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海侯》
3. 被救渔村
“撒手。”
瞧着林潮那小子的手搭在王璎身上,王炎不知为何心中一阵烦躁,只觉得碍眼极了。
听出老大语气中的不耐烦,林潮识相的把手从王璎身上拿开,做投降状,嘴里嘟囔,“老大,不至于吧,不就碰一下么,这么大反应。”
“废什么话,我带她去浮浪城寻医,你回村子里去找海珠把我放她那儿的银子送到医馆去,记得同海珠说声这银子算我借她的,等日后必定双倍还她。”王炎将怀中的王璎换个姿势抱着,让她能稳稳靠在自己怀中。
“医馆……这女人没死啊。”林潮吃惊挠头,“行,我现在就回村找海珠。”
说着林潮就转身朝村子走去,走出几步,清醒过来,转头,却只见大哥已经抱着那女人跑远,林潮连忙跑着追上去,一边跑一边大喊,“大哥,慢点啊,我要追不上你了。”
“去什么医馆啊……直接带回村子给海珠治啊。”林潮双手扶膝,大口喘气,“浮浪城里的那些大夫,医术比不上海珠那小丫头,银钱倒是收的毫不手软。”
“别看海珠年岁不大,小丫头可是从小就跟着海婆婆学医,医术好着呢,村子里的人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保准给治的好好的。”
王炎脚下不停,“让你去你就去,怎么那么多话。”说话间却感受到怀中的人轻微的触碰。
垂眸,只见适才还昏厥着的人此时双目半开半阖,正虚弱伸手吃力的揪住自己的衣袖。
“不必,还请郎君放我下来,只是误食杧果,偶患风疹,劳烦郎君忧心。”
王璎意识混沌间听闻,忙出声劝阻,自己如今的打扮,只怕是甫一进浮浪城就要被城门吏严查,届时身份败露,不论自己还是王家人,连同押送解差都要被一同问罪,流徙海岩城本已是太后娘娘开恩,万不可再行差池。
说着在王炎怀中挣扎着想要下来,动作间脸色更显苍白,再无一丝血色,一副气若游丝,将死之态。
眼瞧怀中的人气息愈发虚弱,略微挣扎过后再度昏迷过去,王炎唯恐撑不到自己前往城中医馆,这女郎就要在半途死去。
人命关天,既如此,便只好博一把了,王炎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身后的林潮,“海珠可曾治过疠疾?”
这女郎虽说自己是患风疹,但王炎不敢拿全村人的命去赌,若是海珠能治瘴疠,那便是最好。
林潮一时还未缓过神来,“啊?什么瘴疠。”
闻言王炎心下一沉,怀中人高热不止,热意透过衣裳同样灼烧着王炎的心,如何是好,豆大的汗珠从王炎额角滑落。
下一瞬,却听林潮说道,“瘴气啊,就是俗说的瘟疫,能治,能治,难不成这女子就是,怪不得会被差爷扔进乱葬岗。”
王炎心中骤然一喜,若如林潮所言,海珠便是风疹、瘴疠皆可医治,这女郎便是命不该绝。
招呼上林潮,王炎抱着王璎直奔村子跑去。
林潮也听从自家大哥的命令去村中找海珠到村口为那女子行医。虽疑惑为何不直接将那女子带往海珠家中,但林潮也只敢在心中腹诽。
找到正在家中晒药的海珠,林潮忙开口,“海珠,大哥让你到村口救人,听大哥的意思约莫是疠疾,但大哥也让你带上治风疹的药。”林潮也搞不清那女子到底是何病,“有什么要准备的,我给你拿上。”
海珠一听或是疠疾,便知是万分危急,便是风疹,也可夺人性命,飞速跑回屋内拿上药箱递给林潮两人向村外奔去。
村外树下,王炎一见海珠,紧皱的眉头一松,“海珠,你来看,我疑心是风疹,这女郎也自说是误食杧果,但具体如何,还需你来诊断。”
拿过药箱,海珠在王璎身边蹲下,一手持脉,一手拨睑,审视瞳神。
摸上王璎额头,随后让王炎和林潮闭眼,撩起王璎的衣袖,查看斑痕。
“是风疹,我先喂药护她心脉,王炎哥你带她回我家,方便施针。”说着打开药箱取出一枚药丸塞入王璎嘴中又喂下去些水。
“是风疹就好。”见水被尽数饮下,王炎抱着王璎起身跟着海珠一同回去,林潮也跟在他们身后溜达着进村。
海珠家中,将王璎轻放在床,王炎退出屋内,关心言语一番,依海珠所言暂时离开。
海波也在这时回来,海珠便让哥哥熬药,自己回到屋内,打开针囊,用药棉一一擦拭。
伸手解开王璎的衣裳,海珠拿起银针,轻捻针尾,逐一刺入肌肤,入穴三分,屏息凝神,时而提插捻转,毫针于皮肉上微微颤动。
许是喂进的药丸起了效用,王璎躺在床上,面色逐渐恢复红润,只是在行针时眉头紧蹙,汗流不止。
但很快便恢复平静,海珠见状将银针留置,离开屋内去看药煎得了不曾。
伙房内,海波正蹲在风炉前掌控着火候,见自家妹子进来,拿布包起药罐盖子,打开往里瞧一眼。
“阿妹,这药还未好,你先回屋子里歇着,等药好了,阿兄再唤你。”
“无事,屋里那位姐姐一时半会儿的还醒不来,我先在外边收拾哥哥带回来的药草。”海珠在阿婆去世后便和哥哥海波相依为命,幸得村里人帮衬,两人也算平安健康的长大,不曾缺衣少食。
因此海珠靠着阿婆留下的医书努力钻研医术,好回报村里人的恩情,这些年下来,也算小有所成。
将哥哥采集的药草分类晾晒后又将前一日的药草炮制,忙活的差不多了,海波也端着药出来。
海珠接过药,回到屋内,一点点喂王璎喝下,擦去唇边溢出的药汁,细细察看一番王璎的情况便开始轻柔地出针,银针取出后再一次拿药棉擦拭才被收入针囊。
接着又在王璎身上施针的地方及关键穴位处涂抹药膏,待药膏晾干,海珠替王璎将衣服重新穿好,再次掀开眼睑查看瞳神,想是快要醒转了,这才离开房间,让哥哥去找王炎哥报信。
海波方出院门,便见王炎从旁绕出,海波遂拉王炎回去。
院内,海珠正在挑拣药材准备熬煮膳汤,见王炎进来便打招呼。
“海珠,事情怎样了?”王炎接过海珠手中的砂锅,问起病势来。
“人还未醒,不过想来也快了,伙房炖了汤,我进去瞧瞧若是人醒了正好喂她喝下。”海珠让哥哥将汤舀入碗中,又对王炎指着桌上的药材,“还是旧例。”
说完便端着汤碗进屋,甫一推开门,就见王璎撑着双臂从床上坐起,见有人进来,目光犀利的看过来。
“姐姐,你醒了。”海珠面露喜悦,“我叫海珠,这里是我的卧房,姐姐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问我。”
“这是为姐姐专门熬制的汤水,用的都是些滋补的药材,现在还有些烫,我放在桌上晾凉,姐姐若是想喝了就唤我。”海珠放下手中的汤碗,见王璎没有流露出抗拒的神色便走到床前坐下,“姐姐不必担心,风疹之症若是疗治得益,并无遗疾。”
王璎醒来只觉沉疴顿愈,通体舒泰。支起身体,环视四顾,只见自己身处一女子闺房,周无旁人,随后便是门被推开嘎吱作响,王璎便循声望去。
进来的是一个年岁尚小的女郎,想来是这房间的主人。
不知裴将军将自己带到了哪里,裴将军既然无事为何不回到京中,副将吴统又为何宣称裴将军影踪全无。
最为关键的便是为何裴将军不识得裴家人调动军队的兵符,这其中藏着阴谋还是另有隐情,王璎心中疑虑重重,面上却仍是坦然。
“我名唤崔瑛。”王璎拉过海珠的手,“你既喊我一声姐姐,我便唤你妹妹,可好?”端的是温言悦色。
在这海边渔村,人人粗犷,哪有如此温柔好看的人同海珠这般讲话,在王璎握住她手时便一副呆愣模样。
见海珠呆住,王璎低眉浅笑,声音清脆悦耳。
海珠也跟着痴痴笑出声来。
“不答话,我便当你是答应了,妹妹。”王璎轻晃海珠的手臂,“好妹妹,将那汤水端来吧,我正巧口渴呢。”
“好。”海珠好似被王璎摄住心魄,只一心一意听王璎的话,全然将进屋时在心中盘算着想问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见天色昏暗下去,点起房中的油灯。
端来汤碗,海珠让王璎倚在自己肩头,一勺一勺的喂她喝下汤水,时不时拿帕子轻轻擦拭王璎嘴角。
王璎由着海珠喂自己,灯火影绰间,一展弱柳扶风之姿,很快,一碗汤水见底,海珠欲起身出门,却被王璎一把拉住。
“好妹妹,这汤水滋味甘甜,莫不是你熬制的,我闻你身上沾染药香,想必你正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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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人,如此大恩,真教我不知如何回报,不知妹妹可有什么我能替你达成的,万死不辞。”
海珠听得此言连连摆手,“不必不必,医者仁心,救人一命更是胜造七级浮屠,这也是我的修行,姐姐言重了。”海珠扶着王璎躺下,“何况,是王炎哥将姐姐从乱葬岗带回村子送予我医治,若真要感谢,姐姐还是谢王炎哥吧,至于我,其实并未做什么,不过是略扎几针罢了。”
“况且姐姐本就是风疹症者中那十之一二可自行痊愈之人,我还是在验看之时方才察知,是我医术不精,让姐姐被平白添了几处伤口。”海珠替王璎掖好被褥,“只是听王炎哥说姐姐是误食杧果,往后还须得细心谨慎,不可再进,即便可自愈,也终究无益于身。”
“好,都听妹妹的。”王璎莞尔,软语应和。
“只是妹妹说的王炎,是何人?”王璎将疑惑展示的恰到好处,“便是他将我从乱葬岗救出来的么,他也是村子里的人吗,劳烦妹妹同他说声,待我好了,便上门道谢。”
“王炎哥,他……”
突然窗外的巷道中传来焦急呼喊声,“快到公所去,有海匪上岸了。”
门外也传来拍门声,“海珠!”
