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吻前任亲姐后》
1. 第1枝玫瑰
天气预报说今日晴朗无云,可太阳快要落山时,一阵薄风骤起,乌云渐密。
空气中弥漫着雨前特有的湿冷气息。
傅朝盈嗅到一缕熟悉的茉莉香随风飘来,“快下雨了。”
她的声音缓而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白天还没晒够太阳?”叶以安靠过来,语气轻快,抬手搂紧她,“快许愿啦!”
这是傅朝盈和叶以安恋爱三周年的纪念日,气氛热闹非凡。
叶以安一如既往地将许愿的机会让给她,仿佛一切皆如往常。
“傅老师再不许愿,蜡烛就要灭咯。”
有人调侃,其她人便也跟着哄笑。
傅朝盈的目光精准停留在那个身着红裙的女人脸上,随后若无其事地闭上眼睛。
当视觉被屏蔽,听觉与嗅觉便愈发敏锐。耳畔风声低吟,眼前烛光摇曳不定,鼻前再度泛起那阵令人心绪复杂的茉莉香气。
傅朝盈的心跳稍稍加快,但很快恢复平静——在事情没有确定之前,一切焦虑和不安都是无用情绪。
“希望叶以安……还爱我。”她在心底默念这句话,随即睁开眼,轻轻吹了一口气。
不料那蜡烛并未熄灭,反而复燃。
傅朝盈心中一怔,再次用力吹去,烛光却再度复明。心跳骤停一拍,她抬起眼,与叶以安的视线短暂交汇。
对视一秒,叶以安露出招牌式的笑,宽慰道:“我们一起吹啦。”
然而,两个人一起也没吹灭蜡烛,空间陷入短暂的寂静。
傅朝盈凝着叶以安略显呆愣的眼睛,唇角扬起一抹笑,“以安你又捉弄我……”
话音未落,助理及时接话圆场:“傅老师太聪明啦!是恶作剧蜡烛,吹不灭的哈哈哈……”
场面再次热闹起来。
叶以安转过身来就指着助理的鼻子笑骂:“现在你都敢自作主张了咯?小心这个月奖金没了哈!”
笑闹片刻,叶以安双手合十,对着蜡烛许下愿望:“我和阿盈会永远在一起,永不相离。”
随即用剪刀干脆利落地剪掉烛芯,火焰终于熄灭。
永远在一起。
傅朝盈偏头望向叶以安,只见她脸上的笑容轻松自然,似乎这句誓言不过是一次例行表演。
傅朝盈垂下眼睫,指尖悄然收紧——这样的叶以安,她真的熟悉吗?
吃完蛋糕,大雨眼看着就要倾盆而至。助理适时开口:“好啦,拍个合照我们就撤啦。”
有人顺着调侃:“咳咳,我们就不打扰你们过二人世界咯……”
二人世界……傅朝盈微怔。她本能地看向叶以安,却被她搂住腰,示意她看镜头。
饶是不算情愿,傅朝盈也很难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落了叶以安的面子,随即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却猝然被她轻吻脸颊。
相机恰好记录下来,是叶以安ins小号要发的素材。
傅朝盈心底却兀地升起一股无名寒意。
傅朝盈想到她那些粉丝的评论,又想到某道刻入心底的香水味,呼吸骤然停了一瞬,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却没有出声。
送走宾客后,门铃再度响起。门外站着的是郁清绮,身着红裙,妆容精致,是叶以安工作室旗下的艺人。
郁清绮耸耸肩,冲傅朝盈眨眨眼,“抱歉阿盈姐,我手机落下了。”
叶以安没有说话,静静站在一旁,眉头微皱。
傅朝盈微微颔首,寒暄几句。待郁清绮经过身旁时,那股熟悉的茉莉香气扑面而来,心头不由一紧。
在两个月之前,傅朝盈就怀疑叶以安出轨了,从发现她盯着和旁人的聊天页面傻笑开始怀疑。
傅朝盈一直在等待,直到今天闻到那缕茉莉香气,才确定了怀疑的人选——郁清绮。
送走人,傅朝盈借口上楼卸妆。
回到化妆间,傅朝盈站在叶以安的香水柜前,凝视最上方那瓶「夜的晚安」。
这是她去年特意为叶以安定制的生日礼物,全世界仅此一瓶。
然而,今晚郁清绮身上的味道如此相像,这么巧吗?
傅朝盈即刻踮起脚尖,打开玻璃小门,取出那瓶香水。
可瓶子依旧沉甸甸的,像是从未有人喷过,当真是巧合?
手机震动打断思绪,傅朝盈打开消息,看着摄影师发来的照片,却从心底发寒,难以抑制地冷笑。
傅朝盈放下手机,瞬间想到另一种可能,当机立断取了试香片,轻轻按压泵头。
在晚香玉香气倾泻而出的瞬间,她清楚地意识到——这不是[夜的晚安]的味道。
真相呼之欲出:叶以安偷偷换了香水,并将其转赠给郁清绮,甚至被对方当作了挑衅工具。
傅朝盈捏着香水瓶的手指微微颤抖。
“阿盈。”叶以安在唤她。
傅朝盈将香水放回原位,转身就去了卸妆区。
叶以安出现在化妆间门口,“阿盈,剧组临时出了点事,我现在得过去一趟。”
她的语气温柔又略显凝重,毫无破绽。
傅朝盈放下卸妆膏,抬起头,暖光灯映照在她精致的面容上,宛如裹了一层柔纱。
叶以安被她美得一怔,下一秒却被那双幽深眼眸盯得心虚起来——难道被她发现了?怎么可能呢?
傅朝盈唇角转而微扬,语气平淡,“今天是我们纪念日诶,非去不可吗?”
叶以安犹豫片刻,最终故作轻松,“你知道的,我们工作室也投资了嘛。”
雷鸣乍响,傅朝盈凝视着她的脸,没有挽留,只淡淡回应:“好,路上注意安全。”
叶以安上前想拥抱她,却被傅朝盈轻轻抬手拦住,“我刚开始卸妆呢,别蹭到你身上了。”
叶以安愣了一下,料想她是发小脾气了,随即又笑:“好嘛,明早给你带蟹黄包哦。”
阿盈很好哄的。
关门声响起,傅朝盈拿起手机,翻阅过往合照。
在每一张两人出现的照片中,郁清绮都站在叶以安身边,两人的肢体语言昭然若揭。今夜的合影也不例外。
所以,叶以安的出轨对象,很有可能是郁清绮。
那么今夜呢?叶以安是真去剧组,还是去找郁清绮?
傅朝盈几乎是立刻起身,取了车钥匙出门。
市区方向与影视基地相反,傅朝盈驱车向市区驶去,却在第五个路口发现了叶以安的车影。
叶以安果然没去剧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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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去市区做什么?
傅朝盈握住方向盘的手微微用力,脑中瞬间浮现出无数可能性。
年少情侣有几对能携手白头?更何况叶以安身处于复杂多变的娱乐圈。
她不该大惊小怪的。
20分钟后,南砚会馆的大门近在咫尺。傅朝盈亲眼目睹叶以安停车,走进大厅,消失在电梯里。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18岁那年,她们也曾一同踏入这家酒店。
此刻,傅朝盈望着空荡荡的大堂,心中却异常冷静。
冲动只会让自己陷入被动。
傅朝盈降下车窗,任由寒风灌入车内,调整呼吸,冷静思考。
叶以安自然不会蠢到让酒店工作人员发现她出轨,应当是借工作之名进入那人房间。
傅朝盈想好后,取伞下车。
酒店前台认识她,亲切问候:“傅小姐也来啦。”
傅朝盈回之一笑,“您好,以安有份文件忘记拿,我给她送过来。”
她不动声色地询问房间号。
前台有些为难,“抱歉傅小姐,小叶总直接上了楼,我们并不知道她具体进了哪个房间。”
傅朝盈补充道:“她说是找郁清绮谈事。”
前台恍然大悟,“哦,是520房间。”
520……多么讽刺的数字。
叶以安曾经对她说过无数次“我爱你”,现在却与别的女人同住酒店。
来酒店能做什么?不是说她是性./冷淡吗?
傅朝盈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转身离开。
雨滴骤然落下,豆大的水珠砸在脸颊上,冰冷刺骨。傅朝盈的步伐沉重,却并未停下。
她清楚地意识到,结局已定,这些事情必须亲自面对。
回到车旁,座位已被雨水打湿了些。
傅朝盈取纸擦干,缓缓坐下,透过模糊的车窗注视着窗外的世界。
那里灯光如昼,粉玉兰正在倾盆大雨中随风摇曳。
脑中思绪万千,回忆不断涌现。
从前她们路过这些玉兰的时候,叶以安还开玩笑说以后要在院子里种几株,省得她老是惦记别人家的花。
可现在看来,真正惦记野花的人原来是她叶以安自己。
难怪叶以安今晚许下的愿望是祝愿她们永远在一起,而不是永远相爱。
傅朝盈自嘲一笑,驱车往滂沱大雨中驶去。
雨势渐大,车况复杂,傅朝盈满脑子都是要安全到家。
在看到院子里的暖光那刻,心绪骤然安定,就连后续计划都考虑清楚了。
但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实践,门铃声就响了起来。
来人是叶以安亲姐姐叶嘉沅的助理,“傅小姐好,抱歉这么晚打扰。”
助理递来一个锦盒,“叶总刚刚才抵达南砚,让我送过来。”
叶嘉沅这几年工作忙,不常与她们见面,但叶以安却总提起她姐姐,言语中是少有的崇拜与敬重。
傅朝盈客气接过锦盒,但心里疑惑渐深——
叶嘉沅工作向来忙碌,连自己的生日都能忘记,怎么会记得她们的纪念日?
而且往年都没有送贺礼,怎的偏偏在她们要分手的时候来送?
2. 第2枝玫瑰
饶是心中疑虑重重,傅朝盈总不可能真将疑问宣之于口,只是温婉一笑。
礼貌寒暄几句后,又客气地将叶嘉沅的助理送走。
“小盈,快趁热喝。”
傅朝盈接过吴姨提前煮好保温的姜茶,温度刚好适宜入口。
吴姨的目光无意间落在玄关柜上那个锦盒上,欲言又止。
傅朝盈捕捉到她的微表情,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笑意,“吴姨,我和叶以安快要分手了。”
她平静得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吴姨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分了也好。”
其实当年两家长辈都不看好这段感情。
傅朝盈敏感端庄,叶以安热烈张扬,谁都能预见受伤的会是前者。
如今就连她们分手,吴姨都不会追问一句缘由。
傅朝盈移步至落地窗前,拨通了叶以安助理的电话。
“你好,我和叶以安要分手了。今天所有涉及我的照片,都不必发。”
对方急促地回应着些什么,但她没有多问,直接挂断。
意料之中,助理或许早就察觉到些什么,只有她还蒙在鼓里。
无所谓了。
窗外雨声渐歇,空气中弥漫的湿润泥土气息渐散。
傅朝盈本无意打扰叶以安的旖.旎春夜,可若仅凭一条微信结束这段关系,未免太过轻率。
然而电话迟迟未能接通。
傅朝盈垂下眼眸,指尖轻轻滑动屏幕,编辑了一条简单的短信:【你和郁清绮的事我知道了,分手。】
傅朝盈喊了吴姨一起收拾叶以安的东西。
往行李箱里装时,傅朝盈才意识到,叶以安在这个家里留下的痕迹竟是如此稀薄——出了些衣服、化妆品和办公用品外,再无其他。
等她收拾得差不多了,叶以安终于回了电话。
没来得及换的专属铃声还在耳畔萦绕,但傅朝盈这会儿没空接她的电话。
傅朝盈果断将叶以安的物品打包完毕,与吴姨合力一件件搬至门口。
“小盈,要不要搬到院子外面?”阿姨低声问她。
傅朝盈凝望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摇了摇头,“就放在这里吧。”
傅、叶两家世交多年,牵扯复杂,绝不可能因两个晚辈的小打小闹而坏了彼此间的体面。
更何况,今后总归还要见面,不如各自留些余地。
关上门后,傅朝盈径直走到控制面板前,修改了家门密码,并删掉了叶以安的指纹信息。
做完这一切,屋内仿佛恢复成从前的模样,甚至连空气中都重新弥漫起宁静气息。
“小盈,这个盒子……”吴姨的声音再度响起。
傅朝盈顺着她的指引看向玄关柜,只见那个锦盒正静静躺在玄关柜上。
“和叶以安的行李一起放到门外吧。”
现在和叶以安已经分手,没理由再收她姐姐的东西——更何况,她姐姐送的贺礼,自然是以她的喜好为主。
话音刚落,傅朝盈上楼的脚步又被吴姨的一句话拦住:“小盈……看着像是墨宝,要不要打开看看?”
傅朝盈脚步一顿,目光锁定在那个锦盒上。叶以安对古玩字画一向无感,为何叶嘉沅会选择送她这样一份礼物?
带着几分好奇,傅朝盈取过锦盒,小心地拿到客厅打开。
掀开紫檀木盒锁扣的瞬间,一张鉴定证书映入眼帘,旁边还有一本画作介绍册。
傅昭仪屏住呼吸,仔细阅读上面的文字。片刻之后,吴姨也忍不住惊呼出声:“这是《玉兰图》……原作?!”
这个名字唤醒傅朝盈的记忆。
《玉兰图》是傅朝盈所在“南派”的代表作之一,姥姥傅璃在教学时,常常谈到这幅作品,哀其流落他乡数十年。
听说《玉兰图》最近现身国际拍卖会,被一名华人拍下,那人竟然就是叶嘉沅吗?
思绪翻涌之间,脑中回想起叶嘉沅助理的那句“送您的贺礼”,傅朝盈忽然意识到,这份贺礼或许根本不是给叶以安的,而是给她傅朝盈的……
傅朝盈心里微微震惊,连忙小心翼翼地将画作重新收好,放回盒中,带至画室妥善保存。
将画作存好,傅朝盈才有心思思考,叶嘉沅为何会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给她?
是为表达对作品本身的尊重?还是出于对已故姥姥傅璃的敬意?无论如何,这份恩情都远非一句“谢谢”能够承载。
傅朝盈刚准备联系叶嘉沅,楼下就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阿盈,你可以下来吗?我们当面聊聊。”
叶以安的语气听起来委屈极了,仿佛整个事件是一场误会。然而,这怎么可能呢?
傅朝盈下楼来到玄关监控前,屏幕上显示着打湿了头发的叶以安。
她略显凌乱的衣服让傅朝盈联想到一些画面,恍然间觉得恶心。
傅朝盈偏移开视线,在屏幕里看到她右后方的秋千,那是她和叶以安一起搭的。
院子里的紫藤花、郁金香,也是三年前她们亲手种下的。
深吸一口气,傅朝盈打开门。
叶以安立刻向前迈进一步,试图闯进来,却被傅朝盈冷静的声音制止:“有什么话就在门口说吧。”
吴姨闻声站到傅朝盈身前,为她挡住了可能的肢体接触。
“阿盈,我没有……”叶以安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试图缓和气氛。
傅朝盈盯着她的眼睛,冷冷开口:“你没有什么?”
“我没有……出轨。”叶以安说到后两个字时,声音压得很低,眼神闪烁不定。
傅朝盈嘲讽一笑,“你也知道这件事见不得人。”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叶以安,我记得我们约定过,如果不爱可以坦言,不要欺骗。”
听到傅朝盈决绝的语气,叶以安的脸色骤变。这是傅朝盈第一次用冰冷刺骨的语气喊她的全名,瞬间刺痛了她的心脏。
泪水悄然滑落脸颊,叶以安带着哭腔辩解道:“你误会了,我们之间真的没什么特别的关系……”
傅朝盈毫不动摇,“所以你们去酒店是脱了衣服纯睡觉吗。”
“也对,毕竟你是性/.冷淡。”
傅朝盈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也可以这么刻薄地戳人痛处,却莫名感到一丝畅快。
“不是,我们是去酒店谈工作!”叶以安急忙改口,意识到前后矛盾后又慌忙道歉,“对不起,这件事是我骗了你,剧组确实没找我。”
傅朝盈不为所动,“只有这件事骗了我吗。”
“香水呢。你夜里不睡,又是在跟谁聊天。”
叶以安语塞,只能反复强调:“我心里只有你,从始至终都是你……”
傅朝盈无意与她纠缠,“就这样吧,分手。”转身便往屋里走。
身后传来叶以安歇斯底里的哭喊,“阿盈,我跟她真的什么都没有……”
心虚之人总会表现得格外激动。傅朝盈心底泛起一丝苦涩,转头冷冷警告:“如果你不想上热搜的话,就拿着你的行李,滚。”
这是她唯一能威胁到叶以安的地方,也是最有效的方式。
叶以安的错愕、震惊与她的行李一同被隔离在门外。
随着家门关闭,外面的世界陷入沉静。
傅朝盈靠在门后,闭上眼睛,回忆起三年前她们满怀期翼和欢喜踏入这座房子的情景。
原来人心真的可以变得如此之快。
又或许,叶以安从未变过。
自叶以安表白那天起,就已经打定主意要用她来塑造自己的人设。相比利益,所谓的真情自然就显得微不足道。
傅朝盈上楼进了书房,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叶以安发来的消息:
【阿盈,无论如何,我不该骗你。我已经让律师拟定补偿协议,把工作室的股份给你一部分。你也可以提出其他条件,明天上午面谈好吗?】
说来,明天还是朝盈美术馆成立三周年的纪念日。
当年叶以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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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院子里同她表白,朝盈美术馆是她准备的惊喜,亦是给她的诚意。
以女朋友名字为名创办美术馆,是件多么浪漫的事呢。
谁承想,如今竟会以这种方式收场?
傅朝盈迅速联系了自己的律师朋友沈观南。她绝不可能让叶以安悄无声息地出轨,又毫无代价地分手。
傅朝盈约好律师,才回复叶以安:【明天10点,南砚咖啡馆。】
处理好这些,傅朝盈拿起手机,打算联系叶嘉沅。
考虑到对方事务繁忙,先发了一条消息:【嘉沅姐,现在方便通个电话吗?】
然而,她尚未等到叶嘉沅的回复,沈观南的电话却先一步打了进来。
“阿盈,雨停了,要不要出来喝杯茶?”
傅朝盈了解沈观南,知道她并非单纯想安慰自己,而是想听清楚事情的始末。
“好。”
傅朝盈从保险柜里拿出文件出门打车,目的地却不是茶馆,而是清吧。
茶饮容易扰眠,而酒精则能助眠。她只想今晚能够睡个好觉。
在清吧昏黄的灯光下,傅朝盈条理清晰、冷静地向沈观南陈述事实经过,好似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沈观南既感慨又疑惑:如果真如傅朝盈所言,她早已察觉叶以安的问题,那么她是否真的爱过这个人?
如果真的爱过,又怎会如此理智?
傅朝盈看出她的心思,平静解释:“我在发现她对着手机傻笑还找借口夜不归宿的时候,就开始刻意抽离。”
“所以一步步实锤她出轨,不过是在意料之内。”
沈观南看她片刻,又释然一笑,“你妈妈应当很放心你。”
傅朝盈母亲是沈观南初入律所时的带教老师,对她有知遇之恩。
傅朝盈垂眸一瞬,又同她讲述自己的诉求。
沈观南敏锐察觉:“你手里是不是还有其它筹码?”
傅朝盈点头,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美术馆的账目有问题。”
早在怀疑叶以安出轨时,她就已经秘密请人调查相关事宜,一周前刚刚拿到了结果。
“难怪叶以安会主动提出补偿。”沈观南沉思,却又百思不得其解:“美术馆和拍卖公司合作,她们又从事影视行业……”
很难不让人联想到shui务问题。
“所以需要我。”傅朝盈自嘲一笑,“让所有人都以为她开美术馆是为了我。”
沈观南呢喃:“还有一点,她想利用你立人设。”
全网都以为叶以安善良又有责任心,关照爱护傅家孤女,还堂而皇之地将恋情昭告天下。但真相远比表面复杂得多。
两杯酒下肚后,傅朝盈又叫了一杯。
沈观南看着眼前的女人,不禁感叹,这场分手究竟是改变了她,还是让她原本隐藏的性格显露出来?
理智又疯狂,细腻又叛逆。
“这个酒度数不低。”沈观南提醒道。
傅朝盈却浅浅一笑,“我可能遗传了我妈,千杯不倒。”
只是没人知道罢了。
没人知道她会喝酒,没人知道她身上藏着纹身,更没人知道她其实并不喜欢水墨画,却不得不喜欢水墨画。
第三杯酒喝到一半,手机屏幕骤然亮起,那个名字赫然出现在屏幕上。
傅朝盈心跳恍然加速,眼神逐渐迷离,言语也开始含糊不清:“观南姐,我头好晕,你能帮我接一下电话吗?”
驻唱歌手正在不远处弹唱,沈观南走到外面接听电话,回来后将手机递给傅朝盈。
“叶嘉沅,她让你有事的话,明天再打给她。”
“哦。”傅朝盈淡淡应了一声。
也是,叶嘉沅向来待她礼貌疏离,怎么会主动关心她的状况?
沈观南唇角微弯,补充了一句,“我说你和叶以安分手了,很伤心,在酒吧喝醉了。”
傅朝盈眸光微动,“然后呢?”
“她说她来接你。”
3. 第3枝玫瑰
傅朝盈怔住,眉眼间闪过一丝笑意——
叶嘉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肠了?
她记忆中的叶嘉沅,永远是一副清冷自持的模样,仿佛世间万事都无法撼动她分毫。
沈观南注意到傅朝盈微妙的反应,眸中闪过两分笑意,又清咳一声:“叶嘉沅这个人不错,而且跟你妈妈、姥姥关系这么好,你怎么不找她帮你?”
傅朝盈轻抿一口酒,眸光微黯。
她当然知道叶嘉沅在圈子里的口碑有多好——能力出众,为人正直。
叶以安又最听这个姐姐的话,只要叶嘉沅帮她说话,什么条件都好谈。
可是……
“观南姐。”傅朝盈忽然问道,声音轻得几乎要消散在清吧的背景歌声里,“你对我好,是因为我妈妈吗?”
这个问题看起来无厘头,却又有迹可循。
沈观南瞬间明白:“你是觉得,如果她对你好,只会是因为你已故的家人?”
在傅朝盈的印象中,叶嘉沅对她一向不冷不热,尤其是三年前工作变动后,那份客气疏离更甚,仿佛是在刻意与她保持距离。
她仍记得小时候有次发烧,妈妈和姥姥凑巧都出差,把她放到叶家。
叶嘉沅对她并不算耐烦。
傅朝盈一直认为,叶嘉沅并不喜欢她。
傅朝盈点头,“如果我主动找她帮忙,她应该会帮我。”
“但她帮我只会是因为我的家人。”
家人已逝,傅朝盈是最不愿消费她们的那个人。
沈观南想到某些往事,“那你以前是怎么忍叶以安的?”
叶以安从前经常在社交平台上高调祭奠傅朝盈那水墨画家姥姥、金牌律师妈妈、化学家爸爸。
字里行间都在暗示她叶以安的善良、她对傅家那个可怜孤女的关照。
傅朝盈自嘲一笑,眼里闪过一丝冷意,“大概是因为我恋爱脑吧。”
自母亲去世后,姥姥和叶以安就成了她的精神支柱。
后来姥姥逝世,叶以安就成了唯一。
她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接受,原来她的“唯一”也有可能背叛她、离开她。
沈观南拍拍她的肩,“小盈,一个人也没什么的,你看我不也活得好好的?”
