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夫郎发奋图强》
1. 腿伤
是夜。
北风呼啸而过,剐在人的身上刺骨的冷。
两个身强力壮的山匪带着林锦离开队伍,走到麦田地里,“就在这吧,快点!”
“谢谢大哥,谢谢大哥!”林锦双手抱拳不停作辑道。
山匪见他乖觉,不觉就放松了警惕转过身聊起天来。
林锦放了一泡黄汤后,趁着俩人不备撒腿就跑。
身上的衣袍早被山匪扒了,只剩里衣。寒风剐在身上又冷又疼,林锦一边跑一边飙出泪来。
突然一个不查,他被脚下凹凸绊倒。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而身后追兵已至,贼人挥舞着长枪朝他腿上直砸下来。
噗嗤一声,长枪入骨,激痛袭来的瞬间林锦忍不住嘶声长喊,“啊——!”
嗖!
一箭划过,林锦身后正在逞凶的贼人扑通一声栽倒下去。
又是一箭,另一人也栽倒下去生死不知。
一位青袍郎君骤然现身,来到林锦面前。
他飘扬的发整齐地簪在脑后,眉关深锁,一双寒夜般的眸子里浸润着点点冷光。
白皙而艳丽的脸庞上不含丝毫暖意。
林锦被他寒凉的目光盯的浑身一颤,眼睫低垂,“多谢恩公。”
青袍人低头看了眼他的伤腿,“跟我来。”
说罢转身向前走去。
他经过林锦身边时,一股檀香之气扑面而来。
并不浓郁,却让林锦因着受伤而萎靡不振的脑袋清醒不少。
林锦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跟着他来到一座破旧的观音庙里。
庙中正燃着火堆,青袍人走过去低头拨弄起了柴火。
“坐下来吧,腿都伤的这般严重了还愣着做什么。”
林锦侧身缓缓倚靠在了墙上,青袍人又凑过来查看了他的腿。
“我观你这腿伤势严重血流不止,需得包扎一二。可曾带了汗帕?”
林锦一怔,“汗帕?”
‘罢了。”周逢春见他这幅表情摇了摇头,伸手从自个怀里摸出一方巾帕,仔细用水浸湿了又将帕子递给林锦,“你自己来吧。”
林锦接过帕子,用力撕下了腿上的裤子,“喝喝……真特么疼啊!”
他咬紧牙关,疼的几乎下不了手。半晌已出了一身冷汗的林锦又看向眼前之人,“能不能麻烦一下,帮我包扎。”
“实在没力气了。”
周逢春闻言瞥了一眼他的伤腿,“从身上撕一块干净的布下来。”
等包扎完了,林锦已疼出了一脑门的冷汗。
周逢春将身后背着的包裹解下,从里面拿出一张大饼,又讲先前的水壶拿了来。
大饼被一分为二,递到了林锦的面前。
林锦接过,他大半天没用过饭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一把抓住饼就往嘴里塞去,险些没被硌掉一颗牙。
又硬又糙,绝对不是白面做的!
林锦含泪揉了揉自己的腮帮子,虎牙一张再度咬住了饼,这次却是慢吞吞地撕扯起来。
周逢春看着他吃饼,忽然起身在外面走去。
过了片刻,拿着个缺了好几个豁口的碗进来,“用这个喝。”
眼角余光却看到地上的水壶已经被打开了。
林锦嫌弃地瞅了瞅那只碗,头摇的像拨浪鼓,“好脏!”
他早已渴的不行,之前一小口根本不挡事,端起水壶呼噜一下就又喝了一大口。
等他咕噜咕噜喝畅快了,回头一看,周逢春的脸铁青。
周逢春深吸了口气,语气不善道,“看你这模样也走不动道,住在哪里?!若是不远我送你回去。”
“在下住在小林村,确实不便归家。若能得恩公相送,自是感激不尽!”林锦说着,就要起来相谢。
周逢春上前一把把人扶住,“行了行了不必多礼,都伤成这样了赶紧上车歇着吧。”
林锦随他出了庙,这才发现外面多了一辆牛车。
牛车颠簸,刚包扎好的腿又发疼起来。
林锦向来忍不了痛,嘶嘶了一路,临快到村子时马车却停了。
“剩下的路,你自己走罢!”
林锦听到此话,也没硬要他送到家。起身颤颤巍巍地下了车后还不忘与人道谢,“多谢恩公今日替我包扎又送我回来,还不知恩公名讳?”
“周逢春,你回去后要切记今天的事不要外传。”
“好,谢过恩公。”
林锦根据模糊的记忆一瘸一拐地回到家里时,周芸珠他们已经睡下了。他哐哐砸了半天门才将人吵醒。
“谁呀这么大半夜的……三儿?!”来开门的正是林锦的娘,周芸珠,“怎么这么晚回来了,你的腿……”
“此事一言难尽。阿娘,村里大夫可在家?”林锦忍着疼,道。
“大夫此时怕是已经睡了。”
“劳烦阿娘去敲门请大夫过来,孩儿这腿再拖的话怕是要废了。”
趁着周芸珠去请大夫的功夫,林锦方才有空回想穿过来以后的一连串事情。
他原本是二十一世纪一名光鲜亮丽的白领。在结束了一天繁忙的工作正要回家时,却在地下车库被人敲了闷棍。
林锦前几日就听说了他们这片地方出了伙抢劫犯,但工作忙碌的他并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厄运会降临到他身上,再睁开眼就发现来到了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林锦在原来的世界是个孤儿,无父无母但敢拼,年纪轻轻就坐到了项目部经理的位置。功成名就,身边却连个牵挂的人也没有。
意识模糊之后,林锦以为自己会身死道消。没想到能捡条命。
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和他同名同姓也叫林锦,是一名书生。原身院试没考过心灰意冷回家时途中又遇到了结堆的山匪,被抢了马车,着实倒霉。
林锦穿过来时,正是丢了马车又被贼人擒住之时。听那些匪徒说,要把他带到山上煮了吃肉。
幸好逃走时遇到了周逢春,否则他怕是小命将休。
恩公看着冷淡,林锦却感觉出来了那人其实是再热心不过的好人。
虽然已经晚了,但幸好大夫还没睡下。老大夫头发花白一片,正准备锁门呢迎面碰上周芸珠过来,一听有人伤了腿立刻就跟着来了。
“你这腿伤到了骨头,得好生卧床将养。”老大夫看过后给开了方子,收了二两银子的诊费。
周芸珠好声好气地将人送出了门,回过头来却是对着林锦撒气道,“早就说不让你读了非要读,这回伤了腿又白白浪费许多银子。”
林锦躺在床上任她自顾自撒气,也不搭嘴。
周芸珠在那自说自话了半天,自觉无趣也就走了。
次日,林锦一觉睡到大天亮,肚子饿的咕噜咕噜响了才将将醒转过来。
他扬声叫了几声,却并不见有人应声,只得撑着身子勉强站起身来。
院子里也没有人,林锦又渴又饿眼珠子转了转看到了院门旁边的厨房。
林锦一瘸一拐来到厨房在锅里发现了留的饭。
一碗清粥,清的可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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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那种。旁边一块黑乎乎的饼子。
林锦上手摸了摸发现饼子已经有点微凉,但好在还是软乎的。
饼子应该是野菜饼,面也不是白面入口粗糙的很。
养尊处优多年的林锦最后皱着眉头吃完了整张饼,又喝了粥。
接下来的日子,林锦白天醒着就默默观察家里情况。家里除了他和周芸珠,还有一对男女是林锦二哥和二嫂。
林锦兄弟三个,大哥在外读书如今已是秀才了。二哥二嫂在家种地,人也十分老实知道林锦回来还特意带着闺女来看。
小女孩见了林锦就叫阿叔,乖巧的不行。
日子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十多日便过去了。
这一日,林锦正在屋内温书,周芸珠脸上带着喜气将一个媒婆领进了门。
“哎呦,大喜啊林童生!”媒婆脸上带着笑,上来就对林锦说恭喜。
“俺就说林童生不愁找,这不,才刚放出话就有好些相熟的来请托俺了。”媒婆伸出一只手细细数着,“隔壁刘村刘长贵家的一枝花、还有赵屠户家的然哥儿、芸珠你娘家那边的春哥儿也托了人来……”
“这些哥儿都是顶顶的好相貌,与林童生相配着呢……”
“然哥儿确实条件不错,但那一枝花我听说特别挑早就放出话来要找一位秀才公做相公呢!还有那春哥儿要说样貌那是没得挑,但他前些日子才因孕痣浅淡被退了亲……”
林锦坐在床上,听的云里雾里。
“阿娘……你们这是要给我订亲?”
“三儿……你如今也已二十有三了,眼见着屡试不中不如就别考了。听娘的话娶个夫郎好生过日子。”周芸珠道,“娘看这然哥儿就不错,家里是做屠户生意的你娶了他以后也有个帮衬……”
“阿娘,我无意娶亲。”林锦无奈地扶住额头,万万没想到穿越后居然会被催亲。
“你是不是不喜欢然哥儿?是了以前你就说过喜欢长得好看的哥儿……嗯这一枝花肯定不行。”周芸珠苦恼的皱起了眉,农家哥儿大多长相一般,然哥儿已是其中的佼佼者了。
“要不就相看一下春哥儿?!这周逢春虽说孕痣浅淡但长得确实好啊!”媒婆在一旁搭话道。
“他不行,不好生养不说又才被退了亲!”
周芸珠一听就马上反对起来,但林锦却是愣住了。
周逢春?这不是他恩公嘛!!
“阿娘!你们说的是要我和谁相看,周逢春?!”林锦连忙拉住周芸珠的衣袖,急切地问道。
“三儿,你不会对他生出心思来了吧?!”周芸珠被他一扯吓了一跳,“这可不行啊!这春哥儿与你着实不相配!”
“嫂子,你再给好好想想!”周芸珠说着推着媒婆出了房,“这春哥儿真心不行,你再给跑跑寻寻其他的!”
两人推搡着出了屋,林锦拉都没拉住。
接下来的好几日林锦都是在恍惚中度过的,他穿来时只接收了原主的部分记忆因此只记得家在哪里,连亲戚都认不全。
自然也不知道自己穿的原来是个男人与男人可以成亲的世界,这里的人一共有三种性别,男子、女子和哥儿。
而他刚穿来第一天夜里就遇着了一位哥儿。
他还让人给他包扎,与人同室相处了半夜,没穿外衣!
噢对,他还喝了人家水壶里的水,没用碗!
林锦趴在床上细细回想自己做过的事,脑袋都要埋进被子里。
而那人手腕处曾经不曾在意的淡红一点,也在他脑海中越发清晰起来。
2. 筹备亲事
翌日。
周逢春早早地便起了,屋后的空地上种着一排排的菜。
这些菜都是长熟了的,他弯腰将菜一一收割了下来,忙活了半天出了一头汗。
周家村是一个大村,每隔五日便有逢大集。
到了大集这日,十里八乡许多人家都会来赶集。
周逢春平日里经常会在这集上挑卖一些菜。他刚背起背篓正要出去,临出门时陈菱正好回来了拦住了他。
“今日我去卖吧,村里向来有那不修口德的妇人,你刚退了亲近日就先避避吧。”陈菱说完,就要来拿背篓。
“阿爹。”周逢春却没有把背篓给他,而是道,”他们要说就随便说去,左右我不入心便是。”
周逢春心下叹息。自从退了亲后阿爹就唯恐他想不开,其实那亲事原本也就是为了祖母治病筹银才订的。
他对那人无甚感情如今黄了心里自然也不会难受。
只是眼看着他都二十三了,这在哥儿中已属大龄。
大禹有规定凡是超过二十五还未婚配的哥儿女子皆由官府配亲。起初只是为了保障哥儿女子都能有所依靠,配亲时也多以参考双方意愿为主。
但如今世道艰难,已渐渐发展成了随意相配。特别是这种偏远乡镇,山高皇帝远的管的没那么严,就多的是妙龄哥儿女子配给那些年纪大了娶不上亲的汉子。
周逢春因着孕痣浅淡不好生育,本就于亲事不易。现又遭退亲,陈菱又怎能不急。
集上人山人海但买菜的人并不多,这东西地多的农户几乎都会种,只有那些家里人口多没多少地的才会买菜来吃。
周逢春他们来卖也是因为吃不完扔了浪费,能卖出去一点便能换一点银钱。
眼看着一早上过去,筐子里面的菜还剩半数呢。
“这不是春哥儿嘛!”一道得意的声音响起,一个妇人正惊喜地看着挑着筐的周逢春,几步来到了他身边。
周逢春敛了眉,冷淡地开口,“大伯娘。”
这人是他堂伯的妻子,是周逢春他们在这周家村唯一还沾点亲的亲戚。但也是她的儿子抢了周逢春的亲事。
苗氏看周逢春神情冷淡也不在意,她知道这个小辈一向是不爱笑的性情,“还在卖菜呢可怜见的,这么冷的天真是辛苦。”
“大伯娘说笑了,咱们村里人谁不是早早便起来的。”周逢春眼睛只看着苗氏,半分目光也不给他身后的文哥儿,“农家人这点怎么能叫辛苦。”
“哎好孩子。”苗氏赞许地道了一声,看着眼前的菜,“这些都给我吧,家里马上就要办事了。”
周逢春听了这话,直接在秤上给她称了,“十六个铜板,您给十五个就成。”
苗氏付了铜板便走了,她身后的文哥儿期期艾艾地看着周逢春。
周逢春只当视而不见。
半晌,文哥儿见周逢春不理他,才抿抿唇不甘地走了。
小林村。
养了十余日,林锦的腿终于好的差不多了,虽还干不了重活但下地已无碍。
躺了那么长时间床,终于能出外活动活动了。
林锦推开房门走了出去,他住的是左边的偏房一出门就正对着院子。
院子很大,正中间是堂屋和周芸珠所住的房间。院子一侧则是两间偏房,说是两间其实也就是一间稍大些的房屋从中间隔开了,充做两间罢了。
林锦住了其中一间,另一间差不多大小的应是二哥一家子在住。
而院子右边则是一圈木栅栏围成的鸡圈猪圈。味儿极大,之前林锦躺在屋里养伤都能闻得到。
左边的偏方往南,临近大门处还有一间厨房。林锦迈步过去,舀了勺桶里的水洗脸。
天知道他这十多日就未曾好好洗过脸,躺床上时候什么都做不了特别不便。
林锦洗完了脸,拿了一旁的布巾擦了,然后就晃晃悠悠出门溜达去了。
他都憋十多天了,这会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心情也好了起来。
林锦他们家在整个村偏东,离村口近。等他晃晃悠悠走到了村口,看见这里有很大一个草棚子,棚里面是好几辆牛车。
棚子对面是两间破屋,屋前挂着个旗帜迎风飘扬,上书茶字。
是个凉茶铺子。林锦走上前问店家要了壶凉茶。
铺子里面仅有两桌人在那里大声聊闲,看到林锦进来还招呼了声,但林锦印象里却没有他们。
林锦佯装认识地点了点头,寻了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了听他们讲话。
“快快快,快说啊那刘氏最后怎么样了?!”宽鼻阔脸的黄脸汉子急切道。
“还能怎么样,当然是被救回来了。”瘦高个子的汉子嘴里吃着花生米,说道,“不过救是救回来了,承哥怕留着她早晚再出事儿,一纸休书把那刘氏休回家去了!”
