了他。 …… 于是后来莫名其妙的,沈灵命也住进了摄政王府,邓若余察觉到搬家动静还饶有兴趣地倚靠在侧多看了两眼,“谁?” 狠话放出去了,但一想到要学习陌生的领域,姜书宁瞬间变回了被霜打的茄子。 蔫蔫的。 她抽了抽鼻子无精打采:“沈灵命。” “沈?”邓若余若有所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二哥吗?” “不是!”姜书宁反应异常敏捷迅速,看到邓若余惊讶扬眉一幅被吓到的模样,她又软了腔调,“神医沈灵命,我之前跟你讲过的。不对,你不认识他?” 邓若余将沈灵命从头打量到脚,认真地摇头。 “相貌平平,确不认识。” 姜书宁:“……” 嘶。 不对。 前世可不是这么个走向呀。 “他为什么也要搬进来?”邓若余并没注意到姜书宁之后的惊诧,她只觉疑虑,“我这点小伤完全没必要去请神医过来呀,并且我看他这副神态怎么竟还好像是要在这里久住的样子?” 姜书宁这才终于回神,“对,刚才忘记告诉你了,他现在是我的师父。” “师……” 邓若余惊诧地瞪大了眼。 姜书宁一幅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是的,师父。” 然后紧接着就听沈灵命似乎敏锐地听到什么而喊道:“徒弟,过来帮为师整理一下这些刚让人买来的草药,若是有发霉的就将其捡出来丢掉。” 姜书宁暗骂了声又瞬间喜笑颜开地凑上前去:“来啦师父。” 将一切变化都尽收眼底的邓若余:“……” 啧。 本来以为姜书宁错过太后侍疾人选的选拔,就能安心待在府里给她解闷了呢。 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沈灵命。 更没想到…… 第二天天还没亮,姜书宁就睡眼惺忪地爬起来了。 邓若余睡眠浅,惊醒后疑惑地看着犹如行尸走肉般往外走的人,问:“起这么早要干什么去?” 姜书宁打了个哈欠眼泪就不受控制地砸下来了,“给皇上做陪读。” 邓若余嘴角疯狂地抽搐。 原来半路不止有沈灵命,还杀出来个小皇帝。 第84章 要学的东西都太难了 第八十四章 要学的东西都太难了 姜书宁赶到皇宫的时候,皇宫甚至迎接上朝的朝臣们的门都还没开,还得让差点脑袋一歪一歪又睡过去的姜书宁翻找出来令牌递送过去。 “伴读?” 唔。 禁卫军面面相觑了数息。 “进吧。” 没听说皇上找了伴读呀。 嘶。 姜书宁哈欠连天,来到小皇帝寝宫外的时候还在想,要是小皇帝这时候还没醒的话,她等下请安的声音就大一些,争取一次把他给吵醒。 哼。 她都起来小半个时辰了,他还没醒? 没这么个道理的! 结果—— 小皇帝居住的养心殿早已灯火通明,不时有捧着各样各式东西的宫人们来回忙碌地穿梭,很快有宫人看到她前来行礼,随后进门去禀。 “劳烦姜小姐在此稍等片刻,待皇上温习罢昨日功课就前去三书堂了。” “不急。” 姜书宁不仅惊诧于小皇不仅天没亮就已然起床,更没想到他现在竟然都已经在温习昨日的功课了。 还真是刻苦。 姜书宁在外面等着等着就站不住了,选择坐在养心殿阶前手臂撑着脑袋这么等,然后脑袋一歪。 小皇帝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姜书宁歪着脑袋睡得正香。 ——甚至无意间砸吧了下嘴,像是在梦里吃到了什么好吃的还嘿嘿地笑了声。 宫人汗如雨下,观小皇帝神色冷淡急忙上前叫醒了姜书宁,“皇上来了。” 姜书宁就像是上课睡着偏被夫子点名的学生般猛爬起来,动作过于迅速有些头晕还踉跄了下。 “参见——哈呜皇上。” “……” 四周陷入死亡一般的沉默。 姜书宁默默在心底给了自己一嘴巴,请安的时候打什么哈欠呀! 小皇帝淡然地示意宫人将上书堂需要的东西递给姜书宁,姜书宁一时没防备差点没被其重量给压倒。 “这么沉?” 宫人讪笑,“姜小姐说笑了,这只是皇上这一节课上需要用到的东西。” 啊? 姜书宁目瞪口呆,一节课需要用得到这么多东西吗? 好辛苦。 ——她是说自己。 “难为姜小姐睡眠不足神思倦怠,却还得陪着朕一同上学。”小皇帝余光看到姜书宁吃力地抱着书籍跟在身后,这般客套了两句。 姜书宁困得有些神志不清,一时想也没想就说:“确实挺难为的。” 小皇帝脚步稍顿,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我是说……”回过神来的姜书宁疯狂头脑风暴,讪笑着试图打圆场,“这是臣女的份内之事,哪儿比得上每日如此的皇上辛苦。” 小皇帝没再多说什么。 终于来到三书堂,姜书宁疲倦地打着哈欠想进去后就先占位置坐下睡觉,然后就看到屋内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凳子。 即便是教书的夫子竟也是站着的。 姜书宁:“……” 对。 她怎么就给忘记教的人是九五至尊的皇帝了呢。 皇帝面前,谁敢坐着? “姜书宁?”夫子看到困得站没个站像的姜书宁,眼神语气瞬间就怪起来了,“皇上的新伴读竟然是你?” 嗯? 