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黑莲花被我改造成正派小狗了》
2. 第二章
因陆卿回是带两个徒弟出家历练,为求方便行事,便随意在海边的一座丘陵上搭了个茅草屋作为住所。
茅屋傍海而建,立于半山腰一隅,风吹雨打,倒显得有些破旧。
推开屋门,陆绾对商落落道:“叫你师兄过来。”
这位师兄,就是陆卿回此次下山带的另一个徒弟,姓夏名之南,他和陆卿回一样,都出身于捉妖世家。只是夏家与陆家不同,陆家擅长攻击法术,夏家擅长愈合法术,术业有专攻,在治疗创伤这块,夏之南可谓是妙手回春。
原书也是如此,陆卿回把人救回来之后,就让夏之南接手了。
陆绾背着人走进主屋。
房内毛线球绕了一地,各种玩偶摆件堆满床头,几株花花草草绽放在角落里,馨香扑鼻。
这陈设布局,不太像陆卿回啊……
一旁,商落落扭扭捏捏地走了过来,她扣着手指,还是不敢看谢宁:“师父,您要把这个渔民放到我这里住吗?”
嗯?陆卿回让徒弟住主屋?
陆绾惊了一瞬,立刻回过神来,从容不迫地笑道:“是我欠考虑,方才为师太过慌乱,你带我去你师兄屋内吧。”
【OOC!在原书剧情中,谢宁是被安置到陆卿回自己屋内中的,现扣除OOC系数1分。】
【检测到宿主已救回男主,特发布剧情任务,宿主需依照原书剧情,在十日之内治好反派谢宁,并令他成为丁级捉妖师。】
【温馨提示:未按规定时间内完成剧情任务也属于OOC的一部分,原书陆卿回也是在这个时间做完这些事的!】
陆绾在脑中与系统对话:“你是脑子被驴踢了吗?我哪记得清楚这么多细节,而且,我连基础的捉妖法术都不会,还要教谢宁这个妖?”
在《东海妖异录》的世界观中,捉妖师分为甲乙丙丁四等,丁级可抵御妖术攻击,丙级可击败小妖小怪,乙级可百里之内察觉妖气、出其不意将其制杀,而甲级即可将妖气化为清气、驱使妖怪为己所用。
陆卿回便是乙级的上等捉妖师,她的修为已踏在甲级门外,只等待一个好的时机便可升级。
但是这是陆卿回的等级,陆绾什么也不会啊。
【宿主放心,您的修为等级没有变,只是刚刚穿书需要适应,您有一本修习法则在您的卧房内,这几天勤能补拙便是了。】
“欲速则不达,这点道理都不懂,真是人工智障。我会尽力去做,就当是为了陆卿回。”
小明:……(我不是人工智障啊!)
另一边,商落落见陆绾出神盯着自己摆弄的毛绒线团,内心尴尬,结结巴巴道:“师父,大师兄的屋子在对面。”
陆绾也从和系统的嘴架回过神来,摇头道:“不用了,叫你大师兄到隔间吧。”
依照线下情况推断,陆卿回必然是在最小的隔间居住。
果然,商落落点头称是,一溜烟跑了。
推开隔间的大门,陆绾想到一句诗:“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隔间很小,却被陆卿回布置得井井有条,一张木床,一几书案,有一香炉从中间隔断,清幽淡雅。
陆绾学过一段时间调香,闻出这是檀香的味道。
她将拂尘放于书案,铺开床铺,把谢宁抱了上去。
他浑身都是伤口,一张脸倒是白净细嫩,像极了韩国的某些小鲜肉。
替他褪去鞋袜,掖好被角。陆绾便站于一旁,静静等着夏之南的到来。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这种小白脸,以后竟然能干得出那种罔顾人伦、欺师灭祖的事!
不过,他既然是妖,还是鲛人,究竟是怎么伪装成渔民,还没被主角团发现的。
鲛人不应该长尾巴吗?
正想着,一道清亮的少年音打断了她的思路,抬起头,一紫衣少年束着一头利落的马尾,踏着日光走了进来。
他眉目生得张扬,带着几分桀骜不驯,表情却是恭恭敬敬:“师父找弟子有事?”
这便是原书男主,陆绾亲传弟子,夏家最年轻的小少爷——夏之南了。
陆绾侧过身:“我从海边救回一渔民,他受了重伤,你给他看看吧。”
“是。”夏之南闻言上前。
“师父,都是皮外伤。看他这打扮,大抵是出海捕鱼时不小心落入海中,被鲨鱼撕咬了。”
戏做得倒是挺足。
陆绾走上前,扫了一眼皱眉闷哼的谢宁,刻意加快了语速:“既不是妖怪所伤,那便好治些。这几日就麻烦你在我屋中医好他。”
“是,师父。”夏之南接道,“只是大片创伤需及时清理,徒儿得先去后山采些止血化淤的草药来。”
“不用。”陆绾扣住欲要起身的夏之南,“你把草药的形态画给为师,为师替你采。”
半个时辰后,陆绾左手拿着从卧房中找到的修习法则,右手握着草药图纸,站在后山后发呆。
这玄幻世界也太奇怪了,海边多丘陵地带,可这丘陵……未免也太高了,远远望去高耸入云,竟比泰山还要陡峭三分。
【毕竟是玄幻捉妖世界,请宿主不要在意科学。】
“嗯。”陆绾撩起道袍下摆,沿一旁的泥泞小路踏了上去。
路旁沿岸有不少夏之南所画的药草,大部分都贴地而生,有的开满了小黄花,陆绾将未开花的草药拾落起来,装入后背的竹篓中。
她办事效率高,转眼间已装了大半。
烈日高照,海风卷着草药香,道袍被汗水沾在后背,黏糊糊的。
“呼。”汗珠从她的下巴处滴落,陆绾用手随意揩去。将竹篓放置于地上后,便从怀中掏出修习法则,打开翻了翻。
竟是空白的!
“系统,怎么回事?”
本想趁此机会适应陆卿回的身体,修炼一下捉妖法术,结果看也看不懂?
“系统!?”
系统在脑中回应她:【这……小明也不知道。】
陆绾:……
将书册翻了个遍,陆绾终于在末尾页寻到一处小字,还是楷体的:
“取一滴妖血,方能开启。”
是不是有毛病!
陆绾闭眼扶额,拿起竹篓匆匆下了山。
要妖血,她屋内不是有个现成的吗?
赶回屋内,却发现大事不妙。
她这乖徒弟不愧是夏家人,这才几个时辰,谢宁全身都被包扎好了。
夏之南立于床旁,见陆绾从门外进来,拱手行礼道:“辛苦师父了。”
陆绾把竹篓递给他,问道:“这草药,不应敷于伤口之上使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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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师父。”夏之南从竹篓里掏出几株,置于鼻息处闻了闻,“此药唤作‘止血草’,煮成药汁后喂给人才能起效。”
止血草……这名字这么随便的吗?
“那你和你师妹煮药去吧,为师留在这照顾他。”陆绾挥挥手,示意夏之南走开。
【OOC,陆卿回不会做这么随便的动作,现扣除1分。】
陆绾:……
“那我当才采药时,动作也没那么端正矜持,也没听你说OOC啊?”
【只要没被小说世界中其他人看到,宿主可以肆意妄为。】
“还有这种设定?你之前为什么没告诉我?”
【忘了。】
陆绾:……
人在无语时是真的想笑。
本想上来趁谢宁重伤取点妖血,现在他被夏之南裹得跟个木乃伊似的,如果偷偷拆开取血,反而会违背陆卿回的人设。
对不起了陆卿回姐姐,事急从权,只能暂时OOC了!
陆绾倾身向前,去瞧床上的谢宁。
虽被缠着纱布,但仔细辨认,还是能从血色的深浅程度判断出他的受伤状况,陆绾在他腰腹找到一处泛着淡红色的细纱,用手轻轻将它撕扯下来。
【OOC,-1分。】
陆绾:???
不是没人吗?
谢宁在装晕!
陆绾怔了怔,却立时反应过来,沉声呼喊道:“夏之南。”
夏之南闻言赶来。
“此处纱布没贴好。”陆绾一边说着,一边用指腹擦去溢出的鲜血,“你重新给他粘一下。”
“好。”
陆绾紧紧盯向谢宁,果然,那长长的睫毛,正在簌簌抖动。
“最近海边有妖怪出没吗,渔民们出海捕鱼安全吗,有没有海难?”陆绾不经意地问道。
“没有,最近一切安好。”夏之南贴好纱布,冲陆绾笑笑。
陆绾继续道:“药熬好了吗?”
“没有,师妹在看着火候,得再煮半个时辰。我出去瞧瞧?”
陆绾:“去吧。”
等人走后,陆绾拿起拂尘,在书案前坐下。
她背对着谢宁,将指腹上沾染的鲜血抚在修习法则,不多时,白底黑字便浮于眼前。
谢宁既然要装睡,就多装会吧。
字体依旧是楷体,还夹杂了些小篆,陆绾很早之前研究过汉语言文学,费了些心思才看懂。
和她之前看的玄幻小说大差不差,用法器,背心法,念口诀,身心合一,便可修炼。
她认真做事时,总是全神贯注,转眼间,从下午到黄昏,这书册已被她翻了个大概。
只是,这谢宁为何还不醒?
装睡也要有个度吧……
正想着,却见商落落哭着从门外跑进来,眼泪跟断了弦的珠子似的,怎么止也止不住。
陆绾起身安抚道:“别哭,跟师父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呜呜呜呜……”
“别哭啊。”陆绾最见不得女孩子哭,她伸手为商落落擦去眼泪,“慢慢说,师父帮你解决。”
“大师兄,大师兄,被妖怪抓走了……”
陆绾两眼一黑。
不是当才还说最近一切安好的吗?
3. 第三章
她记得这段情节。
在原剧情中,谢宁治好不久,就有一奇异海妖在沿海小镇兴风作浪,以掳走各路美男为快,搞得人心惶惶。
不过,谢宁现在还没醒来,这海妖未免来得也太快了些。
“系统,怎么回事?”
【emm,毕竟崩塌重开,有点差错也正常。】
陆绾:……
“师父,师父。”商落落小声呢喃着。
自从师父从海边捡了个渔民回来,就经常走神,现在大师兄都被抓走了,师父也没什么反应。
【OOC,-1分。】
陆绾:???
她干什么了?
再看向一旁忧心忡忡对着自己的商落落。
她摸摸商落落的小手,软了嗓音:“师父也在想办法。你怎么知道之南被妖怪抓走了?”
