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批帝王重生后,她被强取豪夺了》 第89章 沉默的猛兽 席容烟本用手指正拨弄着小案上的香梨,冷不防一抬眼,和皇上的视线对上,还是心头一颤。 皇上本就生的颀长,坐在那处不说话的时候当真看起来冷清严肃,也当真瞧起来不敢接近。 皇上那双见了太多死人与血的眼睛,面无表情时,那双眼就格外的冷情阴沉,让人不敢对视。 即便此刻皇上的眼里是如常的温和,席容烟还是有一丝发慌。 魏祁静静看着席容烟手指上的动作,又看向席容烟的发间,忽然问:“朕送你的玉兰簪呢?” 席容烟不知怎么的,居然被皇上的眼神看得有一些心虚,小声道:“那是皇上赐给臣妾的御赐之物,臣妾怕坏了,放在匣子里的。” 其实席容烟真是那般想的。 那是皇上亲手刻的簪子,与寻常簪子不同,万一摔坏了皇上问责怎么办。 魏祁挑眉。 他唇畔抿了抿,目光落在席容烟有些不安的手指上,微沉的眼眸动了动,也只是低声道:“朕喜欢看烟儿戴那只玉兰簪。” “只是从麓山回来后,烟儿再没戴过了。” 席容烟没想到皇上连这样的小事都注意到了。 她心里还在想赏花宴的事情,想着与皇上说还是与皇后说,便有些心不在焉的点头:“那臣妾明日便簪上。” 这种细微的情绪,魏祁很快就能捕捉到。 甚至一想到她现在或许又在因为赏花宴的事想顾家那个死人时,他压抑的那一股郁气便无法舒展。 魏祁静静看着席容烟在烛光下的脸庞:“烟儿,为朕更衣吧。” 席容烟还怔了一瞬,从前皇上从不叫她近身伺候更衣,都是让宫女做的。 所以这些日子她也懒了,皇上来或者走,她也没想要过去伺候。 但席容烟还是明白自己的身份的,她站起来走到皇上面前,在皇上沉缓的目光中去解皇上的衣扣。 皇上生的高大,席容烟微微垫着脚,她目光落在皇上的衣襟前,不知怎么的有些发慌,连抬头都不敢。 从前皇上也不大说话的,但今天的沉默好似有点不大一样。 席容烟规规矩矩给皇上解了玉佩更完衣,再抬头时腰肢已经被皇上揽在了怀里。 皇上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山眉水眼,他手指摩挲在那纤细的腰肢上,弯下腰看着她:“烟儿今天想朕了么?” 席容烟脸颊红尽,感觉自己的整个身子都靠着皇上托在她腰肢上的手,她有些难受,只好绵软软的用手揽住皇上的脖子,抬眸看着皇上黑漆漆的眸子,如同寻常一样的温和,又好似在隐隐生气。 她也看不明白,只是闭着眼,心里紧张的咚咚直跳,轻轻垫脚吻上了皇上的下巴,又小声道:“臣妾想的。” 等能反应的时候也已来不及了,身子被皇上横抱着往床榻上,席容烟还有些害羞的忙拉了拉皇上的袖子:“臣妾的珠钗还在。” 魏祁抱着席容烟坐在了床沿,虽心急却依旧耐心的将她发上的玉簪拿下来,免得待会儿伤着她了。 他紧紧看着她羞涩的眼睛,体内的躁郁让他长吐出一口气,又低头吻向她唇畔。 他不说话,如一头沉默的猛兽,在暗色中肆意抢夺自己看中的猎物。 厚厚的床帐隔绝了里面的场景,但低低轻泣声在深夜也依旧断断续续。 最后帘子掀开,叫水的时候,席容烟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她只知道自己被皇上抱着去了浴房,又抱着回来,被皇上裹进他的怀里。 魏祁的手指很轻松的就摸到那只依旧放在她枕下的桃花簪,他在暗色中一只手摩挲着桃花簪,一边垂眸问怀里软成一摊水的人:“过几日就是赏花宴,你想去么。” 席容烟迷迷糊糊,身上软疼,低低唔了一声,也不知是应还是不应。 尖利的簪子几乎要刺进皮肤,魏祁又松了手,依旧完完好好的将簪子放在枕下。 第二日席容烟醒来时,皇上早穿戴整齐了。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皇上就坐在床沿边看她。 他目光扫过席容烟松开的衣襟口锁骨上的红痕,心底的燥郁舒了些,又如同往日一样将席容烟的身子抱进怀里,低声问:“朕昨夜弄疼你了么?” 席容烟听着皇上宠溺的声音,胆子也大了些,小声道:“有点疼。” 昨夜其实席容烟有些被皇上吓到了,从前皇上都会温柔的在意她的感受,昨夜的皇上力气有些大,像与寻常不一样。 魏祁抿抿唇轻拍席容烟的后背,修长的手指从她背脊划到她腰后,声音永远沉稳又低缓:“下回朕轻一些。” 他又松开怀里的人,低头看去:“这几日好好吃药没有?” 席容烟就点头:“臣妾都吃了的。” 魏祁才低笑一声,弯腰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这才起身离去。 玉竹进来帮席容烟收拾的时候,才看见她身上星星点点的红。 不由惊诧道:“皇上怎么昨夜那么大的力气,从前可没这样的。” 席容烟埋在被子里,身上酸软的厉害,懒洋洋的喃喃:“我也不知道。” 她现在一闭上眼睛,都仿佛还能听见昨夜皇上在她耳边的喘息声,热切的,让她脑中一片空白。 玉竹见着席容烟软绵绵的,又叫宝珠拿药膏进来,一边给席容烟身上的红痕擦药,一边又低声道:“也不知主子什么时候能怀上。” “皇上来这么勤,应该也快了吧。” 席容烟没有说话,她闭着眼睛,在想昨夜她半梦半醒时梦见的那个梦境。 昨夜皇上的动作,喘息,与她梦中的那个男人渐渐变成了一个人。 他在情浓时会抱着她一声声喊烟儿,又会忽然紧紧捏着她的手臂,重重的吻下来。 她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 她恍恍惚惚的,竟将皇上当成了梦境里的那个人。 要不是皇上忽然吻在她颈边带来的一丝痒让她回神,她大抵都已经分不清是不是还身在梦中。 又觉得自己大抵是在胡思乱想,她在闺中时与皇上也不过寥寥几面,怎么又会梦见与皇上的那种梦境。 第90章 长记性了? 早上席容烟往皇后那里去后,皇后最后才说今年的赏花宴取消了。 但皇后又说,即便不大办赏花宴,她们后妃却却是要办一场的。 还说那日太后和皇上会来,让众人的眼里又燃起一丝高兴来。 能见到皇上,便有了机会。 众人又小声议论。 众人议论纷纷的,皇后也仅仅看了一眼下面,就起身离开。 她最后的视线停留在席容烟身上,本来她还想借着赏花宴的事情让席容烟和顾家的事情被重提,现在看来也是不可能了。 她甚至有一瞬的想,皇上今年忽然做这样的决定,是不是也有一分原因是因为席容烟。 她皱了皱眉。 席容烟听到这消息时也诧异了一下,本她还担心怎么与皇上说,现下看来也不需要怎么担心了。 出去时谢雨眠问席容烟:“后日的赏花宴,你去么?” 席容烟默默看了谢雨眠一眼点头:"这样的场合,我定然要去的。" 谢雨眠便又低声道:“上回我远远见着你在花园子里走,瞧着二公主好似十分喜欢你。” “丽妃是皇后的人,你现在和丽妃也亲近了?” “我们才是姐妹。” 席容烟笑了下:“我知晓她是皇后的人,但是二公主不过才四岁,又知晓什么呢。” 说着又看着谢雨眠轻声道:“我自小与姐姐长大,姐姐对我亦知根知底,在姐姐心里,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姐姐应该清楚。” “姐姐清楚我为人,就知道我对姐姐一向真心,一直拿姐姐当姐妹,若是姐姐不清楚我为人,那是姐姐从来未将我当作过姐妹过。” 席容烟说完这话,无声的转身从谢雨眠面前离开。 谢雨眠愣愣看着席容烟的背影,心里慌了下。 路上宝珠小声问席容烟:“主子说是不是谢主子要……” 席容烟侧头看向宝珠:“你别提这事。” 宝珠又老老实实的闭了嘴。 回去后,玉竹忙着用早上接的花露给席容烟煮茶,又笑道:“这可是宝珠一大早带着宫人去接的,您不是最喜欢么?” “奴婢还在里面加了茯苓和桃花,听说最养颜了。” 席容烟撑着头,看着沸腾的茶水白雾直冒,熏出来的热气让席容烟用扇挡着,雾气中又见宫人端着药过来,那是每日两回的补气血的药。 席容烟接过来,忽然又朝着玉竹开口:“我喝这药,还不如吃气血丸不是,那还不苦。” 玉竹抬头:"您忘了您将气血丸送给谢主子了?" 席容烟便道:“我向皇上讨,应该能讨到吧?” 说出口的时候,席容烟还微怔了一下。 她什么时候竟也觉得向皇上讨东西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仿佛她依赖皇上,是觉得皇上会纵容她。 玉竹一边为席容烟倒茶,一边笑道:“皇上赐了您那么多好东西,只要您开口,皇上定然会答应的。” “有时候奴婢瞧着皇上也是喜欢主子的厉害。” 席容烟看着玉竹将茶盏斟满,耳边又传来玉竹的话:“奴婢还听说皇上还从来没这么宠幸过人呢,连着两月多大半都是歇在主子这里。” “即便皇上没来,也留在明德殿,还总关心主子吃药,这是皇上真心对主子好。” 席容烟看着手中的药碗,又低头喝了一口药汁,苦涩的味道溢满口腔,她想着别人总说一口喝完就不苦了,便也这样打算。 只是到底也不行,她喝了两口便受不住,干呕起来。 玉竹忙去给席容烟净口,又给席容烟塞了颗酸梅,无奈:“您得一口一口喝还能喝些,您喝一大口就得吐出一半来,何必折腾呢。” 席容烟含着梅子,又看了看还剩下的半碗药,觉着这药本也没必要喝的,她头疼本也是装的,就让宝珠拿去倒了。 宝珠犹豫:“万一皇上知晓了怎么办?” 席容烟抬头瞧她:"偷偷倒在桃花树下就是,这时候皇上不会来的。" 结果中午皇上就来了一趟,不仅亲自喂了席容烟喝了一碗的药,还罚她跟着他去宣政殿给他伺候笔墨。 席容烟站在皇上身边,一边研磨一边好奇的问:“皇上怎么知道臣妾没吃药?” 魏祁目光虽落在折子上,余光处却在席容烟身上,淡淡的开口:“桃树下的药味儿还没散。” 席容烟暗道还该让宝珠用土给埋着,谁知道皇上的鼻子这么灵。 席容烟又小声问:“那补气血的可以吃药丸么?” 魏祁抿唇。 那补气血的药不仅仅是给席容烟补气血的,还是给她助孕的。 席容烟等了良久也没等到皇上再开口,心里忐忑不已,本是想着皇上该不会答应了,没想又听皇上低低的一句:“待会儿瞧你表现。” 席容烟这才忙低头认真研墨起来。 她还从未自己研墨过,没一会儿手就酸了,偏偏皇上用墨批注很快,她得时不时的加水研磨。 当皇上搁下笔的那一刻,席容烟也觉得如释重负。 魏祁握住席容烟的两只手指,看着她白净的指尖上沾染上了一点墨,异常的明显,便叫宫人拿来帕子来,一边细心的为席容烟将磨痕擦去,一边又抬起那双讳莫如深的黑眸看着面前有些委屈的人:“长记性了?" 看着人委屈,又心疼的抱着人坐在腿上:“朕是为着你身子好的。” 席容烟听着皇上温柔的声音,仿佛从前大哥劝她吃药那般,她微微侧头看向皇上:“臣妾不头疼了。” 说着她又揽着皇上的脖子靠在皇上的肩膀上:“臣妾真的好了,那每日两回的药就免了吧。” 温香软玉扑来,带着席容烟身上特有的暖香,声音又如莺啼,魏祁手指抚在席容烟后背上,其实早妥协了。 不过是给她长长记性,往后别用称病来骗他。 他经不住她的骗,也当真担心她。 魏祁没说话,只是将人抱紧的动作已经让席容烟感觉到了他的心软。 席容烟知道皇上的话少,安安静静的埋在皇上怀里。 外头通传皇后来见皇上时,席容烟这才要从皇上的身上起来。 魏祁倒是松开了人,又低低对着席容烟嘱咐:“头疼的药可以不喝了,但朕待会儿给你送气血丸去,可不许不吃。” “朕担心你。” 席容烟就忙点头答应。 魏祁静静看着席容烟这点头的模样,目光又落在她今日特意戴着的玉兰簪上。 看了半晌,又替她整理了衣裙,才放人去。 第91章 下回不许不看朕 到了第二日时,昨夜皇上没来,席容烟身边没了那紧紧抱着的手臂,虽说不习惯,但也一觉睡到了天亮去。 皇后说今日不用问安,卯正的时候去园子里就好。 宝珠着急的给席容烟穿戴:"听说园子里今日还摆了秋千,还有还有花宴,主子快些,也去瞧瞧热闹。" 席容烟看宝珠拿了一身牡丹色的衣裳来,忙让她换一件来:“今儿太后皇后在的,听说皇上还来,我穿这么艳做什么?” 宝珠一愣,脱口道:"奴婢听说其他宫的穿的比这还艳。" “都等着在皇上面前露脸呢。” 席容烟也依旧让玉竹给她穿素净些。 她自己知道自己已经够受宠了,没必要再去惹人眼,和人争。 等到了地方,席容烟看了看,唯她最素净。 这时候快开始了,已有宫人奏雅乐,宫女捧着蔷薇露往看台上去。 又见看台那头所有的嫔妃都坐在两边围着皇后和太后,席容烟也忙走了过去。 她去的时候正瞧见皇后牵着大殿下的手对太后笑道:“恒儿这几月课业繁忙,去瞧您的时候少,今日听说您要来,就特意央了老师半天的假,说要来陪您说话呢。” 太后笑着牵着魏恒的手,含笑问了几句三字经,又对皇后夸赞道:“倒是被你教养的好。” 皇后一边给太后斟茶,一边谦逊道:“是恒儿记得太后的教诲。” 席容烟听着那边的话,又见谢雨眠朝她招手,她稍微犹豫,还是走了过去坐下,打算等皇后和太后说完了再过去问安。 面前放着凭几,上面铺着织金稠,地上放着簟席,桌上摆着花觞,香炉,还有一壶蔷薇露,配着旁边一碟腌制梅子吃,味道极好。 席容烟从前来时也馋宫里的腌梅,这会儿正想吃一颗,哪想太后瞧见了她,就朝她招手:“容烟,来哀家身边坐。” 太后亲近的称呼,和席容烟一过去太后就紧握住席容烟的手的动作,都一览无遗的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中。 让众人都明白,太后心疼这个侄女。 正说话的时候,远处就有太监高声传皇上来了。 所有人都顿住动作,看向那过来的玄色龙袍。 皇后忙站起来牵着魏恒迎过去,席容烟也跟着其他人站了起来。 席容烟这才算真见到了皇上身上的那股肃冷的生疏。 她又想到昨日皇上罚她研墨时严肃的神态,好似比这会儿还缓和些。 魏祁过去先给太后问安,接着又坐在了主位上。 太后本想让席容烟去给皇上斟茶的,哪想皇后先让魏恒去斟茶,且魏恒虽说不大,但做事沉稳,有条不絮的,也稳稳当当的将茶送到了父皇的面前:“儿臣请父皇喝茶。” 小小的身姿笔直,声音清冷,魏祁淡淡看了魏恒一眼,从他手上接过了茶盏。 皇后又在旁笑道:“恒儿,你不是一直想让你父皇抱抱你么?” 魏恒抬头看向高大的魏祁,寡言沉稳的性子,也只有在面对父皇时有一点颤音犹豫:“父皇能抱抱儿臣么?” 从前魏恒来自己身边,几乎都是表现自己,还从来没有主动让他抱过。 魏祁挑眉,扫了眼旁边的皇后,又看了眼自己的这个儿子。 其实从前他对自己的这个儿子还算满意的。 他还记得他十三岁时候的样子。 满朝都夸他聪慧能干与沉稳,老师说他万事一点都透,小小年纪已经对政事有独到见解。 只是这个孩子城府太深,太聪明。 又太冷情了。 才十三岁的孩子,就已经知道什么是他最关键的软肋。 他知道席容烟常带她的孩子去池边看鱼,用了两个月,将池边的泥土挖中空,只为等待机会杀一个四岁孩子。 又留下痕迹,让一个形似高义的人出现在那地方,让席容烟以为是他让人动的手。 这孩子知道席容烟的孩子一死,席容烟再没活下去的牵挂,还会恨他。 自己因为席容烟的死病了好大一场,差点死在那场伤心欲绝的痛苦里。 这孩子的确差点就成功了。 差点害死他的父亲,作为他唯一的儿子,差一点就顺理成章的登上皇位。 魏祁默然将魏恒抱在怀里,他眼神复杂的看着魏恒伸手环在他的腰上,像是渴望父亲疼爱的一个六岁的孩子。 他的眼里甚至还有泪光, 现在这个孩子还小,就已经会伪装了。 他前世为席容烟伤神伤心太久,又卧病在塌,差点忘了这个儿子在暗中搞的那些动作。 太后看着皇上抱着大殿下的这一幕,不动声色的皱眉。 听说朝中已经在催着皇上立太子了,如今又看皇上对魏恒像是十分满意,她到底也心下担忧。 忠靖候府如今权势正盛,在朝中也有些人脉,万一皇上真立了太子,除非太子犯了大错,不然不会轻易废太子的。 况且魏恒她明白,的确聪慧能干,行事更是规矩,虽是年纪小,但也能看得出来将来会是合格的储君。 皇后看着这一幕,脸上惊喜的笑道:“皇上,您瞧恒儿多高兴。” 席容烟微微侧身看过去,只看见皇上垂眸看着怀里的大殿下,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但又见着皇后往皇上面前微微靠近的笑意,她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手指又觉得一紧,她一愣,低头看过去,是姑母紧紧握着她的手。 皇上很快将大殿下放下,皇后又叫丽妃将二公主领过来,皇上也只看了一眼,又陪太后说了几句话。 他余光处落到太后身边的席容烟身上,看她捏着扇子好似有些心不在焉的,到底又侧头看去,见她目光全没在自己身上,就望着那几个舞姬瞧。 也不知道到底在瞧什么。 其他女子巴不得往他面前凑,她却一声不吭的躲在太后的身边。 又见她发上还簪着那只玉兰簪,心头缓了下,又默了神情,指尖打在膝盖上。 那头一曲霓裳舞罢,黄贵人一身桃红长袖裙过来皇上面前问安,又小声问:“太后娘娘,皇上,皇后娘娘可喜欢嫔妾的舞?” 黄贵人本就相貌娇好,额上一点红色的桃花样,朱唇粉面,乌发如云,颊上还有薄汗,又细腰盈盈,一副撩人动人的模样。 皇后笑道:“我知道你的舞一向好。” 又侧头看向皇上问:“皇上觉得呢?” 魏祁眉目间依旧没有任何情绪流露,只是站了起来,看了眼皇后:“往后不用安排这些。” 说罢就要离开。 皇后心里紧了紧,今日这一出是她特意安排的,但每年的赏花会不都是这样么。 她本还安排了嫔妃去皇上面前献颂花诗赋,总不能将所有恩宠都放在那一人身上。 但她看着皇上的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听话顺从又大度,站起来要去送。 魏祁看了一眼那跟着站起来的人,还是忍不住走到席容烟身边,捏了捏她的手,往她额上吻了一下,低声道:“怎么朕来也没见往朕面前过来?” 席容烟一愣,脸颊泛起了红晕。 魏祁又低笑:“下回不许不看朕了。” 说完才走了。 黄贵人和其他人愣愣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烟波薄纱被微风吹起粼粼波光,她却心思跌到了谷底。 刚才皇上甚至都没往她身上看一眼。 皇后忍着情绪看了一眼失神的黄贵人,低声道:“今日你也辛苦了,先去换身衣裳再来吧。” 黄贵人福了礼,忍了眼里的泪,低头走了。 席容烟瞧着黄贵人的背影,又听旁边有人低声窃笑:“看她刚才舞的那么卖力,我都觉得皇上今夜会去她那儿了。” 她只觉得额头上被皇上吻过的温度还在。 太后打算先走了。 只是走的时候太后让席容烟送她。 半路上太后撩起席容烟的袖子,白净的手臂上只有一只碧玉镯,不由皱眉低问:“哀家给你的镯子怎么不用?” “哀家听说皇上一月里大半都留在你那儿,你怎么还没动静?” 席容烟低头扶着太后:“我也不明白。” 太后长叹息一声:“容烟,早点怀上皇上的孩子。” “不能再拖了,朝中已经有人提出来让皇上立太子了。” 席容烟低低应着,送着太后走了一段路,才折返回去。 