“哎呦喂,那可真是太可怜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要俺说这也是她自个作的。那汉子在外逛个花楼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况且承哥还是猎户,又能赚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就得了!她还非得去闹,闹不过还寻死觅活的,怪不得承哥不愿意要她了!”
“是极是极!”
“……”
“哎一枝花不是要找秀才公嘛!俺听说找到了已经?!”
“哼让他走了大运了呗,还真让他嫁给秀才公了!”
“……”
林锦坐在一边,见这几人聊来聊去都是些村中的家常,微微摇了摇头。
他本来是打算看看能不能探听些什么消息,没想到听了一肚子的家长里短。
林锦站起身来正要离开,就听到那几人又说起了隔壁周家村的闲话。
“这两个哥儿抢郎君的事情没少脸,但没想到抢人的居然还是堂兄弟!那位名叫李茂的兄台可真是好福气啊!”
“可不是嘛!那周逢春就已经够绝色了,我听说他那堂哥也是个美人坯子!”
“李茂兄果真好福气啊!”
“哎话说这李茂兄选了那堂哥,那这春哥儿岂不是没人要了?!”
“谁要他啊!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长得再美又有什么用!”
“那还真是可怜,听说已经二十三了过两年再嫁不出去就得接受官府配亲了!说不定要配给哪个老鳏夫呢!!”
“你可怜他的话要不就求亲去啊!这春哥儿长的还是没得说的,娶回家当个花瓶也怪赏心悦目的!”
“不不不……那怎么行!俺娘还指望俺明年娶个媳妇给她添个大胖孙子呢!”
“……”
这一桌人只顾着高谈阔论,没注意到角落里刚起身准备走的林锦默默又坐了回去。
杯子里的茶已经喝尽了,林锦伸手又倒了一杯。
这村口卖的茶水滋味寡淡的很,尝在口中比白水也好不了多少,权做聊赖罢了。
而林锦一边听一边在心中思考。
他们所说的春哥儿应当就是周逢春,如若再嫁不出去就要接受官府配亲?!
那些人说了几句嘴之后就不再谈论周宁春的事了,林锦见再不听到什么有用之事,起身付了茶钱离开了茶肆。
等林锦回到家中,周芸珠刚好下地回来。
“三儿你的腿既然好了,明儿就一起下地。”周芸珠瞥了一眼林锦的腿,道。
“阿娘,下地之事可否过几天?”林锦站起身来,一拐一拐地走了两步,“我腿还有点疼,走路也不稳当。”
眼看着他的腿实在不济事,周芸珠叹了口气,“行吧,那你这两天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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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没事就打打猪草喂喂猪,把家里收拾收拾。”
这回林锦点头应了。
应虽是应了,但第二日早起林锦才知道原来这打猪草也是个力气活。
猪草村里没有,还得去到山底下去砍。林锦背上背篓,沿着村里蜿蜒的小路一直往北走,走了小半个时辰才走到山底下。
入眼便是茂茂盛盛的长草,倒是好认的很,不用再找了。
砍猪草用的是很锋利的镰刀,倒是不费劲。但林锦砍砍歇歇,好一会才将背篓装满。
待他背着猪草回到家,周芸珠也已做好了饭。
嫂嫂于小凤眼见他背着猪草回来,连忙迎上前。
“阿锦以后这猪草俺去割就行,你腿脚还没好全呢哪走的了山路呀!”于小凤二话不说就把林锦背后的背篓接了过去。
“嫂嫂白天还要下地,我只割个猪草不碍事的。”
喂猪的活于小凤抢去了。
林锦回到屋里抬脚走到柜子旁,拨开里面的书籍和笔墨等物,从最下面掏出一个荷包。
打开来,里面是几个一两重的银锞子与些许碎银。
这就是原主所有的存银了,共七两。
他卧床这些时日,也着实想明白了一些事。
如今他已明了了这方世界。此地被称为大禹朝,下辖十二府。这里则是岈州府下面的一个小村落。
在大禹,男子和哥儿女子之间大防极重。未出阁的哥儿女子通常不与男子相处,见到成年男子亦要避让。
林锦之前半夜仍与周逢春在庙中同处一室许久,若让别人知晓可扣一个无媒苟合的高帽。
林锦思虑良久。
觉得既已穿到这方世界,那按这里的习俗他可谓是占了周逢春便宜了。
又听闻周逢春如今刚被退亲,甚至闲言碎语都传到了自个村里,想必境遇颇艰。
其实,恩公的音容笑貌他并不讨厌。
林锦就这样想着想着,生起了一点去求亲的心思。
而感情可以等成了亲慢慢培养。
只是指望周芸珠替他操办怕是不得行,他这阿娘一门心思要给他寻个哪哪都好的。
林锦出了门,去找了最近的媒人。媒人一听一口答应,定帮他说成。
媒人速度很快,当天就给他回了消息。
周家,应了。
次日,林锦身上揣着银锞子,来到村口处。
林锦到时,村口已有数人等待了。
“林锦,去镇上啊?!”其中一位妇人看着林锦,笑着招呼道。
这人林锦脑海中有印象,是旁边经常见的邻居杨氏。
“是啊婶子,这不腿刚好去镇上看看。”林锦几步话间也已走到了近前,然后发现除了杨婶其他人他都不认得。
林锦不认得他们他们却是认得林锦。
“林锦,听闻你娘正在给你寻摸夫郎呢!”杨氏旁边另一位妇人热情道,“俺娘家那边有位平哥儿平日里最是老实不过,孕痣红好生养,还有一把好力气!你要有时间,婶子给你牵牵线?”
“俺给你说啊这找夫郎那光有样貌没用……还得有把子力气才行!有力气能干活的才知道疼人呢,那种空有美貌的大多骄纵你可不能只看长相啊!”
“婶子,我已有心仪之人了,此回去镇上正是为了去买下聘之物前去提亲!”
“啊?!”那妇人一愣,“这……这么快啊!”
“嗯,喜欢就想直接定下了。”
“是哪家啊?”
“周家村的春哥儿。”
“噢就是那个号称十里八村容色最好的哥儿……”这妇人说到这里猛然住了口,突然想起自己刚刚还说找夫郎光看样貌没用。
结果人家要定的就是最美那个。
3. 成亲了
妇人讪讪笑了下不再搭腔了。牛车晃悠了半个多时辰,也到了镇上。
青石镇位于坞县以西,再往西去就是边境之地。
因地处临山,山体怪石林立而得名。
镇上果然比村中要繁华的多。
有卖红果的小摊贩在路边卖力吆喝,期望能引起一二行人的注意。
也有那挑着担子的货郎,奔走活跃在每一个人多的地方,热情推销着箱中杂货。
一派喧闹之象。
林锦并没有在镇口多留。
中央的主街上除了走家串巷的小摊贩外,大多是林立的店铺和富贵人家。
林锦顺着主街往里走,直到快走到尽头时才向东一拐步入一条小巷中。这边的小巷交陌纵横,里面有着许多小型铺面以及路边摊。
林锦停在一个买卖家禽的摊位旁。
摊主是一个阔脸宽鼻的汉子,见着林锦在摊前停留连忙招呼,“鸡鸭鹅都有,小摊实惠着呢,郎君想买什么回去?”
“鹅的话多少钱一只?”林锦指了指摊上仅有的两只鹅。
“五十五文钱。”摊主答道。
“少点吧。”
“那就五十文给你好了,郎君我们这都是小本生意赚不了几个子的。”
林锦付了银钱后,提上活蹦乱跳的鹅又从别的摊位铺面上买了米酒、糖饼等物。
最后他来到一家布匹铺面,买了一匹绢布。这也是聘礼之中除银两外最为贵重之物,足足花了七钱。
如此就买齐了,卖绢布的铺主得知他是要去下聘的,还送了他一卷红布。
林锦回到家,立刻就让媒人带着聘礼正式下聘去了。
傍晚,院子里周逢春正在喂鸡。
鸡崽儿是才买的唧唧喳喳叫着讨食儿吃。
周逢春端着盆,将拌好的鸡食全部拨进石槽里。鸡崽一拥而上抢食的功夫,周逢春又到一边水桶里舀了水倒进水槽。
待喂好了鸡,他转过身来看到陈菱还在清点那几样聘礼。
“阿爹,抬屋里去吧天要黑了。”周逢春走上前道。
两人一起将聘礼抬进了屋,林锦给的礼在农家来说已经很丰厚了,糖饼布匹一应不缺,还添了三两银的礼金。
“单看礼来说,这书生还是挺有诚意的,如此你嫁过去我也放心了些。”陈菱想到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就要离家,一时有些感伤,“那林锦我也托人去查了,蛮老实巴交的人。只是你那婆母是个泼辣性子,过去后还要谨慎一些应对。”
“我晓得的,阿爹。”
周逢春成亲时候,正好和文哥儿凑到了一日。
而两人本就是堂兄弟,周逢春又是被周玉文抢了亲事才定的林锦,如今同一天成亲自然免不了被放在一起比较。
两家挨的也极近,一家朝南一家朝北却只隔了两户人家。
如今成亲,村人更是一齐都能看了,当真是热闹的紧。
先来的是离得近的李茂,李家是庄内大户论排场那自是张扬的很。而李茂虽比文哥儿大上几岁但也是英武之年,村里人瞧着那轿夫抬着的轿子时,都暗暗道小林村那位怕是比不上了。
村里人成亲,大多用的是牛车。这轿子只有村中大户才用的起呢!
端的是排场!
这边院子里,也是张灯结彩一片喜庆。
大红的喜字高高挂,屋里祖母正握着周逢春的手依依不舍,钟晚掀开屋帘走了进来。
“哼,从前就爱处处和你比,抢了亲事不说连出嫁之日也要和你选在同一天,他周玉文打的什么主意谁不知道!”
“好了嫂嫂,管他打什么主意呢咱们过好咱们的就行了。”周逢春上前拉过他的手,宽慰道。
“唉……还是你心大容人。”
林锦娶亲,只是遵循了农家一贯之礼。非是他不想整更大的排场,着实是有心无力。
他刚穿来半月,之前又一直卧床养伤,也就是前几日腿好了才能安排自己的亲事。
原主留下的资财有限,下聘时就已花的七七八八了。
而因着他先斩后奏,周芸珠本是不打算为其操持的,但耐不住林锦接连数日软语相求。
林锦穿来第二日便看出来了,他这阿娘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磨了好几日终于磨的其松口好歹出了娶亲的银两。
大喜这日,林锦赶着牛车出现在路口时,诸多村人都翘首以盼。
排场自是比不上先前的,但林锦驾车而来,目若朗星,自有一番风度。
“不愧是读书人,这气度就是和普通农家子不一样!”
“没想到这春哥儿容貌好,找的夫君竟也这般俊。”
农家人接亲没那么繁琐,进到屋里接出新人就行了。
哥儿成婚是不用蒙盖头的。周逢春被钟晚挽着从屋里走出,红衣玉带,粉面含羞。
端是好模样。
林锦伸手将喜带送出,周逢春抿唇接过两人对着陈菱和祖母行了礼。
临送出门时,祖母拉住周逢春的手依依不舍,陈菱也红了眼眶。
一路行到了小林村。
路边早已围了人在看,见着了新人面容都是惊叹。
周芸珠本家就是周家村人,自然清楚周逢春是何模样。林锦娶他周芸珠本不甚高兴,但今日新人来到众人见其容貌姣好都羡慕地看着周芸珠。
这让周芸珠心情颇好,连带看周逢春也顺眼了一点。
拜完堂该要聆听婆母教诲了,周芸珠沉声道,“既已入我林家,往后当要恭谨敬重婆母、友爱邻里兄弟,守好人夫本分。”
“多谢母亲教诲。”周逢春郑重拜下。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林锦现在正经历其中一样,房檐上是大红的织布,房门中是他新娶的夫郎。
想起夫郎,林锦脸上顿时浮现一抹笑。
经过早前的提亲,林锦也也知晓了他夫郎一家其实本是早就搬走了的贵人。
周父便是原来的隔壁县县令。只因被族兄连累,才被抄了家。
男子充了军,周逢春和他阿爹两个哥儿却是幸免于难,被遣回了周家村。
心中思索着,林锦脚步却是未停,转眼便进了屋。
屋内,新娶的夫郎正端端正正的坐在床边。
色若桃李,唇如胭。一双顾盼生辉的丹凤眼微抬,眸子正不经意间望过来。
林锦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春哥儿,你今日定是不曾好好用过饭。”林锦压下心底的一点忐忑,把手中端着的盘子放在桌上,“我给你带了些吃的……”
周逢春一整日未曾进过像样的吃食了,腹中空空的浑身没有力气,这会听见有食物,眼睛不免朝着桌上看去。
一碗粥,和一盘盛了几块的糕点。
周逢春先拿起糕点,嚼在口中淡淡的甜,很软和。
这在农家已是很难得了。
“多谢。”
用过饭,周逢春率先躺上了床。如今他已是人家的夫郎。
眼瞅着男人熄了灯,抹黑爬上来,他心中揣揣,手也无意识的抓住了被单。
“别怕。”耳边突闻一声叹息,周宁春偏头看去。
眼前一片昏暗,他只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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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林锦一圈轮廓。
林锦摸索着躺下,似是知道他的不安,“早点儿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一室静谧。
翌日,鸡鸣声刚响起,门已被拍的框框响。
林锦穿戴整齐走出门。
“你夫郎呢,快点起来干活。”来人是林锦的阿娘周云珠。
她边说边要推开门,被林锦拦了下来。
“昨个劳累,春哥儿得多睡会。”
周芸珠板起脸就要说教,余光暼见刚进门的人,瞬间换了笑脸,“翠香来了啊,快进来。”
来人是许翠香,住在隔壁,比周氏晚嫁过来两年。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两家时常走动。
周芸珠那边亲亲热热的拉着许翠香进了房。
林锦抿了抿唇,转身回了屋。
屋内周逢春还沉浸在美梦之中,一头乌黑的长发如泼墨般铺陈在床榻之上。
林锦从一旁的箩筐中找出剪刀,先把自个头发剪下来一缕,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前,俯身在那黑缎上剪下一小撮,最后走到墙边从自个的书箱中找出一副木匣,将两缕发丝整齐地摆放在木匣中。
林锦成亲前特意问过媒人成亲后的注意事项,得知大禹素有成亲后结发的传统。
成亲后的第二日,由夫郎剪发则代表希冀夫夫往后日子和和满满。
而由郎君亲自剪发,则表明对未来日子的期许,以及对夫郎的疼爱之情。
林锦将木匣放于枕下,仔细掖好,方才出了屋。
他抬步去到厨房,拿起自己常用的小水壶,倒了满满一壶的热水。
天光微亮。
夜的漆黑还未完全散去,所幸这具身体视力颇好,看远处朦胧雾气中的羊肠小道也甚是清晰。
林锦提着水壶,背着篓,一步一步的走在山道上。
山路崎岖,清晨的露水把鞋底都打湿了。行了好一会,林锦才走到前几天所挖的陷阱处。
小林村背靠大山,深山里据说有豺狼虎豹行迹,村中猎户大多都是在半山腰以下活动。
林锦是没有那个打猎的本事,自然只敢在山脚下挖了陷阱,期盼能收获些野鸡野兔。
远远望见陷阱里扑腾着的兔子,林锦心中漫上层欢喜。
看来运气不错。林锦走上前把兔子逮了出来后,这才转身离去。
林锦拎着只野兔回来时,天已大亮。正值饭点,家家户户炊烟袅袅。
庄稼人起得早,忙碌了一整个早上的汉子们陆陆续续往家走。路上不断有村人打招呼,无外乎都是恭贺他新婚之喜。
林锦洋溢了一路的笑脸。
等到进了门,桌上饭菜简单的让人没有胃口。缺了个豁口的大瓷碗里盛着半碗腌菜,旁边一盆黍面窝头,这就是一家人的早饭了。
尽管已经来到这里几个月了,林锦却始终接受不了这种饮食文化。
实在是,难以下咽。
“奶,我想吃兔子。”木桌旁一五岁女娃兴高采烈地指着林锦手中兔子说。
周芸珠沉下脸,“我看你不止想吃兔子,你还想上天。”
说完瞥了一眼林锦,“先养起来,过几天你大哥回来了再杀。”
不一会儿,下地劳作的几人都回来了。林石看着屋外的兔子憨厚的笑了,“三儿就是有能耐,能打到兔子回来。”
“他有个屁的能耐!真有能耐会连个院试都过不了?”周芸珠嗤笑,自从林锦回来,她一直没给过好脸色,“不是读书的料还非要读,白白浪费银子!”
