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的幼稚鬼及川》 1、第1章 收到管家的内线,说有朋友拜访的时候,雨宫时司正在等自己的衣服。 他昨天刚回国,落地晚,回到宫城县的住处就更是晚。虽然提早回来的管家已经带领佣人收拾好了家里,以便于他入住,但很糟糕的是,管家从意大利出发的时候,他忘了准备一些自己的衣物让管家带回来。 以至于他的每一套衣服,都需要从行李箱里摘出来,紧急熨烫打理。 原本有考虑周全的管家樱木先生,雨宫时司是不至于在穿着方面犯难的。早上他还在睡梦中,樱木先生已经让佣人准备好了小少爷今天要穿的衣服。 为了让衣物在呈现出布料原本的肌理感的同时保持挺括,佣人花费了许多心思,才准时在七点二十分,将灰绿色的套装送进了小少爷的房间里。 但很不妙的是,早餐进行到一半,小少爷千里迢迢从意大利带回来的小狗,那只胆大包天的马尔济斯犬,刚刚散步回来,便连蹦带跳地朝着小少爷冲了过去。 真正的连蹦带跳,一点都不弄虚作假。 只见它先是跳上了长桌尽头的椅子,紧跟着,又一蹿跃上了餐桌。 害怕对它造成伤害,所以没有佣人敢抓它。 于是它一路上畅通无阻,推翻了烛台和餐碟,伴随着丁零当啷的搞破坏的响动,迈着欢快的步伐朝着前方主座的小少爷冲了过去。 最后成功踹翻了小少爷手边的咖啡杯,带着满身的咖啡渍扑进了小少爷怀里,欢快地舔着小少爷的下巴。 那一瞬间,候在餐厅的管家以及佣人,仿佛都看见双眼紧闭的小少爷灵魂出窍了。 三月末的天,室内温度宜人,雨宫时司就只穿了灰绿色的衬衫。 此时被咖啡浸透的衣料紧贴在肌肤上,他紧闭着眼睛,不敢面对现实,直到樱木先生将还在他怀里作乱的dream抱走递给佣人,他终于张开了颤抖的唇瓣。 “樱木先生,救救我……” 小少爷说话的时候,声音都颤抖,樱木先生心疼坏了,赶忙给佣人分派工作。 一个去拿毛巾,一个上楼去给浴缸放水,另外还得两个人,重新准备一套衣服出来。 要换衣服,当然就不能仅仅换衣服,搭配的饰品和鞋袜,都得重新挑选。 着实是个大工程。 被湿黏的触感弄得很难受,雨宫时司也没有闲心泡个澡。他迅速把身体冲洗干净,裹着浴袍进了衣帽间。 佣人正在熨烫休闲裤,雨宫时司坐在椅子上,抽空看了眼经纪人发来的联络。 他小学时就成为了雨宫家旗下娱乐公司的模特,凭借着优越的长相和举手投足间的贵气一炮而红,之后还客串了影视剧。 而就算过去两年都在意大利生活,他也时不时会参与公司企划,所以依旧在国内保持着不低的人气。 这次知道他要回来,经纪人已经预先为他挑选了一个运动服饰品牌的代言。四月中上,樱花盛放的时候,他会和另一个模特搭档,户外实景拍摄。 这么一算,也就再有十来天了…… 因为刚回国,还有入学等纷杂事务需要处理,比之寻常中学生多出来的工作行程让雨宫时司有些为难。 毕竟父母兄长都对他耳提面命过了,他这个年纪,读书才是第一要务。万一他成了家里唯一一个考不上大学的孩子,一定会被发配到偏远之地的。 所以到时候怎么协调工作和学习,还真是一个问题。 预先提醒过经纪人安排行程时要尽量避免周内有课的时间,雨宫时司抬眼,刚想问问怎么还没好,一旁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是宅子里的内线。 女佣接了电话,片刻后,转达道:“樱木先生说,少爷您的朋友来拜访了。” 雨宫时司沉吟一声,脑海里已经有了猜测,“是谁?” 女佣传达了小少爷的问题,在得到答案后,为难地轻拧着眉头,“客人说让您下楼自己确认。” 这熟悉的做派惹得雨宫时司发笑,他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于是频频用视线催促熨烫衣服的佣人加快动作。 五分钟后,换好了衣服的雨宫时司出现在楼下。 他朝着玄关走了两步,待看清了站在门口的人,惊讶地睁了睁眼睛,“小岩!好久不见!”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进来坐坐吧,樱木先生,麻烦备一些茶点……” “不,不用那么麻烦。”岩泉一站在门口,没有要进门的意思。他抓了抓头发,很莫名的,脸上带着点尴尬,“阿司,我就是、我来就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雨宫时司沉吟一声,点点头,“你问吧。” 岩泉一摸了摸鼻梁,视线游移,声音很低,“那什么……阿司你喜欢绿色还是紫色?” 闻言,雨宫时司脑袋一偏,柔软顺滑的雪白的发丝便扑簌簌的从他肩头滑落,“嗯,这是重要到需要小岩面对面来问我的问题吗?” 岩泉一耳根子一红,垂在身侧的手已经紧紧攥成了拳头。 说实在话,其实他很想掉头就走,可一想到自己今天不解答某个家伙的疑惑,会被闹到开学为止,他的双腿就像是灌了铅,逼迫他不得不继续站在雨宫家的门口。 然后硬着头皮答应,“就是这么重要。” 于是雨宫时司想了想,慎重地给出回答,“紫色吧。” 很好,岩泉一已经听见某个家伙心碎的声音了。 但他不能表现得太高兴,于是继续问:“那阿司会进排球社吗?” 这一次,雨宫时司很快给了答案。 “绝对不要。” 像是回忆起了曾经在排球社遭受的折磨,雨宫时司小小地后退了半步,“我不喜欢那种会让人大汗淋漓的活动,我已经计划好了,要进茶道社或者美术社。” 接连回答了两个问题,雨宫时司已经忍不住好奇,岩泉一到底为什么要问这些。 可不等他询问原因,一旁突然出现了他熟悉的声音。 “算了,走吧iwa酱,我就知道,这家伙已经完全背叛我们了!” 雨宫时司沉默,眼看着及川彻从旁边窜出来,拉上岩泉一就想往外走。 他不挪脚,可也不出声,只静静看着莫名其妙开始使性子的发小二号,在心里掐着数。 一,二…… “你就不挽留我一下吗!” 才数了两个数,就对上了猛然回头的及川彻的视线,雨宫时司轻抿着唇,竭力忍耐着笑意,“慢走不送。” 及川彻又气又心碎。 他拉着岩泉一,舍不得就这么离开,但因为雨宫时司的态度,又很难再若无其事地走进他以前经常进去玩耍的雨宫家的宅子。 他站在院子里,明摆着是在跟雨宫时司赌气。 距离上一次他和雨宫时司见面已经过去六个月,但很显然,这他不了解的这六个月中,雨宫时司变得恶劣不少。 竟然不来哄他! “没关系,你以为你这样我会很在乎吗?完全不哦!”及川彻撒开岩泉一的胳膊,叉腰冲雨宫时司做了个鬼脸,“从你决定要去白鸟泽开始,我们就要一刀两断了!” “那个话怎么说来着?那个……”好学生及川彻气急败坏,一时之间还词穷了。 他无法,拐了岩泉一一肘子,“iwa酱,就是割开草席那个,怎么说来着?” 岩泉一面无表情,其实很不想掺和这种明摆着会以及川彻落败的嘴仗,但又因为心软,还是做了及川彻的人肉提词器。 “割席断交。” 被提点了,及川彻更加来劲,“没错!我和iwa酱从今天开始就要跟你割席断交了!” 岩泉一举手,“我本人没有说过这种……” 及川彻一把将岩泉一的胳膊拽下来,“他都要去白鸟泽了!你跟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岩泉一试图为雨宫时司说话,“其实我还是不明白,你怎么从那两个问题得出他要去白鸟泽这个结论的。” “说实话,你选的问题真的很蠢。” 在雨宫时司面前被岩泉一吐槽了,及川彻更觉得脸上无光。他瞪大眼睛,刚想罗列论据,突然听见几步开外的雨宫时司轻笑了一声。 少年的声音很是清朗有朝气,简简单单笑一声,及川彻都觉得自己的心情跟着变好了。 可他没忘记自己现在是在跟人闹矛盾,于是扭头自认为凶狠地飞过去一个眼刀,收到一个单挑眉作为回复之后,又飞快别开了脸。 “那家伙两年前就是因为意大利的高中的校服更好看,才出国了啊!” “他喜欢紫色!肯定会去白鸟泽的!他就是这样肤浅的家伙!” 岩泉一无言沉默,而雨宫时司张了张唇瓣,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哇……”拖长了调子感叹了一声,雨宫时司慢悠悠道,“说实话,我真的没想到会有人相信那种说辞。” 及川彻瞪大眼睛,一旁的岩泉一也不顾他死活,低声补充,“其实我也没想到。” 及川彻倒吸一口凉气,后知后觉,自己刚刚表现得有多糟糕。可他没来得及做点什么挽救措施,就听雨宫时司接着道。 “就算是影山,也不会相信吧。” 在雨宫时司眼里输给了可恶的学弟,及川彻说不出话,只想原地爆炸。 2、第2章 及川彻很生气,因为好面子,才忍耐着没有当着雨宫时司的面跳脚。 他站在院子里,视线在岩泉一和雨宫时司两个人之间来回游移,在确认了两个人都是满脸无奈之后,他终于得以肯定—— 他被这两个家伙抛弃了! 明明三个人一起长大,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被这两个家伙联手背叛了! 脑内活动过于丰富,以至于及川彻也没能很好的管控表情。 雨宫时司站在门口,无奈扶额,“你不要擅自脑补一些有的没的。” 他后退半步,侧过身去让出来了进门的路,“快进来了,不要像个傻子一样站在院子里。” 岩泉一已经朝着雨宫时司走过去,可及川彻还停在原地不挪脚。他双手环抱着,微微扬起下巴轻哼一声,“那你说‘请阿彻进来玩’。” 雨宫时司沉默着不说话,瞄他一眼,果断转身,和岩泉一一起进到了客厅里。 被晾在了外面,及川彻又开始生气,碍着开门的女佣还在回廊底下,才忍耐着没有发作。 他哼哼唧唧地抱怨着雨宫时司的不近人情,但最后还是抗拒不了敞开的大门的诱惑,跟着前面两个人进了客厅里。 佣人备好了茶点,雨宫时司和岩泉一坐在沙发上,后来一步的及川彻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特地选了两人对面的懒人沙发。 他整个人深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双腿盘着,手按在交叠的脚腕上,“你这次回来,怎么不提前联系我和iwa酱?” 岩泉一一拍脑门儿,不明白及川彻的气性怎么能这么大。他想让雨宫时司不要管及川彻了,毕竟他们一起长大,最是明白对方的脾气。 只要把及川彻扔在一边不管,让他自己长长蘑菇,过一阵,他就又会满血复活的。 并且复活之后,说话也不会像之前那样讨嫌了。 但很遗憾的是,雨宫时司是一如既往地好脾气。不等岩泉一出声阻拦,他已经耐心地解释:“之前回来会提前说,是因为往返时间很紧张,要见面的话,可能需要你们配合我的时间。” “但这次回来是要长住。”雨宫时司垂着眼帘,端起香气四溢的茶啜饮一口,补充道,“会有很多时间可以上门拜访,所以没有提前跟你们说。” 收到了雨宫时司的解释,及川彻满意了,高兴了,不再像之前那样身体后仰在沙发里,而是支起身靠向了雨宫时司的方向。 “所以你要来青城吗?” 被批复过的入学申请早在一周前就送来了家里,但雨宫时司没有要对及川彻松口的打算,“还需要再考虑看看。” 说着,雨宫时司放下了茶杯。 轻薄的骨瓷杯和碟子碰撞时会有清脆悦耳的响动,及川彻下意识垂眼看过去,可紧跟着却又听见雨宫时司怎么都不算悦耳的话。 “毕竟我是早已经完全背叛你、要被你割席断交的那种家伙。” 及川彻:…… 刚刚在院子里撒气说出口的话变成了回旋镖,及川彻硬生生被扎成了包子脸。他瞄了岩泉一一眼,在发现后者没有任何要帮自己说话的意思之后,不情愿地对上了雨宫时司的视线,眼里怨气浓重。 “你现在是在跟我算账对吧?” 雨宫时司抿唇笑了一下,坦荡承认,“当然了。” “那不是因为你先骗我的吗!你骗我说因为意大利的校服太好看了所以要过去读书!怎么你骗我还这么有理!iwa酱快说话,你也对这家伙心寒了吧!” 及川彻按捺不住了,一窜从懒人沙发里跳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雨宫时司扑倒在了沙发上。 因为及川彻的动作过于突然,管家和一旁的女佣都没来得及去阻止。于是连带着岩泉一一起,在场的其余所有人,都只能眼睁睁看着雨宫时司被扑倒,不仅白发凌乱,连带着衣襟都散开一点。 “少爷……!” 哪怕明知道不会有任何危险,但樱木先生还是后怕一般叫了一声。他焦急地朝着客厅会客区走了两步,试图劝告及川彻不要做出更出格的举动。 毕竟他家小少爷现在是易碎品,一旦出点什么问题,仍旧在国外分部驻扎着的大少爷一定会变成甩手掌柜,直接跑回家来。 少年结实有力的胳膊从腋下穿过来,直接反扣住了另一边肩膀,雨宫时司闷哼一声,下一秒,便感觉到紧贴在脊背上的坚实胸膛。 他憋闷得红了脸,听见樱木先生的呼唤,知道这是在担心自己,急忙抬手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然后顺势抓住了及川彻的胳膊。 “你现在松开,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及川彻不松手,固执地将雨宫时司箍在自己怀里,“那还是你先答应来青城,然后慢慢跟我计较吧。” 雨宫时司啧声,在见面半小时后,同样产生了一种时间流逝过快、他难以把握的感觉。 毕竟他出国之前,及川彻可不敢这么欺负他。 料想及川彻是不会轻易被打发了,他呼出口长气,索性放松了趴在沙发上,“我为什么要去青城?” 及川彻理直气壮,“我和iwa酱都在青城,而且你也是北川第一毕业的!” 明明雨宫时司都没有挣扎,但他还是用提膝顶住了雨宫时司的腿,“你不会因为牛若那家伙在白鸟泽,就过去吧?” 雨宫时司无奈,“我觉得你还不如用青城的制服引诱我。” “哦,当然也可以。”及川彻点点头,趴在雨宫时司颈窝边,吹耳边风,“你也承认我们青城的制服很好看吧?我给你发过照片的。” 热气喷洒在耳边,雨宫时司身子一僵,耳朵根的红色一点一点爬了起来。很快,他耳廓通红,连带着脸颊也变得滚烫,在散落在颊侧的白发的映衬下,皮肤像是院子里那些开得正好的垂枝大叶早樱一样。 坐在一旁的岩泉一懒得搭理两个幼稚的发小,斜倚在扶手上,连眼神都懒得分给这两个人。 可及川彻是不一样的。 他欺在雨宫时司脊背上,将雨宫时司红透的耳廓看得一清二楚。 因为距离太近了,他甚至发现了雨宫时司新打在软骨上的耳洞。 而这样一来,加上原本耳垂上的两个耳洞,雨宫时司就有三个耳洞了。 思绪不自觉地跑远了一点,及川彻困惑于雨宫时司为什么要打软骨洞,更为雨宫时司居然没有告诉自己而困惑。 他伸出手去,想要摸摸雨宫时司的耳朵,“你什么时候……” 话还没说完,从楼梯上狂奔下来疯狂吼叫着的小狗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看清了是dream,他嘴角一扬,笑了,“哦,dream,来哥哥这里!” dream一个冲刺跳上沙发,叼着及川彻的衣袖,一门心思只想把人拉开。 及川彻无奈,只得顺从着dream的力道,让雨宫时司可以起来。 被dream解救了,雨宫时司起身,就看见及川彻把dream搂在怀里好一番蹂躏。他微微喘着气,站起身来把衣裳裤子都整理好了,这才劈手夺过dream。 “不要那样呼噜它的头,毛都乱了,像什么样!” 及川彻满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看看被顺了毛的dream,又看看重新恢复成衣冠整齐的模样的雨宫时司,“不愧是阿司养的狗。” 听出来及川彻的言下之意,雨宫时司噎了一下,却根本找不到能够回敬的话。他象征性剜了及川彻一眼,坐回到沙发上,“等我去了青城,你还这样没个正型的话,我要你好看。” 被威胁了,但及川彻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他只关注自己想听的信息,“说的这么肯定,所以你已经办好了入学手续对吧!” “是的。”雨宫时司刚应了一声,及川彻已经迫不及待哼哼起来了。 “之前还一直嘴硬,其实早就折服于及川大人的魅力了吧,哈哈哈哈!” 雨宫时司抿唇,“你不要着急,其实我已经在后悔了。” 他回头,看向了自己尽职尽责堪称全能的管家,“樱木先生,麻烦你今天抽空看一下,转学手续应该、唔……” 当着雨宫家管家的面勒住了雨宫家的小少爷,及川彻笑眯了眼,“什么事都没有,樱木先生,让我们自己玩吧!” 雨宫时司挣扎不开,dream叫嚣着开始踩及川彻的脸,旁边被波及的岩泉一垮了脸,掰着及川彻的胳膊低吼,“笨蛋,轻一点啊!他都憋得红脸了!” 场面变得十分混乱,雨宫时司一度在提醒自己,不要动怒,要保持平常心和雨宫家的孩子应该有的风度,可最终还是在及川彻被掀翻在沙发上都还不松开勒着他肩膀的手的时候爆发了。 “笨蛋阿彻,我今天不收拾你,名字倒过来写!” 彻底放弃了所谓的风度和教养,雨宫时司和岩泉一一起,合力将及川彻按在了沙发上。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仍旧嘻嘻哈哈的及川彻,毫不留情地伸手掐住了及川彻的脸,“你在学校也这样?嗯?” “未来一年,让本少爷帮你改掉这些坏习惯!” 理智上,岩泉一很想感叹一句“太好了是阿司我们有救了”。但看着沙发上缠斗成一团的两个人的时候,他就在知道那只能是幻想而已。 毕竟见面半小时,雨宫时司就被及川彻搞得第二人格都出来了。 未来一年,比起及川彻被雨宫时司严格管教,他觉得还是雨宫家的大少爷因为弟弟被气出毛病,回国找隔壁那小子算账,这种发展,要更为现实。 3、第3章 确认了雨宫时司要去青城上学,剩余的假期里,及川彻对雨宫时司表现出了极大的顺从。 以往雨宫时司休假回来,及川彻都必定要拉着雨宫时司去球场。 虽然雨宫时司不会跟他一起打球,也不会跟着他跑前跑后,可他还是要软磨硬泡,哪怕只是让雨宫时司坐在场边当观众。 偶尔雨宫时司给他递个毛巾或者水壶,他高兴地尾巴都能翘到天上去。 但这次不一样了。 这次只要雨宫时司拒绝一遍,他就闭嘴不再提了。不仅不再提,自己也难得偷了懒,跟雨宫时司一起在书房里泡了一天。 雨宫时司在准备三年级的课程,他在重温小时候看的漫画。 对此,虽然晚来一步的岩泉一毫不留情地指出他这是害怕惹得雨宫时司要把转学挂在嘴边,可他坚决不承认。 “iwa酱觉得我会害怕他吗?我可不是那么胆小的人哦,况且阿司的杀伤力分明就和dream一个量级。” 闻言,雨宫时司笔尖一顿,默不作声地扭头看向了及川彻。 而感觉到了来自雨宫时司的注视,及川彻如芒在背,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根本不敢说话。 他艰难地维持着嘴角上扬的弧度,坚持了片刻,果断扔下漫画往门外走去,“我去看看dream在干嘛!” 如果忽略他已经同手同脚了,那先前的话其实还算有几分可信度。 及川彻出门乘电梯下楼,在走廊拐角遇到了和扑棱的鸟雀玩闹的dream。 浑身雪白的漂亮小狗连蹦带跳,蓬松柔软的毛发都跟着一蹦一蹦的,及川彻看得笑眯了眼,蹲下身张开怀抱,“dream!” dream扭头看他一眼,下一秒,又丁点面子不给地去扑鸟了。 及川彻黑线啧声,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真是分开太久了?dream居然和雨宫时司一个德性,都不那么亲近他了。 明明还是他抱回家送给雨宫时司的!上次回来看见他,还会欢天喜地地摇尾巴呢! 及川彻心气不顺,哼哼唧唧地上前两步,一把将dream捞进了怀里。雨宫时司不在这里,他放心大胆地狠狠揉了把dream的头,“忘恩负义的小混蛋,忘了哥哥给你买了多少肉了吗?” 打扮得和主人一般漂亮又优雅的小狗被好一番蹂躏,刚做过护理的毛发都炸开了,可小狗本狗意识不到问题,仍旧睁着双水灵灵的琥珀色眼眸,满脸无辜地盯着抱着它的人类瞧。 直到下巴被勾着挠了挠,才扬着脑袋,从喉咙里挤出咕噜噜的舒服的叫声。 给dream顺好了毛,及川彻才抱起dream往电梯的方向走。 路上没有遇到雨宫家的佣人和管家,他明目张胆地给dream分派工作。 “进去把你哥哥的书咬烂好不好?只咬书和本子就够了,小心一点,不要咬到他的手。” “我们这样也是为他好,知道吧?不然他假期还想着学习,太辛苦了。” 只是分派任务,显然还不能让小狗抛弃主人为自己所用,于是及川彻又加了筹码,“事成之后,我给你买好多吃的。” dream扬着脑袋叫了两声,算是作为回应。 然后一进书房,就叼着及川彻刚刚看得起劲的漫画,一蹿跳上了沙发。 脆弱的纸张顷刻间就完蛋了,及川彻连声哀嚎想要阻止,但为时已晚。那惨状让岩泉一不忍再看,于是撇嘴转了个方向。 书房里太热闹了,雨宫时司不得不合上书本。他起身走向dream,dream甩着尾巴在沙发上站起身来,下一秒,就被心狠的饲养官拍了把屁股。 “故意捣乱,想挨打吗?” 挨打的是dream,但莫名的,及川彻也有了危机感。他双手捂着屁股,保险起见,身体紧贴着墙站着,然后刚想为dream说两句话,便看见雨宫时司幽幽地转了过来。 显然是知道他抱dream进书房动机不纯了。 被那双红色眼眸瞧得心虚不已,及川彻瞳孔地震,飞快移开了视线。他勉强笑着打哈哈,“怎么没有下午茶啊,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正说着,书房门便被敲响了。及川彻如蒙大赦,快步过去开了门,樱木先生冲他颔首,往里走了一步,“少爷,下午茶要为你送来书房吗?” “不用。” 雨宫时司知道及川彻和岩泉一是很难跟自己在书房里泡一下午了,于是自觉收好了书本,转身往外面走去,“我们去楼下,待会儿可能要出去。” 岩泉一扭头看过来,及川彻已经两眼放光,“我们一起去打排球吗?” “不。”雨宫时司冲着dream招了招手,转身往楼下走去,“我去逛唱片行。” 及川彻耷拉着肩膀啧声,用胳膊肘捅了捅岩泉一,故意用雨宫时司能听见的声音嘀咕,“他果然还是太无情了。” 雨宫时司已经有长足的和及川彻相处的经验,很是明白这种时候就不能理会及川彻。他下楼,透过客厅落地窗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转而告诉樱木先生,“我们去外面吧。” 樱木先生略有迟疑,“今天温度偏低……” “没关系。”雨宫时司笑笑,洗了手,出来拿了客厅常备的小毛毯,“我会注意的。” 下午三点,天色晴朗,万里无云。 三个男生围坐在矮桌旁,雨宫时司展开小毛毯搭在膝面上,很快迎来了及川彻的揶揄。 “阿司为什么现在这么脆弱的样子……” 雨宫时司耐心地把小毛毯的边角整理好了,待到佣人送了茶点过来,这才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回来之前病了一场,樱木先生不太放心。” “唔?”及川彻咬着勺子,睁大眼睛看了雨宫时司片刻,待到雨宫时司无奈地教他不许咬勺子,才慢半拍地摘出来,“我怎么不知道你生病了?” 没能从雨宫时司那里得到答案,他又很快转向了岩泉一,“这件事iwa酱知道吗?” 岩泉一摇摇头,及川彻满意了,又看向雨宫时司,“所以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流感,不严重。” 话音落下,雨宫时司挖了一勺蛋糕送进嘴里。清爽的柚子香气在舌尖绽开了,他眯了眯眼睛,又端起茶杯啜饮一口,“休息了很长时间,已经没事了。” 及川彻双脚踩着椅子底下的横杠,偏着脑袋把雨宫时司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确认看起来确实没什么问题,才放松下来,“那开学的时候,你别忘了让樱木先生给你准备厚外套。” 下午茶结束,岩泉一看着两个发小,明白这次雨宫时司是不会跟及川彻一起去球场了,于是摆摆手打算回家,“明天见吧。” 雨宫时司刚擦了手,闻言转头看过去,“小岩不去唱片行吗?” 岩泉一抓了抓头发,“我对那个不感兴趣。” 雨宫时司接着问,“那晚上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岩泉一摆摆手,径直向院门口走去,“今天还是不要了。” 走出去两步,他又回头,拖长了调子道:“你不知道吧,那混蛋刚刚就躲在你背后给我打手势,让我快滚了。” 雨宫时司猛地回头,眼看着尬笑不止的及川彻远目避开了他的视线。 岩泉一走了,院子里就只剩下两个人。 雨宫时司在折刚刚盖腿用的小毛毯,及川彻站在一旁,试图为自己找补,“iwa酱本来就要回去睡觉了,他都打了好几个哈欠,快要传染给我了。” 雨宫时司“嗯”了一声,将折好的小毛毯放在椅子上,“那你要回去睡觉吗?” 及川彻噎了一下,很快为自己找补,“我是说‘快了’,但还差一点,所以不用回去睡觉。” 确认雨宫时司收拾好了,他率先往门外走去,“距离也不远,我们骑车去吗?我回家……” “不用。”雨宫时司拉住及川彻的胳膊,“浅野先生送我们去。” 对上了及川彻困惑的视线,他清了清嗓子,“我还有点感冒,骑车会受风。” “好吧。” 及川彻这么答应着,又不放心地探了探雨宫时司额头的温度。 这动作突然,雨宫时司没有拉开距离的机会,反倒被拽得近了些。额头上传来少年掌心的温度,让他不自觉地抿了抿唇,声音都变得低了些,“我没有发热。” 及川彻挑眉,再度向雨宫时司确认,“真的没有问题?” “我骗你干嘛。” 拉近的距离让雨宫时司有些无所适从了,感觉到脸颊温度有攀升的趋势,他忙不迭打开及川彻的手,“不许这样,快点想想要不要回家拿东西,没有需要的话,我们就走了。” 手被打开了,及川彻也不跟雨宫时司计较,大概因为久违地和雨宫时司一起出去逛,所以连似真似假的抱怨的话都没有说。 他双手抵着雨宫时司的肩膀,慢悠悠地将人往前推,“走吧,走吧,作为你来青城上学的礼物,我给你买一张唱片好了。” 雨宫时司挑眉,“那你要不要回家把存钱罐抱上?” 及川彻嘴角一僵,摸了摸兜,最后冲雨宫时司比了个数,“这是全部的预算,不能超。” 4、第4章 要去唱片行,雨宫时司给dream套上了牵引绳。及川彻接过拉环,跟着雨宫时司一道上了车。 唱片行距离家里有二十分钟的车程,及川彻上车就把dream抱进了怀里,“顺便去买个可乐饼怎么样?” “可以的。”雨宫时司点点头,话音落下静默片刻,扭头看向了及川彻,“要吃东西,你这样抱着dream没问题吗?” 及川彻“嗯”了一声,满脸坦荡,“到时候你喂我。” 雨宫时司轻叹一口气,想要对及川彻说点什么,又感到有些无可奈何,最后也只是点头,答应下来。 收集唱片是雨宫时司的一大爱好,早先他在北川第一中学就读的时候,就曾被同学戏称是以一己之力养活了学校附近的唱片店。 因为及川彻和岩泉一每天放学还要去参加排球社的训练,他想等着两人一起回家,往往都是去附近的唱片店打发时间。 这次久违地去逛自己喜欢的唱片行,他很是期待,“如果能有所收获,就再好不过了。” 及川彻沉吟一声,举起dream送到了雨宫时司面前,“让dream帮你搜索吧。” 雨宫时司沉默片刻,冷静地指出,“阿彻,你知道再过几天你就是三年级的学生了吧。” 及川彻:…… “你这么无趣的人,以后一定会被狠狠制裁的!” 雨宫时司瞄他一眼,“不需要用将来式。” 两个人在车上小小拌了下嘴,但到了唱片行,及川彻还是老老实实去帮雨宫时司寻找唱片了。 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除去雨宫时司高中在意大利读书的两年,从未长时间分开过。