回去时,谢雨眠又往席容烟打招呼,让她来身边坐。 席容烟看着谢雨眠的动作,有些失望的抿了抿唇,本不想过去,又还是去她身边坐下。 才坐下一会儿,对面的林才人就忽然问:“珍嫔脚下的是什么东西?” 皇后听见声音也看过去,又让身边的宫女去捡来看看。 那宫女捡起来看了下,又闻了闻,才对着皇后道:“奴婢瞧不出是什么东西,但闻着好香,和珍嫔娘娘身上的香一样。” 第92章 被诬陷 众人听了林才人的话,往那宫女手上看过去,许多人也不认识,就疑惑的问:“这是什么?” “是珍嫔的?” 皇后看着这幕,又看了谢雨眠脸上微微有些紧张的表情一眼,对着俞嬷嬷道:“去拿来我瞧瞧。” 俞嬷嬷去一拿过来,只近了看了一眼,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她俯身在皇后的耳边低声道:“这好像是麝香贴。” “味道闻着也像,青楼女子用来避免身孕的。” 俞嬷嬷的声音虽低,但是却十分清晰,离得近的嫔妃都听得清楚楚楚。 席容烟不动声色的看着这样的场景。 原来这是麝香贴,青楼女子用的。 席容烟那日见着这东西就觉得不对,将这东西扔到了表姐床底下。 只要表姐不害她,这东西就不会被人知道。 她后头大抵还会拿走。 只是到底她也失望了。 好在刚才从林才人看到那东西的一刻,席容烟就叫玉竹去叫太后了,她知道自己那里并没有这东西,所以并不慌。 谢雨眠侧头看了看席容烟的神色,又将手放在席容烟手背上,低声劝慰道:“妹妹别紧张,或许是误会。” 旁边的谭婕妤忽然朝着席容烟淡笑了一声:“不是自己的东西紧张什么?” “难道那东西真是妹妹的?” 席容烟看了谭婕妤一眼,抿了抿唇:“我没有紧张,这也不是我的东西。” 谭婕妤就笑了下:“也是,真巧了,怎么就和妹妹身上的味道一样呢。” 皇后往席容烟那边看去一眼,又看了一眼议论纷纷的众人,低声道:“先别吵。” “事情真相出来之前,谁也不许胡说。” 说着又对着俞嬷嬷吩咐:“去叫太医过来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又让众人一起去长春宫大殿,审理这事。 众嫔妃到了长春宫时,太后也来了。 皇后见到太后过来一愣,看了席容烟一眼,又客客气气的说了事情。 太后坐在皇后的身边冷笑:“哪个傻子会做这样的事?” “要是信了这栽赃,那才是脑子有问题。” 皇后笑了笑:“母后这话也不能这么说,谁知道做这事的人心里怎么想的呢。” 正说着,太医很快匆匆赶来,一见着俞嬷嬷手上的东西,又拿到近前闻了一下,脸色也是一变。 他后退一步,连忙拱手:“回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的话,这的确是麝香贴。” “是青楼女子常备之物。” 太医的话才刚落,底下就传来窃窃私语。 皇后看向太后道:“此事事大,本宫协理后宫,定然要查明白。” “那东西既然是从珍嫔脚下发现的,本宫定然要让人去搜。” “再有本宫一视同仁,所有人的宫殿,本宫都会让人去搜查一遍。” 太后冷冷看了眼皇后,这种手段从前她见的多了,她淡淡道:“倒是可行,不过去搜查珍嫔和谢才人的宫殿,必须要有哀家的人跟着。” 刚才在路上玉竹将事情急急忙忙的给她说了,现在她心里有了底,唯一担心的是皇后的人把谢雨眠那里查到的东西说成是席容烟的,她才要自己的人跟着,以防万一。 皇后笑了笑:“好。” 宣政殿内,魏祁负手站在窗前,静静的听着高义传来的话。 临到末尾了,高义又低声道:“现在东西在珍嫔娘娘那儿搜出来了,如今矛头都指向了珍嫔娘娘,陛下要不要去看一看?” 他还想说皇上将本来已经放到谢才人那里的东西又放回到了珍嫔那里,待会儿定然是会对珍嫔不利的。 魏祁不说话,稍微等了等又大步走了出去。 这头长春宫内,俞嬷嬷已经将搜到的东西都呈在了皇后和太后的面前,低声道:“其他宫的娘娘那里什么都没有搜到,但在珍嫔娘娘那里搜到的东西却不少。” 席容烟看到俞嬷嬷手上的东西时脸色一变,那荷包她明明放去了谢雨眠那里,又怎么被俞嬷嬷找到了。 不由侧头看向身边的宝珠。 宝珠脸色惨白,吓得快晕了过去,连连摇头,她当真不知道,她亲手扔的,怎么还会回去? 太后的脸色也微微一变,她看着身边跟着一起过去的婆子,那婆子脸上僵硬,又轻轻点头,表示那真是在席容烟那儿找到的。 宋贺兰淡淡看了眼席容烟,又静静看向面前的荷包,拿在手里打开,看了一眼,又让人拿去给太医看。 直到太医仔细看过后,说里头的是麝香贴,皇后才好整以暇的看着席容烟,脸色也冷了下去:“如今人赃并获,珍嫔,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席容烟不知道到底出错在哪里,为什么该从谢雨眠那里搜出来的东西会在自己那里。 她明明后来都没让谢雨眠去过她寝殿。 太后的人也跟着,按道理来说不该有错,还是说她上回没找干净。 上头皇后的眼神咄咄逼人,她忙道:“臣妾自进宫以来便规矩本分,这等东西且不说嫔妾从未见过,便是嫔妾为何要用这种东西?” 皇后冷哼一声:“你还在狡辩。” 说着她将宫女呈上来的托盘上的那方白手帕拿到手上,目光冷冷的看着席容烟:“这手帕上还绣着韫玉两字,是从你书里的夹页上找到的,你怕是心里还惦记着顾家的?你心里不肯进宫,所以对皇上有二心是不是?!” 那手帕席容烟完全不认得,更没让谢雨眠去过自己书房拿过书,怎么帕子又在书里。 玉竹脸色也一变,那什么荷包帕子,全都是莫须有的东西,她要上前帮主子开口,席容烟就已经朝着皇后开口道:“嫔妾自进宫起便断了从前宫外的事情,更从未对皇上有过二心。” 说着席容烟跪下去,低声道:“嫔妾请求请皇上和太后来一起彻查此事。” 席容烟话落下去,殿内就有冷笑声传来:“她以为皇上还会宠她么?” 又有人笑:“我就说平日里皇上那么宠她,她还一副低调的样子,看样子是心里还有别的人。” “啧啧,她这算不算谋害皇嗣?” 一旦从前高位上的人坠下来,曾经只能仰望的其他人都会去踩上一脚。 宋贺兰静静听着殿内对席容烟的嘲讽,她看着那个跪在中间脸色苍白的人,唇边已经按压不下要扬起的弧度。 谢雨眠果真是有些本事的。 她知道男人最忌讳什么。 试问有几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用心宠爱的女人背着自己避胎,心里还心心念念的想着其他男人? 即便皇上真的心里偏袒,心里到底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席容烟也不会受宠多久。 谢雨眠倒是够狠,是要将席容烟压的翻不了身。 果真,身边亲近的人下手最是厉害。 她如今只希望,谢雨眠做的够干净。 不过此刻,太后威严的话打断她的思绪:“就如珍嫔说的,去请皇上来。” “几件东西就定罪了不成?” “谁知道是谁放的。” “这件事要彻查!” 宋贺兰看着太后:“这样的事何必麻烦皇上?难不成母后也包庇不成?” “这么多人,只在珍嫔那里搜出了东西,还说明不了问题?本宫是皇后,有权处置了她。” “罚她卸去称号送去昭云寺,她谋害皇嗣,对皇上不忠,本宫已经是开恩了。” 皇后的话一落下,殿内的人脸上都带起了笑意。 谢雨眠一直低着头,拢着袖子默然看着席容烟躬身跪下的背影,唇边微微勾起了笑。 只是在这时,忽听外头一声洪亮的声音:“皇上驾到——” 第93章 在众人中抱着她离开 殿内的众人听到皇上来了都一愣,又连忙纷纷站起了身。 魏祁大步跨进去时,一眼见到的就是席容烟跪地的模样。 素净的一身,在这些花红柳绿的女人里,显得形单影只和单薄。 是他一手纵容的今日的事情,不过是想让她看清后宫这些女人的面目。 她出了事,无一人站出来为她说话。 都冷眼旁观的看着她跪着。 心疼她的唯有他罢了。 前世这些女人要有机会害她,定然不会放过害她的机会,她竟也为她们的死伤心,与他怄气,恨他处置这些女人。 现在她该知道,这些女人根本不值得她维护同情。 魏祁的脸色并不好,惯常的冷酷神情让皇后心里也凝了凝。 她打算开口时,又见皇上径直走到了席容烟的身边,一弯腰就将跪在地上的人抱进了怀里。 他垂眸看着她苍白的脸颊,抿紧唇,一字不说的就大步离去。 皇后呆呆看着皇上离去的背影,身上晃了晃,几乎没有稳住身形。 她第一次保持不了仪态,朝着皇上的背影大声的喊:“陛下知道珍嫔做了什么么?” “她背着人用麝香避胎,还藏着顾家郎君的手帕在书册里。” “她这么做说明她还没有忘了旧人!” “难道陛下还要护着她么。” 只是直到她喊出最后一声,那抱着席容烟离开的背影,一刻也没有停下过。 谢雨眠亦脸色苍白的呆呆看着皇上离去的背影,她忽然觉得自己追不上了,永远都追不上了。 自己永远都没法与席容烟比。 即便席容烟真的不再受宠,皇上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其他嫔妃看着皇上抱着席容烟离去的背影也是脸色微变。 席容烟都做出了这等事情,皇上居然还二话不说的抱走了席容烟。 众人脸色惊异,不由又看向皇后,六神无主。 太后好整以暇的笑了笑,又冷眼看了皇后一眼,轻快的带着人离开。 宋贺兰只觉得神志晃了晃,也没有管下头的嫔妃都如何表情,跌跌撞撞转身往内殿走去。 这头席容烟直到被皇上抱着走了出去,她才反应过来。 她怔怔看了皇上半晌,见着皇上也在低眉看她,沉静的眸子里一如从前那样温和,心头霎时间便涌上了许多委屈,头一低就埋在皇上的怀里哭起来。 她哭的声音虽细,却也是真真切切的委屈,又紧紧拽着皇上的袖子哽咽着:“那麝香贴臣妾从前从未见过。” “还有那帕子,臣妾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到了书册里的。” 说着席容烟又抬起泪盈盈的泪眼看着皇上:“求皇上相信臣妾的话。” 魏祁只瞧了一眼人的模样,便知道是当真委屈了。 泪珠子跟珍珠似的一颗一颗的滚,秀挺的鼻头和眼眶都哭的通红,也没有停歇的意思。 直到抱着人回了明德殿,人还在缩在他怀里抽抽搭搭的哽咽,委屈极了。 他低头看了一会儿,想着人哭的渴了,又让人去倒茶来。 玉竹和宝珠看着着这架势,刚才差点吓死的心现在也稍微回落了些,赶紧去办。 席容烟被皇上喂了一口茶的时候,她其实已经是哭的差不多了。 委屈是真委屈,但她被陷害针对,那时候手上又没有凭证证据,只能赌上皇上对自己的那一些情意,看皇上的态度,再想法子。 这会儿她伸手主动揽上皇上的肩膀,又楚楚可怜的抬头,埋在皇上的怀里哽咽:“那些东西是有人偷偷放进来的。” “或许是臣妾宫里的宫人有问题,又或是来过臣妾屋里的人也有问题。” “还有那什么麝香贴,宫内哪能有这样的东西,臣妾从前更没见过,一定是有人去宫外带的。” “查一查后宫里进出宫的,兴许能查到些。” 说着席容烟小心翼翼的抬头,用那双水盈盈的杏眸看着皇上的神情:“臣妾不求其他的,只求皇上给臣妾一个清白。” “别冤枉了臣妾对皇上的心。” 说这些的时候,席容烟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的。 其实她想说是表姐放去了她那里,可一来她没证据,二来她也将那东西放到了表姐那儿,可表姐那儿却没有。 还有一模一样的那个荷包,表姐后来没来过,表姐身边的人也没来过,到底是谁又放进去的,她真有些拿不准到底是谁,难道是表姐收买了含元殿的宫女? 魏祁低低对上席容烟的眼神,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光,微微叹息:“朕抱着你从皇后那里回来,还不够信你?” 席容烟一眨眼,又是一颗泪珠子:“臣妾只是害怕……” 魏祁失笑,伸手拍了拍席容烟的后背,又低沉的开口:“含元殿的每一个宫女,都是朕亲自为你选的可信之人。” “放那些东西的人不会是殿中宫人。” 说着魏祁垂眸:“烟儿,含元殿还有谁来过。” 席容烟抬眸:“还有臣妾的表姐,只有她来过。” “其实那个荷包臣妾知道是表姐扔在臣妾那儿的,她上回昏倒,将那个东西扔在了臣妾床榻下,可臣妾发现拿走了,不该再有的。” 魏祁轻轻拍了拍席容烟后背,冷清的声音缓缓:“朕会为你做主的。” 他又低头吻了吻她泪光,看她这般委屈,到底也心疼。 但这件事后,席容烟也会明白,这后宫里唯一她可依靠的人只有他。 唯一可以为她避风避雨的也是他。 皇上这话给了席容烟莫大的安慰与安心,抱在皇上的颈窝处蹭了蹭,刚才慌乱无错的心绪,在皇上寥寥几字下竟平复下来。 屋内此刻静谧无声,魏祁修长的手指依旧落在席容烟的后背抚慰着,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道。 不疾不徐。 席容烟又忽然抬头看向皇上问:“皇上为什么这么相信臣妾?” “难道皇上从来没有怀疑过臣妾么?” 魏祁低低垂眸,眼波滚动,看着面前茫然的面庞,他眷念的目光落在她脸颊上的每一寸肌肤上,都无比让他贪念。 这是失而复得的情绪,想要将从前没有给她的都给她。 魏祁搂紧席容烟的肩膀,黑眸看着她:“那烟儿骗过朕么。” 第94章 烟儿,朕对你的好,你全忘了? 席容烟听到皇上的话一愣,下意识的就摇头。 魏祁笑了笑,低头抚向她脸庞:“这便是了。” “朕永远信你。” -------- 夜里临近五月的天气却下起了大雨。 大雨如柱,打在瓦檐上,发出不小的声音。 魏祁换了一身鹤衣,一身闲适的坐明德殿的内殿里,静静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谢雨眠。 “朕听闻你从前与珍嫔交好,你如实告诉朕,皇后搜出来的那方帕子,到底是不是珍嫔的。” 这里是皇上的寝殿,殿内宫灯温暖如昼,地上的地毯柔软,谢雨眠目光只触及到皇上的黑靴,心底已经想了几个来回。 皇上现在这个时候叫自己过来问席容烟的事情,是不是其实皇上心里也不全是相信席容烟的。 她又小心的抬眼,见着皇上鹤衣宽袍,坐在椅上似有些疲惫的撑着额头,那俊美高华的面容,在宫灯下虽看起来虽冷清,却又让人向往。 她心里动了动,又轻声道:“臣妾与珍嫔的确自小交好,那帕子是当初珍嫔与顾家郎君定亲时交换的信物,臣妾不会认错。” 说着谢雨眠咬咬牙,大着胆子跪着往皇上那边挪了挪,一脸心疼道:“珍嫔的枕头下面还放着顾家郎君亲手刻给她的定情桃花簪,书册里还夹着顾家郎君写给珍嫔的诗句。” “臣妾与珍嫔一起时,她总说怀念过去,怀念旧人,臣妾曾劝过,可珍嫔还是说放不下。” 说着谢雨眠又叩首在魏祁的面前,落泪道:“珍嫔对顾家郎君当初的确是真心,只是没过两月就进宫,其实也不怪珍嫔挂念。” “还请皇上轻饶了她。” 魏祁冷眼看着地上的人,唇边冷笑,又淡淡的问:“那你知道她在用麝香贴么?” 谢雨眠就忙抬起身摇头,她看不明白皇上的神情,只知道皇上叫她来寝宫,又问起席容烟,大抵是并不信席容烟,想到自己与席容烟相貌相似,或许会让自己留在这里一夜。 她今日来的时候还特意穿了一身和席容烟平日里差不多的衣裳,特意装扮的素净,心下起了心思,她又柔弱的泪盈盈道:“若臣妾知道珍嫔会用那东西,怎么也不会叫她用的。” “只是她曾说过不愿怀上皇上的孩子,臣妾也没想到,她竟然真做了……” 席容烟坐在屏风内的床榻上,怔怔听着谢雨眠的这些话。 尽管知道谢雨眠心里恨她,亲耳听到她的这些话,还是伤心的。 毕竟十来年的情谊,也不过短短两三月就物是人非。 她又听到外头谢雨眠轻柔微微带着哭腔的声音:“臣妾自小与珍嫔交好,珍嫔也常在臣妾面前说过皇上的不好。” “臣妾有一回严色劝导了珍嫔,珍嫔便对臣妾怀恨在心。“ “她不愿臣妾去关雎宫,不愿臣妾去簏山,还在皇上面前搬弄臣妾是非,臣妾许多话也压在心里,求皇上明鉴。” 席容烟手上颤了颤。 她果真是这么想的,姐妹情谊,竟是这么可笑。 屏风外的魏祁低低看着谢雨眠刚才还在五步外的位置,现在就已经跪在了他的脚边。 又看谢雨眠哭的梨花带雨的抬头看她,姿态动作,竟在模仿着席容烟。 他忽一阵厌恶。 若是以往,定然是一脚踢死这女人,但席容烟在里面,她见不了血腥,大抵也不忍心这女人死。 魏祁也并不想在席容烟面暴露他这一面。 前世的席容烟便怕他,现在她好不容易依赖自己,不可能被这个女人毁了。 他紧抿着唇,不动声色的脸庞依旧没有什么情绪,沉沉肃气却压下去,低声道:“回去。” 谢雨眠一怔,呆呆的抬头看向皇上,她看到皇上低垂的眼神在暗色中,浓黑如一团雾,看不清却让人后背发凉。 她说了这么多话,皇上又让她回去是什么意思? 皇上这么夜里叫她来,便没有打算留下她么。 还是她说错了什么。 她身上颤了颤,却大着胆子身子往皇上的膝盖上靠过去,手指落在皇上的大腿上,沙哑道:“皇上别为了珍嫔妹妹的事烦心,臣妾也可以和珍嫔一样伺候好皇上的。” 只是下一刻,她就觉得自己纤细的脖子被掐紧,她惊恐的抬眼,只看到那玄色宽阔的胸膛微微下压,背着烛光的面容如狰狞的修罗,那落在她耳边的压低的声音更如嗜血的猛兽:“朕让你回去。” “别让朕说第二回。” “滚。” 谢雨眠脸色涨红,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只挣扎着紧紧握着面前的手臂。 魏祁有些厌烦的看了眼谢雨眠此刻的样子,松了手,看着她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他慢条斯理的叫伺候在旁的宫人去端热水来,又对着高义吩咐了两句,净了手才往屏风内去。 床榻上的席容烟正穿着白色寝衣,脸颊微白,眼底潮湿染红。 魏祁看了席容烟几眼,又抬步走过去,坐在床沿上,伸手就将失神的人抱进自己怀里。 他拿过她手上捏着的帕子为她擦泪,又低低看着席容烟脸上的表情:“现在知道你表姐对你何心思了?” 他又压低了后背,抬起席容烟的下巴看她的眼睛,叹息着拂过她眼角:“烟儿,这宫里唯有朕对你真心。” “你表姐不过去不了簏山,没有如愿去你的宫殿,听信了别人的话就陷害与你,你们十来年的姐妹情谊也不过如此。” “后宫里那些其他女人今日也恨不得你立马出事。” “只有朕自始至终都信你。” 席容烟心底涌出一股伤心,从前闺中的情谊在眼前,早就变了样子。 她环在皇上宽阔的胸膛上,潮湿染在魏祁的玄衣上,又抬起脸问:“皇上会怎么罚表姐?” 魏祁垂眸:“她诬陷栽赃,扰乱后宫,烟儿觉得,朕该怎么罚她?” 席容烟眨眼,小声道:“臣妾不知道。” “但请皇上给表姐留一丝体面,臣妾怕舅舅舅母伤心。” 魏祁眼神暗了暗,双手捏着席容烟肩膀,弯腰看着面前这个还在心软的人。 他就是怕她心软,才让她亲耳听谢雨眠是怎么背叛她的。 他低声的提醒她:“烟儿,你知道若是朕不信你,你是什么下场么?” “你这是对朕忤逆有二心,大了说你席家对朕都有二心,朕赐你死也是可以的。” “你现在除了朕信你,还有其他证据证明你是清白的么?” “烟儿,朕不可能无条件的袒护你,朕要服众,不然朕便成了昏君。” “旁人怎么看朕?” “你表姐要置你于死地,你却在为她心软。” 