她嗓门大,屋外的林锦听的一清二楚。
4. 打猎
吃完饭一家人便下了地,如今春耕刚过,地里庄稼刚刚种下。
还处在农忙时候。
去年是个肥年,家家户户收成好,人们脸上洋溢着的丰收的喜悦至今还未消退。
庄稼人看天吃饭,看地吃饭。
忙忙碌碌一下午又很快过去了,直到太阳落山,一家人才披星戴月回了家。
劳作了一天,林锦腰酸背痛的回了屋。周逢春立刻迎了上来。
周芸珠也跟着走了进来,见到周逢春马上板起了脸,“老三家的,今个是看你刚嫁过来才没让你下地,明儿记得早起。”
这意思是嫌弃周逢春懒了。
“娘,刚入门的新人哪有回门之前就下地的?春哥儿晚起一会就不行了?”林锦眉毛挑起,不高兴道。
周逢春自始至终脸上都淡淡的,并不曾因周芸珠明显的刁难而动容,“娘,我早上睡迟了些,起晚了,以后不会了。”
刚刚整这一出,其实更多的是为了立威,见老三家的如此顺从,周芸珠甚是满意。
夕阳西下,天边逐渐昏黄下来。
屋里没有点灯,林锦伸手拉住夫郎的手,牵着人在床边坐下。
又起身,点着了烛火。
“生气了?”林锦盯着近在咫尺的人。虽然屋内还是很暗,烛光下,还是能清晰的看出来那双漆黑眼睛里掩藏着的不愉。
周逢春微微摇头。
“刚才,谢谢相公。”老实说,周逢春根本没想过林锦会为他说话。
嫁过来之前,自家阿爹其实专门找了熟人打听。
好歹也曾是读过书识过字的哥儿,自然不会什么都不懂就茫茫然就嫁过来。
朴实,孝顺,读书读傻了。
媒人,还有托了打听的熟人都这么说。
好歹是个童生。再说,老实些总比那些心思活络却不干正事的强。
换个角度想,未尝不是良人。
嫁过来后,却发现小相公似乎与传闻不太相符。
原本寡淡无味的亲事,也变得有趣了些。
翌日。
周逢春早早的便醒了,他起来先是喂了猪,又把堂屋和自个屋内都打扫了一遍。
周芸珠起的更早,已经在厨房烧上了饭。
周逢春刚踏出院外,远远就瞅见于小凤背着一箩筐猪草往回走,连忙迎上去。
“我来吧嫂子,你歇会。”
“不用,这不离家没两步路了!”于小凤笑笑,指着身后道,“我刚刚远远望见,三弟抬着只野猪回来了,那么大只呢!春哥儿你还不赶紧过去瞧瞧!”
于小凤说完就回家去了,周逢春顺着她指的方向往前走了几步路,果然看到了林锦和那头野猪。
野猪本就比家猪大,这只好像格外的大。
前前后后四个人抬着,旁边围着看热闹的乡亲们,好不热闹。
周芸珠听到消息急急忙忙就跑了出来,看到那么大只野猪笑得嘴都快咧开花了!
“哎呦喂,这么大只啊!这得能杀出来多少肉!”
“这是他们四个打的吧?!可真是好样的!”
村民们议论不休,有夸奖捕猎的汉子们的,也有眼馋野猪肉的。
为首的四个人抬着猪一路走了过去,笑开花的周芸珠傻眼了!
几人抬着野猪根本就没进她家门!
周芸珠连忙追了上去,跑到几人跟前,小声询问林锦,“怎么回事,这猪不是你们一起捕猎的吗?!”
她听旁观的村民都是这么说的啊!
周芸珠话一出声,旁边好几道视线立刻望了过来。
林锦无奈道,“娘,这猪是三根哥他们打的,我只是帮着抬回来!”
他所说的三根哥全名林三根,就是林锦左边抬着猪的那位大兄弟。
这野猪是林三根几个兄弟一块打的。
猪太大,他们哼哧半天弄到山脚下,正巧碰到林锦查看陷阱。
乡里乡亲的,林锦自然是当仁不让的帮忙了。路上又碰到个汉子,几人就一起抬了回来。
猪,自然是要抬到林三根他们家中的。
周芸珠艰难的把目光从大野猪身上移开,出来时有多么高兴,现在就有多沮丧。
等林锦从林三根家中出来,手中拿了一条肉。
大概二两重。
走到院里,小侄女林笑盯着肉直流口水。
林锦莞尔一笑,伸手摸了摸笑笑毛绒绒的小脑袋。
“娘,我拿了二两肉回来,昨天剩的豆腐不还有两块吗整个肉沫豆腐吃罢!”
肉沫豆腐,顾名思义,是把肉切成丁掺到豆腐里面做出的一道菜。
周芸珠一边走到里屋,伸手从橱柜里拿出那半块豆腐,一边问道,“没花钱吧,是三根他爹送的?”
林三根的爹在村里一向人缘不错,他们家一家三个猎户,在村中过得算很不错了。
难得还很大方,是以村中人都喜欢与他们家打交道。
但人家再大方,也不至于直接把肉都送人。过去围观的人那么多,要是人人都送肉,怕不得一整只猪得送出去大半。
林锦手里还有一些私房钱,取了点买了这些肉。
不过这事却是不能让周芸珠知道,周芸珠看手里那点钱就跟看眼珠子一样。
在她心里,林锦的也就是她的,林锦手里那点小私房那是理所当然要奉献出来的。
林锦没吭声,周芸珠也没怀疑,毕竟在她眼里这个小儿子一向老实腼腆。
周芸珠是最熟悉原主的人,林锦平时在她面前很注意维持原本的性子。
刚穿过来时,林锦基本上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经过这半个月的潜移默化,才稍微改变了点原本沉默寡言的形象。
一共二两肉,周芸珠还留下了一半,只炒了一两肉沫。
切成小块的豆腐上,肉沫只表面挂了薄薄的一层。
但一家人都很开心。
“三弟,你整出来得这个肉沫豆腐还真不错,好吃!”于小凤给笑笑夹了大大一块嫩豆腐,上面满满的肉沫泛着让人馋涎欲滴的油光。
她特意给闺女挑的表面肉沫最多的一块!
其实这道菜,在上辈子吃惯了山珍海味的林锦眼里也就一般般。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肉沫豆腐加的料多了自然好吃。现在只添了点酱油和盐,口味也只能糊弄糊弄没吃过什么好菜的林家人了。
周芸珠也夸了一句,“三儿难得办回这么漂亮的事!老三家的,你也尝尝。”
林锦也注意到了自家媳妇只扒饭,菜没有夹上几箸。
他伸出箸,为周逢春夹了只和笑笑一样表面肉沫都很多的豆腐块,“春哥儿,多吃点。”
周逢春心中泛上层暖意,经过这两天的相处,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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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觉出了点小相公的好。
于小凤看见这一幕,咧开嘴,掩唇调笑道,“三弟还真是会疼人,只瞅着肉沫夹给弟夫呢!”
说着连忙伸筷,又夹了筷放到自个碗里。
次日,林锦照常是早起准备去山上看看。等他去到厨房灌好了水,回头一看周逢春也已经起来了。
周逢春看着林锦身后的筐子,以及手上打猎用的长刀,“阿锦,你这是要上山去吗?”
“嗯。”林锦点点头。
“我和你一起去吧。”
小两口出了院门,顺着屋后的路往山上走。
小林村后面的山被称为河阳山。
山脉宽阔看不到边际,山这边是岈州边界村庄,山那边则是边塞之地。
因这山够大,山中动物也多,豺狼虎豹应有尽有。山之危险,不胜枚举。
就连经验丰富的猎人入山,也根本不敢深入内围。
不过因此也造就了小林村打猎行当的发展,现在村里甚至有专门组织的打猎队,由村中一位老猎人担任头目,专门在山上进行打猎活动。
林锦是从来不敢往深山里面去的,他前几天顶多也就是在外围边缘放点陷阱,捕点小动物。经验丰富的老猎人也不敢深入山里内围。
林锦两人走的很快,不一会儿便走到了上次设下陷阱的地方。
这回林锦运气就没那么好了,笼子里空无一物。
他对此早有预料,昨天能逮到个兔子已经算他这几日收获最丰的时候了。
周逢春看着那笼子,不禁笑出了声,“守株待兔?”
林锦摸摸鼻子。
“这里还是太外面了。”周逢春看了一下周围,发现并没有什么动物痕迹,“往里走走吧,将陷阱往里放一点,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山货。”
说罢,他转头看向林锦。
“那咱们就再往里走一点儿,外围还是没什么危险的。”林锦点点头。
“等明天回门的时候,把大黑带过来。”周逢春道。
“大黑?!”林锦疑惑地转过头。
“是一只狼狗,我养的。”
清晨的天还很凉,走在野草中露水很快便把鞋底打湿了。
山林之间树木遮天蔽日,林锦目力极好,不远处趴着一只黑兔他瞬间便看见了。
“哎兔子兔子!”林锦抬手指着前面道。
就在他出声的一瞬间那兔子飞快地往树林里跑去,眼看着就要消失。
一支长箭迅而捷地飞将出去,眨眼便将黑兔钉在原地。
“眼神不错。”旁边周逢春瞥来淡淡的目光。
“你箭法也不错。”林锦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说罢他就朝着濒死的兔子走去。
林锦跟着他来到兔子跟前,那兔子还在扑腾周逢春直接用手敲晕了它。
周逢春所说的山货是指夏季下过雨后会冒出的山菇。这种山菇是河阳山的特产,滋味浓郁城里许多大户人家都爱买来煲汤喝。
小林村中许多妇人哥儿闲暇时候便会采了山菇去卖,多少能赚点零用的银钱。
树木遮天蔽日,草丛也十分茂密。娇小的山菇隐在其中极其不容易采摘。
即使林锦二人视力都很好,忙了一整个早上也就采得半篓子。
不过临下山时又有了另一桩惊喜,才放置没多久的陷阱里居然有只稚鸡吱呱乱跳。
5. 回门
“嘿嘿,午饭有着落了。”林锦上前拿起鸡,放入背篓里,“回家给你做炙鸡煲,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周逢春意外地挑眉,“你还会做饭呢?”
“那是!我的手艺可是很不错的!”林锦忍不住卖弄了一番,“等你尝过便知道了,以后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听见这话,周逢春顿了顿,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下了山,林锦转头看向周逢春,“咱们去一趟镇里吧,将这些全都卖了换点银钱也好买明日回门的东西。”
“嗯都卖了?你不吃炙鸡煲了?”周逢春道。
“鸡还会再猎到嘛,等下回再吃!”
他们来到村口,租了一辆牛车赶着车往镇上行去。
镇上还是那般的景象,街道上行人并不多。
林锦架着车来到东北角的街上,地址是周逢春提供的,他以前猎的猎物都是在这家铺面里卖。
店里的伙计看见林锦他们,立刻迎了上来。
“今日又猎到什么好东西了啊?!”伙计热情地招呼着。
“没有什么好东西,一只鸡还有些山菇。”周逢春将林锦身后的背篓取下,从里面拿出东西。
伙计给他们称了重。
“七十三文。”伙计取了钱给他,满面笑容地看着那些山菇,“你们山里这种山菇特别多是吧?”
“是有不少。”
“那往后几天你们可以多采一点,送过来后我以十二文每斤的价格收购。”
平日山菇的价也就三文每斤,林锦和周逢春自然是立刻满口答应下来。
出了铺子,周逢春脸上就带了点疑惑,“这山菇每年山里这个时候都有许多,又不是稀缺货怎么就突然涨价了?!”
“不管为什么,咱们都可以趁着现在多采点,好好赚一波。”林锦分析道,“这玩意山里那么多,这高价应该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出了铺子后,林锦带着周逢春来到了买卖油盐酱醋的地方,让掌柜拿了两块怡糖。
糖块只有巴掌大,这两块却足足要三十枚大钱。这怡糖和葛布、鸡蛋一起并称为农家回门的三样礼。
有那看重夫郎的人家回门时候还会多拿上一条猪肉、一壶美酒就是顶顶好礼了!