海珠一把拉过搭在床头的外衫套在王璎身上,对着门外说道,“进来。”
话落,王炎和海波一同闯进来,两人对视一眼,王炎上前一把抱起王璎,海波背起药箱随后吹灭油灯拉住海珠的手,随后一同向村中的公所跑去。
公所外,林潮正四处张望,见大哥和海波他们过来,忙挥手招呼他们进去,“就剩你们了。”
“怎么回事?”王炎一脸正色。
“桐叔巡夜时瞧见海上来了几艘船,还都带着家伙。”林潮拉起地板下暗门,“一艘船已经在村尾崖壁后的浅滩泊岸。”
林潮一手撑着地板轻身而下,“不过那处崖壁不好上来,想来会绕道从海角进村。”
“下来吧。”林潮点燃走道的蜡烛,接过药箱,“村长说等那些海匪都靠岸了,看人数再做打算。”
海珠先踩着软梯下来,随后看向王璎,“姐姐,我扶你。”
“不必。”说着王炎就抱着王璎跳下来,稳稳落地。
穿过狭窄走道,掀开木帘,豁然开朗,全村男女老少聚集于此,见王炎进来,像是找到主心骨一般。
“炎小子,这次还是像从前那样?”村长走到王炎身前,“听林潮那小子说,这女子是你从乱葬岗救回来的?”
王炎伸腿勾过一张交椅,将王璎放下,从怀中掏出那支从王璎手中抢来的发钗重新插回王璎髻中。
“还是照例,由我去解决上岸的人,杀鸡儆猴。”王炎解开袖口挽起袖子,露出双臂的手刀。
王璎叫住王炎,“海匪本就是一群亡命之徒啸聚,在海上兴风作浪,烧杀劫掠,又怎会因为几条人命遽退。”王璎扶着海珠站起身,“不似海贼,你若放跑海里的那些,只怕后患无穷。”
“擒贼先擒王,不若待他们尽数上岸,我们守株待兔,布下陷阱来个瓮中捉鳖,问出藏匿之地以火攻之。”王璎对着王炎轻声私语。
王炎深深看向王璎,这女郎,不简单。
“听你的,若是成了,我便将黑老虎送你。”王炎意味深长地笑。
“林潮,你带着海波他们几个去海角,见着人往上爬就搬石头给砸下去。”王炎对着林潮吩咐道。
“好嘞,大哥,保管办妥。”林潮招呼上兄弟跟着王炎一起离开地库。
“姐姐。”海珠挨着王璎坐下。
王璎握住海珠的手,“妹妹可是担心,莫怕,姐姐陪着你呢。”
渐渐,地库众人也闲话起来。
待月挂中天,木帘再度被掀起,王璎迎面看去,只见王炎刀上染血,整个人犹于利刃出鞘。
“人都捉住了,关在村中晒场,你要去看吗?”王炎邀王璎一同前去盘问。
王璎淡淡应下,与王炎一同离开地库,海珠则等着海波来接。
晒场,晾杆上约莫绑了二十几人,林潮几个在旁看守。
王璎走近细瞧,却见其中一人内衫领口处绣有宝船浪纹。
这正是大皇子母族皇商盛家船队所使纹样,王璎心中立时翻起惊涛骇浪。
4.匪从何来
“可是有何发现。”
见王璎盯着一匪徒沉思,王炎出声问询。
王璎回过神来,抄起立在一旁的木棍,一一挑开海匪的衣领,果不其然,内衫领口都绣有宝船浪纹。
王炎见王璎动作,明白过来,“这纹样,有何特殊之处?瞧着,有些似曾相识啊。”
“不知郎君可知浮浪城中皇商盛家?”王璎借此再次出言试探。
为寻回记忆,寻找关于自己身份的蛛丝马迹,伤初好时,王炎便摸进浮浪城查探,自是知晓盛家的。
略一思索,便想起来,“是盛家船队所用纹样。”
“不错,正是出自盛家,只是不知为何出现在这些海匪衣上。”好一个以兵充匪,原是如此。
王璎思及狱中与父亲相见时,避开狱卒耳目父亲告知自己的一切,犹言在耳。
“此次贪墨粮饷一事,来势汹汹。” 王勖佝偻着身体,咽下口中的血沫,“大殿之上,黑虎军副将吴统所言,不仅是针对王家,更是意在三皇子。”
“而与三皇子相争的,便是大皇子……”
那日,自己趁府外兵丁换值守备不严的空当偷溜出府,借崔家名义使钱打点狱卒得了一刻与狱中王家众人相见。
再回府,便是抄家流放的圣旨送到王家,再无转圜余地。
王璎心中五味杂陈,却没有时日拿来伤心,京中亲人尚等着自己搜集证据为王家翻案脱离诏狱,流放队伍也盼着早日洗刷冤屈清白归京。
屏气静心,王璎敛容,坚定意志,看向王炎,“不知郎君近来可曾听闻盛家船只为海匪所劫的消息。”
王炎回忆,不曾有过,又问林潮几人,皆言未曾听说。
不消片刻,王炎便想通其中关窍,“你的意思,这些海匪,出自盛家?”
王璎摇首,“只是有所怀疑。”
林潮几人也七嘴八舌谈论起来,“是了,盛家常常招募大批水手出海,每次回来却都只剩一二成人手,只说海上风暴,略微补偿银两便无人追究,莫不是盛家口中那些死在海上的水手都是做了海匪。”
“不敢妄言,盛家乃是皇商,背靠皇家,其妹盛贵妃圣眷正浓。”王璎适时出声。
王炎上前,与王璎比肩而立,“怕什么,这些个海匪,我可都是结结实实给打晕了,没个一晚上,是醒不过来的。”
“你既有所怀疑,想来是已有对策。”王炎想起在地库王璎应机立断提出活捉海匪火攻匪窝,如今点出海匪与盛家的关联,想来是心中早有成算。
“不错,我欲乔装打扮取代其中一海匪身份进入匪窝查探,只是此计还需郎君配合。”王璎仰头,对着王炎嫣然一笑,在朦胧月色的衬托下更显风情,好似美玉。
王炎霎时红了脸,引得林潮几人纷纷侧目。
“哇……原来老大也会脸红。”
“那肯定啊,老大也是人,又不是庙里泥捏的神仙。”
“嘿嘿,老大这样子和梁满哥娶媳妇儿的时候没两样。”
啧啧声此起彼伏。
林潮对着王炎打趣,“老大,我就说这次指定能捡着宝贝吧!”