及川彻很是了解雨宫时司的喜好,加之过去两年特地留意过国内唱片发行情况,于是很轻易便找到了合雨宫时司喜好的唱片。 结账的时候,他将两个兜都掏了个干净,才将装着唱片的纸袋递到雨宫时司手里去。 “礼物,不用谢。” 雨宫时司没有跟及川彻客气,接过唱片,推开店门让牵着dream的及川彻可以先出去,“走吧,我们去买可乐饼。” 玻璃门在两人身后轻轻合上了,及川彻心满意足,大概因为刚给雨宫时司送了礼物,所以说话时底气很足,下巴都微微扬了起来。 “我们刚刚在车上说了什么,记得吗?” “嗯。”雨宫时司点点头,朝着附近卖可乐饼的店铺走去,“我帮你拿着。” 制作可乐饼需要时间,为了不影响后面的客人,雨宫时司微微侧身,站在一旁等候。及川彻静不下来,四下打量一圈,又转向雨宫时司,“再买一杯柚子茶怎么样?快到晚餐时间了,我们买一杯,一起喝。” 雨宫时司“嗯”了一声,随后,便看见及川彻冲自己伸出手来。他困惑地眨了眨眼睛,看着那只因为长时间的排球训练而生出不少茧子的手,试探着,缓慢地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及川彻能看出来,雨宫时司也很怀疑自己的动作,所以搭手上来的动作格外缓慢,充满了迟疑的味道。 被雨宫时司的可爱劲逗得笑眯了眼,及川彻一把抓住雨宫时司的手,眼看着对方都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而睁大了眼睛,还不紧不慢地解释,“虽然牵手也没错……” “但我主要是想让你把钱夹给我,刚刚买唱片,把我的零花钱花光了。” 这从未想过的展开,让素来以端庄克己要求自己的雨宫时司闹了个大红脸。他羞耻地咬紧下唇,撩起眼皮狠狠剜了及川彻一眼,只是立马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可捉弄雨宫时司的机会,及川彻显然也不会放过。他拉着雨宫时司不松手,任凭雨宫时司羞恼得耳朵尖通红,还调侃道:“不过这种习惯其实挺好的,下次我伸出手来的时候,阿司也要记得牵好么、唔!” 得意忘形被狠狠制裁了,及川彻只看见装唱片的牛皮纸袋在面前一晃,紧跟着便是脑门儿被重创的痛。 他闷哼一声,终于是松开了雨宫时司的手,“你对及川大人的脸也太狠心了……!” “活该!” 雨宫时司冷哼一声,掏出钱包,一把拍进了及川彻手里,“不要忘了拿两个吸管。” 及川彻没个正形,“如果店员不给我怎么办?” 雨宫时司不为所动,“那你就别喝了。” 对雨宫时司的答案不满到了极点,及川彻一边碎碎念嘟囔着“阿司小气鬼”,一边牵着dream往附近的饮品店走。 他点了一杯柚子茶,打开雨宫时司的钱夹想要付款,可突然被钱夹左边的相片吸引了注意力。 “唔,没想到阿司是这么自恋的家伙……不过也对,心情糟糕的时候,看见自己长了这么一张脸,也应该心怀感激吧。” 把找零放回到了钱夹里,及川彻回头确认了一边雨宫时司没有注意到这边,才认真专注地看了看那张照片。 很窄的一方位置,框着的是他不甚了解的、进入意大利的高中开始学习的雨宫时司。 照片上的雨宫时司穿着剪裁合身的深蓝色单排扣西装外套,打底是白色衬衫,配了深色系领带,外套左胸的位置绣了一枚极为典雅繁复的校徽,整体是意大利最常见、最经典的校服样式。 但雨宫时司容貌俊美,气质出众,普通校服穿在他身上,也别有一番魅力。 唯一的问题便是,雨宫时司拍摄照片的时候,大概心情不太好。 在及川彻的印象中,雨宫时司是很爱笑的人,虽然常常被他招惹得快要炸毛,但大多数时候,雨宫时司都在他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笑得浅浅淡淡又让人舒心。 可照片里的雨宫时司面色淡漠,薄唇轻轻抿着,唇角有显而易见的下压的弧度。 对此,及川彻极为可观地评价道:“一定是有混蛋惹他生气了,可恶啊可恶!” 对未曾谋面、甚至无法判断是否真实存在的“混蛋”报以了最大的恶意,及川彻哼哼唧唧地合上钱夹,暗自下定决心,他要给雨宫时司一个惊喜。 他决定找个机会,用自己的照片,替换掉钱夹里雨宫时司的照片! 有科学研究表明,经常看长得好看的人,是有利于身心健康的。 那雨宫时司经常打开钱夹看见他的脸,一定能笑口常开! 唔,虽然雨宫时司本人也很好看就是了…… 但是他每天洗漱照镜子都能看见自己的脸,还是抽空看看及川大人的脸,缓解一下审美疲劳吧。 为自己之后的行动做好了逻辑闭环,及川彻拿着柚子茶,转身朝着雨宫时司走过去。 正好,雨宫时司也拿到了可乐饼,两个人在小桌旁坐下了,及川彻腰杆一挺,用余光频频检阅雨宫时司的动静。 雨宫时司无奈,先给柚子茶插好了吸管,“可乐饼现在很烫……” 及川彻瞪大眼睛,“我可没有催促你的意思!” 正说着,吸管已经递到了面前来,他低头喝一口,心满意足道:“你真应该感谢及川大人做出了英明的决定。” 雨宫时司点点头,但比起同意及川彻的话,更多的明显是不愿意费神跟及川彻计较。他小心翼翼地用油纸裹好可乐饼,一手一个,将其中一个送到及川彻嘴边去,自己咬了另一个。 “唔、还是好烫……” “你小心一点,烫伤了怎么办?来跟我学,‘啊’……” 雨宫时司眼皮子一跳,已经不想提醒及川彻这种举动真的很幼稚了,“你想让我把一整个可乐饼塞进你嘴里的话,你可以继续。” 及川彻:…… “没关系的,反正你也不是第一天这样了,你觉得及川大人会生气吗?不哦,我早就习惯了!” 嘴上“早就习惯了”的及川大人开始生闷气,“你给我,我自己吃。” 雨宫时司眨了眨眼睛,怀疑及川彻找到了最能拿捏自己的办法。 “……你抱了dream,还没洗手。” “那怎么了?”及川彻冷哼一声,“我就是要气你,让你体验一下我有多难过,快点给我。” 雨宫时司板着脸,已经感觉像是有蚂蚁在自己身上爬了,“不行。” 及川彻更为来劲,“我连这点自由都没有吗!你去意大利读书学什么了?就学怎么专制强横欺负我了?外面那么多没洗手就开始吃东西的人,你怎么不过去管管他们!” 雨宫时司拧眉,“你跟他们又不一样。” 没想到雨宫时司会这样直白,及川彻睁着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毫无预兆地就熄火了。 不仅是熄火了,他甚至有点得意上头,下巴一扬,轻轻哼声,“那我原谅你了。” 雨宫时司茫然,“为什么?” 及川彻:…… “你不用知道为什么,你只需要知道我大人有大量,不生你气就足够了!” “好吧……”雨宫时司迟疑地举了举手里的可乐饼,“那你还吃吗?” 及川彻抿唇,很是勉强地挤出一个“嗯”的声音。 “快一点吃完,要回家了。晚一点外面温度会更低的,你生病刚好,更要注意一点。” 雨宫时司点点头,“谢谢你今天陪我出来。” “什么啊……”及川彻拖长了调子,眼神怪异地看了雨宫时司半晌,最后还是自己率先移开了视线。 “就是,那个什么,之前一直想找机会跟你说的……欢迎回来。” 5、第5章 开学前一天,及川彻起了个大早。 他下楼的时候,母亲正在厨房准备早餐,于是问候过后顺便就告诉母亲,自己不在家吃早饭了。 正巧及川猛下楼,听见舅舅的话,快步跟了过来,“彻,你要出去玩吗?带上我一起!” “不行。” 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外甥的请求,及川彻坐在下沉式玄关的地板上,埋头穿鞋,“你老实待在家里,否则以后我也不要带你出去玩了。” 及川猛急得紧紧握着拳头,抗争道:“撒谎!雨宫家的小叔叔回来了,你天天去找他,以后本来就不会带我一起玩了!” 闻言,及川彻沉吟一声,片刻后,终于像是想通了什么,欢喜道:“还真是这个道理没错!” 感叹完了,回头对上外甥充满期待的大眼睛,及川彻无情地点醒,“但我这会儿出去也是去找他。” 言下之意是从今天开始就不要带着小外甥一起玩了。 及川猛气恼,“那我要告诉小叔叔,你偷藏他的、唔!” “嘘——!” 只听开头,及川彻就一个弹跳起身,捂着及川猛的嘴,将小孩儿按在了怀里。他紧张地瞪大了眼睛,抬头确认过母亲不像是听见了这边的动静,才咬牙切齿道:“你想害你亲爱的舅舅被打断腿吗!” “松、松开……”好不容易扒拉开了舅舅的手,及川猛哼哼两声,“那你给我写张欠条,欠我一次游乐园!” “写,我写!你小声点!” 及川彻无法,只得拿过鞋柜上的便签,刷刷写下一张游乐园兑换券,“凭券兑换,弄丢了我方概不负责!” 将兑换券仔细地收好了,及川猛心满意足,“好了,你去吧。” 用不平等条约换来了独自出门的机会,去往雨宫家的路上,及川彻已经计划着要找机会把兑换券偷回来。 哎,他不明白,小外甥怎么越大越不懂事了。明天他就是三年级的学生了,不仅要训练打比赛,还得学习,他很忙的好不好,哪儿来的那么多时间带小孩? 走到了雨宫家门口,及川彻刚想按门铃,大门便从里面被打开了。 “哇!早上好!” 佣人牵着dream出来,看见是他,遂笑眯了眼,“早上好,樱木先生刚刚去叫少爷起床了。” 及川彻点点头,蹲下身和dream打招呼,“是谁家的小狗待遇这么好啊,一早就可以出去遛弯?” dream摇着尾巴叫了两声,前肢抬起来,看样子是很想让及川彻抱抱。 要是以往,及川彻已经忙不迭地把小狗抱在怀里狠撸了。可今天不一样,他一个踉跄躲开了,连连摆手,“不行,dream你自己出去玩吧,我要去找你哥哥了。” 大概是早上在院子里闹腾过了,小狗爪子抬起来,及川彻就眼尖地看见了小狗脚底沾着的泥土。 这要是裤子被踩出几个印子来,及川彻能够想象,以雨宫时司无情的程度,一定会不让他进房间。 目送着佣人牵着dream离开,及川彻转头就进了雨宫家。穿过长而幽静的回廊的时候,他注意到院子里有佣人在折开得过分繁茂的垂枝大叶早樱的花枝。 于是双臂交叠着攀在护栏上,扬声问:“为什么要折掉?” 突然听见声音,爬上树的佣人还惊了一瞬。他稳住身体,回头看见是经常来找自家少爷的少年,笑着解释:“园艺师和花艺师都请假了,樱木先生说今天少爷房里的插花就用樱花。” 一听是要用在雨宫时司房间里的,及川彻来了精神。他快步下了回廊,走进院子里,仰头对树上的青年道:“那我来帮忙吧。” “欸?”青年瞪大眼睛,“可以吗?” 及川彻“嗯”了一声,“你下来,去忙别的吧。我正好要去找他,折了一便送去他房间。” 青年还有些犹豫,“但你是少爷的朋友……” “那有什么关系。”及川彻撸起袖子,“你下来吧,让我来。” 见及川彻执意如此,青年只能从树上下来。 “那你小心一点,我就在后面的花房里,有需要叫我的名字,高桥一心。” 及川彻应了一声,很快便爬上了那棵高大繁茂的垂枝大叶早樱。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落脚点,稳住身体之后,先没折花,而是就着这难得的高度优势,仔细打量了一遍雨宫家。 目所能及的地方,都是他再熟悉不过的。 右前方那片草地,他们前几天还在那里用下午茶了。斜后方,则是雨宫家的人工湖和花房。面前的主楼是雨宫时司和家人住的地方,及川彻抬眼看向了三楼,朝向最好的那个房间就是雨宫时司…… 唔,窗户怎么打开的? 米色的窗帘随着早晨过分轻柔的风飘荡着,及川彻踮了踮脚,很想试试能不能找到雨宫时司的身影。 可这时候,树下突然传来他熟悉的声音。 “你上去干嘛?” 及川彻低头,一看是雨宫时司,遂笑眯了眼。可他很快发现眼前的雨宫时司和以往有些不一样。 居然穿着拖鞋和对襟的睡衣就出来了。 “你这样没关系吗?” 说实话,雨宫时司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实在称不上是“没关系”。 他刚刚洗漱完,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头发也没打理,这幅模样,在他看来,是不适合出现在人前的。 但及川彻又实在是不让他放心。 “快点下来了。别忘了你是运动员,受伤了怎么办?” “不要。”及川彻摇头,一手抓着树干,冲雨宫时司做鬼脸,“阿司现在好像小矮人。” 绝大多数时候,雨宫时司都是脾气很好的。他有良好的家教,本人自制力又很强,所以一般情况下,他都不会被惹得炸毛。 当然了,身高相关的问题,另说。 切实被戳到了痛处,雨宫时司抿唇,虽然还没说话,但眼神已经变得很脏了。他掉头想直接回去,可迎面却遇到匆匆赶来的佣人。 “少爷,樱木先生问这只花瓶行不行?” 佣人送来的是一只古典风的细颈瓶,瓶身釉色温润,触手都不像寻常花瓶一样寒凉。 雨宫时司一瞧,就反应过来及川彻为什么上了树,于是拿着花瓶转身,无奈道:“折一枝就好,快点下来,我等你。” 及川彻抓着树干左看右看,“你想要哪一枝?开得都好好啊。” “你手边的就行……”话音一顿,雨宫时司又改了口,“折两枝下来。” 及川彻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听话,折了两枝开得正好的樱花。 考虑到拿着花枝不好下树,雨宫时司走近了,踮脚去够,“你递给我,小心一点、及川彻!” 花枝从指尖扫过的时候,雨宫时司还真以为及川彻要听话一回了。可他怎么都没想到,不等他碰到枝干拿稳了,及川彻突然就从树上跳了下来。 虽然动作灵活,但还是吓得他连名带姓叫了一声,声音都因为害怕而陡然拔高了。 最矮的分叉还有一米来高,及川彻中途落脚借了下力,最后稳稳当当落在了雨宫时司面前。 矮处的花枝因为少年人大胆的动作而震荡摇曳着,柔软的粉色花瓣洋洋洒洒落下来,是雨宫时司今年春天看见的第一场樱花落就的雨。 耍帅成功,及川彻笑得张扬又灿烂,本就俊美的面容被那股子少年意气撒上一层光亮,好看得让人心惊。 可雨宫时司被吓着了,根本不吃这一套。 他抿紧了唇,掉头往回廊底下走。听见了身后跟得很近的脚步声,他没回头,一直等到进了门,及川彻伸手拉他胳膊,他才回头,静静看着及川彻。 两个人认识太久,及川彻太懂雨宫时司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了,他拖长了调子,声音里隐隐带着点撒娇的味道。 “我又没有摔跤,这也要生气吗?” 雨宫时司抿唇,嘴硬,“我没有生气。” 及川彻啧声,“你现在怎么变成撒谎精了。” 雨宫时司横眼,“你才是比以前更幼稚了!” 及川彻大声,“这怎么叫幼稚呢?我想摘花给你,难道有错吗!” 余光看见有佣人因为门口的动静而特地回避了,雨宫时司脸一红,反拉着及川彻的胳膊,将人拽上了楼。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鞋子踩在柔软的地毯上的声音几不可闻。雨宫时司稍稍冷静了一些,随后发出微弱的辩解声。 “你明知道我不是因为摘花生气……” 及川彻鼓起包子脸,被雨宫时司戳了戳,才不情不愿道:“我也是确定不会摔跤,才跳下来的。” “这种事情怎么能确定?你要多注意一些。” “知道了,知道了……”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房间门口,及川彻跟着雨宫时司进去,这才有闲心拨了拨雨宫时司脑袋后面的小发揪,“头发这么长了,还不剪吗?” “唔,暂时没有要剪的打算。”雨宫时司顺势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再有半个月有拍摄,长泽先生的意思是让我先不要剪,方便做造型。” 及川彻坐在沙发上,尤觉得雨宫时司这个造型有点稀奇,“不会不方便吗?” “有一点,所以洗漱的时候都要扎起来。” 因为及川彻进了房间里,雨宫时司只能拿上今天要穿的衣服,往衣帽间走去。 “我换衣服,你稍等一下。” 6、第6章 雨宫时司换了衣服出来,发现及川彻已经拆了桌上的曲奇在垫肚子了。他觉得稀奇,将换下来的睡衣放进藤编篮里,走过去问:“你没有吃早饭吗?” “嗯。”及川彻点头,说话时理直气壮,又带着点求表扬的味道,“起床就来找你了。” 雨宫时司无奈,刚想说点什么,房门便被敲响了。 “请进。” 樱木先生推门进来,“少爷,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雨宫时司点点头,顺手抽走了及川彻手里的曲奇,带头往外走去,“早餐是什么?” “金枪鱼青瓜恰巴塔,还有梦之力吐司。有需要的话,厨房可以做瀑布芝士鸡排三明治,现成的吐司,很快可以做好。” 雨宫时司犹豫,回头看向了及川彻。及川彻则冲着樱木先生笑眯了眼,“我在长身体,要吃肉,麻烦了。” “哪里的话。”樱木先生微笑着欠身离开,下楼的路上,还不由得庆幸自己昨晚确定菜单时的英明。 就是考虑到开学前一天,及川彻大概率要过来,他才会敲定这样一份早餐菜单。 毕竟及川彻喜欢面包牛奶,万一雨宫家没有准备,可就是待客不周了。 而他这种全能的管家,自然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押题成功,樱木先生离开时的背影都格外挺拔。雨宫时司看见了,忍不住回头小声告诉及川彻,“樱木先生好像很期待你过来吃早餐。” 及川彻故作困惑,“为什么?” 等到雨宫时司刚想摇头表示不明白,他立马以拳击掌,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知道了!我来的话,你就会更有胃口一点,是不是!” 及川彻说这话,一是为了逗弄雨宫时司,二是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但他万万没想到,他话音落下,过去足足十几秒,都没能听见雨宫时司的反驳。 他纳罕,偏头看了雨宫时司一眼,这才注意到雨宫时司薄薄的耳垂像是要滴出血来,颊侧也明显温度攀升了,红得煞是惹眼。 一副被说中了,压根无可反驳的可怜样子。 他张了张唇瓣,难得的没有乘胜追击,只是绕到雨宫时司面前去,双手交叠枕着后脑勺,耍帅倒退着走路。 “我以后天天陪你吃早餐。” 说完,及川彻挑了单边眉,是想要耍帅,还力求要帅得漫不经心。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雨宫时司居然还不答应了。 “不要。”雨宫时司认真道,“每天早餐都吃面包的话,我还是有点吃不消。” 及川彻受了打击,“每天早餐吃面包怎么了?面包那么好吃,我可以一天三顿都吃!” 雨宫时司摇头,“那样吃,营养不均衡。” “你吃得营养均衡。”及川彻哼哼两声,用鼻孔看人,“那你还不是比我矮六公分。” 雨宫时司:…… 眼看着雨宫时司快步绕过自己,及川彻猛然发现自己又无意识间达成了“用一句话惹恼雨宫家小少爷”的成就。他无奈,只能老老实实缀在雨宫时司后面,像个小尾巴。 “不要不高兴嘛,六公分,没关系的。” “你还在长身体啊,这么在意身高干嘛呢?每天锻炼一下,饮食均衡一点,明后天就跟我一样高了。” “我每天跑步的时候带你一起怎么样?不如你明天加入排球社,打排球也可以长高的!” 雨宫时司:“闭嘴。” 及川彻:“哦。” * 早餐吃面包,这对于及川彻来说,就是开启完美一天的号角。 雨宫家的家长没有回来,两个男生面对面坐在下手的位置。雨宫时司端起热牛奶啜饮一口,终于想起来问:“今天怎么这么早过来?” 及川彻塞得两颊鼓囊囊的,一听这话,想起来正经事了。他用力将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虽然面包体柔软,但因为吃得太急,还是让他苦了脸,好半天才能说出话来。 “阿司要参加始业式的表演吗?” 为了避免出现及川彻那种惨状,雨宫时司耐心地把面包切成块,送进了嘴里。听见始业式的事情,他困惑地抬眼,“什么表演?” “唔……”及川彻仔细回忆了一下去年的始业式,“合唱部,或者乐团?” 雨宫时司无奈,“你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 及川彻拧眉,因为雨宫时司的话而陷入苦恼之中,“没有吗?那你为什么不去演讲?” 雨宫时司:“……你能不能告诉我,二者之间的关系到底在哪里?” “我昨天收到老师的联络,让我准备始业式上的三年级学生代表演讲。”及川彻愁眉苦脸,“我以为是你要去参加表演,才推了演讲,毕竟之前在北川第一都是你。” 雨宫时司叹气,“所以说,你到底知不知道,明天开始,我才正式算是青叶城西的学生。” 及川彻睁大眼睛,满脸无辜,“难道不是从入学申请盖了章开始?” 雨宫时司:“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但没开学,无论同学还是老师,都还不知道我要入学。让这样的我去演讲,才奇怪吧。” 想明白了,及川彻点点头,顺手又塞了一口面包。他勉为其难地接受了雨宫时司不会参加表演的现实,很快又兴冲冲地抬起脑袋,“那正好,明天你在下面记得给我摄像。” 雨宫时司撩起眼皮看了及川彻一眼,“如果你不会站在台上比剪刀手的话。” “剪刀手怎么了?你怎么看不起剪刀手?”话音落下,及川彻零帧起手,双剪刀手的同时附送一个眨眼wink,“不可爱吗?” 对此,雨宫时司表情淡漠,“擦干净嘴的话。” 及川彻:…… 气急败坏地擦了嘴,及川彻暗自发誓,明天一定还是要比剪刀手。 你越看不起,我越要比,主打的就是一个反其道而行之! * 开学第一天,按雨宫时司原本的计划,是不应该和两个发小一起去学校的。 他的身体还没有彻底恢复,骑单车有些勉强,只能让司机送他去学校。 但发小两个为了时间安排方便,一般都会选择骑单车去学校,所以雨宫时司并没有对一起去学校一事抱有期待。 但司机将车驶出大门,他转眼,便看见了两个单脚跨在车上、停在路边等他的少年。 他忙让司机停车,降下车窗,扬声打招呼,“小岩,阿彻,早上好。” 待到及川彻和岩泉一看过来,他不解地问,“昨天不是给你们发了消息,我今天不骑车……” “是说了没错。”及川彻摘了耳机收好,伸长胳膊,径直开了汽车后座的车门,“第一天去青城,还是一起吧。你不骑车的话,我载你。” 岩泉一点点头,“这家伙没劲了,还有我。” 及川彻故作委屈,“iwa酱不要趁机损害我的形象!” 车外两个人直接旁若无人地开始拌嘴了,雨宫时司满脸无奈,只得拿上包下车。 “好了,新学年,你们消停一点吧。” 将包放进了车篓里,雨宫时司拎着相机包绕到了及川彻身后。 单车后面装了柔软的坐垫,皮面光滑温润,没有一点折痕,明显是新装的。雨宫时司抿了抿唇,一手攀着及川彻的肩膀稳住身体,长腿一跨坐了上去,“出发。” 及川彻没动,回头跟雨宫时司确认,“坐垫软吗?” 雨宫时司刚一点头,及川彻立马下巴一扬,“夸我。” 夸奖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最终,雨宫时司只是扬起手里的相机包,“我会好好拍摄的。” 这种程度的顺毛,及川彻也还算满意。他笑了笑,踩着单车往学校的方向去了,“行吧,我可是要验收成果的。” 岩泉一一个人骑车,很快便将及川彻和雨宫时司甩在了后头。及川彻没有要去追赶的意思,骑车载着雨宫时司走过了家附近最长的樱花道。 起风了,粉白的花瓣便悠悠转转地往下落。雨宫时司双手抓着及川彻的制服外套,身子微微后仰,抬头看着花瓣短暂地停在及川彻的肩头和发顶,又因为在骑车而飘落下来,有的都扫过了他的脸颊。 轻柔的触感,带来的是枝叶在春天舒展时特有的香气。他眯了眯眼睛,难得地对某个季节生出分外鲜明的喜欢来。 及川彻看不见雨宫时司的表情,但也能感觉到雨宫时司是放松的。他抬眼看了看前方的樱花树,“你拍摄的时候,才正是樱花最好的时节。” 雨宫时司点了头,才反应过来现在及川彻看不见,于是又“嗯”一声,“就是考虑到季节,所以久违地要拍外景。不过具体的也还没确定下来,因为另一个模特也是学生,要接洽时间,有点麻烦。” 及川彻垮了脸,“怎么还有另一个模特啊?” “对方是运动选手,比起我,更加适合这次的拍摄。”雨宫时司抿唇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说起来,我是这次拍摄里比较外行的。” 及川彻冷哼一声,“说什么呢,你认识我跟iwa酱啊,我们都是运动选手,你怎么可能比他外行。” 雨宫时司张了张唇瓣,“这个怎么有可比性……” “就是有。”及川彻一口咬定了,察觉到雨宫时司还想反驳,狠狠一脚踩下去,陡然加速,吓得雨宫时司只能忙不迭搂着他的腰,自觉闭嘴了。 7、第7章 把单车在车棚停好了,及川彻和岩泉一告了别,转身朝着等在车棚尽头的雨宫时司走去。 “走吧。” 雨宫时司有些犹豫,“你不用先去班上吗?” “没关系的,还有二十分钟呢。”及川彻看了眼时间,顺手接过雨宫时司的相机包,“再说了,你刚来,我带你去办公室,更快。” 两人并肩朝着老师办公室走去,路上遇到不少同学,都认出来雨宫时司。有胆子大的,会拿着手机朝着两人走近一点,问能不能合影,雨宫时司都只能抱歉地笑,“之后有机会吧,我这会儿要去报到。” 同学惊喜,“这是要在青城上学的意思吗?” “当然了。”雨宫时司点头,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制服,“毕竟我都已经穿上青城的制服了。” 整个过程,及川彻都只站在一边静静看着。等到雨宫时司和那位同学告了别,他才低声道:“一看他就不是北川第一上来的,否则才不会这么一惊一乍、唔!你掐我干嘛!” 胳膊内侧被拧了,虽然雨宫时司的力道很轻,但及川彻还是一副受了不小的伤害的样子,控诉,“你太狠心了!” “不许装。” 头一次来青叶城西,周围的同学太多了,雨宫时司要管理形象,就算被及川彻栽赃陷害,也不能发作。他拉着及川彻快步往教学楼里面走去,“快点走了,不然赶不上你们班集合。” 及川彻还不怎么情愿,故意缀在后面,让雨宫时司拉着他,“你掐我还不让我说?” 实在是拉不动一米八几又一点都不配合的大个子了,雨宫时司叹气,停在原地,“所以你想怎么样?” 及川彻笑开了,“我突然想起来,可以让敬之哥和学校联系,把你安排在我们班。” 雨宫时司:…… “不必了。” 及川彻垮了脸,“为什么?你去别的班,都不认识人。虽然iwa酱在五班,但你能保证就那么巧,你也在五班吗?” 雨宫时司:“不能保证。” 及川彻:“所以啊……” 雨宫时司:“但能保证在六班。” 说完,他也不管大脑宕机的及川彻,转头看了看身后办公室的指示牌,“那里对吧?我自己去好了,你留在这里吧。” 转身走出去几步,身后脚步声又近了。雨宫时司刚想说话,及川彻已经亲亲热热地勾住他肩膀,“一起去啊……” “反正我们班,一般都是我负责接引新同学的。” 报到出来,及川彻直接带雨宫时司回了班上。 距离晨会开始的时间已经很近,班里同学都到的差不多了,及川彻笑眯眯地跟同学打了招呼,介绍了新转来的雨宫时司,紧跟着便拉着雨宫时司往教室后面走去。 他个子高,从上了高中就是坐最后一排。现在雨宫时司转来,他索性把自己的课桌再往后拖了一排,然后搬了一套课桌椅子进来,插在了自己前面。 “你就坐这里吧,风景很好的。” 靠窗的位置,背后又是及川彻,雨宫时司对这个位置很满意。他放下自己的包,稍微整理了一下,刚刚在办公室见过的加藤老师就拿着教案走了进来。 走完转学生惯有的自我介绍的流程,渡边老师简短地新学年致辞之后,一群学生便三三两两地结伴朝着举行始业式的体育馆走去。 路上两人遇到了隔壁班的岩泉一,及川彻还不死心,拉着岩泉一来当说客,“iwa酱来告诉阿司,加入排球社的十个好处!” 