葛布、鸡蛋家里都有。林锦来到肉铺问了肉价,一斤要四十五文。
一旁的周逢春紧紧皱起了眉头,“肉价真是越来越贵了,前几天还四十文钱一斤呢!”
“咱们回去了去三根哥家买吧,比这便宜的多。”林锦接话道,“上次我买的才三十文钱斤。”
两人买好了东西,坐着牛车回了家。一到家周芸珠就迎了上来,“你们今天在山里许久,可猎到什么东西了?!”
林锦提着糖块下了车,“猎到只野鸡,已经去镇上卖了,买了两块怡糖和鸡蛋明儿回门拿着。”
他正要进屋,冷不丁手里的糖块鸡蛋俱都被周芸珠接过去了,“回个门而已哪里用的着糖块,葛布和鸡蛋我都准备好了。你买的这些就先放在橱柜里,等过两天我要用。”
说罢,提着东西转身就进了堂屋。
林锦和周逢春随即也回了屋里,周逢春看着林锦先上了床暖被窝去了,想了想,抬步走到了墙边一个硕大木箱前。
这是他陪嫁过来的东西。
箱子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硕大的木弓。
周逢春抬手将木弓拿起,挂在了墙上。
放完弓,周逢春又回到箱子边,从最底下摸出一只长长的木盒。
盒中线香仅剩几根,周逢春拿出一根用火石点燃了,丝丝缕缕的檀香气息飘荡开来。
他拿着线香走到桌边,将香摆好,然后看向林锦道,“我素日里觉轻,时有失眠,这香虽味苦,但难得颇有静心助眠之效。”
“只是怕你闻不惯,前两日才未点。”
香气散的很快,絮絮绕绕在鼻尖。林锦猛然吸了一下。
入鼻是一股檀木之气,味多清香,满鼻清香木气中确实夹杂着淡淡苦味。
“唔……还好,并不难闻。”林锦道,“晚上睡不着觉可不行,还是点着吧。”
次日,两人都早早的起了床。
回门的话,晚了可是要被笑话的。
林锦走到厨房,饭已上锅周芸珠正守着烧火。
“娘,我一会陪春哥儿过去周家村。”
他们这几天的相处周芸珠看在眼里,小两口感情既然不错,她就知道自家三儿肯定是会陪着回门去的了。
“老三家的,你过来看会儿火。”周芸珠让周逢春看着火,然后带着林锦走到自个屋里。
家里她当家,所有贵重点的东西都放在主屋。
周芸珠拿出来一个箩筐,掀开。
里面是满满半筐黍米,米粮上面铺了一层鸡蛋,鸡蛋上面盖着一捆葛布。
葛是细葛,比平时制衣所用的粗葛要柔软上不少。
但林锦心中还是不满意。
他表面未露异样,点点头,“谢谢娘。”
等周芸珠出去了,林锦走到放东西的橱柜边,从里面拿出那两块怡糖放入怀中。
早饭还是老一套,盐味寡淡的腌菜,稀的能照人脸的粥,还有黍面窝头。
大人们都明白粮食来之不易,不能浪费。但才六岁的笑笑还小,只想吃好吃的。
昨天的肉沫豆腐没吃过瘾,小丫头今个清晨闹了一通,被周芸珠逮住训了一顿,这会儿正哭唧唧的抹眼泪。
于小凤心疼孩子,抱住娃儿坐在桌边,看着貌似也落了泪。
林锦没心情吃饭,草草填了两口。
吃罢了饭,临出门前周芸珠扒开箩筐又看了一眼,才让两人出去。
看走出门有一段距离了,林锦才从怀里拿出被油纸包裹着的两块怡糖。
林锦笑着道,“我们再去三根哥家里称上两斤肉。”
两人相携着来到了林三根家里。
林三根父子三个都是猎户,林父还兼任屠户家资颇丰。小林村村民买猪肉都是来他家,价格给的实惠。
林三根正好在家,昨天猎到那么大只野猪,他刚吃过饭正要拉着去镇上卖。
这会见了林锦,乐呵呵的道,“正巧哥哥俺要去镇上一趟,你这免费的劳力可得跟俺走上一遭。”
“三根哥,我就要带着夫郎回门了,怕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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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和你走上这一遭了。”林锦笑着道。
林三根连忙道,“瞧俺这破记性,怎得就忘了今个是你夫郎回门的日子!着实该打,该打!”
“没的事,哥,给我称上两斤大肉呗。多少钱斤呀现在?!”
“行,行!”林三根拿着长刀来到墙边肉摊处,又瞅了眼林锦,“猪肉贵了呀阿锦,一斤得三十五个大钱!”
“怎么又涨价了?”
“现在外面不太平,什么东西都涨价了。生意也越来越难干!”
“没事,给我切吧哥!”
“行,那你是想要啥样的?”
“肥瘦相间。”
肉嘛,太瘦或者太肥的都不好吃。
林锦和周逢春来到村口处的棚口,租了一辆牛车。
让周宁春坐在车里,林锦翻身上了车门前,骨碌碌架着牛车往外走。
路上有遇到同村的人,也就招呼两声。
一路行到了周家村。
周家村是个大村,村中石砖砌就的大院比小林村要多上好几座。
两人出来的早,到了村口时,大集还没有散。
路上到处都是行人。
不全是周家村人,整个下沟乡也就两个大集。周家村集每五天逢一次,一到日子半个乡的人都来赶集。
着实热闹。
路上周家村的人也不少,看见周逢春有认识的都打了个招呼。
还有的婶子阿爹盯着林锦直瞧。
林锦半点不怯场,但为了维持住自己沉默寡言的性格,只默默架着车往前走。
周逢春他们所住的地方,在路的尽头。
两间小小的泥石屋,连个院子也没有。
房前的空地上,一个老妇颤颤巍巍的坐在那里,混浊的目光远远的望了过来。
牛车行到近前,林锦正要去牵自家夫郎下车,就看到周逢春自个起身轻巧的下了车。
林锦挑挑眉,随即也跟着下去了。
“阿奶!”周逢春就像将要投林的乳雁,飞快的扑进了祖母怀里。
祖母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发,转头望向林锦,“阿锦也来了,快进来。”
林锦点点头,提着礼,走进了屋。
在大禹朝,有许多妇人阿嬷都会缝补些物什贴补家用。
几人进屋时,陈菱正缝着帕子。林锦看过去,认出是县城里才有卖的绸布帕。
“阿爹,你又熬眼了。”周逢春不满的拿起了帕子放到一边,“上次大夫不是说了么,你这眼睛再熬夜缝补就要瞎了!”
陈菱笑着道,“我也只是白天做,晚上是没有做了的。”
林锦成亲前听媒婆说,周逢春父亲是去年开春获的罪。
陈菱带着周逢春和祖母来到周家村时,身无长物,家产早被官差抄了个干净。
当时周家村村正给两人拾掇出了两间没人住旧屋出来,修补了一番勉强也能住。
初到时,几人恨不得连饭也吃不上,全靠邻里接济勉强度日。本就长途跋涉而来,又日日忧心,祖母一把孱弱的老身子骨被折腾的生了病,险些一病不起。
没过几天,周家老大的夫郎钟晚找了过来。
6. 狼狗
钟晚本是府城里大户人家的哥儿,当年与周明虎一见钟情,还颇经历了一番周折才修成正果。
谁料天有不测风云,刚嫁过来的第二年,周家就出了事。钟家来了人把钟晚带回了家中,钟晚却不愿意丢下陈菱和春哥儿又找了过来。
“阿爹,嫂嫂呢?”周逢春左右看了一圈,没见着钟晚,不由问道。
“去了县城,说是昨晚就能回,估计被琐事耽误了罢。”陈菱道。
“县城?有什么事不能在镇上办啊,县城那么远,嫂嫂可是独自一人去的?”周逢春急忙道。
陈菱摇摇头,“晚哥儿是和里正一起去的,同去的还有里正家的念哥儿。”
听到是和里正一起,周逢春略略放心了些。周家村里正为人是出了名的正直公允。
这边正聊着呢,外面突然有脚步声。
周逢春奔过去打开门一看,外面站着的正是里正还有周念和钟晚。
钟晚看到周逢春,心中很是高兴,“春哥儿回来了。”
周念一向和周逢春交好,满脸兴奋的走过来,“春哥儿,你不是嫁去了小林村吗?!听说夫君还是个读书人哩!读书人好啊,比嫁庄稼汉可好太多了!”
林锦出门就听到这句话。
周逢春看林锦出来,立刻上前牵住了自家小相公,“这就是我相公,林锦。”
林锦看到里正,长身行了一礼。
古代的里正也不是随便选的,至少也是个秀才。
林锦才是童生,还未考取秀才,见到秀才公是必须行礼的。
里正并没有在这儿多待,几句话的功夫,就走了。
倒是念哥儿,许久未见周宁春,留了下来。
“哎春哥儿,俺给你说啊,这次去县城可真是了不得啊!”念哥儿兴高采烈的道。
他还是第一次走这么远,念哥儿年纪不大对外面的世界憧憬的厉害。
周逢春就是从县城里过来的,还是离这儿很远的北地县城,过去更是跟着周父去过京都,什么繁华所在没见过。
但他不忍心打断念哥儿,这年头,普通百姓能出去见世面的哥儿太少了。
“那城墙好高啊,还有城门……还有还有县城里的酒楼都好繁华……”
“唔,俺们还遇到了位公子。”说起半路遇上的公子,念哥儿眼睛都亮了起来,“他穿着绫罗绸缎,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仆人,好生威风!”
周逢春沉吟,应该是位富家公子。
“只是……唐公子只盯着晚哥哥看,都没瞅过俺一眼。”念哥儿叹气道。
只盯着晚哥哥看?
“念哥儿,你是说那位唐公子在和你们相遇后,一直纠缠我嫂子?!”周逢春眸色晦暗不明。
周念点头,微簇着眉心,隐隐透出几分烦扰,“唐公子是对晚哥哥有好感,还当街拦住晚哥哥来着,但晚哥哥没搭理他。”
快晌午的时候,陈菱想留周念吃饭,没等开口就发现这小哥儿已经跑的没影了。
晌午饭是陈菱下厨,这还是林锦第一次吃到他的手艺。
“阿爹以前就爱钻研各种吃食,怎么样,不错吧?”周逢春吃的满嘴流油。
桌上的菜在农家来说,可以算得上美味了。
一道笋干炒肉,肉片放的很多。一道腌菜,林锦尝了尝,比周芸珠做的盐味重了许多,真正有了腌菜的味道。
“阿爹手艺自然是极好的。”
陈菱笑呵呵的道,“那就多吃点,春哥儿,这罐子崧菜你们带回去吃吧,前阵子做时候整的多了点。”
说着,他从桌下拿出满满两瓦罐腌菜。
“崧菜”是农家家家户户都愿意种的一种蔬菜,随便洒把种子就能活。
林锦来到这里半年多,早就品尝过了,它外形和口感都和21世纪的白菜差不多。
桌上的腌菜也是这种,陈菱的手艺很好吃。
周逢春点点头,将罐子收了起来。
“这另外一罐你拿去送给念哥儿吧,昨个他尝了一筷子喜欢的不行。”
“嗯,我一会儿过去。”周逢春说罢,将桌子上面几人吃剩下的饭菜倒在了一起,又掰了一张黍麦饼子搅和匀了。
然后拿着盆走到了屋后,林锦见状也跟了出来。
只见角落处正栓着一条大狼狗,棕黑色的毛发富有光泽,一看就被养的很好。
“这就是大黑。”周逢春将饭食到入了地上的盆里,趁着狗吃饭的功夫用力地抚摸其背。
大黑乖顺地趴卧在地上,一边吃着饭食一边让周宁春抚摸,快吃完时还舒服地打了个嗝。
林锦上前两步,立马引起了狼狗的注意,冲着其呲牙。
周逢春安抚地摸了摸狗背,才使大黑安静下来。
看着林锦沮丧的模样,周逢春忍俊不禁,“你现在还和它不熟,大黑认生。等以后熟了自然就任你顺毛了。”
喂完了大黑,周逢春就提议去趟里正家里,并让林锦和他一起。
里正家离的不远,林锦和周逢春走到时,念哥儿正在院里收菜。
两人说明了来意,周念开心坏了,一把抱过瓦罐,“还是春哥儿想着我。”
眼看周逢春被周念拉去了闺房,看来要留下来和周念说会子闺中话,林锦独自走了出来。
他刚步出房门,就被叫住了。
“这位就是林锦林兄吧?!”说话的是一位身穿鸭绿长袍的男子,看着文质彬彬的模样,说话也很讲究,“在下李茂,这位是内人周氏。”
噢,原来这就是和周逢春退亲那位李茂。
这李茂的情况他前两日也有所耳闻。李茂也是个童生,但他比林锦大了整整十岁。李家是村中大户,在这个朝代的大户相当于古时候的地主阶级。
他就算是在家啥也不干也一辈子吃穿不愁,但听闻这位却不甘心继承唾手可得的祖业,非得去考科举。平时也对读书人特别礼遇,还在镇上开了一个书肆,专门供读书人借阅。
“李兄。”林锦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并不想与他多言,转身就欲回去院里。
“林兄慢着。”李茂扬声再度叫住了林锦。
林锦转过头不解的看着他,“李兄还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我们书肆近日要开一个诗会,早闻林兄学问甚佳故而想邀请林兄前去。”李茂看了眼林锦,见其不为所动又道,“这次的诗会是与县里的玉丰轩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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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颇为盛大,林兄所在的白鹿书院也有数人会参加。”
就在他言辞恳切时,周逢春推开门出来了。
“我并无意参加什么诗会。”林锦见状上前拉住了夫郎的手,又冲李茂道,“李兄,若无其他事恕在下就不奉陪了。”
李茂被他当面下了面子,脸上很不好看。
林锦拉着周逢春的手正要离开,猛然听到一声啜泣的泣音。
转过头来,周玉文正通红着眼在抹泪,“春哥儿……你可是还在怪俺?”
周逢春目光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我不该怪你吗?”