沈观南无一亲人离世,却相当于没有亲人。决定彻底离开原生家庭的那段时间,她远没有傅朝盈这般冷静、从容。
傅朝盈眉眼微弯,笑意却不达眼底,“我先找点有意思的事情做。”
如果没有情感寄托,没有爱,也没有恨,她该怎么活呢?
估摸着时间,沈观南同她碰杯,“叶嘉沅应该快到了,你等会儿到家记得给我发消息。”
沈观南先行离开。
傅朝盈瞳孔愈发朦胧,听着不远处的那首《明天的礼物》。
她曾在无数个午后,轻轻哼唱这首歌。
那时她将自己放得很低,以为一直是叶以安在包容她。
等看清一切真相后,才发现,她才是最包容的那一个。
明知叶以安在利用她,却仍旧贪恋她带来的能量与多巴胺。
她曾经天真地以为这些利益可以留住叶以安。
却不承想,叶以安能够一边利用她的价值,一边毫不留情地出轨。
杯酒将尽,傅朝盈又想要一杯。
酒保却已经递来一杯,“是那位女士请您喝的。”
傅朝盈顺着她的指向看过去,一眼就望见那人坐在亮处,一袭黑衣。
只一眼,傅朝盈收回视线,将酒杯推开,“给我调杯新的。”
或许是瞧见她没喝,那女人径直坐到她旁边,“妹妹,一起喝一杯?”
傅朝盈安全意识很强,自然不会跟陌生人碰杯。
她微微偏头,目光淡漠地扫过对方,“抱歉,我不喜欢穿黑色衣服的女人。”
那女人轻笑,抬手就要扒开领口,露出里面的红色内衣。动作轻挑又暧昧。
傅朝盈垂眸,刚要开口喊保安,就见一道修长的身影从暗处走来。
那人一袭剪裁考究的黑色套装,微卷的长发随着步伐轻轻摆动。
纤细白皙的手腕上,腕表在灯光下闪着冷冽的光。
叶嘉沅伸手扣住那人手腕,动作优雅却不失力度,“自重。”
声音低沉冷静,却暗含警告。
傅朝盈稍一转眸,便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眸。
只对视一瞬,心跳恍然加速。那双眼里总是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那陌生女人愣住,望着叶嘉沅就骂:“你谁啊?”
叶嘉沅没说话,保安闻风而来。
傅朝盈没管那边的事,只一味灌酒。
还剩一口,傅朝盈刚抬起手,就被另一只手制住。
傅朝盈心脏再度加速,醉意朦胧地转眸嘟囔:“干嘛……”
叶嘉沅凝望着她的脸,见她原本清澈的瞳孔中染上浓浓醉意,眼神中又透着深深失落。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她语气温柔得不像话,傅朝盈无端感到委屈,停止了挣开她手掌心的动作,“你是谁呀……”
看来她醉得已经不认识她了。
叶嘉沅将她的酒杯拿开,“我送你回家。”
傅朝盈乖乖被她牵到怀里扶着走,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叫住保安——
“保安!我不认识她,她说要带我回家。”
叶嘉沅无奈,看来她虽然醉得不清醒,但安全意识很足。
叶嘉沅将傅朝盈拉住,跟保安交涉一番。等她证明两人确实认识,保安才放她们离开。
叶嘉沅带她上车,后排安装了航空椅,扶她坐好,又到另一边坐下。
鼻腔再度灌满酒气。
叶嘉沅抬手准备开窗,却在按钮上停顿,又收回手。
早春夜寒,还是保暖要紧。
“叶嘉沅……”
“叶嘉沅怎么会来接我?”
“你真的是叶嘉沅吗……”
叶嘉沅望着她开开合合的唇瓣,唇角轻轻勾起一抹弧度。
傅朝盈似是睡着了,但嘴里还在嘟囔着:“叶以安你好恶心”、“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说着说着,甚至还带了点哭腔。
听起来委屈极了。
叶嘉沅看见她眼角溢出泪珠,抬手轻轻拭去。指尖在她脸颊上流连,未及两秒便离开。
仿佛在克制着些什么。
傅朝盈迷迷糊糊感觉到像羽毛一样轻的触感,痒痒的。
到了傅家,吴姨认出叶嘉沅,看到她怀里醉得不清醒的傅朝盈,惊呼一声:“哎哟,怎么喝醉了!”
“幸亏碰到嘉沅小姐,否则出事可怎么办哟!”
叶嘉沅微微皱眉,扶着傅朝盈进门,“她住哪个房间?”
吴姨带她上楼。
傅家老宅的装修风格复古,在她们三年前住进来时,只是进行了修缮,没有大改。
傅朝盈的房间里仍挂着她18岁那年,叶嘉沅送她的成人礼,一幅难得的古画。
傅朝盈很喜欢,说要每天一睁眼就看到这幅画。
一诺六年。
她当真将这画挂在了床前,一醒就能看见。
叶嘉沅将目光收回,扶她走到床边,又回头同吴姨说:“有劳煮份醒酒汤。”
吴姨没有即刻下楼,在门口静候片刻,望着叶嘉沅的黑色衬衣被揉得不成样子,又见她毫不嫌弃地帮小盈脱鞋。
心里震惊一瞬,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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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又放下心来,下楼煮醒酒汤。
叶嘉沅把傅朝盈安放在床上躺好,细细盖好被子。
刚要转身,却被她坐起来拦腰抱住,“姐姐这就要走了吗?”
腰间的温度和力量让人难以忽视,叶嘉沅虚虚抬起手,却落在她的头发上,“我去看看醒酒汤。”
傅朝盈不听她的理由,只一味地抱紧她的腰:“姐姐不要走……”
叶嘉沅望着傅朝盈那双巴巴望着她的朦胧眼瞳,缓缓移开视线,无奈道:“我现在不走。”
叶嘉沅止住动作,任由她抱着,只当她是小孩子。
傅朝盈似乎意识到安全,逐渐放松了力度。
没一会儿,吴姨将醒酒汤端上来,看到两人姿势吓了一跳。
叶嘉沅注意到动静,轻拍傅朝盈的肩,又偏头问吴姨:“醒酒汤的温度合适吗?”
吴姨这才反应过来是小盈醉后撒娇,笑说:“刚刚好。”
叶嘉沅在床边坐下,将她半揽入怀中,而后才接过那醒酒汤。
吴姨瞧着她动作轻柔又守礼,又望了眼窝在她怀中脸颊粉红的小盈。
心里忽而有了主意,“麻烦嘉沅小姐先帮忙照顾下小盈,我好像忘关火了。”
叶嘉沅未抬眸,只轻嗯一声,又轻轻吹了下勺子里的醒酒汤。
傅朝盈头部被柔软包裹,睁开眼睛时,只看见叶嘉沅流畅的下颚线,以及她正微微嘟起吹气的红唇。
傅朝盈喉咙微动,却见唇前多了个勺子。
“乖。”
叶嘉沅的声音温柔得像是在哄小朋友。
傅朝盈眨眨眼,张唇含住那勺子,轻轻咽下醒酒汤。
喝到一半,傅朝盈又转身抱住她的腰,埋进她的柔软之间,瓮声撒娇:“不好喝……”
叶嘉沅轻叹声气,放下碗,微微起身,想把她推到床上,却猝不及防被她起身抱住。
傅朝盈轻声呢喃:“姐姐抱抱我……”
叶嘉沅一怔,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应她这个小小请求,可下一瞬,那双眉眼便近在咫尺,紧接着——
傅朝盈吻上了她的唇。
这一刻,空气仿佛凝滞。
叶嘉沅浑身一僵,感受到傅朝盈柔软温润的唇贴合上来,带着些许醉意和试探。
她要的不止是拥抱。
叶嘉沅的呼吸微微紊乱,掌心抵在傅朝盈肩膀上的力道不由自主加重了些许。
双唇相触,有种奇妙的酥麻感。
直到傅朝盈悄悄加深这个吻,舌尖灵活地划过她的牙关,像是在寻求某种允可。
在舌尖相触的瞬间,叶嘉沅才猛然回神,双手捏紧傅朝盈的肩膀,试图将她推开。
却又怕她摔倒,力度稍轻。
“我请吴姨来照顾你。”她的声音依然沉稳,带着些不易察觉的低哑与轻颤。
傅朝盈望着她离开时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笑。
或许,如果想要叶嘉沅帮她,可以有另一种可能。
毕竟,她从未见过这个永远冷静自持的女人,会露出那样近乎迷离的眼神。
这样的反应,可比她妹妹那些刻意表演的深情有趣多了。
*
第二天一早,总裁办公室。
“……还有,小叶总说想转2.5%的股份给朝盈小姐,想请您主持股东大会。”
助理轻声汇报完毕,只见叶嘉沅轻轻摇头。
她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轻叩,眼底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先不用进行下一步。”
助理有些疑惑:“是哪里有问题吗?”
“数字不对。”
叶嘉沅望着窗外万里无云的好天气,语气淡然。
才2.5%,太少了。
4. 第4枝玫瑰
昨夜的大雨好似为漫长凛冬划上句号,窗外郁金香开得正好,春天当真来了。
傅朝盈坐在落地窗前喝粥,平静神色中带着微不可察的愉悦。
吴姨生怕触及她的伤心事,止住安慰她的话头,转而笑说:“好多年没见嘉沅小姐,她还是那么漂亮。”
“几年没见?”傅朝盈转眸望她。
“三年。”
傅朝盈若有所思,似乎从她和叶以安在一起之后,叶嘉沅就再未踏足傅家。
不止吴姨,就连她见到叶嘉沅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也是,叶家长辈相继离世,她也搬离大宅,那里只余下大姨一家。
况且叶嘉沅向来也忙碌。
吴姨絮絮叨叨地同她说着昨夜叶嘉沅有多细心温柔,又暗示她多与对方接触。
傅朝盈眼底闪过两分狡黠。她当然会多与叶嘉沅接触,毕竟还要跟她一起做些有意思的事情。
否则,生活也太过无趣了。
傅朝盈用完早餐,出门和叶以安谈判。
她开门见山地拿出朝盈美术馆财务相关的文件。
叶以安瞬间抬眸,眼中闪过两分诧异与震惊,“你是什么时候调查的?”
“叶以安,很早之前我就怀疑你出轨了。”傅朝盈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与她无关的事实。
她没去看叶以安的反应,将相关事宜交给沈观南同她谈。
证据摆在台面上,叶以安的态度自然更加和缓,承诺会按照相关规定补缴完税款。
傅朝盈随即跟她谈后续事宜,包括补缴完税款、清好账后将她变更为朝盈美术馆的法人,自然包括股权变更。
这是她最在意的一条。
她不愿自己作品的代理权在别人手中。
谈判进行得格外顺利。
“还有”,傅朝盈缓缓开口,语气平静,“你以后不能接服饰相关品类的新代言,也不要续约。”
叶以安唇角的笑意瞬间凝固。
她想到阿盈近期在与一家高端礼服品牌谈联名,骤然明白过来——
阿盈连让她穿她设计的礼服的小概率机会都要剥夺吗?
叶以安深吸一口气,“好。”
傅朝盈不用去看,就知道叶以安此时的表情有多难看——她所接的代言里,服饰品类占比最大,也是她代言收入的主要来源。
条款已定,两方律师去了另一个包间完善协议。
傅朝盈起身想去公共区域看书,却听见低沉声音从身后传来,“阿盈。”
叶以安的声线总是畅意明亮的,此刻却裹着化不开的苦涩。
傅朝盈没回头,只留下句:“我叫傅朝盈,以后请喊我全名。”
叶以安眸光骤黯,声音微颤:“我在兴叶国际持有5%的股份。”
以近一年的均值股价来算,这5%的股份是个不小的数目。
傅朝盈停下脚步,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把我的股份给你一半。”叶以安盯着她的背影,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叶以安占有5%的股份,给她一半,即2.5%。
傅朝盈没想过她这么大方,叶以安也没想到傅朝盈竟然真的应下——
“好,什么条件。”
叶以安垂眸,声音低哑:“我们找个合适的时间,跟我家里人和外界说,我们是和平分手。”
叶以安太了解傅朝盈,知道她最重体面,不会在公众面前多说半句。
但要是让家里人知道她渣了傅朝盈,她就完了。
“好啊。”傅朝盈应得轻巧,像是在答应一个无关紧要的条件。
叶以安心底一痛。她如今这样洒脱,一定是经历了漫长的挣扎内耗期吧?
叶以安鼻尖骤然发酸,愧疚占满了整个心房。
叶以安想再看看她,却见傅朝盈已转身向咖啡店外的小院走去。
傅朝盈快走到门口,却猝然被拉住手腕。
“阿盈,如果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叶以安的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与恳切。
“可是我不想要你了。”傅朝盈轻声说,语气平静得像是在同一个陌生人讲话。
在叶以安未曾察觉的岁月里,她早已给过太多次机会。是她没有珍惜。
傅朝盈挣开她的手,却又被她拉住。
叶以安知道,如果这次放开手,她就会永远失去阿盈。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阿盈就会属于另一个人,彻彻底底的。
此刻万分悔意与愧疚骤然填满心间。
实际上,从昨夜阿盈让她“滚”的那一刻起,她就后悔了。
“放手。”傅朝盈用力挣开她的手,转身向外走去。
傅朝盈步履不停,将叶以安的抽泣声关在门里。
视线投向玻璃门外葱葱郁郁的绿丛和随风肆意飞扬的树叶。
早春晴朗,她忽而觉得,她的人生也该如这好天气般,明媚灿烂。
是时候走到阳光底下,去看看那些盛开的花了。
*
和叶以安分手,像割掉一个毒瘤。
签完协议,傅朝盈在家里待了一整个清净的下午。
看着窗外的夕阳和郁金香发呆,忽而想画一幅画,却在起笔之时,接到大姨的电话。
“小盈,明天是你楚阿姨生日,别忘了哈。”
楚逸云,是叶嘉沅和叶以安的母亲。
傅朝盈乖巧应下,却没有着手挑选礼物。
她和叶以安在昨天纪念日时“和平”分手,两家长辈还不知道。
她自然不愿意出现在那样的场合里,配合叶以安演一场尴尬至极的戏。
打完电话,傅朝盈再回到桌前,晚霞都快消散,眼前是夜幕降临之际的深蓝色。
创作情绪和灵感依旧,未受半分影响。
傅朝盈将画室门外的指示牌翻转至“工作中”那一面,转身回到桌前沉浸作画。
画完后,她将作品放在暖光灯下细细端详,满意地点点头。抬手准备发朋友圈时,却突然想起来还没屏蔽掉叶以安。
傅朝盈将叶以安设置为“仅聊天”,这才发了一条图文。
她很少发朋友圈,这次一发,不少朋友、同门、老师发来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学的油画,又夸她怎么连油画都画得这样好。
傅朝盈没回消息,只点开朋友圈的“99+”小红圈,直接进入朋友圈详情页,从密密麻麻的头像一眼望过去——
没有叶嘉沅。
傅朝盈又翻开评论,更不可能有她。
傅朝盈无意识轻抚自己的唇,又兀地想起昨夜的吻。
想完又觉得好笑,一个醉吻而已。
她意识不清,对方猝不及防。
大抵是无关风月的。
可她那近乎迷离的眼神……
是她看错了吗?
傅朝盈轻轻摇头。
隔天是叶母楚逸云生日晚宴。
傅朝盈在下午四点的时候给楚逸云致歉,说是突然头晕,请了医生来家里看。
为了不露馅,当真是请了家庭医生。
楚逸云不放心,又与医生视频问询。
医生与傅家合作多年,自然是答得天衣无缝。
楚逸云说要喊叶以安过来照顾她,傅朝盈连声婉拒,语气乖巧却坚定。
好不容易应付完,傅朝盈终于得闲,眺望窗外。
这会儿阳光刚好,不过分刺眼,又能让她看清书上的字。
傅朝盈安静坐在落地窗前看书。
“小盈,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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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吃什么?”
吴姨每天最重要的事就是她的每日三餐。
傅朝盈笑说,“想吃麦当劳。”
吴姨望着她的笑脸,连声应下,“好哇,点什么?”
傅朝盈眨眨眼,故意卖萌,“儿童套餐。”
吴姨一时哽住,却还是温柔应道:“好。”
没过半分钟,院子里门铃响起,傅朝盈以为是外卖到了,起身去迎。
却在夕阳万重山前,看到了叶嘉沅。
她身着蓝色休闲装,较平日里场穿的黑色套装多了些温度。
但望过来时依旧是不冷不热的眼神,仿若昨夜种种只是一场意外。
傅朝盈呼吸一滞,她此刻不应该在她妈妈的寿宴上吗?
“小盈。”
在叶嘉沅出声的刹那,傅朝盈正抬手扶着脑袋装发热头晕,随即开口:“嘉沅姐你怎么来了?”
话还没说完,却被她伸手一触。
傅朝盈下意识瑟缩,但仍被她探得体温。
与她指尖相触的瞬间,她的心跳微微加快。
“既然没有不舒服,就跟我回老宅。”叶嘉沅的声音依旧清冷,透着不容拒绝的语气。
傅朝盈顿时明白,叶嘉沅的突然来访,只有一种可能——
两家长辈们知道她和叶以安分手了,自然也就猜到她今日缺席的真实原因。
所以派叶嘉沅来接她,也无可厚非。
叶嘉沅听了她的推测,轻轻点了头,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叶以安不是专业演员吗?怎么演技这么差……傅朝盈在心里暗自吐槽。
她正要转身知会吴姨一声,却听到身后传来——
“儿童套餐到啦?”
傅朝盈面不改色,“是嘉沅姐,我跟她去趟叶家。”
叶嘉沅朝吴姨轻一点头,转身就上了车。
还是安装了航空座椅的那辆宾利。
叶嘉沅似乎很忙,上车后一直在看资料、回复消息。
这让傅朝盈想起小时候在叶家小住时,叶嘉沅也总是在看书,并不喜欢跟她们一起玩。
但她们昨晚才有过那样亲密的接触。
可如今的叶嘉沅与昨夜的她判若两人,她镇定自如,她旁若无人。
仿若昨夜的温存只是一场梦。
傅朝盈抿了抿唇,开始闭目养神。
没两秒,却听见她兀然开口:“还喜欢吃儿童套餐?”
傅朝盈猛然睁眼,略有点不好意思却毫不掩饰:“我想试试回到童年。”
她偏头望向窗外渐沉的夕阳。
她明白,人生是不断西行的旅程,最终结果是“西出阳关无故人”。[1]
所以她不断停留,停留在小时候住过的房子,停留在小时候的口味,似乎这样,就能停在童年。[2]
叶嘉沅半晌无言,傅朝盈想,她大概很难理解这样幼稚的想法。
傅朝盈不抱期待地勾唇一笑,却听见她轻声说——
“我记得你小时候爱吃必胜客。”
而不是麦当劳。
傅朝盈愣了一下,随即轻笑,“嘉沅姐记忆力真好。”
这样小的细节,她竟然记得。
“必胜客太远了。”
傅朝盈轻声说,语气中带着几分怀念。
叶嘉沅没再说话。
傅朝盈却不由自主地偏头望她,目光掠过她的唇,无端想起昨夜的吻。
叶嘉沅突然转头,傅朝盈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却见那双红唇开开合合:
“怎么改画油画了。”
“嘉沅姐看到我朋友圈了?”
还未听到答案,傅朝盈心底莫名泛起一阵异样欢喜,却又不解——
她如果看到了,为什么不点赞呢?
5. 第5枝玫瑰
“嘉沅姐看到我朋友圈了?”
“没有,是刚刚听别人说的。”叶嘉沅淡淡一句。
傅朝盈不动声色扫过叶嘉沅pad上密密麻麻的图文,不禁自嘲——
她工作这样忙,哪能奢望她有时间看她朋友圈呢。
状似无意,傅朝盈收回视线,语气轻柔:“想换种心情。”
油画色彩明亮鲜艳,相较于水墨画,多了些灵动与肆意。
看得人心情好些——这样的说辞,最适合现在她这个“伤心人”的人设。
叶嘉沅微微颔首,“也好。”
语气仍旧淡淡的,但眸中闪过两分探究。
傅朝盈余光注意到她略带探究的眼神,眸中闪过一分笑意与狡黠。
叶嘉沅将手里的pad合上,动作利落且从容,目光重新落在傅朝盈脸上:“你昨晚发消息给我,是因为以安的事吗?”
“那时候我在开会。”
叶嘉沅的解释来得猝不及防,傅朝盈微微一愣,又勾起一抹温婉的笑,“是想谢谢你送来《玉兰图》,嘉沅姐这两天有时间吗?想请你吃饭。”
叶嘉沅顿了下,轻轻摇头,“不用客气,为全老人心愿,应该的。”
傅朝盈心脏骤然一缩,这世上唯一知晓且有能力全姥姥遗愿的人,也只有叶嘉沅了。
可叶嘉沅婉拒了她的吃饭邀约,仿佛她斥巨资拍下《玉兰图》又送过来,不过是她的分内之事,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傅朝盈垂下眼帘,又轻声问:“那我送嘉沅姐两幅画如何?”
本来是打算在吃饭的时候送给她的。
叶嘉沅怔了一瞬,抬眸看向她。
那双眼里的思绪复杂,像是在评估这份礼物的价值,又像是在思索其他什么。
良久,她才开口:“最近画的?”
傅朝盈的画一部分在朝盈美术馆展出,另一部分流通在拍卖会上获取资金做公益。
傅朝盈点点头,语气轻缓又郑重:“是前几天夜里画的,本来打算私藏。”
能被画家私藏的,多是画家本人极为满意的画作。
此刻要送给叶嘉沅,傅朝盈却没有半分不舍。
叶嘉沅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望着她,像是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傅朝盈感觉自己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但面上仍保持着温婉的笑,直到对方终于点头——
傅朝盈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除去醉意时刻,每次与叶嘉沅单独相处,她都莫名有些紧张。
汽车缓缓驶入大院,等车停稳,两人一同下车。
雾气笼罩下的叶家大宅灯火辉煌,但静得不同寻常。傅朝盈嗅到点压抑、紧张氛围。
“别怕。”
在推开大门前,叶嘉沅突然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她的语气淡然,却带着某种定心神的力量。
傅朝盈抬头望她的背影,不知道她为何会说这么一句话,但还是不由自主地轻嗯了声。
叶嘉沅一进门就喊了叶以安进书房。
傅朝盈余光望着叶嘉沅上楼梯的背影,却瞬间被楚阿姨拉进怀里,耳边传来一道关切的声音——
“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
傅朝盈微微一僵,只听大姨的声音随即响起:“那个小三不知从哪里搞到了你楚阿姨的微信,以叶以安新女友的身份给她发送好友申请,我们这才知道……”
大姨话音未落,傅朝盈的眼泪猝然落下。不是氛围感染,而是为了顺应此刻的氛围,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可怜无助。
楚阿姨心疼地搂紧了她,傅朝盈则默默守好了受害者的本分,任由泪水模糊双眼。
*
书房内。
叶嘉沅背对着叶以安,双手交叠放置于身前,凝望着远处的青山薄雾。
她的背影挺拔,在昏黄柔和的灯光下投影成一道长长的影子。
叶以安站在桌旁,眼神闪烁,声音有些颤抖:“姐,我跟郁清绮……那个女的,真的没有到那一步。”
叶嘉沅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开口:“我记得三年前就跟你说过。”
“傅家于叶家有恩,你如果决意要跟傅家孤女在一起,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
这句话掷地有声、直戳人心,让叶以安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那时候年少气盛,爱得死去活来,怎么会考虑到那么久之后的未来呢?