岩泉一翻了个白眼,“你是真心实意地觉得这件事对他而言有十个好处吗?” 及川彻崩溃,他该怎么告诉岩泉一,就是因为他凑不到十个,才想要拉岩泉一来做帮手的! 害怕雨宫时司会被岩泉一带偏,及川彻紧急拉住了雨宫时司的手,“不要听iwa酱胡言乱语啊!” 雨宫时司心软,没能斩钉截铁地说出拒绝的话,倒是岩泉一,用事实给了他强大的推力。 “老实说,对于阿司而言,去排球部就不会有好处吧。”岩泉一沉吟一声,想了想雨宫时司平日里的做派,“无论是大汗淋漓的男高中生,还是训练场的吵闹声,甚至杂乱的部室和公用浴室……” “都是阿司的噩梦啊。” 及川彻倒吸一口凉气,“iwa酱!” 及川彻在一旁哀嚎,但雨宫时司已经因为岩泉一描述中的排球部而汗毛倒立了。他想都不想,格外坚决地拨开及川彻的手,“我已经决定要去茶道部或者美术部了。” 岩泉一“哦”了一声,有点惊奇,“不考虑去音乐部吗?你不是喜欢拉琴?” “时间不太合适。”雨宫时司笑了笑,跟上岩泉一的脚步,“现在去的话,要配合原有的部员一起训练,太耽误进度了。” 两个发小在前面已经聊开了,及川彻缀在后面,不满地小声嘀咕,“iwa酱终于也背叛了我。” 岩泉一脚步一顿,回头,恶人脸,“啊?你说什么?” 及川彻强撑着假笑,“新的一学年,也请iwa酱多指教了!” 举行始业式的体育馆很大,数百名学生涌进来,丝毫不显得拥挤。 雨宫时司和及川彻站在队伍后面,等到流程推进快到学生代表演讲的时候,及川彻轻轻拍了下雨宫时司的手,转身从后面绕出去做准备了,雨宫时司则拿出相机来,预先调好了参数。 旁边是五班的队伍,岩泉一抱着胳膊绕过来了一点,凑近去看相机里的画面,“又是及川那家伙让你做的吧。” 雨宫时司笑笑,“但是很有意思啊。” 他转身将摄像头对准岩泉一,“想想过去几年十几年,我们还可以聚在一起看这时候的录像,小岩不觉得很好吗?” 岩泉一很配合地给了摄像头一个正脸,嘴上却还有些嫌弃,“什么黑历史存留档案啊,那时候岂不是全员受害人。” “怎么会!”雨宫时司笑开了,偏头冲着岩泉一眨了眨眼,“真到了那时候,就算是黑历史,看着也很有趣!” 岩泉一:“你确定有趣?你这样一说,我会遗憾去年送你走的时候,没把那家伙偷偷抹眼泪的样子拍下来。” 雨宫时司眨巴眨巴眼睛,“欸?” 明知道雨宫时司好奇,但岩泉一也不继续往下说了。他努努嘴,示意雨宫时司该调转摄像头方向了,“注意,他待会儿又要比剪刀手了。” 台上及川彻在认真演讲,台下岩泉一和雨宫时司已经就剪刀手的时机展开了讨论。 雨宫时司:“应该要结束的时候吧?” 岩泉一:“应该是的,他会在大家以为要结束的时候,自认为出其不意地来这么一手。” 雨宫时司:“唔,还是这么幼稚……” 岩泉一:“我一直觉得他在增长的只有年龄,没有心智。” 雨宫时司:“哇,小岩的评价好苛刻。” 岩泉一:“所以我说的有错吗?” 雨宫时司:“倒是没错啦……” 岩泉一:“是吧?还有喜欢把运动服外套披在肩上那种派头,真的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雨宫时司:“他还是有这种习惯?嗯,果然是阿彻。” 结束演讲下来检查录像的及川彻一看回放,感觉天都塌了。 虽然镜头对准的一直是站在台上的他,可背景音里的两个家伙全程都没消停! 这视频空录了他帅气的皮囊,却没能把他在台上直击三年级学生心灵的演讲给收录进去! 结合两个无情的家伙吐槽他的背景音,一切都形成了完美的闭环! 及川彻:“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搞不搞得清楚这次拍摄的重点啊!” 岩泉一点点头,“重点就是留一些回忆啊。” 雨宫时司安抚,“没关系的,音响的声音还是更大的。” 及川彻抓狂,“把声音调大了,那你们吐槽我的声音不也跟着变大了吗!” 岩泉一、雨宫时司:…… 两个人齐齐远目,一致忽略了及川彻的话。 最终,因为演讲拍摄事件,雨宫时司不得不和及川彻签下一则不平等条约,以让及川彻消气。 * 社团招新当天,雨宫时司犹豫许久,还是想劝及川彻打消主意,“其实排球部本来就可以招到很多人吧。” 岩泉一摇摇头,对雨宫时司表现出来的纵容很有些痛心疾首,“说实话,阿司,我真的觉得你会被坑的。” “iwa酱又趁机诬陷我。”及川彻笑容纯良,不容拒绝地把自己的备用队服塞进了雨宫时司怀里,“这就是很简单的一加一大于二的道理啊,你来排球部做招牌,会吸引到更多人的。” 雨宫时司挣扎,“但是这算诈骗了吧,毕竟我又不是排球部的部员……” 及川彻正色,“怎么会呢?你只是穿上排球部的队服站在那里而已,我们有谁说你真的是排球部的成员了吗?” “他们误会是他们的事情,我们是没错的呀!” 雨宫时司:…… 不,真的越说越像诈骗了。 雨宫时司叹气,尤想做最后的挣扎,“但是我还要去拿社团报名表,穿你们的队服过去,好像有点奇怪。” “这个就包在及川大人身上吧!”及川彻拍拍胸脯,“我跟那些部长都很熟的,我会让他们留报名表给你。” 岩泉一:…… 醒醒啊阿司,不要被愧疚蒙蔽了双眼,这才是最大的诈骗! 8、第8章 始业式和入学式都结束了,校园里的人都多了起来。 雨宫时司去排球部的部室里换队服的时候,犹觉得有些不自在。 不管怎么想,他都觉得这是诈骗没跑了。可及川彻很想让他去排球部那边待一会儿的样子,他心软,实在很难斩钉截铁地说不去。 现在这种情况,完全可以说是被赶鸭子上架了。 换好了衣服,他忍不住低声叹气,暗暗自警这一定是“最后一次”的同时,也下定决心一定要禁止及川彻再撒娇。 他已经认识到自己就是自制力很差的人,自己这边是很难防范的,要想解决问题,还是应该从源头下手。 想到了后续解决办法,雨宫时司总算觉得好受了些。他拉开门出去,看向等在门口的人,“走吧。” 及川彻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听见开门的声音,一回头,便看见穿着一号队服的雨宫时司。 他眼睛一亮,满脸毫不掩饰的欢喜,“果然很好看!” 雨宫时司先没说话,淡粉的唇瓣轻轻抿成一线。他捋了捋队服的下摆,又摸过衣袖的长度,“其实有点长了……” 及川彻害怕雨宫时司想起来自己说的“六公分”的事情,忙不迭拉上部室的门,双手抵着雨宫时司的肩膀,将人往社团迎新的主干道推去,“怎么会呢,你去问iwa酱,真的很合适!” 说着,及川彻的视线轻轻从少年的肩颈扫了过去。 雨宫时司生得白,这是及川彻从小就知道的事情。因为他和岩泉一在露天场地打排球的时候,就算雨宫时司出现,旁边也会跟着给他撑伞的保镖。 小时候的及川彻很讨厌那些撑着伞的黑西装,总觉得是那些家伙让雨宫时司不能畅快地跟着他们一起玩。 但后来他才知道,那是雨宫时司自己要求的。 雨宫时司不懒,只是很不喜欢流汗,无论剧烈运动还是暴晒,都是雨宫时司会极力避免的。 但其实不管是夏天撑伞,还是拒绝剧烈运动,以前的及川彻都不太理解。在他看来,汗水只要洗掉就好了,而运动,则是能让人放松、让人心情愉悦的。 不过现在,及川彻完全能够理解雨宫时司了。 因为无论是落在他眼里的白皙细腻的皮肤,还是被他牵着的没有因为运动而生出厚茧的手,都足以让他心情愉悦。 如若要再具体一点,比如雨宫时司的皮肤也晒黑了,或者双手因为某项竞技体育的训练而生出茧子来,这之后自己还会不会心情愉悦,及川彻暂时还想不明白。 他也懒得细想。 反正现在的雨宫时司就很好,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他看着也很高兴。 主干道两边种满了樱花树,起风之后,不少学生都发出了惊艳的轻呼。 及川彻抬头看了看天,此时的樱花雨落在他眼里,没有任何的浪漫色彩。 “起风的时候,还是好冷。” 还没有走到排球社的摊位,他脱了外套,“阿司,不要生病了。” 雨宫时司在原地站定了,及川彻抖开的外套像是斗篷一样轻轻落在他肩上。他顺势想要将胳膊往衣袖里伸,可及川彻却突然一挑眉,“你里面还穿了什么?” 雨宫时司没有反应过来,“嗯?” “你里面还穿了衣服啊。”刚刚还心情愉悦,但这会儿,及川彻有点不高兴了。 因为雨宫时司胳膊抬起来的时候,另一边领口就顺势往下滑了点,他清楚看见底下还有一层白色的。 “你穿我的衣服也会不自在吗?你的洁癖是不是越来越严重了。” 总算是反应过来及川彻在说什么,雨宫时司无奈地摇摇头,耐心解释道:“是因为冷。” 及川彻不帮忙了,他自己穿好衣服,低头拉上拉链,还径直拉到了顶。衣服内侧残留的体温让他耳根温度上升,只得别开脸,看向了排球社摊位所在的方向,“走吧,小岩在等我们。” 及川彻不说话,大概是没被安抚好,气得脸颊鼓鼓的,很幽怨地直勾勾盯着雨宫时司瞧。 雨宫时司:…… 他伸出手去,“到底走不走?” 面前摊开的手很是漂亮,五指纤细白皙,指尖透着点温润的粉。及川彻默不作声,只是垂在身侧的手微微紧了紧。 不用看,他知道自己的手是什么模样。 因为常年打排球,指关节已经变得粗大,而大鱼际、小鱼际以及掌指关节附近则都是厚厚的茧。 他垮了脸,“那你拉我也会不自在。” “少说胡话了。”时间有些紧了,雨宫时司索性走近一步,拉着及川彻掉头往招新摊位的方向走去,“真的是因为冷,你感觉不到我手指冰凉吗?” 及川彻:“……好像是的。” 雨宫时司:“所以不要那么幼稚了。 及川彻:“你又说我幼稚!” 他哼哼了两声,拉着雨宫时司的手,下意识就想往自己兜里揣。揣一下落了空,才想起来自己的外套现在在雨宫时司身上。 于是下一秒,又丝毫不受影响地拉着雨宫时司的手揣进了自己的裤兜里。 雨宫时司,“……说真的,我觉得这样有点奇怪。” 及川彻不解,“为什么?” 然后等到了迎新摊位前,立马就接收到了来自岩泉一发自内心的暴击。 “你们两个不是有病吧。” 及川彻刚刚在雨宫时司那里受了伤害,这会儿防御值拉得很高,于是下意识用最大的恶意揣测人,“iwa酱是羡慕我。” “羡慕什么?”岩泉一震惊地倒退半步,试图和不讲道理的及川彻拉开距离,以免过来的学弟学妹知道他和及川彻是认识的关系。 “难道是羡慕你们两个男生在路上拉拉扯扯被人当做小情侣吗?” 从未设想过的词出现了,雨宫时司睁大了眼睛,想要从源头开始反驳,“没有拉拉扯扯……” 及川彻则是红了脸,讷讷道:“小、小情侣……?” 两人这个反应,直接让岩泉一噤声了。他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发小,即将宕机的脑子里只余下一个想法。 不是吧,你们两个…… 赶紧用斩钉截铁的话反驳我啊!为什么一副慌张又羞涩的样子,说话都吞吞吐吐的!你们平时明明不是这样的! 在岩泉一暗自崩溃的时候,刚去拿了水过来的松川一静和花卷贵大发现了他异样, 花卷贵大递了一瓶水过来,“怎么了?” 岩泉一拧开矿泉水灌进嘴里,不说话,只是一味地摇头。 你们不会懂的,毕竟你们又没有两个即将开始谈恋爱的发小!我说出来,你们也无法对我感同身受的! 岩泉一放下水瓶,扭头一看,发现及川彻也开了一瓶水,然后递到了雨宫时司手里。 这种情形,明明以前是常见的,但因为刚刚才遭受了冲击,岩泉一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你在干嘛?” “欸?”及川彻眨巴眨巴眼睛,明显是没懂岩泉一为什么有点反常的样子,“开水啊。” 岩泉一不说话,视线转向雨宫时司。雨宫时司下意识坐正了点,举起手里的水瓶示意,“喝水。” 看起来两个人都被镇压住了,岩泉一哼声,“你们给我小心点。” “啊?”一号罪魁祸首及川彻拖长了调子,不明白岩泉一怎么这样了,“iwa酱你在说什么啊?” 二号罪魁祸首雨宫时司茫然不解,只能从岩泉一的身体健康状况着手,试图找出问题,“小岩你身体不舒服吗?” 岩泉一:…… 滚吧,你们两个,我受够了。 两个发小即将变成情侣这种事情,带给岩泉一的冲击确实是太大了。但迎新是需要大家齐心协力的,所以哪怕暂时无法接受,岩泉一也只能老老实实待在迎新点。 排球部是青叶城西的大社团,每年招新,都会有不少新生来报名。加之今年刚回国的雨宫时司穿着队服坐在迎新点,报名的新生比之去年要多出不少。 而虽然不愿意加入排球部,但得益于两个发小都是热衷于这项运动、且连续几年在正式赛场上一起拼搏奋斗的选手,所以雨宫时司对排球相关的事项很是了解,有好奇的新生询问他排球方面的知识,他也对答如流。 毫无疑问地,这就进一步造成了他是排球部正式队员的假象。 眼看着雨宫时司被新生围住了,及川彻冲岩泉一使了个眼色,“行动开始,iwa酱。” 岩泉一脑袋一偏,“啊?” 及川彻一本正经道:“阿司是我们重要的朋友啊,你忍心他被当做诈骗犯吗?!” 岩泉一:…… 及川彻:“你知道现在的网络有多可怕吧?他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一定会被抵制的!” 岩泉一:“所以那是谁害的?” 及川彻:“是不愿意跟我一起去找美术部和茶道部的部长们、让他们拒绝阿司入部的你害的。” 岩泉一根本懒得和及川彻诡辩,他面无表情地回头,从桌子底下抓住一只排球,一个暴扣将及川彻掀翻在地。 “笨蛋及川,你好像不知道,我今天已经忍耐到极限了。” 9、第9章 去往茶道部的路上,及川彻很坚强地擦干净了脸上的鼻血。他愤恨地把纸巾扔进垃圾桶里,然后扭头告诉岩泉一,“我要告诉阿司,你又使用暴力。” “去说吧。”岩泉一双手抄兜,满脸无所谓的表情,“我也要给敬之哥打电话,让他知道你做的好事情。” 冷不停听见了雨宫家长子的名字,及川彻双手抬起来,小臂在胸前交叉,是个试图表达全身心的抗拒的手势,“你去告黑状也没用的哦,毕竟我什么坏事都没做,什么都没做!” 岩泉一冷笑,“呵,是吗。” 那希望雨宫家长子能够心平气和地接受你想骗走他弟弟的事情吧。 啧,虽然他弟弟也不像不愿意的样子,但还是先告了状再说,反正不能自己一个人遭受这种程度的冲击。 很快走到了茶道部迎新点附近,岩泉一冷静了些,一把拉住及川彻。 两个人绕到了旁边的林荫道里,他这才道:“你还是让他去自己喜欢的社团吧。还有一年时间,他又不喜欢打排球,加入排球社也是浪费时间。” “哈?”及川彻拧眉,没搞懂为什么都走到这里了,岩泉一突然要阻止自己,“可是对于他来说,茶道部和美术部也没什么两样啊,都没到特别喜欢的地步。他只喜欢拉琴,但是他也说了,三年级加入,时间不合适。” 岩泉一正色,“但是无论怎么样,茶道部和美术部都比排球部的优先级要高吧?” 及川彻不同意,“那些都只是打发时间的消遣而已。” 岩泉一来了火气,“你就是因为自己想,才硬要把他留在排球部,根本就没考虑他的想法!你连说都不敢跟他说!” 主干道的人太多了,喧闹声怎么都止不住。但岩泉一话音落下半分钟,两人所在的林荫道像是被单辟出来的地方,声音怎么都无法传递过来。 在那一片寂静中,岩泉一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的话好像有点太重了。 他明知道及川彻不会做对雨宫时司不好的事情,可看着及川彻这样固执专横,还是难免情绪上头。 现在脾气发泄完了,岩泉一也有些后悔。他轻轻啧声,抬手抓了抓头发,想要说些挽救的话,至少不要让及川彻因为他的话而介怀太久。 可在那之前,他先听见了及川彻一如既往地淡定的声音。 “因为我自己想,所以硬要把他留在排球部什么的,真要这么说,其实也没错。” 及川彻眨了眨眼睛,像是在组织语言,张口说话时,比平时要慢得多,“但我还是觉得排球部是最好的选择。” “初二的事情,你记得吗?他说要去茶道部,结果被三年级的家伙偷拍了好多照片拿去倒卖。我也知道那是个别的坏家伙,但万一在青城也遇到这样的事呢?” 明知道已经走出来太远看不见了,但及川彻还是下意识扭头,看向了排球部所在的方向。他知道雨宫时司就在那里,雨宫时司脾气好,性子软,就算不情愿,但每次听他说两句央求的话,就会来帮他的忙。 所以现在他和岩泉一都不在的话,雨宫时司是肯定会坐镇的。 片刻后,他回头看向了岩泉一,有些固执地定声道:“我要保护他。” 岩泉一:…… 你听听你这话,和“我喜欢他”到底有什么区别。 说不通及川彻,甚至有点被反说服了,岩泉一无法,只得掉头走出林荫道,带头朝着茶道部所在的方向走去。 身后的及川彻紧紧跟着他,看出来他被说服了,用很轻快的声音接着道:“你知道的吧,他就只看着精明而已,实际上根本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能力。初中的时候不也是我们去摆平的吗?嘛,虽然还有敬之哥,但是我们这次从源头制止风险出现,就不用麻烦敬之哥来学校跑一趟啦!” 岩泉一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猛地停住脚步,“喂,及川……” “嗯?”及川彻眨巴眨巴眼睛,不明白岩泉一怎么突然这么严肃地叫自己,“怎么啦?” 岩泉一回头,“你能不能别用这种听起来像是在吐槽,实则暗暗在炫耀的语气说话啊?” 及川彻呆愣,伸出一根手指头指向了自己,“炫耀?我吗?我炫耀什么了?” 岩泉一着实无奈,这种只有自己一个人是明白人的感觉让他憋闷得额角青筋都暴起,“白痴!” “哈?”及川彻战术性后仰,一脸受了冲击的表情,“明明是iwa酱先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岩泉一冷静地评判道:“其实你也只有某些时候看起来精明而已,你自己知道的吧。” 及川彻摇头,矢口否认,“不哦,及川大人一直都很精明的哦。” 岩泉一皱着脸,“这种胡话,谁认可了?” 及川彻挺起胸膛,很是骄傲,“阿司。” 岩泉一:“……其实你心里清楚吧,他一直对小学生很宽容的。” 及川彻:“啊?这跟我们的谈话有什么关系啊?” 岩泉一:“没什么,走吧。” 及川彻跟在岩泉一后面,还不住在絮絮叨叨地抱怨岩泉一说话莫名其妙,“真的很可疑啊,iwa酱以前从来不这样的。” 搞定了茶道部的部长,岩泉一掉头往美术部那边走。路上,身后的人还一点都不消停,他忍不住咬了咬后槽牙。 废话,那是因为你以前也没有这么蠢啊。 * 雨宫时司回头发现及川彻和岩泉一都溜号了的时候,感觉天都塌了。 虽然还有别的部员在,但他和那些同学都说不上熟悉,所以就算快被新生淹没了,他也只能打起精神硬撑在前面。 二年级的矢巾秀站得离雨宫时司很近,一听雨宫时司的声音都有些哑了,顺势将水递过来,“前辈,去休息吧。” 有人接班,雨宫时司递过去一个感激的微笑,忙不迭让出了位置。他想坐后面绿化带的围台,可掏了掏兜,没找到手帕,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穿的是及川彻的外套,只得作罢。 站在迎新点后面等两个溜号的家伙回来,雨宫时司看了看时间,因为不知道那两人是多久离开的,也不好打电话过去催促。他叹气,喝了口冰凉的矿泉水,使用过度的嗓子在凉意的刺激下疼得更甚,让他拧眉苦了脸。 真应该带水杯过来的…… “雨宫前辈。” 熟悉但久远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雨宫时司回头,发现来的居然是北川第一中学时期就和及川彻、岩泉一同队的国见英和金田一勇太郎。 两个人并肩朝着这边走过来,雨宫时司抬手打了招呼,“好久不见,你们也来报名?” “是的。”国见英面上表情很淡,但因为见到了前辈,老老实实把抄在兜里的双手抽了出来。 他扭头看了看报名点的盛况,“不过我们好像来得有点晚。” 雨宫时司笑笑,“确实需要等一下了。” 国见英点点头,控制着自己不要对雨宫时司身上明显大了一个号的队服表现出太多关注。 可偏偏他身边跟了个不会看眼色的。 金田一勇太郎:“前辈,你的队服好像需要换一个小一点的尺码、唔!” 肘击无法阻止金田一勇太郎不过脑的发言,国见英嘴角抽搐,眼睁睁看着对面可怜的脸皮薄的前辈因为难堪而红了脸。 “其实这个不是我的……”来的是熟人,雨宫时司小声解释,“我没有要加入排球部,这只是阿彻借给我穿的。” 具体是为什么需要借,雨宫时司不说。他稍稍把外套拉链往下拉了一点,以免立起来的衣领遮住小半张脸,显得尺码更是不合适。 仔细地把衣领整理好了,他扭头看了看报名点,走过去抽出两张表来,“你们填一下表,之后交给小岩或者阿彻都可以。” 国见英道了谢,“那前辈,之后在青城排球部见吧。” “欸?”雨宫时司摆摆手,“都说了我不是……” 旁边的人太多,雨宫时司不能大声说话,只得把剩下的话咽回去,“算了,再见。” 10、第10章 及川彻和岩泉一回来的时候经过了料理部。 看见料理部桌上放着招揽新生用的花茶饮,及川彻顶着张青城学生人尽皆知的脸排在队伍里,不顾料理部部长哀怨的注视,顺手拿了一瓶走。 站在外面等候的岩泉一扶额,“跟你走在一起,真的压力很大。” “为什么有压力啊?”顺手把花茶瓶压在了怀里,及川彻明知故问,“阿司也是新生,当然可以喝了。” 岩泉一:“那他有转化成新部员的可能吗?” 及川彻笑眯了眼,“客观来说的话,当然有了。” 岩泉一:…… 辩不过,一点都辩不过。 回到排球部的地方,及川彻四下寻找,发现雨宫时司走到花坛另一边去接电话了。他怀里揣着瓶色泽鲜艳的金盏菊茶饮,晃晃悠悠地走到了花卷贵大旁边,“怎么样了?” “差不多要收工了。”花卷贵大整理着桌上的东西,顺手给及川彻指了指雨宫时司所在的位置,“雨宫在那边。” 及川彻脑袋一偏,像是不明白花卷贵大为什么要说这个,“我知道啊。” 花卷贵大愣怔片刻,在接触到岩泉一的视线之后,慢半拍地反应过来现状。他清了清嗓子,顺势用胳膊肘拐了松川一静一下。 松川一静回头,看出来花卷贵大在跟自己求救,于是转移话题,“没有收到雨宫的入部申请。” 及川彻笑开了,“所以大家都在期待阿司加入排球部对吧!” 花卷贵大点头,“是这样没错。” 松川一静补充,“感觉他来了,我们就有救了。” “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及川彻茫然不解,跟在两个队友身边追问,“排球部怎么你们了?有问题要跟我这个部长好好说说啊!” 几个人在旁边闹成一团了,岩泉一双手环抱坐在椅子上,无语凝望天空。他意识到这种认知差距的存在,大概就是因为队友们并不了解雨宫时司和及川彻私下的相处模式。 因为过去两年经常从及川彻嘴里听到雨宫时司的名字,所以队友们对雨宫时司已经算得上是熟悉了。加之今天,及川彻表现得很听雨宫时司的话的样子…… 以至于所有人都有了种雨宫时司能够拯救他们于名为“及川彻”的水火之中的错觉。 醒醒吧,笨蛋们,就算阿司进来,也只是多了受害人而已。 无法得知队友们到底是在排球部遭遇了什么,及川彻悻悻而归。他坐在椅子上,双脚点着地,身子往后仰了仰,“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你们再跟我说,我也不会在意了。” 不用等以后,现在,排球部的队员们已经不太在意他们的部长了。 几个人凑到一起,小声表达着对雨宫时司进到排球部之后的生活的美好期待。 “至少让及川更稳重一点,不要每次碰到白鸟泽的,就试图像斗牛一样冲上去。” “也不要每天自讨苦吃,去招惹岩泉。” “每次看见岩泉揍他,倒是不至于不忍啦……” “就是被别的社团的人看见,感觉有点丢脸。” “之前还有人问我,我们排球部是不是双部长制。挂牌门面及川,和掌握实权的岩泉。” 及川彻眨巴眨巴眼睛,眼神无辜而纯良,“iwa酱,他们在说什么?怎么感觉好像听见了我们的名字?” 岩泉一淡定糊弄,“你听错了。” “好吧……” 及川彻声音拖长了,很无奈似的。他回头看向了雨宫时司的方向,不明白到底是什么电话,居然讲这么久。 茶都快要凉了…… 感觉到旁边的及川彻突然站起身来了,岩泉一抬头,发现及川彻的面色变得不太好看了。他一愣,下意识顺着及川彻的视线看过去,发现讲电话的雨宫时司也表情难看之后,一把将及川彻按回到了椅子上。 “等他过来再说。 及川彻拧眉,“他在跟人吵架吧。” 岩泉一垂着眼睑,“所以我说等他过来再说。” 挂了电话,雨宫时司朝着排球部迎新点走去。 短短几十米的距离,经过灌木丛时,他抬手揉了揉脸,回到迎新点看见及川彻和岩泉一都回来了,遂笑了起来,“你们回来了,那我就去找茶道部了。” “不用麻烦,我们给你带了表回来。”及川彻起身把椅子让出来,顺手把花茶递过去,“喝点热的吧,你嗓子都要哑了。” 雨宫时司点点头,拧开瓶子喝了一口,惊艳地睁大眼睛,“这是哪里的?” 一看雨宫时司的眼神,及川彻脑海里警铃大作,意识到危机出现了。他怕料理部成为雨宫时司的第三备选,于是想都不想就撒谎,“不清楚,路上遇到朋友,他给我的。” 岩泉一笑了一声。 是啊,你的朋友给你给的可太心甘情愿了。 装作没听出来岩泉一笑声里的揶揄,及川彻转而问:“刚刚是谁的电话?” 手里的茶瓶瓶身温暖,雨宫时司掌心贴着摩挲了几下,冷静道;“之前学校里乐团的同学。” 及川彻“啊”了一声,表情有些呆愣,“那你们为什么吵架?” 雨宫时司无奈,把垂下来的发丝往后拨了拨,“我走的时候没有告诉他。” 及川彻垮了脸,不愿意说话了。 要是平常,雨宫时司已经细细解释开了。但今天情况特殊,他看了眼时间,从岩泉一手里接过社团报名表,起身作势要离开,“刚开学,你们排球部下午要集合是不是?我今天就先走了,明天见吧。” 及川彻将人拽住,“那明天要一起上学吗?” “不了。”雨宫时司拨开及川彻的手,“明天我会到的晚一点,你们不用等我。” 雨宫时司走得干脆利落,岩泉一叹气,用脚尖碰了碰及川彻的腿,“只是不一起上学,不是分手,你别做出这幅表情来。” “是吗。”及川彻抬头,表情空白,“你确定不是分手吗。” “当然不是了。”岩泉一一本正经道,“你们离分手还八字没一撇吧。” “嘛,倒不是说你们关系有多稳定……是你们就没在一起啊。” 及川彻猛然惊醒,“对啊,就不可能是分手,是iwa酱措辞太奇怪了!” 岩泉一:…… 有时候真的会同情你。 岩泉一远目,试图放空自己,以免不必要的同情心干扰了他的判断。 但眼角余光触及及川彻的时候,他突然愣住了。 “……那通电话,好像真的对阿司影响很大。” 及川彻惊恐抬眼,想要问问岩泉一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判断,就听岩泉一幽幽补充。 “否则他也不会穿着你的队服就走了。” 雨宫时司去教室拿了包,出校门上了车,下一秒就接到了来自自家兄长的视频电话。 他坐在后座,笔记本电脑放在膝面上,按了接听之后,很快便收到了兄长毫不留情地暴击。 “你穿的什么。” 雨宫时司一愣,忘了可以通过小窗口看见自己的模样,还下意识低了头。待到看见自己身上的排球队队服,他叹气扶额,无奈到了极点,“忘记去换了……” 新洗过的备用队服,外套和里面的运动衫都带着熟悉的葡萄柚和柠檬草的香气,清爽中含着些微的苦,是能够让人放松的气味。 他穿了半天,香气沾染在皮肤上,让他彻底忘了这件衣服不是属于自己的。 闻言,雨宫敬之挑了挑眉,已经猜到这是谁的衣服了。他一手撑着下巴,故意给弟弟上眼药,“搞运动的高中男生,衣服都臭死了。” “明明没有!”雨宫时司瞪大了眼睛,试图让远在意大利的兄长相信自己的话,主动将衣袖递到面前闻了闻,“新洗的,是葡萄柚和柠檬草的香气。” “哦。”雨宫敬之撇了撇嘴,对弟弟的反应有些不高兴的样子,“所以你要穿着这个去医院吗。” 雨宫时司沉默片刻,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先回去换衣服。” 