“不……不是。”周玉文被他寒凉的目光刺了一下,有些难过地低下了头,“俺抢了你的亲事,你怪俺也是应该的。”
“嗯,知道便好。”周逢春嘲讽地勾起了嘴角,“你事都做绝了还在我面前表演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我还以为你都忘了呢。”
周玉文听了这话,眼中落下泪来。
周逢春却是懒的再与他虚与委蛇。他这个堂哥天生泪腺发达动不动就喜欢哭天抹泪的,和其在一起久了他着实遭不住。
“这李茂能轻易便毁了亲事,可谓三心二意之人。往后的日子,你好自为之吧!”周逢春说罢,也不去看在场几人的表情,转身就走。
林锦连忙追上自个夫郎。
他们回去时,陈菱正弯腰拾掇菜地。
这农家菜地里的菜长的快,一年能收十多回。
每回收完都得拔了苗子翻地,翻了地再重新下种,过得一月两月就又有新鲜菜可以吃了。
陈菱他们家没有前院,养的鸡鸭还有种的菜地都在后院里。因着后面再没人家了所以后院开的很大,光菜地就开垦出来了两亩,种的菜吃不完还可以挑去大集上卖,也是个营生。
林锦夫夫回到家后赶紧上去帮忙。
这地翻好了自然就该撒种子了,周逢春上前拿起准备好的菜种递给林锦,“阿锦你来丢种吧。”
林锦丢种的时候,周逢春就跟在他后面埋土。这种菜没有多少学问,但步骤繁杂,每一步都不能少。
三个人忙活了半天才干完,陈菱进屋洗了手出来时手里端了一碗菜。
这菜是吃饭时候特意留出来的。
“春哥儿,你们一会去趟隔壁。”陈菱将碗递给周逢春道,“只去你虎子哥家便好了,你大伯母那晚点我去送。”
周逢春点点头,带着林锦出了门。
路上看着林锦疑惑的目光,周逢春道,“我和阿爹不是去年被遣送过来的村里麽!娟姐和虎子哥是路上遇到的一块被流放过来的人,来了村里后就住在咱们隔壁。一直没断了联系。”
“娟姐是好人,就是命太苦了……”
经过夫郎的解释,林锦知道了这位娟姐名为刘娟,和弟弟还有老母住在陈菱他们隔壁。
刘娟来到周家村后为了给母亲和弟弟租地,将自己许给了小林村的林承。本也和和乐乐地过活了俩月,谁料那林承过了新鲜劲后就终日在外厮混。
刘娟气不过找上去竟遭其虐打。刘娟不堪受辱提起和离,那林承直接一纸休书将其休了。
眼下刘娟正是被休之后,回了周家村。
7. 打起来了?
林锦二人到时,刘家大门紧闭。
周逢春上前敲了好一会儿,才来人开了门。
来的是刘老太,一大把年纪了走路颤颤巍巍的,有些老花眼。
盯着周逢春看了许久,才认出来人。
“是春哥儿啊,快……快进来!”刘老太见是周宁春,很是欢喜地将人迎了进去。
刘家清贫,屋里陈设竟比陈菱那边还要简陋。
堂屋正中是一方桌,桌子不大表面坑坑洼洼的,上面摆着个竹编的盘子,盘子里几只瓜果。
他们进屋时,刘娟正抽抽噎噎地抹泪,看到人进来了方才用袖子擦了脸。
刘娟起身端了盘子,“瞧俺这破记性竟是忘了今日该春哥儿回门了,原是应该过去陪桌的,没去不说还劳烦你们跑一趟。”
说罢脸上露出个笑来,“天热,吃点果子来。”
在大禹,哥儿女子出嫁后第三日都要回门,而回门的时候娘家这边理应找相熟的亲戚邻居陪客。
早上陈菱过来找时,刘娟他们并不在家。
“谢谢娟儿姐。”周逢春接过果子,很有礼貌的道谢。
刘娟给的果子也是黄果,这种果因着枝繁叶茂产量多在岈州这边种的人家很多。
果子虽不算甜,但水分很多最适合在夏日里解暑。
刘娟和他们唠了一会儿磕,正聊的尽兴突闻外面一阵嘈杂之音。
紧闭着的大门被一下子踢开,两个满脸横肉的汉子走了进来。他们身后跟着个鼻青脸肿的人,正是刘虎。
那两个汉子一用力,刘虎就被他们从身后掼了过来一把推倒在地。
刘娟连忙上去扶起了自家弟弟,“大虎!”
“喂!”汉子逼视着刘娟道,“快点儿还钱!”
“俺……俺还没凑够……”刘娟瑟缩地抖了否肩膀,吓得厉害。
“既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们了!”那汉子虎目一瞪,转头对着自家兄弟道,“二弟,他们既还不上钱来,那这处房屋可就要归咱们了!”
“是嘞!”他旁边被称为二弟的人咧开嘴笑道,“从此咱们也是有家了,不必再住在山上了!!”
“快快把这家子都赶出去,进屋睡觉哈哈!!”
两人说着,就要上来赶刘娟几人出府。
“慢着!!”突然一道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刘老太手里拿着一个布包,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这是五两银子,剩下十五两还请容我们再缓几天。”
那横眉冷目的汉子拿过银钱,在手里掂了掂,“行,就再给你们十天时间!十天以后俺们再来收钱,到时候若是还交不齐就休怪俺们不讲情面!”
“阿娘,这银子可是咱们手里最后的银两了,本来是要留给虎子成亲的啊!”刘娟眼见银子给了出去,不由心痛万分道。
“银子可以再赚,房子若是没了那就露宿街头了!”
刘老太说完就回屋了,顺便把刘虎也叫进了屋子里。
眼见着刘娟抹了泪起身,周逢春走上前道,“刚刚那是镇上放利钱的人吗?”
“嗯。”刘娟点点头,“是钱铺里请的打手,专门上门收债。”
“对了姐,我和阿锦昨个去镇上时看山菇特别紧俏这两天,你们要是着急用钱的话不妨进山去采。”周逢春想了一下,把山菇的好行情告诉了刘娟。
刘娟听他这么说,也恍然道,“这几天好像是有人经常进山。”
“那娟儿姐,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行。”
周逢春二人回到隔壁陈菱那里,几人又说了会儿话。眼看着太阳即将落山,林锦他们也准备回去小林村了。
祖母依依不舍的牵着周逢春的手,殷殷嘱咐了好久,才放他们走。
还未走到小林村村口,就发现了正哭喊着的林笑。
小丫头脸上挂满了泪,正抽抽噎噎的往这边走。
林锦连忙停下牛车,叫住了她,“笑笑。”
林笑抬头看见林锦,顿时哭闹的更大声了,边哭边奔了过来一头扎进了林锦怀里,“呜—小叔!”
林锦轻柔的拍着她的背,把人抱上了牛车,送进车厢里。
“这是怎么了,笑笑怎么哭成这样?”周逢春一边伸手把孩子抱过去,一边担忧道。
“笑笑,来和小叔说,谁欺负你了?”林锦温声问道。
林笑已经止住了哭声,只是脸上还挂着泪,眼眶发红,“奶奶—呜—奶奶说是俺吃了糖——!”
“糖?”林锦皱眉。
小丫头点点头,“嗯,橱柜里的糖不见了,奶奶非说是我拿的,我没拿!”
林锦头疼的揉了揉额头。
周逢春显然也猜出来了,他用不赞同的目光看向林锦,“你今天早上拿糖没和娘说?”
林笑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
“我本来打算回来再说的,谁知道娘这么快发现了,还牵扯到笑笑身上。”林锦心下有些懊恼。
周芸珠一向把家里的东西看的很紧,她知道了自己拿了糖去回门的话,一定不会赞成。
左右回门也要早回,林锦就想着,不如生米做成熟饭。
周芸珠白天要出去忙活,等她晚上回来自己再告知她好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没想到会弄成这样。
牛车缓缓前行,不多时就到了家。
远远就听见院中嘈杂的吵闹声,门外围了不少人看热闹。
“哟,林锦你可算是回来了。”说话的是隔壁一个大婶,这人平时很是热心肠,是村里有名的老好人,“你快进去看看吧,眼瞅着都要打起来了。”
林锦听了,顾不得把周逢春和小丫头扶下来,急急忙忙就进了院。
进了门才知道,大婶形容的一点不夸张。
他嫂子于小凤被推搡的倒在地上,周芸珠正掐着腰指着于小凤骂。
旁边还有个妇人在搭腔,是许翠香。
于小凤脸上红彤彤一片,头发散乱,神色凄楚。
这哪是快打起来了,这怕不是已经打完了。
周芸珠看到林锦,连声道,“三儿回来了。正好,你快去地里把你大哥叫回来,这小蹄子竟然敢和俺动手,简直大不孝!”
“叫回来就叫回来,好!”于小凤望向林锦,恨声道,“俺不过就推搡了咱娘一下,都没有推倒,这也叫大不孝?”
她说着,颤颤巍巍的想站起来,却一下子没能起来。
林锦连忙过去,把人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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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没事吧?”
于小凤身上沾的都是土,抬起眼来,眼眶通红。
她一瘸一拐的走到门前,扬声道,“自打嫁给林老二,俺一直以来都恪守妇德,不曾违逆过婆母半句。”
“晌午笑笑一到家,就被婆母拿住,不分青红皂白抬手便打。可怜俺那怀胎十月生下的闺女,从小在家就没过过什么好日子不说,还受尽委屈!”
“俺无能啊!是俺这做娘的无能!”眼角落下泪来,于小凤用力捶着自己胸口,声声泣血,“刚刚俺只是在护着笑笑时推搡了婆母一下,没想到就被扣上了不孝的名声!俺冤啊!”
门前站着的许多人中,有那同样在家被婆母磋磨的,当下也掩面而泣起来。
不少人都同情于小凤,但总归是别人的家事,他们也不便多言。
忽然,人群中有人快步走来。
是林石,还有里正。
“里正来了,里正来了!”
里正,在村中还是挺有威严的。
里正大致看了一眼,没理会周芸珠,而是叫了一旁的林锦问话。
“林锦,你家这究竟是怎么个事?”
“我和夫郎一早就去周家村了,刚刚才回来,正好撞见家里出事。”林锦说着,转头看向周芸珠,“娘,早上是我拿了怡糖回门,不关笑笑的事。”
周芸珠冷哼了一声。
乍一听闻是林锦偷拿了糖,还是为了回门,她心里当然生气。
但这会还有别的事。
听林锦这么说,里正点点头,又询问了围观的村人。
“周氏,根据周围人的说法,你儿媳确实只是轻轻推了你一下。”里正看向四周,道,“好了好了,没什么大事,大家都回去吧。”
里正发话,围观的人群渐渐散了。
林石一脸惭愧,“不好意思叔,麻烦你跑一趟。
“没事,我回了。”
林锦把里正送出去,又把门栓好,这才回屋。
周逢春刚才一直待在一边,他是刚嫁过来的新人,这种场合更不方便讲什么话,是以一直都没开口。
“一会进了屋,你先回去里间吧。”林锦叮嘱道。
他怕周芸珠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进了堂屋,周芸珠正拉着老长一张脸坐在那。
周逢春刚要回里间,立刻就被叫住了。
“老三家的,你先别走,留下来听着。”周芸珠沉着脸道。
周逢春在一旁坐下,于小凤和林石正坐在另一边。
气氛很是肃穆。
“老二,事情想必你也清楚了。”周芸珠看向林石,沉声道。
林石点点头。
出事时他正在地里,还是周围的邻居过去找的他。路上他就听说了事情经过。
“你媳妇今天做的这事,你怎么看?”
“凤儿也是找不着笑笑,才着急了,没有顾着那么多。”
“着急就能和俺动手了?她今天能和俺动手,明天就能打你打自己的汉子,后天她就能打上村正家里去!”
周芸珠气的直拍桌子,那本就不怎么牢稳了的木桌被她拍的哗哗响。
林锦真怕她一怒之下把吃饭的木桌给拍散架了。
8. 采集山菇
林石低下头不说话了。
他不说话,他旁边的于小凤施施然坐在那里,随便周芸珠怎么说。
夫妻俩做起了鹌鹑,周芸珠撒了一通气,又把矛头转向了林锦,“还有你,多大点事也值得偷拿糖,回个门而已有肉和布匹还不够?”
说着又瞥了一眼周逢春,“老三家的,你也是个没谱的!”
林锦会偷拿糖说到底还是为了回门,于是周芸珠就连着周逢春也看不顺眼起来。
“老三家的……你要知道你现在已嫁为人夫,凡事应以自家汉子为先!回个门而已那重要的是夫夫两人和和美美的回去,带些个葛布鸡蛋就已经很不少……”
“娘,娘。”
人未至声先到,笑笑稚嫩的呼唤声传来,原本神游天外的于小凤瞬间坐直了身子。
才哄好不久,小丫头脸上就又挂上了泪,可怜巴巴的投入了阿娘怀里,“娘,屋里有只大鼠,可大可大了。”
于小凤被她哭的,心肝都是疼的,“笑笑不怕,不怕。”
“嗤!”周芸珠嗤笑一声,很是看不惯孙女这副胆小如鼠的模样,“不过是一只老鼠罢了,怕成这样。”
“娘,笑笑还小。”于小凤呛声道。
“小怎么了,她就是被你们惯坏了。”周芸珠狠狠瞪了一眼于小凤,“人家那娃儿都皮实的很,就你生的这个赔钱货,成天闷在家里也不出门。”
“还好吃,见着点好东西就想吃进嘴里,丢人!”
于小凤气不过,闺女就是她的逆鳞,“小孩子爱吃些怎么了,那家里成天见不着一点油星,连过节都吃糠咽菜的。别说笑笑了,连我都快忍不下去了!”
眼见着又吵嚷起来,林石很是头疼,冲着自家媳妇道,“凤儿,别说了。”
“娘,家里再怎么穷也不至于过节都吃不起肉,过两天割它个半斤,也让大家伙都解解馋。”林锦适时开口道。
林锦开口,周芸珠没有一口回绝,“行。你大哥也快回来了,到时候把那只兔子杀了,俺再宰只鸡。”
听到这话,于小凤冷哼一声。
林石连忙推着她回了屋。
周芸珠去做饭了,林锦转身牵起了夫郎的手,“我们也回房吧。”
回到里间,周逢春犹豫道,“二嫂和娘一直都是这么水火不容吗?”
