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定心声系统后，我三年成为大秦皇帝》 第二百九十九章 东胡的小心思 “失败了吗？”有人问道。 “不仅仅是失败了，比那更糟！那无双提议，要将盐矿生意收归国有，由朝廷直接经营！” “什么？”众人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临博商会的副会长一副大事不妙的模样。 众人记得，临博商会的主业便是做盐生意的。 不过，临博商会的盐不是精盐，而是粗盐。 也多亏无双将精盐当成了奢侈品在卖，让临博商会的损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但是这个做盐生意的商会，还是看上了无双手里制造精盐的技术，并且不遗余力地想要掠夺过来。 “始皇帝同意了？” “当然没有，但看样子，始皇帝有何众多大臣想要商讨此时的意思。” “而且在朝会结束之前，皇帝还告诫我们，短时间内不允许再提起关于那无双手下的商业活动等事故。” 原本松了口气的众人听到这话，再一次紧张了起来。 “若是如此的话，想要从那无双手下将这些生意抢出来，就有点困难了。” “若是朝廷真的成立了部门，别说抢生意，就是索要工艺和配方，都相当困难。” “虽然说，朝廷经营商业活动这种事情闻所未闻，但始皇帝毕竟是天下第一个皇帝，若是他真想要推行这件事的话，谁也拦不住。” “要是这样的话，我恐怕也只能让我弟弟说说话了。”韩复幽幽地说道，“他一直在宫里为始皇帝炼制长生不老丹，若是借助天启之类的话，应该可以让皇帝改变一些心意。” “若是皇帝执意如此的话，也只能用这种方法了。” “除此之外，我们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只这样坐以待毙？” “……” 这些商人从来都没有想过，通过哄抬粮食物价等方式，来逼迫朝廷让步。 并非是不想，而是不敢。 他们前脚敢这么做，后脚就能被抄家灭族——在这个重农抑商的时代，商人哄抬物价，甚至可以被直接诛九族！ 在这些商人还在商讨对策的时候，无双、蒙毅、李斯、冯去疾、王贲等人，已经在始皇帝的书房之中，开始对朝廷经商这一话题的探讨。 始皇帝当然知道，将有些东西的经营权放在朝廷手中比放在那些逐利之人手中好。 但是大秦毕竟是重农抑商的政策，若是朝廷自己都开始经商，很有可能会释放出一种“商道即将被解封地位即将被提升”的信号，让更多人弃农从商，那绝对是始皇帝不想看到的。 而且，商业活动既不是一无是处，也无法完全由政府部门来执行，所以纵然是重农抑商，朝堂也给商业提供了一个还算适合大秦的环境。 “无双，你在朝中既然提出了，要朝廷对盐矿生意进行专营，那么你应该是有相应的构想了吧？”在书房之中，始皇帝直截了当的问道。 无双回答说：“父皇说的不错。儿臣早在将精盐展示出来的时候，便有了这个主意。” “不过，儿臣本来想等到明年南堡盐场建设完成、精盐的产量大大提高之后再将之公布，没想到今天就用出来了。” 在朝堂上听过无双简要说明的李斯在这时有些担忧地插话道： “无双公子关于朝廷直接对盐、矿生意进行专营的方案确实很让人动心。” “但是有一点，我们始终都无法忽视。” “那就是若是朝廷对这两样生意进行专营，会不会与我大秦重农抑商的政策相悖。” 李斯的话让始皇帝都忍不住点了点头，这个问题确实也是他最担心的。 实际上，不仅仅是他俩，就连无双自己，同样不希望在现在这个阶段打破这项政策。 工农的地位可以提升，但绝对不能放开对商道的限制。 不仅仅是因为，商人本身不会生产粮食，更是因为无双知晓，那被囚禁被约束的表面之下，隐藏着一头何等恐怖的怪物。 资本这东西一旦放出牢笼，想要将它再关进去可就难了。 无双也不想将自己的时间和精力，浪费在和国内之人进行内斗上。 东边还有一片无主的大陆，西方还有一群等待被统一的帝国等待着大秦去征服去君临。 南方还有一块蕴藏丰富矿产的庞大岛屿，西南还有一群最适合当做奴隶的生命体。 有那时间去带领大秦征服世界，可比一直被局限在各种没完没了的内斗里有意思多了。 不过，无双已经在大秦境内扫除了不少毒瘤，或许这种扫荡再来三次，应该就能暂时创造出一个较为干净的大秦了。 在无双准备回答李斯的问题时，一旁的王贲却突然说话道： “无双公子，你说想要在南堡盐场建成之后再提出这个政策，但是南堡盐场的建立，恐怕也不会那么容易。” “臣得到情报，今年冬天因为天气寒冷，东胡似乎过得有些艰难。” “这种情况，他们很难不会对我大秦打什么歪主意。” “这些游牧民族，每次爆发天灾之时，都会对我大秦虎视眈眈。” “和大秦的战争不仅可以消除他们多余的人口，还可以帮助它们掠夺度过灾难的物资。” “而且有迹象表明，东胡，很有可能已经与箕圣国勾结了起来。” “南堡盐场位于渔阳郡，一旦爆发战争，很难不受到影响。” “箕圣国？箕子朝鲜？”无双稍稍回忆了一下，便知晓了这所谓的箕圣国是什么东西。 箕圣国，寄生国，还真是名不虚传。没想到在两千年之前，这块地上棒子就已经如此讨人厌了。 始皇帝稍稍思索了一番，说道：“东胡之事，倒是不比担忧。” “如今匈奴已灭，镇守在上郡的四十万大军也在分批撤回，如今大秦有足够的兵力来应对这些边境的野狗。” “不过，确实要先做准备。” 始皇帝已经决定，要先派遣十万大军前往大秦与东胡的边境。 而且，大秦与东胡的边境，可不是没有守军的存在。 第三百章 大秦商业部 大秦对东胡并非是没有任何防御准备。 只不过相比曾经的匈奴来说，东胡算不上一个多大的威胁，所以镇守这个边界的守军数量不多，用的也并非是什么有名的将领。 在大秦骑兵都配备了马镫、马鞍、马蹄铁以及马刀之后，那些游牧民族已经基本失去了和大秦军队作战的资格。 打不过，跑不掉，兵器不如大秦锋利、先进，防具不如大秦厚重、强韧，他们拿什么和大秦硬拼，人命吗？ 派遣十万人，也不过是为了有机会将这东胡同样斩草除根了而已！ 还有那不老实的箕圣国！ 不过，现在不是讨论东胡这个连敌人都算不上的小东西的时候。 “东胡之事，十万大军足以。” “解决国内之事，比对付这些宵小之敌更加重要。” “无双，你还是先说一说，要如何解决朝廷经营和重农抑商政策之间冲突的问题吧。” 始皇帝的话，让王贲暂时没有了异议，而是如同其他人那般，将目光转向了无双。 无双知晓，这个问题不能扔给别人。 这毕竟是他自己提出来的政策，和现有的政策产生了冲突。 而且，无双准备让朝堂进行经营了，可不只是现在这些东西。 将这个问题拖延下去，未来仍是需要他自己来提出解决的方案。 稍稍沉吟了一下之后，无双说道：“父皇，儿臣倒是觉得，这并不算一个问题。” “大秦之所以通过朝堂来经营盐与矿，不过是出于对百姓负责以及对国家安全负责。” “为的是创造一个百姓们可以生活得更好的大秦。” “而且大秦朝堂直接参与商业，也可以对大秦境内的商业活动进行有效的调节。” “我们需要的，并非是一个帮助朝堂来经营一些生意的部门，而是一个可以统筹规划整个大秦帝国境内商业活动的部门，而盐和矿，就是这个部门控制商道的武器之一。” “另外，大秦朝堂进行盐铁专营，让国库多了一份额外的收入，我们也可以同时降低农民的赋税，增加商人的税收。” “只要农税降低，而商税又足够高，就不会有人觉得，大秦准备放弃重农抑商的政策！” 无双的想法，让在场的众人都微微点头表示肯定，不过商税涉及的东西太多太广，如何对商人进行监控、判断他是否按时按量交税，也是个巨大的问题，还需要多做讨论。 最终在众人的讨论结束的时候，始皇帝决定，要在九卿之外多加一个职位，用以统领新成立的商业部门。 这个部门被直接命名成了“商业部”，名称简单粗暴而且简洁明了，意思明确。 而商业部的作用，便是经营有关盐业、矿业的国有企业，以及负责制定商税、调节全国商业活动、监察贪污受贿情况。 部长是被无双推举的萧何，检察长是无双本人。 不过，想要将部门架构完全建立起来，还需要在此之前制定出相应的完善的法律，这个任务自然是要交给李斯。 等到下次朝会的时候，始皇帝便会在群臣面前，宣布这个消息。 到那个时候，无论哪个大臣想要阻止，也都只能是有心无力了。 几乎是在皇宫中带了一整天的无双，直到月明星稀之时，都没有被始皇帝放出宫。 在讨论完商业部的大体架构之后，始皇帝看天色已晚，直接开口留书房之中的群臣在宫中用晚膳，而众臣自然也不会拒绝。 只不过让无双感到哭笑不得的是，始皇帝留众人用膳，准备的晚膳居然是当初无双教给宫里御膳房的人做的火锅。 而且汤汁一烧开，无双便闻了出来，用的火锅底料还是他无双亲自炒的！ 一顿火锅下来，众臣对这新颖的吃法也都赞叹不已。 毕竟大秦这个时代还没有炒锅，也没有后世诸多调味料。 现今大秦的烹饪方式，大多都是以蒸、煮、炖、烤、炸等为主，虽然也是花样繁多，但主要以羹汤为主，相比后来各种各样的炒菜，还是单调了些。 而无双搞出来的火锅，无疑给这些人打开了一方新天地。 虽然大秦暂时只有无双手里有辣椒，但辣椒也并非没有替代品。 最初的时候，众人还都有些矜持，不敢从始皇帝陛下的筷子下面抢肉吃。 但是吃了几块涮好的肥羊之后，场面便开始有些失控了。 就连李斯这个由荀子亲自教出来的看上去相当斯文的家伙，最后也和王贲和蒙毅用筷子打了起来。 不过，李斯和冯去疾两人确实在手劲上差点功夫，对上将门出身的蒙毅和王贲有些困难。 不过，在抢肉的过程里，蒙毅和王贲也并非合作者。 尤其是两家的老爷子，关系其实并不是太好。 平常的时候，蒙恬蒙毅两兄弟自然不会和王贲争斗。 但是在饭桌上这种无所谓的地方，那就是要逗哥你死我活。 趁着这两人争抢一块肉的时候，其他人往往在大吃特吃，等到两人终于分出了胜负，看到的却是锅中涮好的食材早就被人抢光，只剩下一些刚刚下进去还带着红色的半生肉片。 除了无双之外，在场的都是跟着始皇帝一路打天下走到现在这个位置的老臣，知道是皇帝的底线在哪里，在某些时候也能放得开。 无双也是皇子，这种时候也不需要矜持。 最后这一顿火锅吃完的时候，已经是将近九点，即将进入亥时。 在宫中有烛火照明，又有煤炉供暖，众人的火锅也是吃的火热，并没有察觉到冬日里时光的流逝。 