“大师兄给我发了求救符。”说着,商落落从衣袖口掏出一张符纸,上面印着大大一个红色的“救”字。
她接着道: “本来我们还在一起熬药的,结果大师兄说还差一味药,需要去镇上去寻,便一个人走了。结果…结果回来的只有这张求救符了。”
陆绾略有印象,求救符可在百里之内发救,若是呈红色,就说明情况万分危机。
她也想救,可是现在她还未适应陆卿回的身体,也是草包一个,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宿主放心,夏之南是男主,一时半会不会有事的。】
陆绾沉思良久,突然,床上的谢宁又闷哼了一句。
她想到一个注意。
她微微蹙眉,一脸严肃道:“你大师兄也是丙级上等捉妖师,能这般轻易掳走他的,必然是一只大妖。”
不经意撇过谢宁一眼,陆绾继续道:“此行危险,你和我若一同前往救人,这个渔民没办法安置。”
“我懂了,师父。”商落落挥动着小手,善解人意道,“我现在就把他送走,找个好人家悉心照顾。”
“好孩子。”陆绾语重心长道,“为师跟你一起去,顺便打探打探镇上的情况,这妖怪行事利落,想必是个惯犯。”
“咳咳咳咳咳咳。”床上的人瞬间乍醒。
陆绾心道:终于不装了?
谢宁声音嘶哑,带着几分可怜:“道长,道长不要丢下我。”
“你醒了?快躺下……师父不是要丢下你,你受这么重的伤,没办法和我们一起捉妖的。”商落落走上前说,但看到谢宁浑身的纱布,还是吓得又躲在陆绾的身后。
陆绾见状,不由心想,其实落落跟她一起去捉妖,也不太合适。她修为不高,去了恐怕会拖后腿。
她又想起来那尬尬的无脑情节,好像原书剧情也是,落落非要去,结果也被海妖掳走了,最后倒是陆卿回在外披荆斩棘杀到海底,却看到商落落和夏之南二人抱在一起的狗血场面。
那段看得陆绾都要心梗了!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陆卿回姐姐在为你们负重前行!
思及此,陆绾默默移开商落落抓住自己衣袖的小手。
商落落怔了怔,却见师父已经上前,满眼都是那个渔民。
陆绾蹲下道:“我是陆家人,名卿回。”
谢宁睁大双眼,楚楚可怜道:“我识得道长。道长仁慈,求道长收留我。”
说着,眼泪也流了下来。
陆绾心里不知道翻了多少次白眼,就你这演技,也只能骗骗正直善良的陆卿回了!
陆绾似是犹豫不决道:“可是……”
“我知道掳走您弟子的妖怪是谁!”谢宁一边咳嗽,一边吐血,“就是因为那只妖,我才沦落至此。”
啊?那只妖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敢打你这个黑莲花反派?
她扶起欲要起身的谢宁,听他继续掰扯:“此妖是只蚌精,以掳走美男折磨为乐,待到她玩厌倦时,就会把人抛入深海之中,自生自灭。”
“啊!!”商落落快步上前,“那大师兄岂不是,师父,您一定要救救大师兄!”
“我被丢出时隐约清醒,大致知道那蚌精的巢穴在哪里。”
陆绾还是要关心他,便为难道:“可是你的身体。”
谢宁听后便要跪下,却被陆绾硬生生制止住了。
他一字一句道:“道长救我于生死之中,我无以为报,只能略尽薄力,还望道长成全。”
这话说的,真是怎么都拒绝不了,不过正合陆绾的意思。
她对着谢宁,做了一个古人标准的揖礼:“我替我这徒弟谢过你了,不过得委屈一下你,此行艰难,你不便行走,介意我背你吗。”
谢宁低下头道:“劳烦道长了。”
【OOC,-1。宿主,古人是很在乎家族姓氏的,您这么久了,都没问改造对象叫什么。】
陆绾内心os:这会儿玄幻世界又变得科学且有理有据了吗?你怎么不说它楷书和小篆混用呢?
系统闭麦。
但该做的还要做,陆绾弯过嘴角,和蔼问道:“抱歉,我还不知道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谢宁抬眼,此时微风拂过,正好吹动陆绾额前的碎发,她眉眼柔和,如同冰山融化,独对着自己浅浅笑着。
【OOC,-1。陆卿回生性不爱笑。】
然而下一瞬,那笑容却转瞬即逝,好像他看错了一般。
“我姓谢,单字一个宁。以打渔为生,无处可去,无人可依。”
“那你以后便跟着我吧,正好缺个会打渔的徒弟。”说着,陆绾背起他,“跟我一起去救你大师兄吧。”
“好。”谢宁回道。
他没想到这么容易,被人背在身上时,都还觉得这是一场梦。
看来这陆卿回,当真是宅心仁厚、纤尘不染,不过,也只是对人类罢了……
毕竟他是妖,他做什么都是错的,他们妖、天生就该死!
只不过现在没有证据,一旦有了,他会杀光陆家,杀光这天下道貌岸然、草菅妖命的捉妖师!
想到这,谢宁的眼中不由闪过一抹狠厉。
看到师父背着谢宁走了,商落落瘪瘪嘴,也跟了上去。
他们很快就来到海域前。
夜已深,星空倒影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仿佛整个宇宙都融入了这片蓝色之中,神秘又浪漫。
“是这里吗?”陆绾问背上的人。
谢宁回道:“是的,当日,我就是从这里被她抓走的。”
陆绾:我就静静地看着你撒谎。
商落落不安道:“师父,下海要用‘避水决’。”
陆绾记得这个术法,她在修习法则上见过,但是她不会啊。
于是,她正色道:“落落,可还记得为师之前交你的?这次你先施法。”
商落落闻言,手腕一翻、五指像海浪一样波动,不多时,海面便升起一些微小的气泡,逐渐破裂汇聚,最终形成一个足以容纳几人的大气泡。
陆绾甚是满意,一脸欣慰道:“不错。”
商落落羞涩一笑。
谢宁眉头轻皱,陆卿回会让弟子先施法吗,那蚌精实力不凡、她应该可以猜到,让弟子施法是否不太妥当?
他默不作声、静观其变。
【OOC,-1。】
陆绾心中咆哮道:系统,我干什么了!??
【不知道,您的行为若在角色心目中和陆卿回的形象有所出入,也会OOC。】
那你,你,为什么早不说?
什么人工智障!!!
因为她让徒弟施法了,不符合陆卿回的形象?
危难之前,陆卿回不会让弟子先上的……
这一定是谢宁内心的小99!
望向身后,谢宁虚弱地将头抵在她肩上,他脸色苍白、似乎已是强弩之末,却还在挥着胳膊为她指着路。
谢宁:“向前一直走,那蚌精宫殿很深,却奢华无比,若是看到一座亮眼的巨大蚌壳,应该就到了。”
书中情节也是如此,看来谢宁知道不少东西。
“师父。”一旁的商落落忽然哭丧着脸喊她。
“弟子学艺不精,气泡快破了!”
【OOC!OOC!OOC!-3分】
眼前气泡骤然炸破,一股水流冲入其中,陆卿回怕冲到谢宁身上,便用手将他高了些。
她内心害怕,却又要佯装镇定,因为她不会游泳啊!
眼看水流就要没过她的膝弯,情急之下,陆绾只得学着方才商落落的手势,照猫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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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地掐动手决。
然而劳而无功。
不能淹死在这里。
她绞尽脑汁去想手册内的内容,避水决除了波浪状的手势,还有……一段口诀要默念!
“水遁形,身无侵,聚!”
眼看气泡再次拢合,陆绾暗松一口气。
谢宁眯起双眼看着陆绾,眼底有暗流涌动。
风波平息,商落落脸色羞红,显然是过分内疚所致。
陆绾赶在她眼泪快要逼出时开了口:“没事,勤能补拙就是。”
谢宁暗自冷笑。
【恭喜宿主!看来您很快适应了陆卿回的身体,已经能催动法术了呢~】
陆绾内心os: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但系统说的有点道理,自从气泡闭合后,她便感到有一股清流在身体里顺着经脉疏散,如同泡进了山涧的溪水一般。
很快,在她的驱使下,他们来到了谢宁所说的那个巨大蚌壳前。
蚌壳紧闭,但光亮从内而发,势不可挡地刺向众人的眼睛。
那蚌精似乎早已猜到有捉妖师来到这里,竟然明目张胆地在蚌壳上贴了一张告示,上面印着几个狗爬一样的大字:
“捉妖师和狗不得入内(美男除外)”
商落落见状,气愤道:“师父,这妖怪太过分了!竟然说大师兄是美男!”
“大师兄救死扶伤,到头来就用一句美男概括他!”
陆绾瞠目结舌,仿佛听到了一个巨大的笑话,原来美男是贬义词啊?这妖怪还说咱们是狗呢,你怎么没看见?
脑中响起系统提示:【OOC,-1,表情过于夸张。】
陆绾被迫将表情憋回去,沉声道:“此处不妥。”
她按原书剧情侃侃而谈:“此蚌长达数十里,且表面光泽、纹理清楚,不像是这蚌精特意建造的,倒像是……她的本体。”
商落落大吃一惊:“本体!?这么大的本体,恐怕是……”
“只能是,千年老妖。”陆绾肯定道。
陆绾:“我们就算费劲全力也砸不开这蚌壳,此事需从长计议。”
商落落急道:“可是,大师兄……”
“这事急不得。”陆绾一口否决,“他也是我的徒弟,为师也很急。此妖既然喜欢劫色,那必然不止你大师兄和小师弟两个。”
商落落:“小师弟?”
陆绾:“谢宁。”
【恭喜宿主,改造值上升。目前改造值:1】
陆绾心下诧异,而背上之人却面无表情,还是如同先前一般,虚弱无力地靠在他肩上。
陆绾道:“我们先去沿海边的小镇上打探打探情况。”
刚好,她还有一个为期十日的剧情任务。
【叮——现在发放剧情任务二:打败蚌精,救出夏之南。任务期限:20日。】
陆绾:……还有这种规矩,任务难道可以多线并行吗?
【可以的。任务不按时间完成还会扣分。】
陆绾:第二句话大可不必。
她内心痛苦,却又要强装镇定。陆绾随手抚摸了一把拂尘的银丝,有条不紊道:“先上岸。”
谢宁盯着那把拂尘,暗自攥起拳头。
三人出了海域,月光轻飘飘的,冻骨的温度催动着众人加快脚步,向小屋奔去。
背上的人打了个喷嚏。
陆绾将他放在沙滩上,动手把道袍解开,披在他身上。
夜色中,她辨不清谢宁的神色,他浑身裹着纱布,一会被冻死了怎么办?
又将人背过,一起回家。
月亮低下头,太阳从东方升起,海平面之上,冒出一个圆圆的红色脑袋。
陆绾从地铺上坐起,整理衣着,拿起手边拂尘,便早早出了门。
她要去探探情报。
临出门前,她专门跑到主屋嘱咐了商落落几句,叫她好生照顾谢宁。
商落落面露难色,但还是答应了。
然而刚踏出大门,就有一留着络腮胡、身材臃肿的中年男性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扑通”一下,跪在陆绾身前。
他拽紧陆绾的道袍,哀嚎道:“道长!救救我的孩子吧,他失踪好几日,我都寻不到啊!”