席容烟怔怔的问:“皇上真的全都信臣妾么?” 魏祁对上席容烟的眼睛,眼底微沉:“朕若不信你,刚才谢雨眠的话,朕就足以赐你罪了。” “如今桩桩件件的证据都指着你,你还问朕信不信你?” “烟儿,朕对你的好,你便全忘了?” 第95章 昨夜朕让你满意么? 席容烟闭上眼睛,明白皇上现在说的都是真的。 唯有皇上信她。 她轻轻扑进皇上的怀里,哑声道:“臣妾都听皇上的。” 魏祁弯腰轻轻吻了吻席容烟泪眼,他只想要她知晓他的心便罢了,并不想叫她难受,又轻拍着她后背低哄。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怀里柔软身子的主动贴近迎合,那双手指攀附在他后背上,仿佛万般依恋他。 魏祁脸上隐隐兴奋,他知道自己已经在席容烟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 她心底的那个死人,总有一天会彻底的消失。 他的身体缓缓下压,拢着怀里的人又温柔的抚摸她的后背。 这时外头响起了高义的声音:“陛下,去含元殿找的东西拿来了。” 席容烟的心头又是一紧。 魏祁视线瞟过席容烟脸上的神情,又让高义拿进来。 高义手上托着两件东西,视线之处看到皇上怀里抱着的一抹白色身形时便不敢再抬头了,弯腰将东西呈上去。 等皇上接过东西,又悄声退了出去。 魏祁看了眼手上的东西,将那本书册先放在了一边,接着拿起那支桃花簪放在席容烟的面前问:“烟儿,你表姐说这支簪子是你与顾家那个的定情簪,还说是他亲手刻的。” “你说朕该不该信?” 席容烟呆呆的看着那支簪子。 刚才表姐提起这只簪子的时候,她心里就担心了。 没想到皇上还是去让人拿了。 她抬头看向皇上,皇上低垂的眼眸在宫灯中捉摸不定,玄衣上的脸庞半明半灭,无声的压迫让她心里发紧。 她张张唇,正要开口的时候,却又见一声清脆的脆声,接着她眼底出现了一抹红。 只见那支簪子断在了皇上的手掌间,锋利的断口划破手指,冒出了一串血珠。 她身上颤了颤,身子已情不自禁往后仰了仰。 这样的场景她仿佛见过,眼前忽然冒出相似的场景,心底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情绪,让她对正抱着她的人产生恐惧。 如鲠在喉。 断簪被扔到地毯上,魏祁看着席容烟苍白的脸色,又感觉到她微微离开自己的身子,不动声色的皱了眉。 他用帕子擦了擦血,又伸手将人重新按在怀中,低头抬起她苍白的脸颊,温声问:“刚才吓着烟儿了?” “朕始终没信过她,这只簪子定然也是她放在你枕下用来污蔑你的。” 说着魏祁松开手,轻轻拍了拍席容烟的肩膀:“烟儿,别担心,朕会处理好的。” 席容烟半边脸埋在皇上的怀中,听着皇上温语抚慰,呆呆的看着地上的那只断簪,心头却在不平静的跳动。 或许是那只断簪当真在提醒她,从前的种种早就不应该想起,它也应该断了。 她又想起今日成为众矢之的的场景,除了姑母,就是皇上信她了。 席容烟闭上眼睛,顺从的靠在皇上的怀里,披泄的乌发遮住她脸庞,遮住她情绪,嗯了一声,低哑的声音格外动听。 魏祁无声低头,又无声的抬手,将遮住席容烟脸庞的发丝别开,露出她潮湿的白净面容,和她湿润发红的眼睛。 他看她眨眼,泪光在灯下盈盈,朱唇细眉,鬓发柔软,瞧起来可怜极了。 他面色柔和下来,看了她半晌,又低头吻向她的唇畔,将她的身子压在柔软的榻上。 他知道她现在大抵在伤心那支簪子,但他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他的手伸进她的寝衣中,他知道她现在一定会更加顺从他。 即便她会觉得难受,她也不会拒绝。 他压抑许久的情欲和对她的占有总要发泄出来,今夜会是他们最好的开始。 魏祁兴奋的低喘一声,握着席容烟的手,炙热的呼吸喘息在她耳边:“烟儿,为朕宽衣。” 耳边的呼吸烫的席容烟身上战栗,颈边潮湿的吻让她脑中一片空白,手指已经被宽厚的手掌带到了皇上的腰上。 她指尖颤了下,又生涩的去解皇上的腰带。 很快床帐被放下,在摇曳的烛火中,帐内身影晃动,半夜还在纠缠。 席容烟浑浑噩噩只觉得身上燥热起伏,双手无力的攀在皇上的肩膀上,觉得身上开始难受,又推在面前的胸膛上细发出陌生的声音。 只是身上包裹着炙热的温度,又将她推进潮水中,连何时睡下的都不知晓。 早上醒来的时候,眼前是皇上半敞的衣襟,性感的锁骨的就露在她的面前,还微微带着热气。 她脸颊发热,再一抬眼,就看到皇上闭着眼睛睡着的模样。 她轻轻动了一下,放在她腰上的手指就一动,她又僵了僵,赶紧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她的下巴又被抬起来,皇上幽深的眸子睁开,又托着她身子提了提,声音带着一丝满足后的沙哑声音:“醒了?” 席容烟轻轻嗯了一声,心跳的很快。 魏祁看着席容烟脸颊上那一抹红晕,低笑一声,又问她:“昨夜朕让你满意么?” 席容烟只觉得脸颊都红透了。 连耳根处她都觉得发热,连看皇上一眼都不敢。 她羞涩低头,手指捏在皇上的寝衣上,将脸紧埋在皇上的怀里,脸颊碰到的却是皇上赤裸的胸膛,里头有力的心跳声让她生出更多的羞涩来。 魏祁低头瞧了瞧那发红的耳根,伸手去捏了捏,微微的发热。 前世里两人鱼水之欢,好似她从来没有喜欢过。 魏祁的确在意她的感受。 他比从前更克制的要她,为了怕她不喜欢,从来没有放纵过。 又听怀里细小的声音:“臣妾……臣妾……” 半晌了也没听得到她那声满意。 魏祁挑眉,身子往后退了退,又抬起她的脸,看着她白玉脸庞上染上通红,杏眸中波光闪烁,不由失笑。 他低头:“这么害羞?连话都不会回了?” 第96章 朕自然该再努力才是 皇上的声音暧昧又沙哑,席容烟咬着唇,都快要咬出血色来,在皇上紧逼的眼眸中,终于犹犹豫豫的开口:“臣妾满意的……“ 只是声音小的如蚊,魏祁都差点没听见。 他笑了笑,身上因她这话又有了反应,在她微微错愕的目光中,又抬身压在了她的身上。 席容烟忙伸手推在面前的胸膛上,皇上那眼神看得她心里发慌,又小声道:“臣妾想起来了。” 魏祁却直接压了下来,幽深的眸子看着她,沙哑道:“既然烟儿这般满意,朕自然该再努力才是。” 说罢身体便低了上去。 又是一场耽误许久的情事。 等结束了,魏祁已经穿戴整齐了过来,席容烟身上软的连撑起来都没什么力气。 此刻席容烟目光落在皇上手上拿着的那本书册上。 那本书册是昨夜高义拿来的。 是表姐说那册子里有她和韫玉哥哥从前的情诗。 她进宫,除了那只簪子,什么东西都没有带来,那只簪子身上没有什么标识,即便别人看见也发现不了什么。 只是表姐既说了,里面定然是有的,她不知道皇上会不会看,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内容,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 因为表姐看过韫玉哥哥的字迹,或许能模仿出来。 而韫玉哥哥已经不在,要证明,便要找从前的字迹,现在的皇上会信么。 魏祁看了席容烟一眼,又看向手中的书册。 席容烟屏着呼吸,以为皇上会打开看的,却见皇上直接将书册放在了床边的烛台上。 席容烟眼睁睁看着那本书在皇上的指尖被燃烧殆尽,又变成灰烬,轻飘飘的落下。 紧接着温热高大的身子压下来,将她托着抱在怀里,温和话就落在耳边:“朕信你,便也不信那书册里的东西。” “你安心在这儿睡一会儿,中午朕过来陪你用膳,这两日先不用去皇后那里问安。” “朕已经叫人去彻查了,你放心。” 其实那册子里的东西,魏祁早就知道了。 那里头的所谓的情诗,他曾在灯下细细看那字迹,虽模仿的有几分相似,但和他派人找来的顾韫玉的字迹能明显看出不是一人写的。 此刻更没有打开的必要。 他只在意那根簪子。 他做这么多,是要让席容烟不恨他的毁去那个死人的所有痕迹。 他在席容烟额头上又落了一吻。 席容烟对上皇上看过来的眸子,她怔了片刻,又听话的点头。 等皇上走后,席容烟才唤宝珠进来。 她坐在床沿上,看着地毯很快被宫人打扫干净。 宝珠看着席容烟微微松了的里衣,里头的红痕清晰可见,又看席容烟眼眸微肿,不由为席容烟将衣襟整理好,又低声道:“主子再睡会儿吧。” “皇上说主子昨夜没睡好,让我们伺候着让主子再睡睡。” 席容烟这才觉着身上发软,身上一些地方还有点疼,就又缩进被中。 快中午时,魏祁在议事厅忙完,才往书房去,对着高义吩咐一句,又让内侍去请早等候在外面的皇后请进来。 宋贺兰在外殿几乎站了一刻才被请进去,高义让她回去等,她也偏要在这里等着,就是为了心头的那一股气。 她不明白,皇上为何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那席容烟在她眼里已成了妖妃。 皇上居然会被一个妖妃迷惑,罔顾事实,是非不分,一味的袒护。 皇上可以宠那个人,可将那个人宠到不分事实,那个人也该死了。 她从来不知道皇上会变得这么昏聩。 她大步进去书房的时候,皇上正站在桌边,好似正在等她。 宋贺兰抬头看向皇上,早已忍不住的出声质问:“昨日的事情物证具在,臣妾协理后宫,是要让后宫安宁公正。” "皇上一味的偏袒珍嫔,臣妾与后宫的其他人如何交待?" “事情传出去,其他人又如何看待皇上?” “臣妾一定要处置了珍嫔。” 魏祁冷淡的看了宋贺兰一眼,紧压着唇畔,又慢条斯理的坐在椅子上,眯着眼靠着椅背。 他问:“皇后怎么确定那东西是珍嫔的?” “东西的确是从珍嫔寝殿搜出来的,但你又怎么证明东西是珍嫔的,还是别人放进去的?” 说着魏祁的声音一沉,带出威严来:“你身为皇后,不核实真相,就急着处置,你就是这么公正的?” 那声音落在宋贺兰耳中,带着七分怒意和威严,让宋贺兰几乎撑不住身体。 她愕然抬头看向皇上,只看见皇上阴沉的面容,和历来冷酷的眼睛。 她看过太多皇上冰冷无情的样子,此刻心里只想要更快的除去席容烟。 她甚至还往前一步,紧紧看着皇上的眼睛:“臣妾自嫁给皇上七年来,从未有过逾矩过错。” “那日臣妾也在那处,是亲眼看到那麝香贴从珍嫔身上掉下来的。” “况且臣妾一视同仁,将所有人的寝殿都搜了一遍,唯有珍嫔那里出了问题,难道还不够证明么。” 魏祁锐利的眼眸冷冷看着皇后,随即喊了声高义,高义连忙带了一个太监过来。 宋贺兰看到那太监的一瞬间,心头忽然紧了紧,脸上却不敢有半分神色,手指已经掐进了掌心。 只见那太监一进去就猛然跪在了地上,朝着上头就磕头,战战兢兢的喊:“陛下饶命。” 高义在一旁低声道:“这太监借着出宫采办,底下应该收受了不少好处。” “那麝香贴就是这胆大包天的贱奴买的。” 说着高义又踢了那太监一脚,怒斥:“还不快说!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其实当初谢雨眠身边的宫女找到这太监的时候,皇上就知道了,留着他一条狗命,不过想看看皇后会不会牵扯处其他人。 不过谢雨眠找到这太监,得来的证据也是听身边的宫女说的,身边的宫女又是听其他宫女说的,事情细查也查不到源头。 跪在地上的太监脸色惨白,身上发抖,磕头道:“是谢才人身边的宫女让奴才去买的。” “奴才刚开始听说了也不敢买,只是谢才人给了许多银子给奴才,还说那东西是用来给养的卷毛狗用的。” “奴才也不懂这些,也没想到谢才人会去害人,这才答应了。” 说着他额头磕在地砖上咚咚作响:“求皇上,求皇后娘娘饶了奴才一命吧。” “奴才也是听谢才人的吩咐啊。” 魏祁静静看了皇后一眼:“这太监皇后应该认识。” 第97章 臣妾想皇上了 宋贺兰听到皇上的话后就脸色一变。 身上颤了颤。 这太监她的确认识,从前是忠靖候府的奴才。 她心里早就有野心,在宫里总是要有行方便的人。 平日里不用,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却是能用上的。 她父亲总与她说未雨绸缪,虽然身在皇后的位置上,但是皇上从来不会任人拿捏,手上的兵权也没有完全交给宋家。 当初皇上身边的部下,虽然都是忠心耿耿一起打过来的,皇上待他们也都极好,但万一谁要有个什么动作,皇上也知晓,宋家手上那点兵权也并不能威胁皇上。 更何况自己父亲手下的那些部下里,好几个也都是皇上曾经带出来的旧部,父亲平日里行事都是小心的。 宋贺兰在后宫更是要准备,要知晓一切,要坐稳位置,总要有眼线。 只是她没想到,当初皇上登基,她趁着皇上诸事繁忙布下的人,皇上却连这个小小的太监都知道来历。 还是其实皇上也一直都在防着她。 皇上关注着忠靖候府的举动,或是她的举动。 宋贺兰心头忽然升起一股恐惧来,夫妻几载,她想问问皇上,究竟有没有将她当作过她的妻。 魏祁冷眼看着失神的皇后:“皇后,朕现在问你,此事与你有关么?” “朕也想问,怎么就这么巧,谢才人的人就找上了这个奴才呢?” 宋贺兰身上抖了抖,知道现在不是她任性的时候,这事的来龙去脉她心里很清楚,谢雨眠如何得到东西,如何被黄贵人暗示她都明白。 现在这情况,这事必然要了了。 她甚至不敢深想,皇上是何时知道谢雨眠的人去找这奴才的。 幸好她有自信自己做的干净,这奴才也不敢将她供认出去。 她安排在宫里的人,都是有能牵住他们命脉的把柄。 她连忙道:“臣妾绝没有想到此事会与这太监有关。” “这太监曾经或许是忠靖候府的家奴,但臣妾并不认识,这奴才应该是从前犯了过错被赶出去,又才进宫的。” “皇上尽管彻查,臣妾与他毫无交集。” “且臣妾也不知谢才人竟然敢胆大包天的栽赃陷害,还想往臣妾身上泼脏水。” “此事是臣妾失查,臣妾定然会严惩谢才人。” 魏祁看了一眼皇后,又淡淡看着地上跪着磕头的太监,对他问:“此事与皇后有关系么?” "若你说实话,朕可以饶了你。" 那太监只哭着叩求:“奴才被忠靖候府赶出去后就与皇后娘娘没干系了,此事奴才全蒙在鼓里,不知谢才人要陷害珍嫔娘娘啊。” “还请皇上饶了奴才一命。” 魏祁抿着唇,又看了高义一眼。 高义连忙对外吩咐道:“来将这贱奴拖出去,五十杖打死了去。” 伴随着凄厉惨叫声,宋贺兰脸色白了白,身形微微晃了下。 她为了帮谢雨眠,白白失了一颗棋子。 还让皇上对她有了怀疑。 千算万算,竟然是落了一场空。 魏祁看着皇后的神色,又淡淡道:“那皇后觉得如何处置谢才人?” 宋贺兰强压心绪道:“谢才人陷害妃嫔,犯了大罪,只是发现的及时,没有造成后果,臣妾打算将她的位分降为美人,撤去身边宫女,幽禁在宫殿三月闭……”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一声冷笑。 那声音很冷,冷的她全身发凉。 陷害妃嫔这件事,可大可小,全看人怎么定。 她身为皇后,心怀大度慈悲,这么说也没可指摘的。 皇上也不能说她说的有误。 留着一个怨恨席容烟的的人,总比失去要好。 她稳着心神迎面看向皇上:“臣妾这般处置也是表明皇上宽厚,对待所有嫔妃一视同仁。” 魏祁挑眉冷冷看她:“朕怎么记得皇后昨日要送珍嫔去寺庙,如今换成谢才人就是降位分了?” 宋贺兰拢着袖子背脊笔直:“珍嫔昨日是对皇上有二心,这样的人不能留在皇上的身边。” “谢才人是因嫉妒才陷害,还算情有可原。” “听说珍嫔与谢才人从前一直交好,应该珍嫔也不会过多计较的。” “臣妾也打算问问珍嫔的意思,再做决断。” 魏祁冷眼看着宋贺兰,语气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不用过问珍嫔,将谢才人废为庶人,送入昭和寺剃发为尼。” 宋贺兰怔了怔,看着皇上冷酷的神情,她张张嘴想要开口,最后又无声的沉默下去。 她什么时候改变过皇上的决定。 皇上这是明显要为珍嫔出气,容不下谢雨眠了。 她根本保不下。 她不明白,那个席容烟究竟有什么不一样,让从来冷心冷意的皇上这么在意她。 宋贺兰掐紧手,又面色如常的点头:“臣妾今日便去办。” 魏祁看着皇后出去的背影,指尖打在扶手上,又叫来高义,指尖在面上点了两下,又道:“在昭和寺,隔些日子让谢雨眠病死。” “不用传消息回来。” 刚才高义还觉得皇上布局这么久,只让谢才人出家还觉得皇上仁慈了些,这会儿一听,皇上还是那个皇上。 他应下,立马出去吩咐侍卫去办。 魏祁往明德殿去的时候,才刚跨进去殿门,就有一道粉色的身形扑了过来。 魏祁忙抬手接住人,揽住席容烟的腰肢,低头看去,便见着席容烟抬着脸,好似十分想他:“皇上怎么这么久才来?” 魏祁挑眉,揽着人往怀里贴了贴:“朕一忙完便过来了。” 席容烟将脸往皇上的怀里蹭了蹭:“臣妾想皇上了。” 魏祁低头,细细看席容烟的脸庞,跟只猫一般在他怀里蹭,他眉目一软。 他极喜欢她这般依赖自己的模样,能让他心里升起柔软的东西。 他要的是与她一生一世,唯有能在她身上找到温情。 他牵着人往内殿走,坐在椅上又抱着她问:“想朕什么了?” 席容烟揽着皇上的脖子蹭上去,小声道:“臣妾就是想皇上了。” 魏祁将她腰肢搂紧,叹息一声。 席容烟又抬头问:“皇上让人查了么?” “表姐在宫内没有人脉,怎么得来的宫外的东西?” 说着席容烟小心的看皇上一眼:“皇上要不查查出宫的人?或是表姐身边的人?” 魏祁看她:“此事朕已经处理好了。” “是你表姐买通了采购太监得来的东西。” “至于怎么处置你表姐,皇后已经安排了,贬为庶人,去昭和寺。” 说着魏祁问席容烟:“你去看看你表姐么。” 席容烟愣了一下又摇头:“不见了。” 魏祁满意的笑了笑,往席容烟发顶上吻了一下,总算是不那么心软了。 第98章 封为宸妃 这事之后两日,席容烟便被封为了宸妃,入住承乾宫。 当皇后在众人面前说了这事的时候,众人却半点意外都没有,她们都明白,皇上为席容烟赐封号为宸意味着什么。 是昭告众人,后宫里无一人比得上她。 她们只是将目光纷纷往席容烟身上看去。 这般大的恩宠,席容烟也只是安安静静的站起来朝着皇后道谢。 仿佛这一切都是她应该得的。 宋贺兰静静看着席容烟的反应,看着她温婉低垂的眉眼,手指掐进了肉里。 她却还要面容端庄的含笑:“宸妃,承乾宫离明德殿最近,你往后更要尽心服侍皇上,也不枉皇上这般喜欢你。” 席容烟便恭敬的垂首:“嫔妾谨听皇后娘娘的话。” 从皇后那里出去,席容烟一人走在最前面,其他嫔妃都有意无意的与她之间拉开距离,仿佛是要刻意的去孤立她。 席容烟也自然感受到了这微妙的气氛,也没有回头。 她进宫两月多不到三月,如今已经是宸妃,是许多后妃大抵一生都够不着的,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得到的太轻而易举。 她独自上了步辇,回想她入宫时的心境,与此刻的心境,早已变换许多。 