但是当众人吃完准备出宫的时候，来自真正的冬天的寒风，拍在众人脸上的瞬间，让几人齐齐地打了个哆嗦。 “今年的冬天，或许会有点冷啊。”在众人身后，始皇帝说道。 “陛下，再冷的冬天，也会过去的。”李斯转过身来，对始皇帝说道。 在来自冬季的寒风重伤深吸了一口气，无双忽然张口问道： “那李大人觉得，夏虫不可语冰，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第三百零一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四天之后，就在下一次先用工麒麟殿的前一天，为始皇帝炼制长生不老药的方士韩生突然求见。 不巧的是，这个时候始皇帝正在和无双以及未来的商业部部长萧何，套路有关商业部的一些问题。 始皇负责提出问题，无双负责提供思路，萧何负责整理以及给出最终答案。 除了萧何之外，无双也开始命令锦衣卫寻找那些他记忆中在历史里楚汉争霸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比如韩信、钟离昧、灌婴、虞子期、陈平等人。 这些人大多数暂时都没有消息，不过无双倒是在释放六国降卒刑徒的过程之中，发现了一个名叫英布的人。 英布是皋陶后裔，六安人，????小时候，有位客人给他看了相说：“当在受刑之后称王。” 到了壮年，犯了法，被判处黥刑。 英布愉快地笑着说：“有人给我看了相，说我当在受刑之后称王，现在，大概就是这种情形了吧？”所以又称黥布。 英布后来被带到骊山当役徒，修筑骊山陵墓服刑的时候，专和罪犯的头目来往。 根据记载，英布之后会带领一些人逃到其它地方成为盗贼。 当无双发现他的时候，英布暂时还没有来得及逃跑为盗。 英布虽然骁勇善战，但大秦实际上并不缺乏骁勇善战的将军，而因为英布在骊山服刑期间，一直在和那些所谓的英豪以及罪犯头目来往，让无双对这家伙的印象相当差。 彭越虽然当年也当过土匪，但是彭越当年也是形势所逼，而不是像英布这般，一开始就做好了要成为反贼的打算。 最终在思索一番之后，无双下定了决心。 当天晚上，刑徒英布失踪，三天之后，人们在骊山一处草沟子里找到了英布的尸体，身上尽是被野兽撕咬过的痕迹，胸腔被掏空，一条腿不见了踪影。 英布的勇武，在骊山之上人人皆知，就连看守的军官都畏他三分，可如今这英布居然被野兽要死、掏干净了内脏，很难想象是什么样的猛兽才能杀死英布这种怪物。 一时间，骊山之上的刑徒、劳工，人人自危。 最后，某支大秦的部队在骊山上大扫荡了一番，抓住了一只吊睛白额虎。 那老虎凶恶异常，即便是被关在笼子里喂了麻药也老实不下来，一直在愤怒地咆哮着撞击笼子，将金属的牢笼撞得哐哐直响。 好在最后，这老虎背运下了山。没有人知道老虎最后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骊山上为什么会有老虎、什么时候有的老虎，但现在在所有人看来，骊山之内应该是已经安全了。 听说方士们炼成了新的丹药，始皇帝还是准备传唤上来看一看。 虽然说始皇之前追求长生，很大程度上是被没有合适的继承人有能力统御大秦帝国而被逼出来的，但是这么多年下来，求长生可以说已经成为了始皇帝的一个执念。 虽然如今已经有了无双这个合格的继承人，但麾下炼药的方士们，始皇帝也没有将他们驱散，而是留在了宫中，有新丹药的时候，始皇帝有时候也会想起来嗑一枚。 对始皇帝来说，丹药确实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刚开始吃下去的感觉还行。 但是只需要等到当天晚上，始皇帝便会感觉周身无力、有时候甚至会感觉耳朵里面嗡嗡响。 对于这些，那些炼药的方士也只是说，这是长生不老药起了作用。 这么多年下来，始皇帝虽然已经确信，这所谓的丹药已经无法让自己长生不老，那些方士的话也就当真的听。 始皇帝认为，这些丹药就算无法让自己长生，应该也不至于有什么害处。 他不相信那些方士，有胆子给自己下毒。 始皇帝将韩生招进书房的时候，并没有让无双离开，听始皇的心声，似乎这位老父亲觉得无双平日里各种操劳，有些辛苦，还想将丹药作为赏赐给自己。 始皇帝的心声让无双忍不住想笑，但更多的还是一种悲哀。 谁能想到，历史中这位千古一帝的死亡，和他吃了这么多年“延年益寿、长生不老”的丹药有着巨大的关系。 炼药之人所使用的材料，动辄就是硝汞铅硫，哪样不是要命的东西？ 也多亏丹药的体积比较小，始皇帝虽然吃得多，但也不是一次性大量的吃，没有被这些玩意儿给毒死！ 得到始皇帝的召见之后，炼丹的韩生走入书房，手里捧着金子制成的托盘。 无双看着韩生的面容，发现这家伙和几天之前去往自己公子府之中的韩复相当相像。 在读取了心声之后，无双也可以确定，这韩生，就是韩复的弟弟：韩路。 端着托盘的韩生走进书房之后，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恭敬地对始皇帝行礼道： “叩见陛下！陛下万年！” “平身吧。” “谢陛下……”韩生端着托盘，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 无双看着韩生，默默地读取着他的心声： 【没想到今日运气不错，居然又一次炼成了丹药】 【之前这个药方可是相当容易炸炉的】 【有了这些丹药，向陛下提出得到天启，应该也会更可信一些】 【希望这一次的药比之前的更好一些吧】 【天启，天启，如今只有以天启之名，才能用方士的身份，来和陛下说那些东西】 【我的哥哥呀，你还真是能给我出难题】 【好在今日的丹药确实不错，说是天启天助也没问题……】 听着这韩生的心声，无双的表情微微有了些变化。 他没想到，这韩生居然完全没有给始皇帝下毒的心思，而是以为自己真的可以用硝硫铅汞，炼出人吃了之后能够长生不老甚至白日飞升的丹药！ 不过不管这家伙原本内心是如何想的，他喂始皇帝吃毒药也是事实。 更何况，这家伙虽然确实是在用心炼药，但是看样子还打算以天启为名头忽悠始皇帝，无双自然不会放过他。 “陛下，今日臣得天启，炼出长生金丹七七四十九粒。” 第三百零二章 仙有毒 “丹药饱满，熟练暗合天数，臣以为，今日之丹必然要优于之前的丹药！” “请陛下享用！” 韩生拖着纯金的托盘，在无双的注视下恭敬地向始皇帝说道。 “你有心了。”始皇帝说道，“将丹药呈上来。” “是……” 韩生答应了一声，恭敬地迈开步子，朝着始皇帝走了上去。 然而他刚走一步，便被无双拦住了。 “无双公子，这是何意？”韩生的声音虽然恭敬，但语调却一点也不客气。 无双没有理会韩生，而是对始皇帝说道：“父皇，儿臣以为，这丹药有问题！” 无双的话让韩生立即瞪大了眼睛，若不是他还记得这里是始皇帝的书房，怕是能当场跳起来： “无双公子，你剿灭匈奴身负不世之功，我韩路对你也是钦佩。” “但是，这不是你能血口喷人污蔑我的理由！” “若是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今日陛下在此，就算你是皇子，我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韩生，是韩路成为方士之后的称呼，而如今无双一番话，气的他连自己的本名都喊了出来。 “无双，此时，你确信？”看到自己的亲儿子如此模样，就连吃了不少年丹药的始皇帝也忍不住有些怀疑起来。 “父皇，儿臣当然确信。”无双说着，从韩生的托盘里捏出一颗圆润的金色丹药，继续说道： “方士炼丹，使用的材料多是硝硫铅汞，外加一些其他烂七八糟的东西。” “但是无论你之后又加了什么东西，硝硫铅汞对人来说都是剧毒。” “难不成你炼丹的时候，还采集到了九天清气，将这些剧毒之物变成了无毒的不成？” 韩生憋着一口气，反驳道：“若丹药真像你无双公子所说，有剧毒，那为什么我们这些食丹之人，没有一个死去的？” 无双冷哼一声，说道：“那是因为量不够！” “而且人体拥有自己的排毒和免疫能力，一颗丹药里的毒物，还不至于将人毒死，但若是长久食用，毒药在体内聚集，最后食丹之人也难逃一死！” “你若是不信，我抓只耗子来把这丹药喂给它，看看它是白日飞升，还是直接暴毙，如何？” 看着无双的模样，就连炼丹炼了这么多年的韩生，都有些忍不住怀疑无双说的是对的。 但无论无双说的是对是错，此时的韩生都能同意。 不然，自己必然要被以弑君的罪名处以极刑！ 韩生来宫里为始皇帝炼丹，为的是荣华富贵而不是想要丢了脑袋！ 这个时候，就算心中没底，他也要继续嘴硬下去：“那你就去吧！” “但是无双公子，你可要想好，万一你说错了，在陛下面前你应该如何收场！” 无双将手里的丹药扔回韩生的托盘，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始皇帝的书房之中。 片刻之后，温暖的书房之内突然有一道冷风拂过，只见无双已经归来，手里捏着三只耗子。 “萧何，帮我一下！” 萧何看了始皇一眼，得到始皇帝的许可之后，他走上前去，捏着三颗丹药，一一塞进耗子的嘴里。 在四人的注视之下，三只耗子最开始还在无双手里挣扎了几下，但是很快，便全部都不动了。 无双将一只耗子仍在韩生面前，问道：“要不要检查一下，看看是不是我手劲太大、把它捏死了？” 看着死去的耗子，韩生面如死灰，骤然间浑身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托在手中的纯金托盘失去了手臂的支撑，在下一秒掉落在地上。托盘与地毯相撞，发出一道微不可查的闷响，上面的金丹滚落了一地。 “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我炼了这么多年的丹药，吃了这么多年的丹药，怎么可能是毒药……” 忽然，韩生抬起头来，眼神中闪过希望的光，对始皇帝大声喊道： “陛下，陛下，韩生冤枉！韩生炼出来的并非是毒药！” “一定是，一定是因为那老鼠不是人，无法承受为人炼制的丹药，这才死掉了！” “陛下若不信，韩生可以将这些丹药全都吃了，全都吃了，一粒不剩！” “陛下，韩生冤枉啊陛下！” 