“姐,我知道错了,我们没有发生实质性关系……我也不知道那个女的怎么会联系到妈妈。”叶以安哽咽着辩解。
叶嘉沅忽而笑了一下,眼中闪过几分冷意。随后缓缓转过身来,用一种极为失望的眼神凝视着叶以安,她的亲妹妹。
“我教过你。”
“事实已定,没必要再狡辩。”
叶以安不敢直视她姐姐的眼睛,底下头声音越来越小:“姐,我会给阿盈转我名下一半的股份作为补偿……我把美术馆也转给她了。”
叶嘉沅沉声说:“如果你今天拿不出诚意,恐怕难以收场。”
叶以安心头一震,这还不算诚意吗?
她抬头望向叶嘉沅,“姐,我能给的都给了……”
叶以安的工作室目前还处于亏损状态——她的眼光不好,签约艺人接二连三的出事。
“转5%的股权给她。”叶嘉沅的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
“姐!”叶以安几乎喊了起来,“这是我全部的股权!”
“姐,我才是你妹妹!”
怎么能偏心成这样?叶以安没敢说出这句话。
叶嘉沅沉静凝视她,眼中毫无波澜:“你伤害她的时候,怎么没想起你是叶家的女儿?”
这一句质问直击心底,叶以安哑口无言。
傅朝盈的姥姥傅璃在叶家最困难的时候,数次救叶家于水火。
叶家人最不配伤害她傅朝盈的人。
“你出去。”
叶嘉沅直接送客。
傅朝盈走进书房的时候,叶嘉沅正坐在书桌前。
“你来了。”叶嘉沅的声音低沉却温和。
傅朝盈站定,轻轻唤了声:“嘉沅姐。”
叶嘉沅目光扫过她眼尾的薄红,递过去一包湿巾。
“谢谢。”傅朝盈接过来拆开,轻轻擦拭眼周。动作缓慢,看起来极具破碎感。
“请坐。”叶嘉沅微微抬手。
“这件事是叶以安对不起你,她会将全部股份转给你。”
傅朝盈微微震惊,但面上不显,轻声说:“如果钱可以消去难过伤心的话,那我现在应该很开心。”
声音仍带着些哽咽,看起来我见犹怜。
叶嘉沅望着她,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移开视线:“她现在只有钱。”
傅朝盈没说话。
叶嘉沅又开口:“还有其他方面的补偿,你都可以提。”
傅朝盈缓缓抬眸,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她,试探性地问道:“嘉沅姐,什么要求都可以吗?”
叶嘉沅稍作考虑,点头:“可以。”
傅朝盈思忖片刻,忽然开口:“那你能当我公司的战略顾问吗?”
叶嘉沅的老本行是风投,投资过数项独角兽项目,战略眼光非常人可比。
叶嘉沅眉尾梢挑,眼底闪过微不可察的笑意,“我可以给你另外推荐专业人士。”
兴叶国际刚打开海外市场,她目前多居旧加坡和港城。
这又是婉拒了。
傅朝盈呼吸一滞,随后苦笑着看向窗外。
夜幕早已悄然降临,窗外只余一点微光,远山层层叠叠,宛如一幅绝美的天然水墨画。
“可我现在不敢相信别人。”傅朝盈喃喃道。
叶嘉沅静静望着她侧脸,眸中闪过丝深意,良久才开口:“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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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别人。”
傅朝盈猝然转眸看她,叶嘉沅视线没躲,一时间四目相视。
叶嘉沅望见那双缀满失望的眼里,忽而多了点笑意,继而听见她说:“可是嘉沅姐没变呀。”
傅朝盈红着眼眶浅笑,“嘉沅姐一如既往,清冷理性,拒绝我拒绝得毫不留情。”
话音一落,傅朝盈转身走出了书房。
那道背影孤寂,却又坚韧、独立。
更显然的是,她似乎在生气。
叶嘉沅无端想起那夜她朦胧醉眼深处的狡黠,又抬手轻轻摩挲双唇,这里似乎还残留着柔软和余温。
*
傅朝盈从书房出来,又去盥洗室酝酿情绪。
镜中的自己眼眶微红,眼中还闪着点水光,恰到好处的楚楚可怜。
她轻轻抿了抿唇,调整好表情才下楼。
楚阿姨见她下来,连忙招呼她入座:“我生日过不过不要紧,别把你的胃饿坏了。”
语气中满是心疼。
长辈生日为大,傅朝盈乖巧地坐在大姨和表姐中间。
叶以安已经不见了踪影。
而楚阿姨还在无情数落:“她犯了这么大的错,接下来家里都没她的饭吃。”
傅朝盈浅尝了两口菜,便借口离席。
表姐傅朝华说去看看她,也随之离席。
两人默契地在餐厅门口碰面。
傅朝华一把拉住她的手,语气里尽是埋怨与心疼:“这么大的事你不跟我妈说就算了,连我都不说,小盈你根本就没把我当姐姐!”
傅朝华最近在忙博士毕业,本就焦头烂额。
傅朝盈立刻挽住她的臂弯,声音柔软:“姐你压力也很大呀,我怕给你雪上加霜。”
傅朝华向来抵不住她撒娇,顿时心软,但还是忍不住说道:“早就跟你说了,她就不像个好人,你偏不信。”
傅朝华说完又叹了声气:“不过现在分了也好,免得以后她出更大的问题。”
傅朝盈轻拍她的手,“姐,我没事了。”
傅朝盈说得轻巧,却让傅朝华鼻尖一酸。她科研任务繁重,是她对这个妹妹的关心太少了。
小时候的小盈是个爱哭鬼,动不动就掉眼泪。
可自21岁姥姥离世那天起,就很少见她落泪了。
甚至在姥姥的葬礼那天,她都没有哭。
傅朝华原以为她是想开了,现在想来,是因为再也没有人庇护她,所以觉得哭泣无意义了吗?
傅朝华不禁红了眼眶。
傅朝盈注意到,手忙脚乱地给她擦泪,“姐你怎么了。”
傅朝华难以抒发情绪,只轻轻摇头,却看见叶以安从假山后走过。
怒意上头,傅朝华脚步不听使唤地跟上去。
傅朝盈不明所以,跟表姐一起走,一眼就认出那是叶以安。
没往前走两步,却猝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句:“姐。”
前面是叶以安和叶嘉沅。
傅朝盈立刻拉住了傅朝华的手,“嘉沅姐也在。”
傅朝盈正要拉着表姐离开,却又听见那边接着传来叶以安撒娇的声音:“工作室现在情况很糟糕,姐你就稍微指点我一下嘛!”
“我已经答应了朝盈的顾问邀请,时间恐怕有限。”叶嘉沅的声音依旧清冷,虽然是婉拒,但似乎又毫不留情。
“姐!”叶以安似是破防,又或是不满。
傅朝盈兀然愣住,表姐也满脸疑惑,低声问:“她真答应你了?”
叶嘉沅这样的大老板怎么会有时间来给傅朝盈的小公司做战略顾问?
傅朝盈摇摇头没回答,她也不知道叶嘉沅是为应付叶以安,还是真答应给她做顾问。
无论如何,只要是叶以安吃瘪,她就开心。
却不承想,在宴席结束前,她竟然当真收到了叶嘉沅的微信:【我答应做你的战略顾问。】
6. 第6枝玫瑰
晚宴结束,楚阿姨郑重其事地将她们带到会客厅,又给叶以安打了个电话。
“过来。”
此处大概是这场闹剧的终结之地。
傅朝盈被大姨和表姐一同拥着坐下,在楚阿姨的反复安慰中,始终沉默不语。
她正垂眸思索,心绪平静。
叶嘉沅已经在两边调解完毕,接下来她只需安静做好一个受害者即可,甚至都不必抬头。
正好她也不想看到叶以安那张令人恶心的脸。
“小盈。”
听到沉声一句,傅朝盈缓缓抬眸,只看见叶嘉沅站在自己身前,不远不近,恰到好处的疏离。
“阿盈。”
傅朝盈余光落在正走进房间的叶以安身上。
姐妹二人并肩而立,却形成鲜明对比:一个沉稳从容,另一个慌乱失措。
“抱歉,是我们没有教育好叶以安。”叶嘉沅语气平和,却透着两分冷淡。说到后面,微微偏头看向身旁的叶以安,目光深邃。
听她话音刚落,叶以安猝然弯腰,朝着傅朝盈深深鞠躬。
“阿盈,我向你郑重道歉。”
傅朝盈没有回应,只看着她左手中指上的定情戒指。
那枚曾经象征着爱情的信物,如今却显得格外讽刺。
叶以安又说了些什么,傅朝盈没仔细听,却凝望着那个戒指,最终哑声说了句:“请你把戒指摘下来。”
“分手了还戴着做什么?”楚阿姨忍不住插嘴,语气带着明显的不快,“要不要我帮你摘下来?”
叶以安显然没想到这一出,只能硬着头皮、手足无措地将戒指摘下。
接下来的一切都顺理成章。
傅朝盈余光扫过叶嘉沅的侧脸,那双眼中毫无波澜,似乎洞悉一切,却又藏着复杂深意。
她嗓音沉稳,语气平和,像是在谈商务合作。
可那晚的体温分明炙热。
等叶以安开始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傅朝盈轻轻靠进大姨怀里,轻声呢喃:“好困。”
楚阿姨会意,连忙招呼着大家回去休息,临走前还不忘嘱咐:“小盈以后有什么事就找我们家嘉沅哈,千万别客气。”
傅朝盈抬眼,与叶嘉沅四目相视。对方微微一点头,唇角扬起一道难以察觉的弧度。
楚逸云安排了叶嘉沅送傅朝盈回家。
由一家之主接送,既是聊表歉意,也是表达尊重。
叶以安跟着出门,望着姐姐叶嘉沅举止有礼得体地送傅朝盈上车,又绕到另一侧上车。
举止没有问题,但叶以安却始终感觉有哪里不对——姐姐对傅朝盈太好了,好到有些奇怪。
叶以安眸中掠过两分不解,听到车门关闭的声音,捏紧了口袋中的录音笔。
等车厢关闭,暖风骤起,隔绝了外域的冷气。
傅朝盈趁着昏暗灯光同叶嘉沅轻声说:“谢谢。”
叶嘉沅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脸上。
两人在幽暗中四目相视,隐约还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傅朝盈脑海中恍然浮现出醉酒那夜,她们呼吸交融,她们唇齿相依。
“谢我送你回家,还是谢我答应做你的顾问?”叶嘉沅问她,声音依旧平静,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感。
车内没开灯,黑色车窗内,傅朝盈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通过声音判断她的情绪变化。
与此前会客厅内,截然不同。
傅朝盈收回视线,找回自己的呼吸,应道:“都有。”
说完用余光看她,却见她并未移开视线。她在看自己吗?
傅朝盈双手轻轻捏了下,再度转眸,却见她不知何时,已经闭上眼睛。
车厢内没有音乐,安静得只余两人的呼吸声。
傅朝盈借着微光“临摹”她的侧脸,高挺鼻梁、完美唇线,以及那道若隐若现的锁骨,无不诠释着禁欲之美。
“我明天要去旧加坡出差。”叶嘉沅突然睁开眼睛。
傅朝盈没来得及移开视线,大脑随即高速运转,接过了话:“那……嘉沅姐等会儿要不要顺便来我家拿画?”
四目相视,叶嘉沅轻一点头,“嗯。”
*
伴着暖黄灯光,傅朝盈和叶嘉沅一起走进家门。
吴姨听到动静,欢天喜地迎了上来,满脸堆笑:“哎呀,嘉沅小姐来啦!要不要喝点什么?我去泡花茶?”
叶嘉沅朝她颔首,以作回应。
傅朝盈要带叶嘉沅上楼梯,却见她在一幅水墨画前停住脚步。
那是傅朝盈姥姥傅璃的代表作《美人江山图》,婉约大气,意境深远。
叶嘉沅立在画前,傅朝盈也随之驻足,与她一同注目,却听见她骤然开口——
“这是你描的?”
所有来过这里的非画家朋友都以为是傅璃真迹,毕竟这里是傅璃故居。
却只有叶嘉沅认出这是仿图。
傅朝盈心中微惊,面上却不显,“怎么看出来的?”
叶嘉沅抬手指向画中云雾缭绕之处,“这里用的是松烟墨。”
姥姥喜用漆烟墨,她喜用松烟墨,很少有外行人分辨出。
傅朝盈暗自佩服,面上不露声色,“嘉沅姐果然涉猎广泛。”
叶嘉沅偏头望了她一眼,微不可察地摇摇头,眉眼微弯。
傅朝盈带叶嘉沅上楼,来到画室门口。
叶嘉沅却立在门前不动,“我在这里等你。”
傅朝盈顿了顿,随即伸手轻轻拉住她的手腕。
手掌下的肌肤温润如玉,与她清冷、不苟言笑的总是不同的,傅朝盈不自觉拉紧了点。
叶嘉沅由她拉着走,忽而垂眸,盯着两人的肌肤相贴处。
“看这一幅。”傅朝盈带她在画前站立。
叶嘉沅恍然抬眸望去,只见画中笔法柔和却有力,墨韵层次丰富,整体空灵悠远。
称得上是南派佳作。
“画得好吗?”傅朝盈偏头看她。
叶嘉沅凝视片刻,点头,“要送给我吗?”
“不送。”傅朝盈摇头,笑容清浅。
“想给你展示一下,我姥姥最喜欢的一幅画。”
在姥姥临终前一周画出,傅朝盈至今都不知她的那句“最好”、“最喜欢”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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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心话,还是哄她。
姥姥惯会哄她。
“画得很好。”叶嘉沅又加了句,“傅老眼光也好。”
傅朝盈心念一动,微扬起唇角。
她的眼尾还有薄红,此刻笑着,平添了几分破碎感。
叶嘉沅不动声色收回视线,扫了眼满墙的画,问她:“你要送我的画呢。”
傅朝盈唇角轻弯,轻轻一指,“是这幅。”
叶嘉沅视线随之而去,微微愣住。
那是一幅与传统南派风格大相径庭的水墨画——线条天然肆意,意在旷野。
技巧不多,却胜在自在奔放。
叶嘉沅深深望着这幅画,又深深望向她。
傅朝盈直视她的目光,又轻轻眨眼:“你喜欢吗?”
叶嘉沅沉默片刻,“这不像南派画风。”
当然不像。
傅朝盈轻嗯了一声。
叶嘉沅余光扫到她放平的唇角,眼中掠过两分笑意,“如果我喜欢,你就送吗?”
傅朝盈轻轻点头,眼中透着两分狡黠,“当然。”
“所以,你喜欢吗?”
本应是成年人之间的点到为止,可傅朝盈此刻却兀地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叶嘉沅无奈偏过头来,将注意力放到画作上。
空间陷入沉默,傅朝盈刚要转身去拿梯子,却猝然听见她说——
“喜欢。”
傅朝盈瞬间回眸,刚好撞进她沉静的眼中。
叶嘉沅凝望着她的眼,又重复了一遍:“我喜欢。”
她眼中的情愫太复杂,傅朝盈只窥得一丝转瞬即逝的温柔。
“那,我现在取下来。”傅朝盈转身去找梯子,叶嘉沅帮她搬来,又牢牢扶好。
傅朝盈刚上到四个台阶,鬼使神差地回眸看她。
叶嘉沅此刻的眼神,坚定得像是要助她上青云一般,却又深得让人猜不到她在想什么。
傅朝盈莞尔一笑,取下画作,又细心卷好,最后放进紫檀木盒中。
“还有一幅。”傅朝盈指了指大理石台面,“刚画好。”
叶嘉沅抬眸望去,“是你朋友圈那张油画?”
又提到朋友圈。
叶嘉沅站到台面前,傅朝盈的目光落在她清丽背影上,状似无意问了句:“嘉沅姐你点进我朋友圈了吗?”
“嗯。”
答案显而易见。傅朝盈站到她旁边打包,开玩笑说:“那你以后看到,记得给我点赞!”
“我一般不看朋友圈。”叶嘉沅轻轻摇头。
“没关系,”傅朝盈耸耸肩,“反正嘉沅姐已经看过一次啦。”
叶嘉沅抿唇,欲言又止,最终只说了句:“我很少有空。”
傅朝盈浅笑着摆手,“没关系啦。”
临别之际,傅朝盈站在院子门口,目送叶嘉沅离去。
直到车灯消失在拐角处,她才转身回到屋里。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傅朝盈回家吃吴姨热好的儿童套餐。
还没吃两口,就收到叶嘉沅的消息——
【等我出差回来,应该有时间和你吃饭。】
7. 第7枝玫瑰
【等我出差回来,应该有时间和你吃饭。】
不过几小时,叶嘉沅从婉拒到主动发起邀约。
傅朝盈拿起湿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却又不禁猜想:叶嘉沅对她,是否会有一点特殊呢?
擦到右手掌心,傅朝盈动作陡然一顿,又微勾起唇角,继续将那人腕上的温度与触感一并拭去。
接着在对话框中缓缓打下:【好呀,什么时候回来呢?】
没期待她秒回,傅朝盈接着吃夜宵。
果不其然,叶嘉沅在一小时后才回信息,却回的是:【明天上午股东大会,大概下午就能把合同闪送给你。】
叶嘉沅没有回复她有关归期的问题。模糊时间似乎是上位者的特权。
傅朝盈见状,没再多问,只轻摇摇头,客气回了句谢谢。
据傅朝盈所知,近几年来,随着兴叶国际海外业务的逐步拓展,叶嘉沅的主阵地在旧加坡和港城。旧加坡此行甚至都算不上出差。
“哎呀,再不吃就真冷了,小心闹肚子哟。”
吴姨在一旁轻声提醒道。
傅朝盈偏头冲她浅笑,而后收了心神,缓缓吃完夜宵。
希望今夜能睡个好觉吧,她想。
*
隔日上午,傅朝盈到朋友沈观南工作的律所楼下,请她帮忙审查兴叶法务发过来的电子版合同。
合同没什么问题,沈观南准备上楼接着忙工作。
傅朝盈刚想开口约她一起用晚餐,却突然接到大姨的电话。
“小盈,晚上有空吗,跟我和你姐一起吃个饭?”
傅朝盈知道,大姨工作很忙,若不是有事,不会特意喊她吃饭。
虽说大概率还是要聊昨天的事,但这次晚宴,她非去不可。
傅朝盈乖巧应下,随后驱车回家。
今日阳光正好,气温宜人。傅朝盈和吴姨用过午餐后,一起在凉亭里喝咖啡。
傅朝盈以前从没觉得自己是个害怕孤独的人。
可自重要亲人逐一离世后,便愈发恐惧独处。
这会儿就连看个书喝个咖啡,都要黏着吴姨陪。
吴姨知晓她的心思,但也担心她若总是待在家里,怕是要闷坏的。
于是状似无意般提起:“昨天也没把嘉沅小姐留下来喝茶。”
傅朝盈凝着书上的字,没抬眸,“她今天要出差呀,不便久留。”
“那她什么时候能回来嘞?”吴姨好奇。
傅朝盈摇了摇头,轻声回应:“她没说。”
“像嘉沅小姐这样的大老板,一般不会主动透露行程的,这得你去问她才行。”
听到吴姨苦口婆心地说着,傅朝盈无奈抬眸,“我问啦,她没回我。”
吴姨百思不得其解。
按道理来说,叶嘉沅无论出于与小盈母亲、姥姥的私交,还是出于傅家对叶家的恩情,都应该对小盈多些关照才是。
更何况,她那夜的细心与温柔,怎么看都不像是演的。
傅朝盈注意到吴姨欲言又止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她自己也不知道叶嘉沅是怎么想的。
主动约她吃饭,却又不给确定时间。难道上位者都是如此?
傅朝盈微微抿了抿唇,继续看书。
“困啦,要不要去睡会儿午觉?”吴姨注意到她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等会儿应该有份合同要送过来,签完再休息吧。”
吴姨没再多问,只静静陪她一起坐着。
春困秋乏,自然规律。傅朝盈看着书,不知不觉趴在桌上睡着了。
约莫半小时后,院门铃声响起。吴姨料想是合同到了,连忙起身去开门。
傅朝盈迷迷糊糊听到动静,本想再趴一会儿,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沉稳脚步声,而后是清冷一句——
“小盈。”
傅朝盈还没有意识到来人,心脏却早已恍然加速。缓了会儿心神,她才揉着眼睛缓缓起身。
来人……是叶嘉沅?
傅朝盈又轻轻揉了揉眼睛,才确认眼前人正是叶嘉沅——
只见她身着深蓝色西服套装,手中拿着一个牛皮纸袋。
傅朝盈有些意外,“嘉沅姐?你怎么亲自过来了,今天不是出差吗?”
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
叶嘉沅轻一颔首,望向她仍显朦胧睡意的眼睛,唇角勾起微不可察的弧度,解释道:“晚上的航班。”
傅朝盈眨眨眼,抬起手接过合同。
签字笔早就准备好,这会儿直接往上签名。
见她签字时果断利落,叶嘉沅轻声问她:“不看看吗。”
傅朝盈在签字间隙,朝她摇头,“我相信叶家,也相信你。”
话落,傅朝盈低下头继续签字。
叶嘉沅望着她流畅的下颌线,又扫过她微弯的唇角,喉咙不禁微微一动。
傅朝盈签完字,将合同重新放回牛皮纸袋中,却没有递给叶嘉沅,“谢谢嘉沅姐亲自跑一趟,要不要留下来喝杯花茶?”
叶嘉沅朝着她微微颔首,又偏过头看向吴姨:“有劳。”
吴姨原以为叶嘉沅签完字就要离开,所以只给她递了杯温水,这会儿连忙去煮花茶。
傅朝盈唇角微勾,继续看书。她努力将目光集中在纸面上,可余光中叶嘉沅的身影,却怎么也驱赶不去。
她对叶嘉沅太好奇了。
叶嘉沅没有在看她,她在看院子里的花,正看得出神。
没人提起出差,傅朝盈自然也不可能主动去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毕竟,报备行程是亲密关系的开端。
而她们如今不过是互赠画作的交情而已。嗯,还不算熟。
“你喜欢安德娜?”叶嘉沅冷不丁开口。
傅朝盈没有抬眸,只轻嗯了一声。半晌,才抬眸轻声反问:“嘉沅姐也知道她?”
安德娜是一位相对小众的女性作家。
叶嘉沅点头,“看过她的两本书。”
傅朝盈刚想问她什么,却听见一阵陌生的电话铃声响起。
叶嘉沅看了眼手机,却没接电话。
傅朝盈当作没看到,没过几秒,那道铃声再次响起。
在铃声第三次响起时,叶嘉沅终于接了电话。
傅朝盈听到那边是一道娇俏女声,是她的什么人?难道叶嘉沅已经有女友了?
可楚阿姨几乎每次见面都要催叶嘉沅相亲呀。
傅朝盈轻轻摇头,料想是自己多虑了。
吴姨刚好端着花茶过来,“嘉沅小姐这是要走了?”
傅朝盈凝着叶嘉沅渐行渐远的背影,轻轻摇头,又端起一杯花茶,“吴姨我喝。”
没一会儿,叶嘉沅又走到凉亭里来。
傅朝盈抬眸问她:“嘉沅姐是有事要去忙吗?”
“不急。”叶嘉沅再度坐到她身旁,一缕花茶清香瞬间沁入鼻尖。
吴姨向来喜欢与人唠家常,刚才签合同时不便询问,此刻这相对轻松的氛围倒很适合。
“嘉沅小姐今晚出差,坐的是红眼航班?”