倒不是觉得穿着这身衣服不好出门,而是他担心消毒水的气味会残留在衣服里。 “希望今天有好消息。” 雨宫敬之弯了弯眼睛,“会的。” 11、第11章 周一,排球部没有训练,但因为是开学第一天,会有一个简短的集合动员,以让玩了一个暑假的部员们收心。 教练训话的时候,及川彻就站在领队旁边。 碰巧教练提到在训练场馆内使用手机的情况时,球场边长椅上,某个十分显眼的运动包侧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队员们的视线都聚集过来了,及川彻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理负担,镇定道:“从明天开始,都注意一点。” 等到队伍解散了,及川彻朝着自己的包走过去,身后,花卷贵大和松川一静一叠声地学他,“从明天开始,都注意一点。” 顺手把包往旁边挪了一点,及川彻坐在椅子上掏出手机,犹不忘反击队友,“本来就是,今天周一啊。” 花卷贵大:“幸好今天是周一,一年级还没来报到。” 松川一静:“不然真的没办法解释,我们的部长为什么搞特殊。” 不打比赛的时候,及川彻这个队长在队内的威信无限接近于零。被队友吐槽了一遍又一遍,及川彻攥紧了手机。 你们都给我等着吧,等到阿司进了排球部,一定不会容忍你们这样对我的! 怀揣着对未来的美好期待,及川彻暂且压下了和队友一争高下的冲动。他点开手机,看了眼屏幕,心情很好地扬起唇角。 岩泉一站在一旁,只看及川彻嘴角上扬的弧度,就猜到了是谁的消息。 “阿司说什么?” 及川彻头都不抬,噼里啪啦地打字回消息的同时分心回答,“让我别忘了给花换水,还要记得在水里加营养液。” “花?什么花?”岩泉一震惊。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嗯?”回了消息,及川彻终于抬起头来。看见岩泉一眼里的不解,他才想起来那时候岩泉一不在场,“昨天早上去找他的时候,碰巧看见院子里有人准备折樱花做装饰,我看开得很好,就多折了一枝带回家了。” 准确来说,是雨宫时司让他多折一枝,然后装在精致温润的细颈瓶里,让他抱回了家。 昨天回家之后,他把那只漂亮淡雅的花瓶放在了面朝窗户的书桌上。那是个极好的位置,今早起床的时候,看见喝饱了水的粉白花瓣在晨光里舒展,让他有种今天一天无论做什么都会很顺利的感觉。 不远处二年级的部员在分派清扫工具,及川彻和岩泉一过去各自拿了拖把,掉头往场内走的时候,及川彻还在庆幸今天雨宫时司没有跟着一起来。 毕竟不管是让雨宫时司跟他们一起收拾卫生,还是让他被雨宫时司看着收拾卫生,都有够糟糕的。 两个人推着拖把在场地里来来回回,运动鞋摩擦地面的声音都规律而统一。瞥眼看见有部员从部室出来了,及川彻一拍脑门儿,想起来重要事项,“iwa酱,回家的时候记得提醒我买香薰。” “哈?”岩泉一回头,满脸茫然不解,“你要那个干嘛?” “放在部室里。”及川彻双臂交叠支着拖把杆,作沉思状,“阿司的承受能力你是知道的,只是打开门窗透风,恐怕不足以解决部室的问题。” 岩泉一无语,“你不觉得加上香薰的气味,会更可怕吗。” 几十个搞竞技体育的男高中生,没人能保证自己每天都可以及时把换下来的护膝护腕、运动衫和运动鞋带回家清洗。 而些微的卫生问题,平时一起混迹的部员可能不会觉得不方便,但部室那种狭小逼仄的空间还附带这种问题的话,于雨宫时司而言就是致命的。 被岩泉一提点了,但及川彻压根不敢设想汗味和香薰混合在一起的可能,他觉得无论如何都得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要试试才行啊,不然感觉阿司会崩溃的。” 岩泉一:“怎么崩溃?” 及川彻:“哭着喊着来抱我让我给他闻香香的及川大人……iwa酱你在做什么?” 岩泉一淡定调转手机,给及川彻展示正在录音的手机界面,“下次再搞些幼稚把戏,我就把录音给他听。” 及川彻:…… 可恶!被威胁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是这样的威胁确实很奏效。及川彻怨念地瞧着岩泉一,“期限是多久?你不能只凭着一个录音,就威胁我一整个学年吧?” 岩泉一想了想,是这个道理没错,于是大度松口,“先一个月吧。” 反正及川彻留下把柄的时候多了去,一个月时间够他更新换代四五次。 * 周二,雨宫时司经受了自己入读青叶城西以来最为严重惨痛的滑铁卢,并且极大可能是未来一年都不会有超越这次的糟糕事态。 “我被他们拒绝了!” 午餐时间,排球部三年级的部员聚在中庭樱花树下吃午饭。姗姗来迟的雨宫时司还没坐下,已经忍不住吐起苦水。 及川彻和岩泉一预先把他的便当盒带了过来,这会儿见他走过来,两个男生在帮他开便当盒、准备餐具,他还沉浸在刚刚经受的打击中,一时无法回神。 “简直像是做梦一样!”雨宫时司坐在及川彻身边,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头的温度。确认没有发烧,也不是做梦,他满脸不可置信,“他们说不能让我入部。” 及川彻毫无感情地应和,“天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真是可恶。” “是吧,你也觉得很离谱吧。”雨宫时司眉头拧紧了,很显然,在他顺风顺水的人生当中,被拒绝入部已经是件了不得的大事。 “美术部的部长说我没有参赛经历,可我只是没有时间去参赛,而不是不会。茶道部给我的理由就更离奇了,说我刚从意大利回来,比起茶道部,应该去更实用的日本文学部。” 岩泉一很想让及川彻看看他干的好事情,可猝不及防地,雨宫时司转头看向了他,猩红眼眸里满是不解和委屈,“小岩,青城的社团部长都是这样的吗?” 嗯,好问题。岩泉一沉吟一声,很想直接告诉雨宫时司,也不全是。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有更糟糕的。 话没办法说得太明白了,岩泉一避开了及川彻的视线,埋头吃饭,“这种程度,还算好的。” 雨宫时司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如果早知道青叶城西的社团是这种程度的话,哪怕及川彻和岩泉一都在这里,他也会毫不犹豫就去白鸟泽的。 占尽天时人和的及川彻还不知道自己刚刚面临了一次小小的危机,趁机拉拢雨宫时司,“就来排球部吧,我和iwa酱都在,而且我们每周一都休息。” 雨宫时司刚刚拿了筷子吃饭,闻言直接把衣袖往上推了点,露出戴着红绳的手腕来。 他将手递到及川彻面前去,“你看我像打排球的吗?” 及川彻不说话,视线先是落在雨宫时司细白的手腕上,又慢悠悠扫过几根修长白皙的手指。他一直知道雨宫时司有养护双手的习惯,哪怕是夏日,护手霜也是雨宫时司的常备品。 所以就算同样是高三生,可雨宫时司就是和他们不一样。雨宫时司的手轻盈无暇,指尖像是晚春的樱树枝头萌发的嫩芽,手背脉络的纹理在雪白的皮肤底下蜿蜒开,也仍旧美丽柔和,并不怎么彰显力量感。 看着那只手,及川彻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无法想象雨宫时司去练排球,最后双手红肿、脱皮甚至起茧的样子。 “有道理……” 听见及川彻的回答,雨宫时司满意地收回了手,但另一边的岩泉一快把筷子捏断了。 也就是手边没有排球,否则岩泉一要暴扣将及川彻撂倒。他很想提醒及川彻,现在雨宫时司坐在这里,还是因为他们昨天提前去拜托了茶道部和美术部的部长。否则以雨宫时司的人气,哪怕雨宫时司真的是彻底的门外汉,那两个部长也会很乐意将人收下的。 这种能哄骗雨宫时司进排球部的机会,其实只有一次。而一旦及川彻自己搞丢了,岩泉一发誓,未来一学年,无论及川彻如何在他面前哭诉,他都不会帮及川彻说上一个字。 面无表情的岩泉一暗自酝酿着风暴,及川彻感知不到危险,只沉思片刻后,惊喜地以拳击掌,“有了,阿司来排球部做经理吧!” 刚刚被两个社团接连拒绝,现在一听及川彻的提议,雨宫时司也不像昨天那样抗拒了。 只是他仍旧有些犹豫,“运动类社团,经理也要参加体能训练吧。” “只是一点点,”及川彻掐着中指指尖给雨宫时司展示什么叫“一点点”,说到一半恰巧起了风,他抬手帮雨宫时司把头发往后顺了顺,补充,“这种程度还是要有的吧,最低限度得保证身体健康啊。” 及川彻专注于说服雨宫时司,一旁看了全过程的松川一静和花卷贵大简直目瞪口呆。两人将视线转向岩泉一,两双眼睛很统一地传递出同一个讯息。 你们发小都是这么相处的吗?会不会有一点奇怪啊? 岩泉一倒吸一口凉气,忙不迭举起双手在胸前交叉。 别带我,跟我没关系。 12、第12章 午餐结束,下午的课还没开始,雨宫时司回到教室里准备填写排球社的入部申请。 写完了基本信息,他看着申请理由栏沉默片刻,回头问及川彻,“申请理由是什么?不能写别的社团不要我吧。” 及川彻趴在桌上,胳膊伸长了在玩雨宫时司的头发。雨宫时司突然转过来,柔软的雪白的发丝从他指尖轻轻扫过去,他只得抬起眼来,懒懒散散地道:“因为喜欢的人在排球部。” 雨宫时司眉头一跳,作势要撕了入部申请表另寻出路。及川彻忙不迭拦住他的手,“就写为了锻炼身体啊!我只是逗你一下!不要那么认真!” 等到雨宫时司依言填上,及川彻收好了表,才小声念叨:“而且本来也没错嘛……” 雨宫时司听得一清二楚,但还是装作没听见的样子,不给及川彻一点反应。他转身回去,任由及川彻在他背后偷偷摸摸地搞小动作,过了一会儿,大概是耐不住寂寞了,又明目张胆地用指尖戳他。 “有事情就直接说。” “唔……”及川彻沉吟一声,视线落在雨宫时司的头发上。他将柔软的发丝缠在自己手指上,又极为轻柔地一圈一圈退出来,如此往复几次,终于想起来问题。 “要不要把头发绑起来?” 春天时常起风,不说出门会被吹乱头发,因为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为了教室空气清新,窗户留着缝,所以坐在教室里,雨宫时司的头发也会被吹乱。 上课的时候,及川彻经常走神。 因为起风起得太过频繁了,他们不想关窗户,就只有雨宫时司一遍又一遍地把散乱的发丝往后拨。 及川彻很想专注于老师的授课,但很显然,无论是艰涩难啃的物理还是枯燥乏味的日本文学,带给他的吸引力,都远不如坐在他前面的男生。 他喜欢看那只纤细漂亮的手,或者还有更多的别的什么。总之每次雪白的发丝被白皙的手指拨弄顺了、压在耳后的过程,落在他眼里都像是慢动作。 但比较糟糕的是,这样的过程并不能被称之为学习生活的调味剂。 毕竟作为排球部的部长,他还得拿到合格的成绩,才能带领队伍参赛。 “头发绑起来吧。”及川彻胆子大了点,干脆把雪白发丝拢进手里,五指张开缓慢梳理着。 发丝被撩动,原本不甚明显的山茶花的香气在空气里浮动开来。大概因为手没有被打开,及川彻越来越起劲,上身前倾,凑得离雨宫时司更近,“绑起来,就不会干扰视线了。” 雨宫时司无奈,反手轻轻拍了及川彻一下,“放学了我去买发圈。” 及川彻低声欢呼,但又为有桌子隔在他们中间而感到不小的遗憾,因为这层阻碍,他甚至没办法亲一下雨宫时司的脸颊。 这样的想法短暂地出现了一瞬,待到反应过来,及川彻伸进桌洞里的手都僵住了。 但很快,他咬了口舌尖冷静下来,装作和平时无二的样子,变戏法一般将红色的发圈递到雨宫时司眼前去,邀功,“我这里有现成的!” 雨宫时司不说话,只是缓慢眨了眨眼睛。 他静默地看着那根红色的发圈,没有标签,看着也不像是全新的,当然了在他看来,及川彻也没有理由去买发圈。 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糟糕的、让人火大的猜测,他回头,定定地看着及川彻的眼睛,“你该不会是把你前任的发圈拿给我用吧?” 这么说着的时候,雨宫时司已经抽了及川彻桌上最薄的绘本。卷起来的绘本可以毫不费力地一手握住,他想敲打及川彻一下,结果被反应极快的及川彻一把握住另一头。 “没有的事,你怎么会觉得我……”解释的话说到一半,及川彻改了口,“我要谈恋爱的话,会发消息告诉你啊。” 雨宫时司瞥眼看向及川彻的手,刚刚红色的发圈回弹,正正好地圈着及川彻的手腕。 “你系头发吗?”看出来及川彻的困惑,他慢悠悠补充,“不是新的吧。” 及川彻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雨宫时司为什么会觉得发圈不是新的。 他松开成卷的绘本,重新把发圈拨到指尖,五指张张合合反复将发圈撑开,时不时又用拇指和中指撑开发圈,而后用食指去勾。 演示够了,他解释道:“这样玩了一下。” 嘴上说着只是“玩了一下”,事实是昨天在商店里买了发圈之后,回到家里,他躺在床上玩了好半天。 因为总也找不到合适的能够送给雨宫时司的时机。 今天风大,他才觉得可以拿出来了。 “好了,转过去,我帮你系起来。” * 下午在排球部集合,岩泉一看见雨宫时司绑头发的发圈,扭头给了及川彻一个极为意味深长的眼神。 作为排球部唯一一个知情人,他没有选择放过及川彻。 “不是说是给你姐姐买的?你把阿司叫姐姐吗?” 及川彻被吓得一个激灵,回头确认过雨宫时司离两人有点距离,赶忙捂着岩泉一的嘴,将人拖到了角落里。 “昨天没来得及给,今天碰巧带来学校了。我只是看他头发长长了,不系起来,很不方便。而且一个发圈而已,我姐不会在意的,今天放学我去给她买新的。” “原来如此。” 听完了及川彻的长篇大论,岩泉一表现得很冷淡,“所以你为什么要把我拖来这里说?” 及川彻:…… 轻轻松松就把及川彻逼得表情管理能力都丧失了,岩泉一心情极好地转身回到了场地里。 他意识到自己之前做出了错误判断。 得知雨宫时司要加入排球部的时候,他并没有像其他部员一样产生那种“太好了是阿司我们有救了”的想法,因为他并不觉得有雨宫时司的排球部会让及川彻有好好表现的冲动。 但很显然,他看的还是不够全面。 从目前的情况看来,虽然牺牲雨宫时司来拯救排球部其他部员显得有些残忍…… 但岩泉一还是无法放弃这个选项。 毕竟那两个家伙早晚要谈恋爱的。 雨宫时司刚到排球部,统一的运动服要明天才能领到。他穿着自己的运动服站在场地边,听领队沟口贞幸给他分派经理需要做到的各项事务,仔细用便签本记了下来。 听到还需要做赞助对接的时候,他下意识跟着记了两笔,但很快又划掉了。 “雨宫家会做资金支撑的。” 沟口贞幸沉吟一声,像是在思考,“虽然能这样是最方便的,但这种方式……” “没关系的,沟口老师不要多想。”雨宫时司抿唇笑了一下。 反正不管有什么问题,都不会比让他去别的企业拉赞助更严重了。他要真去了,一定会被哥哥责难的。 经理需要对接的事务很多,搞定了领队老师这边,雨宫时司又去找了教练入畑伸照。 除去周一,排球部每天早上上课前和下午课程结束后都有训练。但早上的训练开始时,教练和指导老师都还没有上班,所以只有经理或者队长预先记好训练安排。 没有重要事项的时候,教练会提前做好本周一周的早训安排。 雨宫时司做了个粗略的表格,想着回家之后再用电脑制表打印出来,就在这时,旁边的教练接着道。 “你情况特殊,就不要参加体能训练了。” 笔尖一顿,雨宫时司抬头笑了笑,“谢谢入畑老师。如果可以的话,希望……” 入畑伸照点点头,抢先道:“我不会说。你可以自己考虑,找个适当的时机,告诉他们。” “你应该知道,虽然经理不用上场,但和队员们的联系也是很紧密的。你要撒一个谎,后续就需要更多的谎言去圆第一个谎,我不确定你的心理素质怎么样,但我可以确定的是,你的状态会影响他们的状态。” “尤其是及川和岩泉。”入畑伸照转眼看向少年,“我听说你们是发小,关系一直很好。你来青城之前,我就经常听他们提起你。” 闻言,雨宫时司下意识确认了那两个人的位置,但下一秒,他意识到这就是教练提到的能够展现他的心理素质好坏的地方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维持面上的笑,“我没有需要撒谎的地方。” “你坐不了电车。” 入畑伸照冷静地指出,“他们需要去别的学校比赛,刚刚沟口应该告诉你了,毕竟你还要做赛程安排。但你坐不了电车,你走不过安检门。” “到时候所有人一起出发,你要用什么理由掉队?” 雨宫时司咬紧了颊侧软肉,才勉强在疼痛的刺激下保持着表面的冷静。 他发现了,自己好像真的是不长记性的笨蛋。 13、第13章 晚上回家,雨宫时司完全不考虑时差的影响,特地打电话给兄长,而后单方面地跟兄长吵了起来。 理由是兄长跟校方联络的时候,把他的情况说得过于清楚了。 他甚至没来得及去换衣服,仍穿着参加社团活动时的运动服,就坐在客厅里拨了电话过去。 而远在意大利的雨宫敬之接电话的时候根本没想到,弟弟在午休时间联络他,只是为了责难他而已。 雨宫时司气不打一处来,甚至都有些委屈了,“教练把我堵得话都说不出来,你跟校方联系的时候,至少也要问过我的意见!” “我需要问你什么意见?”雨宫敬之轻轻啧声,红色眼眸里浮现出明显的不快,“问了你的意见,你也只会让我瞒着而已。你从小到大都没什么长进,遇到事情只会逞强。如果我不跟校方说清楚,你是不是要装作没事人一样,照常参加社团活动和体育课?” 雨宫时司眉头拧紧了,意识到兄长的手伸得比他预想的还要长,“你还让他们联系体育老师了!” “那是必须要做的。”雨宫敬之抬起骨节分明的大手,指尖轻轻点在桌面上,“你要跟及川家那个小子在一个班,从你的前科看来,你觉得我能相信你会把事情跟体育老师说清楚吗?” “你连住个院都要偷偷摸摸找借口糊弄他,我能相信你什么?” 雨宫时司不服气,“可你根本没必要跟他们说得那么清楚!” “那不然我告诉他们,毫无缘由的,你就是不想参加体育训练。万一这种话传出去,雨宫家的对外形象,谁来赔?” 雨宫敬之毫不怀疑,自己的宝贝弟弟是被惯坏了。 虽然弟弟平日里表现得绅士得体、极为有度,但实际上因为是家里的幺子,有父母疼爱兄长呵护,还有两个发小在一旁保驾护航,所以其实他是有一点少爷脾气的。 只是平日里藏得好,并不表露出来而已。 难得的见到了弟弟闹脾气的样子,却是对着自己,雨宫敬之笑不出来,端着一副很严厉的样子,“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就老实一点,万一出了问题,你就继续回医院去。” 雨宫时司还想说些什么,可玄关口突然传来dream的叫声。循声望过去,欢快地朝着他冲刺的小白狗后面就是呆站在原地的“及川家那个小子”。 因为有dream报信,雨宫时司很确定,及川彻是刚来的,顶多也就听到那么一两句而已。 他知道兄长对及川彻有点情绪,也不敢让这两个人打招呼,只得草草服软道别,挂了电话才俯身将趴在他脚边的dream抱起来。 “怎么不进来……dream!不许舔我!” 及川彻走过去,将雨宫时司从小舔狗dream的迫害中解救了出来。他捞过dream,注意力却完全集中在雨宫时司身上了,“你和敬之哥在吵架?” “没有的事。”雨宫时司撇嘴,脸上分明写着有情绪,但又嘴硬不想承认。 他从矮几抽屉里拿出给dream准备的零食,拆袋钓得小狗直冲他吐舌头,才递过去,“之前生病住了几天院,他在叮嘱我要注意身体。” 及川彻咋舌,“这么严重的流感?” 雨宫时司“嗯”了一声,很快转移话题,“你找我有事?” “一点点,小事情。” 及川彻手上顺着dream的毛,眼睛不住往雨宫时司的头发瞟,说话时还仍旧顺畅。 “要给你订队服,我在想什么码合适。” 因为及川彻过来,佣人很快送了饮品进来。雨宫时司打开壶盖确认了一下,是泛着清甜果香的奶,于是给及川彻倒了一杯。 顺手把杯子往及川彻那边送了点,他撩起眼皮,用有些危险的语气提醒,“我只比你矮六公分,你知道的吧?” 及川彻眨巴眨巴眼睛,眼神格外纯良,“我没有说身高差距变大了的意思。” 雨宫时司幽幽道:“你最好是没有。” 虽然很想安慰雨宫时司说不过是六公分而已,可及川彻又担心雨宫时司会对“六公分”这个长度产生ptsd。他把多余的话咽了回去,解释说:“本来你应该比我小一个码,但是你更瘦,我在想要不要拿一个小两号的尺码。” 说完,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及川彻伸出手去,握了一把雨宫时司的腰。 他动作突然,雨宫时司没有丁点防备,压不住的惊呼声直接就从唇瓣漏了出来。 被瞪大的红色眼眸紧盯着,莫名的,及川彻的眼神都变得更为纯良了。他吞了口唾沫,莫名心虚,“我只是摸一下……” 听出来及川彻的声音都在颤抖,雨宫时司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好像太大了。他慌张移开视线,端起杯子喝了口奶,末了又猛地反应过来,那是及川彻的杯子。 极为艰难地把杯子原封不动地放回了原位,触碰到杯碟那一声清脆的响动,却没能让雨宫时司的思绪跟着平静下来。 他手里仍紧紧攥着dream的零食包装袋,待到袋子被蹂躏出响声了,他得救一般低头喂起dream来。 “小一个号就可以,如果不合适,可以再往小了改。” 及川彻还手痒,但也只能跟着雨宫时司专注于队服的问题,“其实上衣还好,主要是裤子。” “短裤和长裤都是松紧腰,如果大很多的话,会显得皱巴巴的。” 雨宫时司一听,眉头就跟着拧了起来。他是很在乎形象的人,根本无法想象自己穿着皱巴巴的不合身的运动裤的样子,“我还是去定做吧……” 万一被拍到难看的样子,一定会成为跟他一辈子的黑历史。 “不用那么麻烦,量一下腿长和腰围,就可以选到合适的。” 于是及川彻就和雨宫时司一起回到了房间里。 软尺是从佣人的工具包里拿的,上楼的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只有依旧轻松欢快的dream,围在两人脚边不住打转,时不时还轻声地叫,试图吸引两个人类的注意力。 但雨宫时司没能分神出来,及川彻更是专注于揉软尺了。没人搭理的dream轻轻叼了口及川彻的裤脚,被饲养官用稍显严厉的语调叫了一声,才呜呜叫着蹭了上去。 这时候,及川彻才垂眼看向了雪白的小狗。他心里想着好可怜的dream,不一会儿视线落在雨宫时司身上,又忍不住想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听见雨宫时司这么撒娇。 …… 好吧,着实是他异想天开了。 期待雨宫时司撒娇,不如期待雨宫时司这辈子无论受了什么冲击都不会跟他绝交。 两人一狗一起进到了卧室里,一进门,dream就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向了自己的饲养官。 它很想跳上柔软的大床去玩乐,可糟糕的是饲养官实在无情,哪怕是面对它的可爱攻势,依旧无动于衷。 “不可以。” 制止了dream做出出格的举动,雨宫时司脱了外套搭在椅背上。听见及川彻的脚步声停在了很近的地方,他撩起t恤下摆,露出一节细韧白皙的腰来。 “量准一点。” 及川彻不说话,眼皮子耷拉着,视线固定在雨宫时司的腰上。他站在雨宫时司身前,双手扯开软尺环过腰肢一周,指尖时不时擦过裸露在外的皮肤,细软温热的触感却让他面色都变得紧绷起来。 而最为糟糕的,莫过于他将软尺收拢的时候,微凉的软尺贴合着腰身一周,雨宫时司蓦地被温差给激得呻/吟出声了。 从未设想过的情况让及川彻面色一僵,一口浊气吐尽了,只能庆幸雨宫时司也因为羞耻而无法抬起头来。他轻轻舔了舔唇瓣,像是在做检查,再一次动作不经大脑,直接上手摸了把雨宫时司腰腹的位置。 “及川彻!” 听出来雨宫时司的着急和羞恼,及川彻装出一副雷打不动、一切为了量尺寸的样子,“不要吸气,这样量出来不准的。” 雨宫时司抿唇,轻轻揪住了及川彻的衣裳,“是尺子太冰了。” “这样么……” 及川彻沉吟一声,抬手按着雨宫时司的后腰,直接将人按怀里了。 两个人的身体紧贴着,他低着头,整理尺子的过程中清楚感觉到自己的耳垂飞快地在升温。 “我很暖和,一年四季都很暖和,我可以给你做人形暖宝宝。” 14、第14章 或许因为是在家里,这样私密温暖的、没有旁人在的空间,当然也得益于那个拥抱,及川彻发现白日在教室里那种想要亲吻雨宫时司的脸颊的冲动都变得更明显了。 但很糟糕的是,那个拥抱的时间其实是很短的。 虽然他努力在磨蹭,甚至顺着雨宫时司的腰肢一周,仔细将软尺整理了一遍,但其实那个拥抱的时间很短。 及川彻还没能强迫自己忘记那片细韧的皮肤的触感,雨宫时司已经从他怀里离开了。 雨宫时司转过身去在整理衣服,及川彻埋着脑袋读了软尺的数,一抬头,冷不丁看见了雨宫时司红成一片的后颈皮肤。 他睁了睁眼睛,感觉到不甚明显的欢欣雀跃在心里膨胀开了,像是夏日里呼啸着冲向天际、在欢呼声中炸开的烟花,光亮和悸动落得狭窄的地方到处都是。 “阿司……” 雨宫时司整理好了衣服,循声看过去,“怎么了?” 及川彻眨了眨眼睛,眼里有很轻快的笑意,“我要回家了,明天见。” 雨宫时司点点头,和及川彻并肩下楼,将人送到了院门口,“明天见。” 周三有体育课,这对雨宫时司而言是个坏消息。 排球部早训时间,及川彻已经向雨宫时司展示起他新买的另一种发圈。他拆开包装袋,四根手指将发圈撑开了,“看,里面夹了亮晶晶的线,中午太阳好的时候,走在外面会很好看的” 雨宫时司刚刚清点了训练物品,记录的同时抽空看了眼及川彻手里的东西,“这又是什么时候去买的?” 及川彻理直气壮,“昨晚从你家出来的时候,顺路去买了。” 雨宫时司回忆了一下家附近的线路图,挑眉,咬字很重,“顺路?” 及川彻嘴硬,咬死了不松口,“顺路。” 其余人换了运动服出来的时候,正巧看见及川彻站在雨宫时司后面,在给雨宫时司扎头发。 一行人站在场外没敢往里走,花卷贵大叹气,低声和朋友吐槽,“说真的,及川最近有点闪到我了。虽然以前他也开屏,但是这几天明显更严重了。” 作为那两个家伙的发小,这时候的岩泉一只想尽量减轻存在感。他很担心别的队友会问自己一些无法回答的问题,只得默不作声,视线游移,试图撇清和那两个家伙的关系。 但松川一静斜眼看了过来,“岩泉,他们两个难道真的……” “问我干嘛?”岩泉一假装震惊,倒退半步之后,一脸对人性失望至极的表情,“我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情!” 松川一静冷静地指出,“你应该知道,你现在这样就很可疑吧。” 岩泉一摇头,和发小如出一辙地嘴硬,“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 没注意到场边的小骚动,给雨宫时司扎好了头发,及川彻才看见剩下的队友已经出来了。他满脸没事人的表情,拍拍手招呼人,“好了,可以开始训练了。” “今天也要加油啊。” 队员们各自分散训练了,雨宫时司抱着表在场边做纪录。 因为长假刚刚结束,部员们目前为止进行的都只是找回状态的基础训练,所以经理的工作也相对简单,纪录之余,他还能有闲心想想今天的体育课到底该怎么办。 兄长已经跟校方打好了招呼,他知道自己去了操场,老师应该也只是让他自由活动。 所以他要找什么理由,告诉及川彻他不能参加最基础的体能训练的事情。 心里压着担子,早训和上午第一节课,雨宫时司都有些心不在焉。 