4. 第四章
“你先起来。”
陆绾伸手把人从地上扶起来,递给他一个手帕。
“擦擦汗,慢慢说。”
手帕上沾着一股檀香气,男人接过帕子,随意地抹了把汗,便语速飞快道:
“我儿前几日大婚,说要给她媳妇儿到镇上买些首饰发簪,结果这间隔了三日,人都没回来啊。”
“我是小渔村的,这一年到头都没去过镇上几次,没想到刚去就发生这种事了!”
夏之南也是去镇上买药材丢失的……
陆绾问他:“那你可去镇上找过你儿子,有什么可疑之处?”
“没有。”男人又跪下,“我儿把家里唯一的驴车拉走了,这离镇上有将近百里路,我害怕没时间,就赶忙来山上求道长了。”
陆卿回出家历练、定居茅草屋时,就往周边渔村散步了消息,若是有求于她,来山上找便是。
为方便百姓找她,她在屋顶上挂了许多带着“陆”字的经幡,十分显眼。
再观眼前男子,虽穿得邋遢、且脸颊上堆着一坨肉,可细细看来,却发现他浓眉大眼、鼻梁高挺,想来生出来的孩子定然是个小帅哥。
陆绾心中了然:必然是那只蚌精所为。
原书剧情中,那蚌精在沿海小镇胡作非为,陆卿回为了找到那蚌精老巢,就女扮男装吸引妖怪注意。
商落落也急得不行,便嚷嚷着也要女扮男装一起去,没想到那蚌精刚寻来就掉了马甲,被硬生生掳去了。
陆卿回救徒心切,顺着妖迹杀过去,却遇到了种种阻碍,到了海底,已是一身鲜血。
只是那时,谢宁在干什么?
陆绾眉峰轻动、略一沉思,当即就下了决定:“是去了哪个小镇失踪的,你有求于我,我定会帮你。”
说什么也不能带商落落那个拖后腿的了!
【警告!为顺应原书剧情,必须有两人参与此次行动!】
陆绾无语了……这个智障系统什么时候能从她的脑中消失!
她正想暗骂系统,耳畔那“两人”二字却提示她了一番。
她回应系统:“两人,这倒是说,带谢宁也可以?”
【是的,毕竟世界崩塌重来,有些细节可以不那么考究。】
“那我那么多奇怪的OOC行为是不是也可以不考究?”
【不能。不过宿主,谢宁现在还身受重伤,您怎么带他?】
“这就不关你的事了。”陆绾愉快地笑起来,虽然为了维持陆卿回的形象,嘴角只提高了半个像素点。
谢宁不就是要接近陆卿回吗,正好合了他的意思。
一炷香时间后,陆绾背着谢宁,正在和商落落道别。
商落落撅着嘴,眼泪像珠链一样啪嗒啪嗒地掉:“师父,为何不带上我。”
陆绾头都要大了,可看见女孩子哭还是心软:“谢宁被那妖怪抓走过一次,为师带上他,也是更方便抓住那妖怪,早点救出你大师兄啊。”
“可是。”商落落吸了吸鼻涕,声音囔囔的:“这和带上我有什么关系啊?”
不得不说,女主就是女主,哭起来都是我见犹怜的。
陆绾见安慰无果,也沉了声,摆出为人师者的庄严来:“不行,这次你必须听师父的。”
“可……”
“不行就是不行。”
商落落见软跑硬磨无用,只好作罢,低低道了声“弟子明白”后,便转身回屋了。
解决完商落落后,陆绾便和那男子与谢宁一起上了路。
那男子名叫王大壮,是个普通渔夫,听他讲述,他儿子王小壮是往塘衣镇去了。
塘衣镇是东海边沿最富庶的镇子,所以每每有村户人家碰到结亲生子、逢年过节的大事,都会来塘衣镇采办些货物。
如果没记错,夏之南也是去那个镇子。
陆绾一行人先到小渔村租了一辆马车,便一刻不歇地赶去了。租车时,王大壮想搭把手凑些钱,可摸遍了全身,也没掏出一两银子。
陆绾看见他一脸窘迫地站在那,双手还紧抓着破旧的麻布衣不放,便从地上拾了些银两,递给他:“你钱掉地上了,不过马车已经租好了,谢谢你的好意。”
“谢谢……谢谢道长。”男人捧起手接过。
谢宁低眸看着这一幕。
他方才看到了,那银子是陆绾故意掉在地上的,根本不是王大壮的。
真是好心啊。
【恭喜宿主,改造值上升。目前改造值:2】
嗯?陆绾转过头去瞧谢宁,正好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眸。
她头皮有些发麻,又转了回去。
“我可以唤道长师父吗?”谢宁将头抵到陆绾耳边,轻轻唤了句。
陆绾:“可以。”
谢宁:“银子是师父的。”
陆绾暗松了口气,原来是因为这个,改造值才上升的。看来这谢宁,并非她想象那般混账。
她嘱咐道:“不要说出去。”
“好。”谢宁乖巧地笑着回应,只是上边张脸,尤其是那双眼睛,依旧冰冷如霜。
这种割裂的表情出现在一张俊秀的脸庞上,倒越发显得瘆人。
陆绾没注意到,他们辰时出发,约莫午时就到了塘衣镇。
小镇热闹非凡,来来往往的行人走在宽敞的街道上。码头边密密麻麻停靠着各类商船,有的舶主甚至披着一头金黄的卷发,他眼眶深邃,正满意地看着自己的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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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绾瞧见这一幕,心中诧异。
竟然还有小老外?
小老外见陆绾盯着他看,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陆绾点头回应。
四周叫卖声不绝,王大壮走在前面,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对!就是这家铺子!”王大壮指着一家饰品铺子,激动地说道。
“我儿就是说这家铺子首饰做得精巧,攒了好久钱才过来的!”
“进去看看。”陆绾背着谢宁,踏步走了进去。
王大壮紧跟其后。
这家店铺名唤“珍宝阁”,里面饰品以珍珠为主,发簪手镯应有尽有,且每个饰品都镶嵌了一颗珍珠。
珍珠质地圆润,宛如一轮明月,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店小二见迎面走来一位女子,虽着道袍,却举止矜雅。她手握一把拂尘,面庞白皙如玉,仿佛瑶台仙池中下凡的女神仙,连这满堂珍宝也被她比得黯然失色。
一看便是捉妖世家走出来的女君子。
然而她身上却背着一位男子,他身形瘦小、脸色惨白,且披着一袭黑袍,仿佛刚受了重伤一般。
陆绾是为防止谢宁满身纱布吓到别人,才给他找了一件黑袍子穿上的,不料却引起了别人的误会:
主要店小二面露难色,左看看右看看,才凑到陆绾跟前说:“道长,下回要做得隐晦些啊。毕竟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要是一不小心被人发现了,那可就完了。”
陆绾:???
我做什么了?这店小二跟做贼似的,唧唧呱呱说什么呢?
他又转到陆绾身后,瞄见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且一身破布,便嗤道:“今天不见客了,你先走吧!”
王大壮焦急道:“可…可……”
“可什么可。”店小二摆摆手,说着就要将他推出去,“赶快走,没看见有贵客在这吗?滚滚滚。”
“这位小兄弟差言了。”陆绾一字一句道,“这位叔叔,也是我的贵客。”
“啊,这样啊。”店小二这才去打量王大壮,发现他竟然和……前几日所见之人有些神似。
他恍然大悟,拍手陪笑道:“是小的眼拙,小的眼拙,原来是一家人!”
然后又弯腰做了个“请”的姿势:“客官们先上二楼吧,我去把门关上,东家也在呢~”
陆绾心中诧异,她看看瞪着眼睛愣神的王大壮,一脸讪笑的店小二,还有背上沉默寡言的谢宁……
他们怎么就是一家人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此处和原书剧情有冲突,那店小二又胡言乱语的——当中必然藏着些蹊跷事儿。她需走一步看一步,争取早日完成剧情任务。
思及此,她轻提衣摆,坦然上了楼。
5. 第五章
踏上二楼,陆绾迎上一扇斑驳木门。
她伸手去推,却发现这门如同千钧之重,怎么也推不开。
这时,店小二搓着裤腿踉跄赶来,低头哈腰道:“不好意思啊客官,我们东家怕人打扰,提前把门锁上了,小的这就来——”话音未落,那木门忽如被风掀开一般,“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别看木门简陋,这室内却是败絮其外,金玉其中:精美的雕梁画栋熠熠生辉,脚下的地毯柔软而厚实。一排琉璃灯挂在天花板上,璀璨夺目。室内各种陈设布置,无一不彰显着这间屋子的富丽华贵。
一道人影从屏风后转出,他身穿一袭金丝马褂,腰间缠了一圈珠宝,珍珠碰撞的叮当声在空气中回荡。
陆绾觉得吵,又觉得奇怪,那木门怎会自己打开,除非有人使了法术。
那男子本来脸上堆着笑,看见陆绾,却是大惊失色,腿一软直接来了个平地摔。
店小二正乐呵着呢,却见东家忽然倒地,忙上前把他扶起来,说道:
“掌柜的,他们和前几天来的那位是一家人。你看后头那位爷就知道了。”
店小二见东家不语,眼珠子转了转,讨好地说道:“这位道长背上那位,不就是您需要的吗?”
“瞎了你的狗眼。”男子甩开店小二的手,爬到陆绾脚边,慌慌张张对她磕头道:“道长,小的一时糊涂,被金钱迷惑了双眼,还望道长开恩,不要把小的送到天狱府啊。”
店小二听到“天狱府”三字,也赶忙跪了下来,结结巴巴道:“掌柜……掌柜的,你认识这……这位道长?”
掌柜回应:“你脑子被驴踢了,月白道袍青玉配饰,右手‘渡尘’左手苍生,不是陆卿回是谁?”