刚还想着竭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偷偷睡觉的姜书宁瞬间垂死梦中惊坐起。 睁眼,然后对上了似笑非笑的夫子探究的脸。 “……夫子好。” 这不就是教了她整整两年,打了她共九百六十四次手板的陈友韧夫子吗? 姜书宁顿时感觉掌心都疼了。 “真没想到竟然是你。既然是你的话,不妨我就先来考考你吧——” 听到夫子这么说,姜书宁顿时想起来了小皇帝被沈妄之询问功课时的事。 惊悚恐慌感瞬间就上来了。 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我……夫子您还是先检查检查皇上的功课吧。”姜书宁立刻选择把小皇帝推出来挡刀,“毕竟我只是伴读,主打陪伴。” “这可不是你文墨不通的借口。”夫子却显然不打算这般轻易地放过姜书宁,“来,我且问你——” …… 一连问三个问题,姜书宁都磕磕绊绊难以答上。 于是最后顺利地挨了三手板。 疼得两眼汪汪。 小皇帝静静地看着,有点忍俊不禁地勾起唇角,姜书宁见状非常不高兴地哼道:“夫子您也别光抽查我呀,您不如看看皇上的功课如何。” 小皇帝:“……” 又把他给推出来挡刀了。 夫子哼了声,就也来询问小皇帝,但令姜书宁没想到的是无论什么问题小皇帝都能应答如流,最后顺理成章地得了夫子许多赞誉和夸张。 小皇帝难掩骄傲地看向姜书宁——推他出来挡刀也没有用,这些他都会。 然后就看到姜书宁目瞪口呆,难掩的敬佩之色。 他更骄傲了。 课程上到一半,趁夫子翻阅书籍时,小皇帝没忍住好奇询问旁边还捧着手心吹气的姜书宁,“姜小姐素日学习很差吗?” “也不是很差。”姜书宁试图给自己正名,“只是要学的东西都太难了。” “……” 沉默后,小皇帝明白了。 也就是笨。 小皇帝并未明说,余光瞥得她哈欠连天的模样,他难免困惑,“你既对学习无意,又很难早起,为何还要来做朕的伴读?难道母后舅舅……” 他们就这么不放心他吗? “皇上还是别提他们了。”姜书宁想起来就生气,“他们知晓我不是学习的料子,幼时逼我勤学苦背也就罢了,我都长大了竟然还以让我来做伴读的方式来罚我。我不就是当时事态紧急,没来得及跟他们禀说缘由吗?至于要这么罚我吗?” 姜书宁一说就打开了话匣子。 “不过皇上你说,那事能怪我吗?我听说柳林难民身染瘟疫,又意外得知只有神医沈灵命就救,那我肯定首当其冲就得找神医才行吧,哪儿还有时间去挨个禀告啦?结果就因为这事,大姐竟就罚我早起贪黑来给皇上你做伴读,我三哥——他不帮我说情也就罢了竟还跟着笑我!” “赶鸭,子上架来就来吧,结果给皇上你教课的竟然还是最看我不顺眼的陈友韧夫子,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我呜呜呜……” 就问了一句的小皇帝:“……” 第85章 眼线? 第八十五章 眼线? 怎么说着说着就还直接开始哭了呢,就好像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眼泪扑簌簌地就往下掉。 小皇帝表情复杂,这种时候按照道理来讲他好像是得给她擦拭眼泪或者给条手帕的,可是偏偏他好像就是始作俑者无话可以安慰,至于手帕他也根本就没有佩戴。 于是尴尬地僵持了数息,小皇帝刚无声叹息,“罢了,姜小姐下去补觉……” 结果没想到这动静惊扰了在认真翻找东西的夫子,夫子怒从心起,一把抄起揉皱成团的纸球照着姜书宁的脑袋就砸了过来。 “吵什么吵,安静听课!” 姜书宁吃痛地捂住脑袋。 被吓得一抽一抽的,闭上嘴就低头懵懵地还在到处寻找自己的座位,找了半圈,对上小皇帝复杂的眼神后,她才突然回过神来自己不是在听课上学,而是个非常苦命的甚至连个桌椅板凳都没有的伴读。 她嘴巴一瞥。 眼泪顿时掉得更多更大了。 目睹一切的小皇帝:“……” 头痛扶额。 他现在有点相信姜书宁应该不是被母后和舅舅特意送到身边的眼线了。 眼线,应该没有这么蠢的。 读书不知文义,说起委屈就落泪。 什么虚与委蛇都不会,开口时全部是真实情感的埋怨,没有一点技巧。 小皇帝虽然复杂地挪开了眼神,但是却很难做到可以忽略掉姜书宁有一下没一下的抽泣声。 听着就感觉很命苦的样子。 与其是最后夫子讲完了今日的课程后,还故意去询问姜书宁问题,几乎哭了一节课的姜书宁盯着红如桃子的眼睛茫然地问:“啊?” 然后又挨了一记手板。 小皇帝听着那声音心底都有些犯怵,这下是真情实感地同情起姜书宁了。 “明日课程,若是我再抽查的时候你还不会的话,姜小姐,到时你可别怪我手里的戒尺不认你的情面了。” 陈友韧夫子礼貌微笑。 姜书宁哭了。 回去的路上小皇帝却越想越觉得难以理解,“这些东西真的很难背吗?你稍微动点脑子,通了文义自然就能很快背下了。” 姜书宁撇嘴,“那是对于聪明的人来讲。” 小皇帝幽幽地叹息,“所以你也觉得你自己笨?” 姜书宁撇嘴。 不反驳。 但是很显然也有点不服气。 小皇帝并未多说,只道:“明日姜小姐就别来了吧。” 姜书宁叹息,“我本来就不想来的,只是这件事可不是我能推辞得了。” 小皇帝想了想说,“朕帮你去说情。” “好!” 看姜书宁眼睛瞬间亮起来,小皇帝心情就更是复杂了——看来她是真的不乐意读书,看来她是真的被派来受罚的。 