很快到了体育课的时间,班上不少男生自发留在了教室里,拉上窗帘在换运动服,他看出来及川彻也想图方便,慌忙制止,“跟我去更衣室!” “欸?”及川彻无奈,只得松开抓着裤腰的手,又把运动服放进了包里,拎着和雨宫时司一起往外走,“好吧。” 教学楼和体育馆里都有更衣室,但教学楼这边过于拥挤,于是及川彻直接带着雨宫时司去了体育馆那边。 一进去,还是有男生直接站在柜子前换衣服,及川彻啧声,推着雨宫时司进了最角落的隔间,“慢慢来,别着急。” 同时上体育课的有四个班,更衣室里人很多,有人认出来雨宫时司,频频回头看向隔间门。拎着袋子站在门口的及川彻像是门神一般,撞上那些视线,还回敬一个假笑。 等到雨宫时司换了衣服打开门,他想都不想,紧挨着雨宫时司的身体又将人挤回到了更衣室里。 眨眼间,隔间门就又关上了。 狭窄的空间里站着两个人,雨宫时司洁癖发作,不愿意靠得离隔板近一点,只得和及川彻挨在一起,有些无奈地拖长了调子,“你在干嘛……” “先别走,帮我拿衣服。” 顺手将装运动服的包塞进了雨宫时司手里,及川彻二话不说,把自己脱得只剩下内裤了。 全程雨宫时司都没说话,但及川彻已经耳朵根通红,埋头从雨宫时司拎着的包里找衣服的时候,才听见雨宫时司淡定的声音。 “慢慢来,别着急。” 及川彻动作一顿,撇了撇嘴,很想警告雨宫时司,再学他说话,他就要亲人了。 空间很是逼仄,雨宫时司想要控制着自己的视线不要看向及川彻,只得埋头去折及川彻脱下来的制服。 可整理衬衫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了点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纽扣不是配套的吧……”他拧眉,因为光线过于昏暗,将纽扣递到了眼跟前,“真的不太一样,看,侧边有刻印……” 话还没说完,手里的衬衫就被及川彻一把夺走了。 “这是我自己补了一下!” 及川彻脸红,心跳都过分迅疾了,宛如擂鼓声一般炸在他耳边。他强迫自己冷静,可触及雨宫时司困惑的视线,还是只能飞快别开眼,一把将衬衫按进了包里。 “之前掉了一颗纽扣,我自己补了一下。” 因为知道肯定是瞒不过雨宫时司的,及川彻心一横,在安全范围内自曝了一点。 “找不到配套的纽扣,我就拆了初中校服的。” 雨宫时司无奈,“好了,我知道了,不过不要这样塞,待会儿体育课结束,你想穿得像是小乞丐吗。” 他重新拿出衬衫,仔细叠好了放回到包里,“走吧,差不多是时候集合了。” 15、第15章 去往运动场的路上,雨宫时司最终还是选择告诉及川彻自己不能参加体能训练的事情。 他用的依旧是那个借口,回国之前那场严重的流感,不仅让他身体虚弱,还留下了肌肉酸痛的后遗症。 及川彻有些担心,但又确实无可奈何。 棕红的橡胶跑道上,他在雨宫时司前面,倒退着慢悠悠往集合点走,“这么严重的话,你不用去医院吗?得慢慢调理吧。” “要去的。”外面还是有些冷,雨宫时司拉上外套拉链,解释,“这个月暂定是每周一下午去医院,所以前天我早退了。” 及川彻摸着下巴想了想,很快以拳击掌,兀自决定好了,“那下周一我陪你去!” “不要、你好好走路……!” 话说到一半,就看见绿茵场内的足球被踢了过来,雨宫时司一把拽住及川彻的胳膊,待到球滚过去,轻轻拍了把及川彻的腰,“在运动场的时候专心一点,不要受伤了。” 及川彻很想听话,但又想亲亲热热地挨在雨宫时司身边。他拖长了调子用夸张的语调感叹“好负责的经理”,被雨宫时司横过一眼,才撇撇嘴不情愿地为自己辩解。 “我很注意的,你不要总是像训小孩儿一样训我。” “是吗。”雨宫时司不为所动,“那你就不要表现得像是小孩儿一样。” 还是幼稚园那种,试图用作乱来吸引伙伴注意力的小孩儿。 虽然最后一句话雨宫时司没有说出口,但及川彻回忆起演讲录像时的背景音,已经能将雨宫时司的心理活动窥见一二。 于是等到班级统一的热身结束,同学们自发组队活动的时候,及川彻不顾道义地进入到了排球队里。 排在对面的同学都哀声载道的,及川彻不受影响,蹲在场外紧了紧鞋带。做好了预备工作,他站在雨宫时司身前,神气道:“看好吧,小孩儿才不会像及川大人一样,在排球场上那么耀眼。” 雨宫时司抿唇,眼里的笑意已经很难遮掩,可嘴上仍旧不愿意放过及川彻。 他站在台阶上,说话的时候眼睑轻轻垂着,“可是也只有小孩儿才会在这种时候赌气,不管不顾地想要证明自己。” “为什么是赌气?”及川彻不服气,不顾台阶的高度,迎着高度差,还逼近了半步,“为什么不能是在喜欢的人面前表现自己?” 从未料到的话题转变让雨宫时司睁了睁眼睛,红色眼眸里浅淡的笑意很快被更为炙热的情感所取代了。他看着及川彻,唇瓣张张合合像是想要说点什么,可最后也只轻声叫了及川彻的名字。 及川彻看得出来雨宫时司很吃惊,他撇撇嘴,像是主动放过了这个话题,“没有给我的奖励吗?” 雨宫时司耷拉着眼睑,像是对及川彻的做派感到无可奈何了,“欺负同学,还想要奖励。” “不啊……” 及川彻想要反驳,但身后已经传来队友叫他的声音。他回头匆匆打了个“稍等”的手势,接着便再度转向雨宫时司,很急切地补充。 “是勇敢的奖励,是对能说出那句话的我、对勇敢者的奖励。” 两个人的视线黏在一起,最终,还是脸皮更薄的雨宫时司率先别开了脸。他清了清嗓子,抓着及川彻的胳膊稳住身体,下了阶梯,站在离及川彻极近的地方。 “赢了的话。” 得了保证,及川彻任由嘴角疯狂上扬,笑得灿烂又放肆。他握着雨宫时司的后颈将人按向自己的方向,偏头用唇瓣碰了碰柔软的雪白发丝。 “一言为定。” 比赛的结果两人都心知肚明,还非得做一些关于结果如何的约定。但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反倒是享受着这个向结果靠拢的过程,就连雨宫时司,站在场外的时候都明显和以往的心境更为不同了。 身边的长椅上放着及川彻的运动包,雨宫时司偏头看了一眼,坐过去将水壶和毛巾拿了出来。之后全程的时间,他的视线都格外专注地追逐着及川彻的身影。 虽然约定好了赢了比赛会有奖励,但碍于队友以及对面的同学都不是正式选手,一整场时间,及川彻都打得极为克制。 而在某次习惯性跳发球打得对面的同学站位都变得混乱之后,他下意识就扭头看向了雨宫时司的方向。 待到从雨宫时司眼里读出来不赞同的意思,他吐了吐舌头,无声道,“不小心的。” 接下来的时间,及川彻愈发控制了。他做不出公然放水这种事,只得将每一分的战线都拉得很长,让对面的同学以为有机可乘的同时稳定着队友,双方来回互相消耗一阵,再干脆利落地拿下小局分。 这种打法,作为二传的及川彻的运动量是最大的。雨宫时司站在场外,眼看着热汗从及川彻的下颌滴答落下去,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而等到比赛结束,他刚拿着毛巾和水壶起身往前走了两步,看见及川彻转身朝着自己跑过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果然是没猜错。 他连忙后退,一边后退,一边用摇头表示对于他而言过分激烈的庆祝的抗拒。 可及川彻权当没看见,他个高腿长,动作又大胆,三两步冲到了雨宫时司面前,胳膊一伸就顺利将人按进了怀里。 过分紧密的拥抱让雨宫时司面色紧绷,热汗浸透薄薄的运动衫,他咬紧了牙,僵硬的双手因为及川彻的胳膊而被迫保持着张开的姿势,“你这家伙,我真的……” “奖励,不是说了有奖励吗。” 刚打完排球下来,但及川彻的语调仍旧很轻快。身后有刚刚一起打球的同学用搞怪的语调问他在干嘛,他不搭理人,只趁着雨宫时司无法挣脱,一偏头,这次是用唇瓣蹭了蹭雨宫时司的耳廓。 “奖励,加上胜利,给我双倍的。” 在不远处的同学看来,两人只是抱着在说悄悄话而已,雨宫时司不敢露出异样,只得催促,“快点松开。” 眼前柔软小巧的耳垂都快要滴血了,及川彻玩够了,听话地将人松开。他接过毛巾擦了擦汗,嘴上还似真似假地抱怨。 “阿司小时候可不会这么无趣。” 雨宫时司闭了闭眼睛,“那时候刚刚搬过来,不好意思说你而已。” “是啊,不好意思说……”及川彻抬头望天,像是在回忆,“只会红着眼睛含两包泪,回家跟敬之哥告状说被公园里的小朋友欺负了。承认吧,就是因为你的失误,敬之哥才一直对我有成见。” 雨宫时司面色微红,“没有告状,是他主动问我为什么搞得一身沙子,我说你拉我一起堆沙堡。” 聊起来初次见面的时候,及川彻也忍不住为小时候的自己平反,“那时候我又不知道你有洁癖,我只是看你站在滑梯旁边一直看着我和iwa酱,我以为你是不好意思主动加入,才会不管不顾上手去拉你啊!” “完全没有。”雨宫时司幽幽道,“我只是在想那种东西有什么好玩的。” 及川彻;…… “人心果然多变!你现在都不愿意承认我小时候对你的好了!”及川彻炸毛,“后来知道你有洁癖了,我不是一直都在保护你吗!无论幼稚园还是小学,我都让那些玩得脏兮兮的小孩不准碰你!” “那是两码事。”雨宫时司冷静地指出,“而且你不让别人碰,结果自己每次玩得满头大汗了还非要过来,就像刚刚一样!” 及川彻大声:“不是说好了有奖励吗!” 雨宫时司依旧冷静,“但我没有说奖励是什么样的。” 及川彻委屈炸了,“那如果不是我想要的,还怎么算是对我的奖励?!” 雨宫时司:…… 及川彻乘胜追击,“看吧,因为不占理,所以你没话说了。” 雨宫时司闭了闭眼睛,很想保持冷静,但结果是毫无意外的失败了,“开学之前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了……” “在学校还这么得意忘形的话,你就真的完蛋了!” * 回教室经过五班的时候,及川彻很想装作透明人。 但毫无意外地以失败告终。 岩泉一刚刚去老师办公室拿了资料过来,看见及川彻的第一眼就愣住了,“……你怎么了?那个头发是什么鬼。” 及川彻双手抄兜,顶着杂乱的头发,还竭尽全力想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操场的风太大了。” 岩泉一左看右看,确认附近没有雨宫时司的身影,精准猜到答案,“哦,原来是被阿司制裁了。” 及川彻嘴角抽搐,指指点点道:“准确一点,是他恼羞成怒了。” “他出国一趟,果然就变了。现在他都不愿意承认我小时候一直保护他了!iwa酱你也记得吧?我小时候对他有多好,但他还是去找敬之哥告我的黑状。搞得敬之哥总以为我在欺负他,看看我的头发,明明一直以来被欺负的都是我!” “不仅敬之哥,连青城的同学都以为他脾气很好了。刚刚在操场,我被他那么蹂躏,其他人居然觉得是我做的过分惹他生气了。你这么用力眨眼干嘛?眼睛抽筋了吗……为什么又摇头……” 接连的猜测失败让及川彻的声音弱了下去,在读出来岩泉一满脸的“没救了”的意思后,及川彻直接就噤声了。 某个最为糟糕的猜测在心中成型了,就是这时候,身后传来的一如既往冷静的声音变成了压垮及川彻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是不是忘了,我回教室也要经过这里。” 及川彻耗尽全力控制住了表情,转身面对着雨宫时司,清了清嗓子,“宣判之前,没有辩护机会吗?” 16、第16章 “宣判之前,没有辩护机会吗?” 听见这话,雨宫时司差点笑出声来。他握拳掩在唇边,轻咳两声之后确认过了腕表上的时间,冲及川彻做了个“请”的手势。 “开始吧。” 一连串很简单的小动作,拆开来看都再正常不过,但现在在走廊里,及川彻莫名有种自己的脸皮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觉。 明明来来往往的同学都没表现出额外的关注,但及川彻还是很着急地三步并作两步朝着雨宫时司逼近了。他仗着身高优势将雨宫时司欺在窗台边,从瞪大的眼眸里读出来了惊讶的意思,他还低头凑得离雨宫时司更近。 “不许这样。” 雨宫时司眨了眨眼睛,刚刚被滚烫柔软的唇瓣碰过的耳廓又开始发烫。他的声音因为及川彻陡然拉近的距离而跟着变低了,“你自己要的辩护机会。” 及川彻红了脸,在人来人往的走廊里跟雨宫时司说悄悄话。 “我也是刚反应过来,这样显得像是我被管得很严。” 两个人说话,一个人比一个人声音小,岩泉一站在教室门口,一句都没能听清楚,突然看见雨宫时司脸色爆红,一把推开及川彻往六班的教室那边走了。 及川彻紧随其后,“你想到那个词了吧,但我完全没有那个意思哦,不管怎么样,都是你自己想到的哦。” 雨宫时司炸毛,“闭嘴!没有那个意思你怎么知道我想的什么词!” 及川彻很臭屁地哼哼两声,“没听过心有灵犀吗?” 雨宫时司更加爆炸,“谁跟你心有灵犀!” 眼看着两个人一边拌嘴一边拉拉扯扯地进了隔壁教室里,那一瞬间,岩泉一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怀疑。 说实在话,他根本不愿意承认现实。一想到这两个幼稚的家伙居然同时是自己的发小,他就觉得未来都变得一片漆黑了。 不管怎么想,他都觉得未来这两个家伙吵架的时候,自己可能会被迫夹在中间,变成炮灰最集中的区域。 真糟糕…… 三人组中唯一靠谱的岩泉一同学已经心灰意冷了,平日里努力装出一副靠谱样子的雨宫时司仍旧处于火山爆发的阶段。 他坐在位置上,后面的幼稚鬼三番五次戳他脊背。一开始他还忍着不想发作,可等到幼稚鬼上手摸他头发了,他回头,啪地打开捣蛋的手。 “快点准备上课了!” 及川彻委屈巴巴地瘪嘴说很痛,待到发现把手递到雨宫时司面前并不能博来关注之后,很快便暴露本性,嘚瑟起来,“物理基础,我完全可以教你。” 雨宫时司假惺惺地拍了拍手,“好厉害。” 等到及川彻骄傲地扬起下巴了,他抹平嘴角,故意用干巴巴的语调问:“教我什么?教我用什么样的力道和角度把排球打出去会有最高收益吗?” 及川彻不服气地鼓起包子脸,“这其中也是有大学问的好不好……” 雨宫时司转回去翻找课本,“那也是,你学到就足够了。” 午餐时间,三个人一起上天台去吃饭。 雨宫时司拎着一个很大的便当盒,上楼的时候不忘跟岩泉一解释,“樱木先生特地叮嘱我,说给你准备了炸豆腐和烤牛肉。” 及川彻跟在旁边,闻言故意夸张道:“我呢?樱木先生想要收到我的怨念吗?” 雨宫时司还没忘记走廊里的发生的事情,“学校的小商店就可以买到面包和牛奶,甚至教学楼下面的自动贩售机也可以买到炒面面包。” “没有可比性啊……”及川彻低头去撞雨宫时司的肩膀,“实话实说吧,是阿司想要吞掉樱木先生给我准备的午餐。” 雨宫时司忍无可忍,“你不要总是像dream一样!” 及川彻满脸惊恐,视线固定在雨宫时司的发丝上良久,毫不犹豫道:“我发誓,我从小到大都没听过这么无理的指控。” 沉浸在表演中的及川彻没有注意到雨宫时司已经攥紧的拳头,继续道:“长了眼睛的人都应该能看出来,我跟你到底谁像dreammmmm……” 无视了两个幼稚鬼,见怪不怪的岩泉一淡定地继续往上走了。过了楼梯转折处,他抬眼看见走在前面的国见英和金田一勇太郎,抬手打招呼,“哟,你们也来天台吃?” 国见英根本不敢往楼下看,只强迫自己目不斜视,迎着副部长的视线,“是的……” “岩泉前辈,楼下是什么声音?” 果然啊,没眼力见的事情,还是得让专业的人来做。 但凡问这个问题的人不是排球部的后辈,岩泉一都得邀请对方看看及川彻被蹂躏的惨状。可因为眼前两个确实是排球部的后辈,并且实力强劲、极有可能作为首发出现在这一年的赛场上,所以岩泉一只能忍耐着,拼尽全力试图为及川彻捍卫身为部长的威严。 “没什么,可能是有同学在训练宠物……” 宠物两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岩泉一的脑子短暂地卡壳了。他面色空白了一瞬,出生以来头一次对及川彻生出了可以称之为“抱歉”的情绪。 但很快,他意识到那确实是个很恰当的形容。 毕竟雨宫时司真正的宠物dream,确实时不时会像及川彻一样,做一些试图吸引雨宫时司注意力的事情…… 啊,这么一想,及川彻甚至不如dream懂事是怎么回事。毕竟dream发作的间隔时间非常长,而及川彻…… “iwa酱,怎么不往前走了?” 身后适时传来及川彻的声音,看样子是两个幼稚鬼暂时宣告要和平相处了。岩泉一猛地回头,怀揣着那一丁点的被称之为“抱歉”的情绪,冲及川彻露出个笑来,“没事。” 及川彻脚步一顿,偏着脑袋看了岩泉一片刻,果断道:“你在心里骂我了吧。” 岩泉一摇头,“不要总是带着恶意揣测别人。” “不是我带着恶意啊!”及川彻憋屈,上前几步绕过了楼梯转折,刚想继续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感觉,突然看见排球部的后辈就站在岩泉一旁边。 及川彻:…… “咳……”做作地清嗓子的时间里,及川彻急切地展开了一场头脑风暴,试图回忆自己刚刚有没有做出什么会让自己失去前辈兼部长的威信的事情。 最后糟心地发现,每一件,他做的每一件事,都让他的形象离他期待着塑造的“成熟靠谱高大伟岸”远了一步。 及川彻心碎,但又很快凭借着长期和雨宫时司、岩泉一抗战的经验重新站了起来。 而所谓的站起来,就是直接抛弃刚刚和岩泉一拌嘴的话茬,一脸淡定地跟两个后辈打招呼。 “哦,你们也上来吃午饭啊。” 关键时刻,国见英站出来保护了他们脆弱的、不堪一击的部长的颜面。他凭借着高超的眼力一把将试图追问的同伴拽到了身后,“是的,前辈,真巧。” 午餐变成了五个人一起,雨宫时司带来的大份便当也得以顺利解决。 饭后几个人聊起新队服的问题,国见英转向雨宫时司,“雨宫前辈的队服也是这次一起送来吧?” “是这样没错。”雨宫时司点点头,说话的时候,清楚感觉到及川彻的视线是固定在自己身上的。 他莫名有些羞耻,不受控制地想起在房间里,及川彻按着他后腰裸露的皮肤将他压在怀里的时候,滚烫的大手的力道十分克制,但就是让他发出了十分难堪的声音。 实在是受不了了,他将手背在身后,拧了下身体后仰双手反撑还非得撑在他身后的及川彻的胳膊。 突如其来的攻击让及川彻惊呼出声,雨宫时司循声看过去,假惺惺地问:“怎么了?” 一看雨宫时司的假笑,及川彻就哑巴了。他有苦说不出,掉头对着岩泉一,无声地做了个自己的胳膊遭受了重创好像要断掉了的动作。 自家部长的幼稚嘴脸让岩泉一不忍再看,于是他直接别开了脸。 没人关心自己,及川彻在这个初春的午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寒冷。他暗戳戳地想着自己已经攒够了失望看透了人心,必须要找个机会让雨宫时司和岩泉一认识到他不是软柿子,绝不会那么轻易就任人揉扁搓圆,尤其是雨宫时司…… “尝尝这个茶,真的好香。” “谢谢阿司,你果然最好了。” 话不过脑,说完的瞬间手里已经多了一杯花茶,及川彻沉默地看着茶杯里沉浮的花瓣,试图给自己找补。 只是身体本能反应而已,并不是他不生气了的意思。 都是雨宫时司太狠毒了,把他训练出了条件反射,总有一天,他要翻身的! 唔,不过这个花茶真的好香,及川大人大人有大量,今天就不跟小小的雨宫时司计较了。 唉,真希望他和iwa酱能够早早醒悟,离了及川大人,哪里还能找到这样完美还好脾气的小伙伴! 17、第17章 完美且好脾气的及川大人安分不下来,周四晚上,就忍不住又要搞些幺蛾子了。 晚上八点半,距离社团活动结束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雨宫时司回到家里洗了澡,刚打算挑选一下夜宵。 回国以后,他的身体情况趋于稳定了,白日里有社团活动和学习,胃口也变得好了不少。家里人无一不觉得这是个好兆头,于是特地叮嘱厨房,每天备餐都要更为认真仔细。 夜宵的种类很多,并且都是针对正在长身体的小少爷做了很详尽且均衡的营养搭配,樱木先生将菜单传上去的时候,由衷地为自己有这么一帮同僚而感到欣慰。 他确信,小少爷必定会感受到大家的爱! 樱木先生在餐具室里挑选器具,冷不丁听见有佣人应门去了。他往外走了两步,手里还拿着雪白的布巾和餐碟,“是谁?” 佣人快步往大门的方向走去,虽然还未见到客人,但心里已经有了猜测,“或许是……” “樱木先生!麻烦给我备车!” 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樱木先生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眼看着刚刚还在楼上为宵夜犯难的小少爷快步冲了过来,因为过于慌乱,不仅无法维持风度,连鞋都没来得及穿。 小少爷手里拿着手机,樱木先生屏息凝神看了亮着的屏幕几秒,最后也只看清小少爷是在给某个人打电话。 但是没有接通。 眨眼间,人已经到了跟前。樱木先生意识到这是前所未有的紧急事态,否则他家小少爷不能以这幅不成体统的模样出现在楼下。 是时候展现自己专业的管家的风范了。 樱木先生搀了雨宫时司一把,“出了什么事?慢慢说。” 雨宫时司艰难地停下脚步,刚想解释缘由,突然听见某个熟悉的声音逐渐靠近了,大概是在和应门的佣人闲聊,语调轻快俏皮,明显和平时无异。 他僵硬地扭头看过去,用眼睛确认了来人确实是及川彻之后,咬着后槽牙检查了一遍刚收到的消息。 【阿彻:救救!!!】 啊,不是幻觉…… 雨宫时司:“信不信我杀了你。” “……欸?”一进门就收到了来自雨宫时司的怨气和怒火,及川彻满脸茫然,但又很快自我安慰,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委屈。 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自己安抚好了,及川彻继续朝着雨宫时司走过去。过去的路上注意到了雨宫时司没穿鞋,他挑眉,“还没到夏天,就敢不穿鞋了?” “闭嘴。”回忆起刚刚自己的蠢样,这会儿雨宫时司的脸颊已经开始升温了。他能为捍卫尊严做出的最后的努力就是板着脸低声斥责,“你以为是谁害的。” 及川彻脚步一顿,眨巴眨巴眼睛,极为纯良地看了雨宫时司半分钟,“啊……因为信息?” 樱木先生听不懂两个少年在打什么哑谜,只是看着及川彻一边认错一边推着雨宫时司往楼上走的时候,终于回过神来,想起来追问:“夜宵呢?及川同学要和少爷一起吃夜宵吗?” “别管他,不出三分钟他就要滚出、唔……” “要的,谢谢樱木先生。”及川彻笑容爽朗,当着樱木先生的面捂住雨宫时司的嘴的同时还装得像是没事人一样,“不过可能要晚一点,因为我和阿司要出门一趟。” 雨宫时司横眼,“天都黑了,谁要跟你出门!而且我已经洗了澡!” “洗了澡还不穿鞋就出来?”及川彻看了眼雨宫时司的脚,发现脚尖都是红的之后,过了楼梯拐角,确认樱木先生看不见了,一把将雨宫时司抱了起来。 趁着雨宫时司因为惊讶而无法反应,他顺着修长的小腿摸到了脚尖,“真的很凉啊,你这个到底要调理多久才能好?” 面对面的抱法,雨宫时司羞得耳朵尖都要烧起来了。为了维持身体平衡不往后仰,他强忍着羞耻攀住了及川彻的肩膀,“喂,你抱猛的时候才这么抱吧……” “有吗……”及川彻远目,“完全没有印象了。” 雨宫时司:“不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及川彻:“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以后不这么抱他了,不过他本来也长大了,现在不需要我抱也可以好好走路。” 雨宫时司:“你什么意思!你有本事说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及川彻:“啊啊,今天阿司怎么情绪这么不稳定?谁招惹你了,告诉我我去帮你修理他。” 雨宫时司反复深呼吸,试图借此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因为及川彻的脸实在是太近了,一看着,他就愈发无法冷静。 于是忍无可忍的雨宫时司狠狠地、用尽全力地把及川彻的脸蹂躏了一遍。 及川彻试图挣扎,“不要闹,待会儿摔跤了,哎我都看不见了,阿司幼稚鬼真的要摔了……” 怀里人踉跄着差点要往后倒,这时候,及川彻也顾不得雨宫时司会不会炸毛了,一把就托住了最稳妥的地方。 短暂停了一瞬,他便继续抬脚往上走去。余光瞥见雨宫时司的耳廓红得像是要滴血,他小声为自己辩解,“是因为你不老实。” 雨宫时司不说话,进到房间从及川彻怀里下来,愤愤地把脚踩进了拖鞋里,“我不会跟你出去的。” “我只是想让你跟我一起回学校,去拿部室里的护膝和外套而已啊。”及川彻佯装苦恼,“今天流了好多汗,不拿回来的话,明天岂不是就会……” “闭嘴!” 雨宫时司忍无可忍,抄起衣服进到了更衣室里。 几分钟后,两个人一道下楼。以防万一,雨宫时司还拿了外套,“让司机送我们去吧,这样来回也快一点。” 及川彻摇头,“你穿上外套,我骑了车过来的。” 原定是及川彻骑车载雨宫时司一起回学校去,可两人经过走廊时,尾巴摇成螺旋桨的dream迈着欢快的步伐冲了过来。 及川彻蹲下身摸了摸dream的下巴,一看小狗都享受地仰着脸冲他吐舌头了,心软道:“我们带dream一起去吧。” 雨宫时司嘴角抽搐,“你是不是把夜闯学校当做郊游了?” 及川彻满脸的不赞同,“这怎么叫夜闯呢?天天说让我们把学校当家,我这只是回家,我回家带上dream一起,有问题吗?没有问题。” 自顾自地说了一通歪理,及川彻抱上dream回到了dream的房间里。他给dream挑了一件和雨宫时司的衣服同色系的小马甲穿上,出门顶着雨宫时司怨念的注视,抱着dream走了。 两人一狗一起出门,及川彻给dream挑了个视野最好的车兜的位置。他勾起脚踏,回头冲雨宫时司打了个手势,“走!” 坐着及川彻的车出了家门,雨宫时司仍旧觉得今晚的经历有些离奇。 很快,及川彻骑车带他穿过了家附近最长的那条河堤路。 道路两边的樱花在路灯的映衬下随着夜风轻轻抖动,轻飘飘的花瓣便随着这股力道扑簌簌地往下落。雨宫时司抬手接了一点,听见前面的dream欢快地叫了两声,偏头一看,小狗高兴地站在篮子里,不断冲往下落的花瓣摇尾巴。 夜风合着树木花草的香气迎面而来,雨宫时司不由得放松下来,也忘了刚刚还在跟及川彻置气,搂住了及川彻的腰,“这条路好像一直没有变化。” “有的啊……” 及川彻拖长了调子,仰头感受了一下风迎面而过的凉爽。他想起来雨宫时司离开的时间里,“那边新装了长椅呢,很多游客过来,都在那里拍照打卡。” 雨宫时司笑出了声,“那不是挺好的吗。” “不知道。”及川彻的声音落了下去,显得有些兴致不高的样子,“我还没有去过。” 虽然说起来像是有些矫情,但在及川彻看来,相比于雨宫时司,自己确实对“分别”的体会更为深刻。 毕竟他一直留在宫城县,除去雨宫时司的离开,他的生活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而就是因为没有太大的变化,其中的差别才让他体会得更为分明。 回家的路上少了一个人,家附近的新鲜地方也没了探索的欲/望,偶尔他会走进唱片店里,可天知道,其实他对那些东西没什么兴趣。 可雨宫时司和他不一样。 雨宫时司是去了完全陌生的环境,只是适应那些陌生,就要雨宫时司耗尽几乎全部的力气,所以自然没什么闲暇去感受什么“分别”的苦涩滋味。 这么一想,及川彻就忍不住情绪低落。他又踩了两圈脚踏板,不敢去摸雨宫时司的头发,只得腾出手来顺了顺dream的毛。 