店小二听了这话,人彻底僵住了。他明明看出来这道长是捉妖世家的了,怎么就把她放上来了。
不能怪他,是掌柜的没好好跟他说,前几日来的也是捉妖的,他一个在下面办事的,只是听说过陆家,可也从来没见过啊。
陆绾眼风扫过地上二人。
她对天狱府有印象,这个玄幻世界虽然有不科学的地方,但这天狱府的设定却很合理——捉妖师有施展法术、降妖除魔的本领,但这本领是用来行善的,而不是用来做恶的。若是用法术为非作歹,一经发现,就会被押到天狱府经受牢狱之刑。
的确应该如此,任何事情都是要有约束和底线的,不然世界就会乱了套。
她打量着这二人,敢如此披金戴银地招摇于世,恐怕是为钱财干了恶事。她生平最恨贪官污吏,想到这里,便冷冷说道:
“在下正是陆氏卿回,我知道你们干了什么。若是现在一五一十地全盘招了,就算作自首,天狱府可从轻处理。”
“若是不招。”陆绾挥了挥手中拂尘,“在下的法器可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
说着,从袖口中拿出一张符纸来,将其抛入空中,默念咒语。
此符名为“听魂符”,类似现代的录音笔,专作取证之用。这符咒就在修习法则的第一页,所以陆绾印象最深,施术动作也记得最好。
挥动拂尘,字迹隔空在符纸上显现,发出浅蓝色的光芒。
“小的全说,小的全说。”掌柜吓得满头大汗,生怕那拂尘会对着自己做出什么来,他慌乱道:“小的之前确实是老老实实卖珍珠的生意人。只不过这年头暴雨频发,长江改道导致海水里面全是积沙,采珠场送来的珍珠成色就没那么好了。”
“小的无奈之下,才……才走了捷径的。”说罢,抬头瞄了一眼陆绾,却见她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自己,便知道没有挽回的余地了,继续道:“小的之前也是捉妖师,知道鲛人哭泣能落下珍珠,便让人捉了几只鲛人来,偷偷关在府中……”
话音刚落,众人神色微变,掌柜也顺势擦了把汗。
他想不清楚,妖族人人喊打,陆家人更是对妖族深恶痛绝。他犯的罪过,无非就是私藏妖孽——没有把捉来的妖怪送到锁妖塔里,就算进天狱府也最多被关十年。陆卿回犯得着亲自上门逮他吗?
素来听闻陆卿回刚正不阿,眼里容不得沙子,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陆绾听了这话,反而怒气更甚。她一字一句、一句一顿道:“鲛人也是血肉之躯,你怎么能如此折磨他们?”
【严重OOC!严重OOC!严重OOC!-10分。陆卿回讨厌妖怪,不可能说这种话!】
【恭喜宿主,改造值上升。目前改造值:12】
陆绾充耳不闻,她自动忽略了那两道混在一起的机械音,继续沉声道:“你楼下那么多质地圆润的珍珠,是强迫鲛人流了多少血泪才凑够的满室琳琅?”
【OOC,-10;改造值上升,目前改造值:17】
她端正地站在那里,长身玉立、两袖清风。
陆绾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听到那掌柜的说把鲛人关起来逼迫他们流泪就火冒三丈,一时间竟忘了OOC的限制,毫不掩饰地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待回过神来,才发觉OOC和改造值的变动。
掌柜和店小二被陆绾的厉声指责惊得脊背发凉,他们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但仍然感觉喘不过气来。
谢宁在陆绾身上趴着,他本想看一出好戏,顺便等陆绾去寻那蚌精时给她使些绊子。
却在听到掌柜的说出“鲛人”二字时,不可抑制地咬紧了牙关。
然而陆绾接下来说的话,仿佛一捧清泉,瞬间浇灭了那暗中滋长的恨意。
她怎么会同情鲛人?
少年从不可置信到茫然无措,再到看见陆绾把那店小二和掌柜的捆妖绳绑起来时,已然心如乱麻。
捆妖绳,顾名思义,捆绑妖怪用的。只不过用作捆人,尽管对方是个半吊子捉妖师,但还是大材小用了些。
陆绾的语速也慢慢降了下来,没有方才那般焦躁,她冷静分析道:“你们是以为,我背上这徒弟,是鲛人吗?”
谢宁睫毛微颤,咬住了嘴角。
陆绾又指向店小二道:“你之所以带我上来,就是这个原因吧。我背后这位叔叔,他儿子是不是前几日来过你们这里,给你们送过鲛人,也是背在身上的?”
王大壮见终于说到自己孩子,先是急切开口:“对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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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儿子和我长得像,他说要给媳妇儿买珍珠首饰,才来这找你们的。”说完又摇头否认:“不对,我儿子就是个普通的渔民,怎么可能把鲛人背过来,不可能,不可能!”
陆绾听他说完话,心中已明白几分,她快步上前,一掌劈在王大壮的后脖颈上。
臃肿的身体慢慢滑落,陆绾把人安置在一旁的矮踏上,才转身看向地上被绑着的二人。
按王大壮这反应,估计不知道自己普通的儿子竟然干起此藏妖怪的勾当。要是跟着,恐怕会添乱。
要是有什么东西让他一直昏睡下去就好了。
“师父。”谢宁忽而出声,他轻咳了一声,道:“弟子出门前问师姐要了些迷药,师父可能用的上。”
陆绾眼底掠过一丝诧异,他问商落落要迷药做什么,带的迷药能用吗?
似是觉得自己的话突兀,谢宁讲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娇俏:“师父,我是想若是碰到妖怪,我又不会法术,才想到这个办法的。还望师父不要嫌弃。”
怎么茶里茶气的?
陆绾无奈道:“为师没有嫌弃你,你的迷药在哪里,现下正好需要。”
谢宁哑着声线道:“在弟子腰间,上面挂着一个荷囊。弟子体力不好,若伸手去拿,害怕从师父身上掉下来。”
真会装可怜……原来陆卿回姐姐就是这么被你骗的。
尽管陆绾心中有一万个不情愿,但她还是伸手到谢宁腰间去寻那荷囊。她指尖轻轻掠过腰间的白纱,离开前,还“不小心”在他伤口处捏了一把。
疼痛向脑中袭来,谢宁低声闷哼了一句。
陆绾不要脸道:“不好意思,为师不是故意的。”
“弟子明白。”
【恭喜宿主,改造值上升。目前改造值:18】
陆绾在内心翻了个白眼,不仅绿茶,还是个抖m!!!
她沉默地解开荷囊,这荷囊精巧,上面绣满了漂亮的红珊瑚。
谢宁盯着这荷囊,眼中暗流涌动,他眼神狡黠,如毒蛇一般,轻轻在陆绾耳边吐息道:“师父,这荷囊好看吗?我母亲给我绣的。”
“好看。”陆绾取出其中药丸,碰于鼻尖闻了闻,脑袋顿感一阵眩晕,是迷药没错了。
谢宁见陆绾并没有认真听他讲话,便继续低声道:“可是我的母亲已经死了,我现在孤苦无依,只有师父了。”
陆绾举着药丸的手顿了顿,这话听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只有师父,所以要把师父做成人彘???
她不理谢宁,走到矮塌旁给王大壮喂下药丸。
【很遗憾,改造值下降。目前改造值:17】
陆绾脱口而出:“你以后可以永远依靠我。”
“好。”谢宁勾唇微笑,“这是师父说的,可不要反悔哦。”
解决完王大壮,陆绾举着“渡尘”,悠悠对准地上二人。
她将之前的“听魂符”收入囊中,表情严肃,声音铿锵有力:“现在,告诉在下,你们关押鲛人的府邸在哪里?那日背着鲛人的男子,离开这里后,又去了哪里?”
6.第六章
被捆在地上的二人齐声道:“他去府邸了!”
掌柜接道:“他是两日前来这里的,当时日头正晒,小的害怕被人发现,就让他先把鲛人背回我府中,等第二日再来‘珍宝阁’叙旧。”
陆绾道:“你是如何与他计划此事的?你知道他只是一个渔夫吗?”
“这……”掌柜犹豫道,“我……”
“说!”陆绾又将“渡尘”向前推了去,拂尘的尘尾轻轻扫过对方的下巴尖。
掌柜的见状,脖子立刻向后梗,生怕这拂尘碰到自己分毫。
世人之所以怕这把法器,多半也是因为它尘尾的白毛——它们可以随主人意愿化作无数银针刺出。针尖锋利,且百发百中,用作追击逃跑的妖物正合适。
陆绾虽然现在还和这法器不熟,但用它镇吓一下这帮混蛋还是绰绰有余。
恐惧从掌柜狭窄的鼠眼中溢出,他忐忑道:“我与他本是旧识,我们年少一同在商家求学问道,后来商家被一把火烧了,就各奔东西了。之后我靠卖珍珠发家,来到塘衣镇做生意,恰巧碰到他,我们才又有了联系。”
商家……陆绾隐约记得,商家也是捉妖世家,不过原书中只是一笔带过,并未多加赘述。
和女主商落落有关吗?
掌柜继续说道:“我前几日正为珍珠品质下降的事情发愁,忽然他给我发了传音符,说是想到一个法子——这才有了用鲛人取得珍珠的财路。你们在楼下看到的珠宝,都是新换上的珍珠。”
他叹气道:“结果他到了第二日并没有来,我给他再发传音符,也收不到任何消息。所以今天小卢子,”他看向店小二,“才会误以为你们是一家人,把你们带上来了。”
传音符是这个世界中最简单、也是最常见的符纸,捉妖师之间传话联络,都是靠它。
陆绾略一皱眉,这么说,王大壮对自己儿子完全不了解,竟然连他是捉妖师都不知道……不对,他们是少时在商家求学,当爹的怎么可能忘记这种事呢?
除非王小壮是王大壮半路捡来的……可是容貌、时间、地点都对上了,王小壮就是王大壮的亲生儿子啊。
事情越来越奇怪了。
原书中,只是说陆卿回带着商落落女扮男装吸引了那蚌精的注意力,重点都放在男女主的感情上,什么大壮小壮的都没出现过。
她把“渡尘”收回来,问清楚了府邸的大致位置,然后便给他们喂了药丸,等人彻底晕过去,才带着谢宁走上街道。
折腾了一下午,此刻已临近黄昏,天边的一抹云彩遮住了夕阳,整个塘衣镇浅浅沉入昏暗。
“师父。”谢宁在他耳边道,“我难受。”
话音刚落,又传来一阵狂咳。
陆绾根本不想搭理他,她翻了翻眼皮,瞥了背上人一眼。
却见对方红着眼,正泪眼汪汪地盯着她看。
他本身就生了一双含情脉脉的狐狸眼,这会儿直勾勾地望向别人,很难不受到蛊惑。
但陆绾不吃这套。
【OO……】
机械音刚在脑中响起,陆绾吓一激灵。
她忍着别扭,轻声细语地关心道:“哪里不舒服,可要为师给你看看?”
“咳咳咳。”谢宁把嗓子里的口水都咳干了,还坚强道:“师父,我没事。”
陆绾听到这话都想给他一巴掌了,什么叫心机,对,这就叫心机。
可偏偏她还要继续说违心的话:“阿宁,有事儿要和师父说。师父不是和你说了吗,我是你永远的依靠。”
陆绾感到有泪水流到自己脖颈中,烫烫的。
是谢宁的泪。
他为什么不会掉小珍珠?不是鲛人族的皇太子吗?