韩路声泪俱下地跪倒在地上，慌乱地捡起脚边的丹药，看都没看就往自己嘴里塞了进去。 始皇帝静静地坐在最高处，看着韩生将地上的丹药一颗颗捡起，硬着嗓子往肚子里咽。 最终，四十九颗丹药，除了三颗被喂了耗子，其余的全部被韩生吃进了嘴里。 韩生在始皇帝的书房之中足足哭了一个时辰，最后，他抹着眼泪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对始皇帝说道： “避险，您肯……我没欧尼事……呕……” “呼——呼——避险——物没事……就是有点卡不清——” 流延、恶心、呕吐、阵发性腹绞痛，这是铅中毒的症状。 胸闷、气短、心悸、视物不清、全身乏力、头昏眼花，这是硫中毒的症状。 头晕，头痛，耳鸣，四肢无力，全身不适，这是汞中毒的症状。 最后，短时间内直接服用了大量重金属和硫化物的韩生直接扑倒在了地上，脸色满满变得苍白，最后变成了铁青。 被叫来的太医看了一眼韩生，便对始皇说道这人凉的很彻底，完全没救了。 最后，太医剖开了韩生的尸体，将骨头抽了出来。 韩生的骨头，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 “这……这就是……丹药？”始皇看着眼前这黑色的人骨，上面依稀还残留这韩生的温度。 “仙有毒啊，父皇。”无双站在台下，悠悠地说道。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来人！来人！” 听到书房之内始皇帝的咆哮，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手持利刃身穿甲胄的禁军便破门未入，宦官们也跟随着一起，半跪在了台阶之下。 “传令！” “方士韩路，炼制毒丹，意图弑君！” “诛九族！” “咸阳城内，所有方士下死牢，明年问斩！” 第三百零三章 意料之外的刺杀者 韩生的死亡，曾经的齐国王族田家支脉韩家被抄家灭族，并不是一切的结束。 相反，这是一切的开始。 当天晚上，整个咸阳都开始搜捕方士，韩生出身的韩府更是被人团团围住之后，将府内所有人下入了死牢。 曾经方士们有多能捞钱，如今他们就有多后悔为什么要贪图这些利益，跑到咸阳来。 而韩府，是由无双亲自带队抄的家。 抄家这种事情，自然要放在白天，晚上即便又再多火把照明，也终究会存在看不见的阴影。 韩家也不愧是当年齐国王室田家的分支，财富多的惊人。 不过，随着大秦帝国逐步处理那些贪官、贵族，以及恢复民生之后增加了不少财政收入，如今无双看到这些抄家出来的财物，也不会再向之前那般震惊。 而观看了韩府的财务清单之后，划出一批来秘密归入卧龙山庄，随后无双便进入了韩府的书房。 然而无双没想到，在他刚刚关闭书房房门的一瞬间，从那房间深处猛然爆发出了一道相当浑厚的内力。 这道内力配合着奇异的功法，张开了一道极强的领域。在这领域之内，天地间的一切都失去了原本的颜色，变成了一张诡异的黑白画像。 在这黑白色的画卷之中，声音、光线、内力，全部都被压制了下来，就连时间和空间都陷入了无限的凝滞，被囚禁在其中之人，仿佛只能被凝固在其中无声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连挣扎都无法做到。 在这无色之界扩张开来、将无双包裹在其中之后，释放这招式的人没有浪费任何时间，直接提着一把剑便从隐藏的位置冲了出来，剑尖直指无双的心脏。 在这片无色之界中，一切都被压迫到趋于静止，而那刺杀之人的剑锋快到极致，仿佛只是瞬息之间，他便已经来到了无双身后，而此时的无双还保持着关门的动作，根本来不及做出防御。 然而在下一个瞬间，无双的左手已经扭到了身后，手掌之中覆盖着一层紫色的光辉，抓住了那刺客的剑身。 这时，无双才转过身来，身形依然灵动，似乎完全没有受到这无色之界的影响。 看到这般情景，刺客大惊，奋力想要从无双手中抽出自己的剑。 然而剑被无双握在手里，哪有那么容易就让他抽出去？ 眼见无法挽回自己的武器，刺客也立即有了决断，放开了手中的剑试图朝后方退去。但是他的速度根本赶不上轻功已经大成的无双，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被掐住了脖子。 随即，无色之界轰然破碎。 下一秒钟，大门被人一脚踹开，珍贵的南海黄花梨木制作而成的两片门板在倒塌之后，被人毫不留情地践踏在脚下。无双的亲兵们蜂拥而至，将书房内外围的水泄不通。 “公子！属下救驾来迟，还望公子恕罪！”张进看到被无双掐在手中的刺客，半跪在地上吼道。 “起来，不怪你。”无双对张进说着，将从刺客手里夺过来的剑扔到了张进手中。 张进接住长剑，看见剑身上面刻着“白阳”两字篆书。剑锋很犀利，是一把好剑，不过剑谱上的诸多名剑相比韩有很大差距。 随后，无双一只手掐着刺客的脖子，一只手扯下了她蒙面的黑色头巾和面罩。 隐藏在那黑暗之中的，竟然是一个紫色头发的女孩，身形纤细，从身材和脸看来也只有十四岁。 现在，这个十四岁的刺客，已经因为窒息和内力的巨大消耗而昏迷过去了。 “带走。”无双在这刺客身上打出四道气针，封住她的穴道之后，将她扔给了身后的亲卫。 无双此时也没有了再在韩府里寻宝的兴趣，干脆摆驾回府。 虽然无双也不是第一次遭遇刺杀，但这么小的刺客倒也是第一次遇到。 按道理来讲，若是有人想要刺杀无双，必然会对无双进行一定的调查，估算他的战力。 而在咸阳之内，无双的单人作战能力应该没有多少人不清楚才对。 这刺客的武功招式虽然诡异，但别说是无双，就是卫庄都不会受到那无色界的影响与压迫。 除去无色界之外，那刺客的剑术和其他武功又不是很强，到底是谁这么可笑，找了一个这么菜的刺客来刺杀无双？ 公子府的地牢之内，刺客已经被剥去了一身的夜行衣，用铁索挂在了十字架上，脚尖刚刚能接触到地面。她体内的真气已经被无双用气针封住，任凭她将脸憋得通红也无法调动分毫。 被抓住之后到现在，她也仅仅交代了自己的名字：若衣，一个听起来相当柔弱的名字。 可惜拥有这个名字的女孩却成了一个前来刺杀无双的刺客。 在无双走进囚禁她的地牢时，若衣的一双眼睛便盯上了无双。 但是当无双开启系统的时候，却只在她的心声中听到了一句话：算了——是自己失策——她不后悔。 “要杀要剐，随你们吧。”她如此对无双说道。 不过无双并没有打算直接将她杀死。不仅仅是因为没有从她这里得到足够的情报，比如试谁雇佣了她来刺杀自己。 而且之前在对战机关白虎时给与了他相当多提示的神秘信息，在无双擒住那刺客的时候竟然有了些许反应，似乎是想让无双和她多接触一些。 根据卧龙山庄送来的情报显示，刺客最开始使用的创造无色界领域的那一招名为天地失色，是道家天宗的绝学。 但是情报同样显示，炼成这种绝学的前提是拥有强大的生生不息的内力。 能在十四岁便拥有足以支撑天地失色的内力，若衣在道家天宗必然也是一个天才种子，但是这个天才种子今日却来刺杀当朝皇子，不管其中的原因是什么，都足以让大秦帝国将道家天宗定义为何墨家、道家人宗相似的、必须要被剿灭的反秦势力。 无双皱着眉头，走到她面前，默默地开启了读心能力。 第三百零四章 审讯 无双走到她面前，盯着她那双同样是紫色的眼眸，然而若衣回应给无双的眼神之中没有任何恐惧的情绪。 或者，用心如死灰这四个字来形容更加合适。 只能脚尖着地站了一个小时，即便还没有用刑，她也感受到双腿传来的痛苦。她预料到自己会被抓，预料到自己被抓后会遭受各种折磨，她谋划了不短的时间，各种心理准备也都做足了。 “你的武功，似乎来自道家天宗。” “天地失色，应该也算是道家天宗核心弟子才能修炼的高级功法。” “你一个有资格修炼天地失色的核心弟子来刺杀我这个大秦皇子，莫不是说还没有出山的道家天宗，已经准备好要站在我、站在大秦帝国的对立面上了吗？” 无双挑起若衣的精致的下巴问道。 提到道家天宗的时候，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转身即逝的慌乱： “和道家没有关系，而且，我已经离开师门了……不要连累他们。” 不是假话。 “你来刺杀皇室之人，用的道家的武功，却说和道家没有关系，这种话，你觉得我真的会相信么？” 无双放开她的脸，后退了几步，坐在了刑讯官用来记录情报的桌子上。 若衣垂下眼睑，不去看无双的眼睛。 “杀了我吧。你不需要明白，你也不可能明白……” “没有别人，只有无一个人，刺杀你是我自己一个人的决定……” 无双看着这小姑娘，感觉有些好笑。看上去确实是他自己想多了，这根本就不是被咸阳内那些被他狠狠撕下一块肉的家伙们派来的刺客。 那些人找到的刺客，应该是一群无情的死侍，或者至少也要是雪月那种可以使出美人计的大姑娘，而不是眼前这个天真的小丫头。 既然不是那些利益受损的高官富商找来的刺客，那么她的身份应该是……之前的六国贵族？被自己或始皇帝屠杀了家族，所以前来报仇？ 不过从心声之中来看，这个天真的小丫头说的都是真话。事后对现场进行搜查，也并没有找到其他的可疑人员，这么长时间过去，也没有人来对她进行营救—— 无双将她押进公子府的时候，可一点都没有隐藏。 无双想了想，叫人拿来她的白阳剑，又叫人解开拘束她的锁链： “既然你什么都不想说，那我给你个机会！” “再试一次，不过失败之后，希望你能对我多说点东西。” “好。”她还是不太想说话，便如此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若衣没想到，自己还有第二次机会。无双挥手化解了她体内封印内力的气针，感受到恢复了一些的内力在身体中流淌，若衣活动了一下手腕，拿到了白阳剑之后，便摆出了架势。 现在的内力还不够她用处天地失色，但也已经没有使用这个的必要了。 天地失色对无双并没有什么效果，就算用出来也不过是凭空消耗内力。 至于其他的士兵，若衣完全没有在意他们，即便他们已经将弩箭上膛对准了她。 在她看来，若是能干掉无双，就算下一秒就被弩箭贯穿了身体，也是赚了。 