清咳两声,王炎心虚地瞥了眼王璎,随即看向林潮,“就你小子话多。”
王璎抿嘴一笑,这些半大小子,倒是有趣,不似京中人,多是古板。
“这些海匪,夜间就置于此处么,可需着人看守?”虽裴将军言这些匪徒明日才能醒来,但为确保万无一失,还是将人看守起来更为妥当。
“不若留我在此,白日里,已昏睡多时,想来夜间定然神志清明。”王璎从袖中掏出一号哨,“不知郎君夜间身居村中何处,离此地远近如何,若是有何异动,我也好以此知会郎君。”
王炎收下号哨,却不允只让王璎跟着海波一同回地库与海珠待在一处。
“更深露重,你白日里还病着,怎好让你在这儿守着,回吧,明日再来。”王炎劝说,“你且放心,这些,我给你看牢,保管不放跑一人。”
王璎颔首,“那便有劳郎君了。”
王炎又让林潮几个也跟着一起回去,自己席地而坐,一手托腮,一手对着月光看手中的号哨。
几人簇拥着王璎朝地库的方向走去。
一路说说笑笑。
地库,海珠守在门边,翘首以盼。
林潮甫一拉开暗门,海珠便掀开木帘跑入走道,见到几人下来,“哥哥,你回来了,怎么样,可问出了什么?”海波一把抱住朝自己扑来的海珠。
从哥哥怀中出来,海珠仰首看向上方的王璎,“姐姐,你牵着绳子,我扶你下来。”
王璎握住海珠伸出的手,慢慢地在绳梯上挪步。
林潮几人走在前面,王璎海珠在他们身后,手挽着手,“多谢海珠妹妹,若不是你,这下来我还不知如何是好呢。”
“举手之劳,姐姐不必记挂。”海珠捏着衣带赫然一笑。
“怎会,妹妹事事关心我,我自当回报。”王璎已在心中筹划待事情了结,便将从前翻阅的医书抄录,交予海珠习看。
思及海珠以及地库众人对海匪海贼司空见惯,应对自如的模样,又有林潮几人在晒场所言,王璎便问海珠,“可是常有海贼海匪从海上来?”
海珠想了想,自己幼时海上并无众多海贼海匪的,还是近些年才开始有大批的亡命之徒啸聚海上作恶。
“似是近些年才开始,从前村子里很是平和,姐姐若是想知道从前的事,我带你去问村长爷爷。”说着海珠拉着王璎就要去找人。
王璎拍拍海珠肩膀,止住海珠动作,“随口一问而已,妹妹不必为了我这等小事惊扰他人。”
海珠懵懵的应下来,带着王璎回到先前的位置坐下,互相倚靠着休憩。
夜深,海珠睡熟,脑袋一点一点垂下,王璎干脆将海珠揽入怀中,轻抚背脊,待海珠重新睡安稳,王璎也闭眼假寐。
同时在心中谋划下一步路该如何走,先前计划进入浮浪城再混进盛家,如今有了更好的机会,自是从海匪入手更优,一箭双雕。
海匪众多,海上窝点自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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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一处,自己即使乔装打扮混进匪窝,又该如何彰显自身,才能从众多匪徒中脱颖而出被留意重用,进入盛家,接近盛家家主盛纪。
盛家以海外香料珍奇起家,成为海商也是在大皇子七岁,其母盛家主亲妹封妃时,今上为彰显恩宠,特赐盛家皇家采买资格,不受地方约束。
辨识香料、理账、鉴宝……这些都是盛家需要且自己精通的,从何处下手?
不知不觉,天色渐明,地库外传来鸡鸣,王璎睁开眼。
海珠躺在王璎怀中,也打着哈欠醒来,揉了揉眼睛,“姐姐?你也醒了啊,那叫上哥哥,我们出去吧。”
“好,妹妹是回家还是同我去晒场?”王璎将海珠面上的碎发拨至脑后,略作整理。
“与姐姐一道。”海珠红着脸从王璎怀中直起身。
叫上海波,与他一处的林潮几人也醒过来,便一同前往晒场。
王炎正盯着自己的黑老虎神游天际,见王璎几人来,将其重新挂回脖间。
“来了,这些人想来也该醒了,若是不醒,拿水泼就成。”王炎走到王璎身边,隔着王璎看海珠,“海波,你带海珠回去,这些个海匪都是穷凶极恶之人,不使刀子不落泪,海珠还小,见不得血。”
海珠不服气,挽着王璎胳膊,“怎么就不成了,我从小习医,刀子血,见得多了,王炎哥你别瞧不起人,那时你手臂上的腐肉还是我剜去的。”
“嘿,你个小丫头片子,不识好人心,想看那你便看着吧。”王炎摇摇头一脸无奈。
海波倒是有些担心,他昨夜可是见识过老大的狠厉,若说从前都是些小打小闹,那昨夜算是动真格了。
这些人面上瞧着好好的,其实体内的骨头都是错位的,被老大给或打或摔出来的。
回想昨夜听见一声声的“咔咔——”,海波想想就觉得痛。
便也劝道,“阿妹,不若回去吧,你昨日不还说今日要去后山种药么,哥哥陪你去。”
海珠看向王璎,“姐姐。”
王璎揉了揉海珠脑袋,“听你哥哥的话,回去吧,我且等着妹妹带我去看种出的药材呢。”
“那好吧,我回去了。”海珠跟着海波往家走,一步三回头。
待海波兄妹走出晒场,王炎指挥林潮几人打水来,对着绑在晾杆上的二十几人泼去。
匪徒一一醒来,再次见到昨夜将他们一锅端的人,纷纷怒目而视,张牙舞爪,一顿挣扎,可在感受到身上传来的阵阵痛意后,又是惊惧。
“你们是谁,好大的胆子,竟敢绑我们兄弟,知道我们是谁么,现在放了我们,我们还可以不计较你们的过错,一笔勾销,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开口之人色厉内荏,“如若不然,你们,你们整个村子就等着接受报复吧!”
林潮闻言怒从心起,直接冲上前拳头伺候,“宵小之辈,再敢嚣张一个试试,小爷我打烂你的嘴。”
其余几人也紧跟上前跃跃欲试。
王璎见状转头看向王炎,正巧王炎也是,两人忽而相视一笑。
5.海匪来历
一顿拳脚相加,霎时,晒场上一阵鬼哭狼嚎,二十几人的痛呼声传开,惊得上空的海鸟一溜烟的展翅腾飞。
“行了,停下吧。”
见林潮几人打的差不多了,王炎叫住几人,再打下去,估摸得出人命。
老大喊停,林潮几人收回拳脚,骂骂咧咧的退开。
王璎上前,握住先前开口之人的下颚,“你是此行的头领?”
“哼,是又如何。”见是女人,领头之人眼含不屑,呸的一声吐出口中的血沫,“一个臭娘们!”
面对挑衅之语,王璎仍是一脸淡然,手上却是丝毫不含糊使出力气向那张本就青紫肿胀的脸上抽去,领头之人当即头歪向一边,口鼻流血。
从袖中取出一小药瓶,倒出一粒药丸,王璎一把提起再次昏死过去的领头之人,对着腹部一拳下去,人便干呕着醒来。
见人不配合,左右摆首,负隅顽抗,王璎直接卸下领头之人的下颚将药丸塞入嘴中强迫着他咽下。
随后退开,静静观赏着服药之人狼狈的模样。
领头之人疯狂挣动,试图解开绑在身后的绳索,伸手把药抠出来,面目狰狞,浑身青筋暴起,面红如赤,一阵粗喘。
渐渐,挣扎变得微弱,领头之人手脚蜷缩搐动,气机紊乱,口齿不清,“你……你这个,臭娘们,喂我……吃了什么!”
双眼高高鼓起,咬牙切齿,似要生吞活剥了眼前之人。
其余人见此情形,纷纷作鹌鹑状,生怕自己也被喂药。
王璎满意地瞧着这一场面,对着被绑的二十几人问道,“你们可有什么要交代的。”说着漫不经心地扬起手中的药瓶。
“我说,我说。”众人争先恐后,唯恐前人说了,就轮不上自己,须得被毒药伺候。
“一个一个来。”王璎招手让王炎过来,“郎君可否解开绳子将这些人分开绑来。”
“自然可以。”说完王炎露出手刀砍向晾杆,截成几段,又一脚踹倒试图逃跑的人。
招呼上林潮几人将这些海匪分开,问王璎须得将这些人隔开多远距离。
“各方听不见彼此声音即可,未免串通一气,捏造口供,且分开审问也好有所对照。”王璎并不了解村中各处情形,以防惊扰村中人,便让王炎决定将人送至何处。
“费这事儿,让大哥把人敲晕,一个一个问不就得了。”林潮还以为把人分开是为的什么事儿呢。
王炎抬脚作势踢向林潮的臀部,“就你话多,送人去。”
林潮蹦出老远,“知道了,这就送去,这几个人我带到豚阑,你们问完晒场这边的就过来吧。”
其余几人也都带着各自分到的人离开晒场前往村中各处虚舍废宅。
随着众人离开,晒场逐渐静下来,只余留下来人的哆嗦声以及在空中盘旋的海鸟不时鸣叫。
王炎一把扼住瘫倒在地的领头之人的脖子,将人抓起来,见人毫无反应,昏死过去,看向王璎手中的药瓶。
王璎神秘一笑,勾起嘴角,“在京中花费重金得来的毒药,只消一粒,毒性便可在每月发作,发作时犹如五内俱焚,万虫噬心,只教人痛不欲生,任是钢铁之躯亦不可抗衡,唯有每月服下解药方可解除这等苦痛。”
不等王璎说完,王炎便明白这是在唬人,不过这些常年在海上漂的匪徒可就分辨不出这世上是否存在这等毒药,只怕此刻正在心中惊慌不安。
见人都被吓得老实下来,不敢再耍些小心思,王璎便开始问话,“你们是如何成为海匪的,先前又是何处人士?”