谢宁声音哽咽,他将头埋在陆绾肩头,泣声道:“弟子只是受凉了,现在风好大,师父可以给我买个面纱吗?”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OOC,陆绾现在就想把谢宁扔到地上。
装可怜了半天,就是想把头盖住,害怕一会碰到的同族发现他啊。
不过他的同族,倒是真的可怜。当才她没收住情绪,以后说话做事要更像陆卿回一点。
表面少言寡语、痛恨妖族。背地里等无人发现时,再偷偷把那几个鲛人救出来。
这个世界里,只要抓到妖,不管这妖做没做过坏事,都要被送进锁妖塔……也不怪谢宁颠成这样,一定要把捉妖师赶尽杀绝。
打住!!!陆卿回可只捉害人的妖,她怎么能给反派洗白!
【宿主不用给反派洗白,您要亲自洗白反派,让反派变成正派。】
陆绾无语,嗯,听她心里说话的小明又说废话了。
她懒得和系统废话,她一边走,一边寻找卖面纱的货摊。
“师父,前面那个。”谢宁指道。
“嗯。”陆绾依着方向走到摊位前,把银两递给老板,“劳烦帮我拿个面纱。”
摊贩是个慈祥的大娘,她见陆绾气度不凡,且举止有礼,便眯眼笑呵呵道:“夫人是给女儿挑面纱吗?您女儿还害羞呀,出门还要披着黑袍,生怕别人认出来了。”
“可是快要成亲了,所以悄悄出来逛啊?”
塘衣镇有个习俗,就是女儿家从收下聘礼到娶亲前是不能被外人瞧见的。但有些姑娘耐不得寂寞,就会用黑袍裹着自己出来溜达。
乡亲们对这种现象见怪不怪,甚至还会调侃上几句。
这不,大娘继续喜眉笑眼道:“夫人还真是疼爱女儿,还亲自背出来带她逛。”
陆绾:……
她有那么老吗?谢宁就算长得漂亮,怎么就成她女儿了?
她指着一顶黑色面纱,似笑非笑道:“这是我徒弟,我要那个黑色的。”
“啊。”大娘有些尴尬,她搓了搓手,讪讪道:“抱歉,年纪大了,眼睛不太好使。”
“无事。”陆绾接下面纱,转身走过。
许是心绪不佳,她匆匆赶到那掌柜的府邸,一路无言。
府邸在塘衣镇比较偏僻的一块地上,或许是为掩人耳目,一排排青砖黄泥搭建的海草房中,陆绾要寻的便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依着掌柜所言,她随手掐了个火决,顺着通往地下室的台阶缓缓走下去。
台阶又狭又窄,陆绾低着头,脚下有不明液体像唾液一般沾在鞋底,令人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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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中弥漫着一股腥臭味,像死了很多天还没有扔进下水道的鱼。
陆绾屏住呼吸,终于走到了最后一级台阶。
她推开破敝的门,似乎霎那间,有眼风扫了过来。
陆绾将火光向前伸了伸,终于看清了黑暗中那张瘆人的脸。
鲛人被锁在囚笼里,黏腻的尾巴圈住不着寸褛的肌肤上,本该光泽流转的鳞片被撕得所余无几。深蓝色的眼眸中,瞳仁涣散,也是看到陆绾进来后,才生硬地转了转。
鲛人无疑是美丽的,他们金发碧眼,雌雄莫辨,可是现在却……
很恐怖。
那眼神幽怨中夹着恐惧,聚焦在陆绾身上,她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从那掌柜的一言一行中,能看出他是个恶人。但是他清楚地知道这个世界的法度法规,也在面对陆绾的威慑中把自己的错误全部暴露了出来。
如果此人真的罪大恶极、魔鬼心肠,他可能先会狡辩,等证据确凿无理可辨时,才会招。
但即便招了,最多也是毫无悔过地微笑看着你。
这是陆绾年少时看过的刑侦大案中总结出来的。这掌柜为“财”字迷了眼,但如果让他去囚禁折磨人,他大概是不敢这么做的。
但是他敢这么折磨鲛人,说明在这个世界,所有人都不把妖怪当作有血有肉的生命看。
才会如此心安理得地说自己错在没有把妖交去锁妖塔,而不是错在对生命的不尊重。
想到这里,陆绾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沉甸甸的,有些重也有些胀。
她看向谢宁,黑色的面纱挡去了他的面庞,但她总有一种感觉,谢宁内心一定在流泪。
【很遗憾,改造值下降。目前改造值:12】
该下降的……
“原来是捉妖师。”鲛人暗哑道。
?之前送你来的,难道不是捉妖师吗?
陆绾注意到,鲛人的脖子上圈着一套枷锁,上面画着诡异的符号。
那是什么?
系统提示道:【锁妖符,可以封禁妖脉,截断妖力流转。非乙级捉妖师不得用。】
陆绾捏住下巴,沉思默想,这王小壮,果真不是一般人,他和那个蚌精或许还有关系……
也或许是因为他和夏之南一样,单纯长得美。但是,会有妖怪冒险去劫乙级捉妖师吗?
谢宁忽然开口道:“师父准备如何处置……这个妖孽?”
陆绾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上前去,想要说什么,却听一声哀求。
鲛人趴伏在地,抖动着惨败的嘴唇,像乞丐一样恳求着陆绾:“求求道长,我从来没有害过人。只是我的丈夫现在不知所踪,您把我送去锁妖塔前,能不能让我见见他?”
陆绾走到她身前,施法将牢笼解开,附身与她平视。
鲛人流着泪,大大小小的珍珠掉了满地,她急切地握住陆绾的手,可眼神中却满是厌恶。
陆绾看得明白——这鲛人憎恨捉妖师,但为了自己的丈夫,不得不向她低头。
陆绾轻声问:“你说的丈夫,可叫王小壮?”
7.第七章
“不是。”鲛人女子哽塞道,“我的夫君叫王忠壮,是一位普通捉妖师。他心地善良,路见不平将我从其他捉妖师手中救下,且从不在乎我是鲛人女子的身份。他和我结发为夫妻,带我来这塘衣镇置安家定居。为了不让我受累,他亲自背着我,一步一步走到这里。”
“我路上太困、就睡过去了,醒来之后便已经被关在这里,再也寻不到他了……我实在害怕,害怕他被把我关到这里的人劫走啊。他这么好的人,不能是这样的下场。”
陆绾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她——那位鲛人女子。
都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了,还念着心上人的好。明明是她的夫君带她来了这里,是她的夫君抛弃了她,是她的夫君联合“珍宝阁”的掌柜害她落得如此下场。她却还在心疼王小壮。
世间女子多深情,古往今来,闺怨的、受束缚的、需要学习女训女戒的总是女子。而她们在外沾花惹草、不负责任的夫君,却被称作风流倜傥。
陆绾没想到,尽管这是玄幻世界,尽管对方是一位美丽强大的鲛人,还是会被男权社会的封建思想束缚住,困于狭小的情爱中。
她不忍心把真相告诉鲛人,只是温声细语询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你们成婚前,可有见过阿公阿婆?”
【OOC,-3。陆卿回不会对妖这么客气!】
陆绾回复系统:我做不到对这样一位命苦的女子冷眼相对,扣就扣吧。
系统:……
不解的眼神从鲛人碧蓝色的瞳孔中一闪而过,她摇头道:“我叫翘儿。夫君是一位孤儿,所以我们成婚之时,只以天地为鉴,不拜高堂。”
又是孤儿?
陆绾从袖中掏出一张符,模仿着王大壮的神态,大致描出他年轻时的模样。
她将符纸放在翘儿手心,指着上面的画像道:“你看看,你夫君可是长这样?”
【警告,依照陆卿回的性格,必然会解决完这件事情后把鲛人翘儿送到锁妖塔中,宿主如果不做的话,OOC可能会扣除很多!请宿主谨言慎行!!!】
陆绾浅笑,送是一回事,她会不会放水又是一回事。
翘儿举着符纸,激动道:“是他!是他,忠壮啊……”
终于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情人,翘儿把符纸紧紧捂在心口上,似乎这样,才能缓解相思之苦。
看来这王小壮和王中壮是同一人,翘儿口口声声珍爱的夫君,也是另一位女子的夫君。
脚踏两只船的狗东西。这种东西值得翘儿这么翘首以盼吗?
陆绾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模仿着陆卿回的口吻下了承诺:“在下是陆家人,你既然找不到你的夫君,在下可以帮你找到他见最后一面。只是之后,我还是会把你送到锁妖塔。”
翘儿静静听着她的陆绾对她的安排,垮下身子,弯了脊梁,无声地答应了。
“不反抗吗?”陆绾问。
“道长帮了我,不反抗。况且,我只是法力最微末的妖,哪里打得过陆家人呢?”
陆绾希望她就算表面不反抗,心里也要反抗。她现在不能告诉翘儿王小壮的事,若是不小心刺激了她,恐怕不利于他们找到王小壮,更不利于找到蚌精。
陆绾问她:“你最后一次见你夫君,是在何时,现在还有印象吗?”
翘儿努力思索,终于在记忆中寻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她不确定道:“我隐约记得,夫君背我进了这间府邸……”
陆绾挑眉疑惑道:“背你来这间地下室?”
“不是,夫君穿过院子,把我背到了屋内。”
“那不如,你跟我去屋内瞧瞧?只不过……”陆绾抬眼看向翘儿脖颈处的枷锁,犹豫道:“你脖子上的枷锁,我还不能帮你解开。”
翘儿苦笑道:“好。”
只不过翘儿受了伤,鳞片又被拔去大半,眼下不能化为人形行走,需要陆绾背着去。
陆绾扭头看向谢宁。
谢宁乖巧地眨了眨眼:“师父,我能走。”
陆绾蹲下身子,让他悬空地脚挨在地上,谢宁稳稳落地,圈住陆绾的手也渐渐离去,在地上调整了一下,才勉强站起来。
随后,陆绾把翘儿背起,鲛人长长的尾巴拖在地上,表面的鳞片因粗粝的地面收到了刺激,分泌出些许稠浓的液体来。
陆绾盯着那黏液看,她突然想起来,方才下台阶时,也是这种液体粘在脚上。
她一边背着翘儿,一边用力拖住她的臀部,试图让翘儿的尾巴抬高些,这样她也能舒服些。
陆绾问道:“你来的时候,是以人形,还是鲛人形态?”
“人形,我不能被别人发现。”
陆绾略作思考,既然如此,那王小壮,便是在上面,也就是屋子里就开始折磨翘儿了。不然为什么,台阶上会有黏液呢?