叶嘉沅轻轻抿了口茶,“嗯。”
傅朝盈正看着书,脑中闪过一丝不解:旧加坡并不算远,为什么要坐红眼航班?
吴姨乐呵呵地继续问道:“嘉沅小姐工作是不是很忙?这次去旧加坡要待多久呢?”
傅朝盈缓缓抬眸,无奈与吴姨对视一眼,又冲叶嘉沅浅笑,“吴姨喜欢聊家常,不是故意想打探你隐私的。”
这话里,透着淡淡的疏离。
叶嘉沅深深望她一眼,而后又沉声说:“不算什么隐私,大概两个月后回来。”
“这么久啊。”吴姨不禁感慨。
傅朝盈收起书,浅笑,“以前也是,嘉沅姐工作忙,一年也难得见上几回。”
“最近国内政策好,公司重心在转移。”叶嘉沅说着,望向湛蓝天空中的大片云朵。
傅朝盈没忍住,又打了个哈欠。
叶嘉沅注意到,“昨夜没睡好吗?”
傅朝盈点头,“肠胃稍微有点不舒服。”
毕竟昨天没吃晚饭,深夜又吃了快要冷掉的油炸物。
吴姨听说,满脸自责。
叶嘉沅扫了眼桌上的咖啡杯,偏过头朝吴姨说:“下次她肠胃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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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别让她喝咖啡了。”
话音刚落,傅朝盈连忙开口:“我已经好了。”
只是拉肚子而已,她已经喝过蒙脱石散了。
叶嘉沅凝视着她的脸,似乎在确认真实性。
傅朝盈迎上她的目光,却见她缓缓起身,“你先休息。”
“要是去旧加坡出差或者旅游,都可以联系我。”
傅朝盈连忙起身道谢,跟吴姨一起送她到门口,又朝她挥手,“嘉沅姐,一路平安。”
叶嘉沅颔首,“等我出差回来,再请你用晚餐。”
傅朝盈不禁一怔,暗自思忖:叶嘉沅这话的意思是,原本打算今晚请她吃饭?只是因为她肠胃不舒服,所以推迟到下次?
可还没等她深想,叶嘉沅已经上车离开了。
下次,是两个月之后。
也太久了,傅朝盈想。
*
傅朝盈晚上回老宅,和大姨、表姐一起用晚餐。
晚餐前半段在回忆她和叶以安之间的种种,包括大姨对叶以安的破口大骂,和对她的心疼与怜惜。
“你这傻孩子,该早点跟我们讲。”
傅朝盈笑说,“我是怕给你们添麻烦啦。”
“家人之间不就是要相互麻烦的吗!”
傅朝盈又笑了笑,说:“下次一定。”
“还说什么下次呀!下次可得擦亮眼睛!”
傅朝盈不置可否。这点,她自是认同的。
晚宴进行到后半段,大姨又开始关心她的下一步规划。
这才是今晚的正题。
傅朝盈这次很直接:“我打算成立一家艺术经纪公司,做策展、联名、拍卖这些业务。”
大姨听后,有些不解:“你这不是和美术馆的部分功能重叠了吗?那美术馆你不要了?”
“不要了。”傅朝盈语气中的果断与坚决显而易见。
大姨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深入追问,而是将关注点转移到她的新想法上,“你想签老派画家?”
“老派艺术家的作品,大多有专业团队在负责管理。”傅朝盈轻轻摇头,接着说:“我不想局限于水墨画家,也不会只把目光放到国内。”
大姨傅安筠是国际拍卖行高管,艺术家人脉不少。
傅家本就没几个小辈,又只有傅朝盈一人继承了姥姥傅璃的衣钵——大姨没理由不帮她。
果不其然,大姨连连夸赞:“拓展视野是好事。”
“我正好有不少国际艺术家的人脉资源。”
傅朝盈此行,就算大姨不主动介绍资源,她也会主动求。
这会儿刚好如她所愿。
大姨说着又轻拍表姐傅朝华的胳膊,冲着傅朝盈笑说:“你姐志不在此,你赶紧把我这些资源利用起来,免得浪费了。”
傅朝盈冲表姐眨眨眼,又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以后可得仰仗大姨提携啦。”
大姨摆了摆手,“哪里的话,都是一家人。”
又一起细细讨论了些具体想法,大姨突然开口:“下周旧加坡有个艺术家酒会,你要不跟我一起去?”
傅朝盈条件反射般,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叶嘉沅的身影——旧加坡……她不就在那里吗?
此行正巧可以缩短她和叶嘉沅的见面周期,万一太久没刷脸,叶嘉沅把她忘了可怎么办?
傅朝盈即刻点头应下。
*
在前往机场的路上,叶嘉沅的助理汇报工作:“叶总,邀请函已经送到,傅总很开心,说一定会去。”
叶嘉沅点头,又听见助理汇报:“还有,曲总那边又在催。”
叶嘉沅神色平静,“你没跟她说改视频会议吗。”
“说了,但她坚持要面谈。”
助理话音未落,叶嘉沅的手机铃声猝然响起。
一接听,那边就传来一道娇俏女声——
“阿沅~你不是下午的航班吗,怎么又改到晚上啦?”
“有个人要见。”叶嘉沅声音依然沉静。
“谁呀,不会是心上人吧?”对方好奇问道。
叶嘉沅眸光微动,却沉声说:“没别的事就挂了。”
8. 第8枝玫瑰
在叶嘉沅抵达旧加坡的第三天,傅朝盈转发了叶以安发布的分手声明,配文很简单:【各自安好。】
这是她们过往纠葛的彻底结束,也是傅朝盈事业的开篇序曲。
接下来一周,傅朝盈脚不沾地,选定公司地址、注册公司、办理各类执照、装修设计同步推进。
与此同时,微信好友纷纷发来消息,试图探寻她与叶以安断崖式分手的缘由。
但傅朝盈对此一律置之不理,只专注处理与工作相关的消息。
傅朝盈筹备艺术经纪公司的消息迅速在圈内传开。
凭借傅家深厚的人脉底蕴,傅朝盈没费什么力气就签下了几位国内知名艺术家,其中以水墨画家居多,还包括几位书法家。
意外的是,一些本无意联络的姥姥旧识也主动示好。
但因旧加坡艺术酒会举行在即,傅朝盈还没来得及一一拜访,只是初步表达了合作意向。
当傅朝盈和大姨准备动身前往机场时,她才惊觉自己与叶嘉沅的对话还停留在两周前。
这两周里,傅朝盈全身心投入公司筹备,无暇顾及其他,自然也没时间联系叶嘉沅。
而对方更不可能主动找她。
于是两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断了联系,就像从前那样——一年难得见上两面,偶有碰面也只是客套寒暄。
傅朝盈望着眼前对话框里客气疏离的话语,只怀疑那些炙热画面像是一场幻梦。
可即便如此,她也要往这梦里去。
傅朝盈点开叶嘉沅的聊天框,指尖缓缓敲下一行字:【嘉沅姐,我今天飞旧加坡。】
没有给出突然飞过去的理由,自然是希望对方追问。
然而事与愿违,直到飞机起飞,这个对话框里都没有出现新信息。
叶嘉沅或许在忙。
傅朝盈关掉手机,盖好毯子准备躺下休息。
大姨傅安筠一脸担忧,关切问道:“这几天没睡好?”
傅朝盈轻轻摇头,浅浅一笑:“昨天修改装修设计图到半夜。”
傅安筠轻拍她的肩,“还是身体要紧,家里也不缺你那点。”
确实,单凭兴叶那5%的股份,就足够她下半辈子有钱有闲地度过。
可那样又有什么意思呢?
傅朝盈轻应一声,点头示意,“知道啦姨姨。”
傅朝盈闭上双目,脑中却仍在复盘她和叶嘉沅相处的点点滴滴。
叶嘉沅虽然总是给她一种清冷疏离的感觉,但也确实释放出不少积极信号。
总体而言,她有很大的希望能靠上叶嘉沅这棵大树。
休息许久,终于抵达旧加坡。
傅朝盈即刻打开手机查看消息,却见叶嘉沅对话框里静静躺着一条:【嗯。】
连她此行的目的都不问?不是说好来旧加坡可以联系她吗?
傅朝盈深吸两口气,抿了抿唇,合上手机。
恰巧被大姨傅安筠瞧见,“怎么啦小盈?”
傅朝盈微勾起唇角,“熟悉下异国空气啦。”
傅安筠被她逗得一笑,随即轻拍她肩头,“你这孩子!”
此行都由大姨安排好,傅朝盈一路跟着她走,却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她?
傅朝盈不敢确认,直到跟着大姨走近,对方出声打招呼,她才惊觉——
“刘特助?”
叶嘉沅的助理刘娜朝她颔首,“朝盈小姐,好久不见。”
傅朝盈随大姨与她握手,只听见她解释说:“叶总还在开会,特意让我来接您二位去酒店。”
大姨傅安筠驾轻就熟,客气两句后,便领着傅朝盈上车。
傅朝盈悄悄问大姨:“您提前跟嘉沅姐说了我们要来?”
傅安筠摇头,“嘉沅离开南砚那天,给我闪送了两张邀请函。”
然后傅安筠将另一张邀请函送给了她。
傅朝盈瞬间明了,原来叶嘉沅早在收到她消息的那一刻,就知道她是跟着大姨一起来旧加坡参加酒会的。
怪不得不追问她此行缘由。
傅朝盈正沉思间,冷不丁听见刘特助说——
“两位女士,叶总想邀请二位共进晚餐,不知晚上有没有时间?”
傅安筠冲她一笑,“深感荣幸。”
凭叶傅两家之间的交情,叶嘉沅的周到礼数自是不在话下。
抵达酒店后,傅朝盈抬眸望去,莫名觉得熟悉。
“小盈,你还记不记得你15岁生日那年,我们带你住的就是这家酒店。”
这句话瞬间唤醒了她的记忆。
那年她的生日恰逢春节,叶、傅两家人都在,正巧度假跨年。
那也是她生命中,最后一次全家人齐聚的庆生活动。
只是可惜,连照片都没留下一张。
傅朝盈和大姨简短回忆了两句,便办理入住。
两人都是套房,房间挨着,一推开门就能望见大海。
傅朝盈冲了个澡,换上夏装,坐在阳台上吹海风,忽然听到敲门声。
“小盈,是我。”
一道微弱女声透过木门传进来,是大姨来找她。
傅朝盈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打开门,却看到门外站着两个人。
与大姨一同到来的,还有叶嘉沅。
两周未见,她竟然穿上了裙子——深灰色简约的款式勾勒出她优雅又窈窕有致的身姿。
傅朝盈眸中闪过两分惊艳,又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唇角勾起笑,“嘉沅姐,好久不见。”
大姨轻咳一声。
叶嘉沅扫了她衣服一眼,又将目光定格在她头发上,语气平静:“嗯,等你吹干头发,一起去用餐?”
“好,请进。”傅朝盈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转身进了卧室。
直到站在镜子前,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竟然没穿内衣就开了门!
虽然吊带遮住了大半风光,但一举一动间却格外明显。
被大姨看到也就罢了,竟还被……叶嘉沅看到了!
不过,她也许并未察觉。
可是,当傅朝盈准备吹头发时,却发现头发似乎已经被海风吹干了……
所以,叶嘉沅让她进来吹头发只是一个委婉说法。
她发现了。
傅朝盈草草吹了两下头发,又洗了好几次脸来平复心绪。
两分钟后,她终于冷静下来。
傅朝盈换好衣服,打开房门,装作若无其事般,向两人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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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呼:“我们走吧。”
在前往餐厅的途中,傅安筠和叶嘉沅闲聊了些近况,大姨突然打趣道:“怎么突然开始赞助艺术论坛了?”
傅朝盈同样好奇。
在她的印象中,兴叶对高科技领域关注较多,其次是金融领域,这次怎么会涉足艺术领域?
只听见叶嘉沅淡然回答:“前段时间拍了幅画,觉得挺有意思。”
傅朝盈闻声,缓缓抬眸看向她,她说的那幅画是《玉兰图》?
思绪骤然被大姨拍肩打断,“你嘉沅姐特意把《玉兰图》拍下来,你回礼了吧?”
原来大姨也知道《玉兰图》的事。或许叶嘉沅在竞拍前就与大姨沟通过?
所以她把画送来,当真只是为了全姥姥傅璃的遗愿,没有半分旁的意思?
傅朝盈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听见叶嘉沅淡淡开口:“回不回礼是小事,况且小盈已经回赠。”
傅安筠顺势转换话题。
傅朝盈心绪却难平,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她原以为叶嘉沅多多少少对她有一点特殊,还执意要给她回礼。
傅朝盈不动声色地望向叶嘉沅的侧脸,却见她精准看了过来。
蓝调时分,海风轻拂,二人四目相视。
她看到叶嘉沅的瞳孔澄澈、透亮,却又深邃难测。
两人心照不宣地移开视线。
仿若那一刻,遗失了黄昏里的微光。
叶嘉沅作为东道主,带她们去了当地最有名的海景餐厅,还订了最佳位置。
傅安筠连连夸赞她的周到用心,又叮嘱傅朝盈日后多加学习——毕竟她将来也免不了招待和应酬。
话题转移到傅朝盈身上,叶嘉沅的目光落在她身着的蓝色流苏裙上。
这花纹别具一格。
“这个图案是你自己设计的吗?”叶嘉沅沉声问她。
傅朝盈轻轻点头,“图案是我画的,裙子样式是找朋友帮忙设计的。”
叶嘉沅并未深究,又问她:“公司筹备得如何了?”
叶嘉沅作为东道主,掌控着聊天节奏和走向。
傅朝盈顺着她的问题回答,却见她轻轻颔首,“不错,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不用客气。”
送来的资源,傅朝盈自然不会拒绝。
这个话题就此终结。
傅朝盈眺望着落地窗外海浪轻拍海岸,耳畔传来各种国际资讯。
餐厅上菜速度很快,三人安静用餐。
用餐将近尾声,大姨说要去卫生间。
餐桌上只余傅朝盈和叶嘉沅二人。
傅朝盈垂眸剥虾,忽见盘中多了一只剥好的虾仁。
傅朝盈缓缓抬眸,只见叶嘉沅微勾唇角,轻声说道:“我记得我们才两周没见。”
傅朝盈扬起恰到好处的笑,装作没听懂她的话中有话,“谢谢嘉沅姐的虾。”
说完就送入口中。
叶嘉沅深深注视着她,“我竞拍藏品,无需与任何人商量,也不会主动与谁讲。”
傅朝盈心跳恍然加速,再度抬眸望向她。
只见叶嘉沅的神色平静,却仿若看透了她的所有小心思——
“送给你,也不全是为你姥姥。”
9. 第9枝玫瑰
“送给你,也不全是为你姥姥。”
那是为了什么?
叶嘉沅的话音刚落,傅朝盈便凝视着她的眼睛。
一如既往,那双深邃瞳孔中藏着太多她看不清的复杂情愫。
就在傅朝盈等待她的下文时,一道娇俏女声突然插./入——
“阿沅?你也在这里!”
这声音有些耳熟,是之前在南砚时,打电话给叶嘉沅的那个女人?
傅朝盈闻声望去,只见一位明艳的大波浪金发女人正朝她们走来。
这女人外形条件极好,举手投足风情万种。
等女人走近,叶嘉沅神色平静地同她介绍:“曲婧媛,我同事。”
曲婧媛轻哼一声,显然对“同事”这个称呼不满。她直接到叶嘉沅身侧坐下,轻轻撞了下她的肩膀,带着撒娇的语气说:“原来是要和漂亮妹妹吃饭啊,怪不得你都不跟我说原因呢,哼。”
看着对面二人这样的亲密举动,傅朝盈只坐在原位不动,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目光不经意扫过叶嘉沅不动声色避开的肩膀。
但仅此而已,叶嘉沅对于对方的行为并没有太大反应,只简单介绍了句:“这是傅朝盈。”
傅朝盈与曲婧媛对视一眼,冲她浅浅一笑。
曲婧媛看起来绝不仅仅是叶嘉沅所说的“同事”,在没弄清楚关系前,傅朝盈决定扮演一个不善社交的i人角色。
没说两句话,大姨回到餐桌前,与曲婧媛寒暄两句,三两句介绍完人物关系。
随即又笑着调侃叶嘉沅:“小沅也到了该考虑个人问题的时候了哈。”
听到这句话,傅朝盈心脏恍然一紧,转眸望向叶嘉沅,只见她脸上依然保持着一贯的淡然。
还没等到叶嘉沅回应,曲婧媛就轻笑一声,抢先开口:“阿姨觉得我怎么样?和阿沅般配吧?”
大姨被激起了些许八卦之心,望了眼曲婧媛,又望向叶嘉沅,笑着附和:“很配。”
尽管这只是句玩笑话,傅朝盈还是留意着叶嘉沅的神态变化,却又听见曲婧媛问:“妹妹觉得呢?”
傅朝盈微微偏头直视叶嘉沅,唇角勾起点深深笑意,“嘉沅姐喜欢就好呀。”
望着眼前“乖巧懂事”的妹妹,叶嘉沅眸中闪过两分不易察觉的笑意,转头问曲婧媛,“你还不去那边吗?”
曲婧媛施施然起身,却又搭上叶嘉沅的肩膀,“你呢,正巧陪我去敬杯酒呗。”
曲婧媛那边宴请的是重要合作伙伴。
叶嘉沅点头应下,并嘱咐傅安筠和傅朝盈可以随时联系司机送她们回去。
叶嘉沅又将司机的手机号发给傅家二人,而后才随曲婧媛一同离开。
等大姨去参加下半场酒局后,傅朝盈独自坐在落地窗前的休闲区等待叶嘉沅归来。
窗外乌云翻滚,月亮几乎被遮掩得看不见了。
借着微弱的月光,傅朝盈眺望海浪,却只能瞧见灯光下的浅浅一隅。
“小盈。”
一道清冷声线将傅朝盈从沉思中唤醒。
等她回过神来,只发现叶嘉沅已经走到她身后,深情似乎比平日里多了点柔和。
大概是饮了酒的缘故,傅朝盈暗自猜测。
叶嘉沅没问她为何独自一人在这里等她。
傅朝盈欲盖弥彰地解释大姨先行离开的事,随她一起乘电梯下楼。
密闭空间中,周围安静得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以及电梯运作的轻微嗡鸣。
“怎么不先回去?”叶嘉沅突然开口。
傅朝盈轻声说,“你也没让我等太久呀。”
接着又补充了句:“嘉沅姐跟同事关系还挺好的。”
似是闲聊,又像是试探。
叶嘉沅转眸望她一眼,目光深邃,又带着几分探究,“嗯,我们是大学同学。”
大学同学、同事,无论哪一个词似乎都跟“女朋友”毫不沾边。
傅朝盈笑意愈深,故意轻扯叶嘉沅不知何时解开的衣袖,“刚刚你的话还没讲完。”
叶嘉沅垂眸望着她的动作,唇角闪过一丝弧度,问她:“哪句?”
傅朝盈还是耐心提醒:“送《玉兰图》给我那句。”
“哦……”叶嘉沅似乎想起来了。
傅朝盈抬眸望着她,等她讲出下一句,却见她缓缓凑近自己耳畔,湿热气息骤然而至——
“秘密。”
傅朝盈浑身一震,耳畔尽是她清冷而富有磁性的嗓音。
短短一瞬间,傅朝盈恍然入梦。
而叶嘉沅说完便离开,与她恢复成合适的社交距离,那阵奇怪的感觉也逐渐消散。
“下次再告诉你。”叶嘉沅淡淡一句。
傅朝盈不禁想,叶嘉沅总是给人一种琢磨不透的感觉,比如她主动解释送画不全为姥姥,却又不阐明具体原因。
满脑子都在深思,傅朝盈都没意识到自己心跳悄然加速。
在回酒店的路上,叶嘉沅接了个工作电话,依旧维持着一副波澜不惊、淡然处之的样子。
到达傅朝盈房间门口时,叶嘉沅才终于处理好工作,“我也住在这里,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礼数仍旧周到得让人挑不出毛病。
傅朝盈趁机问她:“那你明晚也会出席酒会吗?”
叶嘉沅摇头,“我明晚有个重要会议,你跟着筠姨一起。”
没再多问,傅朝盈与她点头道别,“晚安。”
可就在她准备关门之际,叶嘉沅再次开口:“今晚有雷雨,记得锁好窗户。”
稍作停顿,叶嘉沅又补充一句:“如果怕的话……你大姨那时候应该回来了。”
傅朝盈听出她话中的关怀,心中一暖,随即柔声答谢:“谢谢嘉沅姐,这么小的事你竟然还记得。”
“嗯,晚安。”叶嘉沅转身离开。
*
正如叶嘉沅所言,一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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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雷暴雨如约而至。
狂风暴雨呼啸着拍打窗户,电闪雷鸣混合成恐怖的BGM。
傅朝盈已经洗过澡,此时坐在沙发上,静静盯着电视屏幕上的诡异画面,不眨眼。
在数次电闪雷鸣之后,傅朝盈终于转眼看了下窗外。
位处高楼,窗外自是什么都看不见的,但她早已不是那个害怕打雷的小姑娘了。
这几年来,她习惯在无数个雷暴雨天气里独自看恐怖片,这种恶劣天气再也无法将她拉入恐惧牢笼中。
反倒是在做一些寻常小事时,她更害怕独处。
或许是因为,在前二十年的人生里,母亲和姥姥给予她的爱太多。
让她勇于直面恐惧,却又怀念日常温馨。
一阵电话铃声打断傅朝盈的思绪。
傅朝盈拿遥控器暂停电视画面,而后才起身去拿手机,却见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是“叶以安”。
傅朝盈毫不犹豫地挂断,两分钟后,又收到她发来的微信:【我听妈妈说你和傅姨一起来旧加坡了。今晚天气不好,如果你害怕,我可以来陪你。】
傅朝盈望着手机屏幕,冷笑一声。
叶以安在那个暴雨夜出门与另一个女人纠缠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她会害怕呢?
傅朝盈抬手将她的微信拉黑,又熄屏,却想起叶以安用的是“来”字,她也在旧加坡?
又一阵雷鸣过后,微信消息提示音再度响起。
傅朝盈拿起手机看了眼,发现是大姨发来的:【天气不好,我今晚就在这边休息了,照顾好自己/抱抱】
傅朝盈脑中恍然想起叶嘉沅临走前的叮嘱,嘴角微微扬起,拨了个电话出去——
“沅姐姐,我害怕……”
傅朝盈刻意压低声音,又带了几分颤抖,试图传递更多的情绪信息。
电话那头传来叶嘉沅沉稳又温和的声音:“我在。”
短短两个字,却莫名让人安心。
傅朝盈心念微动,又沉默了会儿,才扭捏开口:“沅姐姐……你那边有空房间吗?”
叶嘉沅正盯着窗外的闪电,似乎要劈到眼前。
再次关上浴室窗帘,叶嘉沅收回视线,轻声问了句:“你大姨还没回来吗?”
傅朝盈轻嗯了声,“她说今晚不回来了。”
叶嘉沅取了干毛巾擦拭身体,思考片刻,而后才沉声开口:“我这有空房间。”
傅朝盈脑中瞬间闪过一幅旖旎画面,喉咙略微干涩,故作犹豫反问她:“我看天气预报,一整晚都有雷暴,沅姐姐那边方便吗?”
重点是在最后一句话。
窗外又打了声闷雷,傅朝盈全神贯注地等待回应,但电话那边却迟迟没有声音。
“沅姐姐?”