而就是这时候,他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的少年的声音。 “那要一起去吗?” 及川彻大脑卡壳了一瞬,因为刚刚有点想要和雨宫时司置气,所以他没能顺利连接上最初的话题。 “什么?” “我说要不要一起去,”雨宫时司耐心地重复,“你说的那个拍照的地方。” 及川彻嘴角上扬,在夜风里笑出了声。 “去啊,待会儿回来在那里停一下,我们带上dream一起!” 18、第18章 二十分钟后,两个男生在青叶城西的围墙外面产生了分歧。 单车停在一旁树下,雨宫时司抱着dream站在围墙底下,用尽全部力气向蹲在围墙上的及川彻表达了自己的抗拒,“我不要。” 及川彻佯装无奈,低声叹了口气,“时间真的很紧张,我的小少爷,不要撒娇了,快上来。” “我没有……!”雨宫时司想要辩解,但很快便反应过来,自己是无法说服及川彻的。他遥遥看了眼校门的方向,尤想劝说及川彻放弃翻墙,“我们还是直接告诉警卫,让他们放我们进去吧。” 及川彻一脸早就料到了的表情,“你带学生证了吗?” 雨宫时司拧眉,“你的照片就贴在公告栏里,还需要学生证?” “是这样没错……”及川彻沉吟一声,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确实是他不知道第几次被雨宫时司说到哑口无言了。 这对于及川彻来说,不是个好兆头,他苦恼于之后应该怎么扭转这个令人糟心的情况,雨宫时司已经看透了。 “你就是想翻墙玩是吧。” 及川彻是出了名的小心思多,但又格外诚实,这时候被雨宫时司点破了,毫不犹豫笑得分外爽朗,“阿司好聪明!” 雨宫时司无奈,但又拿及川彻没有一点办法。他踮着脚把dream送了上去,向来活泼的小狗大概也猜到了这次是秘密行动,乖乖悄悄地趴在及川彻怀里,连叫都不叫。 现状变成了一人一狗齐齐趴在围墙上眼巴巴地盯着自己,雨宫时司心一横,朝着及川彻伸出手去。 待到爬上围墙,又踩着围墙内堆着的废弃桌椅下去,雨宫时司愁眉苦脸地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裳,“被校警抓到的话,我真的完蛋了。” 及川彻笑眯了眼,抱着dream递到了雨宫时司眼前,“没关系啊,有我和dream陪你!” “哦,别担心,我哥训话的时候也不会放过dream的。至于你……”雨宫时司接过dream抱在怀里,和及川彻并肩朝着排球部的方向走去,“我觉得阿姨和美咲姐应该都习惯你隔三差五给她们一些惊喜了。” 及川彻不服气地哼唧两声,“这完全就是诬告!诬告你懂么!” 雨宫时司摇摇头,“实际上,我不太懂……” 两个人一边拌嘴一边朝着排球部的方向走去,为了避免真的被校警抓个现行,进而以妨害校园治安为由被迫接受长达一周的校内义务劳动,所以两个人都特地挑了小道。 绕过了七弯八拐,好不容易到了排球部门口,及川彻掏出钥匙打开门,带着雨宫时司摸索进去之后一把将门锁住了。 排球训练馆里空间很大,但两个人都不敢开灯。及川彻借着手机屏幕的光将雨宫时司拉到了窗户侧边的角落里,“阿司你在这里帮我放风!” 雨宫时司已经开始怀疑他们搞这么大的阵仗到底值不值得了,“比起来拿属于自己的东西,你更像是过来埋炸药了。” “别说胡话。”及川彻一本正经,“虽然我是排名靠前的学生,但我的化学还没有好到那个地步。就算接收到这样的指控,化学老师也会带着成绩单来为我平反的。” “不要嘴贫了。”雨宫时司推了及川彻一把,“快点去。” 及川彻转身进了部室里面,雨宫时司终于可以把dream放下来。他从外套口袋里掏出给dream准备的小零食,拆袋递过去一点,借着旁边窗扇漏进来的路灯的光亮揉了揉dream的脑袋。 “乖乖的,我们马上就回家了……” 过了几分钟,雨宫时司听见部室的门再度开了又关。他把dream捞进怀里,站起身来,“东西拿齐了没有?” “齐了。” 及川彻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快步朝着雨宫时司的方向走过去。 场馆里窗户很多,柔和的路灯完全可以照亮大半个室内。为了避免被外面的人看见影子,及川彻一路都顺着墙边,可他忘了,晚上的训练结束时,部员们把拉伸用的垫子全部立在了墙边。 意外发生的很突然,站在角落里的雨宫时司先是听见了及川彻的惊呼声。他下意识往发出声音的方向走了两步,可不等他叫及川彻的名字,突然又是“砰”一声响,厚重的层层叠叠的防护垫一股脑翻了下来,在寂静的场馆里发出了连串的响声。 模糊看见是立在墙边的垫子倒了,雨宫时司无奈,“你倒是小心……” “谁在里面!” 馆内足够静谧,馆外的脚步声就显得尤为清晰。看见强光手电筒的光束射进馆内的时候,雨宫时司只后悔十几分钟前没有坚持带着及川彻走正门。 但现在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他也只能尽量让自己不要被校警发现。可怀里一直安分着的小狗看见了地上的光圈,突然兴奋地想要过去扑。 他一把将小狗按住,“dream,不许……!” “不许惹哥哥生气。” 突然靠近的声音让雨宫时司反应不及,但他很快意识到及川彻应该是趁着校警靠近的功夫快步过来的。他很想敲一下及川彻的脑门儿,毕竟就是因为这家伙不小心才会引来校警。 可在他抬手之前,校警的手电筒的光圈突然朝着两人所在的角落靠近了。 害怕被发现,雨宫时司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身前的及川彻为了避免进入到光圈的照射范围而不断向他逼近,两个人护着dream的手都紧挨着彼此的身体。 过分拉近的距离让雨宫时司更为紧张,他紧贴着墙角,但及川彻也紧贴着他,可怜的dream被挤得只能踩着他的臂弯趴在他肩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见了dream的动作,及川彻也很快将脑袋搭在了他肩上。 “刚刚吓死我了……” 落在耳边的只有气声,雨宫时司感觉耳垂都被热流招得在发痒。他偏头躲了躲,动作不甚明显,但及川彻又很快追过来。 “快点安慰我。” 不老实的手已经偷偷摸摸勾着腰来了,雨宫时司羞恼,拧了及川彻一把,“不要在这种时候撒娇!” 及川彻不服气,“可我就是在这种时候受伤了。” 雨宫时司啧声,“你想有物理意上的受伤吗?” 及川彻倒吸一口凉气,把雨宫时司搂在怀里,用故作伤心的语调感叹着人心冷漠啊世态炎凉啊…… 然后那些有的没的的感叹,悉数在颊侧感受到温软的触碰之后隐匿了下去。 “现在,可不可以老实一点了?” 外面的两个校警还在为刚刚馆内传出来的响动而困惑,交谈声在春夜里显得闹嚷不堪,手电筒的光圈在触及倒塌的垫子之后再度向两人所在的角落靠拢了,及川彻提膝插进雨宫时司双腿之间,鞋后跟和雨宫时司的鞋尖堪堪卡在同一线。 “差一点……” 校警远去了,但及川彻仍旧趴在雨宫时司肩头说悄悄话。他嘴上说着“差一点”,实则脸上的笑意已经到了难以隐藏的地步,话音落下不顾雨宫时司的反应,偏头用唇瓣轻轻碰了碰雨宫时司的唇角。 “我之前就好想亲你。” 寂静的再无旁人的夜里,雨宫时司听见及川彻像是撒娇又隐隐带着点委屈的声音落在自己耳边。 他抱着dream的手紧了紧,忍不住在心里控诉,实在是太犯规了。 * 回程的路上,dream还是坐在视野最好的位置。 无忧无虑的小狗站在篮子里,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夜色里不断落下的粉白花瓣,无暇关心身后两个人类怎么一反常态都不说话了,只一门心思想要下去玩玩。 到了拍照的地方,它倒也梦想成真了。两个人类默不作声在往长椅的方向走,它也不管那两只手为什么频频擦过就是牵不到一起,欢呼着一头扎进了旁边落满了花瓣的草坪里。 “dream!” 眼看着dream一头扎进去撒欢,雨宫时司是彻底没心思管及川彻了。他快步过去将dream抱起来,崩溃地看着小狗被青草汁挑染成白绿色,“你一定是想被打屁股了!” dream很伤心,觉得饲养官很是不讲道理,毕竟饲养官和小伙伴都没空管它,它没有收到禁止令,出去撒欢一下怎么了? 不满归不满,但最后拍照的时候,dream还是选择雨露均沾——踩着及川彻,和雨宫时司贴贴。 折腾一番终于回了家,时间把握得当的樱木先生告知两人可以吃夜宵了。 雨宫时司放下dream去洗手,掉头出来,放擦手巾的时候和及川彻的视线碰上了,又很快默不作声远目。 樱木先生站在一旁,把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等到及川彻吃了夜宵回家了,自行给自己加上无数责任与重担的樱木先生选择询问雨宫时司,“少爷,你和及川同学吵架了吗?” “……啊?”雨宫时司睁了睁眼睛,花了半分钟时间,才反应过来尽职尽责的管家先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疑问。他无奈,放松了摆摆手,“没有的事,我只是出去一趟,太累了。” 樱木先生长舒一口气,“那就好。” 让尽职尽责的管家先生放下了担忧,雨宫时司转身上楼回了房间。他重新洗了澡,换了干净的睡衣,头发擦到一半,收到了及川彻的消息。 【阿彻:晚安!】 虽然文字后面还跟了笑脸颜文字,但看见消息的雨宫时司却忍不住挑了眉。 没了? * 此时的及川彻觉得自己正站在人生最为关键的转折点。 当然了,这个人生,指的是刨除排球之后的人生。 他坐在书桌前,面前放着大大小小十数张自己的照片,从日常生活照到比赛抓拍照到证件照,一应俱全。他很确信,每一张照片都拍的他很帅,否则也不会被他洗出来珍藏。 所以现在想要挑出来一张最帅的,就让他很为难了。 关键时候犯了选择困难症,不敢去找爸妈,及川彻请来的第一个后援是住在隔壁房间的外甥及川猛。 他从笔筒里抽出来一根找不到最佳赏味期的棒棒糖,转身敲开及川猛的房门,“有点小事需要你帮忙,快说你愿意。” 及川猛揉揉眼睛,确认了一下无良舅舅手里的贿赂筹码,片刻后,无语地扬起脑袋,“我去年夏天就在你房间里看见这根棒棒糖了。” 及川彻啧声,嘴里抱怨着什么人心冷漠啊什么诡计多端的小学生啊就回到了房间里。他拿过来一本便签,给及川猛写了一张汉堡兑换券,换取了及川猛去给他提意见的机会。 一大一小转身朝着及川彻的房间走去,及川猛脚步一顿,转头看向了洗衣房的方向,困惑地问:“彻,怎么这么晚还有人在洗衣服?”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 及川猛:…… 他进到舅舅的房间里,仔细把兑换券收好了,而后爬上电脑椅,看了看桌面上一堆照片,不带任何个人情绪、很是中肯地评价道:“彻你好像孔雀开屏。” 及川彻面无表情,“兑换券还给我,我们的秘密交易取消。” “我错了,亲爱的舅舅,我开玩笑的。”及川猛熟练滑跪,并善用转移话题之道,“所以需要我做什么?” 不会是根据这些照片写下一千字的溢美之词吧,这样的话一次汉堡兑换券肯定是不足以治愈他的工伤的…… 及川彻:“挑一张最帅的出来。” “啊……?”及川猛呆愣地转过头去,但很快,大眼睛里就闪烁起八卦的光,“你要送给小叔叔吗?” 及川彻沉默了。 虽然听起来很残忍,但及川彻不得不承认,一直以来在他眼里,小外甥及川猛是他们家最不聪明的孩子。当然了,只是在他们家。毕竟他的姐姐姐夫和爸妈都足够聪明,他自己也是非常优秀的选手一名,这样的环境下,普通聪明的及川猛就有点排不上号了。 但今天…… “舅舅之前一直错看你了。” 及川猛听出来言下之意,摆摆手,故作高深,“很好猜到的吧,大晚上孔雀开屏,还非要选一张最帅的,肯定是送给喜欢的人啊,那就是小叔叔无疑了。” 及川彻不想跟小学生详说,很无情地展现了大人的功利性,“知道就快点。” 没有收到夸奖,及川猛撇撇嘴,再一次扫视过桌上的照片后,伸出短胖的小手精准指向角落里那张,“这个!” 及川猛选的是及川彻在排球场场馆内穿着队服比剪刀手的照片,因为知道雨宫时司对剪刀手的态度,及川彻本人有些迟疑,“你确定?” “当然了!”及川猛大声,“要送给小叔叔,那种故意装帅的肯定行不通啊,他太了解你了!就得要这种看着有点傻有点二但笑得爽朗自然……” 及川彻由衷怀疑试图依靠外甥的自己是傻子:“出去。” 及川猛一身轻松,毫无负罪感:“哦。” 无法从小外甥这里得到有用建议,及川彻关上门,独自在房间里苦恼了十分钟,最终选择向岩泉一求助。 他先是发消息用亲切的语言问候了岩泉一一番,但岩泉一不为所动,直接让他说正事。 默默感叹了一遍iwa酱的无情,及川彻拍了一张桌面发给岩泉一。可不等他描述自己的问题,岩泉一先回了消息。 【iwa酱:不堪入目。】 及川彻:…… 没关系,他也不是第一次遭受来自最亲近的人的伤害了。 被伤透了,及川彻只能自食其力。他聚精会神看了自己的照片几分钟,最终选择保守一点,拿了自己的证件照。 证件照好处多多,不仅帅得很板正,大小也刚刚好,及川大人真是个天才。 周五早上排球部训练的时候,新部员都去领了队服。因为是新学年第一周的周五,排球部要组织一次拍照,部员们拿到队服就直接换上了。 雨宫时司在一旁看着,止不住地头大。 他站在人群外,竭力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国见英换了队服就过来跟他打招呼,“雨宫前辈不去领队服?” 雨宫时司苦于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的时候,发完了队服的及川彻将他拉开,“要换,只是等一下更衣室。” 两个人转身走了,雨宫时司尤觉得难以理解,“不可以下周拍吗?新衣服,洗都没有……” “洗了。” 及川彻将自己的包塞进雨宫时司怀里,不顾雨宫时司眼里的震惊,直接将人推进了更衣室的小隔间里,“快去换,我等你。” 隔间里面,雨宫时司拉开包袋的时候还试图迷惑自己,多半是及川彻自己的衣服。但等到打开了,检查过一遍尺寸,他才不得不承认现实。 衣服裤子很合身,运动衫和外套的领标也都拆得很干净,不会磨到后颈的皮肤。雨宫时司换衣服的时候闻到了熟悉的葡萄柚和柠檬草的香气,想起昨晚的事情,心情很是复杂。 “所以这就是你说的忘在部室里的外套……” 及川彻嘴硬,“你就说是不是外套吧。” 他还想辩解两句,另一边的小隔间门被打开了。岩泉一从里面走出来,满脸这俩人真是没眼看的表情,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担心雨宫时司会不好意思,及川彻也没说刚刚岩泉一从这儿出去的事情。他倚着门板,双手抄兜,望着天花板,“快说谢谢及川大人这么体贴心细。” 雨宫时司心里确实软得一塌糊涂,但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于是故意干巴巴地重复,“谢谢及川大人这么体贴心细。” 这下外面的及川彻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他张了张唇瓣,“你该不是生病了吧,因为我昨晚拉你出去……” 雨宫时司无语,“闭嘴吧。” 及川彻低头踢了踢无辜的地板,“哦。” 等到雨宫时司换了衣服出来,及川彻顺手接过自己的包。他让雨宫时司先出去,自己去柜子里放包,确认雨宫时司出去帮岩泉一整理东西了之后,他拉开包袋,翻出了雨宫时司的钱包。 外面的部员在做拍照准备,雨宫时司和岩泉一要组织队伍。按照以往的惯例,部员们按年级往后排,岩泉一组织好了之后回头看了眼更衣室的门,“那家伙怎么还不来……” 雨宫时司刚想说过去找人,就看见及川彻笑眯眯地抄着兜出来了。 几分钟后,所有人站好了位置,雨宫时司调整好相机,快步朝着及川彻旁边的空位走过去。 快门响起的那一刹那,雨宫时司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住了。有什么东西被按进了他手里,四角尖尖的,有些硌手,但因为沾染了及川彻手心的温度,倒也没有太严重的异物感。 他下意识想要查看一番,就是这时候,及川彻偏头朝他靠近了。 “这一张也给你。” 带着笑意的声音,让雨宫时司有些不自在地眨了眨眼睛。他将被拉住的手往后挡了挡,难堪地意识到,都被发现了。 19、第19章 上午的每一节课,雨宫时司都能被迫收到从后方递过来的小纸条。原本他是不想收的,可及川彻用了便利贴,一张一张贴在他背上,他不拿,及川彻就用笔帽一下一下地戳,说不清是想要提示他,还是蓄意骚扰。 为了避免被旁边的同学看了笑话,他只能摘了拿过来。糖果色的小纸条被压在书本里,他打定主意不去看,因为不消细想都知道,一定是些调侃的话。 可糟糕的是,那些薄薄的纸条被压在书里,依旧存在感十足。 无法,他只得放弃抵抗,将小纸条翻开。 【为什么生气了?我又没有说奇怪的话t^t】 【及川大人这么帅气,你会珍藏一张照片,也很正常呀】 【这怎么能是严重到让你不跟我说话的事情呢?】 【不要生气了,我不该看你的钱包。你回我的小纸条的话,我就换给你一个我的把柄。】 【还不心动吗?!是很重要的把柄!能让你把及川大人拿捏得死死的!】 马上到午餐时间了,及川彻变得有些焦灼。因为如果雨宫时司继续维持这个状态,大概率是不会跟他一起吃午饭了,而两个小伙伴中岩泉一一定会选择雨宫时司而不是他,这样一来,午餐他就只有一个人! 当然了,最为关键的问题并不是午餐只有一个人,而是岩泉一一定会觉得是他欺负雨宫时司了。毕竟雨宫时司的形象一直管理得很好,比起“间歇性不安分的及川大人”,当然还是“乖宝宝阿司”更有可信度! 短短两分钟过去,及川彻已经开始设想单人午餐之后即将发展出的种种糟糕后果,包括但不限于被岩泉一批斗,被远在意大利的雨宫敬之阴阳,被家里的小外甥及川猛看笑话…… 及川彻坐在座位上,头一次觉得春天的风也如此寒凉。他苦兮兮地撩起眼皮看着坐在前面的雨宫时司,试图在不火上浇油的前提下让雨宫时司知道不搭理他是多么无情的做法。 就是这时候,雨宫时司突然递了一支笔回来。 普通的签字笔,但笔帽上贴着一张浅绿色的便利贴,如果不是颜色不太合适,及川彻更愿意将其看做一面放弃怄气的投降的小旗帜。 他接了笔,摘下便签看一眼,随即便笑开了。 【不需要把柄,我也完全可以】 及川彻一肘撑着脑袋,心想当然是的,雨宫时司完全不需要他的把柄也可以拿捏他。但想是这样想的,他还是给雨宫时司回了便签。 老师没有往这个角落看,雨宫时司耐心地做完了笔记才去取新的便利贴。他将折过的便利贴打开,最先注意到的是便签右下角抬起爪子求抱抱的dream,紧跟着才是中间的字。 【但这是会让你高兴的事情,大概】 雨宫时司换了一张便利贴,很快还给及川彻。 【那等我不高兴的时候再说给我听。】 及川彻看出来雨宫时司的言下之意是不生气了,于是喜滋滋地将便签收好了,等着下课和雨宫时司一起去吃午餐。 讲台上的老师絮絮叨叨的声音让时间流淌变得缓慢了,及川彻坐在位置上看着雨宫时司的背影出神,总觉得一切都顺利得有点不可思议。 虽然一直以来他都觉得他和雨宫时司互相喜欢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可真要看见证据实打实地拍在眼跟前,仍旧让他头脑发热,难以保持冷静。 怎么说呢,唔…… 及川彻觉得,相比于昨晚在体育馆里雨宫时司亲吻他的脸颊,在雨宫时司的钱包里看见自己的照片带给他的冲击明显要大得多。 尤其那张照片,被雨宫时司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照片遮挡着。 过去几个小时了,及川彻觉得自己仍旧像是沉浸在梦里。 其实摸到那张照片的时候,他就从厚度意识到不对劲了。两张照片重合在一起,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于是设想着照片底下是雨宫时司的另一张照片。 面上的那一张是好看得尤为板正的制服照,那么底下或许是一张雨宫时司穿着休闲装或者运动服的日常照,可以是在家里或者街头,任意的地方…… 但实际上,面上那张照片翻开之后,是他的照片。 是穿着青叶城西的制服,站在校门口笑眯了眼比剪刀手的及川彻,是雨宫时司回家第二天,及川彻提过的那张他发给雨宫时司的照片。 那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洗出来的,及川彻有个大胆的设想,毕竟他是刚进入青叶城西就给雨宫时司发了照片过去。他想让雨宫时司看看,或许未来都无法一同上下课的三年里,他是以什么模样生活的。 而遮挡住那张照片的,是两年前刚刚在意大利入学的雨宫时司。 两个少年穿着各自的学校制服站在校门口拍摄的照片,早上在更衣室里,及川彻将两张照片并排放在手心,头一次那么清楚地意识到雨宫时司喜欢自己这件事是真实存在的。 少年人隐秘的暗恋心事,过去两年里数不清的联络都可以昭示出来的细节,及川彻恍惚觉得一切都在这个恰到好处的春日里汇拢了,织成一条清晰的、绵长的丝线,将两年间他未曾见得的雨宫时司带到了他面前。 怪异的难以言说的情感充盈在胸腔,及川彻低头在书页上写下了雨宫时司的名字。他试图解析自己,像是解析一道难题,或者球场上可能面临的种种困难,但是毫无意外地以失败告终了。 一整天,及川彻都有些苦恼似的。 下午训练结束,回家路上,排球部几个同方向的部员走在一起。经过一家便利店,少年们一致表决要吃冰棒,雨宫时司和国见英进了便利店,岩泉一立马转身肘击及川彻,“你今天怎么回事?” “什么啊?啊啊~iwa酱又要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了。” 单车停在路边,及川彻坐在石凳上。他抄着兜,双腿交叠着伸长了,身子往后仰,用这个极为费力的姿势看着远方玫瑰一样的天际。 岩泉一四下寻找凶器未果,反应过来现在已经不在体育馆里了,于是他抄起包朝着及川彻的脸狠狠砸过去,“混蛋及川,你今天在闹什么别扭?” 及川彻被砸了个结实,坐姿都变得恭顺了。他捂着脸瓮声瓮气道:“之前不知道,但现在是因为你砸我的脸!” 良心没能支撑自己对部长产生一丝一毫的歉意,岩泉一点明道:“我是说你和阿司。” 捕捉到关键词,及川彻不装了。他扭头看着岩泉一,眼睛睁大了,声音却压得很低。 “iwa酱,如果我说阿司暗恋我、唔!” 抄起包给了及川彻致命一击,岩泉一刚想训话,旁边便利店的门再度打开了。 雨宫时司和国见英在分发冰棒,岩泉一抓紧机会低声道:“少说胡话了,他为什么暗恋你……” 岩泉一这话后面还有几个字,因为雨宫时司的靠近只剩下口型了,及川彻看了眼,睁了睁眼睛,总算是明白过来自己今天没能想透彻的问题到底是什么。 雨宫时司将冰棒递了过来,及川彻头都没抬,他摸遍了外套口袋和裤袋,没能找到想要的东西,于是又去翻运动包的包袋,还是一无所获。 雨宫时司有耐心,没说话,岩泉一已经不耐烦地又在叫“混蛋及川”了。及川彻终于抬起头来,急切地看向了雨宫时司,“我的东西忘在部室里了。” “哈……?”雨宫时司挑起眉梢,明显是因为经历了昨天的事情,已经不相信及川彻的说辞了。他将冰棒塞进及川彻手里,转身想走,“那你自己想办法。” “但是是很重要的东西。”及川彻一把拉住雨宫时司的手,蹭地站起身来,“你跟我一起回去吧,我的手机忘在部室里了。” “现在还有学生在社团活动或者打扫卫生,校门没有关,我们可以从正门进去。” 雨宫时司仍旧有些怀疑,“真忘带了?明天再去拿也没关系吧,反正又没什么事。” “不可以,我晚上就要用,有很重要的事。” 及川彻拉上雨宫时司,转身朝着停在路边的单车走去。他背对着部员们挥了挥手,尤在跟雨宫时司强调重要性,“不然我会睡不着的,睡不着明天就起不来,就没办法参加训练,会被教练和iwa酱教训……” “好了,我知道了。”雨宫时司无奈,抓着及川彻的制服外套上车。 他接过及川彻递过来的冰棒拆了袋,又原路递回去。 及川彻瞥眼看了看,没伸手去接,“你先咬一口吧,我咬了你肯定就不吃了。” “我不吃,晚上太凉了。”雨宫时司检查了一下,确认自己的手机在兜里,“要不要给美咲姐说一声,你晚回家,可能赶不上晚餐。” 及川彻“嗯”了一声,“让他们不用等我。” 雨宫时司毫不犹豫,“我家晚上不会吃面包。” “是吗,那真遗憾。”及川彻拖长了调子,“幸好我会迁就你的口味、嘶!不要在我骑车的时候掐我,你又不经摔!” 20、第20章 不出二十分钟,及川彻骑车带着雨宫时司回到了第三体育馆。 除去安排了体育课的时间,整个第三体育馆的使用权都归属于排球部。及川彻掏出钥匙打开大门,因为只有他和雨宫时司两个人回来,所以他没开场馆一层外面的顶灯。 他拉着雨宫时司往部室走,一开始还慢悠悠的、很有余裕的样子。雨宫时司缀在后面一点,偏头看了看外面的天空,告知他今天的晚霞是玫瑰一样的颜色,他“啊”了一声,却并不往外看,只是拉着雨宫时司走得更快了一些。 偌大的场馆特地做了挑高的设计,两个男生不同频的脚步声杂乱着,足以被传得很远。 雨宫时司渐渐咂摸出一点不一般的气氛来,迟疑地问:“你确定是忘了手机而已?” 及川彻不说话,因为他很难回答这样的问题。 他落下的是手机没错,但真要说起来,又不仅仅是手机那么简单。就如雨宫时司说的,手机并不是那么紧要的东西,能让他在这个时间赶回到学校的,是拿到手机之后,获得的能够传递消息的权利。 一想到这点,及川彻变得更为急切。他拉着雨宫时司径直走到储物柜前,柜门钥匙和家门钥匙碰撞时发出丁零当啷的响声,是如今部室里唯一的动静。 雨宫时司受了气氛影响,误以为及川彻是忘了用手机处理什么至关重要的信息。他拧紧眉头看着及川彻动作,很快,那只被遗忘在储物柜里的手机被拿了出来。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及川彻并没有着急使用手机,反倒是一侧身,擒着他的胳膊将他拉进怀里。 这个毫无预兆的怀抱让雨宫时司反应不及,他睁了睁眼睛,下意识抬手拍了拍及川彻的脊背,“怎么了……?” 及川彻没有说话,雨宫时司只能任由他在逐渐昏暗的部室里抱着自己。他缓慢地拍打着及川彻的脊背,思索着向来乐天又洒脱的男生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幅有点低落的模样。 “难道是因为早上的事吗?” 六公分的身高差距不多不少,雨宫时司微仰着头,正好可以将下颌搭在及川彻肩头。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明显的安抚人的味道,“我真的没有生气……” “整个下午,我整个下午都在想应该怎么跟你说。” 及川彻终于出声了,语调急切,是平日里难以见到的稍微有点失控的模样。他紧紧抱着雨宫时司,最后一抹艳丽的晚霞穿过窗户落在两人挨得很近的脚边,杂乱的心跳声让沉寂的部室里有了点活泛轻快,谁都没有心思去欣赏这难得的春日的景色。 拥抱过分紧密,灼热的吐息就落在耳边,雨宫时司能够感觉到及川彻的呼吸很是急促,因为两人紧贴的胸膛让起伏都被感知分明。 他低声叹气,抬手摸了摸及川彻的发尾,“你慢慢说,我在听。” 但很快,雨宫时司意识到这不是个好的选择。 因为及川彻一慢下来,什么铺垫的话,全部都被抛之脑后了。他只是抱着雨宫时司轻轻蹭了蹭,而后用柔软的又带着些委屈的声音,慢悠悠地道:“你不要暗恋我……” 雨宫时司一僵,大脑几乎一片空白,但又因为现状而试图重新运转起来。 