“我想劝姑娘一句。”陆绾忽而开口,“真心是这个世界上最随便的东西。”
“我知道道长想说什么,只是状郎他对天起誓,待我一定是真心的。”
原书中提过,鲛人是妖族中最善良的一类,他们思想单纯,敢爱敢恨,即便有妖术傍身,也不会主动攻击百姓。
陆绾之前看谢宁的样子,还不太相信这点,现在也信了几分。
他们三人来到地面,此刻,月影昏黄,清冷的月光洒在大地上,让整个世界陷入孤寂之中。
陆绾掐动火诀,霎那间,光亮撕破黑暗,照亮了整个院落。
推开屋门,室内看似陈设简约,实则暗藏玄机:木桌底镶着金元宝,普通的字画上却挂着细小光亮的珍珠,看得出主人想低调一些,却又忍不住想炫耀财富。
转入卧室,却见一软塌挨在墙面,上面罩着帷帐,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放着什么东西。
陆绾又闻到那股腥臭味。
她快步上前,一把拉开帷帐。
下一秒,所有人都惊住了。
床末铺满了干燥扁平的鳞片,鳞片已失去光泽,显然已放了好几天。
翘儿惊呼道:“这是,我的鳞片!这不可能,我清醒的时候,那些拔我鳞片的人根本没有踏进这屋子。他们都是半夜过来,拔走我的鳞片,逼我哭泣流出珍珠,之后就走了,我听得清清楚楚!”
“不可能,我的耳朵没问题!不可能,状郎不可能骗我,他待我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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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定也被他们关在一个地方!”
谢宁看着突然嘶吼的翘儿,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了丝许笑意,弧度微不可察。
他转动指尖,红色的妖火在背后跳舞,一道声音穿入翘儿的脑中。
那声音蛊惑,循循善诱道:“那只能说明,你的好状郎,和他们一起要害你呢~”
“啊,都是骗子!骗子!骗子!”翘儿捂住耳朵,崩溃道。
碧蓝色的眼珠渐渐变得猩红,血泪从眼眶中滴流,暗红的珍珠砸了满地。
陆绾意识到不对劲,忙说道:“姑娘,你毕竟进来的时候意识不清,有可能不是你那夫……”
谢宁眯了眯眼,手上加了三分妖力。
“啊!”翘儿突然发起狂来,双手死死掐住陆绾的脖颈,似乎把所有怨念都注入到了陆绾身上,她呐喊着、发狂着、歇斯底里着:
“你们捉妖师!都不得好死!我要杀光你们!”
窒息感如潮水一般没过鼻腔,陆绾感觉喉咙被攥住了,她费了半天劲,才挤出一句话:“冷静,就算……是……他,也要先找到再说。”
脖子上的手松了一瞬,陆绾忙抓住翘儿的手腕,道了声“对不住”后,一边甩开她的手,一边向后来了个回旋踢。
腹痛来袭,翘儿捂住肚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谢宁这才上前,担忧地看向陆绾脖子上的红痕,语气焦急:“师父,你没事吧?是弟子的不是,等弟子看见她抓您时,已经没办法阻止了!”
陆绾盯着谢宁看,他似乎满眼都是自己,生怕她受了半分差池。
若她是陆卿回,一定就信了。
谢宁被无声地注视着,陆卿回神色淡淡的,那眼神仿佛寺庙中低眉慈目的观音菩萨,看透了他所有的丑陋心思。
菩萨俯瞰众生,他不喜欢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越这样,越发衬得他像阴沟里的老鼠一般。
他添油加醋道:“师父,弟子猜测,她估计早想这么做了,只是没有机会。毕竟,只要掐死您,她就能逃出去。”
谢宁心里知道,陆卿回的修为肯定能打得过这鲛人,何况这鲛人还被枷锁束缚着,他就是想看陆卿回受伤的模样。
兴奋从他漂亮的双眼中闪过,他现在不杀陆家人,一是打不过,二是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至于那个叫翘儿的同族,若她知道自己的死报了鲛人一族的仇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
思及此,他轻轻一笑,又道:“师父,依弟子看,不如杀了这妖吧。”
陆绾猛地回头看向谢宁,难以置信他说出的话。
翘儿也是他的同族,同族之间,怎可如此魔鬼心肠?
陆绾语气冰冷:“她想害为师,但毕竟没有真的伤害到我。妖未杀人,人也不能杀妖。”说着,上前蹲下,看向翘儿。
“对不住。”她又重复道。
迷药被塞入翘儿嘴中,翘儿身子晃了晃,晕了过去。
谢宁怔愣在原地。
为什么会这样?陆卿回不是最痛恨妖了吗?为何他几番试探,都看不出来她对妖族的恨意。
【恭喜宿主,改造值上升。目前改造值:18。】
8.第八章
陆绾将翘儿抱到床上,垂眸望着她。
手中的火焰静兀跳跃,照在陆绾仿若琉璃的浅色瞳仁中,让她整个人都柔和了起来。
那是怜悯的,伤心的,不安的眼神,甚至夹了几分自责。
系统小明看着陆绾,一时无法判断她是否OOC了。
原书中,陆卿回虽痛恨妖族,但也是心怀大爱之人,且做事极有原则。
方才那句“妖未杀人,人也不能杀人”,确实可以从陆卿回嘴里说出……
系统陷入的滞机。
同样被这句话困住的,还有谢宁。
那他们妖族又算什么,东海的鲛人冢算什么,被陆家人杀死的兄弟姐妹又算什么?
陆绾没注意到谢宁情绪的变化,她看向床末的鳞片。
鳞片共有十一片,前十片有序地排成一排,只有最后一片,与它们格格不入,被扔在另一边。
陆绾若有所思。
她蹲下来,与翘儿的尾巴平视。伸出手抚摸她尾部的鳞片。神奇的是,那最后一片落单的鳞片,正好落在她美丽的尾鳍边。
而与之对应的,翘儿的那处尾鳍也失去了一片鳞片。
再看前面的一排,陆绾猜测,王小壮是用了什么法子令翘儿昏迷后,再在床边一片一片拔掉她的鳞片,但拔到这第十一片时突发变故,所以才被扔在一边。
她拿起最后一片鳞片闻了闻,除了一点腥臭味外,还沾染一点淡淡的海水的味道。
陆卿回作为乙级捉妖师,是能闻出妖气的,而陆绾用着她的身子,虽然说术法不精,但修为还是在的。
这新鲜的海味,大约正是那蚌精身上的妖气。所以这变故,自然也就是那蚌精了。
陆绾眉头轻蹙,她想得专注,一时竟把心中所想喃喃而出:“蚌精掳走王小壮我能理解,但王小壮拔她的鳞片做什么?”
谢宁怀疑地看向陆绾——鲛人的鳞片可以治病,陆卿回身为陆家人,竟然不知道这点?
“或许是治病的吧。”陆绾猜测道,之前她也看过一些奇幻小说,鲛人鳞片可以治病的设定还不少。
谢宁在陆绾身后,不自然地屈了屈指节,他眼神呆呆的,像是在回忆:“师父,我之前在小渔村流浪过,那里流传着一句话。”
“什么?你说。”
“鲛鳞治百病。”谢宁犹豫道,“所以弟子猜测,王小壮是要拿这鳞片治病,而‘珍宝阁’的掌柜是要依靠珍珠发财,正好鲛人失去鳞片后疼痛难忍掉落珍珠,他们便可以各取所需。”
“不错。”陆绾肯定道,“只是,还没等王小壮将取下鳞片的计划告诉那掌柜,他便被蚌精掳走了。”
谢宁点点头,可能是动作幅度大了些。他开始一连串地咳嗽,最后虚弱地靠在一旁的墙面上。
陆绾对这种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她装作没看见,低头用手在床下脚踏上摸索着什么。
她自言自语道:“再找找有什么线索。”
果然,她从底下掏出一根红线。举在空中抬眼瞧了瞧,又放在鼻子前闻了闻,上面好像,也有一股淡淡的海味。
陆绾将红绳展开铺在手上,线头凌乱,底端还打着死结。她用指甲穿过空出的缝隙,试图用蛮劲儿将它解开,然而废了半天精力,却无济于事。
一只瘦削的手接过那根细绳,谢宁浅浅笑着,“师父,怎么连这种结也不会解?解这种结要耐心,越急越解不开的。”
陆绾“嗯”了一身,她觉得尴尬,把头低下,又觉得这样失去了为人师者的风度,抬起头直愣愣地盯着谢宁手里地红绳看。
谢宁瞥过陆绾泛红的耳尖,把解开的红绳递给陆绾:“师父。”
陆绾刚接过红绳,然而下一秒,红绳突然飞到了天空,开始乱七八糟地飘动、飞舞。
谢宁指道:“师父,这红绳,好像在写什么字!”
陆绾定睛一看,确实如此!于是顺势抛出一张符纸,挥起“渡尘”,依照着红绳的轨迹,跟着也写下一些笔画。
红绳断,符纸上的字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字体歪歪扭扭,像狗爬似的,上面写着——
“窈窕美男,美女好逑。十一。”
这是何意?
陆绾心中不解,她低头去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也许是巧合,她的视线,正好对上床末那十一片鳞片。
突然有了想法,陆绾举起一片,启唇念道:“十三。”
凉风骤起,从窗外径直穿入,带起一片细碎如泣的响动。
这风好似有灵气一般,绕着陆绾环绕了一圈。它像是一个无形的人,从陆绾的脚底转到她的脑心,左嗅嗅、又闻闻,最后停住了。
陆绾警惕地握紧“渡尘”。
又过了几秒,正当陆绾准备施动法术,那风忽而刮过她的衣角,匆匆离去了。
离去之时,还带着一股海水的清香。
谢宁勾了勾唇,陆卿回不愧是捉妖师之典范,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能把这蚌精的伎俩猜得一分不差。
陆绾大致已明白其中关窍:这蚌精喜欢美男,但虽为千年大妖,还没有强到可以随便抓走乙级捉妖师的地步。她依稀记得,妖分“痴魅妄兩”四等,魅级的妖都有一奇技傍身,这蚌精的奇技,应该就是凭借他人念出的数字抓人。
无论是捉妖师还是平民百姓,一旦念出她所期待的数字,就会吸引妖风过来,而那妖风有筛选美男的功能,是美男的抓走,不是美男的留下。
可是……即便这样,这蚌精还是对捉妖师有几分惧怕,所以也不会用蚌壳保护自己,更不会在上面贴着“捉妖师和狗不得入内”几个大字。
王小壮数鳞片到11,被抓走;夏之南替她去买药,肯定念了12;而现在,正好是十三。
只是这蚌精难道不怕吗,捉妖师被掳走后,也是会反抗的啊……
谢宁看着陆绾又陷入沉思,便出声询问:“师父,弟子看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喊十三?”
陆绾转头看向靠在墙上,虚弱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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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色惨白,楚楚可怜的谢宁。
她心里想的是:看不明白个大头鬼!她正烦着呢,这臭黑莲花反派又搁这捣乱。
她抬了抬眼皮,用“温和”的语气,给谢宁解释了一番。
谢宁听后两眼放光,发出由衷的赞叹:“原来是这样,是弟子愚笨,今后还多要向师父请教。”
陆绾:我的聪明你学得明白吗?