但是很不幸。 小皇帝同姜书宁去了永和宫,结果刚说起来意,太后就和善地看向姜书宁问:“这究竟是皇上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姜书宁立刻从善如流地下跪,“是皇上的意思,皇上觉得我蠢笨,就算做了他的伴读也没用。” 嗯? 小皇帝瞳孔地震了几分。 “朕……”他还在这里呢就直接出言污蔑吗?“母后明鉴,朕绝对没有辱骂过四小姨蠢笨。” 把小皇帝着急的,甚至连他久不在人前用的称呼都给姜书宁强行套上了。 姜书宁瞬间双手合十朝着他拜,眼神里写满了“求求你帮帮我”的祈求。 小皇帝:“……” 行。 想跑就来污蔑他是吧? 小皇帝怒从心起,温和笑着拱手对太后讲:“朕觉得姜小姐蕙质兰心,用来做朕的伴读,刚好。” 姜书宁眼睛都跟着涣散了。 啊? 太后也跟着笑,“既然如此,哀家就也放心了。” 离开永和宫,姜书宁愤恨地指着小皇帝半天也没说出来个所以然,反倒是小皇帝幽幽地询问她:“今日夫子所讲的课程姜小姐可有都记住了?不然明日抽查怕是又要挨手板了。” 小皇帝眼底明晃晃的幸灾乐祸。 姜书宁气得想哭又想笑,“那又怎么啦?我就不相信,皇上你难道就没有挨过夫子的手板吗?” “没挨过。”小皇帝理直气壮,“若是朕连这般简单的问题都回答不上来,朕只怕要以死谢罪,又何必还惹得夫子动怒?” 姜书宁只觉得两眼一抹黑。 但是她愤恨之余却也记得小皇帝说的所谓背书也简单,通了文义就可,所以只能强忍着怒意做出阿谀奉承的模样来给小皇帝捶肩捏背,“那倒也是,皇上您天资聪慧,自然学什么做什么都轻轻松松手到擒来的。不如皇上也稍微费点时间,来教教臣女夫子今日传授的文义几何?” “不教。”小皇帝微笑,“朕素日来日理万机,忙碌的很。” 说完小皇帝理都不理石化的姜书宁,抬脚就走。 姜书宁生气地冲着小皇帝离去的背影打了一套空气拳。 然后愤恨地蹲坐在地。 脑袋一歪。 小皇帝走了没多远又有些后悔,想着如果姜书宁愿意再跟他说些好话他也不介意指点她一二,所以又折返了回来,结果就看到姜书宁蹲坐在地,趴在自己膝盖上又睡着了。 小皇帝沉默地想,她看起来好像是真的很缺觉。 就这么能睡吗? …… 小皇帝并没有叫醒姜书宁,而是让宫人去禀了永和宫,自己按部就班开始上朝,下朝后又来处理繁琐朝政,没想到刚到召仁殿就看到早已等候多时的镇北侯贺元朗。 经过兵营一事,小皇帝对贺元朗的好感几乎跌到了底。 故而他也没什么好态度。 “镇北侯所来是为何事?” “臣是听闻摄政王送了姜书宁入宫来为皇上做伴读,特来提醒皇上的。”贺元朗斟酌了言语,却丝毫不曾掩盖自己的嫌恶情绪,“摄政王,刚愎自用,不可一世,素日里在皇上身边安插无数的眼线也就罢了,现下竟还光明正大地将姜书宁安插在皇上身侧,此等狼子野心,实在昭然若揭啊。” 小皇帝意味不明地扬眉。 “你觉得姜书宁是摄政王安插在朕身边的眼线?” “自然。” 第86章 总会有机会 第八十六章 总会有机会 小皇帝略有些情绪复杂地扬眉。 颌首。 非这么说的话,那也行吧。 “既然爱卿言之凿凿,那朕也有些疑惑——摄政王此举究竟意欲何为?” “摄政王此举,当然是为了全方面地掌控皇上。”贺元朗眼神怨毒,“他定然是知晓近期皇上和臣来往密切,生怕臣会影响到皇上英明神武的决断,会断了皇上对摄政王予取予求的孺慕之情,所以特意安插,进他信得过的身边人,想离间皇上与臣。” 贺元朗越说越觉理直气壮。 “臣斗胆一问,今日姜书宁必定向皇上您说了臣的坏话吧?” 小皇帝短暂沉默了数息,摇头,“不曾。” 贺元朗出乎意料地扬眉,但是他立刻就又想到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姜书宁想放长线钓大鱼,她今日必定向皇上您表明衷心说尽了摄政王的好话吧?” 就跟在兵营里的那样。 她那般偏心。 像是生怕小皇帝会跟沈妄之心生嫌隙,急得甚至都快能掉下泪来了。 那副模样让他看了就厌憎。 沈妄之? 也配! 小皇帝听了贺元朗的这话更觉得心情思绪复杂,他再度摇头,“也不曾。” 贺元朗被噎得嘴角抽搐。 啊? “那……”原本信誓旦旦胸有成竹的贺元朗现下也忍不住开始怀疑自我的判断了,“那姜书宁今日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小皇帝认真地回想——其实不用回想,因为姜书宁似乎一直在打哈欠,一直在捧着被打得通红的掌心,一直在哭着喊着求情着说自己真的不想要继续做这个伴读。 帮摄政王说好话? 没有。 相反她好像还说了摄政王不少的坏话。 至于表明自己会做好伴读的衷心? 也没有。 相反她还为了让自己对她心生厌烦还一直把他往外推,把他当枪使。 无论哪方面说法都站不住脚。 所以小皇帝幽幽笑着对贺元朗道:“看来,这次又是镇北侯你枉做小人了。” “臣……” 贺元朗被噎得哑口无言。 心道,不该呀。 但—— “此事便算作是臣枉做小人,但无论如何,姜书宁都不适合继续留在皇上身边做伴读。”