步辇直接停在了承乾宫,从前含元殿的管事姑姑凌姑姑等在门口的,见着席容烟过来,便忙拢着手带笑迎了过来,低声道:“伺候的人还是以前含元殿的人,里面的一应布置也是按着您从前的喜好来的。” “皇上说娘娘现在进去看一看,要是还有哪里不满意的,直接吩咐奴婢,奴婢去重新布置。” 席容烟听着姑姑的话一路往前走,在跨进承乾宫的一瞬间,她的心口忽传来一股钝痛,叫她一下捂在胸口上,看向面前宽阔气派又金雕玉砌的宫殿。 她是第一回来,忽如其来的钝痛和心慌叫她心上一紧。 跟随在旁边的姑姑见着席容烟苍白的模样,忙伸手扶在席容烟手臂上,着急的问:“娘娘怎么了?” 胸口的钝痛缓落下去,席容烟又抬头看向宫殿内那一颗参天的松树,横生的一根树枝上系着秋千,轻微的随风晃动。 她仿佛看到那秋千上曾坐着过人,怀里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笑声传入她耳膜,又是一阵胸闷。 席容烟觉得自己像是病了,出现了幻觉,她深吸一口气,摇摇头,又对着旁边的凌姑姑问:“这里曾住过谁?” 凌姑姑笑道:“皇上登基后,这里就一直空闲着,不曾有人来住过。” 席容烟便又问:“那之前呢?” 姑姑想了想:“先帝在时,这里住着纯贵妃,不过纯贵妃后头犯了错被打入了冷宫,后来这里就一直空着了。” 席容烟视线从那秋千上移开,点点头,跨进了宫内。 承乾宫主殿占了五间,比含元殿还要宽敞。 置办布置倒是与含元殿比起来并没有相差太多,许多布置也是按着席容烟的习惯来的。 姑姑又在旁边轻声道:“这里还有小厨房的,平日里娘娘爱吃什么,吩咐下去就可以开小灶了,不用等膳房的送来。” 席容烟没说话,一步一步往里面走,眼前掠过镂空雕花的窗与屏风,还有那轻纱帷幔,再到东屋寝卧里的那张刻着双凤衔珠的紫檀大床,和窗下描金山水纹海棠香几上的双鸾菱花铜镜。 姑姑一直观察着席容烟的神情,见席容烟从进来后就一直没说话,不由低声问:“这里的布置娘娘可满意?” “若是有不满意的,奴婢这就去吩咐了重新置办。” 席容烟收回视线,又出去西暖阁内,坐在黄花梨鎏金宝象罗汉塌上,背对着身后的大花窗,旁边小案上落下温和的剪影,落在小案上的牡丹瓶花上,在熙熙暖阳中含笑:“一切都好的。” 凌姑姑便忪了一口气,又叫宫人来上茶:“那小书房内皇上给娘娘准备了许多书,说是特意给娘娘准备的,娘娘得空了也可以去瞧瞧。” “这里离皇上平日里喜欢散心的小花园近,皇上说娘娘平日里也可以往小花园去走走。” 席容烟端着茶盏,低头抿了一口茶水,压着心底深处那一丝莫名的不适,又点头:“好。” 等凌姑姑退下去,宝珠便担心的凑上来小声问:“主子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席容烟摇了摇头:“就是有些心慌,应该也不怎么要紧,这会儿好多了。” 玉竹担忧道:“主子从前没这毛病的,要不请太医来瞧瞧吧。” 席容烟手指按在胸口上,轻声开口:“也不要紧,大抵是这些日生了些事,我心境不平才这般的。” “过两日再说吧。” 玉竹便知道席容烟说的什么事了。 谢主子那事也的确是让人没想到,从前那般亲近要好的,却是最先要害主子的。 她便叹息一声,没开口了。 夜里魏祁过来的时候,看到站在承乾宫门口等着他的席容烟,依稀之间,竟还觉得有一瞬间是错觉。 前世里席容烟在这个地方住了三年,却一次也没有出来迎过他。 他不由顿住步子,细细看向那宫灯下模模糊糊的身影,裙摆微微摇曳,她身上的味道若即若离,即便看不清她面容,也能想象到她细眉下的一抹容色。 他又迈开步子,走到她身侧,精确无误的牵着她的手,又往宫殿里面走。 他想起许多旧事。 他与席容烟第一回见面的场景,是他十六岁时在父皇的寿宴上。 第99章 烟儿,你又不乖了 那时候席容烟跟随着她母亲去那时候的皇后身边问安,他站在端妃的身后,静静看着那一身粉色的小小身影,规规矩矩,安安静静的,生的格外的漂亮喜人。 那时候席容烟才六岁,扑去席太后的怀里,叫人一瞧就想去逗一逗。 那夜端妃对他说,可惜席家的四姑娘年纪太小,不然想法子许给他做正妻,将来便能给他鼎力支持。 那时候太子已死在被幽禁的东宫里,他明白端妃这话的意思,要是娶了席家四姑娘,不仅太后支持他在父皇面前举荐,背后又有席家还有与席家交好的世家了,他在剩下的三个皇子里胜算更大。 或许便是那一句话,叫他莫名其妙对那小姑娘多关注几分。 后头两年后他回京大婚,他本刚在北地又获了一场大捷,却被匆匆传旨回京。 是端妃特意为他挑选的妻子,忠靖侯府的嫡长女。 那时候忠靖侯职位是北地随州中军总管,北地副都督,袭三品将军,这桩婚事对他来说不算是如虎添翼,但宋家有些功名战绩,常在北地驻守,对他在北地收拢人心有好处。 那时候他身后已经有支持他的党羽和部下,他有战功,勤勉克已,在父皇的心里有一席之地,但他回京后的那几日,除了去与父皇问安,便独来独往,只想少惹猜忌。 他骑马去寺庙里清净,没想到席容烟也在。 那时候她也八岁了,也不知道怎么跑去他那儿的,像是在和谁捉迷藏,偷偷摸摸的躲在了他门后,事后发现他了,又害怕又怕失礼的大着胆子过来给他赔罪。 他叫人打听,才知席家大夫人每月都会来那寺庙吃斋饭清修小住几日,他鬼使神差的竟也连着来了几日,大抵是为了多看那小姑娘放纸鸢的样子。 亭亭玉立,秀骨匀称,笑的喜人,又看起来软糯糯的。 其实真要说起来,魏祁大抵在席容烟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注意她了,只是他很少在京,回来一趟也还记得她。 但那时候他并没有在席容烟身上想到过关于情爱的东西,更多的是一种不由自主的关注。 他真正意识到自己对席容烟的感情并不一样的时候,是她及笄那一年。 他在太后那里见着她,见着她已初长成少女,腰肢纤细,亭亭玉立,秀白如莲花,竟叫周遭黯然失色。 竟叫他忽动了纳她进宫的想法。 尽管那是一闪而过的想法,也足以叫他知道自己对席容烟,早已不是一般的只是无意识的关注她。 魏祁微微低头,眼神的余光处看向此刻并排走在他身侧的席容烟,宫灯暗暗,她脸庞流畅温润,光色在她鼻尖处流转,又落到她长睫上,还是从前的模样。 他捏紧她的手。 皇上这一夜好似格外的有兴致,从上榻起便没停歇过,席容烟浮浮沉沉,半梦半醒,耳畔听着皇上一声声沙哑的轻唤,又陷入沉沉的梦境里。 梦境里的她也被一具高大的身躯压在身下,喘息声也落在她耳边。 手腕处传来清晰的疼,疼进了骨头里。 她动弹不得,忍不住喊了一声:“疼……” 目光处那双眼睛渐渐往她靠近,他下颌上的一滴汗水落入她脸颊,那双眼睛带着情欲,又带着冷酷的冰凉,手指紧紧捏着她的下颌,声音阴冷:“烟儿,你又不乖了。” “朕喜欢听你的声音,却不是叫你喊疼的。” 阴冷的声音嗜血又骇人,席容烟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人,那张面容渐渐与皇上的面容交叠,阴翳阴沉,她惊恐的出声:“皇上……” 皇上…… 席容烟张张唇,耳边的喘息忽远忽近,她眯开雾蒙蒙的眼睛,眼前的人影晃动,她伸出手,怔怔看着自己白净的手腕,没有一丝红印。 只是如蚂蚁细咬的疼却好似从梦里出来在蔓延。 手腕很快被一只修长的大手握住,面前的人影压下来,叹息般的喘息一声,又吻住她唇畔:“烟儿……”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声音。 她看着面前满是情欲的眼睛,微微闭着眼,额上有细小的汗珠,她竟有一刻分不清现在到底还在没在梦境中。 她闭上眼睛,那道阴沉的声音又响在耳边:“烟儿,听话。” 烟儿,听话…… 席容烟又睁开眼,面前低沉的眸子看着她,一只手指覆在她眼尾,怜惜的吻了过来:“烟儿,难受了?” 她又感觉自己的身子被托起来,身子被抱入温热的怀抱,一只大手抚在她后背上:“朕轻一些。” 她看了看头顶上的床帐,梦境里从来都模糊不清的场景好似忽然就清晰了起来。 她闭上眼睛不愿自己想,在滚烫的怀里顺从的低吟。 一切沉寂后,她闭着眼睛,感受到皇上在为她擦汗,动作温柔,她也眷念的捏紧皇上的衣襟。 她想,梦境里的人怎么会是皇上呢。 皇上对她极好,极温柔,一定不是的。 只是当她又睁开眼,目光触及到皇上敞开衣襟内胸膛上的伤口时,又情不自禁一颤,将手覆在了那上面。 魏祁本是正闭着眼睛缓神,感觉到胸膛处的触摸,不由低头看去,就见席容烟手指描摹他那处伤疤。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指,低低道:“这伤疤是在朕十七岁时留下的,刀上有毒,割了腐肉后即便好了也留下了疤痕。” 魏祁并没有在意这一道伤疤,他从十五就入了军营,身上的伤口不少,胸膛这里的伤疤,并不算的上什么。 只是到底看起来有些狰狞,他又怕吓着她了,将衣襟拢住,又抱起人看了看她面容,潮湿的眸子下染着红晕,看起来格外的诱人,他没忍住又往那红唇上吻了吻,黑眸深深看向她,沙哑道:“一个伤疤没什么好看的,烟儿,这回朕让你舒服些么?” 第100章 很快就能习惯了 席容烟怔了下,又对上皇上的眼睛。 她不明白为什么皇上每次之后总要问她,好似她的感觉异常的重要。 但其实这样的话也是羞于启齿的。 她咬着唇,说不出那些话来,便轻轻的点头。 魏祁便笑了笑,又拍拍席容烟的后背:“睡吧。” “明日再沐浴。” 席容烟听话的嗯了一声,又低头靠在皇上的怀里,闭上眼睛。 魏祁静静看了看席容烟在他怀里入睡的模样,又低头看向胸膛,那只手还放在他的伤口上。 他挑眉,又看了席容烟一眼,握着席容烟的手放在了腰侧,抱着她睡了过去。 第二日早上的时候,席容烟跟着皇上一起起来,她看着皇上从外间进来,仿佛梦里那个人挑开床帐,一脸阴沉的往她身上压下来。 这样的场景在梦中也有过,就连此刻皇上身后那张粉色的芙蓉石屏风也一模一样。 那缓缓过来的身影让她忽然面露出惊恐,熟悉的场景,仿佛那个人一进来,她就会做出这样心慌的动作。 魏祁看着席容烟后仰躲避动作,又对上她害怕的眸子,往床榻边走来的动作忽的一顿。 这样的场景他在前世见过了无数次。 但魏祁没想到,他还会再见到。 魏祁将步子顿在原处,微沉的眸子将眼底的阴沉压下去,这一幕其实是他最不愿再看到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席容烟在看到他进来时,还会做出这样的反应。 他缓下神情,继续走到她的身边坐下,不动声色的看着席容烟脸上的情绪,又伸手握在她手上,有些担忧的问:“烟儿,怎么了?” 低沉的声音如夜色里的低语,旁边珊瑚木座玉钩宫灯幽幽透出光线,落在魏祁的半边脸颊上。 望着那双低沉的眸子,席容烟的眼前却又仿佛看到了另外的场景。 她看到自己的脚踝被锁链锁在床榻上,那人坐在床沿上,也是这样安静低沉的神情,脸上冷漠。 他说,烟儿,这就是你想要的是不是? 一辈子被锁在这里。 这就是你不听话的代价。 还是你也希望朕这么对你? 明明灭灭,那声音依稀响在耳边,分不清到底是谁在她耳边低语。 眼前皇上的眼睛又温柔又阴沉,她竟也分不清面前的皇上是不是真的皇上。 分不清耳边的那些话到底是梦里的声音,还是面前的皇上正在对她说话。 她忽然低头看去,悬在床沿的脚踝处什么都没有,又看向旁边,温柔的宫灯撒下缱绻的光色,屏风外有熟悉的影子站立,那是玉竹和宝珠。 她悬着的心又落下去,压着自己的心事,告诉自己,全都是梦。 再抬头的时候,正对上一双复杂的眼睛。 魏祁深深看着席容烟失神的反应,又见她刚才低头去看她的脚踝,他紧紧看着她的眼睛问:“烟儿,怎么了?” 席容烟张张口,想要告诉皇上她在梦中被人用锁链锁住了脚踝,可话到了喉间,又忽然咽下去。 她不知怎么的,竟不想告诉皇上。 她摇摇头,轻声道:“大抵是臣妾刚来承乾宫,还有些不习惯。” 魏祁叹息:“这里离朕最近,你去找朕也放便。” “若是再有人对你不利,朕也能早点护住你。” 说着魏祁轻轻握了握席容烟单薄的肩膀:“烟儿,很快就能习惯了。” “往后你会一直住在这里,等朕忙完一些事情,便会来与你同住。” 席容烟还从未听说过皇上与妃子同住一宫的,只听说过有帝后情深,一直同住一宫。 她心有触动,虽然没想过与皇上有那些佳话,却也心跳加快。 她倾身抱紧皇上,脸上染了红晕,温顺的轻轻嗯了一声。 魏祁垂眸看着席容烟的反应,又抱了抱她才起身走了出去。 出去时他看了一眼守在外殿的凌姑姑,沉着脸低低吩咐了一句才离开。 早朝过后,宣政殿内的龙案上堆满了折子,随手打开几个,便是说的同一件事,立太子。 魏祁眼底冷淡,高义又匆匆进来道:“秦大人与尚书左丞于大人求见陛下。” 魏祁的脸上依旧没有反应。 秦志清与忠靖侯府一样出身桢州大族,外人常评他理能有名,如今为御史台殿中侍御史,到底也忍不住要来搅浑水了。 魏祁顿了半晌,摆摆手,让高义去请人进来。 席容烟被太后请去慈宁宫,一拉着席容烟便问她肚子里的动静。 席容烟依旧摇头,手指抚在小腹上,其实她也不明白,怎么还没有怀上。 太后便一脸担忧的对席容烟低声道:“现在还是皇后那头的急了,朝中原桢州那一党的人,纷纷上折子让皇上立太子。” “大殿下于情于理立为太子无论如何都是说得过去的,只是这太子一旦立下,再要另立,就要废很大的功夫了。” “你肚子也快争气些,也让皇上别那么快立下太子。” 说着太后弯腰拉着席容烟来身边,神情认真的对她道:”或许现在让大皇子犯错也容易。” 席容烟一顿。 太后就低声道:“如今大皇子快生辰,按照以往是交由礼部来大办的,你只需要随口找个理由,在大殿下的生辰宴上说大殿下对你不敬,皇上定然会对大皇子厌恶。” “如今你正得宠,皇后和大皇子不喜欢你怎么都说得过去,皇上又那般护你,这事定然能成。” 席容烟虽说知道背后会明争暗斗,但却不想用这样的手段。 她摇头道:“姑母,不说我这样做自己心里难安,难道皇上就看不出来有问题?” “我不想这样做。” 太后一顿,看着席容烟叹道:“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魏恒做太子?” “他要真做上太子了,将来继承了皇位,你的孩子可不一定能安稳。” “你记住,你是宠妃,是他父皇为了你不给他母亲脸面的宠妃,他心里恨你。” “你可别看他年纪小,你不忍心先下手,他成了太子,将来就成了你的隐患,一心要除去你了。” 席容烟知道姑母的话,但她也记得皇上与她说过会立她的孩子为太子。 她不知道皇上的话是不是真的,但却信皇上对她的好, 她轻声道:“每年都有人劝谏皇上立太子,皇上也一直没立,皇上或许有皇上的考量呢?” “要是皇上想立大殿下为太子,或许早就立下了。” “姑母让我再看看。” 从太后那里出来,踏进承乾宫里,席容烟撑头看着窗外的秋千,又静静想了许久。 夜里魏祁过来之前,就早已知道席容烟这一日里做了什么。 更知道她与太后之间的话。 也知道她在下午发呆了许久是在想什么。 他慢条斯理的牵着她去罗汉塌上坐着,又低低的看着席容烟的眼睛,低沉道:“最近朝中一直在劝着朕立太子。” 第101章 朕虽是一国之君,但也是你的枕边人 席容烟没想到皇上会主动与她提起这个,一愣下抬头,微微有些惊诧。 魏祁对上席容烟的眼睛,看着她惊诧的眸子,又淡淡道:“不过朕从来没考虑过现在立太子。” “更不打算立魏恒为太子。” 席容烟看向皇上沉静的眸子,心里却跳了一下。 她张张唇,下意识的开口问:“那皇上……” 话到一半席容烟又顿住,她明白这些事情不是她应该问的。 魏祁看了眼席容烟欲言又止的模样,笑了下。 其实太子的位置,即便席容烟不开口,他早为她准备好了。 将来她是后宫之主,全没有必要担心这些,全都是她的。 他将手指放在席容烟的小腹上,声音既漫不经心,又好似是分外严肃认真:“烟儿,朕说过,我们的孩子,会是太子。” “朕既对你承诺,你就不用再胡思乱想。” 席容烟心抬头惊愕的看着皇上:“皇上为什么……” 魏祁捏着席容烟的下巴挑眉,看着她素净的脸庞,这样的承诺他不止对她说过一次。 现在他再告诉她,是要她安安心心呆在他身侧就是,其他的事情她都不用担心。 魏祁对上席容烟的眼眸,静静道:“朕虽是一国之君,但也是你的枕边人。” “即便将来朕护不了你,我们的孩子也能护你。” “你在朕身边,朕必然不会让你担惊受怕。” 席容烟怔然看着皇上额眼睛,又感动的低头扑进皇上的怀里。 皇上与她说的话,让她的心绪起伏,更让她觉得更舍不得皇上对她的好。 让她更依赖皇上,想让皇上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她一点都不喜欢这些日子自己心底深生出来的,那些抗拒皇上的情绪。 她不想再做那些噩梦了。 眼眶只觉得一股酸涩,她又抬起脸庞哑声道:“皇上这般待臣妾,臣妾唯有感激。” “臣妾也只想一辈子陪在皇上身边。” 魏祁低头,瞧着面前人眼里含泪,像是总算明白了他对她的苦心与心意,长舒一口气,又抱紧她在怀里,手指擦去她泪光:“烟儿,朕不需要你感激朕。” “朕只要你一辈子不离开朕就够了。” 说着魏祁静静看着席容烟眼睛,压下腰来靠近她:“烟儿,你会永远陪着朕么?” 席容烟盈盈看向皇上的眼睛,十分认真道:“臣妾会永远陪在皇上身边的。” “皇上待臣妾这般好,臣妾也不想离开皇上。” 魏祁看着席容烟的眼睛。 如今已快是六月的天气,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席容烟身上也换下了稍厚的锦缎,换上轻薄的银丝纱春衣。 后背被皇上的手指按着,身前贴在皇上的胸膛上,仿佛能感受到皇上身上的温度。 温热的,隐隐能感受到那里面的心跳。 这样暧昧的姿势让席容烟脸颊发热,她想要低头,下巴却被皇上抬起来,她被迫迎上皇上的眼睛,就听见皇上低沉的声音落下:“烟儿不想离开朕,那怎么最近好似又有些躲着朕。” 席容烟一愣,原来皇上竟然察觉到了么。 还是已经很明显了。 她以为自己控制的很好了。 席容烟咬着唇,小声道:“臣妾没有……” 魏祁眼底看着那鲜红的唇瓣被咬出一排浅浅的牙印,便觉得身上一紧。 他往前倾了倾,热气往席容烟脸上扑去,又沙哑的问:“这些日子又做噩梦了么?” 席容烟摇头:“臣妾吃了太医的药后,没怎么梦魇了。” 魏祁静静看了席容烟两眼,又点头:“那药再吃些日子。” 其实那药苦的很,又的确是没什么用。 但她若说没用,皇上定然又要让太医重新开方子。 她总有预感,即便她吃再多药,也依旧不能让她不做噩梦。 她回想,那梦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好似是顾家出事的时候开始的。 但她又想不起梦里的人与顾家有什么联系。 她十分听话的点头,又弯腰去靠在皇上的肩膀上,静静的闭上眼睛。 魏祁的手指又落到席容烟的细腰上,捏了捏又问:“补气血的药按时吃了么?” 席容烟嗯了一声:“臣妾都按时吃了。” 其实这些魏祁都知道,不过是想找找话与她说。 