几人游移不定,惧于首领淫威,以及盛家之势,犹犹豫豫着不敢开口,可惨状就在眼前,如果不配合行事,只怕下一个就要轮到自己。
“不是我们不说,是我们不能说啊,若是我们暴露了海上之事,不用你们的毒药,我们就会被处决扔进海里喂鱼。”
“你们且安心,只要你们自己不说漏嘴并且保证同伴不会告密,今日问话便不会传到你们首领耳中,你们当真要为日后不一定会发生之事为难今日的自己么?”王璎对着几人循循善诱。
几人对视一眼,心中做下决定,不再犹豫,顺着王璎的话答起来。
“我们大部分都来自浮浪城以及周遭城镇村落,原是盛家水手,随盛家出海,行至中途,茫茫大海之上,盛家便胁迫我们互相杀戮,不听话的人被盛家家丁直接杀了扔进海里。”回忆起不堪往事,几人心中皆是苦涩。
“无奈,为了活命,我们只能举起手中的刀屠向昔日的同伴,船上到处都是喷溅的鲜血,哀嚎惨叫声不绝于耳。”
“屠杀过后,活下来的胜者以为一切终于结束的时候,哈哈哈哈哈,其实噩梦方才开始!”一人疯狂大笑起来,“满是刀痕血痕的船带着手上沾染鲜血的人改变航道登岛改变命运成为人人唾骂的海匪。”
“从此远离亲人故里,舍去心中的良善,在海上烧杀劫掠,无恶不作,我也是被逼的,我是被逼的啊!我不想死,那就只能让别人去死啊!”几人痛哭流涕,撕心裂肺的咆哮。
王璎王炎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心中惊骇,没想到事实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为何不报官。”半晌,王炎才问道。
“报官,你说报官,哈哈,笑话,你竟说报官。”开口之人状若癫狂,“你可知这浮浪城是谁做主,盛家那等庞然大物可是我们这等小人物可撼动的,真是天真。”
“何况,我们手染鲜血,早就洗不干净了,敢报官,只怕会悄无声息的死在哪儿,就连逃跑,都要害怕家人会遭受牵连,还不如就这么黑下去,好死不如赖活着,杀一个人是杀,杀两个人也是杀,没差别,人命啊,就是这么轻贱。”
“这鬼日子我早就过够了,每日担惊受怕被人认出来,让家中老小遭受报复。” 几人此刻皆如槁木死灰,一副求死之态,“每杀一个人,就是一条人命重重压在心头,有句话怎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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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其中一人自嘲一笑,“对于那些当官的、对于盛家来讲,人死就是轻于鸿毛,不值一提。呵,对我们这些小人物来说,人命就是重于泰山,不论是自己的命,还是旁人的命,都足以把一个人压垮,压死。”
“该说的我们也都说了,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几人放弃抵抗。
“我们并非要你们的命,若你们所言属实,沦为海匪也是身不由己,你们的罪也轮不到我们来评判,你们的命也轮不到我们来处置,真正有权利审判你们的是官府,是你们所杀之人,你们所杀之人的亲眷。”王璎劝解道。
“当前,这浮浪城,盛家一手遮天,但总有盛家倒下的一天。”王璎同时说给自己听,只要找到王家贪墨一事为大皇子构陷的证据,自己就能回到京城为家族翻案一证清白,就能和一家人团聚。
那时,就是大皇子倒台,盛家覆灭之时。
当务之急便是进入匪窝找到此带海匪与盛家联系,盛家逼良为匪的证据。
得到想要的信息,王璎裴琰便不在此处停留,紧接着赶往下一处地方继续问话。
“你说,那几人说的可是真的?”王炎问向王璎。
“八九不离十,不过真假又有什么重要的呢,他们烧杀劫掠是事实,只是一时的忏悔,如果不是被我们捉住恐吓,他们心中的恶会促使他们继续滋生罪恶。”王璎此时一脸冷漠,全然不似在晒场时的温和。
“你倒是妙人一个。”王炎闻言不由得打量起身旁人。
“谬赞,只是事实如此,罪恶的种子会在人心中生根发芽,直至破土而出,那时,人不在是人,而是被罪恶裹挟的鬼。”
“那你呢,你身上的服饰,且林潮说你是被官差扔进乱葬岗的,你又是所犯何罪,以致流放海岩城。”王炎平静的问道,“你的心也是培养罪恶的温床么?”
王璎停下脚步,看向王炎,“是,我心中亦藏着恶,仇恨只教我每时每刻有如烈火焚身,不得解脱。”
再次笑起,王炎扯下脖间的黑老虎,递给王璎,“昨夜不是说过么,事成了我便将这黑老虎送你,你要收下么?”
王璎也爽朗一笑,“有何不敢,郎君都不怕我心中的恶也要信守承诺,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王璎挽起脖间的发丝,王炎近前将黑老虎挂上王璎的脖颈。
雪色的肌肤与墨玉相得益彰。
“我前尘往事尽数忘却,不敢说曾经是否作恶,只在这村中生活的时日里,就杀了不少海贼,那依你来看,我是否算恶?”王炎放下着王璎身前还带着自己温度的黑老虎。
王璎猝不及防听见这番话,一时怔愣,“不算,自然不算。”
失忆,果然是出了意外,只是裴将军为何会出现在这渔村,此处归属浮浪城,距离战场南海赤峰足有几千里。
若是自海中漂来,怕是早就身殒,只能是有人带将军来这浮浪城。
6.假扮夫妻
“可是想到什么?”
王炎见人再次陷入沉思,出声询问。
“嗯?没什么,只是一时听闻郎君忘却往事,心中讶然。”王璎笑着将墨玉琥放入衣内,轻轻握住,隔着衣衫。
心中想着不知裴将军若是恢复记忆得知自己将裴家兵符送出会是何等情形。
“昨日幸得郎君救我。”王璎取下髻中的发钗,一头青丝如瀑般散开,随风飘扬,拂过王炎肩头,“郎君赠我一物,我便回赠郎君一物。”
王璎将发钗递给王炎,“此物昨日才得郎君夸赞,如今送予郎君,不知郎君可欢喜。”
王炎先是怔愣,随即大笑,“欢喜,如何不欢喜。”取过王璎手中发钗,郑重地将其藏于怀中。
指尖触过一缕青丝,王炎心中泛起一抹涟漪。
“我为你挽发……”话才出口王炎便顿住,“是我唐突了。”
王璎自袖中取出绦带,伸手将发丝拢至颈侧扎起,巧笑倩兮,“是郎君好意。”
“郎君昨日救我,是我该向郎君道谢。”王璎躬身向王炎行一礼,“今早听海珠妹妹唤郎君‘王炎’,这便是郎君名姓么?”