不知是否信号不好,傅朝盈试探性地唤她,却听见那边传来一声极低的笑声。
“我单身,没什么不方便的。”叶嘉沅的回答简洁明了。
10. 第10枝玫瑰
挂了电话,窗外的雷声愈加震耳欲聋。
傅朝盈转身进卧室换衣服时,脑海中依然回荡着叶嘉沅的那句“我单身,没什么不方便的。”
简单一句话,却承载着太多解读的空间。
傅朝盈清空思绪,整理好随身物品,却在开门的瞬间,一眼就瞧见门外的身影——是叶嘉沅来接她了?
傅朝盈心尖一颤,恍然抬眸,却见对方是一陌生女人,正冲她点头微笑,“您好,我是叶女士的管家,她请我来接您。”
傅朝盈微微颔首,“有劳。”
叶嘉沅怎会亲自来接她?傅朝盈不禁自嘲一笑,觉得自己太过痴心妄想。
管家带她上了另一部专属电梯,又将她领到叶嘉沅的门口,并直接帮她按响了门铃。
随着门缓缓开启,一阵淡雅的玉兰花香气扑面而来。
傅朝盈不禁屏住呼吸,抬眸间只见叶嘉沅正裹着浴巾,白皙肌肤上还残留着未完全擦干的水珠,那脖颈上的水珠仿佛正缓缓滑向……沟壑间流动——显然刚刚洗完澡。
“请进。”叶嘉沅的清冷声线响起,傅朝盈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又轻声问:“沅姐姐……会不会有点打扰你?”
傅朝盈在心中暗自猜测,刚才打电话的时候是否真的打扰到叶嘉沅洗澡,但她在洗澡的时候也能接电话?
“没有。”叶嘉沅视线扫过她怀中的小熊,眸中掠过两分微不可察的笑意,微微侧身给她足够的空间进入。
傅朝盈望着眼前的宽阔客厅,转身问她:“沅姐姐……你一直住酒店吗?”
听到称呼,叶嘉沅眼中闪过两分深意,轻声应了句:“是啊。”
她的平静语气中莫名透着些许孤寂或失落,但很快又被一抹淡淡的笑容掩盖。
叶嘉沅指着右侧的房间说:“你住那间吧,我去吹个头发。”
傅朝盈推门而入,发现里面空无一物,没有半点生活气息。
在她垂眸看向那张大床时,敲门声突然响起。
“床品是昨天新换的,如果你介意的话,我现在可以请人再换一套。”叶嘉沅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傅朝盈转身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她湿发披肩的模样,连锁骨处都沾染了些许湿气,这种半..裸状态莫名散发着一种诱.人的美感。
傅朝盈连忙移开目光,望着她的眼睛浅笑,“不介意,还要谢谢沅姐姐收留我呢。”
“客气。”叶嘉沅再度转身而去,步伐带起一阵淡淡香风。
傅朝盈深呼吸口气,转身进了房间换上睡裙。
出来找水喝,却冷不丁听见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不是她的手机。
傅朝盈很快便找到角几上的手机,来电显示是“刘欣”,大概是叶嘉沅的助理刘特助?
傅朝盈拿着手机,轻轻敲响叶嘉沅的房门。
连敲几次后,叶嘉沅的脸才从门后露出,傅朝盈将手机递给她,“你的电话。”
叶嘉沅目光扫过她的睡裙,道谢接过手机。
傅朝盈回到客厅沙发上坐着喝水,却不禁疑惑——为什么叶嘉沅在洗澡的时候能接到自己的电话,而吹头发的时候不带手机?
这个问题恐怕是不会有答案的,因为她不会去追问。
没几分钟,那道门再次打开。叶嘉沅看到她独自坐在客厅,又偏头望向窗外的电闪雷鸣,轻声问:“还怕吗?”
傅朝盈可怜巴巴地点点头。
叶嘉沅走到她身侧,注视着她手中的水杯,温声询问:“要不要喝牛奶?”
傅朝盈摇头,“不用,谢谢沅姐姐。”
此时叶嘉沅已经吹干头发,乌黑柔顺的发丝散落在肩头,配上她宽松的睡衣,平添了几分烟火气。
这还是她们第一次在如此私密的居家场合独处。
傅朝盈仍盯着她的眼睛,似乎在期待她主动说些什么,却听见她说:“喝杯热牛奶,睡眠会好些。”
叶嘉沅好似完全没看懂她的意思。
傅朝盈偏头乖巧地说:“不用麻烦的……”
话虽如此,但她声音轻得像是要碎了。
叶嘉沅望着她愈发苍白的脸庞,感觉她像是欲言又止,“嗯?”
“沅姐姐……我可以去你卧室睡吗?”傅朝盈略不好意思地转开视线,“我睡沙发也可以,只是想房间里有人。”
叶嘉沅注视她两秒,又转眸望向窗外的闪电,轻嗯了声,“来吧。”
傅朝盈眸光骤亮,瞬间抬眸与她对视,却敏锐捕捉到她温和眼神中似乎隐藏着别样含义。
傅朝盈连忙起身,“那我去拿枕头。”
却不料起得太急,傅朝盈身体突然失去平衡,瞬间往旁边倒去,却被一只温暖有力的手及时抓住。
下一瞬,她整个人便跌进了叶嘉沅的怀里,微浓的玉兰花香瞬间将她包裹住。
两人猝不及防地四目相视,傅朝盈只觉得心跳陡然加速,浑身轻轻一颤。
叶嘉沅那双眼里装了许多情愫,她看不清,却又被吸引。
“当心。”傅朝盈耳畔骤然响起她的沉声,随即被她扶稳。
傅朝盈轻轻捏住她的手腕,“谢谢沅姐姐。”
说完又不动声色地放开。
叶嘉沅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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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笑意。
傅朝盈拿着枕头走进叶嘉沅的房间时,手里还多了个棕色小熊——是楚阿姨在她15岁那年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叶嘉沅再次注意到那个小熊,“你还留着。”
傅朝盈点头,“我一般出门都会带上它。”
叶嘉沅眼中掠过两分深意,却没开口。
叶嘉沅的房间被布置得井然有序,显然她在此常住。
可按照叶嘉沅的经济实力,大可以在旧加坡置办多处房产……何必住在酒店呢?傅朝盈想不明白。
傅朝盈径直往床边的沙发走,却被叶嘉沅喊住,“床很大,分睡两侧即刻。”
傅朝盈心尖微颤,眨了眨眼,轻轻点头。将枕头摆放在靠近自己的一侧,中间刻意留出了很大距离。
即便同床而眠,也跟分睡两张床也没什么区别。
傅朝盈将小熊放在两人枕头之间,又见她拿出一床空调被,冷不丁听见她问:“你看要不要请人来换新床品?”
傅朝盈摇摇头,“不用啦。”
随即一道轻声落下:“那关灯了。”
两人虽然分睡两张被子、两个枕头,可傅朝盈盖着叶嘉沅用过的被子,鼻前萦绕着熟悉的玉兰香气,像是窝在她怀里一般——就如先前跌入怀中那般亲密。
窗外大雨淋漓、雷声落起,屋内床品柔软、暖香萦绕。
心间骤然安定,傅朝盈听着她清浅的呼吸声,不知何时进入了梦乡。
却在睡梦中,耳畔隐约传来手机振动声,随后便是窸窸窣窣的起床声,以及轻轻关门的动作。
*
叶嘉沅被振动声吵醒,即刻挂断电话。
借着微弱的光,凝望着傅朝盈睡梦中的安静容颜,目光停留在她怀中紧紧抱着的棕色小熊上。
忍不住抬起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但仅停留两秒便毅然收回。
良久,手机振动声再次响起,叶嘉沅才不得不起身,关上了门。
接通电话那一刻,听筒中传出的声音嘈杂,风雨声很大,大得要将对面的话音淹没。
叶嘉沅声音平静:“抱歉,我没办法过去。”
“为什么?”那边的女人近乎歇斯底里。
叶嘉沅沉默几秒,才沉声道:“因为有重要的人要陪。”
语气平静却坚定。
挂断电话,叶嘉沅转身进了卧室,轻轻躺到床上。
耳畔突然响起一声惊雷,叶嘉沅下意识偏头看向右侧,却猝然被一具温热柔软的躯体翻身抱住。
她听见怀中人轻声呢喃:“姐姐……你别走。”
11. 第11枝玫瑰[有新增]
“姐姐……你别走。”
傅朝盈这声音轻得几乎像一声叹息,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脆弱与眷恋。
湿热呼吸悄然拂过叶嘉沅的脖颈,不可控地激起一阵难以察觉的颤栗。
世界仿佛骤然安静下来,空气中的每一丝温度与声响都变得格外清晰。
借着角落地灯的微弱光芒,叶嘉沅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上。
她的视线缓缓划过——从光洁的额头,到高挺小巧的鼻尖,再到水润饱满的唇珠,以及那两瓣微微颤动的粉唇……
叶嘉沅的脑海中无意识闪回那晚的暧昧画面,恍如昨日。
同样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同样是在最为亲密的床.榻之间,傅朝盈携着微微酒气闯入她的世界,用那湿热的舌尖探入她的齿间。
那一瞬间的感觉太过真实,以至于数日之后的今天,叶嘉沅回忆起来仍旧心口一紧,呼吸略微紊乱。
窗外再度响起一道震耳欲聋的雷鸣,叶嘉沅猛然回神,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一颤。
傅朝盈毫无防备地向她凑近,几乎快要吻到她的唇上。
叶嘉沅盯着她近乎完美的唇型,呼吸陡然停滞一瞬,但没两秒便迅速作出反应。
叶嘉沅轻轻往后一退,同时将腰上环着的手温柔但坚决地拉开、放好。
这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仿佛早有预案。
做完这一切,叶嘉沅深呼吸了口气,试图平复自己恍然加速的心跳。
*
第二天一早,傅朝盈从睡梦中悠悠转醒,身旁空无一人,只余一抹淡淡的玉兰香气。
她记得自己在叶嘉沅接完电话回来后,主动投入她的怀抱。那后来呢?她就这样抱着叶嘉沅睡了一夜吗?
傅朝盈穿好拖鞋轻步走出房门,轻声唤她:“沅姐姐?”
无人应答,却见茶几上留有字条:【我去上班了,可以用内线叫早餐。——叶嘉沅】
字如其人,沉稳又锋利。
傅朝盈眉眼微弯,将字条拿起,拨通内线。还没来得及讲话,只听见一道略微熟悉的女声:“傅小姐,您好,这边需要为您准备什么早餐?”
是叶嘉沅的住房管家。
点完云吞面和茶叶蛋,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是大姨打来的电话。
“小盈,你在哪里呀?”
“在等早餐。”傅朝盈唇角微弯。
大姨傅安筠以为她在酒店餐厅,简单寒暄后给了她一个地址,让她中午赴宴。
同席人员都是大姨的朋友,傅朝盈乖巧应下。又转身进了叶嘉沅的卧室,将被子叠好,取走自己的枕头和小熊。
这间卧室又恢复成她从未踏足过的模样。
傅朝盈去另一间卧室取出随行包,从中拿出一瓶香水,在空气中轻轻按了两泵。
叶嘉沅的卧室瞬间充盈着淡雅的玫瑰花香——是傅朝盈常用的香水。
她满意地勾起唇角,轻轻带上房门。
傅朝盈刚从卧室出来,正要收拾自己的随行物品时,手机屏幕忽然亮起。
是叶嘉沅发来的消息:【还在吗?】
傅朝盈眉眼微弯,指尖轻点屏幕准备回复,却又见她发来一句:【方便帮我扫描一份文件吗?在书桌上。】
傅朝盈回复了个“ok”的表情包,转身走进她主卧旁的长廊,在尽头找到她的书房。
阳光穿过落地窗洒进来,照亮了半面书柜,整个空间散发出一种静谧而温暖的氛围感。
傅朝盈径直走向落地窗前的书桌,很快找到了那份文件。
不过几页纸,扫描起来很快。
傅朝盈刚给她发完,恍然抬眸,却定睛看到一抹明亮的色彩——
那是一幅画——她送给叶嘉沅的油画。
一幅充满朝气却又略显笨拙的油画,挂在书桌正对着的白墙上。
与低调奢华的装修风格格格不入,却又与她书房的氛围感融为一体。
傅朝盈呼吸猝然一滞,手中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是叶嘉沅发来的“谢谢”。
傅朝盈的心跳陡然加快几分。
叶嘉沅将她的画挂在自己日日都能看见的地方,就像她将叶嘉沅送她的画放在床头那样。
叶嘉沅这是在给她回应吗?
傅朝盈脑海中浮现出数个旖旎画面,那些未说出口的话与未曾实现的动作交织在一起,她恍惚不定的念头在脑中恍然坚定——
她想探索叶嘉沅对她的特殊可以到哪一步,抑或是,叶嘉沅对她是否真的怀有不一样的感情。
*
中午,傅朝盈随大姨赴宴。席间,她举止得体,恰到好处地接话,给与宴宾客留下很好的印象。
但晚上的酒会,才是正儿八经的社交战场。
大姨有自己的社交任务,只嘱咐她别喝多了,余下的便自己安排。
傅朝盈端起一杯红酒,站在角落复习了几句常用的社交英语,随后主动与两位国际油画艺术家攀谈起来。
对方对华夏水墨画表现出浓厚兴趣,说希望下次有机会赴南砚考察。
傅朝盈欣然邀请,同她们自然地交换了联系方式。
结束对话,傅朝盈转身要寻找新目标,肩膀却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傅小姐,好巧。”来人是国风新秀服装品牌的主理人云济,曾找她谈过联名合作。
但那时傅朝盈因为叶以安曾与她们合作过而婉拒了对方。
此时重逢,傅朝盈唇角扬起恰到好处的笑,“云小姐,好久不见。”
两人轻轻握手。
云济没有提及此前未能达成合作的遗憾,而是热情地同她介绍明天的时装展览会,对她再次提起邀约。
傅朝盈想起,几天前就收到过对方的邮件,她没回复,没想到人家竟然再次邀请她。
傅朝盈心中稍作权衡,点头应允,“荣幸之至。”
傅朝盈深知,不该因为叶以安而对这个品牌抱有偏见,更何况人家三顾茅庐。
没聊多久,主持台那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女声,傅朝盈抬眸望去,是昨夜见到的那个女人,叶嘉沅的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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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大学同学,曲婧媛。
叶嘉沅说她今天没空,无法亲自出席。
兴叶国际作为此次论坛和酒会的赞助方,自然是要派代表上台讲些场面话的。
曲婧媛张扬又风情万种,像是夜里最亮的星星,自然引起全场注目。
傅朝盈凝望着她的身影,却又不禁思考,叶嘉沅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还没等傅朝盈深思,就听到不远处传来——
“阿盈,找到你了。”
叶以安身着酒红色长裙,缓缓走至她身前。
傅朝盈没有回头,挪到酒台旁边,却见她跟了过来。
“我写给你的信,你都拒收了。”叶以安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卑微,“阿盈,我跟她已经断得一干二净,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傅朝盈转过头,神色平静,淡淡一句:“叶以安,我不喜欢吃回头草。”
声音虽轻,语气却极为肯定。
叶以安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几个身穿套装的女人打断——
“小叶总?”
她们认出了叶以安,纷纷围上来寒暄。
傅朝盈懒得参与她们的虚与委蛇,正要转身离开,却被其中一女人拦住:“傅小姐去哪里呀?不跟小叶总一起吗?”
傅朝盈没有理会,试图甩开对方的手掌,却听见两道尖锐的声音讽刺:
“她们不是分手了吗……怎么还一起参加酒会?”有人小声嘀咕。
“这不显然的吗,和平分手,蹭蹭前任的资源怎么啦?”
这两个女人一唱一和,“啧啧”声不断。
前任的资源。她们以为是叶以安带她来的。
傅朝盈强忍心火,冷冷地扫视众人一圈,却发现叶以安好像并没有开口澄清的意思——或许叶以安当真幻想,是凭借她这层关系,兴叶才会给她傅朝盈发送邀请函。
傅朝盈心里再度涌上一股无名怒火,深呼吸两口气强压下来,正打算转身而去,身体突然一颤——
她竟撞进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里。
鼻尖瞬间灌满熟悉的玉兰香,又混杂着些许咖啡香气,傅朝盈呼吸一滞,耳畔传来清冷的嗓音:“蹭谁的资源?是我亲自邀请的傅小姐。”
叶嘉沅抬起左手自然地搭在傅朝盈的肩头,右手握着红酒杯,神色自若又气场强大。
四周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望着举止亲密的两人,那几个嘴贱的女人顿时哑口无言,叶以安也错愕得说不出话来。
傅朝盈微怔,随即又反应过来,抬眸迎上叶嘉沅的视线。
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神秘不可测,却让傅朝盈心跳恍然加速。
周围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天呐,叶总亲自邀请?”
“怪不得傅朝盈说不吃回头草……”
“人家是攀上更好的高枝了!”
此起彼伏的八卦声中有个不同观点:“好刺激,这是……妹妹分手,姐姐捡漏?”
但傅朝盈脑中却只有一个疑惑:叶嘉沅怎么突然出现了?她不是说不来吗?
12. 第12枝玫瑰
叶以安望着叶嘉沅搭在傅朝盈肩上的手,神色黯然,“姐,你怎么来了。”
叶嘉沅的视线只是轻轻一扫,淡淡应了句:“工作提前结束。”
再无多言,叶嘉沅无视众人投来的目光,微微垂眸,盯着傅朝盈那双澄澈的眼睛说:“傅总在找你。”
这显然是一个巧妙的借口。
傅朝盈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冲着不远处刚认识的朋友轻轻颔首,莞尔一笑,“失陪。”
两人并肩而行,步伐从容。
傅朝盈跟着叶嘉沅径直往出口走去。不知何时,肩膀上的力量感骤然消失,鼻前残留的玉兰香气似乎也逐渐飘远。
傅朝盈心跳陡然一空,不由自主地偏头望向叶嘉沅,却被她清冷的嗓音唤回思绪:“刚刚怎么不回击?”
傅朝盈眸光微黯,略显失落,但很快便移开视线,轻声呢喃:“在这样的场合不合适。”
声音轻得快要听不见,只如夜风拂过耳畔。
叶嘉沅定定望了她一眼,注意到她脸颊至脖颈间泛起的粉色,又不动声色移开视线,“今天兴叶是赞助商,无须顾虑场合。”
“不要忘记你是兴叶的股东。”她的语气中带了两分柔和。
“那……我也得顾及兴叶的名声呀。”
傅朝盈语调乖巧,眉眼处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那我还要代表公司谢谢你?”
叶嘉沅难得开一次玩笑,傅朝盈心念一动,不禁轻轻扯她的衣袖撒娇,“还好姐姐来了。”
她唤她姐姐。不是在电闪雷鸣的恐惧之时,亦不是醉酒后的情之所至。
叶嘉沅垂眸盯着她扯着她衣袖的纤细手指,喉咙微动。半晌,才轻嗯了声。
没两秒,傅朝盈悄然松开手,自然转向下一个话题:“那姐姐,兴叶的股东有什么特权呢?”
叶嘉沅言简意赅却又极为专业地同她介绍。
总结起来,最重要的便是两项权利,分红权和表决权。
“那我也要参加股东大会吗?”傅朝盈好奇地眨眨眼,模样乖巧又灵动。
叶嘉沅点头,“后天就有,你想来也可以。”
“可是我除了姐姐,谁都不认识呀。”傅朝盈望着眼前的宾利轻叹声气,可以说是人生地不熟了。
等两人上了车,叶嘉沅都没回她这句话。
车厢内陷入短暂的安静,傅朝盈刚想换个话题破冰,却听见身旁传来清冷一声——
“我看你刚刚如鱼得水,想必一个小小的股东大会也难不倒你。”
傅朝盈愣了一下,随即歪头看向叶嘉沅,眨眨眼装傻,“有吗?”
叶嘉沅并未抬头,依旧专注地盯着手中的平板,却轻轻嗯了一声。
她的声音很轻,却莫名让人嗅出一丝情绪波动。
傅朝盈脑中无端浮现出早上看到的那幅油画,眉眼微弯。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打破了这处微妙氛围。
傅朝盈接起电话。是大姨傅安筠找不到她,担心她喝多了。
“就喝了一点点酒,我刚刚碰到嘉沅姐,跟她一起走了。”傅朝盈的声音乖巧,随即将手机递给叶嘉沅。
两人寒暄几句,叶嘉沅将手机还给她。
傅朝盈在伸手接过手机的一刹那,刚好触到她的温热指尖。但还没来得及细细感受,对方已经抽回了手。
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起来,傅朝盈顺势而问:“姐姐你饿吗?”
叶嘉沅的视线从屏幕上抬起,又望向她,“你饿了?”
傅朝盈重重点头,满眼期待地望向她,却听见她淡淡一句:“我没有吃夜宵的习惯。”
很好,很有原则。
傅朝盈嘟囔了句:“好吧。”
语气带着些许失落。
叶嘉沅似乎听出来她语气中的失落,又问道:“打包可以吗。”
傅朝盈瞬间惊喜抬眸,“可以!”
叶嘉沅给司机报了个地址,似乎是条热闹街道。
“你应该会喜欢。”
傅朝盈没追问,等到了地方,才知道叶嘉沅为什么会这么说。
因为,叶嘉沅带她来了夜市。
傅朝盈望着叶嘉沅身上价值不菲的礼服,又将目光定格在窗外人声鼎沸的夜市中,艰难开口:“要不……换个地方?”
只见叶嘉沅摇头,“不用。”
话音一落,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刘特助开始报菜名。
傅朝盈简单点了两份,就见刘特助下车。
傅朝盈好奇问道:“她怎么这么熟悉?”
“她女朋友喜欢吃,经常来逛。”叶嘉沅简单解释。
傅朝盈闻言,轻笑感慨:“那她女朋友好幸福哇。”
话音未落,傅朝盈便迎上叶嘉沅的深邃目光。只一瞬,她又低下头继续看文件。
等着无聊,傅朝盈打开手机回自己的消息。
她频繁、快速打字的动作引起了叶嘉沅的注意。
叶嘉沅轻咳了声,“你用的是什么香水。”
傅朝盈没抬眸,只答了句:“玫瑰之水。”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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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香时间还挺长的。”
傅朝盈抬眸望她,状似无意地追问了句:“嗯?”
叶嘉沅直视着她的眼睛,淡淡一句:“我卧室里都是这个味道。”
傅朝盈心尖一颤,面上却故作轻松地笑问:“那你觉得这个味道怎么样?”
还不等叶嘉沅回答,刘特助就已经带着香气扑鼻的食物回来了,“嘉沅小姐,给。”
“谢谢刘姐姐!”傅朝盈伸手接过食物。
听她甜甜一句“刘姐姐”,叶嘉沅不动声色扫她一眼。
汽车驶向酒店,傅朝盈悄悄看了眼天气预报,看完又即刻熄屏。
却在余光里瞥见叶嘉沅的平板页面,上面赫然是一张房产平面图。
抵达酒店,两人下车。
傅朝盈轻提起夜宵,略显不好意思地问她:“可以去你那里吃吗?”
这是一个无厘头的请求。
叶嘉沅偏头望她,示意她给出原因。
“我怕……”傅朝盈话音一顿,想到今日晴空万里,又换了个理由,“我有点不习惯一个人吃饭。”
傅朝盈微低下头,小声补充:“我不会打扰姐姐工作的。”
叶嘉沅微微颔首,见她垂眸,又轻嗯一声。
“那就打扰姐姐啦!”傅朝盈语气轻快。
叶嘉沅无奈一笑,刷卡带她上楼。
这是傅朝盈第二次来到叶嘉沅的住处,趁着此刻气氛轻松,随口问道:“姐姐怎么不在这里安家?”