闻着怀里淡淡的暖香气,他抱紧她柔软的身子又问:“外面的秋千喜欢么?” 席容烟软软唔了一声:“喜欢。” 细细哑哑的声音是女子特有的柔音,魏祁按紧了怀里的身子,又低嗅她身上的味道:“烟儿喜欢就好。” 席容烟觉得身子被皇上抱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动了动身子,刚才推开一点,后背上的手指又按着她贴在皇上的怀里。 那修长的大手带着不容忽视的温度在她后背游走,她再迟钝也察觉到了那股暧昧的气氛。 脖子处传来一阵细痒,炙热的呼吸让她连耳垂都红了红。 接着她后背的手指离开,皇上往后退了退,一块微凉的东西抵在她唇上,皇上低低的声音响在耳边:“南边送来的甜瓜,你尝尝。” 席容烟低头看去,看着皇上指尖上的甜瓜,顺从张开口咬了一口。 甜瓜是南地特有的,清甜解暑,又有甜香,京城极少能吃到,只有在宫内才能吃到。 从前席容烟进宫,在太后那里吃过一两回,心心念念,可惜因着路途遥远,几千里路快马不眠不休也要大半月,因着容易坏,即便是宫里也不多。 席容烟没想到又能吃到。 对面皇上灼灼的眸子看着她:“喜欢么?” 席容烟也真真的喜欢,看向皇上:“臣妾极喜欢的,谢过皇上。” 魏祁便将剩下的又送到席容烟唇边,晦涩的眸子看着她布满水色的唇瓣,声音低沉:“喜欢就多吃一些。” “碟子里还有。” 席容烟又咬了一口吃完,往旁边看去,碟子里还有好几块,又看向皇上问:“皇上不吃么?” 魏祁深深看着面前的人:“烟儿喂朕么?” 席容烟一怔,又红了脸庞。 她去拿了一块,手指还有些羞涩的抖了抖,送到皇上的唇边,小声道:“皇上也尝尝。” 魏祁眼底映着那抹红晕,低头咬了一口,又看着席容烟:“剩下的烟儿吃便是。” 席容烟怔然看着面前皇上咬过一口的甜瓜,心跳的快了快,在皇上看来的视线下,还是低头咬了下去。 第102章 朕许你一生一世,也许你只你一人 魏祁眼光灼灼的看着席容烟咬上自己咬过的地方,目光幽深,呼吸炙热起来。 前世里她连他用过的茶盏都不肯用的。 他弯腰凑近她,看着她粉色规矩的领子上那一串珍珠璎珞,也跟着勾勒出她起伏的曲线。 他捏向席容烟的手腕,就着她的手又低头吃了一口,又要她将她手上剩下的吃完。 席容烟的心扑扑直跳,手指都颤了颤,皇上这时候离她很近,呼吸都在她脸上,她只觉的脸颊红透,在皇上的注视下又咬了一口。 指尖的汁水从手腕划入袖中,带着一股黏腻的凉意,当最后一口吃下去的时候,下巴被挑起来,就是急风骤雨的吻。 帷幔外还站着宫女,玉竹和宝珠还守在旁边,席容烟脸颊红尽,皇上那双带着欲色的黑眸竟看的她有一丝害怕,仿佛梦中那男人的眼睛一般,如一头恶犬猛兽。 魏祁看着席容烟含羞带怯,眉眼盈盈,黛眉中的温顺静好,仿佛会一生一世温顺的跟随在他身边,让他为她遮风避雨,全心全意的只依赖他。 他的心滚烫,她唇畔上还有甜瓜的香气。他难得在她面前强势的捏住她下颌让她转过头来,看着她乌发间隐隐绰绰的珍珠耳坠,看她如画眉目永远缱绻安静,叹息一声,抱紧了她。 屋内早只剩下了两人,光影照进来,在地上倒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形。 宝珠透过帐幔上倒映出来的影子只看了一眼就红了脸不敢看,转身又让内侍后退一些。 屋内的席容烟趴在皇上的肩上,罗汉塌下散着她身上的衣裳和首饰,魏祁却依旧衣冠整齐,又抱着她往床榻上走。 身子被放到床塌上,席容烟看着皇上高大的身体压下来,面容尊贵,眼眸里欲色交织,交映出别样的狰狞。 她情不自禁将手往前面抵,更情不自禁将面前的皇上看成梦境里的那个人。 她已没法子控制自己的情绪。 害怕皇上,喜欢皇上, 她分不清,更没法子掌控自己。 甚至分不清是不是又在梦里。 她只能闭上眼睛,手指紧紧捏在皇上的衣襟上。 又缠绵到深夜才停歇。 住来承乾殿才两日,这两日里皇上的兴致都好似格外的高。 她也从来没有觉得这么难捱过。 从前她扯一扯皇上,皇上就会顺着她,这两日她扯也没用了。 席容烟早上醒来的时候身上酸痛的难受,低头看到松垮的衣襟,又将衣襟拢紧。 抬头又见皇上闭着的眸子,长眸冷清,睡着时看着有一股旁人勿近的冷漠。 她忽的心里生出些莫名的情绪,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她又垂下眼帘,翻了个身,看向头顶的床帐,这张床塌熟悉的让她心慌。 从前从未梦见过那张锁住她床塌的样子,如今躺在这里,却好似梦境中的一切都是真的。 魏祁在席容烟翻身的那一霎那便醒了过来,手指用了些力,人便又转回到了他怀里。 这两日他难得的满足,又翻身压在怀里的人身上,幽幽的看着她:“怎么醒这么早?” 说着他低头在她颈上深吸一口,又叹息道:“今日不上朝,再陪朕睡一会儿。” 身子被紧紧圈再皇上的怀里,密不透风的,哪里能睡着。 席容烟推了推:“皇上能不能先松开臣妾?” 魏祁却不怎么愿意放手,他好不容易满足后能再与席容烟温存,身上放松下来,又抱着席容烟翻了个身,让她趴在自己身上。 乌黑顺滑的青丝纷纷从后背到肩头一侧,将那张白净的小脸儿拢在其间,看起来愈加小巧精致。 魏祁深吸一口气,捏着她下巴让她抬头,细细看她温顺听话的模样,心生出一丝丝满足欢喜来。 前世里定然是不会有这种时候的,如今他已经十分满足。 她揉着那滑腻的下巴,些微遗憾的叹息:“烟儿的身子什么时候才能怀上朕的孩子。” 那个两人曾经有过的孩子,当他知道她怀上的时候,那时候的他欣喜的想过孩子的模样,更想过孩子的名字。 可惜,那孩子没有留下多久。 席容烟看着皇上遗憾的眼眸,小声问:“皇上很想让臣妾怀上孩子吗?” 魏祁笑了笑:“朕与你的孩子,朕自然很期待。” 席容烟又忽然想起昨夜皇上对她说的话,会立她们的孩子为太子。 她咬着唇,心里扑扑直跳,又小声道:“臣妾也想怀上皇上的孩子。” 这话早已取悦了魏祁。 或许是从前从未得到过她的一丝温存顺从,如今仅仅是她一句话便叫他心潮涌起,身体又紧绷起来。 明明不是纵欲的人,偏偏因她一句话便无法控制自己。 她说愿意生下他的孩子。 这就够了。 为她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魏祁深深叹息一声,手指轻抚上席容烟的脸庞,手掌紧紧压在她后背上,沙哑的道:“烟儿,等你怀上朕的子嗣,朕便让你做皇后,做后宫里朕身边唯一的女子。” “朕许你一生一世,也许你只你一人。” 一生一世。 唯你一人。 席容烟呆呆看着皇上的眼睛。 她的心乱跳,这样重的承诺,皇上好似随口就对她说了出来。 他是一国之君,也可以做出这样的承诺么。 自己在皇上的心里,值得皇上做出这样的承诺么。 她张张唇,呼吸一滞。 魏祁看着席容烟发愣的神情,那眼中倒映出自己的模样,是他再一次看清自己在她眼中的样子。 他仅仅因为她的一句话,就已经情不自禁。 更不期盼她的回答,只要她听见就够了。 只要她能够明白自己的心就够了。 魏祁托着席容烟的腰又将她往上提了提,又看着她:“烟儿,你愿意么?” 第103章 她的梦境 席容烟不明白皇上为什么会问她愿不愿意呢。 皇上是九五之尊,这样的承诺,只怕后宫里的每一个女子都是愿意的。 就连她也不意外。 她轻轻点头,小声道:“臣妾愿意。” 只是这话说出来的时候,心头却又忽然泛起一股难受来,叫她出口的话在喉间有一些艰涩。 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她本该也喜欢上皇上的。 她现在也的确喜欢皇上。 捏在她下巴上的手指又紧了紧,她的脸庞被带到皇上的面前,那双幽深深情的眸子看着她,他听到皇上低沉的声音:“朕的烟儿……” 接着她落入一个温热的怀里,鼻端都是皇上的气息。 她完全被皇上的柔情包裹,分不清云里雾里,手掌贴在皇上宽厚的胸膛上,那里心跳有力,带给她分不清情绪的安心。 之后一连几日,席容烟夜里总是做梦。 她梦见她怀里抱着一个四岁大的孩子坐在秋千上,他埋在自己怀里,满脸委屈:“爹爹呢,他们都说爹爹死了,盛儿不信。” “娘亲,爹爹真的死了么?” “娘亲,盛儿想爹爹……” 秋千摇晃,她看见自己低头落泪,斑驳的树影落下来,安静又让人觉察出一股伤心。 她往前走了两步,面前的人却看不见她,她听见自己低低的声音,微微哽咽:“盛儿,往后在宫里,不许再提你爹爹。” “一定要记着娘亲的话。” 席容烟想看清那个孩子的面容,那孩子的面容却模糊,她只听见任性的哭声,就一下子从梦中惊醒。 周遭的一切都是黑漆漆的。 她却从漆黑里清楚的知道这张床塌上每一处的位置,仿佛她曾经在这里呆过许久。 已经好几夜半夜从梦中醒来。 梦里的场景越来越清晰,那个秋千就是承乾宫内的那个秋千。 那张曾锁住她的床塌就是她正躺着这张床塌。 而梦里那个囚禁她,声音阴沉的人,与皇上的声音一模一样。 只是她明明没有孩子,为什么会梦见自己抱着一个孩子。 席容烟再睡不着,一下子从床榻上坐起来,又轻轻唤外头的宝珠进来。 今夜皇上没有过来,宝珠就守在屏风外头,即便席容烟的声音很小,她也能听到动静。 她从屏风外一进来,就看到席容烟单衣坐在床沿上,脸颊苍白,眼底疲惫。 宝珠一愣,连忙走到席容烟身边问:“主子怎么了?” 席容烟捂着胸口,低声道:“我心慌。” 宝珠吓了吓,连忙道:“要不现在去请太医吧。” 席容烟拉住她:“这会儿半夜就算了,明早再说。” 说着席容烟抬头看向周遭,又问宝珠:“你觉得这处地方熟悉吗?” 宝珠一愣,跟着席容烟的视线看了看周围,又看向席容烟灯下的眼睛:“我们才来承乾宫半月,奴婢从前没来过,没觉得熟悉。” 席容烟喃喃:“我怎么梦里总是梦见这里。” 宝珠担心道:“主子还做梦?” 席容烟手撑在额头上,一头青丝落下来,遮住她倦色的面容,投下暗影,细细的叹息传来:“明日还是问过太医了再说吧。” 第二日太医早早来为席容烟诊脉,他低着头从外头进来,走过精巧布置的每一处地方,最后停在席容烟面前。 如今席容烟是后宫里人人都知晓的,皇上最喜欢的宸妃,太医也不敢有一丝怠慢,连忙恭敬的问安。 接着就听到一声极好听的细腻声音传来:“张太医不用多礼。” “这些日本宫夜里总梦魇,也总梦一些不着边际的东西。” “还请张太医为本宫瞧瞧,可能为本宫调理好。” 一只青色宽边袖下的白净皓腕落在了他的面前,带着怡人的香气,光是瞧那手腕一眼,细腻匀称,肤如凝脂,便知晓宸妃的美貌。 张太医忙点头,拿出一张洁净的白帕放到席容烟的手腕上,伸手把脉上去。 把完脉,他又小心的抬头,视线缓缓上去,路过那脖上金银点翠的璎珞,又落到席容烟脸庞上,一对金镶翡翠水滴耳坠,发上只简单两根金累丝点翠镶珠兰花簪,便是一幅如繁花叠翠的美景。 那低垂的烟眉如远山,眉下眼眸似水,带着一丝倦懒,樱唇琼鼻,叫人看过去就舍不得移开目光。 又见那淡色的烟水眸子朝他看来,张太医才惊觉失态,连忙垂下了目光。 席容烟这几日夜里没睡好,白日里便总是心不在焉的失神,虽察觉到张太医在看她,也并没有觉得什么,只当他是在看她脸色如何,便又问:“如何?” 张太医正年轻,本这回不该他来的,偏偏师傅上回来诊脉过,没给宸妃根治,便不敢来了。 他把脉半晌其实也没把出什么问题来,除了有些气血不足,但也并不算有太大的毛病。 他心底斟酌一下,又低声的开口:“宸妃娘娘的脉弦细弱,惊悸伤神,以安神定志丸调理,应该能调理好。” 旁边的粉色芙蓉石蟠龙香炉缓缓升起一抹青烟,正是六月的天气,微微热起来,那青烟随着席容烟手中团扇轻扇,化为一抹雾气,缭绕开来。 香气四溢,张太医目光落到那垂下的裙摆上,白色的凤尾蝶刺绣栩栩如生,耳边轻缓传来的声音他竟也没听见,只闻着那香气,呆呆看着那裙摆。 席容烟见自己的话没回应,低头又见张太医看着她裙摆失神,不由将手腕搭在旁边的小案上,另一只手捏着扇子放在膝上微微弯腰:“张太医怎么了?” 张太医才如梦初醒,连忙抬头。 抬头的霎那与席容烟目光对上,那双极美的眸子让他又失了神。 第104章 或许朕舍不得你 他在太医院只听说过宸妃如何受宠,却从来未见过,如今一见,才觉得难怪宸妃受宠。 那香气若有似无的扑在他面前,他再不敢看面前的那双眸子,只将目光放在宸妃那微微悬空的颈链上,低声道:“还请宸妃娘娘再说一遍。” 席容烟揉了揉疲惫的眉间,又问了遍:“那安神定志丸吃多久能见好?” 张太医又低头,这回连宸妃的裙摆都不敢看,低低道:“寻常来说一月便能见效了。” 席容烟略有些遗憾的点头,还要一月才见效…… 她被那些梦境缠身,夜夜不能睡好。 不过好歹能见效也好。 她让宝珠跟着张太医去拿药,又撑头在小案上看着上头放着的,刚送来不久的甜瓜。 这些日皇上每日都会让人送来,曾经她在太后那里的时候,也知道这个不常有,但入六月来,她这里便没断过。 她心不在焉的拿起一块,又咬了一口,甜味在唇舌中晕染开,她想起皇上温柔抱着她的场景,又垂下眸子。 这头宝珠跟着张太医出去,才出了帘子,就看到皇上居然站在帘外,也不知站了多久。 张太医一顿,忙跪下问安。 魏祁低低看了张太医一眼,眼底的阴沉让他周身看起来有些冷,又低声问:“宸妃怎么了?” 张太医便忙说了一遍。 魏祁抿着唇,又看了一眼跟在张太医身边的宝珠,不发一言的往里头走。 席容烟早听到帘子外的动静了,擦了手站起来,只是还没走到帘外,皇上就走了进来。 皇上进来的那刹那,她见着皇上冷沉的眉眼,凌厉眉峰下的那双长眸,看起来有一瞬的骇人。 她心里一跳,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魏祁也没想到席容烟会站在帘子后,脸上的神情一顿,又看到席容烟后退的动作,抿了抿唇,又往她身边走了一步。 视线扫过她身后侍立的宫女,那罗汉塌中间的小案上还放着吃了半块的甜瓜。 他视线又回到席容烟的脸上,不动声色的缓了神情,又伸手牵着她去坐着,指尖摩挲在她掌心问:“又做噩梦了?” 席容烟想着皇上该是知晓了,便点点头,低声道:“夜里总是做梦,太医说臣妾应该是伤神,给臣妾开了安神的药丸来。” 说着席容烟抬头看向皇上:“或许是臣妾刚来承乾宫,还不习惯吧。” 外头明亮的光线照进来,落在席容烟有些苍白的面容上,那眼底的疲惫,一眼便能看出昨夜睡的不好。 他昨夜太忙,没有空闲过来,今早知道她作夜半夜醒来后就没睡后,依旧担心她。 承乾宫里的一切布置都是按照着席容烟的喜好来布置的,她喜欢的雕花,喜欢的茶几茶具,她从前爱好精雅,这里每样东西都是他花了心思的。 明明该是她会喜欢的地方,为什么她却觉得不习惯,总是做梦。 魏祁低声问:“烟儿都梦见什么了?” 席容烟下意识的就要将自己的梦境说出来,只是开口的一瞬间,她忽然顿住。 因为梦境里那个抢了她孩子,任她如何哭求都不愿将孩子给她的男人,与皇上有一模一样的声音,还有一样的身形。 尽管她还是看不清他的面容,可当那个男人低沉的在她耳边低语烟儿时,竟是那样的相似,又那样的让人心惊胆战。 她的话在舌尖打转,又轻声道:“臣妾梦见了一只吃人的猛兽,它追着臣妾,要将臣妾生吞入腹。” “臣妾只能不停的跑。” 魏祁深深看着席容烟的眼睛,他从她刚才犹豫的那一刹那便知晓她没有说实话。 那梦里的内容,她不愿告诉他。 究竟是什么梦境。 魏祁没有追问,只是握紧席容烟的手:“你只是在宫里带的太久了,下午朕带你出去走走。” “等朕这些日子忙完,再带你去避暑山庄里住些日子。” 席容烟很听话的点点头,又被皇上的手压着后背靠在他怀里,她听着耳边的心跳,又细声问:“皇上怎么这时候来看臣妾了?” 魏祁看着怀里的人,安安静静靠在自己怀里,那手指放在自己掌心,他揉了揉,又低声道:“朕不放心你。” 席容烟抬头小声道:“臣妾在承乾宫好好的,皇上怎么会不放心臣妾?” 魏祁笑了下,又捏了捏她光滑的脸庞,叹息道:“或许朕舍不得你吧。” 席容烟红了脸庞,伸手环在皇上的腰上:“臣妾也舍不得皇上。” 魏祁的手指扶了扶席容烟的后背,又微微一顿。 下午的时候,刚过申时,席容烟也刚好小睡起来,魏祁便来带着席容烟去小花园子里散心。 这里是专是皇上散心的地方,假山奇石,名花名树,还有流水石桥,席容烟也是第一回来这儿,看得目不暇接。 魏祁没让宫人跟着,独自牵着席容烟往深处走。 深处有假山凉亭,参天树阴带来凉爽,茉莉的淡香萦绕,流水潺潺听起来心情也好了许多。 又见着旁边的紫色绣球花一簇簇开的艳丽,一只蝴蝶正落在上头,席容烟驻足瞧了瞧,仿佛回到从前她在席府后院捉蝴蝶的时候。 她轻轻弯腰,伸手扑过去的时候,黄色蝴蝶早已飞远。 魏祁静静看着,又笑了笑,伸手握住她的手:“你要喜欢,朕待会儿叫人给你捉几只过来。” 席容烟忙摇头,笑道:“臣妾只是一时觉得像是回到了小时候,跟着大哥抓蝴蝶的时候,就想试试。” 魏祁看着席容烟脸上的笑意,眼底的疲倦散去,仿佛又是那年在云深寺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那年小小的人已有惊艳的容色,如今她长大,越发的引人注目。 其实他当真想要一生都护着她。 魏祁伸手抚摸席容烟含笑的眼睛,微微弯弯的杏眸别样吸引人,他的心动了动,忍不住让她面前靠近一步。 他极喜欢她在自己面前含笑的面容,若是席容烟能多对他含笑,他大抵时刻也是高兴的。 就如此刻,他也不禁跟着她含了笑意。 高义从后头追过来,看着这幕场景,就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到底还是又走过去小声道:“皇后娘娘等在园子外,说要见皇上。” 说着他又看了皇上一眼:“说是为了大殿下生辰的事情。” 第105章 烟儿,听话…… 魏祁听了高义的话,脸上面无表情的摆摆手,没说一个字,让高义退下去,又牵着席容烟往前走。 高义看皇上半点反应没有,只好又转身回去给皇后回话。 往年大殿下过生辰,都是礼部大办宴会,众多官员过来庆贺,可今年大殿下过生辰,皇上只让庭内小宴,皇后不急才怪。 只怕外头都觉得大殿下是犯了什么错了,得了皇上厌弃。 只是怎么打发走皇后,却是难住了他。 他刚才看皇后的样子,像是极难打发的。 席容烟也听到了高公公的话,想问又顿住。 她又觉得放在腰上的手指紧了紧,身子被皇上带着往里头的假山洞里走,忽然昏暗的光线让她一愣,才刚抬头要说话,唇瓣就被皇上弯腰堵住。 她只听到皇上在她耳边低低沙哑的声音:“烟儿放心,这里不会有人来。” 席容烟的心里便慌乱起来,这里毕竟是外头,她脸热的推了推,奈何推不动,想要偏过脸去开口,偏偏皇上捏着她下巴让她动不了,呜呜两声,也挣扎不了。 感觉到裙摆被掀开,她心慌意乱,皇上低喃在耳边的情话又让她身子软了软:“烟儿,朕只想要你……” “不会难受的…… 她被翻了面,手掌撑在崎岖的假山璧中,微微的刺痛。 不知过了多久,手掌撑的已难受的不行,快要站不住,她动了动,身后的人压下来贴住她后背,炙热湿热的吻咬住她耳垂,低低轻叹:“烟儿,听话……” 听话…… 她在梦中听到过那个男人对她说过无数次让她听话。 