贺元朗咬牙,既然一计不成就再使一计,“摄政王权势过盛,皇上您本就该对其颇为提防警惕,若是继续放任着他的权势往宫中蔓延,只怕到后来大晟前程和后宫,都要跟着摄政王他的心意而定了。” 小皇帝幽幽地将贺元朗眉宇间的情绪尽收眼底,才平静地道:“朕虽年幼,却也知晓男女婚嫁之事当是两情相悦才好,若只是一厢情愿单相思,那无论对谁都是折磨。镇北侯求娶姜小姐不成,却也不该将矛头直指摄政王,更不该将怒火也涉及到姜小姐的身上。毕竟此时此刻,镇北侯已经和慕家小姐有婚约在身了,若是还继续纠结前尘往事,那就未免有些太小家子气了。” 贺元朗目瞪口呆——小皇帝这是在说什么呢? “臣断然不是因为私情才说的这些,臣是发自肺腑……” “朕是年幼。”小皇帝平静地打断了贺元朗焦急的辩解,“不是愚蠢。” 看到贺元朗瞬间噤声的模样,小皇帝才慢条斯理地补充了另外一句,“镇北侯实在过于急功急利了,连朕都能看得出来你很明显地在以公报私。” 贺元朗瞬间沉默下来。 小皇帝说完这话后虽然并没有怪罪苛责他,但眼神里隐藏的凉意和威胁却很明显。 贺元朗跪地恭送小皇帝。 心下却明了。 自己对付摄政王的事情并不足以让小皇帝生气,让小皇帝生气的,是他过于着急了,所说所做的不能站稳脚跟当做证据。 也就是说—— 小皇帝其实自己对于摄政王沈妄之,也是带了点怨的。 他也想抓沈妄之的错漏。 但是很可惜,贺元朗最近的所作所为都太过低劣和愚蠢,所以小皇帝才动怒。 贺元朗不免露出一分笑——就算这一次没能将沈妄之一军又如何呢,反正现在他能确定小皇帝不会百分之百站在沈妄之那边,这就够了。 总会有机会。 只要逮着一次机会,他就能顺应着小皇帝的意思,把沈妄之重伤拉下马来。 …… “陈友韧夫子?”给姜书宁掌心涂药的沈妄之得知此事略有些诧异,“竟又是他?” 姜书宁的眼泪都快哭干了,“三哥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皇上的衣食住行你都要一一过问的,你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最近教授皇上的夫子是谁?” “咳。”沈妄之心虚轻咳,“我只是没想到他竟还记得你。” “我也挺好奇这个问题的,所以下课后我特意去问了夫子,夫子说他教了这么多年的书,在他教的这么多弟子之中,唯独我最笨,所以他对我的印象格外深刻。” 姜书宁说完后眼神突然锐利起来。 “三哥你刚才是不是又偷偷笑我了!” 沈妄之正襟危坐,严肃道:“没有。” “我都看到了!” “咳。” 沈妄之顺着拍了拍她的背,“今日夫子都教了些什么?我再陪你巩固一遍,以免明日,你被抽查时两眼一抹黑再被罚。” “我……我不记得了。”姜书宁虽然心虚却也理直气壮,“毕竟我只是伴读又不是去认真上课的,就算偶尔开小差也是可以被体谅的吧。但是夫子又怎么能逮着我一个人教训呢?就因为他不敢打皇上的手心嘛?” 沈妄之扬眉,“那你还真的是误会陈夫子,他若是脾气上来了,可无论谁的手心都是敢打的。” 姜书宁一愣,“他莫非还曾打过三哥你的手心?” “还有大姐,也没错漏过。” “……” 她原本还想着明天找三哥过去帮她撑腰的呢。 这不完了吗? “不过倒也不是完全无计可施。”沈妄之看姜书宁这副如遭雷劈的表情,又给了她一个妙招,“我可以教给你一个方法,或许能帮你避过明日可能会挨到的手板。” 姜书宁眼睛瞬间就亮了。 “什么方法?” 沈妄之但笑不语地勾勾手指。 第87章 好心没打扰 第八十七章 好心没打扰 第二日,艰难爬起来形同行尸走肉的姜书宁再度上了马车,争分夺秒地在马车里睡了会又被叫起来等在了养心殿外。 小皇帝还在里面温习功课。 她困得不行就问旁边侍奉的宫人,“可以帮我弄来一床棉被吗?在这边蹲着睡觉感觉有点凉呢。” 宫人:“……” 宫人惊悚地抬头看了看养心殿的牌匾,再看了眼四周到处都在抱着东西低头穿梭的宫人们。 呃。 他短暂地被噎了数息。 “奴才进去禀告一二。” “行。” 小皇帝听了这话也难免诧异地瞪大眼睛,“她想在朕的养心殿前睡觉?” 宫人讪讪道:“姜小姐看起来确实很困倦的样子。” “朕看她不止困倦,还很狂妄。”小皇帝咬牙切齿,即便是摄政王出现在养心殿外时也最多只传把椅子坐等,偏就她姜书宁不仅席地而坐就睡觉,现在甚至还跟他要起来棉被了,“……” 但是沉默数息,小皇帝还是咬牙,“给她搬一床。” 宫人不免惊诧于小皇帝对于姜书宁的无限容忍。 但也不声不响,乖乖做了。 姜书宁趴在柔,软的被褥里睡得格外香甜,然后就——突然惊醒了,天都亮了,她茫然地揉揉眼睛突然想起来了很重要的事情。 “什么时辰了,皇上呢!他怎么还没出来,再不去上课就要被夫子骂了!” 宫人表情复杂讪讪提醒道:“皇上方才出来时看姜小姐您睡得香甜,特令我们不许打扰,自己去三书堂了。” 姜书宁:“……” 呃。 咬牙切齿。 小皇帝一定是记仇她昨天把他推出来的事了,所以今天故意不叫她的,就是想她迟到看她笑话! 姜书宁也来不及反应了,抱着裙摆就往三书堂跑,跑到的时候很明显课程都接近于尾声了,她神情讪讪地扯扯嘴角想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小皇帝却偏喊: “姜小姐来得正巧,夫子方才都还在念叨你呢。” 