“很少有家人过来,安家与否没有区别。”叶嘉沅的回答云淡风轻。
傅朝盈不住疑惑,她刚刚不是在看房产吗?
叶嘉沅进了书房办公。
傅朝盈坐在餐桌上吃夜宵,却见她拿了电脑出来。
傅朝盈目光随她移动,以为她要到阳台,却见径直往这边走来,而后在她对面坐下。
傅朝盈眨眨眼,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叶嘉沅这是要……陪她吃饭?
傅朝盈轻声开口:“姐姐你可以不用管我的。”
“无妨。”叶嘉沅的指尖在键盘上轻敲,神情专注。
等她吃完夜宵,叶嘉沅也没分神。
傅朝盈坐着静静发呆,忽然,一阵闷雷从远方传来。
天气预报诚不欺她,这个点果然打起了雷。
傅朝盈眸光一闪,故作慌乱地巴巴望向叶嘉沅——
“好像又在打雷,可以继续在姐姐这里借住一晚吗?”
叶嘉沅眸中泛起微不可察的涟漪,注视她两秒,才缓缓点头应允。
13. 第13枝玫瑰
傅朝盈已经就餐完毕。
叶嘉沅准备回书房办公,却在转身的瞬间,窗外骤然亮起一道闪电。紧接着而来的是一声闷雷,如寂静山间响起的晨钟暮鼓,震耳欲聋。
叶嘉沅放慢步伐,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直到她快走到书房门口,身后依然一片寂静,仿若整个空间中只有她一人。
叶嘉沅不由自主地转身,却见长廊尽头的傅朝盈像一尊雕塑般伫立,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一时间四目相视,叶嘉沅敏锐捕捉到她眸中闪过的恐惧。
某种柔软情愫在心间悄然蔓延,叶嘉沅停下脚步,温声同她说:“我书房里有很多书。”
傅朝盈如同被解咒,朝她扯出一道苍白的笑,“那……”
叶嘉沅微微颔首,“进来随便看。”
傅朝盈眸光亮起,快步向她走来。
叶嘉沅就这样站在走廊的另一端,静静等她。仿佛是以这样一种方式,接住她所有的不安和恐惧。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入书房。
落地窗前的窗帘还没来得及拉上,傅朝盈一眼便瞧见窗外黑压压的天。
书房内灯光如昼,反光的落地窗玻璃里倒映出两人的身影。
傅朝盈心念一动,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墙上那幅油画,轻声感慨:“姐姐好像真的很喜欢这幅画。”
叶嘉沅随她的视线望去,语气平淡:“屋子里太沉闷了,这幅画正好调节下气氛。”
傅朝盈唇角微扬,没有追问。
走到书柜前随手抽了本书,转身却发现窗前只有一张无靠背的沙发。
“要是有一个摇摇椅就好了。”傅朝盈状似无意地感叹。
叶嘉沅抬眸,视线从电脑屏幕上转向她,抬手拨了个电话:“嗯,拿张新摇椅过来。”
“姐姐真好!”傅朝盈语气轻松,眉眼弯弯。
叶嘉沅注视她片刻,语气淡然:“是本来就有的,我不喜欢,就让人搬走了。”
她不喜欢。
这句话引发傅朝盈的思考:她和叶嘉沅的喜好似乎大相径庭。
沉默太久,叶嘉沅抬眸望了她一眼,却见她已经低头开始看书。
时光静悄悄流逝,摇摇椅已经搬来,两人各自忙碌。
傅朝盈看书入神,直到口渴准备去倒水时,才抬眸望见,叶嘉沅不知何时已走到了她的身边——站在落地窗前,凝视着窗外。
灯光勾勒出她优雅的侧脸轮廓,迷人又神秘。
傅朝盈盯着她的侧脸,不知不觉便入了神。
叶嘉沅所做的每一件事、每一句话似乎都有深意,却从不道破。
“看完了?”叶嘉沅轻声问她,目光自然地落在她脸上。
傅朝盈回过神来,冲她浅笑,“还没,想去倒杯水。”
傅朝盈说着便起身,尽管动作再缓慢,摇摇椅仍旧剧烈晃动。身体失去平衡的瞬间,一双温暖又熟悉的手将她稳稳扶住。
“抱歉,我没站稳。”傅朝盈抓着她的手腕起身,却在站稳的刹那,突然向前一倾。
傅朝盈的湿热呼吸透过薄衬衫打在肌肤上,叶嘉沅呼吸骤然一滞,而后听见她问——
“姐姐,你身上怎么有这么重的咖啡味?”
傅朝盈抬眸,盯着她的眼下,似乎是在寻找她没有休息好的证据。
叶嘉沅面不改色:“衣服上不小心蹭了点咖啡。”
傅朝盈悄然松开她的手,目光掠过她没有几处褶皱的衬衫,眸中闪过两分狡黠,“哦,我还以为是我作夜打扰到你休息了。”
叶嘉沅眸光微闪,沉默不语。
“姐姐忙完了吗?”傅朝盈适时转移话题,“能不能陪我下去拿衣服?”
得寸进尺是人的本能。
叶嘉沅似乎早有预料,并未犹豫许久,便轻嗯了声。
傅朝盈前往餐厅倒水,递给她一杯。
两人喝完便下楼,却碰见了大姨。
大姨显然是喝多了酒,却不至于糊涂到没有时间概念:“你们怎么这会儿才回来?”
傅朝盈面不改色地解释:“没有,我去嘉沅姐那里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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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会儿。”
大姨轻点头,又冲叶嘉沅笑说:“多谢小沅照顾我们家小盈了。”
“哪里。”叶嘉沅神色淡淡,却并不多言。
寒暄两句,大姨进了房间。
傅朝盈开门,转身,深深望了眼叶嘉沅。
如果叶嘉沅怕麻烦,一定会趁机将她推给大姨——可她没有这么做。
傅朝盈唇角扬起笑意,“姐姐你稍等。”
说着转身进了卧室。
鼻前香气熟悉,叶嘉沅环顾四周,发现了她的玫瑰香薰。
想来傅朝盈的喜好专一,从香水、沐浴露到香薰都用到是玫瑰香气。
不多时,傅朝盈拿了睡裙、枕头和随行小包出来。
叶嘉沅扫了一眼,似是随口问了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傅朝盈瞬间明白她在问什么,并没有低头检查,只是冲她轻笑,“我的小熊落在你那里了。”
叶嘉沅似是在思考着什么,傅朝盈紧接着加了句:“我刚刚才发现的。”
似是欲盖弥彰,又像是自然而然。
叶嘉沅无意深究,只抬步走到门口。
再一次来到叶嘉沅的住处,傅朝盈一路被她接送,总有种是被她邀请而来的感觉——
即使事实是她主动请求借住。
叶嘉沅对她似乎太好了,像是没有底线的感觉。
傅朝盈突然想验证什么。
她自然地将枕头和小熊放在昨夜的位置,叶嘉沅默许。
她在洗完澡之后,率先一步躺上了她的床,叶嘉沅默许。
对方始终默许她的一切行为,这种纵容让傅朝盈愈发好奇——叶嘉沅对她当真有求必应?
于是等叶嘉沅也躺上../床之后,在一声闷雷将落未落之际,傅朝盈轻声问她——
“姐姐,我有点害怕,可不可以抱抱我?”
这是傅朝盈第一次在两人都清醒时的主动邀约。
雷声戛然而止,窗外的闪电也好似屏息凝神,似乎一切都在等待着叶嘉沅的回应。
14. 第14枝玫瑰
“姐姐,可以抱抱我吗?”
空气在这一刻凝滞,呼吸声也变得清晰可闻。
窗外闪电刚歇又欲起,叶嘉沅侧卧的身影在暗夜中纹丝不动,傅朝盈却莫名感受到她身体散发出的微微紧张。
时间仿佛停滞许久,久到傅朝盈以为自己的请求会被无声婉拒之时,叶嘉沅终于开了口——
“抱歉。”
叶嘉沅的声音极轻,却在四下无人的夜里格外清晰。
傅朝盈的心脏随着窗外突如其来的雷声,猛然一颤。
她拒绝了。
叶嘉沅拒绝了她得寸进尺地想要越界的试探。
傅朝盈张开嘴唇,用同样柔软温和的语气回应:“抱歉。”
话音刚落,傅朝盈的耳畔变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叶嘉沅移动身体的动作。
紧接着,一道清冷沉稳的声音响起——
“如果害怕,可以抓我的手臂。”
傅朝盈指尖恍然一颤,而后缓缓伸出手去,她找到了叶嘉沅的小臂。
纤细又温软,傅朝盈的掌心紧贴着她的肌肤,感受着她传递过来的体温。
叶嘉沅的手臂先是微微收紧,像是下意识保护自己,却又在下一秒松开。
她的声音温和而克制:“睡吧。”
她肌肤上的温度似乎抵达心间,傅朝盈心下略微安定,心跳却丝毫没有要放缓的意思。
好像还是太紧张?
傅朝盈怕打扰她休息,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傅朝盈慢慢松开了手,却发现叶嘉沅并未将手臂收回。
傅朝盈心念微动,手指悄悄下移,最终抓住她的手掌心,将自己的手轻轻放置其中。
叶嘉沅的手指似乎轻微动了一下,而后归于平静。
傅朝盈屏住呼吸,听着她均匀沉稳的呼吸声,猜想她应当已经入睡。
否则,怎会任由她得寸进尺地牵着她手、十指相扣?
唇角悄然勾起,傅朝盈闭上眼睛,逐渐进入梦乡。
*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房间。
傅朝盈醒来时,叶嘉沅还在身侧,只不过与她之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她正安稳睡着,呼吸很轻。
她们的双手仍旧保持着昨夜的姿态,但只是轻轻搭在一起,没有完全交缠。
傅朝盈小心翼翼把自己的手指插.进她的指缝中,而后才再次入眠。
第二次醒来时,傅朝盈下意识偏头看向左侧,却没发现叶嘉沅的身影。
抬眸看闹钟,发现当地时间才七点多。
这么早?叶嘉沅居然已经起床开始工作了?
傅朝盈不禁佩服叶嘉沅的时间管理能力。
洗漱完毕,傅朝盈打开卧室门,一眼便看到阳台上坐着一个人影。
晨光熹微,叶嘉沅的侧面轮廓被圈上一层薄光,整个人看起来既清冷又不失温度。
傅朝盈用眼睛记下,这如画一般唯美的画面。
“姐姐,早!”傅朝盈语气轻快。
叶嘉沅回眸望她一眼,“早,你看看手机,筠姨应该给你发消息了。”
傅朝盈在茶几上找到自己的手机,果然看到大姨发来的语音消息。大意是,她有急事先回国,让她有事就联系叶嘉沅。
“所以我被‘托付’给姐姐啦?”傅朝盈故作惊讶地问。
“有什么事可以联系我,联系不到就找刘欣。”叶嘉沅语气平淡,仿佛在讲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好。”
叶嘉沅帮她叫了早餐,便垂眸继续看书。
傅朝盈取随行包化了个淡妆,等化好出来时,发现叶嘉沅已经坐在餐桌旁等待她。
待她坐定,叶嘉沅随口问道:“今天有什么安排?”
傅朝盈一边吃着早餐,一边讲述自己即将参与的一场时装秀,还提到自己和品牌主理人云济的接触过程。
傅朝盈讲着,话音一顿,又说:“可能你妹妹也会去。”
叶嘉沅只是轻一点头,表示知晓。
“但我已经答应出席了。”傅朝盈补了句。
叶嘉沅没多说什么,只提醒她:“可以请管家安排司机接送你。另外,如果再遇到昨夜类似情况,适当处理。”
最后一句意味深长,言外之意是她今天不会再像之前那样突然出现帮她解围了。
傅朝盈乖巧点头,“知道啦,谢谢姐姐提醒。”
早餐结束后,叶嘉沅起身准备离开。
傅朝盈注意着她的身影,赶在她出门之前开口:“姐姐,你看天气预报了吗?”
叶嘉沅停下脚步,直视她的眼睛,“你把行李搬到次卧吧。”
心思被看穿,傅朝盈眨眨眼,露出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姐姐,又麻烦你了。”
叶嘉沅抬眸注视她片刻,没说话,转身迈向门口,“我去上班了。”
傅朝盈连忙追上前,到门口送她,轻声嘟囔了句:“希望今晚……”
傅朝盈凝望着叶嘉沅离去的背影,忽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望什么。
下楼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放入次卧,又回叶嘉沅的主卧取枕头和小熊。
到了下午,管家安排的司机送她到秀场。
途中,傅朝盈不断思索着可能出现的各种状况以及应对策略。比如云济若借她们分手的热度炒作该如何回应,或者叶以安再度纠缠时又该怎样巧妙摆脱。
然而,现实却比预想顺利得多。
到达秀场后,傅朝盈被直接带至前排座位,与云济相邻而坐。
顶级贵宾待遇让她全程免受任何干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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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连叶以安的身影都未曾出现。
傅朝盈安静看秀,身旁的云济却时不时跟她搭话,包括介绍品牌理念,以及邀请她合作的诚意。
傅朝盈听进心里,说会好好考虑。
但在看见最后一组压轴出场的礼服时,心念一动,迎上云济期待的目光,“我们可以谈谈。”
云济笑得愈发灿烂,“荣幸之至。”
傅朝盈在众人或好奇或诧异的眼光里,随云济走到贵宾厅。
在路上听见她调侃,“上次酒会还有人说是您蹭前任的资源,我看那些人是猪油蒙了心,愚昧至极——”
“讲句真心话,若不是想跟您套近乎,我们哪里会将礼服借给叶以安呢?”
国风顶奢品牌,对标的是国内外顶级影星。
叶以安确实不够格。
傅朝盈只笑笑,没说话。
趁机拉踩前任,是很不体面的行为。
云济言尽于此,又一次向她表明诚心。
到贵宾厅晚宴,云济很快便应酬完回来,同她细谈合作细节。
傅朝盈饶是再没有经验,在听到这些条款时,也皱了皱眉——云济给出的条件好得有点像杀猪盘。
云济注意到她的表情,笑了起来,“傅老师有什么问题吗?”
傅朝盈认真望向她,开门见山:“您有什么特殊条件?”
“除了您与我们合作的条件之外,还有……”
傅朝盈轻一点头,示意她继续,只听她铺垫了句:“听说您已经是兴叶国际的股东。”
傅朝盈敏锐捕捉到话中深意,直接追问:“您是想拉兴叶的投资?”
面对如此犀利的问题,云济也没必要遮掩,坦诚地解释,确实希望通过合作加深兴叶对品牌的信任,进而吸引长期投资。
傅朝盈毫不犹豫地拒绝提议:“抱歉,恐怕我帮不了忙。”
她清楚认识到自己的位置,绝不会妄图干涉叶嘉沅及其团队的专业判断。
尽管遭到回绝,云济仍给出了足够的诚意,重新调整方案并于傅朝盈达成初步协议。
双方约定次日签完合同就官宣。
傅朝盈出贵宾厅时,给司机打了电话。
今夜皓月当空,漫天繁星,毫无风雨迹象。
傅朝盈望着窗外美景,心底竟莫名升起些许失落。
却在走出会场大门之时,一眼就望见一辆熟悉的宾利,以及站在车旁等候的助理身影。
“朝盈小姐请上车吧。”
叶嘉沅竟然亲自来接她了?
刹那间,所有情绪都被掩饰在微笑之下。
傅朝盈眸光流转,快步走到车旁。
刘特助帮她打开车门,傅朝盈下意识往里看,只见航空座椅上空空如也。
叶嘉沅并不在车上。
15. 第15枝玫瑰
刘特助帮她打开车门,傅朝盈下意识往里看,只见航空座椅上空空如也。
叶嘉沅并不在车上。
刘欣注意到她的动作,主动出声解释:“叶总正好在附近参加活动,我们过去的时候应该正好结束。”
傅朝盈轻一点头,“好。”
傅朝盈坐好,往后轻轻一靠,却猝不及防被一个软枕托住。
“朝盈小姐快试试我新买的软枕。”刘特助笑着介绍,“我女朋友很喜欢,给我安利了这款。”
傅朝盈唇角微弯,“您女朋友眼光很好。”
这是她第一次与刘特助单独相处,也是第一次发现叶嘉沅这位平日里略显严肃的助理其实很活泼。
或许是此前都有老板在场,她不好发挥吧。刘特助讲起她和女朋友的故事,眉飞色舞,傅朝盈也听得饶有兴致。
车辆很快便停住。
刘欣随即下车去接叶嘉沅,傅朝盈就在车里安静等候。
没多久,傅朝盈透过车窗望见叶嘉沅和助理走过来,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却听见一道熟悉的女声出现——
“姐!”
又是叶以安。
傅朝盈不禁自嘲一笑,想到叶嘉沅与叶以安是亲姐妹。她和叶嘉沅接触得多了,自然容易碰到对方妹妹。
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傅朝盈安然坐在车内,假装没有听见车外的动静。
然而叶以安似乎醉了,含糊不清地说道:“姐,你现在和阿盈关系好,能不能帮帮我?”
“我失去她之后……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我好想她……”
傅朝盈难免转眸望去,却只能看到叶家两姐妹的影子,看不清叶嘉沅的表情。
半晌,她只听见叶嘉沅冲刘欣沉声说:“送她回家。”
叶嘉沅没就妹妹对傅朝盈的纠缠发表任何评论,似乎并不打算介入她们之间的是是非非。
眼看着刘欣带叶以安离开,傅朝盈连忙收回视线。叶嘉沅随即开门上车,轻声吩咐:“回酒店。”
傅朝盈偏头望她,猝不及防与她四目相视。
傅朝盈以为她要谈及刚才车外发生的事,心脏顿时一紧,却听见她随口一问——
“合作谈得怎么样。”
傅朝盈莫名松了口气,“很顺利。”
叶嘉沅轻嗯了声,接着便靠着软枕闭目养神。
傅朝盈忍不住偏头望她,却只能看到她的半边侧脸。
叶嘉沅或许真的累了,她想。
车辆行进极为平稳,傅朝盈困意逐渐袭来。等她再睁开眼时,叶嘉沅已经在处理工作。
从前只是听说叶嘉沅工作很忙,但从不知她竟是这样忙。
傅朝盈此前才忙碌两周就已经觉得疲惫不堪,可叶嘉沅似乎是日复一日地忙——这样的工作强度让傅朝盈不禁觉得自己在她的世界里太过渺小。
叶嘉沅注意到她的视线,抬眸望她,“饿吗。”
傅朝盈摇摇头,“我在会场吃过晚饭。”
两人回了酒店。
今夜也无风雨也无云,坐在阳台上甚至能看到繁星点点。
傅朝盈观星观得入神,却恍然听见一阵门铃声响起。
傅朝盈起身去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浑身酒气的明艳女人——叶嘉沅的大学同学兼同事,曲婧媛。
对方看到她神色微怔,随后慵懒一笑:“妹妹也在。”
她的笑容里似乎透着些酸涩。
傅朝盈礼貌地同她打过招呼,转身准备去寻叶嘉沅,却发现她穿着睡衣从主卧出来。
曲婧媛站不太稳,傅朝盈连忙伸手扶住她。
叶嘉沅也过来帮忙,一起将她扶到沙发上。
“怎么了?”叶嘉沅沉声问她。
曲婧媛没有回答,反而随口说了句:“妹妹也在你这里。”
傅朝盈嗅出了什么,只听见叶嘉沅淡淡一句,“她人生地不熟。”
凭借叶、傅两家的交情,她住在叶嘉沅这里,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曲婧媛随性笑笑,娇俏地问:“方不方便我在你这住一晚呢?不会打扰你们吧?”
傅朝盈的目光从曲婧媛的醉颜,转移到叶嘉沅脸上,只见她神色平静答道:“可以。”
这个答案在傅朝盈的意料之中。朋友之间,醉酒借宿也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傅朝盈适时起身,“那你们聊,我先去洗漱啦。”
傅朝盈回到次卧,洗漱完出来倒水喝,却看见曲婧媛穿着单薄,撒娇声渐起——
“阿沅,热水器怎么开?”
“阿沅,有没有新睡衣?”
“阿沅,这个床垫不舒服……”
傅朝盈端着水杯,只见叶嘉沅正站在客房门口打电话。
叶嘉沅挂断电话,注意到她过来,“吵到你了吗?”
傅朝盈摇摇头。
管家很快抵达,开始处理曲婧媛的所有问题。
叶嘉沅转身要进书房,突然想起点什么,又转身回来对傅朝盈说:“书房隔音最好,如果嫌吵可以过来。”
傅朝盈随之起身,坐在书房的落地窗前。
窗外月明星稀,屋内bgm是叶嘉沅敲击键盘的声音。
逐渐困倦之际,傅朝盈同叶嘉沅道了晚安。
但在推开书房门之时,与半敞着睡衣的曲婧媛擦肩而过。
傅朝盈愣住,转身时,却见她关上了门。
难道曲婧媛打算色.诱叶嘉沅?
傅朝盈心跳骤然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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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拍,即刻转身敲门,却听见里面传来一道清冷声线——
“自重。”
是叶嘉沅的声音。
傅朝盈怔愣片刻,却见房门从里面打开。叶嘉沅的睡衣领口隐约可见一个口红印子,而曲婧媛的睡衣系带已经快要散开。
画面略显香..艳,傅朝盈赶紧转过身去。却听见叶嘉沅快步走出,关上房门,轻声解释:“抱歉,她喝醉了。”
傅朝盈转过身来,看向叶嘉沅的表情,又指了指书房门,“她怎么办?”
“我请管家过来送她回家。”叶嘉沅神色自若,仿佛刚才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
“哦。”傅朝盈转身刚准备抬步,又转过来问:“那姐姐需要我陪你吗?”
叶嘉沅注视她两秒,才点了点头。
两人移步阳台。
傅朝盈虽然略感尴尬,但很快就自然地跳转话题。东拉西扯,也没个主题——当然,大多时候都是她在讲话,叶嘉沅只简单回应几句。
管家终于来了,带曲婧媛从书房中出来,只听后者嘟囔着——
“我不回家……”
“你别拉我……”
一阵拉扯,傅朝盈和叶嘉沅望着两人背影,而后听见大门关上的声音。
傅朝盈莫名松了口气,而后状似无意般开口:“婧媛姐是不是……”
叶嘉沅转眸望她,淡淡一句:“她喝醉了。”
傅朝盈笑了笑,“可是她没醉的时候,也很明显呀。”
叶嘉沅转身望着窗外,“我和她只能是朋友。”
只是朋友,和只能是朋友,含义截然不同。
傅朝盈笑笑,没再追问,只是感慨一句:“姐姐桃花可真多呀……”
傅朝盈说罢便转身朝着次卧走去。走到门口,又回头望向叶嘉沅盈盈一笑,“姐姐晚安。”
关门时听见身后传来清冷一句:“晚安。”
傅朝盈躺在床上,脑海中不自然浮现出曲婧媛半敞着睡衣的妩媚模样,以及叶嘉沅睡衣领口的口红印子。
叶嘉沅这样的姬圈天菜,桃花自然是很多的。
想着想着,傅朝盈半晌都未能入眠。
而后耳畔响起一道隐隐约约的关门声——是大门被关上的声音。
傅朝盈下床,开灯,打着哈欠出门。
刚打开灯,却一眼就看见玄关处正放着叶嘉沅的拖鞋。
叶嘉沅出门了。
傅朝盈心脏骤然一沉,突然想起她和叶嘉沅同床而眠的第一个夜晚。
她在半夜接到一个电话,但她那晚并未离家,挂掉电话就回到卧室。
但今夜不同。
叶嘉沅出门了,是去处理公司急事,还是去找谁?