那个男人总是阴沉着脸,威胁的看着她,让她听话。 当她没有听话的时候,他就会变得更加可怕。 皇上的这一声,让她浑身僵硬,指尖紧了紧,又生生咬着唇畔,红了眼眶。 当虚软的身子被皇上横抱在怀里时,她手指握在领口上,通红的眼眸莹莹泪珠欲落不落,看得魏祁一顿。 刚才他的确兴致过来,但动作并不大,甚至他自己都难受着,也没怎么放纵。 这会儿看席容烟咬着唇泪盈盈的样子,他心里一紧,忙低头看着人问:“朕弄疼了?” 席容烟摇头,又埋在皇上的怀里。 这一瞬的委屈也不算什么,皇上宠爱她她也不该委屈。 魏祁怕席容烟乱想什么,打算抱着人回去再说。 出了园子,却见皇后就站在外头。 魏祁皱眉看了她一眼,没打算开口,就要抱着席容烟离开。 宋贺兰看着被皇上抱在怀里的席容烟,看着她裙摆摇曳,那露出一些的白皙面容上还有一丝薄红,被皇上紧紧的按在怀中。 她曾在大婚前幻想过的场景,席容烟却能轻而易举的得到。 她手指隐隐发抖,看着皇上离去的背影,颤抖的喊道:“恒儿究竟犯了什么错,皇上要这样对他。” 席容烟听到皇后的声音心里就有些不安。 她拽了拽皇上的袖子,想要从皇上的怀里下来。 皇上却更抱紧了她,连步子都没停。 皇后眼睁睁看着那无情的背影走远,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施舍给她。 她身子晃了晃,全靠着身边的嬷嬷撑住身子。 那玄衣外时不时荡起的裙摆刺痛了她的眼睛,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竟让她心生出一股绝望来。 魏祁抱着席容烟回了承乾宫,才发觉她指尖在假山上磨出了红痕,忙又让高义去拿膏药来。 他含住那指尖,眼底生出心疼,哑声道:“烟儿,对不起。” 席容烟摇头:“是臣妾不小心的。” 魏祁便将席容烟抱紧,轻轻叹息。 等药来了,他为她上好药,又看那双依旧染着红晕的眼眸:“往后朕再轻些。” 席容烟听着这话,难不成还有下回。 她总算抬头,看向皇上:“臣妾有些害怕在外头。” 那一块地方都是只有魏祁才能去的,没有他的吩咐,旁人根本不敢去。 魏祁也不可能让旁人看见。 他本是喜欢这样的情趣,仅仅是与她一回,他便觉得隐秘的刺激。 或许他心底更深处满足的不仅是面前女人对她的顺从依赖,还有与她如寻常心意相通的男女那般时刻需要对方。 但此刻,魏祁看着席容烟那明显并不喜欢的模样,不由又想起刚才在假山洞中,她微微僵硬的身子。 他以为她是害怕,现在看她或许是不喜欢。 魏祁压着心里的遗憾,还是又低声承诺:“烟儿不喜欢,往后朕再也不会了。” 席容烟还是知道面前的人是皇上,本来也没希望皇上会事事依着她。 皇上若是没应她,她也不会再提了。 可此刻皇上揽她入怀,轻抚她后背,没有丝毫生气犹豫的就说再不会了。 这样的皇上让她觉得自己被皇上珍视,心头感动,她闭上眼睛,依靠在皇上怀中。 到了夜里时,宝珠将张太医送来的安神丸拿来给席容烟:“张太医说入睡前一粒就好了,夜里要再睡不好,便吃两粒。” 席容烟看着那药丸,闻着淡淡一股药味,她吃进去也没觉得多苦。 这时候已经时酉时了,这时候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过来,但寻常过了酉时席容烟便会先睡。 她侧头看向宝珠:“要是皇上来了,你就先来叫醒我。” 宝珠应了声又道:“皇上这些日子来都没叫人传唤,主子先睡也没什么吧。” 席容烟是怕自己夜里梦魇。 那些梦越来越叫她不安,下意识的不想让皇上知道。 她总觉得她的梦好似曾发生过,但的的确确想起来又根本不可能。 她进宫前一直平平顺顺,从未遇见过什么大事,唯一的两件大事不过是两段亲事生变。 她怎么可能会有孩子呢。 也根本不可能被人囚禁过。 她只觉得自己像是得了臆症,她并不想让这些症状让人知道,对她在宫里也没有好处。 席容烟低声道:“我这些日子夜里都睡不好,你叫醒我也没什么的。” “再说皇上过来,我起身去迎也好。” 宝珠便点头:“主子放心睡吧,昨夜没有睡好,今晚吃了两粒那安神丸,或许睡的更好些。” 席容烟才翻了身去睡下。 第106章 皇上来了,臣妾就想睡了 宣政殿内,魏祁坐在椅上,看着手上从北地过来的信件,脸上是淡淡的冷笑。 北地的战事如何,他经历两世,再清楚不过。 北燕王室出了些动乱,前世这时候他抓住机会连拿下两城,怎么可能战事不顺,打的艰难。 宋元义这时候送信来说与北燕的战事紧急,输了两场,不过是想以此要挟他尽快立魏恒为太子,让他知道,北地的战事还要依靠宋家。 魏祁笑了笑。 他做这么多,不过是要逼着皇后给她父亲送信,逼着宋元义铤而走险在战事上犯错罢了。 那么多眼睛盯着他,想取代他位置的多了去。 他提笔,慢条斯理的写下一封信,信中焦急的过问那边的战事,尽是担忧。 再铺下信纸,另外又提笔写下一封信。 夜里魏祁往席容烟那里过去的时候,难得见到席容烟竟然坐在床沿边等着他。 他顿了下,又走过去坐在她身边问:“怎么还不睡?” 席容烟靠在皇上的肩膀上:“臣妾睡了又醒了。” 魏祁揽住她肩膀问:“又做梦了?” 席容烟摇头:“就是忽然就醒了。” 魏祁低低看了看人两眼,又抬起她下巴,见着她眼底倦懒,眼眸半垂,显然像是没精神的样子。 他不明白席容烟为什么要骗他。 从前她历来睡的早。 睡着了也不会等着他过来。 对于他夜里是不是过来,他知道她没那么太在意。 他眼色复杂的看着她,指尖在她下巴上摩挲了许久才低声道:“现在想睡了么?” 席容烟抬头看向皇上:“皇上来了,臣妾就想睡了。” 魏祁挑眉,深深看席容烟一眼,又将她的脸颊按在怀里。 夜里他抱着人,怀里的人很安静,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均匀的呼吸好似已经睡沉过去了。 他却看着人许久才睡。 早上魏祁离开,看了眼凌姑姑,凌姑姑连忙跟在魏祁的身后,低声说着昨夜的事情:“娘娘申时就睡了,只是宝珠瞧见皇上从外殿进来的时候,就进去叫娘娘了。” 魏祁的步子一顿。 他上了面前的步辇,又看了一眼送出来的凌姑姑,摆摆手让她回去。 席容烟早就发觉皇上每次从这里离开,凌姑姑就都会出去送皇上。 从前她觉得这应该是宫规,且凌姑姑送皇上本也是一种规矩,也没什么。 可自从来了承乾宫,她便莫名觉得四周都是眼睛在瞧着她。 就如梦中一般,那个男人在她身边安排了许多人,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如今没在梦中,竟也忽然生出这样的感觉来。 凌姑姑很快从外头进来,又低声提醒席容烟时辰。 这是每日都会有的场景,她梦中也有过相似的场景,每当那个人从自己身边离开时,旁边的人就会跟着离开,又很快会回来。 席容烟撑着额头,明明不想去思考这些,却又情不自禁的将梦中的场景带入到梦境之外。 她又抬起眼帘看向站在自己面前恭敬的凌姑姑,一直都是面无表情的模样,恭敬又安静。 席容烟问:“皇上走了么?” 凌姑姑有些诧异席容烟竟会主动问一句这话,她点点头:“陛下已经走了。” 席容烟就让她退下去,又让宝珠来给她更衣。 早上去了皇后那里,因着昨日的事情,席容烟便觉得皇后看她的眼神里有一股淡淡的冷。 席容烟面色如常,只是心底已经微微警惕起来。 不过她寻常都在承乾宫,承乾宫离皇上的明德殿也不过小半刻的距离,皇后即便真要做什么,也得顾忌着什么的。 她转身出去时,王宝然过来她身边问道:“妹妹最近怎么都不出来走走?” “园子里从来没见过妹妹的身影。” 这后宫里几乎都是皇后的人,上回她出事,即便有人能看出不对,也没人上前为她说一句话,全是落井下石的。 那时候席容烟就看明白了,后宫里当真无真心可言。 她一个人总有失神的时候,常出去并不算好事。 席容烟看了看王宝然的面容,笑了下:“得空了会去走的。” 说着席容烟转身便走了。 王宝然看着席容烟离去的背影,静静的悄无声息,她依旧和声细语的说话,自己心底已不知是什么滋味。 等席容烟走远,齐妃走到王宝然身边皱眉道:“你不是说有法么?” “这么久了,她连个面都不在外头露,你能有什么法子。” 王宝然看向齐妃,低声道:“齐妃娘娘别急就是。” 说着王宝然又转身去了长春宫。 皇后淡淡看着进来的王宝然,又淡淡看着她站在自己面前:“这回你二哥的考试你不用担心,本宫让大哥早就去打过了招呼。” “你只需要让你二哥跟着题目好好写一篇文章,别太上不得台面就是。” 王宝然连忙告谢道:“嫔妾谢过皇后娘娘帮嫔妾二哥。” 皇后淡笑,眯着眼睛看着面前垂头安静的人,虽说不起眼,但她能看出来王宝然是有几分聪慧在的。 至少比齐妃聪慧。 至少,在席容烟进宫之前,王宝然是唯一一个能让皇上一直去她那里的人,但凭着这一点,王宝然就与宫里的其他女人不一样了, 她深知,在皇上面前,献媚讨好根本没用,王宝然极聪明。 当初选人进宫时,她选的都是家世寻常,或是能拿捏住把柄的,当时皇上随意点了两个,如今看来,王宝然也是到了能用的时候。 她又道:“本宫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算不得什么。” 说着又看了王宝然一眼:“你放心,只要本宫在一日,你们王家总能提携起来的。” 王宝然忙又叩谢。 从皇后那里出来的时候,王宝然心思沉沉,知道自己已经没了退路。 其实说到底,她无任何家世背景,从进宫的那一刻起,若是没有皇上的宠爱,早就没有退路了。 她没把握住皇上,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不仅是她,她家里比起如今权势滔天的忠靖侯府,也根本不是对手的。 她只能站在皇后这一边。 不然,皇后对她的报复,她根本承受不起。 第107章 为什么会怕他 这一夜的梦境更加绵长。 昏暗的烛灯下,一切都透露着一股暧昧。 可她的身体却跪在一个高大男人的面前,那只无情的手掌托着她的下颚,冰冷的眸子冷冷看着她:“烟儿,为什么又要跑出去?” 眼中泪意模糊,她仰头看着面前的人,眼角的泪珠缓缓滑落下去,带着微微的热意,她渐渐看清了男人的面容。 那张面容与皇上的面容重叠,忽明忽暗,忽远忽近。 她听见自己哽咽的声音:“我想见孩子……” 冰凉的声音透露出不耐烦,下颚的手指收的越来越紧,越来越疼:“朕不是说过么,只要你不拒绝朕,朕就让你见他。” 那阴沉的眼神渐渐靠近,席容烟跟着仰起头,从心底升起的恐惧让她浑身战栗,冷酷的声音像是利刃一般,要划破她的皮肤:“别再让朕不高兴了。” “除了这座宫殿,你哪里也不许去,你听明白了么?” 席容烟愣愣看着那张脸,熟悉的面孔,却是截然不同的表情,阴翳冷酷的让人战栗。 夜色沉沉,浓稠又黑暗。 席容烟在黏腻的暗色中睁开眼睛,心底的恐惧依旧还在,膝盖上也仿佛还传来冰凉的痛意。 这时候环在她腰上的手指紧了紧,却让席容烟后背生了一股冷汗。 她重新闭上眼睛,身子却几不可察的微微挣脱被那只大手环住的怀抱。 第二日皇上梳洗完过来的时候,席容烟看着面前皇上那张靠近过来的温和脸庞微微失神。 她恍然又想起她从前从皇上脸上见过的阴翳神情,和梦中的一样的可怖。 那到底是梦,还是真的。 若是真的,梦里她好似有孩子,可她明明今年才及笄,明明才刚进宫,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要是真的,周遭的所有人都在骗她么。 不可能的。 根本不可能的。 可她如今看到皇上缓缓往她面前走来,却从心底腾升起缓缓不安和害怕来。 那是根本不受她的控制的情绪。 在皇上的手指就要碰到她的脸庞时,她下意识的避开,又僵硬住。 梦里有过这样的场景。 她避开了那个男人,换来的是他更大力气的凌辱,将她死死压在了地上。 后背又是一股凉意,席容烟慌乱的又回头,对上的是皇上温和担心的眸子,与梦境里那个男人恐怖的眼神完全不一样。 她又从不安中微微放松下身子,小声道:“刚才臣妾不是故意的……” 魏祁坐在席容烟身边,将看起来有些不安的人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后背低声道:“烟儿,朕没有怪你。” 温柔的声音与梦里那个人的声音截然不同,轻抚在后背上的温度让她颤动的心跳平缓下来,她轻轻嗯了一声,又伸手抱住了皇上。 皇上身上的暖,又让她安心, 魏祁垂眼看着席容烟的动作,沉默的脸上早已阴沉一片。 昨日夜里席容烟轻轻挣脱他怀里的动作,他虽然没有惊动她,但却明显的感受到了她在抗拒自己。 好似从上回麓山她梦中惊醒的那回开始,她便有些不一样了。 刚才席容烟抬头那一瞬间,看着他害怕的眼神,甚至都让他几乎以为回到了前世里。 他不明白,现在的席容烟为什么会怕他。 他再也没有强迫过他了。 她也是名正言顺的入的自己后宫。 他们中间更没有那个死人,和那个孩子。 明明一切都不该出问题的。 甚至他都能察觉到席容烟在依赖他。 为什么还会怕他。 魏祁深吸一口气,此刻早已快到了早朝的时候,他忍住要细问席容烟的话,又拍拍她后背,让她再睡一会儿。 看着人乖顺的躺下去后,魏祁才转身离开。 皇上一走,席容烟就看向宝珠。 宝珠胆战心惊的,还是跟着出去。 魏祁站在宫门处,负手静静听着凌姑姑低低陈述席容烟昨日一天的事情,眼神微微一瞟,便见着偷偷站在不远处往这里张望的宝珠。 他抿了抿唇,回过眼神,摆手让凌姑姑退下去,兀自上了步辇。 凌姑姑一愣,她还没说完,皇上怎么就走了。 只是她也来不及多想,又忙回去。 席容烟已经坐在了床沿上,看着进来的凌姑姑,又说这会儿想吃玫瑰酥了,让她去叫人送来。 这么一大早吃玫瑰酥,凌姑姑虽说有些诧异,但也不敢怠慢,连忙出去吩咐。 凌姑姑一走,席容烟便看向宝珠小声问:“你见着什么了?” 宝珠便忙凑到席容烟耳边小声道:“奴婢瞧见凌姑姑好似正对着皇上说什么话,不过也没说多久,皇上就走了。” “奴婢不敢凑近了怕被发现,所以也没听见到底说了什么。” 说着宝珠又看向席容烟不解的问:“主子怎么让奴婢瞧这个,凌姑姑对皇上说话,应该也没什么吧。” 说完她又瞪大眼睛看向席容烟:“主子是怕凌姑姑借着送皇上,对皇上眉来眼去?” 凌姑姑看起来也很年轻,虽说有时候瞧着严肃的很,万一真有爬龙床的心思呢。 席容烟叹息一声,又低头看着屏风出神。 她不过是梦中梦见过这样额场景,梦中那个人让许多人看着她,每每他离开的时候,就会有人过去与他说她做了什么。 她想,凌姑姑与皇上有什么可说的呢。 还是说皇上也让人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承乾宫里的所有人都是皇上的人,皇上想要知道关于她的动作,其实是再容易不过的。 可这种时时刻刻看被人看着的感觉总是不好。 席容烟不想让自己乱想,又对宝珠低声道:“你别乱想,也别说我让你去做的事情。” “更别乱想凌姑姑,她在我宫里这么久,我还是知道些的,她没有那心思。” 宝珠一愣,又连忙点头:“主子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说的。” 这时候玉竹让人端着热水进来,又看席容烟好似精神不怎么好,又问:“那张太医开的药有用么?” 席容烟觉得还是有些用处,至少夜里睡得好些,她道:“再吃几天看看吧。” 又起身去梳洗。 第108章 这药必须得吃 魏祁上午在宣政殿忙完,坐在椅上眉头拧了拧。 指尖打在扶手上,又一顿,招手让高义过来,低头吩咐了一句。 再过两日就是大殿下的生辰,席容烟从皇后那里出来时,跟着一起出来的都在商量给大殿下送去什么生辰礼。 王宝然快了几步走到席容烟身边问:“妹妹打算送什么?” 席容烟摇头:“还没想好。” 她对大殿下并不熟悉,倒是想过送什么不出错。 王宝然笑了笑:“许久没有同妹妹说话了,我们一起去园子里坐坐吧。” 席容烟看了眼远处站着的齐妃往这边看,又摇头:“这些日我头晕,不能吹风了。” 王宝然脸上一僵,又点点头:“那妹妹是该回去养养。” 两人分开后,席容烟坐上步辇,走了一段又回头看去,那里已没了王宝然的身影。 后宫里人人都避着她,排斥她,王宝然却总与她亲近,还在长春宫门口,她不怕皇后和齐妃针对她么? 席容烟又垂眸叹了口气,她现在竟也信不了任何人了。 连主动亲近的人,她都要去揣测她的用心。 回了承乾宫,席容烟倒是在认真想大殿下生辰她要送什么。 她这儿其实都是女子的东西,但要不出错的话,便打算送一只玉佩。 她的玉佩不少,她大哥也喜欢收藏玉佩,也常给她许多名贵的玉佩,便又叫宝珠去将她从席府带来的匣子拿来。 宝珠拿来后,她找到一只羊脂白玉的缠丝佩,这玉也极好,佩在身上也好看,又细细瞧了瞧没什么避讳,便又叫玉竹再去拿一个匣子来单独装好。 正这时候,凌姑姑小声的进来,站在席容烟的身边道:“前两日慧静法师入宫来翻译佛经,皇上说娘娘前些日梦境缠身,慧静法师也会解梦和医术,便让娘娘见见,看能不能让娘娘夜里不再做梦了。” 席容烟怔了一下,又问:“那慧静法师现在在哪儿?” 凌姑姑便道:“现在正在外头候着的,娘娘若要见,奴婢现在便去请法师进来。” 席容烟顿了顿,想着见见也好,又道:“那你请来吧。” 慧静法师进来时,席容烟也忙站起来迎她,邀着她坐在自己身边。 慧静法师是京城内有些名声的女法师,约莫快五十,席容烟从前也听过她的名号,此刻也十分敬重,又亲自为慧静法师斟茶。 慧静法师却笑着摆摆手:“娘娘不必客气,沙门听说娘娘近来梦魇,可说来听听。” 席容烟听到这儿,倒是犹豫了一下。 她的梦境的确有些难以启齿,说出来怕有心人听着传出不好的话来。 慧静法师像是看出席容烟的犹豫,又笑了下:“娘娘直言就是,出家人不说是非。” 席容烟便叫屋内的人都退下去,等到只剩下她与慧静法师两人时,席容烟才犹豫一下开口:“我最近总梦见些从未遇见过的事情。” “我身边的人和梦里的人长得一样,可脾性却完全不一样。” “还有我周遭的东西也与梦里一样。” “让我有时候分不清梦里的是真的,还是我眼睛看到的是真的。” 慧静法师看向席容烟:“那娘娘了解你看到的人么?” “你能确定你看到的就是他真实的面目么?” 席容烟一哑。 能确定么,她真的不知道。 因为她也看见过皇上阴沉的样子,与梦里面的一模一样。 可是如果皇上真的是她梦里的那个样子,那皇上如今对她这么温和,都是装出来的么。 席容烟又觉得这根本不可能。 皇上对她的好,她全能感受得到,再说她身上又有什么,让皇上来欺骗她。 她又道:“我虽然不了解他,也不知道我看到的是不是他的真面目,但是梦境里他对我做的事情,其实从未发生过。” “我只是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慧静法师笑了笑:“日有所思,夜有所想。” “不管什么梦境,冥冥中都有联系。” “若您觉得它是假的,那便是假的,虚无的东西再想也是自增烦恼。” “若您觉得那梦是真的,那便去证实它是真的。” 