一直在倾听若衣心声的无双忍不住问道： “我真是好奇，我和你之间究竟有什么仇怨，竟然让你对我如此仇恨。” 若衣没有说话，只是朝着无双冲了上来。 无双没有使用天问，面对她也不需要大材小用地将天问出鞘。 仅仅是在手中凝聚了气刃，无双应对若衣的白阳剑便已经绰绰有余。 若衣试探了无双几次，脚下步法轻盈，带着某种神秘的规律。几番试探无果之后，向无双诈袭，随后又去从另一个方向攻去。她原以为有机会伤到无双，可没想到无双比她预估的速度更快，快得让她以为眼前的无双不过是他移动之后留下的幻影。 她不甘心继续朝着无双进攻，但是在攻击开始之前，便被无双绊在脚踝上，瞬间失去了平衡倒在地上。 若衣足足试了三次，直到将体力和内力耗尽，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然而她取得的最大的成果，就是将无双一根头发切了下来。 无双捏着手里的断发，眼神中写满了“道家的小姑娘，你已经尽力了”的意思。 “我、我认输。可以杀了我了，我心服口服。”若衣趴在地上，眼泪在眼睛里打滚，这下丢人丢到家了，自己单挑无双三连败，是自己本领不足就来送人头。 无双站在一边，俯瞰这若衣。 她原本盘在一起的紫色头发，在无双将她的头巾扯下时便已经完全散开，此时沾染了汗液，凝成一缕一缕的，如同半张网一般罩在她的脖子上。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要刺杀我了吧？” “国仇？还是家恨？” 若衣咬着牙，又不说话了。 但是无双在她的心声中却听见，她的父亲只是一个普通的秦兵，她的母亲也不是什么贵族之后。 “这就很有意思了……”无双从她手中抢过白阳剑，没有受到任何阻碍。若衣不是没有立即将剑攥在手中，而是没有颜面再去用力。她恨不得马上眼前一黑直接去世。 无双看着咬着嘴唇不想再发出一丝声音的若衣，手中的白阳剑闪过一抹剑光，划过她的手臂。 伤口不深，没有伤及经脉，但是很疼。 “唔——”若衣咬着嘴唇叫了一声。 无双挥挥手，叫其他人离开这个大房间。只留下他和若衣两个人。 若衣侧躺在地上，捂着手臂，鲜血从手指缝中流出来。她喘着气，咬牙切齿。 自己习武这么多年，磕磕碰碰，这点痛算什么？ “再搞清楚你的身份之前，我是不会让你死的。我可不想在暗处，还有一群不知道的敌人盯着我的后背。”无双说着，又在刑讯桌上坐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若衣。 “就算你不肯交代，我也有时间和你耗下去。” “不过在此之前，我觉得我应该先从你身上收点利息。” “毕竟你可是弄得我连抄家的兴致都没了……” 无双的话，让若衣立即警惕了起来。 第三百零五章 意料之外的身份 一天一夜，若衣依然没有交代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无双虽然可以读心，但是也不可能一整天的时间都陪着一个刺客耗下去。 所以当若衣再次见到无双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昨天无双走之后她便又被吊了起来，周围是有头反光镜聚光的明灯，照在人脸上足足十二个时辰，让她片刻不得休息。其余的各种正经的不正经的刑具也都上了一边。 然而当无双第二天来的时候，张进却向无双汇报说，依然没有审讯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公子，她只说她要刺杀的就是您，她没有同犯，没人指使她来。就交代了这三条，之后就不说了。” “锦衣卫已经查到了她的住所，就在咸阳之外的程家川村，这是她的户籍。” 张进将一张有咸阳官府盖章的木头片交给无双，无双看了一眼，便又给了张进。 “程家川村的有秩说，她自称是因为父母双亡，变卖了家产之后来这里的。” 无双转头看向那仍然在承受着刑具、不时还会发出呻吟的刺客。此刻她已经是近乎昏迷的状态，身下的地面都已经被流出的液体打湿。 但她的心中，依然空空如也。 “这公子府的地牢里，复刻了我所知晓的一切不会致伤致残的刑法，没想到你居然能坚持到现在。” “真厉害。” 无双看着若衣，用漫不经心地语调夸奖道。 “直接处死我吧。我不是原本的六国余孽，也不是间谍，跟谋反没关系，我只是和你有仇。而且你们问的那些东西没什么用。” 都是真话。 但无双现在不想听这些真话。 好在若衣已经不再是昨晚的态度，不知道是因为长时间的审讯磨削了她的防线，还是因为昨天被无双从里到外征服过。 “是的，我看这上面的问题，什么你读书识字的老师试谁，这种问题就完全没有必要存在。” “负责刑讯的，只是想把所有的都弄清楚。” “但是，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来刺杀我？” 若衣又沉默了。 无双叹了口气，准备离开。 也就在这时，地牢之外跑进来一人，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了无双。 无双打开一看，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四张画像，两男两女。 年长一些的男女是一对夫妻，男人姓叶，是职业是士兵，曾经是无双远征匈奴的十万大军之中的一员，之后牺牲在了草原上。 女人姓若，笑起来很温柔，职业是农民。 剩下的男孩叫叶灵，是哥哥，四年之前不知所踪。 女孩叫叶若衣，如今被吊在无双面前。 无双看完之后将情报合上，又将视线转向了叶若衣，开口说道： “你来刺杀我，是因为你父亲叶虎么？” 听到父亲的名字，女孩心中猛然激荡起来，原本空空如也的心中，也开始出现了能够被无双读取的言语。 但无双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最后，女孩浅浅地吸了口气，对无双问道：“去年，是不是你，带领帝国十万人远征匈奴？” “准确地说，是十二万人。”无双认真地回答道。 “那你们，是不是在源城关打了一仗？”她又问道，声音颤抖着。 “是。”那是无双与匈奴的第一场遭遇战，无双如何会不记得。 “我们之前碰到了来自边关的传信兵，边关危机。” “那时候，我们所有人都疯了，一晚上行军三百里。” “但是我们最初到达的是丹城，那里已经被匈奴变成了一片火海，人头被码成京观。” “大军没有经过片刻的休息，便立即起拔赶去了源城关。” “在源城关的时候，我们歼灭了所有的匈奴。” “但是，也有将近一万人永远离开了我们。” “他们的尸骨被埋葬在了源城关内。” 无双永远都忘不掉丹城的大火和城中心流淌着火焰的京观，也永远忘不了源城关上将自己绑在旗杆上指挥反击的将军和明知是死路一条却不肯后退一步的士兵，更忘不了那些祈求无双可以带着他们的孩子去杀匈奴的百姓。 也是因为忘不掉，所以无双无法接受直接将匈奴人变成大秦百姓的选项，而是将他们全族赶去了百越之地，用以帮助大秦帝国开疆拓土、减少大秦将士们的损伤。 源城关外，匈奴的尸体如山般堆积在一起，火焰在这座尸山上疯狂地燃烧，照亮了每一个边关百姓的眼睛。 “我的父亲，就死在了那里。”若衣冷冷地说道。 “我很抱歉。”无双说道，“你的父亲是帝国的勇士。我记得，他当初砍下了五个匈奴的脑袋。” 无双会道歉，因为他没有将那些士兵全部带回来。 但是他不会后悔，因为他已经做好了背负这些被牺牲的生命的准备。 “节哀顺变。”无双说道。 “但是有人告诉我，我父亲死的毫无价值。”若衣说道。 “半年之前，有人来到我家，告诉我父亲的死讯。” “但是他们还说，我的父亲当初没有被找到尸体，并非是战死，而是被定义为了失踪。” “他们说，在帝国的法律里规定，没有找到尸体的都不算牺牲，还说可能是投敌了或者逃跑了。” 若衣说的是真话。 但是无双知道，大秦帝国的法律之中根本就没有这条规定！ “因为我父亲是被定义为了失踪，所以没有得到任何赔偿。” “不仅如此，他们还告诉我们，因为我父亲并非是牺牲，而是存在成为逃兵的可能，要我家里缴纳保证金。” “我和哥哥原本在道家天宗修炼，也因为此事，我们不得不回到家里照顾母亲。” “但是在两个月之前，母亲还是死了，是被生生累死的。” 若衣用最冷漠的语调，说着最残酷的话。 “母亲死后，家里没有人耕地，你们的人没有收到保证金，便来到我家，准备将我家里的一切，包括我和哥哥，用以抵债。” “我逃了出来，但是我哥哥去失踪了。” 第三百零六章 无双的计划 若衣的话让无双越听越恼火。 他确实没想到，有些人已经将触手伸进了军队里。 大秦的军功进爵制度，是大秦可以打败六国、一统中原最核心的武器。 但是一旦军功进爵体系被人当成了牟利的工具、死去的士兵得不到补偿得不到安息，甚至连生前的功绩都被人隐瞒，家人被以帝国根本不存在的法律条款所压榨，那以后还有谁会信任朝廷、信任军功进爵体系、信任军队？ 军功进爵体系，可以说是整个大秦皇室，绝对不可被触碰的逆鳞！ “把她放下来！”无双压下心中的怒火，对周围人吼道。 若衣很快便被解了下来，带出了地牢。无双让侍女带她去洗漱一下，换一身衣服。 下午的时候，一架四轮马车被四匹马拉着，从公子府内狂奔了出去。 马车并没有前往若衣的老家，而是来到了她暂居的程家川村。在逃离的时候，她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带出来了。 她居住的是一间很小的房间，灶台、衣柜、床铺、桌椅，在离开之前被她收拾得井井有条。 她带着无双走到自己的衣柜前，打开柜门。柜子里是一些看上去很旧的衣服，有的上面还打了补丁，没有一件羊毛织物。 从衣柜之中，若衣取出一个箱子，翻出一卷塞在箱子角落里的竹简。 竹简上是若衣所说的事件评判，最让人恼怒的是，最后写的是无双的名字。 因为无双当时是那十万人的最高统帅。 无双记得那跟随着自己前往北地抗击匈奴的十二万人所有人的名字、所有人的模样。 