傅朝盈眸光微黯。
16. 第16枝玫瑰
傅朝盈从梦中醒来时,天已大亮。
这梦境如一场无声暴雨,令傅朝盈久久难回神。
她梦到自己在黑暗中奔跑,身后是猛兽低吼,而她身旁空无一人——妈妈,姥姥,甚至叶嘉沅,都只是匆匆掠过的影子,没有一个人愿意伸手拉住她。
“沅姐姐……”她在梦中伸出手,可对方只是冷冷旁观,像墙上挂着的画一般,遥不可及。
无尽的恐惧与孤独将她吞噬。
这世上好似再无牵起她手的人,再无将她揽入怀中温暖她的体温。
她在哭泣中醒来,枕头已经被泪水打湿。好在现实中的晨光驱散了噩梦的阴影。
七点钟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房间,傅朝盈揉了揉眼睛,起床洗漱。
走出次卧时,只见叶嘉沅已经端坐在阳台藤椅上,借着晨阳翻阅文件——不知她昨夜是几点回来的。
“早。”叶嘉沅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了丝不易察觉的柔软。
傅朝盈唇角勾起点笑意,“姐姐早呀。”
两人一同前往餐厅吃早餐。
叶嘉沅盯着她眼睛底下的淡淡乌青色,“昨晚没休息好吗?”
“还好,就是多梦。”傅朝盈轻描淡写地带过,语气乖巧,却略带了点试探。
“不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叶嘉沅低声说道,话语间带了几分普通邻家姐姐般的关怀。
可她要的不是邻家姐姐。
情绪波澜一闪而过,傅朝盈不动声色转移话题,同她讲今天上午的安排。先去和云济签合同,而后去拜访一位常居旧加坡的华人画家。
下午自然是前往兴叶参加股东大会。
叶嘉沅边听边点头,最后补充了句:“到时候直接联系刘欣即可。”
她的语气平缓,却让人难以拒绝。
用餐接近尾声,傅朝盈状似无意般提起,“婧媛姐还好吗?”
叶嘉沅摇摇头,“管家昨夜已经安排人送她回家了。”
言外之意是,不知道曲婧媛的后续情况如何。
所以,叶嘉沅昨晚不是去找曲婧媛,那她究竟去了哪里?如果真的只是加班,为何会如此匆忙地离家?
*
傅朝盈上午和云济签完合同,转发官宣微博,当即去拜访大姨帮她引荐的华人女画家——白幽青老太太。
白幽青是姥姥傅璃的旧识,拉着她聊了许久,话题围绕着傅璃生前的一切,言语间透露出的情意令她倍感亲切、温暖。
闲聊间,没有提到半点合作相关的事。傅朝盈也就索性放下目的,当作陪家里长辈怀旧。
午饭过后,傅朝盈借事请辞。
“要去兴叶啊?那正好。”白幽青连忙请阿姨去拿了罐茶叶,“你帮我带给小沅,这是她最喜欢的。”
没想到她与叶嘉沅也有交情,傅朝盈莞尔一笑,“好,谢谢白奶奶。”
接过茶叶时,傅朝盈眉眼弯弯,却忍不住开口谈及合作事宜:“我今天本来是想找您……”
老太太瞧见不远处叶嘉沅助理的身影,笑眯眯的,温和地说:“我给你个联系方式,你跟她谈就好。”
傅朝盈连忙道谢,又听见对方说:“我都跟她讲好了。”
原来如此。
傅朝盈摆手同她道别,坐上了前往兴叶的车。
傅朝盈手中握着那罐茶叶,随口向刘欣打听:“刘助理,你们一般加班吗?”
“会加班,一般是陪叶总参加宴会。”刘欣笑着解释,“不过都是有加班费的那种。”
“一般加班到几点呀?”傅朝盈继续追问,声音柔和但目光专注。
“不超过九点。”
那叶嘉沅昨夜出门不是为公事?
傅朝盈心中有事,只顺着刘欣的话感慨:“那你们好辛苦。”
刘欣轻摇摇头,“叶总更辛苦,听说昨天连夜赶回公司加班。”
叶嘉沅竟然当真是去加班了。
傅朝盈不由自主松了口气,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
傅朝盈唇角微扬,没掩住那抹释然的笑意,“这么忙吗?”
刘欣重重点头,又偏头朝她一笑,“是啊,忙得没时间谈恋爱,好多人想给叶总介绍对象呢。”
傅朝盈心尖微颤,低头掩住情绪,脑中却开始飞速运转。
*
抵达兴叶国际大厦后,傅朝盈被刘欣直接带上了高管专用电梯。
“股东大会三点半才举行,叶总吩咐先带您去休息会儿。”
在其她人的侧目中,傅朝盈跟着刘欣径直前往总裁办公室,抵达叶嘉沅办公室门口。
“叶总这会儿还在开会,您先进来坐。”刘欣帮她打开门,映入眼帘的第一幕便是一幅熟悉的画。
那是她送给叶嘉沅的水墨画。
傅朝盈恍然失神,却听见刘欣赞叹道:“您画得真好。”
傅朝盈的视线定在落款处,即使看不清,她也记得自己曾用朱笔落款——傅朝盈。
叶嘉沅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将它挂在办公室里。
若说挂油画是为增添色彩,那如今的水墨画呢?是为衬托她办公室简约大气的风格,还是别有深意?
“是什么时候挂上的?”傅朝盈忍不住问。
“上次回来就挂上了,还是头一次见叶总这么喜欢一幅画呢。”刘欣的回答简短却笃定。
傅朝盈的心跳漏了一拍,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正思索间,门把手转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傅朝盈恍然抬眸,望见的人却是曲婧媛——
“妹妹来了。”
傅朝盈礼貌颔首,“曲总好。”
曲婧媛径直走到她跟前,语气调侃:“怎么不喊我婧媛姐?”
“在公司嘛。”傅朝盈答得滴水不漏。
曲婧媛没有深究,只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傅朝盈没再将视线往画上放,余光却瞧见曲婧媛看得入神。
“这幅画与你本人倒是有些不同。”曲婧媛似是随口一句。
傅朝盈没理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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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话中有话,只说:“灵感总是令人惊喜不断的。”
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曲婧媛调侃:“你这画确实低调,挂在这里正好。”
是在阴阳她的画没什么价值。
傅朝盈笑意不减,刚想阴阳回去,却听见叶嘉沅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你怎么在这?”
傅朝盈闻声望过去,只见叶嘉沅身着深蓝色西装站在门口,整个人散发出强大而矜贵的气息。她的目光平静而锐利,直视着曲婧媛。
“我来等你一起开会呀。”曲婧媛随性一笑,声音娇俏中带有几分挑逗。
叶嘉沅没再多看她一眼,只是轻轻向傅朝盈招手,“走吧。”
傅朝盈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身旁,曲婧媛走在另一侧。
曲婧媛和叶嘉沅确实熟悉,关系也好,肢体语言也很自然——仿若昨夜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傅朝盈眸光微黯。
到达会议室,傅朝盈随叶嘉沅坐下,却被她的强大气场所震慑。
会议室中人数众多,多的是年龄比叶嘉沅大的资深股东,却在叶嘉沅发言之时屏息凝神,表现得极为尊重。
傅朝盈坐在她身旁,恍然感受到一股无形压力。
叶嘉沅介绍她,语气正式:“这是我们的新股东,傅朝盈。”
伴随着热烈掌声,傅朝盈站立朝大家微微鞠躬。
傅朝盈唇角挂着浅笑,在整场会议盯着她的侧脸。
脑中却莫名闪现被她挂在书房、办公室的那两幅画,以及细细密密的相处瞬间。
她无端确信叶嘉沅对她特殊——史无前例的特殊。
但那是喜欢吗?若当真是喜欢,怎会做到那样的克制呢?
会议持续开了两个小时,直到夕阳快要落山之时,终于结束。
叶嘉沅带着傅朝盈离开会议室,每走一步都引起周围人好奇侧目。
所有人都看出叶嘉沅同这位新股东的感情很不一般,亦有人窃窃私语:“这不是叶总妹妹的……前任吗?”
傅朝盈听到,并未放在心上。
回到总裁办公室,傅朝盈盯着那幅画,随口感慨一句:“姐姐真的很喜欢这幅画呢。”
叶嘉沅视线随她而转,淡淡说道:“有你姥姥的风骨。”
言语中透着一种令人琢磨不透的情感,却未过多解释。
傅朝盈无端想起那句“送你《玉兰图》不全是为你姥姥”,但却不想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合时宜。
天空潜入蓝调时刻,兴叶国际的大楼逐渐安静下来。
傅朝盈和叶嘉沅一同坐上车,却在关门之际,曲婧媛的声音再度响起——
“阿沅,晚上一起吃饭?”
傅朝盈毫不犹豫地向前倾身,浅笑说:“不好意思,嘉沅姐已经有约啦。”
傅朝盈说罢,又偏头望向叶嘉沅,眸中闪着狡黠的微光,“对吧?”
这一动作将两人距离拉得很近,湿热呼吸仿若交融,傅朝盈心跳恍然加速。
17. 第17枝玫瑰
“对吧?”
叶嘉沅微微一怔,目光在傅朝盈脸上停留片刻,随后轻嗯了声。
得到满意答案,傅朝盈稍稍后退,与她拉开点距离,但曲婧媛的声音再度悠悠传来:“去哪里吃?”
傅朝盈大脑飞速运转,正准备随口编出上次去过的餐厅名称,却听见叶嘉沅清冷嗓音先一步响起,报出一个她从未听过的餐厅名。
曲婧媛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略显尴尬地丢下一句:“OK那你们去吃吧。”
话音未落,司机适时关上车门,车子行驶出地库。
车内陷入安静,只有窗外路灯光影流转。
“她怎么反应这么大?”傅朝盈好奇问道。
叶嘉沅眉梢微挑,语气淡然似水:“那是她前女友开的餐厅。”
傅朝盈噗嗤一笑,“姐姐真坏。”
叶嘉沅唇角微扬,却不言语,只是同司机说了个新地址。
当车辆停稳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家隐秘性较强的餐厅,周围绿植环绕,仿若世外桃源。
傅朝盈难免心念一动,这还是她第一次与叶嘉沅单独共进晚餐。
入座后,叶嘉沅请她先点菜,自己又加了两道特色菜。
“正好是我喜欢吃的。”傅朝盈眸光一亮,语调轻快。
叶嘉沅微微颔首,“那正好。”
服务员来给她们倒柠檬茶之时,傅朝盈恍然想起来,“姐姐最喜欢喝竹叶青对不对?”
叶嘉沅略显讶异,轻点了下头。
“白奶奶托我给你带了一罐,刘助理应该帮你收好了。”
叶嘉沅轻嗯了声,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我明天有场论坛,你要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联系刘欣。”
傅朝盈乖巧应好,又补充道:“不过我明天也有安排,白奶奶邀请我去家里做客。”
叶嘉沅神色平静,似乎对这个话题并没有太大兴趣。
傅朝盈心底暗自琢磨,试探性问道:“姐姐和白奶奶很熟吗?”
叶嘉沅避重就轻,“因你姥姥而结识。”
傅朝盈抿抿唇,抬起柠檬茶喝了口,又漫不经心问起:“那姐姐是帮我向白奶奶打过招呼了吗?”
合作进展得太顺利,不禁令人生疑。
叶嘉沅目光落到她身上,声音清冷:“我的话应该起不到决定性作用。”
若不是下午特意问过大姨,傅朝盈几乎就要相信这话了。
做好事不留名,叶嘉沅还是头一个。
傅朝盈忍住笑,举杯与她的杯子轻轻撞,“无论如何都要谢谢姐姐啦!”
叶嘉沅淡淡一句:“不必客气。”
叶嘉沅说着,眸中掠过两分不易察觉的笑意。
*
次日,傅朝盈到白幽青家待到傍晚时分,认识了几位同样在旧加坡定居的画家。
与她们相谈甚欢,以至于傅朝盈回到空无一人的家时还有些恍惚。
叶嘉沅今夜有晚宴,此时自然不会在家。
傅朝盈在阳台上夜观星象,却陡然接到一个电话。
是刘特助打来的:“朝盈小姐,您现在方便吗?”
傅朝盈温声说:“方便,请讲。”
电话那边略显焦急:“我女朋友身体不舒服,我得送她去医院,您能不能帮我去接一下叶总?”
“当然,地址发我吧。”傅朝盈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挂断电话后又迅速联系司机。
抵达约定地点,傅朝盈远远望见叶嘉沅站在酒店门口,被一群中年精英女性团团围住。
借着门口灯光,傅朝盈发现她步伐略有些不稳。
傅朝盈果断下车,却在走近之时,听到那些女人在调侃:
“叶总如此年轻有为,真的不考虑下我家姑娘?”
“哎呀,我家的侄女也顶顶漂亮,叶总要不要见见?”
不是商业论坛吗?怎么变成恋爱介绍所了?
傅朝盈不由自主加快脚步,又听见一道中年女声——
“或者,叶总你喜欢什么样的?我们一定帮您找到最佳人选。”
话音落下的瞬间,傅朝盈眉头微皱,加快脚步穿越人群。
就在她挤进那群女人中间的刹那,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阿盈。”
傅朝盈没有回头,继续向前,直至靠近叶嘉沅。
那些介绍对象的中年女人没注意她这个不速之客,却见她径直拉住兴叶国际总裁叶嘉沅的手腕——
“这是?”
那些还在滔滔不绝的女人们愣住了,随即便看到傅朝盈自然扶住叶嘉沅的手臂,浅笑安然,“我是来接叶总的。”
叶嘉沅稍作停顿,而后轻一点头,配合地迈步离开。
傅朝盈扶着叶嘉沅走了两步,却又听见身后传来一句:“阿盈。”
是叶以安。
傅朝盈假装没听见,却听到了跟上来的脚步声,以及身后那群中年女人的窃窃私语——
“叶总这是名花有主了?”
有认识傅朝盈的人摇头,“大概不是吧,是她妹妹的……前女友。”
“那她怎么只扶叶嘉沅,不扶叶以安呢?”
“确实奇怪……”
傅朝盈内心毫无波澜,扶叶嘉沅上车坐好,又转身问:“小叶总怎么回?”
叶以安径直走向副驾驶座,指了指,“这里还有个空位。”
她说得理所当然。
那司机显然认识叶以安,即刻殷勤地帮她打开车门。
傅朝盈骤然沉默,一时无法拒绝——毕竟这是叶嘉沅的车,她傅朝盈没有资格驱赶任何人,更何况对方还是她妹妹……
随着车门关闭,车厢内恍然陷入黑暗。
叶嘉沅靠着软垫闭目养神。
叶以安出乎意料地没闹,只偶尔投来几道探究的目光。
傅朝盈只当她是空气,也闭上了眼睛。
车厢内弥漫着混杂酒气与香气,以及难以言说的微妙氛围。
叶嘉沅的桃花这样多,就连参加个论坛都有人要给她介绍对象……傅朝盈想到此处,兀地睁眼看了眼叶以安,心中恍然有了个主意。
*
抵达酒店,傅朝盈扶着叶嘉沅下车,却听见叶以安唤她。
“可以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吗?我只给你发一条信息,不会再打扰你。”叶以安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显得格外可怜。
叶嘉沅缓缓偏头看了妹妹一眼,眼神冰冷,又将视线收回,定在傅朝盈脸上。
傅朝盈选择无视,径直扶着叶嘉沅走向电梯。
电梯内,叶嘉沅身形突然一晃,几乎站立不稳。
傅朝盈连忙扶住她的腰,掌心感受到一阵柔软和温度。
刹那间,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玉兰香气混合酒气,没由来地迷人。
傅朝盈喉咙微动,又深呼吸口气,轻声说:“马上就到,姐姐先别睡。”
声线里带了点难以察觉的哑音。
感受到怀中人缓缓点头,傅朝盈难以自抑地偏头看她,却只看见她乌黑的发丝,以及藏匿于发中的粉白耳垂,以及那颗闪烁的耳钉。
傅朝盈心脏跳得愈发迅速,像是要从胸腔中跳出。
电梯终于抵达顶楼,管家已在等候,“朝盈小姐,醒酒汤已经备好。”
傅朝盈道谢,抱着叶嘉沅进门。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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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照亮房间,也让她得意仔细端详眼前这个平日里冷静自持的女人。
此刻的叶嘉沅醉意朦胧,却神色平静,只不过眉眼间多了分难得的脆弱。
傅朝盈的心脏没由来地一缩。
缓缓将她扶进房间,等看到那张床时,傅朝盈才意识到什么。
她分手夜醉酒那次,也是同叶嘉沅这样亲密无间地拥抱。
只不过,这次清醒的人是她,主动拥抱的人是叶嘉沅。
傅朝盈将她轻轻放在床上,看着她的衣服却又犯了难,陷入短暂犹豫。
却陡然听见她略带醉意的清冷声线:“我躺一会儿就好。”
傅朝盈转过头,发现她虽然醉醺醺的,但眼神依旧清明。
“我没醉糊涂。”叶嘉沅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声音温柔得不像平日里雷厉风行的叶总。
傅朝盈轻一点头,转而走向她窗边的沙发,“那我坐在这边等你,有事喊我。”
这沙发与书房同款,都没有靠背。
傅朝盈借着落地窗看向夜色,窗外车水马龙,身后却好似没有半点动静。
心灵福至,傅朝盈回眸望她,猝不及防与她四目相视。下一瞬,又见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的颈间似乎有薄汗,发丝在锁骨处打圈。
傅朝盈不动声色转移开视线,却听见裙子口袋中的手机震动。
是叶以安发给她的小作文——微信和短信发不成,便创建了新邮箱给她发邮件。
傅朝盈没有兴趣看她的懊悔与解释,直接点了删除,却在抬眸时听到门铃声响起。
傅朝盈第一时间想到叶以安,下意识望向叶嘉沅,只见后者缓缓睁开眼,“去看看是谁。”
傅朝盈看到监控里的人是管家,当即松了口气。
“朝盈小姐,这是以安小姐送给前台的花,说是给您的。”
傅朝盈微微颔首,“麻烦您帮忙处理了吧,谢谢。”
关上门,傅朝盈刚转身,便看见叶嘉沅倚靠在门边,静静凝视着她。
那眼底的情绪过于复杂,让傅朝盈一时看不明白。
“她经常这样打扰你吗?”叶嘉沅沉声开口。
傅朝盈耸耸肩,故作轻松:“还好啦,不算频繁。”
叶嘉沅轻一点头,正要走过来时,却晃晃悠悠。
傅朝盈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扶住她,“那你先在沙发上坐会儿。”
暖黄色灯光打在叶嘉沅略显醉意朦胧的脸上,多了几分梦幻感。
傅朝盈倒了两杯温水,在她身旁坐下,认真说:“她先是往我家寄了很多信,我请吴姨帮我销毁。”
“后来换成短信微信,我就干脆拉黑。”
“现在居然开始发邮件送花了……也算是百折不挠了。”
叶嘉沅抿了口温水,沉声说:“我会跟她沟通。”
傅朝盈微微苦笑,“可她向来我行我素,你找她沟通可能治标不治本。”
傅朝盈望着叶嘉沅,像在看一副绝美山水画。
叶嘉沅往后靠在沙发背上,示意她接着往后说。
傅朝盈话锋一转,“姐姐那么那么多桃花,避都避不完。”
叶嘉沅微微眯起眼睛,饶有兴趣地追问,“那你认为怎么样才算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傅朝盈稍稍往前倾,湿热的气息拂过彼此脸颊,“或许……我们可以合作一下?”
傅朝盈眨眨眼,眼中的狡黠一闪而过。
“合作?”叶嘉沅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怎么合作?”
“做我的合约女友。”
傅朝盈大胆提出这个建议,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她的红唇,心跳如擂鼓。
18. 第18枝玫瑰
“合约……”
叶嘉沅尾音上扬,似笑非笑地重复这个词,眸光深邃,仿佛要将傅朝盈看穿。
“我在工作中就已经见过太多精心设计的合约,没想到,在生活里还能听到这个词。”
叶嘉沅的语气平静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
客厅顶灯的光线投射在她精致的侧脸上,明暗交错间,更衬她美得摄人心魂。
傅朝盈的心跳漏了一拍,但面上不显,佯装不解般眨眨眼,“姐姐这是要拒绝我?是因为觉得太荒唐了吗?”
叶嘉沅不置可否,指尖摩挲着杯壁,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水,而后沉声开口:“叶、傅两家是世交,长辈们的情谊深厚,我们之间……似乎不适合这样掺杂利益的关系。”
叶嘉沅的语气温和,却又带了些许不容置疑的疏离。
被叶嘉沅婉拒,傅朝盈的心脏微微一沉。
但她早有预料,并未失落过甚,只是垂下眼睫,掩盖住眼底的复杂情绪,轻声说了句:“明白了,姐姐说得对,是我唐突了。”
叶嘉沅视线扫过她的脸,往日眼中的狡黠已尽数消失。像只受伤的小兽,收起所有利爪,看起来脆弱又无助。
傅朝盈又轻声开口,语气中带着令人难以察觉的委屈,“我只是……怕她再来纠缠。”
傅朝盈的声音很轻,轻到像一片羽毛,轻轻挠人心尖。
话音未落,一只白皙的手,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触感柔软又细腻,这恰到好处的温度似要直达心底。
傅朝盈指尖微微一颤,猛然抬眸,却撞进叶嘉沅那双她看不透的眼眸里。
“以安的事,我会尽力去处理,不会让她再打扰你。”
“你不需要为了摆脱她,而做出任何可能后悔的决定。”
叶嘉沅的目光专注而认真,像是在向她承诺一个庄重的誓言。
傅朝盈凝视着她,仿佛想将她眼底的复杂情绪看穿,却只看到一片平静的湖泊。
“你要想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叶嘉沅声音更低了,似是在呢喃自语。
话音一落,她便收回了手,仿佛刚才覆在手背上的温软触感只是一场错觉。
傅朝盈心尖划过一丝异样情愫,朝她莞尔一笑,“谢谢姐姐,我知道了。”
叶嘉沅微微颔首,起身,“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傅朝盈突然开口:“我在这边的事都处理得差不多了。”
声音轻柔,但其中的坚定不容忽视。
叶嘉沅脚步微微一顿,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脸上,“打算什么时候回国?”
傅朝盈迎上她的目光,“明天的飞机。”
没有讲出具体的航班,她想要试探叶嘉沅的反应。
却见叶嘉沅的神色依旧平静,没有丝毫的讶异或不舍,只是淡淡说了句:“好,一路平安。”
这几个字宛如一盆冷水,浇灭傅朝盈心中所有的期待。
一场试探结束得彻底。
傅朝盈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失落,但很快便调整好情绪,起身。
却在转身的瞬间,与叶嘉沅的视线猝不及防在空中交汇。
傅朝盈的心跳再次加速,不自觉屏住呼吸,却只听见“啪嗒”一声,叶嘉沅无情地关上了房门。
傅朝盈脑中恍然闪过梦中的画面,她向叶嘉沅伸出手,而对方只是冷眼看着她,没有半分回应。
梦境与现实相交织。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玉兰花香,但那香气,却仿佛在无声嘲讽她。
傅朝盈自嘲一笑,转身回了卧室。
第二天一早,傅朝盈故意磨蹭着不起床,直到听到那道熟悉的关门声响起,确认叶嘉沅上班去了,才慢吞吞地起床洗漱。
刚走到客厅,傅朝盈一眼就瞧见茶几上静静躺着张纸条。
傅朝盈心上一紧,而后快步走过去拿起,看到上面熟悉的、干脆利落的笔迹:【航班信息发给我,我去机场送你。——叶嘉沅】
昨晚怎么不问呢?