姜书宁:“……” 祖宗。 不提不行吗? 瞬间,姜书宁就感觉自己好像被陈友韧夫子的眼神捅了个对穿,她躲闪不及只能讪讪向前,“对不起,我睡过了来晚了哈哈。” “你还好意思笑?”夫子冷哼,“我们课程都读完了你才来,我却不知,你姜小姐竟比皇上比老夫还要高贵还要贪睡?” 姜书宁瞬间像是被吓到的鹌鹑似的缩了缩脑袋。 “不敢。” “哼。”夫子怪异地端详了姜书宁两眼,突然皱眉,“你的……既然来了,老夫就再就着昨日的功课问你几个问题。” 姜书宁一听这个眼睛瞬间亮了,行,她做好准备了。 “您问!”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脸? 姜书宁困惑懵懂地眨眼。 胡乱擦了两把。 没脏东西。 夫子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回来,他拿着戒尺上前指着姜书宁的手心,不容分说道,“伸手。” 姜书宁想躲。 然后手背就挨了一记。 “呜……” 她只能视死如归地伸出手来。 “小抄。”夫子像是被气笑了,阴阳怪气哼道:“看来姜小姐还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再费功夫在夫子这双如炬慧眼前也是白费功夫。”姜书宁讨好地笑笑。 “老夫可不吃阿谀奉承这一套。” 夫子冷笑着眯起眼睛: “伸手。” …… “呜呜……” 右手快肿成猪蹄了,左手都还得帮小皇帝抱书。 姜书宁越想越觉得自己命苦。 一路的哭声都没停过。 小皇帝:“……” 简直快要被活生生吵死了。 “我就知道三哥不会真心的帮我,他教我手上打小抄肯定是敷衍我的。”姜书宁腾不出手来给自己擦眼泪,以至于泪眼婆娑差点被台阶绊倒,一时觉得更加悲从中来,“但是没想到皇上你竟然也跟着我三哥学坏了,明明看到我了却就是不叫我,害我迟到受罚。” 突然被说到的小皇帝竟然还真的心生几分愧悔。 嘶。 好像他确实也有错在。 但—— “睡着的人是你,朕只是好心没打扰你而已。” 姜书宁停下脚步愤恨控诉地盯着小皇帝,小皇帝被她盯得心虚地挪开眼神。 数息后,小皇帝轻啧,“好啦,不会有下次就是了。” “那我难道今天就白白受罚吗?”姜书宁不甘心。 小皇帝皱眉,“罚都已经罚过了,你还想怎样?” “我肯定是想明天不再受罚。”姜书宁撇嘴,“可是夫子今天讲了什么我全都不知,这样的话,明日若再次抽查,我必定又得挨手板。” 小皇帝无语地轻啧皱眉,“朕告诉你今天夫子教了什么不就行了吗?” “可是皇上就算告诉我了又有什么用,我不通文义,知道了也是背不下来的。” “……” 小皇帝自己也惊诧于自己在姜书宁面前竟然有这么强大的耐心和容忍度。 “朕会给你讲解清楚其中的文义的,可以了吧。” 姜书宁眼神惊疑,“真的吗?” “嗯。” “谢谢皇上,皇上你真好!” 姜书宁瞬间欢天喜地,然后就忘记了怀里抱着的书,书掉下来砸中了自己的脚。 小皇帝:“……” 啧。 她的脑子真的不太好。 难以想象她到底是怎么活这么大的。 他怎么记得以前的姜书宁也不是这么愚蠢的呀? “你跟以前不一样了。”养心殿内,小皇帝看着趴在旁边认真听讲的姜书宁,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来了这么一句话。 “是吗?”姜书宁疑惑地抬头,“有什么区别?” 小皇帝认真地想了想,“过于久远的记忆朕不记得了,朕只记得你以前似乎为了镇北侯做了很多要死要活的事,现在却好像对他的事情很漠不关心了——是你已经移情别恋彻底放下了吗?” 怎么小皇帝也揪着她的过往不放呀。 “您才多大点啊,怎么就知道什么情不情恋不恋的。”姜书宁漫不经心地撇嘴哼道,“先前我确实疯狂迷恋过他一段时间,不过后来醒悟过来他不过就是为了利用我达成他自己的目的,自然就对他敬而远之了。” 第88章 两个小孩又跟着吵起来了 第八十八章 两个小孩又跟着吵起来了 小皇帝被姜书宁后半段话给震住了,所以也完全没曾注意到她前半段略有些僭越不敬的话。 “你倒是敢爱敢恨颇为洒脱。” 小皇帝轻啧。 “朕原本还以为你会伤心落寞再感慨几声的,倒是没想到你在认清真相后就会当即放下——不过,你觉得他能利用你达成他的什么目的呢?” 小皇帝不懂。 说到这里刚开始掰着手指跟姜书宁继续说了。 “他现在已顺利地继承了镇北侯的爵位,没有最高处可走了。也无论娶到你或娶不到你,都影响不到他现下的地位。” 姜书宁很认真地看向小皇帝问道:“皇上觉得他利用我是想对付谁呢?” 小皇帝抿唇。 短暂的沉默,两人却都在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心知肚明。 数息后。 小皇帝勾唇轻轻一笑。 用姜书宁拿捏谁,答案自然显而易见。想来他也真是最近脑子愚笨得不行,竟然有瞬间真的相信了贺元朗的话,觉得沈妄之能舍得将姜书宁放在自己身边做眼线。 怎么可能呢? 沈妄之恨不得把姜书宁当成眼珠子一样地宝贝着。 把姜书宁当眼线放出去? 不可能。 