席容烟怔了怔,证实…… 可是根本证实不了。 梦里的自己好似一心想要逃脱那个男人,可是自己根本不想离开皇上。 但梦里自己只要一旦忤逆了那个人,他就会变得异常可怕。 她失神一瞬,又缓缓点头。 对面净慧法师又问道:“若是娘娘还有不解的,可以将您梦中的场景说出来,沙门试着为您解梦。” 席容烟其实心底是有一些抵触将梦境说出来的。 但面前的慧静法师她曾和母亲也去拜见过,德高望重,或许也值得信任。 她心底犹豫许久,还是打算说出一场梦境,只是她将梦里的人换成了别人。 慧静法师从承乾宫出去的时候,高义早就等在了一处,又请慧静法师往宣政殿去。 席容烟独自坐在塌上,手上捧着茶盏失神,想着慧静法师对她说的话。 梦境不过三种,日思夜想,业力习气,外缘相扰,她梦见的或许是先世业报,过去的业力显现,也不必烦忧。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是如观。 本质为空,不应该执着。 她的手指紧了紧,听明白了慧静法师的意思。 她纠结虚无缥缈的东西,本就没有意义。 只是她本是不想要纠结这些的,可那些梦境好似不肯放过她。 慧静法师让她静心专注身边事情,自然而然就不梦了。 席容烟想了想,她在宫内能去的地方只有那几处,好似也没可专注的事情。 她坐了坐,又起身去练字。 魏祁中午过来陪席容烟用膳时,在东屋没见着人,又往小书房去。 他没让宫人通传,站在帘子外,看着席容烟悬着毛笔半晌,也没有落下一个字。 他走到她身边,坐在椅上的人才惊觉他进来,忙放了笔站起来。 魏祁看了眼那案上写的字,又牵着席容烟出去用膳,侧头又问她:“见过慧静法师了?” 席容烟愣了下点点头。 魏祁垂着眼眸又问:“慧静法师怎么说?” 席容烟跟着皇上坐到凳上,又小声道:“慧静法师说让我专注身边的事情,就不会做梦了。” 魏祁唔了一声,往席容烟碗里夹了筷虾仁,又看她:“多吃点。” 席容烟看了看碗里的菜,自觉的不再说话,又低头用膳。 用完膳,她被皇上牵到了罗汉塌上坐着,身子坐在皇上的腿上,手被皇上握在手心。 外头凌姑姑送药进来,魏祁伸手接了过来,又送了一勺去席容烟的唇边,低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这是补气血的,中午和夜里两回。” “烟儿,这药必须得吃。” 第109章 抗拒他 此刻皇上的声音里带着些严肃,像是在告诉席容烟这个药不能不吃。 苦涩的药味让席容烟一闻见就难受,她侧头看向皇上:“臣妾不是在吃气血丸么?” 魏祁看了席容烟一眼,又低声道:“气血丸没有这个的药性好,往后就吃药就是。” “你的身子气血不足就容易夜里做梦,也容易思虑。” 说着魏祁静静看着席容烟:“烟儿,朕是为你好。” 席容烟愣了愣,看着面前皇上送在唇边的褐色药汁,总觉得又一股莫名的心慌。 她不知道这股心慌是什么,她又忽然想起慧净法师说的,去证实它。 她心里跳了跳,想着要是她此刻拒绝皇上,会发生什么。 曾经梦里那个男人灌着自己喝药,他的手很重,脸色很狰狞吓人。 席容烟手指颤了颤,忍着不安的心跳推在皇上的手腕上,小声道:“臣妾不想喝。” 魏祁的脸色一顿。 他视线看向席容烟低垂的脸庞上,抿了抿唇,又隐住阴沉的脸色。 他知道她与慧净法师说了什么,所以她在瞒着他。 魏祁眼底神色变了变,却低笑一声,饮了一口,挑着席容烟的下巴就对着她喂了过去。 他黑眸看着她,将药汁全送到她唇里,看着她瞪大的眼睛和变得难受苍白的面孔,他按紧她的后颈不让她后退,直到她将所有的药汁都吃进去才松开。 席容烟苦的难受,捂着胸口,咳了咳。 魏祁拍了拍席容烟的后背,低声道:“烟儿是想朕这样喂你么?” “烟儿觉得苦,朕陪你一起苦吧。” 席容烟苦的愣住,她抬头,眼里有泪花冒出来,小声问:“臣妾一定要吃药么?” 魏祁怜惜的摸摸席容烟的脸庞:“烟儿,朕是为你好。” 说着魏祁又喂了一口过去。 他有力的大手按着她的后背,一口一口将药汁全喂给她,即便看她难受的冒了汗,依旧将最后一口喂给了她。 席容烟喝完药胃里翻滚,有一股要作呕的恶心。 心里头却有一股难受。 她的身子又被皇上温柔的抱在怀里,后背上修长的手指轻抚,低声抚慰她:“烟儿,吃了药很快就好了。” “你不会再梦魇了。” “等你怀上孩子,就不用吃药了。” 席容烟难受的眼眶冒了泪花,又听皇上的话,抬头问道:“为什么怀身孕了就不吃药了?” 魏祁笑了下,给席容烟喂了一颗甜枣:“那时候你快要做娘亲了,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席容烟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不对。 皇上是说她现在胡思乱想么。 可是她来承乾宫后,梦里的事情都没有告诉过皇上,还是皇上察觉到了什么。 她不知道怎么的,自从梦见梦里的那个人与皇上有着一样的面孔后,她心底深处总是对皇上有一丝防备。 或许皇上是担心她,但她又总觉得意有所指,仿佛自己如梦境中那般,被困在那人织下的大网里。 她忽然不想说话,下巴抵在皇上的肩膀上,看着那玄衣上的金色龙纹,那狰狞的眼珠子看着她,叫她心生惶恐。 又赶紧闭上眼睛,不想让自己再乱想。 她告诉自己,梦如空花,醒来即无。 刚才她拒绝吃药,皇上也没有生气,与梦里那个人根本不一样。 口中苦涩的味道依旧没有消退,席容烟唇里喊着甜枣核,咬在齿间,又小声道:“臣妾给大殿下准备的生辰礼,皇上瞧瞧么?” 说着席容烟从皇上的怀里起来,看向皇上:“臣妾还不了解大殿下的喜好,怕犯了大殿下的什么忌讳。” 席容烟这么问,是真怕出什么事。 今天王宝然主动问起给大殿下的生辰礼,她隐隐又怕皇后拿这个生辰礼抓她的错处,便先给皇上瞧瞧稳妥些。 况且席容烟看上回皇上抱着大殿下,像是也喜欢大殿下的,她也小心些,总没有错。 席容烟要让人去拿的时候,皇上却淡淡道:“朕不用看,没什么忌讳的,送什么都可以。” 席容烟一愣,正要说话,皇上又将手放到她唇边,幽深的眸子看着她:“吐出来。” 席容烟明白了皇上的意思,脸颊一热,咬咬唇畔,还是低头将枣核吐到了皇上的手上。 又想梦里的那个人从来是冰冷粗暴的,皇上这般照顾她,又怎么可能会是一个人。 她失神时,又有香甜的甜瓜送到她唇边,清甜扫去了唇中的苦涩,她心里的不安被她压着,不愿去想了。 夜里入睡的时候,凌姑姑又送药过来。 席容烟知晓这药一日要喝两回,也不愿去想皇上为什么又要让她吃药了。 她强忍着喝完,许是吃的急了,胃里翻江倒海,捂着胸口,差点干呕了出来,缓了许久才缓过来。 宝珠在旁边担心道:“主子自小就吃不得药,前头皇上不是答应了主子吃气血丸就行了么,怎么又要吃药了?” 玉竹在旁边轻轻拍着席容烟的后背,看着席容烟这么难受,也忍不住道:“主子要不给皇上说说,每日要喝两回,的确也是折磨人。” 席容烟手指间捏紧了白帕,捂在唇上低声道:“皇上说气血丸的药性没有这个好。” 玉竹叹息,却又不能说什么,只是道:“要不再让太医来瞧瞧,要是脉象好些了,就不用吃了。” 席容烟白着脸用茶水净了口,又吃了两颗甜枣,心头才好受些。 她靠在身后的如意枕上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玉竹便道:“申时了。” 席容烟点点头,又心不在焉的翻了翻手边的杂记,却没什么心思看书,又合上放在一边,打算睡了。 她滑进被子里,又拉住宝珠:“你陪我说说话吧。” 宝珠是席府的家生子,席容烟三四岁就陪在身边了,最是亲近。 宝珠见席容烟拉着她,那白净的手指捏在她衣上,露出一小截皓腕,青玉镯泛了一圈的柔光,又看席容烟脸上有一丝落寞,就如从前席容烟夜里害怕,要她陪在床边一样。 她笑了笑,跪下床边脚踏上:“主子想和奴婢说什么。” 席容烟也不知要说什么,她只是觉得些许的无聊。 这宫里一整天见到的人只有那几个,也不能如从前她还能去大嫂那里逗逗小侄子,或者和母亲出去逛逛铺子,再或者去园子里走走,与几个堂姐说话,还是有些趣事的。 她如今除了去太后那里说说话,其余的时候只能等着皇上过来。 皇上其实白日里也很少能陪她,夜里有时候也很晚过来。 这种寂寞其实也该习惯,就是心头空落落的。 席容烟侧身撑着头问宝珠:“我从前有没有出过什么事,我自己忘记了,然后你们都骗着我?” 宝珠忍不住笑起来:“主子怎么忽然说这奇怪的话?” “奴婢从小跟着主子,主子连大病都没大病过,更别说摔了碰了,哪儿遇过什么大事?” “您自小便是不怎么爱动的性子,二爷和夫人又护您的紧,更别说我们都骗着您了。” “主子可别乱想。” 席容烟叹息着点点头:“我就是随口问问。” 又道:“我院子里那些花草,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打理了。” 又怅然若失道:“怕是再回不了那院子了。” 宝珠笑道:“皇上这么偏爱主子,承乾宫也宽敞,奴婢瞧着好些布置与主子原来的院子相似,主子应该也能习惯的。” 席容烟心不在焉道:“大抵是吧。” 又看向宝珠:“你与我说说小时候好玩的事,我有些记不起来了。” 宝珠便笑:“好。” 第110章 这一世就是他们的重新开始 两人在屋内不过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说起从前的事情,席容烟那股失落的心情稍好了些,又才一翻身睡了过去。 这一夜她睡的很沉,一夜睡到醒来,竟没有做梦。 她睁开眼恍恍惚惚的,又被腰上的手指带了带,身子就紧贴在皇上的身上。 那只手从她寝衣摆伸进去,皇上沙哑的声音就落在她耳侧:“醒了?” 席容烟嗯了一声,下一刻面前暗下来,皇上已经压在她身上,又往她锁骨下头吻下去。 席容烟脸热的发烫,忙要推人。 这时候一大早,外头早就有宫人等着伺候梳洗了,一想到屏风外宫人侯着,她就有些放不开。 魏祁抬起眼帘看了眼席容烟染上红晕的脸庞,在透进来的一丝光线下,隐隐妩媚。 那散乱的青丝妖冶,她半眯半睡的眉眼里,褪去了她刚进宫时的羞涩,白里透红,如枝头被雨打过的海棠,越发引诱。 昨夜他过来的有些晚了,没忍心打搅她入睡,忍着一夜了,便不想放开人。 他捏紧她柔软的腰肢,又哑声道:“朕再不努力些,烟儿怎么怀上朕的孩子。” 说着魏祁将手掌放到席容烟的小腹上,有些遗憾的叹息:“要什么时候才会有动静。” 席容烟听出皇上遗憾的声音,心里忽生出一股惴惴。 她进宫三月多,一直都没有动静,如今又听皇上的叹息,便觉得一股说不清的心绪。 她咬唇,声音很细:“应该很快了吧。” 魏祁黑眸看着席容烟的眼睛,烟水星眸像是永远含着水光一般晏晏动人,他听着她动听的声音,情不自禁将手指落入她枕上的青丝中。 他如今只想让她快些怀上他的孩子。 她的那些梦境,他不管是不是真的与前世有什么联系,他们之间有了孩子,她的心也会全部在他这里了。 这一世就是他们的重新开始。 前世席容烟那般对那个死人坚贞不屈,不过是因为那个孩子。 魏祁闭上眼睛,将怀里的人抱紧,尽管能感受到她细小的挣扎,还是俯身下,低头吻下去。 只要有了孩子就好了。 床帐内很快响起起伏的声音,宫人们都自觉的又退出了帘子外面。 等到皇上起身时,席容烟浑身发软,又看皇上弯腰站在她面前,光裸着半身,捏着她的手心吻了吻:“你多睡会儿。” 席容烟怔然看着正对着自己的那道伤疤,又怔怔的点点头。 魏祁又看一眼席容烟身上袒露出来的肌肤,旖丽惹眼,白玉肌肤上密密的吻痕,那唇畔红的靡艳,他又看的身上发紧,伸手替她将衣襟拢上,又转身走了出去。 等皇上走了,宝珠才忙进来,又蹲在床边小声道:“皇上说主子今天可以不用去皇后那里。” 席容烟懒懒半眯着眼睛,手臂搭在床沿上,没有说话。 宝珠以为席容烟要睡,正打算出去时,又听席容烟的声音:“我要沐浴。” 宝珠就连忙出去让人去给浴桶倒热水。 沐浴的时候,宝珠看着浴桶内席容烟身上的红痕,又有些心疼,沐浴完了又给席容烟擦了药膏,低声道:“要不今日就不去皇后那儿了吧,皇上也说了的。” 席容烟摇头:“我每日也只走那一遭,寻常也无事。” “出去一趟还能走走。” 宝珠看着席容烟脖子上的印子:“如今天热了,高领子的衣裳穿着又热,脖子那里的印子怕是挡不住。” 席容烟叫玉竹拿了镜子来给她照了照,想起皇上吻那里的时候她还推了推,就是怕留下印子,没想到还是留了红印。 便又起身坐去妆台前,拿着妆粉扑了扑,只瞧着淡淡的印子时才放了心。 又一连过了两日,宝珠看席容烟早上往皇后那儿去的时候忍不住提醒道:“今日大殿下生辰,主子不拿着准备好的东西去么。” 席容烟听着宝珠这么说,还有一瞬间的空白,想了许久才想起来今日是大殿下生辰,没有如往年那样大办,只是在长春宫办一场小宴。 连官员都未请。 昨日席容烟去太后那里的时候,太后还与她说了这事,没想到她现在就忘了。 这两日她夜里都睡的很好,几乎都是一夜无梦,只是觉得好似总是容易忘记事情,就连从前有一些事情都记不起来了。 她问了问时辰,也没有多想,让宝珠带着匣子往长春宫去。 去的时候她已经是去的稍晚的了,有嫔妃已经送上了礼,席容烟也过去说了两句祝福大殿下的话,将手上的匣子送了过去。 大殿下就站在皇后的身边,视线扫过席容烟身上,又别开了眼睛。 皇后接过席容烟递过来的东西看了一眼,又笑道:“这坠子瞧着倒好看。” 又对着席容烟温和的含笑:“你有心了。” 今日长春宫里比寻常要热闹些,上午的时候太后也过来了,对着大殿下也满脸慈爱的说了许多话。 但皇上一直没有过来,皇后时不时往外头张望一眼,又不动声色的拧眉。 如今朝廷内已经纷纷在猜测恒儿犯错在皇上心里失宠了,从前那些来她面前讨好早早送礼来的命妇,这回竟也没过来。 怕是都在瞧着皇上的意思,就怕做错了事。 今日要是皇上不过来,怕是外头的真觉得恒儿被皇上抛弃了。 她捏了捏手,又不动声色的让身边的人去宣政殿去催。 她脸上还得带着端庄的笑意,陪着太后说话,不能露出一丝着急来。 魏恒始终站在母亲的身边,低着头,脸上半点儿喜色也没有。 席容烟坐在下头,目光察觉到有人在看她,原是忠靖侯府的侯夫人云氏,皇后的母亲。 云氏的身边还坐着两名年轻的妇人,和一位少女,应该是大房的少夫人,和皇后的嫡妹。 云氏就坐在皇后的身边,见着席容烟也看过来,又淡淡移了目光,倒是云氏身边少女直直对上席容烟的眼睛,微微仰着头,肆无忌惮的打量。 第111章 皇上的冷酷 席容烟别过脸去,微微靠在椅背上。 宋云舒走到席容烟身边,脸上带着天真的笑意,一伸手就挽在席容烟的手臂上:“宸妃娘娘,您平日里都用什么香,闻着真好闻。” “能将皇上喜欢的日日去您那儿,我大姐虽不屑用,我倒是想瞧瞧。” 宋云舒的声音不大不小,远处的听不见,坐在旁边的人却是能听见的,不由看热似的看过来。 席容烟偏头看向宋云舒,少女看起来天真无邪,但眼里的光芒却是看得人极度不舒服。 席容烟自小也是贵女,规矩仪态叫她一切都得体温和,也从没人这样与她说这种挑衅的话。 她蹙眉,淡淡的眸子看着宋云舒:“宋三姑娘慎言,这里是宫里,别说错了话。” “皇上不是让人议论的。” 宋云舒一愣,随即撇嘴:“我说你呢,又不是说皇上,你不愿说便罢了,谁不知道你想一个人霸着皇上。” 又小声说了句:“难怪别人说你是狐媚子。” 说完她又轻哼一声,又回到了云氏的身边坐下。 席容烟看着宋云舒的背影站了起来,走到皇后的面前微微屈膝:“刚才宋三姑娘说臣妾身上的香味迷住了皇上,这样的话到底粗鄙了些,也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话,有失了体面,嫔妾不忍听,也怕宋三姑娘再口出说些骇人的话来。” “还请皇后娘娘允嫔妾先离开。” 皇后的脸色微微一变。 刚下宋云舒去席容烟面前说的那些话她听见了,但她没阻止。 隐隐心里还有快意。 这人不可能事事都要占着好处,得了宠爱,就得要禁得住人说,便装作没有听见。 只是她没想到席容烟竟然走到她面前将这话说了出来,让她左右下不来台。 太后刚才正和身边嬷嬷说话没听见,这会儿听见席容烟的话也是脸色一变,冷冷看向皇后:“这没规矩的也是忠靖侯府的教养?皇上是她能议论的。” 说着太后冷声对着身边的嬷嬷就吩咐:“去掌嘴。” “打够二十下。” 云氏的脸色一变,忙牵着宋云舒起身跪在太后面前告罪。 她心里的确见不惯席容烟,在府里也没说过席容烟什么好话,但是这是在宫里,席容烟姑母还是太后,她也没想到自己小女儿这般肆意妄为。 但这事本没这么严重的,宋云舒那话可大可小了说,也没什么多冒犯的。 宋云舒也吓得脸白,她刚才不过为姐姐出气说的两句玩笑话,她是忠靖侯府的嫡女,姐姐还是皇后,在宫外的贵女里也都是让人巴结的,从来没想到过会有这样的时候。 又一下子哭出来,又朝着皇后喊:“姐姐,救我。” 皇后一向谨慎,没想自己一时的松懈就出了事,对席容烟又恨了一层。 她强按下心思,冷声对着宋云舒道:“进宫的规矩本宫教了你多少了,还胡言乱语。” “太后罚你是为了让你长记性。” 说着她又道:“俞嬷嬷,带三姑娘下去掌嘴。” 太后淡淡看着俞嬷嬷要带宋云舒下去,冷冷道:“就不劳皇后的人了,哀家的嬷嬷有分寸。” 皇后紧了紧手,还是又让俞嬷嬷退了下去。 才没过一会儿,外头就响起掌嘴的声音。 席容烟静静坐在椅子上,听着外头宋云舒的哭喊声,没有反应,安安静静的。 她知道会得罪皇后,但皇后早就不待见她了,不然也不可能任由凭宋云舒这般说话。 等到宋云舒再被拖进来,脸颊高肿,显然下了重手。 正这时候,皇上走了进来,一屋子的人又连忙站了起来。 皇后本想让宋云舒去后殿去,偏太后与皇上又说了宋云舒的事,只见皇上冷淡地一垂眼,凉凉地吐出一句话:“拖出去,杖三十。” 还未出嫁的闺阁女子,三十丈下去,即便还有半条命,只怕身子都毁了。 云氏吓得一下子跪下去,又哭着为女儿求饶。 皇后的脸色也变了变。 她没想到这样一件小事,皇上竟然也施这样重的手。 那可是她的亲嫡妹。 她快步走到皇上身边急促道:“今日事恒儿生辰,叫他见了这些不好,也不能见血的,皇上钥匙要罚,还是明日再说吧。” “刚才太后已经训斥教训过她,她回去后也定然改过,皇上也饶了她这一回,三十杖当真罚得重了些。” 皇上冷笑着看了皇后一眼:“你也知是恒儿生辰?你当宫内是你忠靖侯府?对朕的嫔妃竟敢口出狂言,她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说着皇上又看一眼高义,高义心领神会,叫人进来就托着宋云舒到了外头去。 这些年忠靖侯府的在外可谓是嚣张跋扈,人人赶着巴结,在宫外人人让着,在宫内那就不一样了。 没一会儿惨叫声传来,听起来格外骇人。 其实席容烟只是想让宋云舒谨言慎行,并没想让她这样的下场。 寻常女子都是受不住三十杖杖刑的。 