其实说是水火不容有点牵强,看那架势,分明就是周芸珠没理还不饶人。
“平时其实没啥吵的,二哥一向孝顺,嫂子一般不会和娘呛声。”林锦道,“二嫂的软肋是笑笑,她见不得笑笑受委屈。”
林锦说完,走到床那头的柜子边。
他学习的东西都放在这里。
摆好书本,毛笔,还有一颗用来提神的酸果。
这种酸果是林锦成亲前去点心铺子买东西时发现的,很酸,卖的也很便宜。
用来温书时提神刚好。
“你这毛笔太旧了,回头再买一支吧。”周逢春拿起桌上的毛笔,抚了抚表面硬而糙的毛道。
林锦语噎。
这支笔材质其实很好,笔尖取用的是上好的黄鼠狼尾毛加马毛,笔管用的是竹心管。
这么一支狼毫毛笔足足花了原主六两银子,抵得上农家人小半年的庄稼收成了。
可再好的笔,也抵不住原主是个不会爱惜的人。
此刻这支笔上毛掉落近半,剩下的毛也糙杂的不行,眼瞅着是不能用了。
“先迁就几天,顺顺毛还能使。”林锦拿来只小碗,碗里盛满了清水,把笔尖顺着水捋直了。
“等书院开课了再换,不急。”
次日一早,刚吃过饭,周逢春就牵来了大黑。
“今儿有大黑跟着,咱们可以多往里走走了。”
“三儿,这是和你夫郎一块去上山啊?!”周芸珠从厨房迈步出来,笑的牙不见眼。
“嗯,看看陷阱是否逮到了猎物。”
“不管猎到啥,都带家里来哈!”周芸珠扬声道,“你们上午去打猎,正好吃过午饭俺有点事要去镇上,到时候拉着猎物一起去!”
“行的,阿娘那我们先出去了。”周逢春点点头,应了。
大黑被关了两天了,一出门就撒欢儿地跑没影了。
林锦担忧地瞅了瞅,“不会跑没了吧?!”
“我以前每次进山采山货都带着它,不会丢的。”周逢春说罢,率先走在了前面。
林锦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山。
山上天色一片晴好,而这样的天气也正是最适合在山里活动的时候。若是再等上两个月雨季到了,那时候再想进山可就太危险了。
而岈州的冬天万里雪飘,寒彻天地。到了那时,就更没法进山了。
两人刚往前行了段路,就看到一只威风凛凛的大黑狗伫立在半路上啊呜叫了几声,一阵小旋风般扑了过来。
那么大一只黑狗猛地扑到面前来,还是挺让人惊惧的。
林锦吓的睁大了眼睛,瞳孔骤缩。
大黑却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猛地扑到了周逢春身上,呼哧呼哧哈着气一个大狗脑袋直往人脖子里蹭。
“好了好了。”周逢春好笑地摸了摸大黑狗的脑袋。
白长那么大的个头了,简直比小孩儿都会撒娇。
林锦哑口无言地看着大黑狗撒娇,十分手痒。
大黑的毛毛看着很顺滑的样子。
他也好想摸!
“阿锦。”周逢春抱着狗,目光朝林锦望了过来,“过来摸摸?”
“可以摸?”林锦凑上前,眼睛亮晶晶的。
眼见周逢春点了点头,而大黑狗只顾着埋头在主人胸口并没有跳将起来,林锦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抚摸了下狗子背上的毛毛。
一下,狗子无动于衷。
两下,狗子还是无动于衷。
林锦稍微胆子大了点,两只手都齐上顺毛。大黑狗从主人怀里抬起高傲的头颅,淡淡地看了林锦一眼。
然后舒服地打了个呼噜。
林锦抬头,看见周逢春正懒洋洋地坐在草地上晒太阳。
他心中有点痒,扬声唤了句,“春哥儿。”
说罢低下头,有些不满意地撅起了嘴巴。
“怎么了?!”周逢春看他好像不高兴的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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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连忙起身问道。
“唉……我觉得直接称呼春哥儿好普通,很多夫夫之间都是这么称呼。”林锦苦恼地皱起眉。
时至今日,周逢春已无疏远他的心思了。现在听他说起这个,低垂了眼道,“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这个随你。”
“那我无论叫你什么你都同意?!”林锦眯起眼睛。
“嗯。”
“哥哥。”
周逢春听到这句话,面上微红,“这……也太过了……”
“我不管,哥哥刚才亲口承诺的叫什么都行!”林锦听夫郎有点想拒绝的意思,立马开口捍卫自己的权益。
“行,那就叫这个。”
等林锦摸完了狗,两人一狗继续赶路,半个时辰后就到了山边。
林锦他们先是走到留有陷阱的地方,里面又是空空如也。
“往里面再走点吧!”周逢春牵着黑贝率先迈出了步子,“这里山菇还是太稀疏了,里面更茂密一点。”
林锦紧紧跟上。
越往里走树木草丛就越茂密,山菇也越来越多。
林锦将背后背着的筐篓放下,视线望过四周,“就在这周围采吧哥哥,看着山菇还蛮多的。”
“行。”周逢春答应了一声,牵着狗在四周找起来。
这一块地方处在半山腰的凹陷处,入眼没什么猎物痕迹但山菇着实不少。
这种山菇比寻常的蘑菇要更小一点,菇冠薄而韧,整体呈褐色,凑近了闻的话有股子清香气。
他们来采的时候带了镰刀,用镰刀齐根划断,这样等过一阵子就又能长出新的山菇来。
两人采了一会,等这一片的山菇都被采完后就换个地儿继续。
采着采着,他们就走到了半山腰处。
林锦和周逢春不光是采山菇,途中遇到一些别的山货比如山芝、鸡枞等也会一起采下来,但这类山货比山菇可珍贵多了并没能采到多少。
两人一路采着刚到半山腰,就遇见了几个同样背着背篓采山货的人。
对面的人林锦和周逢春并不认识,估计是其他村子的人。
那几人看了一眼林锦和周逢春,并没有过来搭话,林锦二人也专注于自己手下的事没有理会他们。
辛苦忙碌一上午,直到晌午该回家吃饭了,而林锦夫夫二人背上的背篓也都装满了。
因着他们一早上都不见人影,周芸珠脸色很不好看,“去做什么了?!一上午两个人全都不在家,你们眼里可还有这个家吗?!”
林锦伸手解下自己和夫郎身后的背篓,不慌不忙道,“阿娘先别生气,过来看看。”
周芸珠狐疑地走了过来,看到背篓里的东西方才和缓了脸色,“原来是去采山菇了。也成,这东西虽卖不了几个钱,好歹也是个进项。”
“阿娘,这山菇现在可不同以往了!”林锦神神秘秘地道,“这玩意现在可值钱了!”
眼见周芸珠露出不相信的神情,林锦又道,“等下午我和春哥儿去镇上卖了东西,这么多的话少说也能卖上六七钱银子。”
闻言周芸珠睁大了眼,“居然能卖六七钱?!”
9. 好价
“阿娘就等着明儿瞧好的吧!”
这些山货需要趁着还新鲜赶紧卖掉,等过几天焉巴了就不是这个价钱了。
因此刚吃过了晌午饭,林锦就带着夫郎和货物,赶着牛车一路行到了镇上。
镇上今日行人看着多了些,有好些人背上都背着背篓。
林锦赶着牛车,不敢耽误直接行到了上次卖货的铺面。
守铺面的还是之前那个年轻伙计,他显然对林锦这个来了几次的面孔熟识了,这会见了林锦立刻就热情地迎了上来。
做伙计的那都是人精,最善察言观色。他转眼看到了林锦二人背后背着的筐篓,立时明白了过来。
“郎君今日可是来卖山菇的?”伙计猜测道。
林锦点了点头,将身后的背篓解下,“麻烦帮忙看一下这些能值多少银钱。”
他将两个背篓都掀开,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山菇。
“居然有这么多!”伙计看到这么些山货也很高兴,当即帮他们计算起来,“山菇一共五十五斤,给你们算六百七十文,其他的几样山货取个整算一百文吧,一共是七百七十文。”
其实其他的几样山货算一百文价钱给的有点低了,要是挑着去早市上卖再加个二三十文都有可能。
但林锦有心想卖伙计个好,并没有计较这一点。
伙计对于林锦的上道也很满意,当场就给结清了银钱。
出去铺子时林锦心中激荡。这采山菇可真是太赚钱了,如此几回下来岂不是能赚好几两银子了!
再往好里想想,卖的次数多了弄个半年就能赚好几十两,一年两年就能赚到上百两银子了!
怎能不让人心潮澎拜!
“哥哥,咱们这次回去就把消息告诉阿娘他们,发动大家力量一起赚钱!”
“行,让大黑跟着咱们一块上山。”
到了家中,周芸珠听见消息也是喜不自胜,直接让林锦叫回了在地里忙碌的林石和于小凤,一家人风风火火地上了山。
他们这么大动静当然瞒不过邻居,当即就有人过来打听。周芸珠倒是想按下消息闷声发大财,但林石是个没心眼的,当场就和人透了消息。
镇子上有人高价收山菇的事就这么传开了,等林锦他们上山时已经聚集了许多的人。
而等他们来到山脚下,更是直接傻眼了。
只见山上满满都是人,山脚下已经没有山菇了被采的一干二净。
“阿娘,咱们往上去吧。”林锦见状却没有太过惊讶,转头和周芸珠说道。
他刚刚看到这漫山遍野的人,心里就已经有谱了,这么赚钱的法子怎么可能瞒得住。
此刻细细回想下来,原在晌午去镇上时就有迹可循。
那时候街道上就多了不少身背背篓的人,估摸着都是去卖山菇的。只是那会林锦满门心思都在卖菇赚钱上,并没有仔细留意罢了。
几人越过了重重的人影,一直往上面走。
一直走到半山腰,山菇才多了起来。而这里人也是最多的,再往里去危险性大大增加,往下又都被采过了。
“咱们再往里一点吧,有黑贝跟着没事。”周宁春皱眉看了一圈,道。
林锦心下也有些发愁,眼见周围人实在是太多,也只能点头,“那再往里走一点。”
又往里走了段路,林锦寻了个人稍微少了点的地方,“就在这附近吧,再往里就快到内围了。”
几人蹲下身,开始采摘山菇。
他们每人身后都背了篓,采了菇子就放到自个的篓里。
等临近太阳落山,篓却只装了大半。
太阳落山后,山上豺狼虎豹也都会出来活动,所以夜晚的河阳山远比白天危险的多。
眼看着周围人一个个的都走了,林锦他们也直起了身子。
“阿娘,这些山菇一会回去了我就和春哥儿拉去镇上卖。”林锦一边迈步往山下走一边道。
“三弟,你现在去的话天黑前不一定回得来。”于小凤道,“不如明早再去呐?”
“晚了我怕会有变故,还是今天就卖了吧。”林锦说罢又看向周芸珠,“阿娘,晚上不用给我们留饭了,我和春哥儿在镇上随便吃点。”
“镇上什么东西都贵。”周芸珠瞥了一眼周逢春道,“晚点我做了饭给你们留着,回来吃一样。”
林锦没再搭话。
等他们下了山,太阳已经落下去半个屁股了。
晕红的光线照在田地上,给大地蒙上一层橘红色霞光。
其余几人都把身后的背篓解下,递给林锦。
“卖了银钱早点儿回来。”周芸珠道。
林锦答应一声,带着夫郎往村口走。
等到了村口,才发现牛车居然没有了。旁边是好几个背着背篓的人,正焦急地等在棚子边上。
林锦上去问了一嘴,才知道原来是今天上山采菇的人太多,都想着去镇上卖,所以把牛车都租借完了。
正不知所措之际,旁边的林三根高喝一声,“咱们去旺叔家里吧,去旺叔家里借牛车!”
林旺是林家村的大户,以浆洗布匹起家,如今已在镇上拥有了数家铺面。家中牛车自然不缺,还不止一辆。
林锦等人到时,院子里长工还在浆洗着布。林旺的小儿子正在监督工人干活,听了他们来意伸手一招,就让一个工人去帮他们将牛车赶了出来。
足足有三辆,他们这么多人也都坐的下。
前面两辆都坐满了后,林锦和周逢春坐上了最后一辆。
牛车迎着将落的夕阳前行,渐渐出了村口,淹没在黄昏的小路上。
因着拉的人多,车子走的并不快。
牛车行到镇上时,林锦皱着眉看着镇口密集的人群。
形形色色全都是背着背篓赶着牛车的人,人流如织。
林锦他们一行人赶着牛车来到收山菇的铺面上,只见这里更是人山人海,挤的都快走不动路了。
守铺子的还是那个年轻伙计,只不过他今天一反前几日的热情,有些愁眉苦脸的聋拉着脑袋在那给人称重。
林锦几人上前时,这人面上精神了一点,“林郎君来了,今天的山菇掉价了哈,只有八文一斤了。”
昨天还是十二文来着。
跟林锦同来的村人立刻就不满地皱起了眉,“不是十二文吗,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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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八文了?!”
“现在的价,就只有八文钱一斤,爱卖不卖。”那伙计瞥了一眼人,淡淡道。
“卖!”林锦说着把手中的背篓往前一递,又拿过周宁春手上的筐篓,一共四个篓子整整齐齐地摆在柜面上,“麻烦给我们算一下值多少。”
“九百一十文,再加上这几样山珍给你们算一千文好了。”那伙计给林锦拿来了银钱当场银货两讫,临了林锦要走时伙计淡淡地开口道,“郎君明日最好不要再采了。”
说罢就转身忙活事情去了,显然没有和林锦解释的意思。
这话周围的村人也听见了,面面相觑后想追着伙计要说法,但伙计忙的脚不沾地并没有搭理他们。
出了铺门,几个村人都来看向林锦。
那伙计对别人都不假辞色,唯独给林锦说了这么一句话显然与林锦熟识。
“林锦,那伙计是什么意思啊?!”一个村人开口问道。
“那人不是说的很清楚麽,明日让我们不要再采山菇来卖了。”
“虽然今天降了点儿价,但还是卖了好多银钱,这……这哪能说不采就不采了?!”村人聋拉着脑袋,苦恼地不行。
“叔,今日的情形你们也都看到了。”林锦苦口婆心道,“那卖山菇的人那么多,估计明日再来就没有这个价格了。”
“那……那你明天不采了?”
“嗯。”林锦点了点头。
几个村人得了林锦劝告都愁眉苦脸的,在车上窃窃私语起来。
牛车回到村里时,已是月上中天。
村口等着许多翘首以盼的人,周芸珠也在其中。
站在最前面的正是林三根他爹,看到他们立刻迎了上来,“怎么样啊三根?”
林三根摇了摇头,“只卖得一两半银钱。”
“一两半?!”林茂财痛心道,“怎么只得这点?!”
周围的村人一听,也都赶紧迎上来询问自家卖出的价钱。
都比预期的要少上小半数之多。
“没办法,收购的价降了。”林三根道。
“没事,八文钱一斤咱们也还是赚的!”林茂财到底也是进山多年的老猎户,经历了一开始的落差后很快便调整了过来,“明天还去采,山上的菇多着呢多采几天照样能发大财!”
其余村人听他这么一说,也都反应过来。
“是啊,八文一斤比之原来的三文还要多上五文呢!”
“明天还早起上山去!”