王炎俯身托起王璎,“我并未做什么,当不起此礼,救你的是海珠那小丫头。”
“至于名姓,是也不是,‘王炎’乃我在这渔村醒来后所取,至于从前名姓,无从追溯,如今我倒已不在意了。”王炎与王璎并肩而行,朝林潮所在的豚阑走去。
“那你呢,姓甚名谁?”王炎轻轻踢开脚下的碎石。
“我名崔瑛。”王璎言笑晏晏,“数年前,曾扮作男子与兄长在外游学,化名崔雪斋,郎君亦可唤我雪斋。”
“好名字.”王炎只觉这名字与人正是相配。
王璎扑哧一笑,随即掩唇,眼里的笑意却还是落入王炎眼中,王炎亦随之而笑。
豚阑,林潮见两人来,忙招手,“快来快来。”
随即搓着手凑近王璎,一脸亲热,“姐姐你那药还有没,借我使使呗,那些海匪啊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就这么会儿功夫又不老实了。”
王炎旋身带着王璎绕过林潮进入阑内,“别理那小子,天天咋咋呼呼的。”
“老大,你怎么这样啊……”林潮在两人身后做西子捧心状,矫揉造作,哭眼抹泪。
王炎余光瞥见不禁扶额,长叹一声,“正经点,别耍宝。”
“得嘞!”林潮火速恢复嬉皮笑脸,蹦跶到两人身边。
指着瘫倒在地上的一人道,“呐,就这人,跟我到这儿来就开始骂骂咧咧,嘴里没好话,就被我打晕过去了。”
思及晒场几个海匪道出的经历,王璎王炎对视一眼,便不约而同地想法子打法林潮出去,不愿让他接触此等惨烈之事。
再者就林潮的性子,若是让他知道,不出半日,便要嚷的人人皆知,届时风声传入盛家耳中,只怕整个村子都要遭殃。
林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拗不过两人只好嘀咕着去找另外几人,“干嘛把我打发走,几个海匪而已,又不是有什么机密……”
见林潮走远,王璎才开始问话,几人本还想扯谎,可在毒药的威胁之下,又闻晒场几人已将全部实情吐露,终究是没抗住开了口。”
不出所料,所言与晒场几人所说大同小异。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皆是对盛家的愤懑。
随后去见其余几处海匪,依旧如此,多数为盛家所逼迫,极少数是日子过不下去,出海寻死碰巧遇上海匪,没死成干脆就也就跟着做了海匪。
问完话后,再次将海匪聚集起来,王璎对着王炎低声耳语,“先前我欲改容换面,乔装打扮一番取代其中一人身份混入匪窝。”
“如今想来,不若装作生活困顿,欲投海自尽之人借由这些海匪将我们带回匪窝,更不易露出破绽。”
“待我喂他们服下先前的药丸,恐吓一番,谅他们也不敢不从。”王璎再次取出药瓶,“不知郎君可有异议。”
王炎拿过药瓶,“我不会让你一人身涉险境,若你决意要入匪窝,我同你一道。”
王炎直视王璎双眼,语中满是不容拒绝。
身前人眼中是溢满的关心,王璎不忍拒绝,“依你。”
见王璎答应,王炎嘴角勾起,露出一抹笑意,“具体行事,可有谋算?”
“海匪既与盛家相关,盛家又以经商为业。”王璎看了眼王炎,自己势必是要借海匪铺路进入盛家一探究竟的,须得弄些响亮名头傍身。
“不若我们扮作一对夫妻,恰逢家乡遭遇天灾人祸,便一路流亡至此,只是一路上亲人离世,现如今也是生活困顿,饥寒交迫,日子实在过不下去,加之世上已了无牵挂,便相约投海自尽,来世再续前缘。”
“我为商户女,精于盘账;郎君为镖师,拳脚功夫了当。”王璎略一思忖,“如此这般,方才稳妥,说不得匪首见我们有一技之长,会向盛家举荐,我们便能顺势进入盛家。”
“呵——”王炎闻言不由得笑出声,“哪有这么坏自己名声的,女子在这世道本就生存不易,自是不该为了旁的东西委屈自己至此。”
“你既曾扮作男子与兄长在外游学,不若此次依旧扮作男子如何,我们以兄弟相称?”王炎在心中想王璎扮作男子的模样,定是个俊俏的玉面小郎君。
王璎摆首,“郎君且安心,进入匪窝,我会改变面容,决计不会让人认出我。”
“再者,有郎君相助,此行定然无忧,我自是无畏。”王璎眉眼含笑,语中满是对王炎的信任。
见拗不过王璎,王炎也只好同意此事。
将药一一喂下后,王炎让林潮几人继续看守,随后带着王璎回到自己在村中的住所。
王璎在屋内洗漱,王炎守在屋外,少顷王璎拉开门走出来,王炎一眼看去,只觉好似是换了个人,面容与先前大不相同,就连身形也稍有变化。
“如何?郎君。”王璎在王炎身前转身一圈展示。
“神乎其技!”王炎不由惊叹。
“郎君既已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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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可有打消心中疑虑。”王璎凑近王炎耳边变换声音吐出话语。
王炎只觉耳畔一阵热气侵袭,人已退开,红晕却自王炎耳根攀上面颊。
王璎扑哧一笑,“郎君真是有趣。”
王炎也笑,“莫要再逗趣我了。”
“那郎君随我进屋吧,我为郎君易容。”王璎招呼王炎进屋,“至于这改变身形,是为筋骨调整,郎君是习武之人,做起来自然更为简单。”
屋内,王炎坐于椅上,闭眼任由王璎在自己面上涂抹刮弄。
不多时,王璎便让王炎睁眼,“好了,郎君不妨睁眼看看如何了。”
桌上摆着水盆,临水自照,摸着自己的脸,王炎只觉自己也成了另一个人,不再是熟悉的面容。
接着王璎便教王炎熟悉身形改变。
日上中天,林潮几人躺在晒场地上,百无聊赖,热意烘烤,一副恹恹之态。
林潮从家中拿水来分给众人,“老大干嘛去了,怎么还不来,这大热天的,晒死了。”
王炎才到晒场,就听林潮此言,便出言唤他。
林潮一听自家老大的声音,回头一看,却只见一生面孔立于身前,林潮吓得向后一窜,“你……你谁啊!”
片刻后方才反应过来,“老大啊?你们咋变了个模样。”
“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谁呢。”林潮拍着胸脯一脸怨念。
王炎笑出声,这易容之术当真奇异,不过也正是因为这般,王炎才放下心中忧虑。
晒场上,二十多号海匪皆被喂下他们以为的毒药,此时全都战战兢兢。
“我不要你们性命,只要你们配合我们行事,我便会将解药给你们。”王璎此言一出,海匪纷纷点头。
“不用你们多做什么,你们只需将我们带回岛屿,只说是在海中捞起的人,问出一个曾是商户女,一个是镖头,便想着有些用处就带回来给首领瞧瞧。”王璎出言提点。
“你们可听明白了。”王炎在一旁露出手刀威胁道。
“明白明白,保管不出差错。”二十几人众口同声。
“明白就好,我现在给你们解开绳子,但若你们想跑,不等毒发,我立时就能让你们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王炎漫不经心地说着,但众人皆不敢有所异动。
叫过林潮几人,交代一番,王炎便让他们回去,并让他们知会海波海珠以及村长一声。
待林潮几人离去,王炎才将海匪从晾杆上放开,牵着绳子带着人一路往昨夜这些人上岸的地方走去。
王璎跟着王炎身旁,王炎不时出声提醒,“此处地势陡峭,多有碎石,小心脚下。”
行至海边,王炎解开绑在海匪身上的绳索,让他们将船推入海中。
随后和王璎一同迈进海中,打湿衣衫,制造出跳海自尽的假象。
待到海匪皆已上船,王炎也带着王璎就近登上一艘船坐下。
见两个煞神坐到自己身边,船上海匪纷纷避让,其余船上的皆在心中暗自庆幸。
7.初入匪窝
海匪们卖力地划动手中的船棹,茫茫海中,几艘小船漂泊,不时飞过几只海鸟作伴,水天一线,远处浮现出岛屿的形态。
一路上,王璎认真记下路线,王炎在一旁闭眼假寐。
逐渐靠近岛屿,船上几名海匪你看我我看你,僵持片刻,离王璎王炎稍远的几人一齐看向正坐在两人身旁的人。
没法,离两人最近的海匪只好嗫嚅开口,“那个,快要登岛了,我们需要把你们绑起来,才能带你去见首领。”
王炎睁开眼,眉头挑起,“是么?那就拿绳子来吧。”
几个海匪手忙脚乱地翻出绳子,几人左看右看,互相推诿,谁也不敢上前。
见几人不敢动作,王炎只好起身自己拿过绳子,却吓得几人齐齐一哆嗦。
“啧,就这胆量还做海匪。”王炎捋着手上的绳子,“盛家整这么多滥竽充数的海匪,不怕哪天东窗事发牵连宫里的那位么。”
“盛家既然如此做必然有它的理由,至于这些人,不过是欺软怕硬罢了,村里人防范海匪,不正是因为海匪凶恶么。”王璎转头看向此行的海匪,此时这些人畏惧他们两人,待回到岛上,只怕又会是另一幅光景。
人心,向来经不起试炼。
王璎看向王炎手中的绳子,“劳烦郎君替我绑上吧。”
捏着绳子,王炎竟不知从何下手,只怕这粗糙的绳子磨伤了王璎一身雪肤凝脂,好似吹弹可破的皮肉。
见王炎一时不动手,王璎便笑着伸手牵过绳子一头,“郎君怎得还不动手,我自己也不是不能动手,只怕绳子系的不牢,届时松散开来,就不成了。”
王炎无奈,拿回绳子,仔细绕在王璎身上,隔着衣衫打结,又问王璎可感不适,见王璎摆首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随后才让海匪来绑自己。
两人都已绑上,这时船也靠岸了,海匪带着两人下船,两人装作被海匪所俘,任由绳子牵在海匪手中跟在海匪身后步履蹒跚。
岸上巡逻之人见有船回来,一路跑过来,认出是昨夜出去的二十几人。
见众人皆一副鼻青脸肿的模样,身后又跟着两个被捆起来的人,便开口问道,“你们这是?”