她抬头看向皇上,只见皇上正坐在主位,目光冷凉无情,眉目间还有一丝不耐烦,看起来格外冷酷。 皇上也似乎察觉到她在看他,目光转过来,又变温和下来,仿佛上一瞬的冷酷都是她的幻觉。 殿外的惨叫声持续了许久才消下去,坐在殿内的人听着那叫声都低着头,脸色都不怎么好。 她们也没想到,不过是两句玩笑话,皇上竟像是要打死人。 今日的生辰因着这一遭事情,显得冷清了许多。 云氏更是哭晕了过去,皇后扶着云氏,颤抖着许久才稳住了神情。 宴会也是匆匆地结束了。 席容烟出去的时候,在长春宫外看到了地上的一滩血迹,地上正跪着太监擦拭,又忽想起刚才皇上冰凉的神情。 宝珠在席容烟耳边低声道:“刚才奴婢听说宋三姑娘是被担着回的,流了一路的血。” “也真是活该。” 席容烟紧了紧手,低声道:“你别说了。” 又往前走。 她回了承乾宫,撑头在小案上,一闭眼又是那一滩被水冲过的粉色血迹。 在她眼里温和的皇上,冷酷起来竟让她觉得骇人。 玉竹瞧见席容烟脸色不好,过来低声道:“皇上也是为主子出气呢。” “那宋三姑娘姑娘的确也太口无遮拦了些。” 席容烟抬头看向玉竹:“我不是觉得她不该罚,她刚才那遭也是明显针对我的。” “但我觉得罪不至此。” 玉竹心里的确也觉得罚得重了些,三十杖下去,就算活着,只怕往后的身子就不行了,怀身孕都艰难。 还有这事一传出去,恐怕议亲都难说。 她还是道:“这都是她自己作出来的,主子让她谨言慎行,她还不知悔改,又说那等话,只能说全是她咎由自取。” 席容烟揉了揉眉头,闭上了眼睛。 第112章 还是烟儿对皇后的位置并不在意 下午的时候,魏祁过来了一趟。 他站在屏风前,看着席容烟独自靠在小椅上出神。 膝盖上还放着一本翻了几页的书,显然是没用心看的。 这样的场景魏祁在前世里见过许多次。 他顿了顿,走了过去。 席容烟看着窗外的秋千,察觉身旁有阴影过来,一偏头就见着皇上过来了。 席容烟不明白,皇上为什么来承乾宫从来不通传,每回都是静悄悄地来。 她又站起来:“皇上。” 魏祁看了看席容烟坐的那张扶手椅,又看席容烟的脸颊,稍思索一下,牵着她去软塌上坐着问:“还在想上午那事?” 说着魏祁安慰似的捏了捏席容烟的手:“你放心,往后再不会有人对你出言不逊。” 席容烟看向皇上看来的眼睛,小声问:“最后宋三姑娘怎么样了?” “会不会出事?” 魏祁挑眉看着席容烟:“后宫里的事不是她能议论的,即便三十杖打死她,也没得可惜的。” 席容烟怔怔看着皇上说话的神情,眉目间好似染上了一层冷淡,口中的那一条人命也无关要紧,即便是温和的语气,也叫她觉得皇上并没那么温和。 她轻轻地捏紧手,又点点头,不再问了。 魏祁瞧出席容烟心情不大好,又抱着她来腿上坐着,低声道:“朕知晓你今日委屈了,宋家的跋扈是朕纵容了,很快宋家便再不敢对你无礼。” “即便是皇后也不能。” 席容烟听到这里心下一跳,皇上要对宋家做什么么。 她抬头看向皇上,张张唇,又觉得自己不该问。 魏祁看出席容烟欲言又止的神情,低笑了下:“朕说过会让烟儿做皇后,便一定会。” “烟儿只需要再等几月就好。” 明明是皇上这般允诺,席容烟不明白自己心底竟然没有特别高兴的心情。 下巴又被皇上捏住,捏着她抬头,迎面上炙热的呼吸和皇上幽深的眼神:“朕的承诺,烟儿放心信朕便是。” “后宫里只会有你一人。” 席容烟心跳的很快,在这样的氛围中,她看着皇上渐渐压低的肩膀,那薄唇就要碰上她的,她也本该迎合的伸手揽住皇上的脖子,可她却开口问:“那皇后怎么办?” 这话问出来席容烟又后悔,皇后怎么办她何必在乎,或许皇上也是不喜欢她问得太多的。 魏祁的动作一顿,他眼色复杂的看她,竟没在她眼里看到欣喜的神色,反而问她另外一个女人。 他身为帝王,身为一国之君,对她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古往今来任何一个帝王都不可能做到,也都不可能承诺。 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世,他都对她做下一样的承诺。 她却在这个时候问起旁人来。 难道她还要担心皇后,心甘情愿的和别的女人分享他? 魏祁沉了沉眼,紧抿着唇。 席容烟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察觉到了皇上的变化,那眯眼的阴翳神情,身上都透出了一股冷意,阴沉的有些骇人。 席容烟被吓住,此刻的皇上与梦里的那个人居然一模一样。 那双阴沉的眼眸此刻静静的的看着她,下巴上传来一股疼,让她背后竟生了冷汗,从心底生出一股恐惧。 她手指颤了颤,心跳加快,忙又伸手揽在皇上的脖子上,抬头迎上皇上的眸子:“皇上生气了,是臣妾问错话了么?” 脖子上柔软的手指碰上去,带着魏祁熟悉的阵阵香气。 他忽然从席容烟的眼里看到一丝怯意,那清澈的黑眸中倒映出他的模样,神情并不算太好。 魏祁深吸一口气,知晓自己不笑时的确有些吓人,从前他便知道了,身边的手下都常被他的神情吓住,更何况是席容烟这样自小在闺阁的女子。 他闭上眼睛,隐去眼里的神情,又弯腰拍了拍席容烟的后背:“朕没有生气。” 说着魏祁睁开眼看着席容烟的眼睛:“烟儿担心皇后?还是烟儿对皇上的位置并不在意。” 说着魏祁捏了捏席容烟的腰:“要是皇后不被废,烟儿怎么做上皇后的位置?” 皇上此刻说话的声音很低沉,低低的声线如从前那般温和,眼神半垂,席容烟却依旧从这样温和的神情中感受到了一丝心慌。 她隐隐明白了什么。 她又听话地点头:“臣妾都听皇上的。” 魏祁却是还是从席容烟的神情中看到一丝让他并不高兴的东西,她脸上依旧没有欣喜。 半点都瞧不见。 他低问她:“烟儿想不想成为朕的皇后。” 若是皇后犯错,皇上废了她,席容烟并不觉得什么。 若是皇上只是为了立她为后对付宋家,席容烟心底还是察觉到皇上的凉薄。 她总是想,皇上能这么无情,当不喜欢她的那一日来临,会不会也这么无情。 席容烟强压下心里的胡思乱想,又看着皇上轻轻点头:“臣妾愿意。” “臣妾也想与皇上一生一世。” 最后那话稍微抚慰住了魏祁并不怎么高兴的心,但他蹙眉抚着席容烟的眼睛:“烟儿既然愿意,为什么朕看不到烟儿高兴?” 席容烟怔了下,小声道:“臣妾心里高兴,但臣妾也觉得稍微有一些不心安。” 说着席容烟低头靠在皇上的胸膛上,闭上眼睛:“臣妾大抵是不想让人在背后非议。” “臣妾怕承受不住。” 席容烟这话,魏祁是信的。 前世里席容烟进宫后日日不出宫殿,她对他说得最多的就是她无脸出去,甚至他们的孩子,她都说那孩子不该出生。 他轻拍她的后背,缓缓道:“没有人敢非议你,朕废后也会名正言顺。” “你是名正言顺进的宫,也会名正言顺地成为朕的皇后。” “一切都有朕在,烟儿不用担心。” “朕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低沉的话饱含着情意,席容烟的心跳却依旧颤动。 仿佛她曾听到过这样的话,明明带着深情,却又好似胁迫一般逼着她接受。 姑母就说过,后宫里女人此起彼伏再寻常不过,她不该同情旁人。 席容烟压下最后那一丝异样,让自己的心变得欣喜接受,又靠在皇上怀里点头。 第113章 受伤 这日席容烟从皇后那里出来,还没来得及上步辇,就忽然听到一声猫叫声。 她侧过头看去,见着是一只白猫,只是那猫瞧着有些脏,正朝着她叫,像是识得她似的。 旁边齐妃这时候走过来,看了一眼,又道:“这是哪来的猫?” 又看向席容烟,若有若无的笑了笑:“该不会认了妹妹做主子吧。” 席容烟倒是想着,这猫瞧着瘦弱,看起来也有几分可怜,要是它真认了自己,养来陪她也好。 玉竹站在席容烟的身边低声道:“这猫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主子还是别带回去。” 席容烟点点头,这猫来历不明,的确没必要带回去,转身要上步辇时,忽听一声猫的怪叫声,她再回头,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只觉得面前闪过道影子,她下意识的抬起袖子,接着手臂上就传来一道痛意。 耳边传来了刺耳的惊叫声。 原那猫跳到了席容烟的身上,被宝珠挡了一下,又一瞬间跳起来,就在席容烟的手臂上划开了血痕,眼看着那猫还要往席容烟脸颊抓去,宝珠赶忙去扯那猫。 只是那猫的爪子勾在席容烟的袖子上,又浑身抽搐,吓的宝珠用了全力,扯下来就扔到了地上。 被摔到地上的白猫呜咽的怪叫着,刺耳又骇人,浑身抽搐,很快就没了声息。 玉竹抱着席容烟往后退,看着那手臂上的血痕,触目惊心,刚才要是让那猫抓到了脸上,她都不敢想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里离长春宫不远,那头皇后听到动静匆匆过来,看着地上已经死了的猫,又看向席容烟手臂上的血痕,忙怒声道:“这猫从哪来的?” 又叫人去将猫裹起来拿去处置了。 席容烟看着那猫已经察觉到了不寻常,要张口将那猫留下,却觉得浑身发软,眼前眩晕发虚,额上渗出冷汗,手心也在发抖,竟开不了口。 便知道自己中了毒。 玉竹很快就发现了席容烟的不对,赶紧让宝珠去叫太医来,又扶着席容烟上步辇回承乾宫。 原地还留下了几位妃嫔,看着这一幕脸上都露出了惊疑,纷纷看向了皇后。 今日这猫出现的有些诡异。 况且那才那里站了不少人,怎么那猫只冲着席容烟去? 皇后脸上也微微有些凝重,看了周遭一眼,又对着身边吩咐道:“去查查那猫从哪儿来的,务必查清楚。” 说着她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妃嫔:“宸妃现在出了事,要是没事还好,真有事,都自求多福吧。” 说罢皇后一转身就又进了长春宫。 留下其他妃嫔面面相觑。 席容烟回了承乾宫便已经头晕目眩的几乎连动都没力气动了。 玉竹知晓席容烟身上定然是中了毒,太医这会儿还没来,赶紧用热水去洗席容烟手臂上的伤口。 原本光洁无暇的手臂上,此刻狰狞的落着三四条通红发肿的伤口,隐隐还现了紫色,显得有些骇人。 玉竹捏着那软绵绵的手,洗了三盆水,王太医才匆匆赶来。 王太医过来一见到席容烟的手臂,吓的就是一身冷汗,赶紧从药箱里拿出玉枢丹给席容烟喂下去。 这一瞧就是中了毒,要是不赶紧,毒性蔓延下去,恐怕后头就难救。 宝珠看到王太医的动作被吓住了,赶紧问:“我家主子到底中了什么毒?” 王太医摇头,又抬起席容烟的手臂仔细看。 玉枢丹是清毒的,先吃总是最好。 席容烟吃了药,理智稍回了些,软绵绵靠在枕上,身上微微发冷。 这时候屏风外忽然进来一道玄黑色的身影,席容烟见着皇上进来,眼圈就是一红。 魏祁见着席容烟虚弱的样子,心里一痛,走过去将她揽入怀里,低声道:“不会有事的,朕不会让你有事。” 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压抑的阴沉,魏祁深吸一口气,脸色越来越暗。 王太医看完席容烟的伤,就连忙脸色凝重的朝着魏祁道:“宸妃娘娘的伤口上应该是中了乌头汁。” “乌头汁毒性极厉害,伤口上一旦沾上了这药,伤口便会很快溃烂,且久治不愈,即便后头治好,也会留下伤疤,要是这些伤口落在了脸上,恐怕就毁了面容。” 又凝重道:“且这毒性还能浸透身体,让人神志不清。” “幸好刚才及时洗去了一些毒性,现在祛毒应该还来得及。” 说着王太医流着冷汗跪下去,颤抖道:“只是此毒阴毒,下官也不能保证宸妃娘娘的手臂上会不会留下伤疤。” 席容烟一瞬间就察觉到了皇上脸上沉下来的表情,她浑浑噩噩,脑中还有些晕眩,又捏紧皇上的手指,对着跪在地上的王太医虚弱道:“只要能解了毒性,即便留下伤疤,本宫也不怪你。” “现在本宫头晕落汗,还请王太医诊治。” 王太医听了席容烟的话,又小心的抬头看皇上的神情,见着那阴沉骇人的神情时,心跳如鼓,又听一声低沉的声音:“解不了宸妃的毒,你就拿项上人头赔罪。” 王太医再不敢耽误,赶紧从药箱里取出雄黄黄芩,抹在席容烟的伤口上。 魏祁紧紧抿着唇,让宝珠和玉竹过来照顾,又走了出去。 凌姑姑连忙跟在皇上的身后,让今日随行的宫女过来给皇上讲经过。 魏祁沉眉听完,脸色阴下去,又往皇后那里过去。 席容烟看着屏风外皇上的背影离开,又看向手臂上的伤,被敷了厚厚的草药,又被白色布带缠好。 王太医出去熬药时,宝珠担心的问:“主子现在好些了么?” 许是刚才吃了,这会儿脑中没那么晕眩,她缓出一口气,又低声道:“那猫只往我身上扑来有些蹊跷。” 又抚着额头问:“那只猫,皇后处理了么?” 玉竹站在旁边:“刚才一心着急送主子回来,也忘了看了。” 又道:“要不现在奴婢去问问?” 席容烟脸颊苍白,摇摇头:“现在也罢了。” “要是处理也早处理了,现在去也晚了。” “即便没有处理,你去问,要是皇后做的,也不会给你。” 说着席容烟喃喃:“要皇上做主才行。” 细长的指尖盖在眼睛上,她闭上眼睛,又些疲惫的要睡。 她这一睡,睡到了夜里才醒来。 醒来时眼前朦朦胧胧,只看见面前坐了道高大的影子。 第114章 伤害你的人,朕都会处置的 那身形安静的,无声的陪在她身边。 像是不管什么事情,都可以依赖他。 她手指动了动,还没开口喊出来,身子就被那身形抱了过去,熟悉的温热的手掌按在她后背上,低声道:“烟儿,没事了。” 席容烟的思绪渐渐回笼,又抬头看向皇上。 她见着皇上眼底的那一抹疲惫,像是坐在她身边陪了她许久,从前心底因为那些梦境对皇上的不安排斥此刻都散去,她心底升起一抹难受,抬起头抚在皇上的脸上问:“皇上陪了臣妾许久么?” 这一抹柔软让魏祁心里一紧,又将手掌覆在席容烟的手背上,沙哑道:“没有太久。” 说着又看向席容烟依旧有些苍白的脸颊,弯腰将娇小的身子拢在怀里,叹息:“烟儿,对不起,朕没有护好你。” 整个身子被皇上包裹住,周遭都是皇上身上的味道。 席容烟只觉得无比的安心,轻轻摇头道:“是臣妾又让皇上担心了。” 魏祁闭眼,手指微微紧了紧,控制不了躁郁的心绪,无声的抱着人。 直到宝珠端着药进来,魏祁才松了手,接过药来为席容烟喂药。 席容烟觉得最近吃的药太多了,好似自从进了承乾宫以来,她吃的药便没有断过。 苦涩的药汁让本就难受的身子愈加难受,席容烟捂着胸口不愿喝,但看皇上送过来,强忍着张开唇,仅仅只喝了两口又呕了出来。 额上又细细密密的出了冷汗,她难受地倒在皇上的怀里,胃里翻江倒海。 魏祁忙抱着人在怀里哄了哄,又放下药碗,等人缓过来了才一点一点喂她。 吃完药,席容烟身上都是汗,便想要沐浴。 王太医早就准备好了药浴,席容烟沐浴出来,身上虽是有股药味,却觉得身上好了许多,连头也不晕了。 或许是白日里睡的多,夜里她埋在皇上的怀里,看着皇上的神色低声道:“臣妾手臂上中了毒,是不是有人事先在那猫爪上涂了药?” 魏祁低嗯了一声,又低头看着席容烟暗色中的脸庞。 他抬手捏了捏,又垂下眸子:“这件事烟儿不用担心,朕已经查明白了。” 席容烟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忙问:“是谁?” 其实席容烟想问的是是不是皇后。 只是话到唇边又换了话。 魏祁拍拍席容烟的后背:“这事明日再说,先睡吧。” 席容烟怔了怔,不明白皇上为什么现在不愿说。 虽说她看出皇上的意思像是不愿开口,还是又问出来:“那猫皇上查到是哪儿来的么?” 魏祁唔了一声,又捏了捏席容烟的腰,黑眸看着怀里的人:“睡不着?” 席容烟一愣,又摇摇头:“白日里睡的多了。” 魏祁又用手摸了摸席容烟的额头,那里没有了潮湿,又去摸她后背,也是温热干爽。 王太医说只要不生冷汗,便说明有药效了。 魏祁抱着席容烟往身上托了托,对着她的脸庞低声道:“今日那伤口要是再深一些,只怕没这么快好。” “这宫里的所有猫,朕都已经让人处置了。” 席容烟张张唇,本想说这是有心人害她,即便处置了那些猫,要害她的人也有别的法子,没必要处置其他那些无辜的猫。 可皇上沉下来的眼神又叫她觉得心头有一股压力,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魏祁又道:“烟儿,伤害你的人,朕都会处置的。” “你放心,不会放过一个。” --- 第二日的时候,席容烟才从凌姑姑的口中问到了,原那猫是从御膳房跑出来的猫,平日里就被宫女喂一些剩饭养着。 席容烟便问:“那为什么又跑到后宫里了?” 凌姑姑摇头:“奴婢也不知晓,或许是害主子的人抱来的。” 席容烟便又问:“到底是谁?” 凌姑姑依旧摇头,只是低声道:”主子放心,皇上一定会为主子做主的。” 席容烟知晓是从凌姑姑这里也问不出什么来的。 太后又来看她,席容烟便不再问这事了。 下午的时候,席容烟身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本想从床榻上起来,但玉竹不让:“那毒幸好解的快,要是慢一些,主子不是找了道了?” “王太医也说主子身子底子不大好,多养两日总归好些。” “万一又出了事怎么办?” 席容烟只好又靠在床榻上。 她正想让宝珠去给她拿一本书来,又听外头哭喊吵嚷的声音,忙坐直让宝珠出去看看。 宝珠应了一声出去,很快又回来对席容烟道:“是黄贵人在外头哭,说要见主子。” 席容烟问:“她怎么了?” 宝珠便道:“奴婢听了两句,她说什么她是冤枉的,求主子饶了她一命,她不想死。” 外头还有太监抓着她,估计要被拖走了。 席容烟一顿,让宝珠去叫她进来。 宝珠愣了愣,低声道:“主子别管这事了吧。” 席容烟摇头:“她哭得这样厉害,又说什么不想死和冤枉的,你叫她进来,我听听她说什么。” 宝珠一顿,还是走了出去。 席容烟从床沿上坐起来,身上披了件单衣,出去坐在贵妃榻上,就见着黄贵人跌跌撞撞地从外头跑进来,接着一下子就跪在了席容烟面前。 只是黄贵人身边紧紧跟着宫人,又用手抓着她,让她靠近不了席容烟。 又见黄贵人一跪下就朝着席容烟大哭:“我从未害过妹妹什么,还请妹妹高抬贵手,饶了我一命,往后我再不来妹妹面前碍眼,一辈子去寺庙里剃发出家。” “求求你了。” “我真的不想死啊。” 席容烟看黄贵人头发散乱,满脸泪水,浑身发着抖,从只言片语中大抵猜到些因由。 应该是皇上查出来来了是她。 她微微弯腰细声问她:“是你害了我么?” “你慢慢说,我没想过要你如何,也根本没想要你死的。” 黄贵人满脸泪水哽咽:“我根本不知道这事,可皇上说昨日去皇后那里请安的时候,我碰过妹妹。” “便说我身上沾了药粉,故意蹭到妹妹身上的。” “可我根本不知道这事,皇上也叫人去我宫里搜了,什么药粉也没搜出来,可今日皇上就让人送来毒酒来,要臣妾自行了断。” 说着黄贵人如疯癫般磕头在地上,哽咽道:“我虽从前不喜欢妹妹,但却根本没有胆子害妹妹。” “求妹妹饶了我吧。” “求求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