他试图捋一捋,及川彻说要回来拿手机,可又并不用手机,现在将他堵在部室里,没有任何预兆,开始说些有的没的…… 完全捋不清,雨宫时司好用的脑子也在这种紧急时刻面临快要宕机的危险了。他张了张唇瓣想要说些什么,可及川彻没给他这个机会。 “不用暗恋我,你的话,完全不用暗恋我。”及川彻的语速很快,说话时,唇瓣反反复复擦过雨宫时司滚烫的耳廓,“我喜欢你,你知道的不是吗?所以无论距离有多远,你也完全不需要暗恋我。” “只要你开了头,不用你再多说什么,我会自己找准机会的。哪怕你只是说今夜月色很美,我也会顺势问你,要不要在一起。”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毕竟如果我主动,一定会被敬之哥列入雨宫家的访客黑名单里。但现在你错失机会,那就轮到我了。” 雨宫时司屏住呼吸,真心实意地以为及川彻的下一句话就是表白。但他低估了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这件事带给的及川彻的信心,及川彻甚至没来得及说表白的话,先将他欺在置物柜上吻住。 柔软的唇瓣贴了上来,雨宫时司下意识抓紧了及川彻的衣襟。他能感觉到及川彻的胳膊横亘在他后腰,用了些力道将他往前压去,让两个人的身体更为紧贴的同时,也让他不得不维持着仰头接受及川彻的亲吻的姿势。 直白的、最能表达爱意的亲吻和拥抱让雨宫时司的眼里只余下及川彻了,他放松了身体,不再想些有的没的,任由及川彻反复啄吻他的唇瓣,片刻后,揪着及川彻的制服将人拉开了些,“好了,我知道了……” “就是这样而已?” 及川彻满脸不可置信,但稍稍退开后,清楚雨宫时司覆着薄红的漂亮面颊,又很快心满意足了。他看一眼,又忍不住心动,凑近亲了亲雨宫时司的唇角,用不容拒绝的语调道:“现在,看我刚刚给你发的消息。” 消息? 周内的时间,雨宫时司的手机都是静音状态,所以他还真不知道刚刚及川彻发了消息。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了预感,但真打开手机看了及川彻发来的内容,还是忍不住笑了。 【阿彻:四月六日,周五,天气晴,我要开始谈恋爱了。】 两人拿好东西出去,雨宫时司仍旧有些害羞,拼尽全力装出一副和平时无异的模样,打趣道:“你是在写日记?” 及川彻拉着雨宫时司,“倒也不是不行,毕竟不好意思的又不会是我。” 雨宫时司轻拧着眉,“不许这样说话。” “老实说阿司你自己应该有感觉吧……”及川彻脚步一顿,“你真的管我管得太严了,我没办法不想起那个词。” 雨宫时司涨红了脸,“闭嘴。” 及川彻摇头,“不要,这样显得及川大人很没面子。” 雨宫时司莫名觉得自己有点亏,毕竟在这之前,他要让及川彻闭嘴,及川彻只会“哦”。他心里憋着气,但等到坐在单车后面和及川彻一起回家了,看着天边最后一点晚霞隐没下去,他又生出来一点和及川彻说悄悄话的冲动。 街上正是晚高峰,喧闹的人声和车流逼得人说话都不得不抬高声音。雨宫时司拉了拉及川彻的衣摆,扬声叫及川彻的名字。 上坡路,及川彻将车踩出“s”型,“怎么了?要买什么吗?但是回家就要吃晚饭啦,你这样的话樱木先生会伤心的。” 雨宫时司很想拧及川彻一把,耗尽全力终于是忍耐住了。他再度拉了拉及川彻的衣摆,示意及川彻要注意听自己说话,而后鼓起勇气,抬高了声音,“喜欢你!” 旁边机动车道的汽车接二连三呼啸过去,及川彻稳稳当当骑着车,始终八风不动,“什么?” 雨宫时司眨了眨眼睛,往及川彻耳边凑了一点,“我说……” 及川彻点点头,“嗯,你说?” 雨宫时司:“不要装听不见!你耳朵都变红了!” “哇!小气鬼!”小把戏不成功,及川彻先发制人,闹起来了,“这是什么很珍贵的按次数收费的话吗,我想再听一遍怎么了?” “就是很珍贵。”雨宫时司轻轻哼声,“所以不是说给你听了吗。” 及川彻嘴角上扬,拖长了调子像是服软似的,“好吧,好吧~既然这么珍贵的话。” * 两个人谈恋爱,第一个想要告知的就是岩泉一。 以上是雨宫时司的想法,但及川彻本人不太同意。 吃完了晚饭,樱木先生已经离开了餐厅,及川彻起身拿了自己的包,“iwa酱完全不需要吧,他自己都说……你穿外套干嘛?” “嗯?”雨宫时司抬头看向及川彻,因为及川彻的话,本能地怀疑了一下自己的动机,“送你回家啊。” 及川彻倒吸一口凉气,赶忙双臂交叉表示拒绝,“这个也完全不需要,你送我回家,太奇怪了。” “我骑车回去就几分钟,你送我回去,还得自己再走回来。” 雨宫时司点点头,听话的把外套重新挂了回去,“有道理。你刚刚说小岩怎么了?” “啊,iwa酱啊……” 两个人并肩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及川彻沉吟一声,选择了如实相告,“那会儿在便利店前面,他就说……” “按我们两的状态,就算告诉他是很早开始恋爱了,他也不会觉得奇怪。” “这是夸张的说法吧。”雨宫时司对此持怀疑态度,“别人就算了,还是要告诉小岩。” 及川彻摸摸下巴,作沉思状,“我考虑看看……” 雨宫时司:“考虑多久?” “这个也有时限?”从雨宫时司眼里得到了确定的答案,及川彻撇撇嘴,“那就一周。” 21、第21章 周六,排球部的训练从八点半开始,但集合时间是八点二十。 八点整,雨宫时司走出家门,看见了等在外面的及川彻。他把相机包放进车篮里,背着器材包想要上车,身后突然传来dream急切地叫声。 雪白的小狗很粘人,他刚蹲下身,便炮弹一样冲进他怀里,摇着尾巴不住舔他,像是试图用这种手段换取一起出门的机会。 “不要,dream……”雨宫时司仰着脸躲得很艰难,因为dream表现得过于热情,闹得他有些狼狈,“你就待在家里,千夏姐姐陪你一起玩啊。” 及川彻啧声,大概因为身份转变立场不同,看小白狗有些不顺眼了。他一腿撑地稳着车,胳膊伸长了,直接将撒娇的小白狗从雨宫时司怀里拎了出来。 可不等他说什么,雨宫时司先不同意了,“别这样,它会生气的!” 及川彻倒吸一口凉气,“那也是你太惯着它了!” dream在雨宫时司怀里耀武扬威,及川彻觉得现状简直令人难以置信,“我刚抱它回来的时候,有口奶给它吃,它就冲我摇尾巴!你把它养得太娇气了!” 小狗听不懂这话,但能感觉到可恶的人类在发脾气。雨宫时司蹲在原地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任由dream踩着他的膝盖趴在他肩头呜呜地蹭,幽幽问:“真的吗?” 及川彻看看雨宫时司,又看看耍娇的dream,最后狠狠地别开了脸,提醒,“带上牵引绳。” 话音落下,两分钟也不见雨宫时司有动静。及川彻不解地回头,看见仍旧蹲在地上的人埋着脑袋,肩膀不住颤抖,一副想笑还试图忍耐的样子。 及川彻觉得现状有些荒唐,抬高了声音叫:“阿司?” “虽然很想替dream谢谢你……”雨宫时司抬起头来,因为憋笑憋得太狠,眼尾都是红的,“但你是不是忘了,今晚排球部还要聚餐的。” 如果说只是去学校训练,还是可以带上dream的。毕竟是周末,学校里的学生大大减少了,带上dream,就当放风散步。 可要考虑到晚上的聚餐,那就肯定是不能带上dream了。 雨宫时司笑过了,抱着dream站起身来。他往前迈了半步,故意将dream抱到了及川彻面前,“dream来,亲好心的哥哥一口。” 为了表明自己受到了伤害,及川彻狠狠地别开脸,“不需要。” “啊啊~那就没办法了。”雨宫时司学着及川彻耍赖的样子,故意拖着调子说话,等到及川彻被他惹急了回过头来,他踮着脚,顺势亲了及川彻一口。 “那只有我帮dream亲一口了。” 及川彻张了张唇瓣,没来得及说点什么,眼睁睁看着雨宫时司转身把dream送回了家里。他呆愣在原地,不敢置信似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回头确认了没有人经过,可丝毫没让他的心跳平复下来。 但心动是一回事,和雨宫时司的账,又是另一回事了。 等到雨宫时司出来,及川彻挑了挑眉梢,“我是沾了dream的光吗?” “也不能这么说吧,沾光什么的,好奇怪。”雨宫时司关上门,快步朝着及川彻走过去,“好了,出发吧,不要迟到、唔……” 走近的瞬间就被擒着胳膊往前拉了一点,雨宫时司下意识扶着及川彻的身体,下一秒,及川彻已经托着他的后脑勺,低头在他唇上轻轻咬了一口。 从未在这种方面吃过苦头的雨宫家小少爷吃痛地苦了脸,待到被松开,捂着唇瓣看了及川彻半分钟,本着也不能放过及川彻的心理,慢悠悠地提醒,“你应该知道我哥哥可以看见门口的监控吧?” “……?” 及川彻的视线越过雨宫时司,看向了后方大门顶端角落的监控摄像头,莫名有种从黑黢黢的摄像头对上了雨宫敬之那双猩红的眼瞳的错觉。 那种被当做猎物的感觉让他不寒而栗,片刻后,他极为艰难地移开了视线。 “我对人性有信心。” 雨宫时司坐上车,不明白及川彻为什么发出这种感叹,“什么?” 及川彻蹬着脚踏板往学校的方向去,离雨宫家稍稍远了些,才补充道:“敬之哥要看的话,也会看见是你先亲我的。” “不一样好不好。”雨宫时司哼声,做着恐吓及川彻的事情,但没能生出丁点的负罪感,反而很得意,“我是他弟弟,当然有豁免权的。” 及川彻摇头,不愿细想,只是固执地道:“亲兄弟也要讲道理才可以。” 一路上,两个人围绕着“亲兄弟要不要讲道理”展开了激烈的讨论。但讨论着讨论着,话题就偏了。 及川彻:“虽然这么说有点像是挑拨离间一样,但你想想吧,如果我都不能让敬之哥满意的话,那敬之哥大概率是要把你留在家里让你做一辈子的母单了。” 雨宫时司:“哈?” 及川彻:“哼,我从小就对你那么好,他为什么不愿意看我们两个在一起?” 雨宫时司:“这个不一样的呀。” 及川彻:“哪里不一样啊?一起长大,互相喜欢,还对你那么好,敬之哥应该给我打一百分。” 雨宫时司红了脸,但又试图尽量客观冷静地分析问题,“我想想……美咲姐带男朋友回来的时候,你是什么心情呢?” 及川彻沉吟一声,很努力在回忆几年前的事情,“谢谢姐夫对我们家做出的贡献,尤其是对我,我会记得他的恩情的。” “……?” 这个答案和自己预想的不太一样,雨宫时司绞尽脑汁在思索,最后将问题归咎于年龄和身份的差距。 毕竟他在家里是最小的孩子,就是会受到兄长和父母更为细致的照顾,这么类推,如果他要举例,比起美咲姐,应该是及川猛更合适。 想明白了,雨宫时司果断改口,“虽然有点久远,但十年后,猛带着女朋友回家,你会怎么想呢?” 及川彻哼哼两声,“不知道哪家的女孩子会步入这种歧途,但本着人道主义,我会劝她三思的。” 雨宫时司:…… 真是完全说不通啊,没想到有一天他面对及川彻也会产生难以沟通这种问题。 雨宫时司有些苦恼,偏头将脸蛋靠在及川彻的脊背上,像是在思考应该怎么跟及川彻说。 可等到及川彻又骑出去一段路,他突然感觉到及川彻的身体有些不自然地抖动。愣怔了片刻,他果断抬起头来,“你故意逗我是吧。” “怎么会呢?”嘴上还在狡辩,但及川彻声音里的笑意已经藏不住了。他拐进校园里,朝着车棚骑过去,“不要对我发出莫须有的指控啊。” 雨宫时司横眼,毫不犹豫抬起双手,严丝合缝捂住了及川彻的颈子。及川彻倒吸一口凉气,抬高了声音叫雨宫时司的名字,“都四月了!你还冷得像冰块一样!” 停好车,及川彻转身伸出手去,雨宫时司的手搭上来,他捏了捏,“你确定是流感?” 雨宫时司低头,半张脸埋在拉高的外套衣领里,不等他说话,及川彻又补充,“你知道你心虚的时候就会这样吧。” 心虚的人眨了眨眼睛,想摇头,很努力才忍住了。他主动将手揣进及川彻的外套里,“走了,去集合了。” 及川彻瞄一眼,还没说话,感觉到兜里的手勾着他尾指绕了绕。一瞬间的事情,他放弃了原则,拎起相机包,朝着第三体育馆走去,“那之后再说。” 车棚旁边是校门通往主教学楼的主干道,及川彻拉着雨宫时司折进通往体育馆的小路,突然听见旁边综合楼里传来的乐团合奏声。 他扭头看了雨宫时司一眼,确认雨宫时司面色如常,但还是忍不住问:“高三不参加演出,不会遗憾吗?” 在及川彻看来,小提琴是雨宫时司为数不多可以明确称之为是爱好的东西。他记得很清楚,初中的时候雨宫时司是学校乐团的首席,每到表演的日子,就会换上小燕尾礼服,第一个上台向观众致意,带领乐团调音。 雨宫时司参加过很多次演出,高中前两年去了意大利,及川彻还能在社媒平台看见雨宫时司独奏的剪辑视频。 所以直到现在,及川彻还是不能理解雨宫时司为什么没有去学校乐团面试。 “你有很多赛事经历,成绩又好,去面试的话,完全可以拿下首席吧。这样一来,其实也不存在说配合的问题了。” “因为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及川彻睁了睁眼睛,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了。他扭头朝着雨宫时司看过去,可雨宫时司像是没有发现,微微低着头,雪白的眼睫很轻地扇动着。 “小提琴对于我,没有到排球对于你那种程度,说是无关紧要,也完全可以……所以不想在那种事情上浪费时间了。” 及川彻脚步一顿,荒唐的感觉充斥在脑子里,以至于根本无暇细想,话已经自然而然从嘴里出来了。 “我不是刚刚才说了,你心虚的时候就会这样。” 雨宫时司轻轻呼出口气,回头对上及川彻的视线,“我没有。” “本来就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22、第22章 新一年的大赛在即,排球部的训练从这个周六进入了正轨。首发队员适当减少了基础训练,更多的时间转排给了专项训练。 为了方便做训练后的总结复盘,雨宫时司在场地两边都架好了摄像头。确认准备无误,他看向了岩泉一和花卷贵大的方向。 十分钟前,岩泉一说要准备一个辅助训练的利器,紧跟着就神神秘秘地去角落里折腾了。 “小岩,要帮忙……吗?” 走近一看岩泉一所说的“辅助训练的利器”,雨宫时司沉默了。 而和雨宫时司一同沉默的,还有岩泉一。 原因无他,岩泉一手里拿的半成品,暂且看不出门道来。而在他和花卷贵大包围出来的那一方角落里,一侧是部员们喝完了自发收集起来的矿泉水瓶,另一侧则是一摞打印出来的及川彻的照片。 如果说只是看见了这些东西,雨宫时司也只会感到困惑,而不会受到太大的冲击。 可糟糕就糟糕在,岩泉一和花卷贵大前方,就是装满了贴着及川彻照片的水瓶的小车。 所谓的“辅材”是起什么作用已经不言而喻,岩泉一看出来雨宫时司受了不小的冲击,但在最初的沉默之后,他很快抬起手来,“那就来帮忙吧。” 后悔于自己的多嘴,雨宫时司进退两难。可最终是岩泉一满含期待的眼神让雨宫时司屈服了,他走过去,蹲在两人旁边,很小声地问:“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什么不太好?”岩泉一困惑,“他用这种方式帮助大家训练,成效显著的同时还毫不费力,他应该感谢我们想出这种办法。” 雨宫时司沉默,明显是有点被说服了。岩泉一再接再厉,“他自己说的,为了排球部能拿到更好的成绩,万死不辞。” 说着,岩泉一就试图给雨宫时司展现这种辅材能够带来的效果。 他叫来一个一年级的部员,让帮忙跑腿把贴好了照片的水瓶放到场地对面的角落处。二年级的学生托了个球,他助跑两步一跃而起,极其精准地一球将对面的水瓶打飞了。 “甚至水瓶替他承受了这么多,他还应该说谢谢水瓶。” 水瓶在大力的扣球之下彻底变形,其上贴着的及川彻的照片也已经无法分辨出人形。雨宫时司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后退了半步,而后迎着岩泉一的视线,坚定道:“小岩说得对。” 岩泉一满意了,笑着拍拍手,“那一起来贴照片吧!” 雨宫时司根本不敢说不。 五分钟后,及川彻走向了三人所在的角落,一看雨宫时司居然这么顺利就加入了岩泉一和花卷贵大的勾当,立马作西子捧心状,“你真是太让我心寒了!” “闭嘴。”岩泉一毫不留情,“没事做的话快点来帮忙。” 雨宫时司张了张唇瓣,但最后还是一个字都没说,眼睁睁地看着及川彻也加入了他们的小队伍。 两车水瓶很快贴好了照片,雨宫时司已经对比划着剪刀手笑得一脸灿烂的及川彻有点审美疲劳,于是抱着记录本钻进了器材室里。 别的部员在专心训练,他这个经理当然也要做好训练的支撑工作。 于是一整个上午,雨宫时司将器材室里用品全部清点了一遍,而后和教练商讨着敲定了第一批采买目录。 他将目录发给樱木先生,让樱木先生去挑选合适的人采买送来学校。做好这些工作,他抬头看了看偌大的第三体育馆,努力忽略了角落里装着被砸扁的水瓶的推车,久违地有种平静的学生生活也很是不错的感觉。 不远处的国见英结束一轮训练走了过来,雨宫时司将毛巾和水瓶递过去,“辛苦了。” 国见英接过东西,在雨宫时司旁边站定了,“谢谢雨宫前辈。” “对了……”雨宫时司突然想起来,“影山去哪所学校了?” 国见英面色如常,只是摇头,“不清楚。” 雨宫时司惊讶,“你们没有联系吗?” 国见英想了想,很诚实地道:“真要说的话……我们跟他,不是在恰当的时候应该遇到的队友。” “所以自然而然就没有联系了。” 雨宫时司挑眉,“自然而然?” 国见英拧好了瓶盖,远目,“稍微的,有那么一点矛盾。” “没关系,没关系。”雨宫时司笑着拍了拍国见英的肩膀,“这就像人生一样啊,每每进入新的阶段,会有一起过来的朋友,会遇到新的暂时的同伴,当然也会有留在上一程的人。” “当然为了让双方走得更轻松,以后有机会见面的话,还是把那么一丁点的矛盾解决一下。” 国见英视线游转,又回到了雨宫时司脸上,“前辈你说的像是谈恋爱分手了一样。” “欸?”雨宫时司慌忙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 国见英耸了耸肩膀,“我也说是‘像’嘛。” 说完了,他抬眼,看向了仍旧在场上的和自己“一起过来的朋友”,“其实我倒无所谓了,只是金田一……” 雨宫时司无奈,“都还在宫城县内,总有机会遇见的。”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宽慰学弟的话,下场的松川一静拎着水壶朝两人走来,“你们在聊什么?” “晚上聚餐的菜单。”国见英抢先道。 雨宫时司接话,“午饭的时候投一下票吧,这样可以提前订位置。” 午餐大家聚在体育馆里吃便当,雨宫时司提起晚上聚餐的菜单,原本还想着刚刚训练完要休息一下的众人立马活跃起来了。 一帮男生的声音此起彼伏,雨宫时司坐在垫子上,脸色随着越来越多的菜单而逐渐管理不住了。 赛场下,及川彻管不住人,岩泉一的眼神像是定海神针。雨宫时司提醒道:“是聚餐的选项。” 言下之意就是什么寿司、天妇罗和寿喜锅那就不要提了,因为他真的很难找到一家店,可以跟得上这么一群正值发育期还搞运动的男生的进食速度。 虽然还没见识过,但想也知道啊,一定是饿狼扑食式的。他真要去找一家那样的店,大概率是会被列入黑名单的。 因为食客的特殊性,又想要吃得好,所以可选项就少了。雨宫时司最后敲定的是烤肉,毕竟碟子堆成山被旁人当做是在拍摄大胃王,总好过被误认为是为难店员和厨师进入黑名单。 趁着午餐时间,雨宫时司提前订好了烤肉店,他选了商业街那边的人气店铺。而在得知用餐人数之后,店员沉默了片刻,坚强地回复说期待他们的到来。 雨宫时司挂了电话,心说只希望晚上用餐结束,店员还能笑着祝他们用餐愉快。 下午的训练从两点开始,及川彻拉着雨宫时司到了角落里。空下来的垫子被两人占据了,及川彻展开自己的外套盖在雨宫时司身上,“你睡一会儿。” 雨宫时司犹豫,回头看了眼场馆里的同学,“这样会不会有点奇怪……” “不会。”及川彻言之凿凿,“之前训练休息的时候我跟你打电话,他们都知道。” 雨宫时司:…… 他想说那不一样,但又很清楚及川彻肯定会跟他展开一番诡辩,于是老老实实噤声,躺在垫子上,解开头发枕着及川彻的腿,“那半个小时,记得叫我。” 外套被拉高了一点,及川彻很配合,压低了声音说话,“你要不要侧着睡,光太亮了。” “不。”雨宫时司平躺着,微微偏着头,转向了及川彻怀里的方向,片刻后,又睁开了眼睛,“不许拍我。” 计划被识破了,及川彻一脸被冤枉的表情,“你总是带着恶意揣测我!” 雨宫时司再拉了一遍外套,“别说胡话了,都是因为你有前科。” 初中的时候,雨宫时司也被及川彻劝着在体育馆里睡过午觉。那时候他对及川彻很放心,全然不设防,结果被及川彻拍了几张脸蛋压得绯红的照片,甚至连头发都是散乱的。 后来再看着,雨宫时司就觉得小时候的自己真是一副蠢样。 对此,及川彻表示不服气。他勾着雨宫时司的头发绕了绕,被拍手打开,愤愤道:“明明就很可爱!” 雨宫时司横眼,“不许用这种词说我。” 及川彻撇嘴,像是受了委屈,“小气鬼。” 23、第23章 雨宫时司睡着的时候,及川彻看了看上午的录像。他是队长,检查每个队员的日常训练是他的责任,像是周六周日这种全天训练的日子,每到下午训练结束,他还得负责跟教练沟通,商量是不是有人应该改变训练方向,制定其他的针对性内容。 这份工作做起来很费神,但及川彻乐在其中。 青城是一支每个队员之间都联系极为紧密的队伍,彼此之间的了解甚是深刻,多是得益于及川彻和教练以及领队的总结工作做得好。 平日里,大家都专注于训练,不是每个人都像及川彻,训练之余还可以花费大量的时间去了解每一个人。 视频检查到一半,及川彻注意到怀里的雨宫时司睡得有些不安稳似的,揪着他的运动衫衣摆,很艰难地侧了侧身子。 只是侧了侧,最后也没能真的侧着身子转到他怀里睡。 及川彻纳闷,暂且放下东西,看了眼落在脚边的日光。他稍稍将腿屈起来一些,确保雨宫时司能够睡得更舒服,可下一秒,他突然注意到了不同寻常的动静。 一开始,他还怀疑是自己的错觉。可很快,有一次的,他看见雨宫时司的腿像是抽搐了一下。 盖在雨宫时司身上的外套是侧着的,拉开的衣摆完全可以遮挡到雨宫时司小腿的位置。及川彻扭头看过去,这次他没挪眼,很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一刹那的抽搐的动静。 运动裤的裤腿很是宽松,及川彻拧眉,根本看不出那双腿有什么异样。他的视线继续往前,落在裤脚下方那双细瘦的被白袜包裹着的脚腕上。 两只靠得很近的脚腕,只一眼,及川彻就注意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如果说是运动袜,那点差别或许还不会太显眼,但春天,雨宫时司穿的最简单的薄款白袜,所以及川彻很确信…… 雨宫时司的右脚内脚踝已经过分凸起了。 “你在看什么?” 岩泉一的声音出现在很近的地方,虽然压得足够低,但及川彻还是被吓得不轻。他猛地回头,岩泉一一看他的面色,渐渐拧起眉头。 “出什么事了?” 及川彻舔了舔唇瓣,下意识抬手遮住了雨宫时司的耳朵。在那沉默的半分钟里,他飞快回忆着这半个月以来,雨宫时司用流感为借口推脱的那些事情。 最后他抬起头来,“你记不记得去年十月份,他刚回意大利的时候……” “有半个月时间,他没有接过我的电话。” 岩泉一看了雨宫时司一眼,虽然还不明白及川彻为什么突然提起去年的事情,但只凭及川彻的神色和语气,已经足以他猜到之后不会是好消息。 “嗯,但是他一直在回你的消息啊。虽然是滞后了一点……但也没有失联吧。” 听见这话,及川彻短暂地舒展了眉头。但很快,他想到了更为糟糕的可能。 万一雨宫时司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但在那期间还坚持要努力回应他……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及川彻试图组织语言,和过去许多次一样以失败告终了,“但他那里好像是断的。” 运动选手,最是明白什么样的问题会造成一块骨头莫名其妙地突出。及川彻喉咙哽痛,借着岩泉一的掩护,在体育馆里有些狼狈地红了眼睛,“好像真的是断的……” 岩泉一循着及川彻的视线看过去,沉默片刻后,主动宽慰道:“内踝骨,不是很严重的问题。” 及川彻呼出口长气,“你说得对,不是很严重的问题。” “但问题偏偏就在这里。” * 雨宫时司是被训练的声音吵醒的。 场馆内运动鞋摩擦地面的声音于他而言有些刺耳,他艰难地睁开眼睛,视线聚焦在及川彻的脸上,“……你怎么没叫我?” 及川彻递了水壶过去,“感觉你昨晚熬夜打游戏了。” “那怎么可能是我?”雨宫时司从垫子上爬起来穿鞋,“你不要把自己做的事情栽赃在我身上。” 及川彻没动,仍旧靠坐在墙边的位置。他看着看着面色如常的雨宫时司,在接收到雨宫时司困惑的眼神之后,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压红了。” 雨宫时司啧声,捂着脸朝着洗手间去了。 脸颊确实被压红了一块,雨宫时司揉了揉,没见着有缓解,只得板着脸装作一切如常的样子。 他系好了头发,再出去的时候,看见及川彻已经开始热身了。 “认真一点,热身要充分才行。” “他们都已经开始了,没有人帮我。”及川彻垮着脸,很快,又高高兴兴地以拳击掌,“阿司帮我吧!我也可以帮你!” 雨宫时司倒退两步,试图去找自己的记录本,以逃脱及川彻的魔爪,“我没有热身的需求,而且我很久没锻炼了,很僵硬,感觉会被你掰断腿……” “掰断腿什么的,不要说那么可怕的话啊。” 嘴上让雨宫时司要放宽心,及川彻的动作的倒是一点不收敛,推推攘攘地把雨宫时司赶到了旁边空着的垫子上。 雨宫时司急红了脸,恨不得去揪及川彻的衣领子。但碍于这是在外面,他克制着不想跟及川彻动手,结果就是真的被及川彻按倒在垫子上了。 刚穿上没多久的运动鞋又被留在了垫子外面,脚腕被抓着,雨宫时司挥了下手臂试图寻找凶器,摸到旁边不知道是谁的湿漉漉的毛巾,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毫不犹豫就放弃了。 “我真的要生气了……!” 在体育馆里被弄得一点面子都没有,雨宫时司急红了脸,及川彻还专注在摸雨宫时司的脚腕。 指腹压住的那块内踝骨确实是断成了两片,中间的裂缝明显,摸到翘起来的那一块骨头的时候,及川彻感觉浑身都不自在了。 他顺着断裂的踝骨在脚腕摸索了一周,最后确认外踝骨下方的那块骨头居然也是断的。 “喂。” 雨宫时司眼皮子一跳,“你怎么跟我说……” “你这里怎么是断的。” 毫无预兆的话,让雨宫时司彻底沉默了。他抿唇,这次是毫不费力就从及川彻手里挣脱了。 他起身坐在垫子边沿,埋头穿鞋,“你故意的。” “那是因为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及川彻堵在雨宫时司面前,“也太明显了吧,一摸就是缝,你这样没问题吗?我中午看见的时候都要难过死了,你还说我。” 雨宫时司撩起眼皮看着及川彻,像是在确认及川彻的表情。他想了想,一边系鞋带,一边慢悠悠地说:“因为不严重……” “去年出意外,不小心的,已经去过医院了,医生都说是不重要的骨头,所以也没做手术。” 他将袜子往下褪了一点,给及川彻看依旧白皙的脚腕处的皮肤,“只是凸出来一点,对日常生活没有一点影响,问过好几个医生,都说不做手术也没关系。” “你是运动员,你知道我是不是在撒谎,这片骨头不承重,也没有什么机能,所以真的没关系。” 及川彻闷闷地,“但你没有告诉我……” “感觉说了的话,你就会像现在这样啊。”