傅朝盈抿了抿唇,拿起笔,在纸条上写了几句话,而后放回原处,转身出门。
上午,傅朝盈在旧加坡的街头漫无目的地走街串巷。中午,找了家当地特色餐厅,吃了顿午饭。
傅朝盈回酒店取好行李,轻轻带上门,转身离开。
叶嘉沅刚结束一场重要会议,就听到刘欣低声汇报:“朝盈小姐让我跟您说,她已经坐上回国的飞机了,说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等您回国请您吃饭。”
叶嘉沅轻嗯了声,神色自若,仿佛对这个消息并不意外。
却在进入办公室的瞬间,下意识打开私人微信,点开属于傅朝盈的那一栏。
空空荡荡,没有任何新消息。
叶嘉沅眸光微微一黯,随即关掉微信。
她按部就班地工作、下班,回到那空荡荡的住处。
灯光亮起的瞬间,叶嘉沅的目光瞬间锁定那方茶几,她早上写的纸条还在那里。
傅朝盈没有看到?
叶嘉沅走过去拿起,却看见纸条上多了两行娟秀字体:【不用麻烦啦,谢谢嘉沅姐这段时间的照顾~】
嘉沅姐。
这个礼貌又疏离的称呼,像一根细小银针,轻轻刺痛她的心。
叶嘉沅转身,走进次卧。床品、家具都干净整齐,没有留下半点被人住过的痕迹。
仿佛,傅朝盈从未来过一样。
就连空气中那淡淡的玫瑰香气,都变得微弱起来,仿佛一阵风都能将它吹散。
直到叶嘉沅躺上床,盖上那床傅朝盈用过的空调被。那熟悉的玫瑰香气,才再次涌入她的鼻腔。
也只有这玫瑰香,才能印证傅朝盈当真来过,而不是一场虚无梦境。
*
傅朝盈回国后,拜访姥姥旧识,一周辗转四个城市。
法务和助理跟着她都累得苦不堪言,纷纷调侃她是工作狂魔。
傅朝盈只是笑笑,“你们恐怕还没见过真正的工作狂。”
助理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好奇问道:“真正的工作狂是怎样的?”
傅朝盈脑中蓦然闪过一张清冷而精致的脸,随即淡然一笑,“大概是连途中都在不停开会、看报告吧。”
傅朝盈恍然想起,自回国后,她和叶嘉沅已经整整一周没有联系了。
像是过度亲密之后的断崖式分手,无端令人感到遗憾又怅然。
可她,是被拒绝的一方。
傅朝盈自嘲一笑,将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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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绪都压在心底,转身再度投入到繁琐的工作之中。
又过了几天,云济那边的工作也来了。
傅朝盈忙得脚不沾地,每天一沾枕头就能睡着。
期间。表姐傅朝华得空来她工作室慰问,看到她边吃盒饭边看文件,不由得睁大眼睛,“你怎么去趟旧加坡回来就这么拼啦?”
傅朝盈耸肩笑笑,“哪有,只是这几天刚好步入正轨而已啦。”
傅朝华没再追问,转而八卦:“那你的战略顾问,有没有给你提什么有用的建议?”
傅朝盈轻笑着摇摇头,“我这边,还没到需要咨询的时候。”
话音刚落,傅朝盈又不动声色转移话题,“楼下新开了家火锅,听说味道不错,要不要一起去尝尝?”
两人一起下楼。
傅朝华突然想起来:“过几天是端午节,我妈也不在南砚,我俩照例去叶家过节?”
傅朝盈沉思片刻,没有即刻回答。
两家一直都有一起过节的传统。
傅朝华见她犹豫,又补了一句:“叶以安在外地拍戏,应该不回来。”
“我们姐妹俩自己过嘛,家里还有吴姨呢。”傅朝盈挽着她的手臂撒娇。
傅朝华摇头,“叶家两个姑娘都不在,只剩下楚阿姨一个人,也挺孤单的。”
傅朝盈听罢,“那等楚阿姨喊我们吧。”
楚逸云喜欢到处旅游,说不定今年,她根本就不会在南砚过端午。
傅朝盈这么想着,却在晚上,当真接到了楚逸云的电话。
对方盛情邀请她们姐妹俩一起到叶家过端午,并诉苦说两个女儿都不在身边,只剩下她一个孤家寡人。
楚阿姨对她们小辈极好,傅朝盈向来受不了她卖惨,当即便答应下来。
反正叶家两姐妹都不会回来,就当陪长辈过个节。
傅朝盈无奈摇头,翻开与叶嘉沅的对话框。
她们的对话停留在数天前,而后再无任何新消息。
傅朝盈关掉手机,再度投入到无休止的工作中。
云济那边的要求很复杂,傅朝盈改过好几遍稿子,对方设计师都说感觉不对。
但感觉这种东西,玄之又玄。
况且傅朝盈是完全按照对方给出的主题和要求来画的。
当时签约的时候,对方也说得好好的,“我们这边都以您的设计为主,您画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这种话自然是写不进合同里。
而没写进合同里的一切都是空话。
傅朝盈摇头认命地埋头苦干,连夜又改好一版,给对方设计师发过去。
当她再次抬起头时,天光已然大亮。
日出的景象,美得令人心醉。傅朝盈随手拍了一张,发了条朋友圈。
这会儿时间太早,自然是没有人点赞的。
傅朝盈收了手机,驱车回家。
洗完澡照例查看消息,随手点进朋友圈,却在两排头像里,一眼就看见那个熟悉的大海头像。
是叶嘉沅。
叶嘉沅点赞了她的朋友圈?
再往下一翻,傅朝盈的大脑瞬间清醒过来——她看到了叶嘉沅在她朋友圈下的评论。
【工作到这么晚吗?注意身体。】
19. 第19枝玫瑰
怔愣片刻,傅朝盈放下手机,闭上眼睛。
在黑暗中,她仿佛看到一片无垠的水墨世界,以及那座遗世而独立的清冷山峰。
半晌,傅朝盈才缓缓睁开眼睛,眸中似有水雾未散。
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按照评论时间一一回复。
回复了三四条后,傅朝盈指尖才悬在叶嘉沅那条评论上方,而后在键盘上轻点:【谢谢嘉沅姐关心[/玫瑰][/玫瑰]】
傅朝盈想,那两朵玫瑰花表情,应该很符合她们这种世交姐妹的身份吧。
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和恰如其分的客套。
回复完消息,关掉手机。
她将手机随意丢到床头柜上,任由疲倦和困意尽数袭来,将她彻底吞没。
再醒来时,已经是午后。
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在薄被上投下错落光影,傅朝盈恍然感觉有些头疼。
这种感觉很熟悉,不过是通宵作画的后遗症罢了。
傅朝盈挣扎着坐起身,看向刺眼阳光的瞬间,她大脑清醒了两分。
打开手机查看消息,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个未接来电,来自叶嘉沅的助理刘欣。
傅朝盈回拨回去。
意料之中,刘欣找她是例行公事,问她有没有时间参加股东视频会议。
傅朝盈轻揉眼睛,以最近的工作太忙为由婉拒。
刘欣表示理解,却又压低声音,发出了一句不符合身份的感慨:“不参加也好。”
这话听得傅朝盈略有些好奇,又有点疑惑,轻笑了下,“怎么这样讲?”
刘欣沉默了两秒,像是在考虑,而后才下定决心小声说:“我接下来跟您讲的,可是公司内部的八卦,您可千万别说是我讲的。”
傅朝盈轻嗯了声,心里恍而升起点期待。
听到傅朝盈回应,刘欣才放下心来,打开了话匣子:“就是最近人事部门出了点问题,不知怎么的,把叶总的一个爱慕者给招进来了,结果整个部门都被罚了绩效。”
叶嘉沅的爱慕者……
傅朝盈闻言微微一怔,心底涌起一股莫名情绪,说不清是嫉妒,还是不甘。
傅朝盈定了定神,又轻声问:“是叶总做出的处罚决定?”
“不是不是!”刘欣连忙解释:“是曲总,她分管人事这块儿的。”
又寒暄两句,挂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忙音,傅朝盈的眉头却越皱越紧,心上好似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她离开后,叶嘉沅的桃花依旧开得旺盛。就算没有她在身边,也有另一个女人心甘情愿为她挡桃花。
叶嘉沅根本不需要她帮忙,她有桃花为她挡桃花。
傅朝盈无声笑了下,唇角却溢出点苦涩。
*
简单用过午饭,傅朝盈的手机再次响起,是云济团队发来的反馈意见——需要大改,却没有给出任何具体的建议,只是一句含糊不清的“感觉不对”。
又是这套似是而非的说辞。
傅朝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耐心又客气地询问对方,是否能给出更为细致的修改建议。
却不承想,对方团队直接甩过来一组图片,傅朝盈一眼就认出,那是她们竞争品牌的最新款礼服。
而那礼服的图案、花纹,与水墨画风没有半点关系。
对方团队紧接着要求她两天内就得拿出修改版。
傅朝盈强忍住负面情绪,指尖攥紧手机。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冷静”,才缓缓睁开眼,用平静的语气回复:“好的,我会尽快修改。”
当即起身要回公司修稿,可她刚走到门口,就恍然感到一阵眩晕。
吴姨听到动静,连忙跑过来扶住她,一脸担忧:“哎哟,你连轴转了这么些天,今天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嘛!”
傅朝盈扯起唇角,冲她虚弱一笑,“没事的,吴姨。”
未在规定期限内交稿,是要被视为违约的。
她不能让公司,因为自己的身体原因,而背上官司。
傅朝盈强撑着身体,打车去了公司。还没走到工位坐下,却恍然感觉浑身酸疼,腿软头晕。
助理李冰之见状,连忙跑过来,即刻探手给她测了额温,惊呼一句:“傅老师,你好像发烧了,额头好烫!”
“没事,我先测下体温。”傅朝盈的声音有些虚弱,却让人听出一丝安抚的意味。
李冰之去帮她拿了体温计,又候在她身旁,等她测量体温。
已经38.5摄氏度。
公司里有常备的退烧药,傅朝盈强迫自己吞下一片,又强打起精神,开始工作。
到了傍晚时分,傅朝盈的高烧仍旧未退,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傅朝盈的脸颊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就连额头上都渗出些细密汗珠。
眼见着她脸色越来越差,助理李冰之看不下去了,轻声提议:“傅老师,咱们要不跟那边商量下,看能不能晚点交稿?你这样下去,身体肯定是吃不消的。”
傅朝盈冲她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轻点点头,“我试试看。”
傅朝盈指尖微颤,发过去一条消息,却即刻收到对方回信:【理解傅老师这几天辛苦了,但我们都还在等着您的设计图呢,还请傅老师再坚持一下。】
字里行间尽是敷衍与冷漠。
傅朝盈哑然失笑,又轻叹了声气,语气平静得不像话:“收拾收拾,准备解约吧。”
对方明摆着是故意刁难,就算她修改一百版,人家照样可以用一句“设计不符合甲方要求”将她打发了。
既然如此,就没必要再浪费时间。
沈观南这会儿刚好下班,收到她消息,不过半小时就赶到公司来,看到傅朝盈那副脸色煞白的样子,吓了一跳:“我天,你还好吧?”
傅朝盈无力一笑,“没事,吃药了。”
她声音中带着发热后的哑音,听起来格外让人心疼。
沈观南眸中掠过几分担忧,又给她量了体温,38.4摄氏度,“要是持续不退烧,就必须去医院了。”
傅朝盈轻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分寸,又指了指桌上的合同,“你先帮我看看这份合同呢。”
公司法务和沈观南一同仔细研究了合同,最后得出一致意见:这份合同的条款有些模糊,存在很多可操作的空间,如果真的打起官司,她们不一定能赢。
况且她们身在华夏,要去异国打官司,无异于羊入虎口,胜算渺茫。
傅朝盈正站在落地窗前,眺望远方,目光空洞而茫然。
她们的分析,早在傅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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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的意料之中,她只是不死心。
傅朝盈转过身来,望着沈观南,轻声问:“观南姐,你有在旧加坡工作的律师朋友吗?”
沈观南摇头,“我境外的律师朋友一般在港城或漂亮国。”
傅朝盈原本就头疼欲裂,这会儿听完,只觉身上的关节更加疼痛。
沈观南望着她的虚弱神态,叹了声气,又轻声提议:“你要不要……请叶嘉沅帮你?”
叶嘉沅在旧加坡家大业大,人脉庞大,兴业国际的法务更是一等一的厉害。找叶嘉沅帮忙是最简单有效的方式。
傅朝盈的身体微微一震,她抬眸望向沈观南,目光复杂难辨。
过了会儿,她才哑声开口:“我会考虑。”
沈观南看着她站在窗边摇摇欲坠的身影,无奈轻叹了口气,走过去扶住她,“先回去休息吧,身体要紧。”
沈观南驱车送她回家。
傅朝盈坐在副驾驶座,视线一直定格在天边的晚霞上。晚霞如此绚烂,却无法驱散她心中的阴霾。
“观南姐,只有找叶嘉沅这一条路吗。”
沈观南不知道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从她的语气中隐隐听出些端倪,“你和叶嘉沅……闹了不愉快?”
傅朝盈摇摇头,唇角又强扯起一抹笑,“没有不愉快,是我的问题。”
是她痴心妄想,想和叶嘉沅合作。
可叶嘉沅好像根本就不需要她。
沈观南还想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又听见她轻轻笑了下,用略带点鼻音的嗓音说:“讲出来太尴尬了,等我释怀后再告诉你吧。”
正逢红灯,沈观南停下车,抬手轻拍她的肩,“想开点。”
到了傅家,傅朝盈请吴姨招待沈观南,自己先上楼吃药休息。
却在休息中,接到数个来自旧加坡的电话。
都是来催稿的。
傅朝盈无声一笑,本事想为公司打开知名度的合同,如今却成了“催债符”。
傅朝盈将手机关机,一觉睡到天明。
但一晚上都在做梦。梦里,她被人追赶,被人嘲笑,被人抛弃,以至于她醒来时,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但好在烧已经退了,傅朝盈洗漱完毕,当即清醒过来。
望着窗外的阳升花摇,傅朝盈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要解约。
要为自己,也为公司,讨回一个公道。
她当即便拿起手机,拨出一个电话,那边很快就接通——
“朝盈小姐,请讲。”
傅朝盈调整了一下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又温和:“您好,刘欣。我有个私人问题想请您帮个忙。”
傅朝盈简要说明事情经过,然后试探性询问刘欣有没有认识的资深律师可以帮忙,并承诺会支付一笔不菲的介绍费作为答谢。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久到傅朝盈以为她婉拒,准备打圆场,却又听见她的声音传了过来。
“那个……朝盈小姐……”语气中好像十分为难。
“不方便吗?”傅朝盈的心骤然下沉,随即笑了下,“如果不方便也没关系。”
话音未落,电话那边就传来一道熟悉的清冷声线——
“小盈,遇到了麻烦,怎么不来找我?”
是叶嘉沅。
20. 第20枝玫瑰
“小盈,遇到了麻烦,怎么不来找我?”
助理和司机早已在叶嘉沅接过手机时默契下车,此时车厢内空无一人。叶嘉沅耳畔只余那边的细小呼吸声。
没过几秒,电话那边传过来一句低语:“嘉沅姐也在呀。”
“其实是件小事,我想自己试着解决。大不了,就当花钱买个教训吧。”
傅朝盈语气轻描淡写,仿佛真的只是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但那份隐藏在独立疏离语言下的脆弱,却如细针一般扎在叶嘉沅的心口。
叶嘉沅微不可查地叹了声气,沉声开口:“兴叶是云济的资方之一,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电话那边又沉默两秒,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叶嘉沅耐心等待,而后才传来轻声一句:“谢谢嘉沅姐的好心啦,可我怕控制不住自己……对你越来越依赖。”
尾音似乎带着怅然,像一片羽毛轻拂过叶嘉沅心尖,撩起一阵难言心悸。
叶嘉沅眸光渐亮,语气温和:“有时候适当的依赖不算坏事。”
说完又补充一句:“更何况……我帮助你,也是分内之事。”
电话那边传来清冷温柔的声线,傅朝盈正望着窗外的凉亭,那里绿荫如盖。她想起那天叶嘉沅亲自给她送合同,那份恰到好处的温柔,至今她都记在心里。
她们在那里坐了许久。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身上投下细碎光点,美得如一场虚无梦境。
傅朝盈忽而自嘲一笑,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酸涩:“嘉沅姐,你对我这么好,是因为世交关系对吗?”
话音一落,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叶嘉沅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一紧,却在刚要开口之时,被傅朝盈抢先打断。
她听见傅朝盈乖巧一句:“那这次就不麻烦嘉沅姐啦,可以请刘特助接电话吗?”
语气轻快,仿佛刚才的试探只是一句玩笑话。
叶嘉沅眸色渐黯,轻唤了声刘欣,将手机还给她。
而后下车,站在阳光底下透气。
盯着路旁盛放的郁金香,那鲜艳的花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兀然想起那天在傅家院子里看到的花田。
妹妹曾向她拍照炫耀过,“这是我和阿盈一起种下的花!姐你羡慕吧!?”
叶嘉沅陷入往日各色回忆中,想起那个捧着她送的成人礼开心得跳起来的少女。那双清澈的眼眸里好似有繁星闪烁。
可后来她与旁人恋爱、同居,还一起种下象征着“完美而沉重的爱”的郁金香。
而她叶嘉沅参与她人生的方式,只是最亲密的旁观。[1]
“叶总。”
刘欣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拉出。
叶嘉沅转身,只听她主动汇报:“我给朝盈小姐介绍了律师,应该问题不大。”
“谢谢。”叶嘉沅微微颔首,又沉声说:“把后天的会议挪到明天,参加不了的可以线上。”
*
傅朝盈跟刘欣介绍的律师开了线上会议,对方表示可以先行调解——由她全权处理。
傅朝盈的忙碌告一段落,后面的画展也交给了下面的人处理。
下班后连着两天找人约酒,沈观南最近工作繁忙,只陪了她一天。第二天由表姐傅朝华来陪她。
傅朝华从未见过这样喝酒的表妹,一时觉得惊奇:“事情不是快解决了吗?怎么天天借酒消愁?”
傅朝盈摇摇头,又笑说:“前段时间太累了,只是想放松一下啦。”
傅朝华狐疑,终于在她喝得醉眼朦胧之时,听到她的控诉——
“她拒绝了我……”
“姐你说她为什么要拒绝我?”
“我哪里不好?”
傅朝盈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几句话,语气里充满了委屈和不甘。
傅朝华听得瞠目结舌,“谁拒绝了你?”
“叶嘉沅!”
傅朝华眉心一跳,“叶嘉沅?她拒绝你什么了?”
“她拒绝做我女朋友……”
???
傅朝华张大了口,花了足足两分钟才消化这个消息,“你是说你跟叶嘉沅表白被她拒绝了?”
傅朝盈摇摇头,又点点头,又摇摇头。
傅朝华一时惊诧,又暗自庆幸:事先拒绝,总好过在一起后又分手。
不然傅家和叶家的世交情谊怕是会在她们这一代断掉。
傅朝华送傅朝盈回家,当夜在童年住过的房间留宿。
傅朝盈第二天醒来时,看到傅朝华正坐在她的飘窗上看文献。
“醒啦,要不要姐今天再陪你一天?”
傅朝盈望着她手中的文献,定定摇头,“不用,姐你去忙自己的事吧。”
傅朝盈忽而后悔昨夜酒精上脑,与表姐讲了那件事,不然也不会打乱她原有的安排。
傅朝华心知她怕耽误自己时间,当即摆了摆手中的A4纸,“我只是无聊,顺手翻了一下,我最近很闲。”
傅朝盈眨眨眼,“你最近不是忙毕业吗?”
“送盲审了,结果没那么快回来。”傅朝华走到她床前,将她拉起来,“快洗漱,我们出门逛街。”
恰逢周六,傅朝盈不用上班。
在傅朝华一天的陪伴后,傅朝盈心情甚好,隔日便乐呵呵地拎着节礼前往叶家。
楚阿姨看到她们来,顿时喜笑颜开,拉着两位姑娘到院子里喝茶。
傅朝盈望着她手中的竹叶青,那翠绿的色泽在阳光下更加透亮诱人,恍而失神。
她此前从未注意过叶家常备的竹叶青,是叶嘉沅最喜欢的茶叶。
如今知晓了,拿在手中便是另一番滋味。
聊了半小时,楚逸云想起厨房里的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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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顿时起身,“你们两姐妹聊聊天,我去去就来。”
傅朝华去了叶家书房找书看,傅朝盈安静坐在院子中品茶。
傅朝盈很喜欢这个院子,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
她小时候在这个院子里埋过玻璃瓶许愿,后面却被另一个小朋友挖出来,当众念着她纸条上写着的愿望——
【希望妈妈能回到我身边。】
那时的她,弱小可怜又无助。
后来叶家两姐妹现身护着她,她至今仍记得叶嘉沅将她护在身后,冷声呵斥那个小朋友的样子。
而叶以安……她又是什么时候变了呢。
傅朝盈无声一笑,却陡然听见院子外的动静。
好像有车来了。
傅朝盈抬眸望去,是辆黑色宝马。而从车上下来的人,身着蓝色衬衫,搭配着一条深色阔腿西裤,将她窈窕身形完美地勾勒出来。
是叶嘉沅。
端午又不算大节,她怎么突然回来了?
叶嘉沅抬眸望了过来,那双深邃眼瞳,仿若要直抵她的心底。傅朝盈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猝不及防与她四目相对。
“小盈。”
听到她唤她,傅朝盈唇角扬起恰到好处的笑意,“嘉沅姐今天也回来了。”
听着她礼貌疏离的寒暄,叶嘉沅轻嗯了声。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似乎想看出任何破绽,可她的笑似乎完美无瑕。
叶嘉沅走向她,却没在她身旁坐下,只温声道:“来我书房。”
傅朝盈以为她要聊云济的事,随即起身,跟她上楼。
叶嘉沅从十几岁起就有自己的书房,那是她的私人领地,傅朝盈却没进过几次——因为叶嘉沅不喜欢看书学习时有人打扰。
上次去还是因为和叶以安分手,傅朝盈勾起唇角无声一笑,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叶嘉沅推开门。
窗外树高,书房里的光线略有些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玉兰香气。
傅朝盈随她进去,轻带上门。
叶嘉沅没有坐下,却径直走向落地窗前,而后转身望她,示意她上前来。
两人时隔多日未见,且最后一面又是那样尴尬,傅朝盈此时莫名有些紧张。
于是轻咽了口气,傅朝盈迎着她的目光,走上前去,“嘉沅姐找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她的声音很轻,又恍然带了些疑惑不解。
叶嘉沅盯着她的眼睛,声音温和:“你想好自己真正想要什么了吗?”
傅朝盈陡然召回那夜的记忆——
叶嘉沅婉拒她合约女友的提议时,最后一句话是“你要想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傅朝盈眨眨眼,还没来得及回答,却听见她接着说:“所以,你要不要做我的女朋友,以结婚为目的培养感情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