倒是贺元朗能舍得把慕雪乔丢出来当做眼线来用。 小皇帝屈指轻叩桌面,继续把话题拉回,“朕方才跟你解释的文义你都明白了吗?若是明白,朕现在就要开始抽查了。” …… 沈妄之被短暂地拦在了养心殿外,刚皱眉询问缘由,就被宫人忐忑地告知说是小皇帝在教导姜书宁今日所学课程。 他微不可察地皱了眉。 谁是谁的伴读? 怎么还有些倒反天罡了呢? 沈妄之静静等了会,过了会里面突然传出些鸡飞狗跳的吵闹动静。 “朕都给你讲了几遍了你怎么却还是听不懂!你就是故意的吧姜书宁!” “是你讲的不够仔细!说什么文义皆通,若都通了你为什么不能把每个字都拆开了跟我讲?” “你!姜书宁你放肆!” “你更放肆吧!毕竟按照辈分来说我可是你小姨!” “你找打!” “嘿!倒反天罡是吧!再说你打得过我吗你——” …… 听到这里的沈妄之脸色骤变,抬脚就不顾宫人劝阻直接硬闯进来。 养心殿内。 奢繁的蟠龙大殿散落了一地奏章和笔墨纸张,而姜书宁和小皇帝此时正竭尽全力地撕打揪扯成一团。 小皇帝拽着姜书宁的头发。 姜书宁扯着小皇帝的脸。 两个人看起来都很拼命,也都疼得呲牙咧嘴的。 生怕里面出事所以着急忙慌跟着沈妄之一起进来的宫人们,见状:“……” 察觉到有人进来了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都抬眼,在看到进来的人中有沈妄之时,短暂的沉默后两个人同时开口哀嚎: “三哥帮我!” “舅舅帮朕!” 一直沉默的沈妄之有些绝望地扶额:“……” …… 数息后。 各自都挨了顿骂的两个人乖巧地坐好,一同在认真抄今日功课三遍。 “抄不完谁都不许出门。” 沈妄之咬牙切齿地下完指令后,随即俯身挨个地捡散落满地的东西。 姜书宁和小皇帝对视了眼,然后彼此又偷偷地看了看彼此抄写的字。 然后两人又异口同声地发出一声:“嗤。” 姜书宁:“不过如此。” 小皇帝:“写的真丑。” 这番动静引得强忍怒火的沈妄之不善回眸,两人瞬间又噤若寒蝉乖乖继续抄写。 …… 终于抄写完了,姜书宁战战兢兢等着沈妄之批阅修改,看他皱眉,她立刻伸手辩解:“不是我的字不好看,是我今天手受伤了。” 沈妄之看了眼的确如此。 他皱眉。 “三哥你教我的办法根本没用,只出了点汗字迹就全模糊了,还蹭得我满脸都是。”姜书宁委屈地撇嘴,“原本三手板就能解决的事情,今天挨了五个。” 沈妄之无声地扯扯嘴角。 又可怜又可爱的。 至于小皇帝的字迹—— 他看了几眼,确实一如先前那般妥善工整,每一笔一划都像是拿戒尺标记过的,从不曾旁逸斜出过半分,但是写到最后的时候明显有些心浮气躁,字迹也稍稍潦草。 沈妄之知道原因—— 因为姜书宁写好后得意洋洋地冲着小皇帝做了个鬼脸,小皇帝被气得表情都有些扭曲,然后就——耐不下心继续写得太工整了。 沈妄之凉凉地抬眼看向小皇帝,“皇上的字……” 小皇帝心一咯噔。 完了。 自己又要重新抄了吗? 早知道就不跟姜书宁比这些有的没的了,他怎么能跟她似的那般心浮气躁? 视死如归闭眼的小皇帝等到了沈妄之的下半句: “写的不错。” 小皇帝愣了半晌才稍稍回神,“朕?” 这是夸奖还是损他呢? 听着感觉都不像。 “嗯。”沈妄之促狭凉笑,卷起罚抄的作业照着姜书宁脑袋来了一记,“比起你的不知好看多少倍。” 姜书宁委屈地撇撇嘴,“那是因为受伤了,我平常的字迹可不是这样的。” 小皇帝毫不留情地拆穿道:“平常更丑,不要以为朕没看到过你描摹的字帖。” “你——三哥你看他!”姜书宁简直恨不得跳脚,“我明天不要来做他的伴读了!” 小皇帝叉着腰,“你以为朕乐意让你来做伴读吗?” …… 两个小孩又跟着吵起来了。 沈妄之扶额。 …… 第二日。 姜书宁又起了大早哈欠连天地爬起来,准时准点地到了养心殿外等着。 这次宫人早有准备地给她收拾出了张躺椅和被褥。 “不睡。”姜书宁咬牙,“到时迟到了又要挨手板。” “不会的,奴才会叫您的。” “但是你家主子可未必愿意让你叫我。”姜书宁冲宫人晃了晃还有些红的掌心,愤恨不平地撇嘴,“他巴不得我受罚呢。” 但是—— 还是困。 姜书宁忍了会到底没忍住躺进去了,就眯半刻钟。 她后来是被叫醒的,恍惚抬眼就对上小皇帝促狭的笑脸,再一怔就发现四周竟不是养心殿了。 “我怎么……我梦游了吗?” 第89章 习惯了就不困了 第八十九章 习惯了就不困了 “谁梦游可以直接让你从养心殿梦游到三书堂?” 小皇帝毫不留情地嗤道。 姜书宁怔怔地。 旁边的宫人立刻出面解释说:“皇上看您睡得香甜,不忍打扰,就让奴才将您连带着躺椅一同抬到了这里。” “方才抬着你晃晃悠悠一路竟都不见你醒,莫非你在家里每天都不睡觉的吗?”小皇帝很疑惑,“正常人不是每日只睡三个时辰就足够了吗?” “怎么可能?”姜书宁目瞪口呆,“我每晚睡将近五个时辰,都还忍不住春困秋乏夏打盹呢。” 小皇帝嘴角抽搐,嫌弃地问:“那你是猪吗?” “嘿——我是长辈哎!”姜书宁不甘心地叉着腰说。 “长辈就该每天睡五六个时辰吗?” “我……” 姜书宁被噎了下。 她确实要比常人嗜睡些,这点大姐二哥三哥当时都有疑惑,但是找了无数名医来诊却都说无碍,所以也就没人再把这事放在心上了,就是嗜睡些嘛,反正也没其他事情非她不可,那就由着她睡。 