他依仗这自己从系统完成任务时获得的完全记忆能力，将这十二万人强行记在了脑海之中，包括他们是生是死，包括他们斩首了多少敌人，包括他们之中那些牺牲的人倒下的时间，以及他们倒下之时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 叶虎就是无双手下那十二万人之中的一员，在源城关的时候杀掉了五个匈奴后，因为体力不支而被匈奴砍了脖子。 甚至在倒下的时候，他都用上了自己最后的力气，抓住了那匈奴的衣物，为友军创造了将他击杀的机会。 他是大秦之中，一个最伟大也是最平凡的英雄。 但是今天，却有人告诉无双，这个英雄被剥夺了一切荣誉，甚至被人定义成了逃兵，要英雄的家人为此而支付保证金？ 英雄的妻子被累死、儿女差点被变成奴隶？ 无双这个时候已经理解了若衣。 她已经没有了继续作为秦人存在的理由，因为大秦，已经抛弃了她。 无双看看手里这份通知，又看看装作一副倔强的模样，眼神中却含着泪水的若衣，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 他满腔怒火，但他不能在这里当着这个女孩儿的面释放出来。 他想要安慰眼前的人几句，但是张张嘴又只能发出一声叹息。 现在若衣的父亲可以平反了，有人有能力帮他沉冤昭雪。 但是这种迟到的正义，还算得上正义吗？ 无双并没有将这件事情直接揽下来，而是直接带着若衣，去见了自己的父皇始皇帝。 很快，一则来自始皇帝的诏书，在整个帝国境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桩贪污死去士卒军功爵位以及抚恤金的大案，咱短短一个星期之间便附上了水面。 主犯五十二人，全部被处以极刑，诛灭九族。 不过，主犯被无双留了下来。 涉及到的受害者，竟高达一千多人。 在调查此事的时候，无双也意外地找到了一个名叫陈平的年轻人。 陈平的哥哥，就是这场案件的受害者。 陈平少时喜读书，有大志，曾为乡里分肉，甚均，父老赞之，他感慨地说：“使平得宰天下，亦如此肉矣！” 号称能够智压张良的陈平，此时正处在人生的最低谷阶段。 而无双，就是那个能让他实现自己梦想的贵人。 这个有志向又有能力的年轻人，最后被无双亲自请到了咸阳，帮助无双开始谋划，开始建立大秦的反贪污体系。 又是一个星期之后，无双带着若衣，身后跟着近五百人，来到了咸阳城的刑场。 在这里，那贪污死去士卒军功爵位以及抚恤金的主犯，已经被栓在这里冻了一个时辰。 他身上只有单薄的囚衣，冬日的狂风已经吹的他脸色发紫，身体连颤抖都有些困难。 但是，没有任何人会同情他。 在两个星期之前，他还是军队里一个挺着肚子对手下颐气指使的将军。 今天，他却成了一个像狗一样被拴在这里的罪犯。 不，狗都比他多一个能够御寒的狗窝。 “这就是让你们的父亲、兄弟、儿子的牺牲，变成一卷白绫的罪魁祸首。”无双对身后的五百人说道，声音铿锵有力，仿佛连冬日的风都为之震撼，不自觉地将呼啸的声音调低了几分。 无双身后的五百人，自然就是这场大案的受害者家人。 实际上，受害者的家人不止这五百人。 但是，他们之中有的已经是连移动都费力的老人，有的是刚刚生下了孩子的妻子，还有的早已经被逼的家破人亡，只留下了一两根无人去埋葬的枯骨。 看着那被拴在寒风之中的肥硕身影，不少人眼含泪水，拳头死死捏住。 他们咬牙切齿，但还都保存着最后的一丝理智，想听听无双公子接下来的吩咐。 “现在，他是你们的了。”无双冷声说道，温度比那冬日的狂风更低。 无双身后，那些人难以置信地互相对视了一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本他们以为，他们只是受邀来看一场处刑。 但是他们没想到，无双却将这个权利，交给了他们自己。 他们站在原地，却踟蹰不前，眼神凶狠，身体却不敢移动。 最终，有一个男人不知道被谁推了一下，他往前一步迈出，成为了冲锋的号角。 下一秒，五百人大声咆哮着狂叫着哭嚎着，将那罪魁祸首的身影完全淹没。 “你不去吗？”无双看向身边，只见若衣还静静地站在原地。 “我会看着他死掉的。”若衣回答道，脸上罕见的多了一抹笑容。 这是她这么长时间来，第一次对无双笑。 抓捕方士，更多的是因为始皇帝的愤怒。 所以在将整个咸阳梳理了一遍之后，始皇帝嬴政并没有将这条命令扩散到咸阳之外，那些方士大部分也都是抓起来之后扔进了死牢里面，理论上来讲，他们还有将近九个月的生命，毕竟要等到秋后问斩。 但相比于方士来说，窃国者更加令人厌恶。 如果说方士是在给皇帝喂慢性毒药，那么窃国之人便是在给整个帝国喂慢性毒药。 在出这件事以前，大秦帝国实际上是没有专门为贪污而制定的律法条款的。 很多时候，处罚贪污的也并非是律法，而是皇帝本人。 直到今日，无双通过一次刺杀，印出了这桩案件，始皇帝才升起了要出一部法律来治理贪污的想法。 实际上，大秦的法律确实有很多不足。 无双在看遍秦法之后发现，秦法之中绝大部分，都是为了限制约束百姓而制定的。 但是关于贵族、关于官员，却没有多少处理他们的条款。 而富商虽然不再这些人之中，但是富商却可以通过贿赂，来换取贵族官员对他们的庇护。 然而最底层的百姓，一旦受到来自上层的欺压，却连一个告状的机会都没有。 就像若衣一家，有人告诉他们，他们的父亲叶虎是逃兵，若衣就算知晓真相，也没有能力将之揭露出来、为自己的父亲平反。 想要帮助大秦反贪反腐、清除窃国蛀虫，不仅仅是要有相关的法律支撑，更要有足够的手段进行监察，同时也要让最底层的百姓，拥有掀翻那些贪官污吏的权利。 想到这些的时候，无双想起来第一次举行精盐拍卖会的时候，吩咐张进记载小本本的上的那些人名。 无双翻看这张进的那些记录，最后从里面选出来了两个地方：河内郡、东郡。 根据胡二牛通过锦衣卫得到的查证，这两个郡的官员，存在着重大问题。 苛捐杂税，不过是最低等的手段。 有些甚至通过各路操作，已经将一县之民变成了独属于自己的奴隶。 实际上，不仅仅是这两个郡，全国各地的官员都或多或少的有点毛病，不过有些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但有些已经到达了绝对不能容忍的地步。 而文字写出来的证据，很难有什么冲击力。就算是若衣刺杀引出来的这场贪污案，从始皇帝的心声中来看，始皇帝更多的是震惊和愤怒，而没有相应的震撼。 可以说，始皇帝认识到了反贪反腐的重要性，但是贪腐对百姓们造成的影响，始皇帝的认知还不足！ 于是，无双在第二天的时候便进宫面见始皇帝，并且开始撺掇着始皇帝，找时间去微服私访一下！ 最好，就在冬日里前去！ 因为这个时候，绝对是那些被压榨的百姓活的最艰难的时候！ 第三百零七章 始皇帝微服私访 对始皇帝来说，无双的话还是相当好使的。 在无双提出微服私访的建议之后，始皇帝相当认真地考虑了无双的建议。最后在一场小雪之后，始皇帝同意了无双的建议。 虽然说是微服私访，但始皇帝微服私访，肯定不会真的就他和无双两个人出宫去，在临近处必然会跟随足够的影密卫，黑冰台在始皇帝到达之前便会对行进路线进行清理不留一丝隐患，在周围还会跟着数万人的大军，随时准备支援。 如此严密的防线，就算是卧龙山庄想要给无双秘密送信都相当麻烦。 至于说近身保护的话，无双就是始皇帝最好的护盾。 不过，始皇帝微服私访这件事，几乎没有几个朝堂上的大臣知晓。 而嬴政为了避免麻烦，直接找了个理由说天冷了给大家放几天假，免了众位大臣三次早朝，半个月的时间可以在家里办公，不必前来咸阳宫觐见。 宫里的宦官虽然有一些会知道始皇帝并没有在宫中，但这种话，可没有宫人敢对外人说。 能留在宫里的，自然都是聪明人。 第二日，准备完毕的始皇帝，被无双架着一辆马车，从宫中接了出来。 四轮马车的车厢内空间，毕竟是比传统的单轴马车要大不少，足够成员分成两排，相对而坐。 在这辆马车到达咸阳城大街上的那一刻，周围临近的几条街道上，便有数量模样完全不同的马车也在同一时间被驱动了起来。 坐在马车之中，无双忍不住问道： “父皇，您不会真的一个近侍都没带吧？” 始皇帝看着无双身边跟着的叶若衣，脸色产生了一捏捏的变化： “不是你小子说，皇帝微服私访，不能被人轻易就认出来么？宦官近侍是最容易被人认出来的。” “父皇，仅仅是一个宦官，没有谁能一眼就看出来是宫里人。” “更何况我们是去接触百姓，又不是去官府，百姓可没有那容易，认出宫里的人来。” 无双有些无奈地说道。 “臭小子，我这是给你伺候尽孝伺候朕的机会！多少人想还伺候不到呢，怎么就你这么多说辞？”始皇帝佯装愠怒，对着无双骂道。 若衣在无双身边，看着始皇帝如同一个普通的父亲那般训斥着无双，不禁感到有些好笑，但是再好笑她也不能笑出来，只能将声音憋在心里，尽力捂住嘴。 但是，抖动的肩膀还是泄露了她的动作。 无双眯着眼睛斜了小姑娘一眼，心理道到时候要你好看。 “不许瞪小衣！” 无双有些无奈，怎么始皇帝一说微服私访，怎么就真把自己带进角色了，而且入戏入得这么快？ 换掉了龙袍帝冕的始皇帝坐在无双面前，哪里还有那个朝堂上千古一帝的样子？ 看着无双和嬴政父子的交谈，若衣在感觉好笑的时候，又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叶虎。 那个看上去不苟言笑的男人，在家里却十分温柔。 他总会将最好的东西留给他们兄妹，也从来不肯让母亲受一点委屈。 最后为了家里能够富裕起来、为了他们兄妹能够过上更好的生活、为了母亲能够永远不必操劳，他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前往北地战场的道路。 但是能想到，在门口挥手说出的“保重”，竟然是她和父亲说的最后两个字。 现在，母亲死了，哥哥失踪了，只剩下了她自己…… 想到伤心处，若衣慢慢垂下了头，试图将眼睛中的泪光憋回去。 无双为她报了仇，她也心甘情愿成为了无双的侍女，回报无双对她的恩情，以及弥补自己刺杀无双的错误。 作为公子府的侍女，她可不能在外面随意流泪。 暗自伤神的若衣突然身体一抖，只感觉头上有一只温热的手在摩挲她的头发。微微抬头，看见无双伸出左手，正在她的一头紫发上肆虐。 若衣的头发可以披散到肩膀，但平日里她还是喜欢将头发扎起来。但是被无双这么一弄，早上好不容易花了好长时间才扎起来的发髻又乱了。 “公子……” “你的父亲是帝国的英魂，他会永远守护着帝国，也会永远守护着你的。”无双温柔地若衣说道，“不要让他总是看到，自己的女儿露出这种表情。” 在无双的摩挲之下，若衣点点头，用尽全力露出了一个笑容，但眼中的泪光却无论如何都憋不住了。 始皇帝坐在另一面看着若衣扑倒无双怀里无声地抽泣起来，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虽然始皇帝嬴政身居高位，每日看的都是家国大事。 但是当他亲自面对这种儿女情长时，也会忍不住产生情感的共鸣。始皇并非无情，只是因为帝皇必须要无情。 这个女孩儿应该是家中的宝贝，所有人的掌上明珠。 纵然父亲战死，军功以及抚恤也足够母亲轻松地看着她最终嫁人生子。 但是仅仅是因为几个贪官污吏的欲望，便将一个女孩儿的人生打得支离破碎。 而被那些人将人生打得支离破碎的，在这大秦广袤的土地上，又有多少人？ 他们之中有多少人曾经被自己、或被其他有能力的人遇到，又有多少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始皇帝抬头看着无双和若衣两人，最终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叹息声幽深而漫长。 转眼之间，一行人已经行进了一天一夜，马车以及周围或隐藏或明面的护卫们组成的车队也早就远离了咸阳。 若是之前那种普通的马车，一天一夜恐怕早就将车架上的人屁股抖颠肿了。 那种原始的马车结构相当简单，一个平板加上固定的轴和轮，周围加上模木板围成车厢，实际上完全就是由战车的样式稍作修改之后做出来的东西，根本不适合长时间乘坐。 但是远行依靠双脚太慢，骑马又不是所有人都会骑，也只能依靠这种并不舒服的马车。 但是公输家族改良的马车，运用了无双提出的四轮马车的基本结构，并且在上面加装了减震和稳定系统，就算是再颠簸的路况，也能保证车内的平稳。纵然是乘坐了一天一夜，也不会有太多不适。 而且，马车改成四轮之后，车厢内的空间也可以进一步加大，完全足够让人分成两排相对而坐。 第三百零八章 吃树根的黔首 估算了一下路程，无双拉开门帘，对着外面问道：“我们现在到达哪里了？” 驾车的张进恭敬回答道：“禀告陛下、公子，我们现在已经到达了三川郡边境，准备进入河内郡怀县。” “大概还有一个时辰的车程。” 无双点点头，在心中盘算起来。 原本，无双是想将目标定在济北郡，但是济北郡已经是山东半岛那边，距离咸阳城实在太远。 虽然那里情况比较严重，但没有法律的约束，压榨百姓的不合格官吏遍地皆是，想要找出几个过分的东西也并不困难。 这大秦，如今还在靠着始皇帝一人支撑，所以皇帝也无法长时间离开咸阳。 微服私访，最好还是在近处。 无双此次劝说始皇帝微服私访，主要就是为了让始皇帝看清贪官污吏对百姓们的巨大伤害，而不是要单纯的针对哪个地域、哪个官员。 所以，无双干脆就将目标换到了河内郡。 距离不远，又有好几个人渣。 而河内郡的人渣们，也没有让无双“失望”。 马车驶入怀县的治理范围之后，无双并没有命令张进驾车进入县城，而是要他先去周围的村落逛一逛。始皇帝并没有对此发出异议。 张进按照无双的意思，驾车偏离了主道。 多亏了公输家族的黑科技，马车就算在乡间小路上，也可以保证拉车的马匹健步如飞，车内也没有感觉出多少摇晃和震动。 无双拉开车窗的厚帘，窗外是一片冬日里最常见到的荒芜景色。 始皇帝也将目光投向外面，刚刚听到驾车的张进，说已经进入了河内郡，不由得说道： “那河内郡守路由，将这河内郡治理的不错。” “监察御史也汇报说，河内郡黔首大多安居乐业，就算是寒冬腊月，也少有冻死、饿死之人。” “朕……嗯，我记得当年这河内郡，在大秦还没有统一六国的时候，这里也打过不少仗。” “这么些年来，看来已经恢复了不少。” “这路由，倒也算个人才。” 大秦并非没有监察机构，比如御使大夫，监察御史。 但是这些官员，很多时候也会被金钱与权利所腐蚀。 更何况，他们大多数时候，不会去细查官吏的收入情况，也无从查起官吏是否与其他人勾结牟利，更没有直接深入底层、探究真相的经历。 但是皇帝深居宫中，想要了解地方上的情况，只能是依靠这些人。 无双听了始皇帝的话，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毕竟锦衣卫尚且还是无双的秘密，没有和始皇帝分享出来，锦衣卫查出来的情报，无双自然也不能这么大大咧咧地说出来。 一切，还都需要始皇帝自己去看。 马车向前行进着的时候，无双的目光在车外流转了一圈，很快便找到了干枯的树林之中，一个苍老的妇女穿着单薄的衣衫，正蹲在树下挖掘着坚硬的土地。 她手中的铲子看上去相当破旧，握着铲子的手也已经被冻得通红。每次铲子刺入被冻得无比坚硬的土地之中都会发出一声闷响来。 冬日的北风在她耳边呼啸，寒冷的摧残让她根本没有听到，不远处传来的马车的声音。 “父亲，看那个。”无双指着那妇女，对始皇帝嬴政说道。 嬴政看到那穿着单薄而破旧的妇女，皱眉问道：“那女子是在做什么？” “怕是在挖树根，用以果腹。”无双说道。 嬴政皱眉更深，说道：“大秦赋税虽重，但是也不是没有给黔首留下口粮。” “更何况在推广了曲辕犁之后，粮食的产量应该增加，怎么也不至于在这么冷的天气，还要跑出来挖树根果腹。” 无双叹了口气，问道：“那父亲觉得，在冬天穿的这么少出来挖树根，她是为了什么？” “一不小心，是要被冻死在这里的。” “若是父亲不信，我们下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嬴政点点头，令停了马车，打开车门之后从车上走了下来，径直走向那依然蹲在北风中瑟瑟发抖的苍老妇女。 无双也带着若衣从车上走了下来。若衣的手里，还拿了一片毯子。 在嬴政说话之前，无双便先一步走上去，对那妇女问道： “大嫂，这么冷的天气还是快些回家去吧，穿的这么少，会被冻死在这里的！” 那妇女听见人声，吓了一跳，慌乱地抬起头，看见了无双、嬴政和若衣三人。虽然始皇帝是微服私访，但身上穿的依然是贵族才能使用的华贵服饰。 那妇女虽然不认识，但也知道自己眼前的必然不是什么普通人，连忙站起身，低着头，将沾满泥土的双手在身上蹭了蹭，一副拘谨的模样，小心翼翼地问道： “几位贵人……不知道叫我有什么事……” 无双说道：“大嫂，别害怕。我们是外地人，今天路过这里，看到你这么冷的天气，却穿的这么少在这里，所以才过来询问一下。” 无双身后，攥着毯子的若衣不敢自作主张，只好悄悄拉一拉无双的衣摆，想要将手里的毯子递出去。 这妇女的模样，让她回想起了自己累死的母亲。 无双从若衣手中接过毯子，想要给那妇女披上。 但妇女去连连后退，嘴里大声说着：“贵人，使不得，使不得！” 她不明白前言这些贵族为什么要给她一个穷困之人如此华贵的衣裳。 但是她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挨着贵人们的东西。 “我……我不冷……我早就习惯了！” “刚刚我那是在，是在挖树根！” 嬴政看着这妇女惊慌的模样，也忍不住问道：“挖树根是做什么？” 始皇帝当年跟着赵姬也吃了不少苦，自然不是不知道这妇女挖树根是为了什么，当初他在回到咸阳之前也吃过。 但是，始皇帝内心还抱有一丝幻想。 妇女面对嬴政的疑问，不敢不回答，躬在一边说道： “贵人没有穷过，自然不了解我们这些穷人。” “挖树根，自然是要吃啊……” 第三百零九章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穷啊，家里没有吃的，只能出来挖树根吃。”那苍老的妇女说道。 “可是树根只能充腹，没有粮食，最后还是会死的。”无双在一边说道。 妇人叹了口气，说道：“肚子有东西，总比最后活活被饿死要啊。” “怎么会，怎么会没有粮食？河内郡也不是什么贫瘠之地，我记得，朝廷早就开始推行均田制，没有田地的黔首也能分到土地，自己开垦出来的土地也不会被收缴，而且之前朝廷还推行了曲辕犁，耕种效率提升了一倍不止，当年七国混战的时候你们都能有一口过冬的粮食，现在怎么会没有吃的？” 始皇帝皱着眉头对着那妇女说道，声音越来越大，将那妇女都吓得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她局促不安地看着始皇帝，双手都不知道要放到何处。那双已经冻得通红的手上满是皲裂和老茧。 嬴政也知道自己的声首太大，表情也有些骇人，只是他实在是想不通，如今天下已定，没有了兵灾人祸，天灾也并不多。 在自己亲政之后，朝廷也推出了不少利民之策。 只要黔首愿意去耕种，甚至是去服徭役，都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那妇女皮肤黝黑，一看便是习惯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手上的皲裂和老茧也不会说谎，如此勤奋之人，为何连一口过冬的粮食都没有？ 妇女有些还害怕的说道：“几位贵人，你们生来富裕，怎么会了解我们这些最底层的黔首的生活？” “耕种是有粮食不假，但交了税之后，不会倒欠官府就是好的了，哪里还有粮食来过冬？” 始皇帝压着嗓子里的怒火，沉声问道：“朝廷的税收最高不过五成，相比七国战乱时期已经降下去了不少，怎么会交完税之后倒欠官府？” “难不成，这官府还能十税十三？” 妇人凄苦地回答道：“官府自然不会在明面上十税十三，但是除了五成地税，还要受粮税、日税、食税，甚至交粮税都需要上税。这么多税下来，我们这些人，手里哪里还能有粮食？” “就算还能剩下一点余粮，也要偷偷摸摸藏好，不能被当官的看见！” “他们一旦看见了，就会直接强买！” “一斗粮食值三钱，但是他们强买，一石粮食只给一布，不愿意卖的，就会被威胁、被毒打……” “一年的收成下来，手里最多也只能剩下两三布。” “不出来挖树根吃，我们这些黔首，哪里还能活得下去？” “几位贵人，我劝你们还是走吧，别从这县城过！” “虽然绕点路，但是也不会被县里的扒皮们扒掉一层！” “这怀县县官在朝廷里有人撑着，根本没人敢把他怎么样……” 妇人大概是觉得眼前这几人是好人，最后还小声地、煞有急事地对始皇帝三人告诫道。 