众人想着船上时那两个煞神交代的话,支支吾吾的扯起谎来。
七嘴八舌的说起来,“昨夜去的那个村子,村里人好些个是从前上过战场的,海匪也对付过不少。”
“是啊,就我们这点末流的拳脚功夫,对上那些真正的练家子,不够看的。”
“打不过他们,我们被揍成了这副样子,可疼死了。”
巡逻之人绕着他们转一圈,“是么,那你们能逃回来也是不容易。”
“这两人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又往岛里捡人,都是些废物东西。”巡逻这人停在王璎王炎身旁指着两人问起来。
王璎顺势装作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柔弱地抽泣起来。
即使知晓王璎此刻是在演戏,耳中听着王璎的哭泣,王炎还是在心中燃起怒火,挪动身子靠近王璎,抬头对着巡逻之人怒目而视。
深知王炎厉害地海匪忙解释,“这两个,是我们在海边救起来的,其中一海匪抬起王璎的脸,“罗哥你瞧,那小娘们长的,首领见了,绝对喜欢,我敢打包票,整个浮浪城都找不出一个这么标志的。”
“呵,那我倒要瞧瞧了。”巡逻之人一看,出乎意料,竟真是个美人,只怕就连城中蓬莱阁的头牌绛珠在这女子面前都要略逊一筹。
“这个,说是会些拳脚功夫,我们就一起带回来了,具体如何,还等见过首领呢。”
巡逻之人仍盯着王璎看,随意摆摆手,“去吧,首领此时正在议事,你们带着他们两个去堂前等着吧。”
众人答好便为两人戴上头套,带着两人向岛内走去。
待离开巡逻之人视线,海匪忙为两人摘下头套,只是一路避开巡逻队伍行动。
王璎此时已收起脸上的怯懦,恢复视线后便开始冷静地观察四周,只见一路上有无数陷阱,又不时瞧见巡逻队伍的影子,只是都被避开。
岛中定然藏有机密,防守如此森严,方才岸边巡逻之人说首领正在议事,莫非是与盛家,王璎在心中默想。
王炎自头套被摘下,就一直盯着王璎瞧着,心中恨恨,想着方才那海匪竟用手碰她。
不多时,前方出现楼橹,海匪再次为两人戴上头套。
领头之人从怀中掏出木刻令牌,楼橹之上的人拉起营栏放行。
入内复行数十步,便闻人声,王璎仔细听着。
“今天岛上来了大人物啊。”
“听说是盛家的。”
“闭嘴,不要命了。”
“是啊,那种大人物岂是我们能说的。”
“只有首领才有资格能和盛家主事的会面。”
“我们这种小喽啰,哼,只有卖命的份儿,有什么好事,还轮不到我们头上。”
……
只是不多时又来一人,听周围海匪皆恭敬地喊四当家,驱散了闲聊的众人。
接着脚步声靠近,“昨夜出去可有收获。”
王璎看不见,只听海匪答是无功而返后就被那四当家大骂废物。
骂过一阵,又指着王璎王炎两人问起来。
海匪扯下两人头套还是先前那套说辞。
王璎在头套摘下前立马换上怯懦的神情,畏缩着不敢看人。
四当家听是美人便让王璎抬起头来。
王璎颤抖着身子,害怕地缓缓抬头,露出一张我见犹怜的脸来,一双眼里浸满泪水。
四当家愣了一瞬,随即想起盛家来的贵客,便瞬间起了心思。
“什么身份来历?”上下打量着王璎四当家问起牵着绳子的人。
“海边捡的,问了说是夫妻,从冀州那边逃过来的,日子过不下去了寻死,我见她长得不错就想着带回来献给首领。”边说边将手里的绳子递出去,一脸谄媚。
“不错,你倒是歪打正着立了大功,待我向大当家的说明了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四当家接过绳子,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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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璎扯到自己身前。
“至于这个,就扔去斗场那边吧,不是说会些拳脚功夫么,若是不死就能留下来。”四当家指着王炎对着人吩咐道。
说着就拉着王璎离开,王璎装作害怕的模样回首看向王炎,轻微摆首,示意暂时不要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王炎本在见王璎被带走时正想不管不顾,王璎却看向自己,王炎也只好平复心绪,跟着海匪朝斗场走去。
将王璎带进一间奢华的屋子,四当家解开绑在王璎身上的绳子,叫来女婢为王璎梳洗打扮。
“将人看好了,若是人跑了,或是出了什么差池,有你好果子吃的。”又让屋外的人把人看紧,随后才离开院子。
屋内,女婢先是打来热水,欲为王璎褪去衣物,王璎死死护住衣物,严词拒绝,几个女婢一时拿王璎没办法,又耽搁不得,只好让王璎自行去清洗一番,待人从屏风出来后才为王璎换上备好的衣物,随后将王璎扶至铜镜前坐下,梳妆打扮起来。
待打扮好,女婢又将王璎扶到床前坐下,“姑娘且在这儿等着吧,若是姑娘有什么需要的,唤我们就好,我们几个都在门外守着呢,只一点,姑娘不要想着逃跑,这地方,跑不掉的,不若听话点,也好少遭些罪,让自己好过些。”
王璎如同木偶一般任人摆布,低低的应了一声。
随后几个女婢退出房间,留王璎一人在内。
见人离开,王璎仔细打量起这间屋子,各类物件无不奢华,房中燃着的香也是盛家在京中卖出天价海外运回的雪莱香。
这所谓的贵客只怕在盛家地位不低。
不知裴将军那边情况如何,斗场,只听名字就知是打斗的地方,不过以将军的身手想来不会出什么岔子。
王璎端坐在床前,从先前的衣物中取出一个药瓶,打开盖子,将其中液体倒于掌中,随后涂抹在肌肤裸露之处。
收起药瓶,王璎又拿出另一药瓶,倒出一粒药丸服下。
嗅着自己身上的幽香,与雪莱香渐渐融合,不易察觉,王璎这才放下心来。
良久,门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推开,王璎抬眼望去,只见一富家公子打扮的男子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门外的女婢在男子进来后便将门给重新关上。
被扇子挑起下巴,“看来那赵四所言不假,果真是个美人胚子。”
王璎顺着扇子的力道抬头,装作一副被轻薄一脸羞愤,泫然欲泣的模样。
“美人含泪,更是别有一番风味啊。”盛链轻佻的笑言。
“美人叫什么名字,伺候好我了,我就大发慈悲带你离开这儿。”
王璎将头偏向一边,沉默不语,只是落下成串的泪来,沾湿身下的锦被。
“哭什么,本公子瞧得上你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可不要不识好歹。”盛链见王璎哭哭啼啼,不情不愿的模样,脸色大变,一把将王璎推倒在床上。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看你还能硬到几时。”说着就要上手撕扯王璎身上的衣物。
8.兵分两路
王璎在床榻间拼命挣扎反抗,手脚乱蹬,盛链一时不慎被踢中下/体,顿时惨叫一声,五官扭曲,面色惨白,用手死死捂住□□蜷缩着倒在地上。
门外的女婢听见屋内惨叫声响起,立时就打开门往里冲,盛链见人进来面色更加阴沉,咬牙切齿,“滚!都给我滚出去,滚得远远的!”