但—— “皇上你每天真就睡三个时辰?” “嗯。” “这不对吧,皇上你现在正在发育的阶段,每天最起码应该保证四个时辰的睡眠。”姜书宁定认真地皱起眉,“再说了,你真就不困吗?” 小皇帝短暂停顿了数息,说,“习惯了就不困了。” 姜书宁眼神里瞬间满是同情。 啊。 她这节课都难得没打哈欠,夫子抽查她问题她虽然磕绊吞吐但也能答上来,所以也算没再挨打。 下了课,小皇帝留意到姜书宁乖巧地捧着书籍跟在身后,他疑惑回头:“今天的课已经完了,你怎么还跟着朕?” 姜书宁很坦然,“我不相信皇上每天只需要睡三个时辰。” “哦——”小皇帝了然,“所以你想观察朕会不会偷偷睡觉?” “嗯。” “行。”小皇帝倒是也不藏着掖着,“那你今日就来做朕一日的随身侍从吧。”走了两步他又像是想起什么,“你应该知道侍从应该要做什么吧?” “端茶倒水,捶背捏肩?” 这些。 先前为了给大姐侍疾时,邓若余教过她的呀。 她没忘呢。 看姜书宁信誓旦旦胸有成竹的模样,小皇帝也没多想,“好。” …… 小皇帝确实很忙,上完课休息不到一刻钟就得接见摄政王,摄政王检查好他的功课再着重跟他讲一下最近需要注意或处理的事情后,就得上朝。 朝堂上的风云诡谲,姜书宁就不知道了,小皇帝在上朝的时候她是不方便跟在旁边的,所以那段时间她就去永和宫蹭了点吃的。 结果就碰到了万烟琅。 她很显然也不太会伺候人,端茶倒水的动作很是生疏笨拙,但是也能看得出来嬷嬷教她的时候她有在认认真真地学习。 “茶水要这个温度喝着正好。” “太后吃完药后需要立刻漱口。” “尽量少在太后面前讲话,太后喜欢清静不喜吵闹。” “太后中午吃完饭半个时辰后需要午睡,但是觉不能超过一个时辰。” …… 万烟琅聚精会神掰着手指头在死记硬背,只是她到底跟姜书宁不愧是死对头,有时候的弱点都是一样的——背东西很慢,所以重复好多遍好好的,一到说的时候就变得牛头不对马嘴。 于是万烟琅就悄摸摸地开始偷偷地记。 觉得自己讲得万烟琅肯定能记住了的嬷嬷:“……” 捧着点心在暗处不小心也看完了全程的姜书宁:“……” 嘶。 两人都有些嘴角抽搐。 嬷嬷是心累。 姜书宁是有些感伤——因为她在受苦受难的万烟琅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不要对我露出同情的表情。”姜书宁唉声叹气的声音引来了万烟琅的注意,她不满地蹙眉,神态仍旧高傲,“太后对我有恩,我是心甘情愿做这些事情的。” 姜书宁拧眉,“就因为太后几年前替你说了一句话吗?” “一句话?”万烟琅提及此事就恨得牙痒,“你当然只觉得那是一句无足轻重的话,可若是没有那句话,我被流放的恐怕就不是柳林而是南江了。” 南江——喔,就是平南侯平定的地处边界的地域。 那里一年四季都是闷热潮湿的。 瓜果蔬菜长得很好。 但在京都生活惯了的人恐怕得一段时间去适应。 姜书宁扬眉,不置可否。 …… 看完了万烟琅的热闹,姜书宁就被小皇帝身边的宫人给传唤走了。 “皇上每日下了朝后都喝七分烫的茶,茶要碧螺春。” “每天都如此吗?” “也不是。”宫人解释说,“之前皇上喜欢喝热牛奶,但是摄政王觉得那东西喝多了不好,故而皇上就学着摄政王开始喝碧螺春了。” 哦。 光茶水能有什么好喝的呢。 姜书宁眼光一转,回去后就开始翻箱倒柜,宫人见状都忍不住心生疑惑问她缘由。 却被反问了句:“有糖吗?” “没有。” 召仁殿好端端地怎么会有糖? 姜书宁还不死心,退而求其次地问:“那蜜饯果子总有吧?” 单喝茶水或药的话很苦,邓若余说过一定要辅之甜味才行。加上宫人刚才也说小皇帝喜欢喝牛 奶,所以一定是喜欢甜食的。 每天早起读书和处理政务都已经这么繁忙了,还不能吃点甜食调节调节啦? 那未免命苦。 宫人短暂犹豫了数息,蜜饯果子——“没有,但如果姜小姐想吃的话,奴才可以去御膳房给您拿,您主要想吃什么?桃脯杏脯还是?” “不拘什么,甜就够了。” 宫人领命。 拿过来后姜书宁本来想直接搁在茶杯里的,但是看了看宫人又生怕他跑去小皇帝面前把这份惊喜捅破,所以就轻咳着把宫人先行支开赶走了。 她捏起一块先尝了尝。 嘶—— 好甜。 然后心满意足地将其放在茶水里,端出去了。 没想到小皇帝正在召仁殿里跟沈妄之和集成商处理政务,姜书宁听到他们在说柳林相关事宜,她刚想退下,小皇帝眼疾手快叫她: “茶端过来。” 第90章 斗气 第九十章 斗气 好吧。 姜书宁垂眼恭敬地将茶水递送过去,小皇帝只是摸到茶盏就皱起眉。 温度不对。 “朕的茶是七分烫吗?” “是的。”姜书宁理直气壮,她确实是用七分烫的水冲泡的。 小皇帝心下疑虑,但又一想她怕是也不擅做这些事或是路上耽搁时间影响了温度。 也罢,左右他现下确实渴得很了,若是让她再冲泡一杯再送来怕是也麻烦。 喝。 结果刚端起喝了一口,他就没忍住:“噗——” 小皇帝这一吐把旁边侍奉的宫人们吓了一跳,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有人下毒,保护皇上!” 姜书宁瞬间被团团围困其中。 沈妄之立刻上前拨开嘈杂人群,“不许碰她!” 