“爹,往后恐怕这般行情也没有了。”林三根看着众人热情高涨,却不得不开口给他们泼下冷水,“据那铺子里的伙计说价钱还要降,兴许再过几天就恢复原价了。”
众人一听,皆是一惊。
“阿锦说他不再采了,爹,咱们也……”林三根刚想说也不上山,却被林茂财打断。
“眼下这价钱毕竟还有五文一斤呢,应当没那么快降下来。”林茂财道,“乡亲们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发财的道,不能就这么停手啊!”
“是啊,不如再采两天吧!”
其余村人也都不舍得放弃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都想再赚两天银钱!
10. 买线香
众人商议好了明日继续上山。
林三根得知他爹明日还要去采山菇,转身想和林锦说话却发现这厮早就离开了
第二日林锦并没有上山,而是带着夫郎来到了镇里。
月亮刚隐没下去,镇中素日里人满为患的早市上还没有多少行人。
但两边的街道上却已摆满了摊子,摊主热情地注视着过往的行人,并没有因为行人稀少而有所懈怠。
起的特别早前来买货的人,大多是镇上大户人家与商铺里的采买之人,通常要货的量都大。
因此,这个时间来买商贩们往往给的价也不高。
林锦带着周逢春来到一处摊位前面,这处摊位占了周围很大的一块地方,摆着一些家具物什。
守摊的是位年过半百的老头,满头银发尽显苍老之态。
他们就快去县城了,林锦想买些轻便的物件带过去。
县城里什么都比镇上贵,连碗阳春面都要比青石镇贵上一文,由不得林锦他们不仔细算计着。
林锦选了几样锅碗瓢盆,守摊的老头抬头撇了他们一眼,“三十文。”
林锦特意选了一大早来买东西,就是为了能得些便宜省点银钱。
这老头虽然表现的很是冷淡,但价位确实不贵。
林锦见状,又挑了几样最后一共付了一百二十文钱。
这一片都是卖各种杂货的摊位,林锦架着牛车行至外面宽阔的大道上。
这边主要就以门脸宽大的铺面为主,他们要去的香铺在街道一边。
昨日睡前周逢春发现成亲时带来的线香已然所剩无几,他平日里离不得这香。
周逢春进了香铺,守着铺面的小二见着了他们原本无精打采的神色瞬间活络了起来。
“苦檀,还是要线香。”周逢春素日里的香都是在这里买,伙计也熟悉了步骤,很快便将香给他们拿了过来。
满满的一小盒,足以用上两三个月。
“承惠二两三钱。”伙计笑的牙不见眼。他们这个香铺虽然开在显眼位置,但平日里生意并不好。
每两个月便要来上一趟的周逢春,已然可以算得上是大客户了。
周逢春心疼地将荷包掏出,数出银钱递给伙计。
这银子正是之前林锦送的聘礼礼金,陈菱没有留下而是给周逢春自个放着。
他们走出香铺,天刚蒙蒙亮,早市上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林锦夫夫二人反而踏上了归途。
走在狭窄的村道上,眼看路边庄稼已长到了人的小腿肚子。琊州种的大都是黍麦,这边也已这种粮食为主。
黍麦外表与小麦相似,在完全成熟时能长到人的腰际。
田野间有农人正在忙碌,给庄稼施肥。
林锦驾车往前行着,快到小林村了,迎面撞上了好几辆牛车从对面行来。
领头的赶车之人林锦也认识,是林三根。
“阿锦,刚从镇上回来吗?”林三根将牛车缓缓停下,道。
“三根哥,你们这是?!”林锦望了一眼,只见三辆牛车上都坐满了人。
而且都背着背篓。
“我带他们去镇上看看,把山菇卖掉。”林三根道,“你刚从镇上回来,可知道现在山菇的行情?”
林锦摇了摇头,“我回来的急没有注意。”
他驱车往前走了走,行到了第三辆牛车旁。
这辆车上坐的是周芸珠、于小凤还有他们家旁边的一个邻居。
“三弟,俺和咱娘去卖完山菇回来估计要很晚,锅里给你留了菜你和弟夫热热吃哈。”于小凤开口道。
“好的嫂嫂。”
“吃完了饭记得把猪和鸡喂了。”周芸珠道。
三辆牛车与林锦的车错开,浩浩荡荡往镇上行去了。
林锦架着车到了村口的棚子,将车归还给了看守棚子的老人,然后带着夫郎回了家。
“阿锦,你去把饭热上。”周逢春抬步往堂屋走去,“我去喂猪。”
周逢春走到堂屋里面,屋里一目了然正中间是吃饭用的大方桌,桌子旁边三张长凳。
正屋左边是打通的另一间屋子,右边就是周芸珠的住房了。
周逢春来到左边角落处,这里堆放着种地用的农具以及粮缸、用不着的锅盆等物。
粮缸旁边就是盛着黍谷皮的袋子,袋子里放着舀谷皮用的大铁勺。周逢春从中舀出满满一大勺,方才出了堂屋门到墙边摆放着的猪草处。
家里共有两头猪,都已养的很大了。吃的猪食也多,膘肥体壮的。
周逢春将猪草和谷皮一起拌了,投到木槽里。
两只大猪立刻甩着身子围了过来,将头埋到槽里哼哧哼哧开始吃食。
周逢春并没有再去管两头正进食的大猪,而是将栅栏门推开,走了进去。
他走到猪圈最里面,那里赫然有着三只白白胖胖的小猪崽。
猪崽们正趴在厚厚草垫上酣睡,口里发出呜呜的鼻音。
周逢春来喂食时还带了一些草茎叶子,都是晒干了的。这会弯下身来,将那三个猪崽都拿到一边,然后将怀里的干草铺在草垫上。
加了干草的草垫愈发厚实,小猪崽又被周宁春抱回了原位。
而被这么折腾了一通,三个睡眠轻的猪崽已然全都醒了过来。猪崽们见到周逢春很是新鲜,哼哼唧唧地围着他转。
有个走路还不稳当的猪崽跑的晃晃悠悠,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眼看着前面大猪们吃完了食往回走了,周逢春也直起身子出了猪圈。
厨房里面林锦已热好了饭,这会正在灶前呼哧呼哧地炒菜。
“阿锦,娘不是留了饭吗?!”周逢春上前,在厨房门前的木桶里舀了水边净手边道。
“只留了点儿腌菜,这儿有蛋我寻思着再炒个菜。”
周逢春走到里面,将大铁锅的盖子掀开,往里望去。只见里面简简单单搁着几个黍面饼子,并半碗腌菜。
腌菜明显已被吃过了,只浅浅留了一层底。
“哥哥,你先端着饭去屋里吧这边烟大,菜我一会儿便炒好了。”林锦抡着锅铲一边炒菜一边道。
“嗯。”
周逢春将饭端出去后,林锦这边很快也出了锅。
黄澄澄的鸡蛋配着芽菜一起炒出来,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蛋香味。
他端着这盘芽菜炒蛋来到堂屋,见周宁春正在扫地,饭食被好好地摆在桌子上面。
“哥哥,快来吃饭了。”林锦喊了一声,将手里的炒蛋放到了桌上。
饼子是又糙又硬的黍面饼,汤是清澈的可照人影的野菜汤。
林锦啃了一口饼子,被粗糙的口感噎到,连忙喝了口汤。
这汤里虽然野菜没有几根,但用于顺喉却有奇效。
被噎在喉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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饼子碎渣顺着汤流进肚里,噎的难受的感觉顿时没有了。
林锦又夹了一箸鸡蛋,先放到了夫郎的碗里,“别光扒饭呀,今天的芽菜炒蛋我特意多放了点油,香的很。”
“那油已经快没了,你炒菜别放那么多。”周逢春尝了一口,入口焦香油润,很是好吃。
“放少了不香嘛!”
吃过了饭,周逢春拾起盘子和碗,“我去刷吧,你就快开课了去复习一下功课。”
林锦点了点头,转身回了自个屋。
他们这次放的是旬假,共一月。眼下已过去了大半个月,眼瞅着是快要开课了。
平时所读之书都放在书箱里,林锦走到书箱处从里面拿出一本。
劳什子的文言文!
林锦拿着书坐在了烛火边,却丁点儿也读不进去。
这字也太拗口了!
等周逢春刷好碗收拾好了厨房走进屋里时,林锦已趴在了桌子上面。
而书被压在他脸底下,还可疑地沾上了一串口水。
“阿锦……”周逢春走过去,轻轻在林锦身上拍了拍。
他用的力道不大,所以林锦纹丝未动。
这接连几天又是忙着采山菇又是忙着卖,好不容易忙完了又碰上林竹之事,算算着实好长时间没有好好歇过了。
周逢春看林锦睡的实在香甜,不忍心再叫醒他。
但这样睡着不舒服。
周逢春将人扶到了自己肩上,半拖半抱着林锦往床边走去。
尽管他动作放的足够轻,但林锦还是半眯着眼醒了过来。
“唔……哥哥。”林锦迷迷糊糊地半睁起眼,口里嘤咛一声,又栽倒在周逢春怀里。
周逢春小心地将他放下,为其盖上了被子。
转头却看到枕头旁边的木匣。周逢春将木匣拿起,匣中之物他嫁过来的第二天就已看过了。
眼看林锦睡熟了,外面夜色已深,其余人也都睡下了。
周逢春独自来到厨房,烧了满满一锅热水。
自从嫁过来后,他还没洗过澡。这两日常往山上去,身上脏的厉害不得不洗了。
热水很快便烧好了,周逢春将水盛在了盆子里,然后湿了件干净的衣裳。
他将厨房门上好,方才脱衣净洗。
他这边洗着,林锦却是沉浸在梦乡里。
他正做着美梦呢,骤然被一阵唧唧的声音吵醒。
林锦扶着额头皱眉醒来。他睡觉一向轻,即使是耗子作乱的声音,也足以把他吵醒。
农家多耗子,是以会经常检查家里有没有耗子打出来的洞。而如果发现这种洞,就要给它堵上要不然耗子就会拖家带口而来,越来越多。
现在屋里面居然进了耗子,想必墙边又有新洞了。
林锦来到墙边,一点一点的巡视。终于在床里边的某处找到了耗子洞。
他立刻出去外面,准备拿块石砖堵上。
除了用石砖堵,还要在洞口处洒上乌头。这是一种有毒的植物,毒性轻微于人体无碍,但如果耗子误食了却会将其麻痹。
林锦先是拿了砖,然后在院里寻找乌头。这玩意因为有毒,采的不多,大概放在哪个墙角旮旯里。
他找了一圈,乌头没找着,倒是靠近了厨房时发现里面有些微声响。
林锦没有多想,直接想去开厨房的门。岂料门被栓住,根本打不开。
11. 分肉
如果是家里人进去,根本不会锁门。
这个朝代小偷还是挺多的,贼人闯进农家行窃的事屡见不鲜。
林锦第一反应就是进贼了,他抬脚大力的踹门把门踹的很响。
刚踹了几脚,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周逢春穿着亵衣,披着湿漉漉的头发站在门里。
林锦蓦然一呆,“哥哥?”
“嗯,身上过于黏腻我过来擦洗擦洗。”周逢春皱着眉道,“你做什么呢,干什么突然踹门?”
“我……我不知道是哥哥在里面,还以为进贼了呢。”
“没有贼。”
“噢。”
林锦一边和周逢春聊话,一边心中有些心猿意马。
刚洗完澡的哥哥,头发都是湿的,衣服也没有披紧。
脸上大概是被热气熏的,红扑扑的。
第一次见到这幅景象的林锦心中不禁泛起涟漪。
“我头发还湿着,先回屋了。”周逢春道,“你把东西收拾一下。”
林锦应道,“好。”
他看周逢春抬步走了,遂走进厨房,将盆里的水尽数倒了,又把盆子放好。
也没多少要收拾的,很快便收拾好了。
林锦重新走进房间,见周逢春正坐在椅子上梳头。
他皱了皱眉,走了过去,“哥哥,头发还没擦干……”
他伸手刚想把周逢春半湿的头发拨到一边,岂料周宁春反应很大,猛然回头推开了他。
“我自己擦就好。”
周逢春伸手夺过林锦手里用来擦头发的巾帕,脸上是惊魂未定的煞白。
林锦怔了一瞬,“好。”
头发很快就擦好了,林锦上前道,“哥哥,你坐这里我来为你梳发吧。”
周逢春垂下眼,“嗯。”
次日。
林锦夫夫二人一早就醒了过来,家里其余三人都不见人影,林锦去到厨房将水壶灌满了热水。
“哥哥,咱们先去山上陷阱看看。”
“行。”
他们去到屋后解开了狗绳,带着狗往山上走。
今日的山上并没有见到人,和前几天人山人海的模样大相径庭。
他们的陷阱放的靠里了不少,赶到地方时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惊喜。
林锦眼睛一亮,“是獐子!”
夫夫二人快步跑了过去,这只獐子大概被困住时间还不长,这会儿在陷阱之中左突又跑的活泼的紧。
小家伙拼命想要逃出来,但被陷阱困的死死的。
周逢春上前伸手准确地捏住了它的后颈,将獐子提了出来,林锦负责把陷阱重新布置上。
夫夫二人看着眼前的獐子,眼中都充满喜意。
在山的外围猎物种类并不多,那些厉害的猛兽也根本不会出现。这外围大多都是稚鸡、兔子这种小型动物,而獐子虽然体型并不算很大,但在山中着实算很稀有了。
其皮毛可以做衣服和皮制用品、而獐子的肉则具有很高的价值。
总而言之,比鸡和兔子都要值钱的多。
将獐子打晕收好,林锦二人想要转身下山,突闻远处山上有人叫他们。
远远望去,是林三根领着一应猎人从高处下来。
林锦抬手招呼,“三根哥!”
林三根带着五六个汉子走了过来,他看了眼地上的陷阱,“在这里放陷阱呢?!”
转头看到了大黑,“你们还带了狗?!正好有一件事需要阿锦你帮下忙。”
接着林三根说了他带人上山的目的,原来是为了救人。
据说是有人擅自上山捕猎野猪,林三根得知后放心不下。
大黑走在前面,不时地闻着地上的气味。突然他汪汪地大叫了起来,边叫边跑,林锦和周逢春立刻跟了过去。
快走不过十多步,周逢春二人就停下了脚步。
只见前面大树下正坐着一个人,肩膀上染了血迹。
“林万?!”林三根看到眼前的人,惊呼开口,“你这是怎么了?”