听到最后，嬴政的拳头都已经捏的咯咯作响。他瞥了一眼无双，无双也立即会意，拿出一个稻米捏成的饭团来，对那妇女说道： “大嫂，这个饭团给你，带我们去村里看看，可好？” 妇女一听这话，隐约感觉有些不对。 若是一般人，听了自己这么说，早就离开了。 没想到这些人不但没走，反而是提出想要去村里看看。 眼见眼前之人穿着非富即贵，她根本得罪不起，村里现在也没有什么值得他们惦记的，最后也只能小心翼翼地说道： “这位公子，我，我有些树根就够了，饭团你还是收回去吧，我带你们去村里看看。” 寻常百姓们平日里吃的，大多都是粟米或者没有脱壳的麦子，那精米制成的饭团，对他们来说就和精盐一样，可望而不可即。 看看自己脏兮兮的、如同枯树一般的手掌，妇女连接过这饭团的勇气都没有，生怕自己的手给那饭团染上别的颜色。 “拿着吧，带我们去村里看看。”无双不由分说地，将饭团放在了妇女的手中，又握着她如铁般冰冷的手指，将那饭团攥在掌心。 饭团上，依稀还带着些许温热。 妇人来不及感受那饭团上仅存的几丝温度，对无双三人说道： “那几位、几位贵人，我现在就带你们进村……” 无双虽然同情这妇女，但也不可能真的让她和始皇帝嬴政乘坐同一尊驾。 但有这个妇女在一边，始皇帝自己也没有了坐车的意思。 结果，这妇女带着无双、始皇、若衣三人，一路顶着寒风，走到了她居住的村子。 就连驾车的张进，都不得不牵着马跟着走了一路。 而到达那村庄之后，眼前的景象更是让始皇帝大吃一惊。 冬日里没有衣服穿的黔首们半死不活地从树上掰下人类根本无法消化的树皮，烧不起碳的百姓只能蜷缩在用泥土砌出来的勉强能被称作是房子的建筑物里依靠烧树枝保暖，面如死灰的母亲只能将烂掉的谷物喂给自己的孩子不让他们被饿死…… 始皇帝曾经以为，自己当年的质子生活是水深火热的地狱，但现在看开，他当初受到的那些苦，和真正的底层百姓们相比，只能说是九牛一毛！ “这……这就是……” “贵人，这就是我们村的人。”妇人叹了口气。 始皇帝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他本以为，五成的税收已经够高了，但是没想到，在这河内郡怀县，他居然能看到十税十三！ 百姓们辛辛苦苦耕作了一年，到头来却依然要被活活饿死！ 但朝廷从河内郡，根本没有多收到过一分税款！ 多出来的那些钱去了哪里？ 自然是进了郡县大大小小官员们的口袋！ 明明黔首百姓们都已经被压榨得没活路了，只能依靠吃树皮、挖树根为生，但那河内郡守每年都会说河内郡百姓安居乐业、歌舞升平！ 就连检查的御史，恐怕都已经被这些人收买，从来没有将真实的情况，向嬴政会报出一个字来！ 有这样的官员欺上瞒下，天下要如何才能不乱？ 第三百一十章 我的名字是嬴无双 始皇帝平日里虽然也大巡天下过，但大巡天下乘坐龙撵，有固定的路线。 而官员们自然懂得，如何让龙撵上是始皇帝，看到他想要看到的、看到他们想要他看到的东西！ 就在始皇帝想要说什么的时候，突然看见无双将目光投向了村口。 他顺着无双的目光朝村口看去，只见一队人马正拿着帝国制式的武器，缓缓朝这边赶来。 他们骑着高头大马，挎着宝剑拿着长戈，却没有穿士兵们应该装备的铠甲，仅仅是穿了一身看上去相当暖和的皮质衣物。 一看到这些人马，原本还面如死灰、还在啃树皮挖树根的人们，突然变得慌乱了起来，全都朝着自己家里跑去——哪怕他们的房子，恐怕连这些人一脚都挡不住便会直接分崩离析。 虽然当那一队人马到达村子之时，街上的人都已经跑得差不多了，但是他们并不在意。毕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躲进房子里的行为不过是如同鸵鸟埋沙一般，可笑而悲哀。 为首的人一脸不耐烦，站在村口大喊道： “收税！” 收税两字，听得始皇帝瞬间怒气爆棚。 大秦的赋税并非一年一交，但也绝对不会在这寒冬腊月去收百姓们用来过冬活命的粮食！ 更何况这村子被这般压榨，百姓们都只能依靠啃树皮活着，哪里还能缴的契税？ 眼见没有一人回应、黔首们全都紧闭房门，那人一脸不耐烦地继续喊道： “都特么别装死！都给老子滚出来！” “给你们半刻钟的时间，谁家里再有人，直接杀了！” “告诉你们，这次怀县县老爷郝大人心善，不多收你们的！” “你们这一个村，只要能凑出金一镒，这个冬天就放过你们！” 始皇帝一听，明白了，这时县官催税的军队。 但是看这些人的模样，哪里还有一丝军队的样子？ 简直就是土匪，土匪都不如！ 在生命的威胁之下，乡民们即便再不情愿，也还是一个接一个地走出了房门。 这些催税的士兵身上穿着暖和的皮衣带着厚重的手套，但那些乡民黔首身上只有单薄的布料，有些甚至连布料都破旧不堪、衣不蔽体。 他们被迫走入寒风之中，瑟瑟发抖地看着眼前这些人。 “这次怀县县老爷郝大人心善，不多收你们的！你们这一个村，只要能凑出金一镒，这个冬天就放过你们！” 那为首的人相当不耐烦地又重复了一遍，看着眼前这些没有任何反应只知道蜷缩着脖子站在原地发抖的人们，吼了一句：“都特么聋子吗？听不懂人话吗？说话！听懂了没有？” “他们都饿的啃树皮、吃草根了，哪里还有一镒金能给你？” “不过我倒是问问，这寒冬腊月根本不是朝廷收税的日子，你们现在过来要税，用的是什么名义？” 催税的头头转过头来，想看看是哪个刺头敢在这怀县跟他这么说话。 而进入他视界的，是三个从没见过的外乡人，一个少年，一个少女，一个看上去四五十岁的中年人，穿的东西看上去不错，想来远处停的那辆车，也是他们的。 大概是个做生意的。 大秦的商人虽然有钱，但社会地位低下，也不是什么商人都有资格和大贵族、大官员勾搭上。 更何况只要是在这怀县的地盘，他就是地头蛇，就算是真龙过来，也不能把他这地头蛇怎么样！ 想到这里，那一脸不耐烦的催税兵嚷嚷道： “你特么谁呀？你管是特么什么税，老子站在这儿他就有税！” “别多管闲事！你要真想管，就帮这群穷鬼把一镒金给凑出来！” “再敢多问，我治你们个妨碍税收之罪，把你们全都发配到边疆去！” “哎，不对……”那催税兵说着，眼神一转，看向了若衣，殊不知他的心声早已经被无双听了过去。 “你们现在，就是在妨碍收税！” “不过老子今天心情好，不想跟你们多计较！” “拿出五十镒金来，今天的事就算了了！” “或者，让那小妞陪着我们弟兄玩玩！” “不然，我告诉你们！你们今天，就别想从这怀县出去！” 若衣忍不住说道：“你们还是当兵的，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小妞，老子告诉你，在这里，老子就是王法！” “这怀县，就是老子的地盘！” “就是皇帝、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在怀县你也要守我们的规矩！”催税兵极度嚣张地喊道。 无双眼神一冷，走上前去。那催税兵哪里能硬抗无双的气势，单单是看着无双朝他走来，便感觉到仿佛直面山崩地裂一般的压迫感，不由得惊恐地一边后退，一边将兵器横了过来，喊道： “你你你你想做什么？” “袭击士兵可是大罪！” “敢乱来，你你你就等着掉脑袋吧！” 无双冷哼一声：“呵，现在跟我说，袭击士兵是犯法？” “那你怎么没想想，你们寒冬腊月，逼连饭都吃不起的乡民黔首交根本不应该存在的税，是不是犯法？” “你说皇帝来了也要守你们的规矩？” “现在皇帝就在你们面前，我倒要你看看，你们要他守什么规矩！” “掉脑袋？” “今天我倒是想看看，你们谁有能耐，能把本公子的脑袋砍下来！” “一群欺上瞒下之辈，死不足惜！就算本公子将你们千刀万剐了有能如何？” 那催税兵一听，知道自己摊上事了。 他颤抖着身体，不断地用身体艰难地朝后面移动着。 在他身后，那些小兵们同样被无双的气势所震慑，连上前去保护他们的头头都不敢。 那些麻木的百姓，对无双的话也有了一些反应！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那催税兵头头发狠似的问道。 无双看着这些必死之人，眼神淡漠： “我的名字是嬴无双，大秦的二十公子、天策上将军！” “我身后的人名字叫嬴政，大秦皇帝！” “不说要砍我们的脑袋吗？” “来呀！” 第三百一十一章 黎明将至 “他说……他说什么？” “他说他是无双公子？” “这位是皇帝陛下？” “不……不可能吧？皇帝陛下怎么会到我们这个穷沟子里来？” “是真的，我在县城里看过无双公子的画像，这就是无双公子！” “而且这天下，没有人……没有人敢冒充皇帝吧？” “无双公子是真的，陛下肯定也是真的！” “应该……应该是真的！” “皇帝，皇帝陛下真的来了！” “我们要不要去求皇帝陛下为我们做主？” “去吧！反正就算不成，大不了也就是个死字，我们现在这样，离死也差不多了！” 虽然百姓们都知道，始皇帝经常会大巡天下。 但是他们这些穷苦之人，又如何能出现在始皇帝面前？ 大巡天下的途中沿途的官吏必然会安排好一切，他们这些穷人胆敢靠近，恐怕会直接被杖毙。 可是如今，始皇帝居然就这么出现在了他们面前，怎么能不让人震惊。 不仅仅是乡民黔首，就连那早已经被无双的气势吓到瘫软的催税兵头头同样不敢相信，色厉内荏地喊道：“你你你你们这些暴民！竟然，竟然还敢冒充皇帝陛下，你你你们就不怕被抄家诛九族吗？” 无双冷笑一声，不再去看那已经被吓到下半身都无法控制的催税兵头头，转身朝着那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乡民百姓们走了几步，喊道： “怀县的百姓们，你们想过好日子吗？想找人为你们做主吗？” “大秦皇帝陛下现在就在你们面前，还不来向陛下申诉冤情，更待何时？” 众多百姓一听，有些难以置信地，慢慢朝着始皇帝的方向走了过来。 始皇嬴政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但是也并没有阻止百姓们靠近。 