小皇帝难得这般狼狈,吐得书案都是还咳了半晌,最后才顶着难以置信的眼神,指着茶杯里的不明褐色物体问她:“……这是什么?” “杏脯,蜜饯。”姜书宁看小皇帝吐得这般凄惨风度全无,一时也有些打鼓,“我刚其实想着找牛奶来着,但是没来得及,所以才用杏脯做以代替。怎么样,好喝吧?” 小皇帝的脸色变化莫测,堪称姹紫嫣 红。 沈妄之:“……” 扶额。 小皇帝的饮食向来都被御膳房之人严格把控的,茶水也都得试毒三次才能端送上前,可姜书宁冲泡的茶水却能逃过层层宫人的检查关卡,直接到小皇帝的嘴,足以证明小皇帝对姜书宁,好像确实没怎么设防。 但——这好像并不是好事。 起码现在,小皇帝不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吗。 沈妄之拧眉,刚想跟小皇帝求情说姜书宁也并非故意的,就听小皇帝先一步咬牙切齿道:“姜小姐,你可真是好样的。” 被夸的姜书宁心虚地讪笑着问:“不好喝吗?不应该吧。” 邓若余说她想吃甜食的时候就会这么做的呀。 “你现在立刻按照刚才呈给朕的茶,重新冲泡三杯一模一样的送上来。” 姜书宁眼睛微不可察地一亮。 呀。 看,果然还是好喝的嘛。 不然小皇帝怎么一杯还没喝完就想着第二杯了呢。 姜书宁一点看不出局势还在沾沾自喜呢,“好的!” 欢天喜地又冲泡好了三杯,结果回来后就被小皇帝吩咐道:“两杯送给摄政王和集大人尝尝,另一杯,姜小姐自己喝。” 不是小皇帝要继续喝? 行吧。 姜书宁也没多想,送茶给沈妄之的时候,她还悄咪 咪地挤眉弄眼小声说:“这是我新研究的甜茶,三哥你赶快尝尝。” 集成商接到茶水的时候明显表情有短暂怔愣和抗拒。 但毕竟又小皇帝所赏赐的。 推辞不得。 姜书宁看他这副表情有些不高兴地撇嘴说:“真的味道不算特别差的。” 集成商:“……” 真的? 可皇上刚才都喝吐了。 沈妄之无奈纵容地笑着摇头,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了,偶有一瞬痛苦蹙眉却也很快被掩盖住。 集成商视死如归地咬牙抬手,茶水进嘴后快速往下吞咽,动作之迅速让姜书宁不免怀疑他是当成喝药来喝的茶水,应该全程都没品出来味道。 姜书宁撇嘴,有这么难喝吗? 哼。 然后姜书宁就被小皇帝幽幽地盯住了,她咬牙也举起杯子,原本是想着小喝一口抿抿滋味呢,没想到—— “噗!” 瞬间脸上覆了层痛苦面具。 “什么怪味?” 茶香根本不曾被全然激出来,蜜饯被热水冲泡得软绵绵的,茶水非但不甜甚至还隐约透出一股新鲜瓜果腐败的味道。 呕。 实在是难闻难喝的要命。 “姜小姐。”小皇帝皮笑肉不笑,咬牙切齿地提醒她,“请你要喝完啊。” 姜书宁:“……” 瞬间觉得端在手里的好像不是茶而是烫手山芋了。 再联想起刚才自己在三人面前的信誓旦旦,姜书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本王倒是觉得这茶味道颇为奇特。”沈妄之掩唇轻咳,上前想替姜书宁把这杯茶喝了,但却被姜书宁巧妙侧身躲过。 “这是皇上赏我的茶,三哥你还是不要跟我抢了吧?” 姜书宁礼貌地微笑。随即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往嘴里一倒。 摆明了态度不愿让沈妄之替她受过。 不是在喝茶而是在喝药。 喝药喝药喝药。 给自己做了充足的心理暗示后,姜书宁才总算没把嘴里的怪茶给吐出来,喝完后还冲着小皇帝晃了晃茶杯,“回皇上,我们都喝完了。” 小皇帝:“……” 气笑了。 他竟然还被反将一军。 于是不服气地也端起了剩下的茶仰头一饮而尽。 “朕也喝完了。” 哼。 沈妄之微不可察地眯起眼,怎么感觉皇上现在好像在和姜书宁斗气? 斗气。 他短暂地陷入沉思,惊觉自从自己半年前和重病的小皇帝争吵过后,小皇帝为人处世时仿佛都隔着层看不见的薄冰,甚至即便面对他时也是恭敬谦逊不失分寸的,真真真切切做到了如他先前对小皇帝“喜怒勿让人知”的要求。 直到现在小皇帝对姜书宁露出了得意臭屁的表情,沈妄之才突然反应过来现在的小皇帝才刚刚十岁,真真还是一个心智尚不健全的小孩子。 所以想要训斥姜书宁让她不要带着小皇帝胡闹的话,也就这么卡在了喉咙眼里。 脑海里突然回想起小皇帝身染高热,勉强撑起身体,顶着红肿的眼睛质问他的话语: “舅舅只能看到朕今日懈怠未能将功课做完,却完全看不到朕因为高热而一天一夜水米不进的虚弱模样吗?还是说,舅舅即便看到了也不以为然,因为舅舅并不心疼自己的外甥,只担心大晟的皇帝不能处理政务后,朝政中那些责任都会被积压在自己身上?” 沈妄之突然有些自责。 自己先前对于小皇帝过于苛责的管教和约束,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皇上……” 小皇帝得意洋洋地冲姜书宁露出鬼脸后,突然注意到沈妄之这副神态,他不免紧张担忧地抿唇。 舅舅这下恐怕又要失望地训斥他失了分寸睚眦必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