在心中吐槽一番后,陆绾的思路也豁然开朗了些,那蚌精恐怕还有其他法子,能控制住夏之南和王小壮。而陆卿回必然跟她一样,推测出数字的事情后,便和商落落设计女扮男装,结果被这个拖后腿的小可爱徒弟抢先报出“13”二字,才有了后续下深海救人的剧情点。
这样逻辑就圆上了,陆绾猜测,在原书剧情中,谢宁也是在那个时间点告诉陆卿回蚌精巢穴的事,并提出要和她一起下海救人,但好像被陆卿回拒绝了。至于为什么陆卿回下海能看到蚌壳开启……陆绾想不起来了,好像和男女主有关吧?
她光记得那抱在一起的狗血场面了!重要的剧情怎么能忘了呢!
【因为宿主您只关心陆卿回一人。】
有道理,不过牵一发而动全身,从蚌精提前劫色、谢宁被迫醒来,到现在商落落一个人待在家中、她和谢宁来到这塘衣镇中,剧情已经全部打乱了。
或许带上谢宁,可能还方便些,毕竟要改造的是他,提供去蚌精巢穴路线的也是他。
【是的,宿主。虽然剧情乱了,您要完成的任务还在呢。时间不多了,尤其是第一个任务,只剩下不到8天了!】
陆绾在心中咬牙切齿道:我记着呢,真是谢谢你好心的提醒!你这种好人系统,一定会一生平安!
系统小明听不出来陆绾的语气,还以为是在真心诚意地夸赞它,它专门调大了机械音,高兴道:【谢谢夸奖!】
陆绾捂住耳朵。
谢宁担忧道:“师父,您怎么了,可是那妖风又来了?”
陆绾被人接二连三地烦,实在忍不住了。她背过谢宁,先是瘪嘴,又是咬牙,最后无声地把系统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一顿后,才转身看向谢宁。
她衣冠楚楚,两袖飘飘,一本正经道:“既然要救之南,为师也要扮作男装。不过,阿宁,你现在修为过低,为师需要先教你些术法,保证你在危机时刻可以保护自己,这样才更好地救人。”
谢宁愣了愣神,还以为陆卿回要只身前往,竟然要和他一起去!
“好。”谢宁撑起身子,拱手行礼道:“师父不嫌弃我是个无处可归的渔民,还愿意教我法术,弟子都不知道怎么报答师父了。弟子没读过书,但也知道‘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更何况师父此等大恩。来日,若师父有难,我……”
“无事的。”陆绾打断谢宁咒她的话,“为师既然收你为弟子,就会负责到底。”
她拍拍谢宁的手,定心道:“夜深了,今晚在这凑合一晚吧,明天跟师父学本事。”
“弟子明白。”
9.第九章
翌日清晨,陆绾先去了一趟珍宝阁,把那掌柜和店小二送到了塘衣镇下设的天狱府。
见王大壮还在昏迷中,她就没有叫醒他。
天狱府并不是指一处地名,而是一类行政机构,它类似于现代的警察局,大到首都、小到城镇,都会有天狱府。
塘衣镇的天狱府很小,且由于常年未有妖物出现,导致只有两三个捉妖师在里面守着。
见陆绾绑着两人来,为首的长官随意接下了人,并摆摆手让陆绾离开。
陆绾疑惑地问道:“长官,不用审的吗?”
长官敷衍道:“不用,这地儿一年到头都没几个捉妖师犯事,上头还嫌小爷我办事不力。现在终于有人来了,交给上头就可以。”
陆绾听后不太高兴,她冷冷道:“就算你们这儿犯案稀少,也不能为求政绩草草办案。”
长官面露不快道:“哪里来的宵小之辈,天御府办事容不得你置喙!”说着,便递给身边小厮一个眼神,“拖出去拖出去!”
陆绾亮出“渡尘”,这拂尘如同一个标志,她每每带在身上,就有人认出她是陆卿回。但她又不愿意用身份压着别人,所以今早出门时特地收了起来。
但是,该用身份压人的时候还得压,尤其是对这种踩高捧低的小人。
那长官看到“渡尘”,连忙道歉道:“对不住,是小的眼花,竟是陆道长!”
“你知道就好。”陆绾收回“渡尘”,侧过身子,用斜睨的眼神瞥着他:“接下来该怎么做?”
“小的一定认真办案,可是既然是道长您送来的,他们肯定有罪啊!!那小的还要……查吗?”
陆绾盯着他道:“因为在下是陆家人,你就办案了?现下又因为这个身份,你又不查了?原来这世上,法律规矩不重要,身份才是最重要的?”
“不是,不是,小的这就细细查案!三日后,还得麻烦道长您来听审。”
“嗯。”陆绾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还要去一趟珍宝阁。
行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陆绾看着自己一身道袍,再看向身旁穿着大襟布杉的行人,总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穿书好几天了,好像还跟做梦一样。
唯一让她有些亲近感的,可能就是码头边的各种货船了吧。
她在船舶研究所工作,像这种古代帆船,她在资料上见过不少。
将目光对向最大的那一只,四个风帆,横向倾斜面对迎风面,吃水大约也有四五米,用作远洋航行是够用的。
只不过,旁边这些渔民平常打渔用的小木船,看着工艺不精啊,这样很容易翻船的。
陆绾是个心善的人,若是能用自己擅长的帮到他人,哪怕是在书中所见,她也是很乐意去做的。
她正思考着怎么帮到这帮渔民,却听“砰”一声巨响,显然是又有什么人跪在了她身旁。
陆绾摸了摸袖口,她不是把渡尘放进来了吗???
扭头看去,确是一张熟悉的,泪流满面的脸。
是王大壮。
他边哭边喊道:“道长,我是听闻你愿意救我们这群渔民,才向你求救的。可是,你把我打晕扔在珍宝阁又是怎么回事?您既然不愿意帮我,当初为何要答应我,现在我儿子生死未知,你怎么还悠闲地站在这里看风景啊?”
陆绾想把人扶起来,结果被推了一把,王大壮继续嚎哭道:“苍天啊,救救我的儿啊,谁来评评理,这可是陆卿回啊,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本来他当街跪人就招来不少眼光,这下喊出了“陆卿回”三字,周围人全涌了上来。
他们窃窃私语道:“陆道长见死不救?不可能啊!”
“为何不可能,一开始愿意救人,后来名利熏心作恶的捉妖师也不少,就算是陆卿回也有可能!”
“不可能,上次我孩儿发烧寻不到郎中,半夜去求陆道长,她裹着里衣就出来见我了。如果没有她,我孩子不可能活这么大。”
议论声越来越大,有人站出来发声:“你自己救不了儿子,就把脏水泼在陆道长身上?道长自从来到小渔村旁边的山腰上,救下的人数都数不回来!你现在的行为,就是道德绑架,给道长泼脏水。”
“对,道长不是这样的人!”
陆绾看着纷纷站出来为自己说话的父老乡亲们,内心很是感动,好人有好报,每个世界都应该是这样的。
陆卿回做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但这王大壮,也是思儿心切,才出口污蔑她,或许劝劝他还能挽回。
她将王大壮扶起,解释道:“在下没有见死不救,只是那日情况,您醒着不太方便。”
王大壮用粗胖的手指抹了抹鼻涕,难受道:“道长是嫌弃我拖您后腿了吗?”
陆绾:确实有一点,但是我也不好直说啊……
她换了一种说法,贴身在王大壮耳边悄声说:“在下根据掌柜的话,猜测出您儿子是被妖怪抓走了,在下害怕您跟着我会受到危险,才出此下策的。”
说罢,她从怀中掏出之前的“听魂符”,道:“叔叔若是不信,我这有证据,您可以听听。”
又补充道:“今早我也把那两个恶人送去天狱府了,三日后开庭,叔叔也可以来看。”
王大壮听了“听混符”的内容,脸变得又红又紫,像熟透了的苹果一样,半天才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道:“是我太害怕……太害怕,才,才,道长,我……我……”
"没事的。"陆绾温和地笑笑,继而转身对众人作了个揖礼:“大家都散了吧,是陆某和这位叔叔有个误会,烦扰到大家了。”
“我就说陆道长不可能见死不救,这死胖子还不依不饶的。”一个年轻妇女为陆卿回抱不平道。
陆绾听了这话,对那妇女笑道:“姑娘既知‘不依不饶’,那也要明白‘得饶人处且饶人’。”
“道长说得是。”妇女提着手里的菜篮子回道,“祝道长以后捉妖顺利。”
“谢谢。”
等众人散去后,陆绾才对王大壮说道:“没事,这有一袋银子,你拿上先回家吧。”
“谢谢道长。”王大壮鼻涕流得满脸都是,他哭道:“道长之恩,我”
陆绾打断他:“不用谢我。只是你要记得,有的时候,在查明真相前,不要平白无故给别人泼脏水。造谣是很可怕的,有时候一传十十传百,甚至可以杀死一个人。”
王大壮愧疚道:“道长教训的对,我是个粗人,一着急便什么都忘了,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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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绾摇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是我想问问叔叔,你的儿媳,可有生过什么病?”
王大壮挠挠脑袋,思索到:“厮,好像没有啊。”
“叔叔再想想?”
“我那儿媳之前磕过脑袋,不过已经是很久的事情了。最近,倒真没有什么病……”
陆绾眉头微皱,她思索了一下,追问道:“那可有失忆?”
王大壮摇摇头,道:“那我还真不知道,她脑袋被磕的时候,我儿还不认识她呢?”
如果失忆也算病,那会不会鲛人的鳞片,也能治疗失忆之症?
她谢过王大壮,帮他找了马车,便离开了街道,往那掌柜的府邸去了。
一路上她一直在思考,如果是失忆,那王小壮让她恢复记忆的动机又是什么?当爹的又为什么不知道自己儿子是捉妖师?
她思考得入神,便没注意路,一不小心撞到了树桩子上。
陆绾捂住脑袋:我嘞个豆!
她被树皮直接创到脑门破皮了!??
痛感后知后觉的钻入身体,先是发麻,然后是火辣辣的疼,最后又麻又辣,跟吃了重庆火锅似的。
她怎么这么倒霉!
左转转右转转,见四周无人,陆绾直接给树来了一脚,还凶狠地喊了一声“倒霉”!
枝头的绿叶因这一脚从上面掉了下来,飘在陆绾的耳朵上。
接着,是系统的提示音:
【OCC,-5】
陆绾心中纳闷:“什么情况,这里没人啊小明,你不是说只要没被小说里的其他人看到,我就可以肆意妄为的吗?”
【是这样的,但您被看到了。】
被……看到了?难不成,谢宁在跟踪她?
谢宁确实在跟踪他。
陆卿回早上起来时,便要说出去办点事,交代他在府中安心养病。
但是他怎么可能让陆卿回离开自己的视线?