女婢们不敢不从命,忙低头快步退出去。
王璎伏在床上低声抽泣,身子一颤一颤的。
盛链艰难的从地上爬起,一把扯住王璎的腿粗暴的往床沿拖,“臭娘们,你敢踢我,给脸不要脸。”
说着就掐住王璎的脖子,逐渐用力,王璎用力的拍打着那只掐住自己的手,朱唇张张合合,不住求饶,溢出破碎的呻吟。
床榻间,锦被凌乱,一片狼藉。
盛链正得意,兴奋的喘着粗气,忽然却只觉一阵头昏脑胀,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模糊,歪着身子摇摇头,紧接着就身形不稳的一头栽倒在王璎身上。
王璎嫌弃地一把推开身上的人,掀开眼睑确认人已经陷入昏迷状态,方才放心。
起身轻步行至窗前,戳出一小洞,门外女婢在命令下退至院口,倒是方便了自己,王璎转身回到床前。
解开床上人的衣物,翻找一番,腰间系着一玉佩,上刻盛家族徽,另有一字“链”。
除却此物,再无其它。
心中略失望,王璎也不再纠结,取下头上珠钗散落在地,又脱下外衫与盛链的衣物混作一团,随意扔在地上,扯出锦被覆在盛链之上,又将枕头塞入,不凑近细瞧,倒也看不出什么蹊跷。
换上先前的衣物,王璎打开后窗,轻盈跃出,一路避着人行走。
斗场,解开绳索后王炎就被推上一高台,台上,皆是高壮的汉子,一身肌肉虬结,拳头打的砰砰作响。
见有新人上来,众人二话不说一齐围攻上来。
王炎赤手空拳与之对战起来,横拳,飞腿,场上一片眼花缭乱,动作间带出破空声。
人一个接一个的飞出来,跌落台下,躺在地上挣动。
最终,只剩王炎一人立于台上。
“好!好!果真是好身手。”突然,远处传来喝彩声。
王炎抬眼望去,一面白无须的男子朝此处走来,躺在地上的众人纷纷挣扎着爬起身,对着来人恭敬地喊首领。
王炎立在原地不动。
被称作首领的男子踏步飞至台上,“不若你我交手一试。”
话落,率先出拳,脚下生风,直击王炎面门。
王炎侧身避过,抬手格挡,五指并起如蛇般攻至对手颈侧,同时脚下横扫。
首领向后倒身,一手撑地,侧身飞起,一脚踢向王炎腰侧。
一把抓住攻来的脚踝,王炎提膝撞去。
首领借着王炎的力道于空中转身双腿欲绞住王炎将其放倒。
王炎一把将首领摔出,砰的一声撞在木栏之上,首领单膝跪地,抬手擦去嘴角的血。
台下众人见首领受伤,纷纷对王炎怒目而视,然而没有首领命令,众人也不敢有所行动。
首领站起身来,“你赢了,听赵四说,你先前是镖师?”
“是。”王炎硬邦邦的答道。
“是么,你武功如此高强,去往任何一处镖局,想来都不成问题,又怎会因生活困顿而寻死。”首领缓步靠近王炎。
“想死还需要理由么。”王炎依旧语气冰冷。
“有个性,若是你想寻死我也不拦着,只是要苦了你娘子了。”首领毫不在意王炎的态度,甚至笑起来。
王炎闻言立时急躁起来,“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只需你为我效力,我自然就不会对你娘子做什么,如何。”首领朝台下走去,“考虑好了,就跟上我。”
走这一遭本就是为找到海匪与盛家往来的证据,如今能直接与首领接触,王炎自然毫不犹豫地跟上去。
王璎绕一圈后基本摸清此地的防守,随后迅速回到屋内,床上人还未醒来,换上衣物,王璎取出一药瓶置于盛链鼻下,不过几息,人便悠悠转醒。
只是双眼空洞,呆愣无神,
“今日,你欲轻薄于我,可却有感身体不适……草草了事。”王璎对着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是,今日,我欲轻薄于你……”盛链僵硬的重复着王璎的话。
堂内,首领坐于上首,将赵四叫道身旁,吩咐他去瞧瞧盛家的那位公子,若是完事便将王璎带来,记得将人整理一番,别让王炎瞧出什么不对来。
赵四听命离去。
王炎立于下首,心中担忧起王璎的处境。
“坐下吧,我让老四去将你娘子带来,待会儿你们便可以夫妻团聚。”首领对着王炎说道。
王炎仍是站着,首领也不再管。
屋内,王璎将闻了药物后再次昏睡过去的盛链重新塞入被中。
半响,门外传来声音,王璎听出是那四当家来了。
便也躺到床上,闭眼装作一副备受欺凌的模样。
片刻,门外传来询问声,见没有声响,门便被推开,几个女婢再次走进来,见贵客睡着,皆松了一口气。
一女婢上手推动王璎,“姑娘醒醒。”
王璎适时醒来,怔愣一瞬,便眼中溢出泪来,紧咬着唇不放。
几个女婢明白发生了什么,虽怜惜王璎,却也无能为力,改变不了什么,她们自己也是身不由己。
正欲将王璎从床榻间引出,这时,药效渐渐褪去,盛链也捂着脑袋醒来。
见来人,“怎么回事儿。”
盛链只觉脑中昏沉,一时之间不知发生了何事,自己被那个臭娘们踢了一脚,然后呢?盛链刚要回想,便感一阵钻心的疼痛,记忆模糊不清,好像是自己的物件使不上劲儿,没法子,随意弄了几下就草草了事便睡下了。
自己不会是让这臭娘们给踢坏了吧,盛链心中顿时又惊又怕,忙掀开锦被,看向自己的那处。
那物件此刻正焉哒哒的垂在腿间,盛链伸手拨弄,却毫无反应。
“还不快请大夫来!”盛链红着眼冲几个女婢怒吼。
“都是你这个臭娘们,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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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你。”盛链一掌扇向王璎,几个女婢忙伸手拦下。
盛链瞪大双眼,不住喘着粗气,青筋暴起,“你们……”话未说完便一头栽倒。
几个女婢吓得惊呼出声,等在院外的赵四听见动静闯进屋子,见了倒在床上的盛链,顾不得一切抱起人一路朝岛上医堂奔去。
几个女婢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她们得罪了贵客,只怕已经没有活路了。
屋内啜泣声响起,王璎不欲牵连无辜之人,“此事因我而起,若是怪罪下来,我一力承担。”
堂内,赵四久未归来,王炎担心可是王璎那处出了什么意外,一脸忧心忡忡,频频向外看去。
首领见状觉得两人确是夫妻,只是这两人为何那么巧寻死之时会被岛上的海匪碰上,又那么巧的被带回来。
从冀州逃来的,冀州倒确实经历了蝗灾,有几分真。
加之面前这人虽武功强劲,但却有几分孱弱在,身形消瘦,面色不佳。
待见了这人的娘子,再一探究竟。
只是赵四去了这么久,怎得还未回来,难不成那盛四公子还在办那事。
首领心中不喜,盛家竟派这种酒囊饭袋来,真真是误事。
在浮浪城中日日流连秦楼楚馆不说,到了这儿也不忘享乐。
首领思索着盛链带来的消息,盛家这次派人来是为了让他半月后带人埋伏在离此岛不远处的另一岛上,截取一批运往京中的寿礼。
看向王炎,若是此人无疑,收用之,将会是一大助力。
王炎见人看来,开口打断上首之人的沉思,“不知我娘子身在何处,竟许久还没来。”
首领闻言站起身,“莫急,李四几人说从海中将你们夫妻二人救起,我便安排了婢女为你娘子梳洗一番,自然要费些功夫。”
“那便多谢首领好意。”王炎躬身向上首之人表示谢意。
“不必,若你心急,我再派人催催。”说着首领唤人进来。
“去流云院那边看看,让四当家的快些带人过来。”首领吩咐道。
“是。”来人领命而去。
甫一进入流云院,却只见门户大开,不见四当家的身影,屋内是女子的哭泣声,见势不好,忙进屋问话。
几个女婢见有人来,便一五一十交代起来。
来人听完只觉一阵气血上涌,眼前泛黑,还是令几个女婢将王璎梳洗打扮一番带去议事堂。
随后快步离开,去向首领交代。
回到堂内,为难地看了一眼王炎,首领会意让人带王炎出去。
“说吧,发生了何事,慌慌张张地。”首领将人唤至身前问道。
“是那盛家公子,出事了,现如今,已经被四当家的送去医堂了。”
首领大惊,随即怒道,“怎么回事。”
说着起身就要朝医堂去。
若是那盛四公子在岛上出了什么差池,只怕是要大祸临头了。
首领心急如焚。
医堂内,赵四看着大夫为盛链扎针,额间冷汗直流。
“可有大碍?”