林万看到是他们,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会伤的这么严重?”林锦上前看了眼他的伤口,不由皱眉道。
林万肩膀上有一道深深的口子,后背更是血迹模糊。
“三根哥。”林万勉力站起身来,“我伤势不要紧,只是山中还有两位兄弟在与野猪搏命,若无人搭救只怕性命堪忧。”
“野猪?!你们怎么会惹上野猪的?”林三根沉吟半刻,“在哪个方向,我和诸位兄弟前去看看。”
待林万指了方向,几人顺着路往上走。
他们顺着林万所指方向又走了一刻钟,方才看到林万所说的人。
情况很不乐观。
两头野猪正四面乱窜地围堵场上两人,而被围堵的那两人正是林万两个堂兄弟。
此刻这两人身上皆是血肉模糊,眼看着就要跑不动了。
“林万说谎了,这明明是有两头野猪。”林锦眯着眼睛道。
“也不一定,可能另一头是后来加入的。”周逢春面色也不好看。
“两头野猪的情况下,太危险了。”林锦闭了闭眼,道。
一头野猪怎么也得五人往上才能制住,眼下林三根一行才五人。就算加上林锦两人也才七人。
林三根带来的都是经验丰富的老猎人,此刻迅速上前。
林三根弯腰搭弓,在一旁掠阵,以箭矢压制。
嗖——!一支铁箭直直射入了野猪眼睛里。
野猪吃了痛,攻击越发没有章法,最后还是被几人拿了下来。
将野猪杀死后,林锦二人走上前。
林三根转头看向林锦旁边的周逢春,意外道,“箭法不错啊!”
刚刚虽然他也用箭压阵,但那准确无误射入野猪眼睛的箭矢却是周逢春所发。
“春哥儿毕竟也在山上打猎了许久,我也是刚知道他箭法如此之好。”林锦挠挠头,心中如有荣焉。
“我也就是箭法上有些造诣罢了,论打猎经验远远比不上三根哥,甚至都不如大多团里的人。”周逢春却并没有自满,而是实事求是道,“对了,他俩伤势怎么样?”
说完他偏头看向一边负伤了的两人。
“他们俩胸前还有背上都受了很重的伤,情况不容乐观。”林三根抬手招呼其他人,道,“俺先把人送下山去。”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林锦和周逢春也没心情继续打猎,跟着一同下山去了。
小林村。
七八个壮年劳力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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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头大野猪回村这事引起了巨大轰动。
连里正都被惊动了,过来后看到这么大的野猪乐的合不拢嘴。但紧接着他就看到了野猪后面受了伤的三人,笑意止在了脸上。
里正身后,一个年过半百的男子猛然跑了出来。他几步冲上前,抱住了林万就痛哭起来。
林万伤的并不算严重,他伸出手搂住人,泣不成声,“阿爹俺没啥子事。大哥……大哥他……”
赵氏一听,立刻放开林万向后看去。
林承和另外一个男人因着受伤太重,被搀扶着时一直聋拉着头,所以赵氏一时半会没能看出来。
这会子认出其中一个血肉模糊的人不正是他家老大嘛!
“阿承!”赵氏直接扑到了林承面前,伸手将其接了过去。
林承被家人接走了,另一个人却没有家人过来。
里正看了几眼,认了出来,“这是刘虎吧,去把他阿姐叫来。”
他又转身看向林三根,“你们是啥时候上山的,这俩人怎么能伤成这样!”
林三根自责地低下头,“林承昨晚来找俺说是发现了野猪痕迹,要去捕猎野猪。俺寻思着俺家兄弟都不在家,村里好几个老手也都不在,现在捕猎风险太大了!”
“谁料他看俺不答应,竟私下里找了林万和刘虎偷了俺家的陷阱自个去了!”
“如此看来,是林承三人自不量力才致使今日受伤。”里正道,“既是如此那就由各家领回去养伤吧,所幸没有真的伤及人命!”
“这次大家能平安回来说起来还多亏了林锦和他夫郎呢!”林三根看向林锦夫夫二人道,“要不是他们带的狗嗅觉灵敏,很快带我们找到了人,俺们还真不一定能把他们仨完完整整救出来。”
“噢,竟是如此?!”里正闻言也是看向周逢春二人,“那可要好好感谢一番。”
“俺决定将所获野猪分与林锦和他夫郎一部分,还有今日同去救人的兄弟们也都有份。”
“如此甚好。”
野猪被抬到了林三根家里。一同抬猪回来的汉子听闻能分猪肉,纷纷上前拾火烧水。
野猪皮厚,需得好好熬煮一番。
“阿锦,一会猪肉分割好了你拿一份回去!”林三根道。
能有野猪肉吃,林锦还是很高兴的,“多谢三根哥。”
“这是你们应得的。”
这野猪烧好后,还得先褪毛褪完毛再重新烧煮一遍。等彻底拾掇好,切割成一块块时,一下午已经过去了。
围观的人也都散了,只有等着领肉的几家人还在这里。
“阿锦,这几块给你们。”林三根将肉用绳子串了就要递给林锦,“这次救人多亏了你们……
“慢着!肉不能这么分!”一道尖利的嗓音响起,赵氏目呲欲裂地看着林三根手里的肉,“这林锦和他夫郎都没出力,那只狗一只畜牲罢了帮了忙那就喂点东西吃。这肉本来就不够分,不能给狗也算一份!”
“这猪是俺儿猎的,还因此负伤,这野猪肉俺们必须拿大头!”
林三根眼尖地瞅见了拐角处的林万,“要不是危急时刻林锦他夫郎神乎其技的一箭,这猪能不能这么完整打下来还是两说!休要在这里胡搅蛮缠,林万,还不赶紧把你阿爹搀回家去!”
12.情敌
林万上来后,却不是去搀赵氏,而是盯着林三根道,“俺娘说的没错,凭什么他林锦能得肉!”
“凭你这条命是人家救的!”
“俺和俺大哥的命是大家救的,再说俺和俺大哥为了猎这猪连命都差点丢了,理应占大部分。”林万扬声道,“这样吧,这肉俺和俺大哥占一头猪,剩下的众位兄弟分另一头!”
他这话一说出口,其余人皆面面相觑。
“俺不同意!”一道低哑的嗓音蓦然响起。
在场众人都朝门外看去,只见一位身形佝偻、面色憔悴的女子面带怒色站在那里。
“刘娟!”林万看着眼前的女人,心中猛一咯噔。
“三根哥!”刘娟并没有理会林万,而是看向林三根道,“俺弟为了猎这两头野猪,与林承一样负伤在床。那么俺弟是不是应该占有和他林承一样的份额?!”
这说的合情合理,林三根点点头。
“那就这样分,刘虎、林承和林万共分一头猪。剩下的一头我们几个分。”林三根冷眼看向众人,“如此都没有异议了吧?”
“刘娟,过来拿你弟弟刘虎的份额。”
刘娟满脸喜色地接过了肉,刘虎现在受伤卧床需得好好进补才行,有了这些肉就不用愁了。
突然,赵氏飞速上前抢过了肉,“这肉合该拿回俺们家!”
眼见众人都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赵氏挺起了胸膛,“刘娟本是俺家儿媳,刘虎也是借住在俺家,所以这肉理应由俺拿着。”
“赵氏,刘娟不是已经被你儿子休回去了吗?!”林三根蓦然沉下了脸。
“谁说的!!俺儿从来没有休过她,小两口置气而已!”赵氏道。
“呸!”刘娟听他这颠倒是非的话语,再也忍不住,张口啐了她一口。
“没有过文书怎么能算休弃呢?!”赵氏抬手揩去自个脸上的唾沫,眼神阴冷地盯着刘娟,“你竟敢当众辱骂婆母,阿万,还不快点将你嫂嫂架回家去,家法伺候!”
“是,阿娘。”林万答应着就要去拉扯刘娟,手腕却被林三根握住,“行了!不管你们究竟怎么回事,这肉是给刘虎兄弟的,如今既然刘虎兄弟与其阿姐住在周家村,那肉也理应由刘娟拿回周家村。”
经由林三根的强势分配,这一出分肉的闹剧终于告一段落。
等回到家中,周芸珠立刻便把肉接过去了。
“野猪肉更有营养,价值也高。”周芸珠将猪肉用油纸包了,“你一会去趟镇里,把肉和獐子都卖了,能换不少银钱。”
“阿娘,这野猪肉补身。你关节不是一直痛嘛,正要多吃点肉。”林锦道,“还是留下来咱们自己吃吧。”
周芸珠听他这么说,本想斥责转而想到儿子毕竟也是为了她这个老母亲好,生生转了口风,“也行,那你去把獐子卖了。”
言下是同意把野猪肉留下了。
其实相比于野猪肉,獐子肉更补。但周芸珠肯定舍不得把獐子也留下吃。
林锦和周宁春卖了獐子,临到晚饭时才堪堪回来。
他们进门时发现家里并没有人,明明是饭点厨房里却没有起火。
“阿锦,你娘和嫂嫂去了三根哥家,好像是为了山菇的事。”邻居正端着碗在门口吃饭聊闲,看见林锦出来立刻道,“她让你回来了也过去。”
“行。”林锦答应一声。
林三根家里离他们不远,在去往村口的路上转个弯就到了。
林锦到时,那院子门外围满了人。
林锦心下不由得狐疑,这么一大清早的都聚集在这里?
“林锦来了啊!快进来,你三根哥正要去找你呢!”一个汉子看到林锦,立刻上来拉人。
林锦走进堂屋,才发现坐在这里的赫然是村里几个老辈的人,以及里正。
屋里的人全都唉声叹气,屋外院子里站着的人也都聋拉着脑袋。
里正看到林锦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阿锦,你可终于来了!”
林锦百思不得其解,疑惑道,“怎么了啊这是?”
“林锦啊,咳咳是这样。”里正开口道,“听说这上山采山菇的法子是你先发现的?”
“是。”
“现在大家伙儿采的山菇镇上不收了。”里正愁眉苦脸地道,“叫你来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法子让那店铺伙计收下这些山菇。”
“是啊,林锦你既然与那伙计熟识,想必向他求个情并不难。”
林锦听到这里总算弄明白了发生的事。乡亲们这两日去镇上售卖山菇,都被告知铺面已经停止了收购。
他们想让林锦凭借着和那伙计的关系求情。
“叔,这事不是我不想帮忙。”林锦心下也很无奈,“其实我和那伙计也就是几个照面罢了,根本谈不上交情更别说让他收下山菇了。”
“唉……林锦啊我们明白你的难处。只是眼看着乡亲们的山菇卖不出去,着实心急啊!”里正拍了拍林锦的肩,又道,“难道……真的没有法子了?!”
林锦摇了摇头。
堂屋内陷入一片难言的沉默之中。
“如果能按原价卖出去也好啊,就算不能高价卖按以前三文钱斤卖也好歹是个收入,不至于让大家伙白白费力!”一个老人叹气道,“没想到那店铺伙计竟直接不收了!”
“大家伙这两天算是白忙活了!”
“哎散了散了,都散了罢!”
林锦走到院中,周芸珠正在等他。
“阿娘,咱们也回家吧。”林锦道,“春哥儿还在家里等着。”
周芸珠伸手将地上的背篓背在身上,然后狐疑地看向林锦,“你真的和那伙计只是照面,没有交情?”
“真的。”
“好罢,那这些山菇看来是卖不出去了。”
三人回到家时,周逢春已做好了饭。
饭桌上,整齐地摆着两盘菜。
野猪肉炒蕨菜,还有腌菜。
饭吃到一半,有人急急慌慌地跑了过来。
“林锦!”
“三根哥?”林锦一怔,抬头看林三根跑的满头大汗,赶紧道,“怎么了啊哥,这么着急?”
“山菇……山菇有法子卖出去了!”
周芸珠一听这话,也顾不得吃饭了,“有法子卖了?!”
“对。刚刚得到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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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里还收着呢!”林三根看向林锦,“阿锦,你一直在县里读书,对那边比较熟。”
“哥的意思是咱们替乡亲们走一趟,行吗?”
林锦点了点头,“既然有法子卖出去,我自当尽力!”
“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走!”
前去的也不只林锦和林三根两人,五辆牛车整整齐齐地停靠在村口,车上还坐着好几个汉子。
周逢春将林锦送到了牛车边上,林锦促狭地趴在人耳边道,“哥哥在家里等我回来,厨房里我还留了点山菇,明儿照样给你做山菇炖肉吃。”
大庭广众之下,周逢春耳尖红了,“快去吧!”
坞县距离小林村比青石镇远的多,赶着牛车过去路上得走上大半天。
林锦他们刚出村便遇上了周家村的,牛车比小林村这边还要多上两辆。
周家村领头的是一个个头很高的汉子,穿着一身猎人常穿的短打,一米多长的大刀挂在身后。
这人旁边还跟着一只威风凛凛的狼狗,棕色皮毛油光水滑,一看便知养的极好。
狼狗四处巡视,突然眼睛一亮冲着小林村车队这边就奔来了。
林锦一脸懵地看着这只狼狗跑到了自己所在的这辆车前,然后自家的大黑就屁颠屁颠地偎了上去。
林锦看着自家的狗冲着那只狗摇头摆尾,甚至趴在了地上冲着人家露出了肚子。
喂,你可是只狼狗啊!
还要不要点狗脸了?!
林锦一头黑线地看着这两只狗在他面前亲密,并没有注意到那只狼狗的主人也迈步走了过来。
“许是许久没见大黑了,想的厉害才没忍住跑了过来。”那人伸手摸了摸大黑背上的鬃毛。
大黑见状立刻爬了起来,将自己的背送到男人手下。
男人一怔,伸手也在黑背上摸了摸。
林锦挑了挑眉毛,看向高大的男人,“你是?”
“周凌。”男人立身站齐,抱拳道,“幸会。”
“噢,幸会。”
周凌打过了招呼就离开了,顺便将他的狗也带走了。
眼看着自家的大黑冲着那边直看,林锦伸手扯了扯狗绳,“回神了!”
一只公狗而已,也不知它在看什么?!
两只都是公的,居然也这么腻腻歪歪的,也不嫌丢狗脸!
林锦回了牛车上,发现同车的人都在看着他。
“怎么了?”林锦不解地道。
“你不知道?!”林三根看着林锦,伸手指了指周凌。
看着林锦还是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林三根只得压低了声音道,“这小子和你家春哥儿青梅竹马长大,可能还贼心不死呢!”
“什么可能,他肯定贼心不死!”旁边一位壮小伙撇撇嘴,“要我说,那周凌肯定和你家春哥儿有过一段!要不然他都出去那么久了,怎么偏偏一听说春哥儿嫁人就赶了回来。”
“我听人说,这人原本是想着在你们成亲那日抢亲呢,阴差阳错才没抢成!”
一瞬间,林锦头皮都要炸了!
他猛然回头,看见周凌正在牛车上和同车的人言笑晏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