于是他浪费了点妖力,变成了一只乌鸦,一直跟着陆卿回飞。
跟着她去了天狱府,又跟着她来到码头,看见她一直盯着大海看,他也跟着看。
他想家了……
仇恨再度涌现,等回过神来,却见陆卿回被一群人围住了。之前那个叫王大壮的,口口声声说她见死不救。
看吧,人心都是这样,恶心、肮脏,陆卿回废寝忘食地救他的好儿子,最后还要被泼下这么一盆脏水。
他转动指尖,随机找了一个幸运儿当傀儡。
这是鲛人的一个秘术,被选中的人,在短时间内会听从施术者的命令。
他让那人说:“为何不可能……就算是陆卿回也有可能。”
本以为那群人会对陆卿回恶语相向,可他们并没有,反而是向着陆卿回说话。之后,陆卿回也没有责怪王大壮,甚至还给他了一袋银两。
当时阳光正好,晨曦穿过海岸,随着海风照在她的身上,美好又恬静。
他的心好像被攥了一下。
当年真是陆卿回带着陆家人屠杀的东海鲛人一族吗?
他有些不确定,便杂乱无章地跟在陆卿回后面飞。
直到看见她踹树。
他不可抑制地低笑起来。
10.第十章
陆卿回此人,人前光风霁月,人后踹树怒号,当真是道貌岸然。
只不过,她怎么突然正常了?
陆绾自从听到系统的提示音后,便立马挺直了身子,矜雅地提起道袍下摆,从树桩后缓慢走出,举止大方而得体。
她一边走,一边侧目观察着周围,除了在屋顶上见到一只乌鸦,倒没看见其他活物。
她盯着那只乌鸦看。
乌黑的羽毛有些凌乱,圆小的眼睛亮亮的,透着一股机灵与狡黠。似乎是感应到了她的目光,那鸟也正在往陆绾这边看。
一人一鸟,四目相对。陆绾看着这只“眉清目秀”的乌鸦,竟然想到了谢宁。
不可能,她闭了闭眼,又往另一处寻。
乌鸦盯着那道端正清冷的背影,将头埋在漆黑的羽毛中,默默看了一会儿,才转身飞走。
另一边,陆绾走到了路口,也没寻到谢宁。她猜测谢宁既然是鲛人,就一定有什么法子让她无法发现,只可惜她不知道。
她叹了口气,下回万万不能如此行事了。
就算乱发脾气,也要悄咪咪的!
寻不到人,便原路返回。或许是因为先前耽误了些时间,此刻太阳也跟着时间爬到了最上空,它在天空中疯狂地燃烧着,而在地面上的陆绾,也像被烧着了一样。
汗水像小虫一样淌下来,又黏又痒。
她从袖中掏出手帕,准备擦一擦。
却突然想到,上次借给王大壮后,好像没洗,这玩意跟现代的纸巾不一样,不是一次性的!
她准备把手帕收回去,却后知后觉闻到一股清香。
再看,手帕亮洁如新,且略微潮湿,看样子才洗完没多久。
这是……谢宁替她洗的?
昨晚,那掌柜的府邸比较大,她便和谢宁一人一间屋子,只不过待她睡下后,确实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她有个小习惯,就是睡觉前把衣裳内的东西都掏出来,等第二天再装进去。她要随身携带的的东西不多,可能比较重要的,就只有乾坤袋了。
和玄幻世界常有的设定大差不差,乾坤袋是捉妖师必带的收纳法器,它看着小小的,内部空间却广阔无垠,据说可装万物。这个小宝袋陆绾很喜欢,所以她把谢宁不该碰的都装到了这里,睡觉时压在枕头底下。至于手帕这些不那么重要的物品,就被她放到了床边的小木桌上了。
所以谢宁半夜来她的屋子,就是为了……给她洗手帕?
一股电流穿过全身,陆绾别扭地耸了耸肩头,这回,她是真觉得谢宁有毛病。
但是有毛病、也必须得扶正,那两个任务还水灵灵地摆在眼前,她不能知难而退。
其实从清晨起来,陆绾就一直在想着这件事,任务二已经有些眉目了,只是任务一,治好他的伤不难,难的是要亲自教导他成为一个丁级捉妖师。
她早就想问了,妖怎么能变成捉妖师呢,这bug也太大了吧。
小明回复道:【是bug,这个世界妖怪也能修炼捉妖法术,但是会遭到反噬,除非……】
除非什么?
【不知道。】
陆绾:没用的家伙。
谢宁身上的秘密太多,又因为是反派,书中也没介绍多少,还要改造他!而她作为穿书者,竟然一个金手指也没有?
简直是史诗级难度!!!
陆绾掏出乾坤袋中的修习法则,打开草草翻了一遍,并仔仔细细地看过前面的基础法术,才合上收了回去。
她心中忐忑,虽然这几日在这副身子里适应地不错,一些术法也确实能够灵活地使用,但她心里还是没谱,万一被谢宁发现自己是个草包,肯定会带来不少麻烦。
思及此,陆绾又给自己打了一股气,她一边在内心加油助威,一边推开了掌柜府邸的大门。
见院落空荡荡的,陆绾关心地问候道:“阿宁,为师回来了,身子可好些了?”
“阿宁?”陆绾走到谢宁屋门前,伸手敲了敲,“吃午饭了吗,师父给你带了饭菜。”
菜是路上随便买的,因为考虑谢宁是鲛人,她专门挑的红烧海鱼。
见无人回应,陆绾又敲了一下。
“阿宁?”
敲击声越来越密集,陆绾终于忍不住,用力推开了屋门。
却看到了让她无比震惊的一幕——
谢宁像死人一样躺在地上,嘴边留着黑色的血,他的眼睛半掩着,似乎在用力抬起,却奈何睫毛太过纤长沉重,眼皮又掉了下来。
他像一只受伤的狐狸,哼哼道:“师父,师父救我……”
陆绾被吓得连端庄都忘了,这改造对象不能突然噶掉啊,她快步上前,膝弯一折跪在了地上。
陆绾慌乱地掏出符纸,现在夏之南不在,只能给他用止血符,其他的她也不会。
“阿宁,你还好吗?说句话,别吓坏师父。”陆绾被他这骚操作弄得慌不找北,她几乎是强硬地逼迫自己镇定下来,左手用力抓着拿着“渡尘”的右手臂,才堪堪把止血符画好。
画一张贴一张,陆绾一刻也不敢停,终于见他嘴角的血不往下流了,才暗自松下一口气。
她看向谢宁,此刻,这个杀千刀的反派虚弱无力地躺在自己面前,好像杀死他,就跟杀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刚开始绑定系统时,她就在想,如果直接杀了谢宁,是不是也可以改变陆卿回的结局。
可她做不到,一是系统要求她要改造反派,二是……现在的谢宁不是以后的谢宁,以后的谢宁犯下欺师灭祖的大错,不能转移到现在只是单纯黑心的谢宁身上。
陆绾想到这里,又给他贴上一张符纸。
谢宁终于又发出了动静,他咳了一声道:“师父不用为我,失了礼数。”
什么礼数?陆绾向下看去,原本束得齐整的腰带不知何时松散,斜斜跨在腰间,上面已经被汗水浸湿,连袖袍的颜色都变深了。
陆绾赶忙整理衣着,她一边给腰带打结,一边祈祷系统不要OOC。
然而,那烦人的机械音却再起响起——
【恭喜宿主,改造值上升。目前改造值:20】
陆绾:???是喜报!!!
谢宁怎么回事?
她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向谢宁。
少年也在看着她。
陆绾有几分诧异,也有几分窘迫,她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唤对方的名字:“谢宁。”
少年也垂下眼睛,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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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我给师父添乱了。”
“发生了何事?告诉师父。”
谢宁怔怔得看着自己满身的符纸,嗓音压得很轻,却是答非所问:“师父耗费了这么多张符纸,身子可还受得住,徒儿明明才和师父认识几天,为何这样做?”
这话把陆绾问懵了,她耗点修为气力不碍事,你噶了世界不又崩了吗,到时候受苦受累的不还是她?
但她不能这么说,只好拍拍谢宁的手,解释道:“古人有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句话不仅是对弟子说的,也是对老师说的。我既然当了你的师父,就要承担起为父为母的责任,悉心照料保护你,不是吗?”
她专门挑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句名言,看似是在回答谢宁的问题,实则是在暗中敲打他:既然拜师,一定要向对父母一样心怀尊重与敬畏。
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
谢宁一点都没有听进去。
他满脑子都是“悉心照料”四个字。
又低了低头,他的手上,是一只指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那双手因常年握着拂尘,已经生出了厚厚的茧子。
但并没有影响这只手的美,它依然温暖有力,掌心的温度,一直源源不断地传到他冰冷的手背。
是陆卿回的手……
他在想什么!
少年的耳边爬上一抹淡红,他把手缩回去,眼底原先卷起的浪潮渐渐趋于平静,最后带起阵阵涟漪。
他一口气说道:“那鲛人忽而转醒,来弟子房中想解开枷锁,弟子无法解开,她便把弟子打出内伤匆忙逃去。”
陆绾不知道谢宁怎么就突然精神了,语速跟坐了火箭筒似的,哐哐向前冲。
“阿宁,不急,慢点跟师父说。翘儿怎么了?”
“弟子是她打的,不过师父及时止住了血,已经好多了。”
“真的吗?”陆绾不信,她又不是三岁小孩,这么重的伤一下子好了?
她伸手去触碰谢宁的胸膛,不料却被对方推开。
只见谢宁“唰”地一下站起来,语气坚定:“弟子好多了,已经能站起来了!”
然而,说完便左晃右摇,弯腰狂咳。
陆绾起身想去扶他,却又遭到了拒绝:“师父不用,弟子只是想喝水。”
陆绾当然不能由着他,她赶忙站起身,想给谢宁拍拍背。
结果,谢宁蹬着小腿,大步流星地跑出了屋门,甚至带起了一阵小风。
等到微风抚面,陆绾才意识到不对劲。
按王大壮醒来的时间推算,鲛人女子理应是今日下午或晚上醒来,且她受了重伤,更不会醒来地这么早。
况且,就算醒来,她没办法化作人形,怎么跑到谢宁房间内把他打成这样的?
这话漏洞百出,且看方才谢宁落荒而逃的架势,不像是黑莲花的行事风格啊?
越想越奇怪,陆绾朝着谢宁的方向走了出去,却见谢宁也朝这边走了回来。
他满身都是陆绾刚刚给他贴的止血符,只是眼神变成了之前可怜的样子,脚步虚浮柔软,一个不小心,便重重地跌在陆绾怀中。
陆绾听到他的哭嚎:“是弟子的错!求师父宽恕弟子,弟子不是有意撒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