当年的嬴政，同样是武功数一数二的高手，只不过是后来比困在朝堂之上案卷之前，实在腾不出时间来，这才荒废了自己的一身武艺。 百姓们走到始皇不远处，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问道：“您……真的就是始皇帝陛下？” “那位，就是曾经剿灭了四大家族、灭了匈奴的无双公子？” 始皇嬴政看着面前几乎不成人样的黔首百姓，掩饰着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沉声说道： “这天下，自然没有人敢冒充朕、敢冒充朕的皇子！” 百姓们一听，扑通扑通几声，全部将膝盖砸在了地上。 “陛下！” “求陛下为我们做主啊！” “怀县县丞王浩志，欺压黔首苛捐杂税，我们都活不下去了！” “还有那郡守郝鹏举，我们找人去郡里告状，最后竟然被那郝鹏举的人活活打死了！” “陛下，整个河内郡的官儿都没有好人，他们都是一伙的！” “上午告的状，下午整个村都被兵给围了！” “陛下，我们只想活下去！但是现在我们根本就活不下去了！” “我们每天都下地耕作，但是越是努力，越是吃不起饭、交不起税，种的越多，就越吃不饱，我们已经没有活路了……” 旁边那几个依然站着的催税兵一看便知道，全完了。 他们悄悄地向着村外挪去，似乎只要能从这里跑出去，便可以继续他们高枕无忧作威作福的生活。 但是无双怎么可能让他们如愿。 只见背对着他们的无双随手一挥，一道紫色的剑气便划破了长空，贴着跑在最前面的催税兵的鼻子尖飞过后，撞进了一旁的树林之中，连续切开了三棵大叔。 “如果你们还想跑，我可不保证你们的脑袋，还能完整地呆在脖子上。” 无双微微转过身体，眼角的余光将这些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滚回来！” 几个人，包括那催税兵的头头，全都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跪倒了无双和始皇帝面前。 但是始皇帝此时哪里还有心思管这些喽罗？ 始皇嬴政听着百姓们凄苦地诉说，心中的怒火无以复加。他真想现在就把那河内郡郡守郝鹏举拉到这里来，当面质问他这就是他说的，百姓安居乐业、歌舞升平？ “小衣，那纸笔来，把黔首们说的东西，记录一下！” 若衣师承道家天宗，自然也学习过大秦的文字。嬴政曾经看过她写的字，直言比无双用笔爬出来的字好看的多。 百姓们能说出来的、告出来的东西实际上大概只有苛捐杂税、结党营私两样，但是这两样就是对于百姓们来说，最致命的东西。 他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辛勤耕种了一辈子，最终却只能落得个冻死、饿死、累死的下场。 安抚好百姓的情绪、承诺一定会给他们一个交代之后，无双向始皇帝提议到： “父皇，要不，我们却别的地方转转吧。” “好！”始皇帝咬牙切齿，“再转转，让朕再多看看，这些杂碎们，把朕的大秦、朕的国民，祸害成了什么样子！” 等到无双和始皇帝两人离去的时候，百姓们依然跪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 直到始皇的马车已经消失在天际、再也看不见的时候，他们才从冰冷而坚硬的地面上爬了起来。 没有厚实的衣物承载，他们在这满是砂砾与石块的冰冷地面上跪了这么久，不少人起来的时候，衣服的膝盖上都破了个洞，露出了下面渗着血迹甚至是有些血肉模糊的皮肤。 但是，这些百姓却丝毫不在意，并非是因为寒冷麻痹了他们的神经，而是因为见到了皇帝，让他们感觉，心中有了希望。 “或许今后，就有好日子过了。” “陛下和无双公子，都是一言九鼎之人，必然不会欺骗我们！” “只希望陛下能够快点把这些贪官污吏给处理了！有朝一日能看到他们的血，我就是冻死在这风中也心甘情愿！” “希望好日子，能快点来吧……” “唉，你们看他们几个，怎么不动了？” 突然，有一个百姓指向了那几个几刻中之前还有胆子在皇帝面前叫嚣的催税兵，有些疑惑的喊道。 第三百一十二章 欺上瞒下之辈，死不足惜！ 几个胆子大的百姓走上前去，俯下身子想要看看那几张几乎要被埋到地里的脸，却发现这些催税兵身体僵硬，口鼻紧闭，似乎早就死去了多日，而且是被活活冻死的。 可是，他们明明身上还穿着厚实的衣物，看上去比皇帝穿的都更加暖和一些。 无双定下的路线，自然是将锦衣卫上缴的情报汇总之后，得到的一条最能展现出百姓之苦的路线。一路上，始皇帝一共走了十六个村落、三个县城，而始皇的血压自然也是越来越高。 最终，一行四人，乘车来到了河内郡的郡城，郡治所在。 然而在刚到城门口，始皇帝便看到，那城门口的守卫，守着沉城门拦着一个个想要入城的百姓，正在索要入城费。 乘坐马车之人，大多都可以从专门的通道中进入，只有那些或扛着农具、或挑着担子的穷苦之人，需要缴纳入城费用！ 可是大秦从来都没有设置过入城费这种东西，就是那帝都咸阳，守卫士兵需要做的也是辨明来人身份以及搜查违禁品，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堂而皇之得拦人守财！ 而进入城内之后，看到的则是更让始皇帝愤怒的东西。 刚刚还能扛起锄头、挑起扁担的，恐怕是那些黔首里过得最好的一些！ 更多的黔首，则是居住在满是垃圾和腐臭之味的街道上，衣不蔽体，骨瘦嶙峋，黝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干枯的眼中充斥的只有死寂。 或许在几天之前，嬴政还会有一丝震惊，震惊那贪官污吏竟然能将百姓迫害至此。 但是几天下来，看到的东西越来越多，始皇帝心中也不再有任何震惊，取而代之的则是震怒！ 他震怒于这天下，竟然有如此多欺上瞒下之辈！ 这还仅仅是一个小小的河内郡！ 大秦天下四十八郡，这种胆敢欺上瞒下、欺压百姓、结党营私的杂碎又有多少个？ 而在愤怒之后，始皇也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 坐在马车之中，看着那些黔首百姓一步步走进深渊，始皇帝对无双说道： “无双，你有没有觉得，我是个相当昏庸的皇帝？” 无双叹了口气，回道：“父皇何出此言？” “这些贪官污吏，都是朕亲自批复、任命的。” “那些监察百官的御史，同样是朕亲手提拔的。” “但是，朕却始终没有看到这些人的真面目，今日有这郝鹏举，明日也会有赵鹏举、李鹏举！” “朕恨呐！” 无双想了想之后，对始皇帝说道： “父皇不必如此，您并非昏庸，只会低估了人性的贪婪。” “检查御史和地方官吏相互勾结，这才是问题的真正所在。” “实际上想要解决这个问题，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做到的。” 始皇眼神一亮，问道：“无双皇儿，你有办法？” 无双点点头，说道： “这些贪官能够欺上瞒下，实际上有很多原因。” “第一，大秦对于这些贪官污吏、结党营私之辈，实际上没有专门的律法进行审判与处理。” “第二，百姓们对于这些贪官污吏，没有任何反抗的手段，一旦动用武力反抗便成了造反。” “第三，检查机构不完善，监察人员有被收买的可能。” “只有先解决了这三条，大秦才能真正开启，治理贪官污吏的路程。” 始皇帝听到最后，也叹了口气。 无双说的三条很现实，但是却没有任何一条，可以在短时间内实现。 最后，无双忽然说道： “父皇想要短时间内了解天下真正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办法。” “父皇可以在今年，轮换召唤各处城池的守备军队，去蓝天大营进行一段时间的武炼，提升各个城池军队的守备能力，保证大秦帝国境内城池的安全。” “在各地军队到达之后，派遣黑冰台的人从里面挑人进行询问。” “守城士卒每日都需要在城中巡逻，他们看到的虽然不是最多的，但绝对是最详细的。” “从那些士卒们汇报的情况之中，我们便可以大致了解各地官员们是否存在欺压百姓、胡乱收取苛捐杂税等行为。” “就算有些甘愿当了某些官员的狗腿子，但是在严酷的训练之下，他们也会因为受不了而交代许多东西。” “以后，我们甚至也可以将地方上的兵卒，当成朝廷监察地方的手段。” “不过，若是想长时间将这种关系保存下去，同样需要做出一些政策上的调整。” 无双的话让始皇帝冷峻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些许笑容：“你小子啊，总是能给朕一些惊喜。” “虽然还有不完善的地方，但对那些贪官污吏进行突袭，已经足够了。”无双笑着回答道。 后续的方案，他的脑子里自然也有。 比如剥夺郡守和县丞的军事指挥权，将军队全部归于单独的体系，只给郡守县丞留下监察权。 比如将天下分成几个战区，换将不换兵，不让将军有结党营私的时间。 比如加强底层士兵们的思想教育，不让他们的忠诚仅仅是停留在给大秦打仗就有机会封侯拜将上，将大秦的军队打造成一支为人民服务的军队，等等。 不过想来，若是要如此改革，怕不是又要触动多少人的利益，最终会掀起多大的一片血雨腥风。 那些贪官污吏虽然可恨，但不得不承认，他们在很大程度上来说，都是大秦行政体系的底层支柱。 若是将这些家伙们一次性全都处理了，大秦则是会陷入空有领土却没有足够官吏进行治理的窘境。 不过现在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少府可以可以量产纸张，也能够借助活字印刷快速出版书籍了。 在这种条件之下，无双认为，已经有了足够的条件，为大秦之民开智了。 最后看了一眼那些穷困的百姓们，无双对始皇帝说道： “父皇，我们回宫吧。” 始皇帝点点头，说道： “那就回去吧。” “不过在此之前，先去那郡守府一趟！” “我要好好看看那郝鹏举的‘安居乐业’、‘歌舞升平’，都是用什么写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