9.两人汇合
“并无大碍,不过气急攻心以致昏厥而已。” 游沧转身从医箱内取出苏合香丸,塞入盛链口中。
“且放宽心,针刺于水沟穴,静待片刻后人便可开窍醒神。”游沧双手推动椅上木轮,离开榻前,“如此慌张,可是什么要紧人物。”
“嗯,是盛家的公子。”赵四沉着脸扶过轮椅,“游先生要去哪,我推你。”
“那便有劳四当家了,推我去院中即可。”游沧收回手置于身前,“盛家的人?难不成又有什么任务派下来。”
赵四推着轮椅向院中走去,“具体的还不清楚,只有首领知道。”
“怎的这回是个年轻公子,盛家以往来岛上的不都是那个福管家么?”游沧状似无心的问道。
“况且我观他,乃长期沉溺酒色之像,身子亏空的厉害。”回首望一眼,见榻上之人还未醒来,便继续开口,“年纪轻轻,肾脉沉细,两尺无力,是为肾元亏虚,只怕已是阳事不举。”
“既是盛家来人,便是贵客,好生招待着,如何能让人如此大动肝火,血菀于上,使人薄厥。”游沧倒是想知道此中缘由。
正欲开口,又回首望向榻上的盛链,见人未醒,赵四这才俯身凑近游沧耳畔,“游先生看的不差,虽未见具体情形,但估摸着应是那事的刺激。”
赵四叹气摇摇头,“这盛公子才上岛来,便让我们为他安排貌美的姑娘供他寻欢作乐,你也知晓,我们这岛上,除了几个留下来招待贵客相貌平平的女婢,哪来那等能让尝遍美色的富家公子入眼的人。”
“也是赶巧,我正欲出岛去城中寻人来伺候,便在岛中遇着一美人,说是从海里救上来刚带回岛上的,虽已嫁为人妇,耐不住那脸那身段着实好看,我就将人带去了那盛公子房中,之后便离开,期间不知发生了何事,再去看时,便是这盛公子敞着衣裳昏死过去。”赵四心中戚戚,幸亏是无事。
游沧听完赵四所言,便在心中将此事猜得八九不离十,只是方才在诊视时,隐约闻见这盛家公子身上有着丝丝缕缕的异香散出。
有醉心花、天仙子、虎杖,还有几味,倒是一时之间尚不能分辨,只是光这闻出的几位药,皆是用于致幻作用,这盛家公子当真是嫌自己命长。
莫不是听信什么偏方,以为用了这些药便能雄风大振,游沧在心中暗自腹诽。
“至于那处,可能治好?”赵四悄声问游沧。
游沧笑笑,“自然可以,只是其间还需要节制房事。”
正欲再问,忽闻院外脚步匆忙,接着首领推门进来,“游先生,人如何了?”
看来这盛家公子在盛家地位不低,把雷旻都给招来了。
“无碍,约莫此时人也该醒来了,首领同我一道进去瞧瞧吧。”游沧拿过院中桌上的药钵,便让赵四推自己进屋。
三人一同进屋,盛链也在此时醒来,转动脑袋看向来人。
见是雷旻和赵四,还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盛链蛄蛹着爬起身,半撑在榻上,披头散发,形似恶鬼,阴沉开口,“雷首领,我要杀了那个臭娘们,你去把她给我带过来,还有那些婢女,一个都别想跑。”
雷旻正想安抚盛链,就见游沧稳重开口,“盛公子,你如今气机逆乱,实在不宜大动肝火。”
“你是谁,竟多嘴管起我的事,再敢多话我不介意连同你一起杀。”盛链双眼冒火,直视游沧一字一句说道。
“我也是为你好,盛公子,为医者,最是见不得患者糟蹋自己的身子。”游沧推动木轮靠近盛链。
盛链阴恻恻地笑起来,“呵呵,什么医者,我看,不过是个庸医吧。”
游沧不理会盛链语中的轻蔑,在榻前停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出手,指尖轻点大椎,盛链便浑身瘫软倒在榻上。
雷旻来不及阻止游沧,见盛链倒下,只好对着人赔不是。
不理会盛链嘴中的咒骂,游沧三指排开,搭在盛链腕部,凝神感知脉象,随后掀开盛链眼睑查看,又掐住盛链下颚令其张嘴查看舌苔。
“盛公子已然无碍,只是肾脉沉石,舌根苔剥落,所以那房中之事,切不可心急,须得小心调理,适可而止,以节制养身。”游沧在盛链耳边轻语。
盛链闻言,一时气血上涌,又觉眼前一阵发黑,颤抖着手指着游沧,“你……你……。”
游沧按下盛链的手,勾起嘴角,“盛公子莫要动怒,此乃我肺腑之言,公子若不想就此成那太监,还是不要忤逆我为好。”
说着,游沧避开雷旻和赵四视线指尖点向盛链风池穴。
盛链再次昏厥过去,无知无觉地仰在榻上。
“这盛公子好大的气性,不过说些实话,竟气晕过去,不若你们先回去,将人留在我这儿,待人醒来了,我喂他喝些药败败火气,明日你们再来见他罢。”游沧转过身对着雷旻说道。
雷旻见人再次晕过去,也无法,便应下,同赵四一同离开。
“首领,这可如何是好,难不成任由那盛四公子胡闹?”赵四跟在雷旻身后行走。
“且等明日再说吧。”雷旻对着赵四挥挥手让人退下,心中烦躁,一脸郁色。
回到议事堂,女婢们满脸惶恐,正带着王璎等候。
雷旻见王璎,命人将王炎带来。
甫一踏进来,“娘子!”王炎快步行至王璎跟前将人一把抱住。
实则借着贴近的机会,在王璎耳边轻语,“可安好。”
王璎倚在王炎怀中,无声哭泣,泪流不止,垂首位于王炎耳畔,“一切安好,你呢,可有受伤。”
王炎见王璎落泪,借机发作,“不过半日未见,我娘子便如此这般,还请首领给我一个交待。”
雷旻目光扫向几个女婢。
女婢们吓得纷纷跪地,不住颤抖。
那盛家公子一事她们受自己牵连,若是此番再次因自己而被这些海匪伤害,自己便于心有愧。
扯住王炎袖子,出声打破堂内剑拔弩张地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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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
“夫君,我无事,只是初到陌生之地,又与你分开,心中忧惧,以致一时落下泪来。”王璎一手去握住王炎的手,一手擦泪。
王炎适时收戏,先是抱着王璎一阵安慰,随后才看向首领。
“是我错怪首领,还望首领莫怪,既然得首领赏识,我便安心在此处住下,追随首领效犬马之劳。”王炎朝上首之人拱手行礼。
雷旻大笑起身走下台阶,托起王炎的手,“好说好说,你一身好武艺我也算是见识过了,不过听李四他们说你娘子原是商户女,精通盘算。”
王炎将王璎护至身后,“不错。”
雷旻见王炎将人牢牢护住,转身回走,坐下,“还不知你二人名姓。”
“我名王炎,家妻崔瑛。”王炎回道。
“崔姓?不知你娘子可与雍州崔家有何关联。”雷旻疑心。
“祖上曾是崔家分支,后迁至冀州,便再无联系。”王璎收拾好情绪,从王炎身后走出来,不卑不亢的回话。
雷旻观王璎神采,同方才好似换了个人,几息之间一个人的变化真的能有如此之大么?
便起了心思,命人拿账本来,让王璎演算一番,勘合勾稽。
王璎盘膝坐下,翻开账本一一查看,不时笔墨圈点,手中拨算不停。
王炎立在王璎身侧,看着王璎注目不移,神游天外。
案上,账本一本接一本被核算清楚。
上首,雷旻瞧着王璎熟练地动作,初步打消心底的疑虑。
待账本全部理完,王璎站起身向雷旻具陈其中错漏之处。
雷旻让人将错账呈上来,一瞧,果然如王璎所言。
“不错,果真是商户人家出身,方才有此等功力。”雷旻对着王璎夸赞道。
“崔娘子既有如此能力,不若也一同为我效力?”岛上账本打理借由盛家派人一手操办,不若培养出自己的人,插入其中。
王璎闻言看向王炎,王炎对着王璎点头,王璎便对着雷旻答好。
“你二人果真是夫妻情深。”雷旻位于上首将两人的动作瞧得清清楚楚。
“天色已晚,我让人带你们去休息。”日落西山,天色逐渐昏暗,屋内蜡烛被一盏盏点起。
雷旻让人将王璎王炎二人带去流云院隔壁院落,这两人底细还未查清,先暂时安置在那处,待让盛家将两人查探一番再作旁的打算。
到达院中,屋内已经着人收拾一番,王炎叫住正要离开的带路人,“不知餐食如何解决。”
“莫急,待会儿便会有人送来。”说完笑笑后才转身离去。
王炎在人走后起身关上院门,同王璎进入屋内,将房门同样关上。
静心凝神,确认周围确实无人,才问起王璎情形。
“与你离开后,我便被人带到隔壁院中,作为礼物,被送给来自盛家的贵客,这些海匪,的确与盛家关系匪浅,不过那盛家公子被我用药放倒,如今倒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