雨宫时司系好了最后一个结,语调轻松,“那时候我不在家里,又有时差,你知道的话,一定会哭唧唧的,像小孩子一样。” 及川彻眨了眨眼睛,仍旧觉得有些难过,只是强撑着嘴硬,“才不会。” “是吗。”雨宫时司挑眉,“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你生病在家,我在学校摔伤了额头,你不是哭着求美咲姐送你来医院了吗。” 及川彻彻底炸毛了,“那是因为iwa酱说你摔了一脑袋的血!” 雨宫时司毫不留情,“你看,你小时候就会上这种很明显的当。” “我那么担心你,你还嘲笑我!我再也没见过比你还无情的人了!” 和雨宫时司说不下去了,及川彻掉头就走。他被羞到了,难得气性大了起来,走的时候头都不回,自顾自去热身了。 雨宫时司呼出口长气,感觉算是逃过一劫,又总觉得其实这不是很好的选择。 今天及川彻已经很生气了,下一次的话,说不定会怄得好几天不跟他说话。 不过算了,之后的事情,还是之后再说。 开学第一次聚餐,所以下午的训练结束得偏早。 一行人去往雨宫时司订好的烤肉店,进门的时候,雨宫时司注意到好几个店员都交换了一个有苦说不出的眼神。 为了避开上菜的店员,雨宫时司坐在了最靠里的位置。他旁边是及川彻,对面的岩泉一,同桌的还有北川第一上来的两个后辈,以及三年级两个正选。 他们这一桌碍着有矜持的雨宫家小少爷在,点菜都含蓄了一点,刚点好菜,便看见别的桌已经上了厚厚两摞碟子。 看着那些碟子飞快地消失,雨宫时司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凑到及川彻耳边去小声道:“他们这样吃,没关系吗?” 要知道吃完可就要回家休息了啊。 耳边的声音让人心痒痒,虽然不会有人偷听他们讲话,但及川彻还是效仿雨宫时司,凑到雨宫时司耳边去回答:“你也试试一天这么大的运动量。” “现在剖一头牛来烤,他们也能吃掉。” 面对自己无法涉足的领域,雨宫时司最终也只能选择沉默。 24、第24章 虽然不是头一次跟一帮搞运动的男生一起聚餐,但这天晚上,雨宫时司还是被众人的食量狠狠震惊了一把。 他坐在角落里,同桌的又都是熟人,这种环境很是安全,让他可以放心大胆地关注别的桌撤盘子的速度。 “我感觉他们都没有咀嚼的动作。” “唔、咀嚼难道是什么明显的动作?” 闻言,雨宫时司短暂地将视线收回来,转向了旁边说话的及川彻。可看见两颊被烤肉塞得鼓鼓囊囊的及川彻的时候,他陷入了又一轮的震惊之中。 及川彻满脸茫然,不明白雨宫时司为什么突然沉默不理他了。他睁着一双大眼睛,眼巴巴盯着人,咀嚼的同时还一脸无辜又纯洁的表情,“怎么了?” 雨宫时司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两颊塞满了的及川彻,忍耐失败之后,毫不犹豫就伸出手去,张开虎口掐住了及川彻的脸。 “松、松开!”及川彻着急,但一手拿着筷子,另一手端着茶杯刚要送到嘴边来,以至于他无法在第一时间挣脱雨宫时司作恶的手。 两边脸颊被掐住了,他嘴里的东西咽不下去,只能无助地冲着雨宫时司叫嚷,“你再这样,我要喷出来了!” “哇……”雨宫时司惊叹于人体构造的神奇,“都这样了,还是口齿很清晰。” “那是当然!”及川彻骄傲地挺了挺胸膛,但很快,岌岌可危的口腔让他反应过来现在可不是这样的时候。 他赶忙放下筷子和茶杯,拉着雨宫时司的手,“快点松开了。” 嘴上说的要让雨宫时司松开,及川彻也确实是抓住了那只作恶的手,可实际上他没用什么力道。 比起自己向雨宫时司的压迫发起抗争,他本人像是更期待雨宫时司能够良心发现,自行松开他。 雨宫时司抿唇,再度捏了捏及川彻的脸,松开手的时候,眼里满是笑意。 “我有时候会忘记你也是大胃王的事情。” “我在长身体,每天还有那么重的训练,吃得多一点很正常。”及川彻哼哼两声,总算是有机会喝口茶了,“但是你不要用那种看见dream吃得很多很欣慰的语气说话。” 雨宫时司一手撑着脑袋,“但我确实很欣慰啊,胃口好是好事情嘛。” “哇,你也知道胃口好是好事情。”及川彻假意捧场,下一秒,又冲着雨宫时司面前空空如也的碟子指指点点,“你这样就不是好事情,不仅对身体不好,还对辛苦的店员很不尊重。” 雨宫时司没什么胃口,但好在他很会根据及川彻的心理为自己找理由,“下周末有拍摄,我要注意一点。” “广告方让你做管理?太可恶了!”及川彻忿忿,“下次不接这种工作了,你还在长身体!” 雨宫时司想笑,好不容易压住了试图上扬的嘴角,只是点头,“有道理。” 被雨宫时司认可了,及川彻心满意足,“知道我说得对就好,所以下次也要听我的话。” 雨宫时司眼睛一眯,“比如呢?” 及川彻清了清嗓子,“比如拍摄的时候让我也过去,我要跟他们好好……” 剩下的话在雨宫时司的注视下被咽了回去,及川彻远目,心虚的同时又有些不服气,“本来就是他们的要求太过分了,我说句话怎么了?你总用这种很可恶的眼神看我。” 面对真情实感的及川彻,雨宫时司也不好意思坦白说广告方是被自己陷害了,只得转移话题,“什么叫‘可恶的眼神’啊?” 及川彻撇撇嘴,“一副我再不闭嘴,就要厌烦然后不理我的样子。” 雨宫时司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有那样吗?” “有啊!经常!”及川彻抓紧机会诉苦,“你不知道吗,你不笑的时候很可怕的!” “但我大多数时候都在笑啊。” “所以才显得不笑的时候很可怕啊!” 雨宫时司不相信这种话,他更倾向于及川彻会有这样的感觉是心理作用。为了验证及川彻的话正确与否,他想要询问岩泉一的意见。 可一转头,就看见岩泉一正用很糟糕的眼神盯着他俩瞧。 这时候,雨宫时司总算是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了,于是尽量小心翼翼地、稍稍往角落里缩了一点。 在试图逃避岩泉一的眼神责难的那半分钟里,他终于注意到他们这一桌的部员好像比别的桌的部员要更为沉默内敛,和平日里在体育馆里的模样完全不同。 “喂,我说……” 就在雨宫时司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岩泉一终于开口了。他慢条斯理地用夹子翻动着烤盘上的牛肉,用一种极为淡定又非常强势的语调为同桌的部员们争取权益。 “知不知道聚餐的时候你们这样很倒胃口?” 雨宫时司尴尬,又很想挣扎一下,“倒胃口什么的,也太严重了……” “在大家聚餐的时候用那种……”为了照顾雨宫时司的颜面,岩泉一强行将“腻歪”这个词咽了回去。他睨了试图反抗的及川彻一眼,很快又看向雨宫时司,“总之就是很不利于我们消化。” 毕竟坐在同一桌,近距离观看部长和经理用那种糟糕语气说话,真的很难让人不在意!可美食当前,分心思去听两人讲些没营养的话,真的是很影响消化。 尤其雨宫时司根本不像大家期待的那样强行管制及川彻,强势的态度之下完全是对及川彻无底线的纵容,这就更让人难以接受了。 不知道岩泉一心里的弯弯绕绕,雨宫时司发出微弱的抗议,“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是倒胃口啊……” 岩泉一点点头,“你说得对,那我换个词。你们这个状态,真的看得人很糟心。” 雨宫时司:…… 不,这个程度的话,换不换其实也无所谓了。 饭后,一群人去附近的饮品店买柚子茶。 店铺太小,无法容纳下所有的部员,雨宫时司作为经理肩负着点单的重任,记下需求之后拿着便签进了店里。 及川彻难得的没有做雨宫时司的小尾巴,而是和岩泉一留在了外面。他还记着吃饭的时候岩泉一说他和雨宫时司“倒胃口”的仇,拉着岩泉一到了角落里,试图用自己和雨宫时司开始恋爱了给岩泉一沉重一击。 但这种事情要直接说出口,冲击还是太小了。 于是及川彻先双手环抱着,下巴一扬,装模作样地哼哼两声,“iwa酱,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讲。你做好心理准备,不要被吓到了。” 岩泉一撩了撩眼皮,一看及川彻欠揍的样子,已经开始手痒了。 但在外面使用暴力是不合适的,而且雨宫时司点完单肯定是要出来外面等待的。 当然了,他考虑到雨宫时司,并不是担心雨宫时司会因为他对及川彻使用暴力而责难他,而是单纯不想看及川彻借题发挥去向雨宫时司撒娇而已。 综合考虑过后,岩泉一选择了对付及川彻最为有效的办法。 也就是反客为主。 “正好,我也有事情要跟你讲,你先竖起耳朵听好。” 错失了先机,及川彻顿时就气势全无。他讷讷点头,完全没想起来要反抗,“你说。” 岩泉一板着脸,“在学校里,人多,地方大,随便你,但是以后聚餐的时候,不能像今天这样。” 及川彻愣住了,“今天怎么了?” 岩泉一啧声,额角的青筋都蹦出来了,“影响大家食欲。” 一听岩泉一提起这茬,及川彻感觉自己的机会又来了。他清了清嗓子,试图向岩泉一发出致命一击,“其实我和阿司在一起了。” 说这话的时候,及川彻还很装相,试图保持平静,但实则看向岩泉一的眼睛里,充满了“让我看看表情崩坏的iwa酱”的期待。 但现实狠狠给了及川彻一巴掌。 岩泉一一如既往地平静,甚至还拧紧了眉头,“这跟我说的话有什么关系?” 及川彻张了张唇瓣,因为岩泉一表现得过于淡定,以至于他本人都表情空白了。 “不是啊,我说我和阿司在恋爱中……” “不是,”岩泉一双手环抱,占尽主导,“我问你这跟我说的话的关系在哪里?” 及川彻后退两步,感觉自己像是被岩泉一监视了,“难道iwa酱早就知道吗?!” 岩泉一嘴角抽搐,“并没有。” “欸?!那为什么……” “你们是多久在一起的?” “昨晚啊!” “所以说……”岩泉一不耐烦了,“你难道觉得你们今天的相处模式和过去数不清多少天的相处模式有差别吗?!根本没有一点转变,我怎么可能看得出来!” 及川彻脸红之余仍旧觉得震惊,“你看不出来还表现得这么淡定!” 岩泉一已经被及川彻蠢得手痒了,“早晚要在一起的人开始恋爱了,我根本找不到需要觉得震惊的点。” “话是这样说没错……”及川彻喃喃自语,反复看了岩泉一几眼,终究是没了后文。 没能吓到岩泉一,他怅然若失。等到雨宫时司点了单出来,他立马哭丧着脸凑过去,“iwa酱今天狠狠伤害了我……” 雨宫时司脑袋一偏,抬手摸了摸及川彻的后脑勺,“没事呀?” 及川彻:…… 虽然是男朋友,但是请你也走。 25、第25章 回到家才到晚饭时间,一进门,及川彻就收到了来自小外甥的亲切问候。 “彻,明天可不可以带我去吃汉堡?” 及川彻摆摆手表示拒绝,可拒绝完了,也没能顺利上楼,因为小豆丁直接抱住了他的腿。 长辈还在旁边,他不好表现得太无情,只得回头对外甥道:“你吃了饭,上来再说。” 及川猛误以为这是有得商量的意思,三下五除二把晚饭刨了个干净,转身冲上楼去,“你之前答应我的!我的兑换券还在这里!” “我是答应了没错。”狡猾的大人这么说着,竖起食指,示意小朋友要认真听讲了,“但那些都得建立在不耽误我训练和学习的基础上。” 及川猛心知舅舅说的是对的,但又忍不住为自己争取,“可是周日,你的训练结束很早啊!” 及川彻啧声,没想到小外甥变得难搞起来了,无奈之下只得搬出最有用的借口,“我还有作业的。” “唔……”及川猛沉吟一声,很快想到了好主意,“你完全可以晚上加班吧!明天就带我去吃汉堡啊,我们叫上小叔叔一起,你可以趁机和他约会!” 不,及川彻摇头,将无情两个字展现到了淋漓尽致。 他心说现在不需要用带小孩做借口也完全可以和雨宫时司约会了,但为了避免这一点成为及川猛手里的把柄,他只得捏着不放。 “之后有时间再说。” 及川猛握紧了拳头,暗道可恶,“你是不是就没打算带我一起去!” “你怎么会这样想?”及川彻正色,“我是你舅舅,难道会骗你吗?舅舅现在只是没有时间而已,你却这样揣测舅舅,现在的小孩子真是让大人伤心!” 涉世未深的小朋友成功被恶劣的大人哄骗过去,甚至因为对方脸上难得的没了笑意而慌了神,“对不起,我错了,彻你不要难过……等你有时间,我们再叫上小叔叔一起出去吧!” 及川彻见好就收,适时停下了表演,以免后续时态升级,他却无法展现出欺骗性更强的演技。 见着及川猛乖乖拉上房门往后退了,他提醒道:“一定要好好收着兑换券,知道吗?” 及川猛狠狠点头,“放心吧!” * “……我感觉就是最后那句叮嘱有些多余了。” 周日在第三体育馆里,及川彻这么跟雨宫时司抱怨着。他换好了队服在热身,旁边的雨宫时司正在整理毛巾和水壶,“不说的话,可能更容易偷出来。” 雨宫时司手上动作停下了,很是怀疑自己的耳朵,“什么?” “兑换券啊。”及川彻苦着脸,“不管快餐店还是游乐园,都太费时间了,我才不要……你那种看垃圾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雨宫时司摇头,“没有,你这是污蔑。” “要我说雨宫还是太含蓄了。”不远处把及川彻的话从头听到尾的松川一静结束了热身,正式训练之前,坐在椅子上紧了紧鞋带,“及川你这种做法,完全就是垃圾。” “别的小学生作文写和家人的快乐回忆,你外甥只能为不翼而飞的兑换券垂泪伤神。” “也不能这么说。”花卷贵大适时搭腔,“以及川的恶劣程度,到时候还要质问外甥为什么没有好好收着兑换券,所以作文结尾还得加上小朋友的忏悔……” 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两人对视一眼,毫不留情地总结。 “是垃圾没错啊。” “完全没有一点大人的样子。” 短短几句话直接说得及川彻石化了,雨宫时司无奈,拍了拍及川彻的肩膀,“答应了的事情就要做到啊,哪天训练结束早了,我陪你一起带他去快餐店吧。至于游乐园,可能得看黄金周有没有空闲时间了。” 及川彻感动得一塌糊涂,扑过去一把将雨宫时司抱住,“你最好了呜呜呜……” 雨宫时司拍了拍及川彻的脊背,温声道:“好了好了,现在抱了,训练结束不可以抱我了哦。” 及川彻垮了脸,“你果然还是嫌弃我。” “虽然很想说不是,但确实有点太困难了。”雨宫时司笑眯了眼,“不过你别担心,不是针对你,我平等地嫌弃每一个刚刚运动完的人。” 及川彻:…… 完全没有被安慰到,及川彻暗自记下了这一笔。上午的训练结束,他顶着雨宫时司的瞪视快步过去,一把将人拉进怀里,“累了,抱抱,让我充电。” 雨宫时司浑身僵硬,被及川彻按住动弹不得。他咬牙切齿地抬手仰头,竭尽全力想要离汗涔涔的及川彻远一点,“你想在同学面前被揍吗?” 及川彻笑开了,维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将雨宫时司往场边带,“你完全可以啊,我又不会反抗。” “幼稚鬼。”雨宫时司拍了及川彻一把,“快点松开,你真是要气死我了。” 及川彻表示拒绝,下颌抵着雨宫时司的肩膀不住乱蹭,“抱一下怎么了?就抱,你也可以抱我啊!” “混蛋!你身上都是汗!” 别的部员都已经围坐在一起准备吃便当了,部长和经理还在一旁闹做一团。一周过去了,部员们对此习以为常,只是一直等不到雨宫时司朝着及川彻的脸招呼,不少人都觉得很是遗憾。 “雨宫还是太心软了。” “一周了还没看见他彻底发飙,不说别的,耐性是真的让我佩服。” “其实之前我以为及川前辈会变得更成熟,哪怕是装……” “你不要对他有超出十八岁的期待。” “岩泉,叫他们来吃饭吧,” 岩泉一比划了个“ok”的手势,一旁的后辈已经极具眼力抓过框里的排球递了过来。他回头,迎着雨宫时司震惊的眼神一球狠狠砸过去,吸引了及川彻百分之八十的火力。 “iwa酱——!!!” 及川彻捂着后脑勺转身,试图唤醒岩泉一的良知。可他很快反应过来,拿自己受伤作为理由,估计永远也唤不醒,于是只能另辟蹊径。 “你这样万一砸到阿司怎么办!他比dream还要脆弱八百倍、唔!” 后脑勺又被雨宫时司拍了一巴掌,及川彻忍了又忍,发现自己还可以再忍忍,于是最后也只当做无事发生。 而岩泉一,则是毫不留情地呛声,“那你就不用担心了,你的脑袋对我手里的球有吸引力加成。” “你们两个都快点过来给我吃饭了。” 雨宫时司根本不敢说“不”。 周末在训练和作业中度过了,新的一周开始的时候,雨宫时司和及川彻商量了一下联系外校打训练赛的事情。 县内四强的学校,他都想去联系一下,但及川彻的目标倒是很明确,“小飞雄去哪了啊?” 雨宫时司头都不抬,“不许那么幼稚。” “欸?”及川彻拖长了调子,“我可还什么都没说呢!”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又要跟他较劲了。” “那怎么能叫较劲呢?我只是关心一下可爱的后辈的成长呀!” “再适时地给后辈一些阻力是吧。” “哇,阿司的态度好让我寒心,居然为了两年没见的小学弟这样对我。” 实在无法任由及川彻这么演下去了,雨宫时司只能停笔,将话题拉向正轨,“之前教练说过,他去乌野了。” “啊啊~”及川彻仰头望天,百无聊赖的样子,“乌野的话,等他们来联系我们吧。” 雨宫时司无奈,“他为什么没去白鸟泽?” 在雨宫时司看来,如果影山飞雄去了白鸟泽,那他的工作也会变得简单很多。毕竟同时拥有了牛岛若利和影山飞雄的白鸟泽,肯定是能够排到训练赛联络对象首位的。 及川彻吐了吐舌头,“成绩不够吧。小飞雄眼里只有排球,学习什么的,如果没有社团活动的要求,恐怕就会彻底从他的意识里被剥离出去了。” 雨宫时司扶额,总算是想起来初中时期,他看见过从影山飞雄的包里掉出来的四十分的数学试卷,“就算在意大利待了两年,我还是觉得那是个很夸张的分数。” 及川彻笑开了,刚想说天才的境界和常人不同,就看见别班的同学闹嚷着从走廊冲了过去。 他侧耳听了一下,男生们在为体育课改到室内体育馆而欢呼,女生们则是讨论着接下来的雨打落了樱花、中午还能不能去树下吃午餐。 他站起身来,撑着窗台伸出手去,没有接到雨滴,可操场那边的天空确实盖着厚厚一层乌云。 “好像要下雨了……” “天气预报是十一点有雨。”雨宫时司看了眼窗外的乌云,又转头跟及川彻确认,“我早上不是发了消息,让你们记得带伞?” 及川彻撇撇嘴,不好意思承认因为出门太急而将雨伞落在了玄关处的置物柜上,嘴硬道:“肯定很快就能停的,就算训练也是在室内。” “……那你去体育馆的这段路怎么办?” “你不是带了伞吗,iwa酱肯定也带了,你们一人分我三分之一” 雨宫时司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然后部员们就能收获一个从头湿到脚的部长是吧?” 及川彻笑出了声,“为了避免那种糗样,只能麻烦你跟我撑一把伞了。” 26、第26章 岛国的春天,雨来得迅疾又突然。 上午最后一节课刚刚开始,窗外便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没两分钟,雨势陡然大了起来,窗外枝叶被拍打的声音显得有些嘈杂了,最外侧一列的同学很默契地将窗帘拉了起来。 月光白的窗帘,人影投在上面,都显得格外温柔。 及川彻的心情没由来的好,他戳了戳雨宫时司的脊背,问雨宫时司中午去哪里吃便当。 过了几分钟,前面的人传回来一张有着漂亮花纹的便签。 【教室】 及川彻点点头,认可了雨宫时司的选择。虽然他一开始是想去体育馆,因为馆内二楼休息室的窗户正对着露天游泳池,池边的小道种满了樱花。开得正盛的樱花最是脆弱,会被这场疾雨打落进泳池里。 他毫不怀疑,雨宫时司会喜欢那样的景色。 但是现在雨宫时司说要在教室里了,那及川彻也没有办法。他想了想,又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毕竟要去体育馆,就势必得经过泥泞的小道,万一弄脏了鞋子或者裤脚,雨宫时司又得用眼神凶他。 这样想着的时候,及川彻心里生出些难以言说的雀跃。这种怪异的情感,大概源自于幼稚的“这样的阿司只有我知道”的感觉。 因为同学们对雨宫时司的评价太好了,无论是从北川第一升上来的或是从别的学校过来的学生,无一不觉得雨宫时司像表现出来的那样温柔耐心,包容体贴。 但及川彻知道不是这样的。 毕竟是雨宫家的幺子,雨宫时司脾气不算小,只是善于忍耐而已。多数时候,就算被人招惹了,他也会竭力忍耐着,一方面是干脆不想和无关紧要的人有过多牵扯,另一方面则是需要维护雨宫家的对外形象。 但是这样善于忍耐的雨宫时司,面对及川彻,是很难忍耐得住的。 及川彻撑着脑袋,在草稿纸上胡乱地写写画画。他心说这样当然是对的,毕竟他和雨宫时司要一起生活很久,长久忍耐肯定是不利于感情稳定的。 至于是不是自己需要克制一点,不要总惹得雨宫时司炸毛…… 及川彻决定把问题归咎于雨宫时司。因为雨宫时司总是很可爱,他才会忍不住。 雨宫时司回来还不到一个月,及川彻觉得自己仍旧处于半梦游的状态。明明人就坐在自己眼跟前,可他时不时会回忆起以前的事情。 他最常想起来的是雨宫时司表演的时候,但一想起来,又不免为雨宫时司现在的选择而介怀。 虽然雨宫时司咬定了是主动放弃,因为那些东西都“无关紧要”,可只看雨宫时司的表情,及川彻就知道这是撒谎。 而打从知道雨宫时司遭遇了所谓的意外,他就更为确信,不是什么“无关紧要”,都是迫不得已。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雨宫时司迫不得已放弃了拉琴。说不定也是因为那个意外,雨宫时司才会在三年级的时候回来。 这样一想,及川彻就觉得自己的感情变得怪异起来。他当然不至于感谢那场意外将雨宫时司送回来,但是严重到这个地步的事情,雨宫时司却不愿意跟他讲,多少是有点让他难过的。 及川彻垮着脸,伸长了笔杆去戳前面人的脊背。几分钟后,前面的人微微侧过头来,“怎么了?” 及川彻原本是想说点什么的,可看见雨宫时司的脸,话就哽在了喉咙里。 “……你怎么了?” “嗯?” “你没有觉得不对吗?”及川彻拧眉,想要跟老师报告,被雨宫时司按着手压了回来。而看见雨宫时司的手,他就更确定这是生病了,“你的脸好白,指甲盖都是青的……” 雨宫时司收回手去,“没吃早餐,而且太冷了。” 及川彻不信这种说辞,但又拿犯倔的雨宫时司没有办法。他看了眼时间,再有二十分钟就下课了,于是干脆脱了自己的外套递过去,“你捂着点。” 好不容易捱到了下课时间,岩泉一过来找两人一起吃便当,及川彻赶忙把他拽住,试图让他做一回正义裁判,“他都这样了,还骗我说是因为太冷了!” 雨宫时司有气无力道:“你确定这是要当着我的面说的话?” “那是因为你骗我也不走心啊!” 看出来及川彻很想争辩,岩泉一适时出手,将及川彻按回到了椅子上。他抽过旁边的空椅子在课桌侧边坐下,问:“你确定没问题?” 进教室的时候,岩泉一就看出来雨宫时司不对劲了。 虽然雨宫时司本来就皮肤白,但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是这种没有血色的惨白。尤其刚刚他抬起手来,指甲盖青紫一片,显得他尤为病弱。 但是明明早上还好好的。 雨宫时司点头,“小问题。” “小问题就是有问题啊!” “有一点,但是不严重。” “不严重也得去医院,至少得去校医室吧!” “你小声一点说话……”雨宫时司摸了摸自己的脸,而后很费力似的拉了及川彻一把。他口干舌燥的,但水杯早就空了,于是干脆将水杯塞给及川彻,“帮我接一杯水来。” 及川彻不满地嘟囔,“去校医室就有水喝。” 雨宫时司被逗笑了,“没错,但是校医室有消毒水的气味,我喝不下。” “你不要闹了,下午的课结束我就会去医院。之前跟你说过的,你忘了吗。” “倒是没忘……”及川彻小声嘀咕。 雨宫时司点头,表示这个话题到此结束。 午餐过后,他趴在桌上想要休息。及川彻搬过椅子坐在旁边,明目张胆地开始检索去年十月份,他在意大利就读的学校附近是不是有过什么恐怖分子的活动。 他晃眼看见了关键词,忍不住开始笑,“你怎么不背着我一点?” 及川彻咬牙切齿,恨恨道:“因为昨天就搜索过了,什么都没找到!” “那你今天是改变主意,想要我坦白从宽?” “不,我想过了。”及川彻哼哼两声,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可以去问敬之哥。” “……那还是不要了。”雨宫时司拉过及川彻的手,压在了自己颊侧,“你不要跟他说这些事情。” 及川彻脸色难看,“你不要告诉我,连他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雨宫时司闭了闭眼睛,已经觉得困倦到极点了。 “他知道,但是你不要去问他。等我休息好了……” 及川彻毫不怀疑,雨宫时司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够达到所谓的“休息好”的状态。 他苦着脸看着闭上眼睛的人,头一次觉得两年的时间确实太久了。但雨宫时司已经将话说到了那个地步,他自然也只能耐心等着。 如果什么事都没有,维持现状的话,及川彻觉得自己是可以再耐心等等的。 可糟糕的是,下午的课刚开始,雨宫时司的状态就已经发展到了老师都无法坐视不理的程度。 他面色惨白,唇却青的厉害,上课的老师不得不放下教案让别的同学自习,而后朝着这个角落走来。 “雨宫?” 雨宫时司不甚清醒,被叫了名字,下意识撑着桌沿站起身来。 这时候,及川彻才知道雨宫时司根本不是“小问题”而已。他坐在后面,清楚看见雨宫时司的身体歪歪斜斜的,撑着桌沿的胳膊不住在颤抖。 “老师,他低血糖,我送他去医务室。” 老师点头放人,及川彻强行将雨宫时司带了出去。刚走到楼梯拐角,雨宫时司就将他推开一些,“好了,我自己走……” “喂,你这个状态明明就……” 后面及川彻在说话,但其实雨宫时司没能听进去。他紧紧抓着楼梯扶手,手背上青筋毕露,几乎没有知觉的右腿无法承受身体的重量,可手臂又无法很好的稳住身体,这就导致他每往下走一步,身体就踉跄着像是要朝着侧面倒过去。 及川彻站在后面,一看那个背影,终于明白过来问题出在哪里。他红了眼睛,反复吞咽唾沫总算是压下喉咙哽痛的感觉。 而后他快步朝着雨宫时司走过去,“好了,我什么都不会问的。我就送你去校门口……” 正说着,楼下几个搬着桌椅的学生突然闹哄地涌了上来。及川彻的“小心”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看见说笑的人撞上雨宫时司的肩膀。 雨宫时司没能站住,搬东西的学生也没能稳住桌椅,眼看着东西朝着雨宫时司倒过去,及川彻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阶梯都没来得及看清,已经大跨步朝着雨宫时司冲了过去。 发生事故,刚刚还说笑着的人立马慌了神。有人在道歉,有人在挪桌子,及川彻头都没抬,大致检查过雨宫时司的状态,第一时间拿出手机给岩泉一和松川一静发了消息。 岩泉一还在上课,赶出来一看,没管站在旁边认错的几个学弟,看见及川彻怀里的人眼睛都没睁开,难免也有点慌了神。 “怎么回事?” 及川彻呼出口长气,“帮我送他去校门口……樱木先生应该等在外面。” 岩泉一和松川一静将雨宫时司搀起来,回头看了眼及川彻的脚腕,“那你呢?” “我去校医室。”借着后来一步的花卷贵大的力,及川彻总算是能站起来了。 “他不想让我看,那我就不看。” 27-30 第27章 及川彻扭伤了脚, 去医务室做了紧急处理,被告知需要静养一周的时间。 考虑到他是排球部的部长,后续还有比赛, 校医特地给他打了绷带辅助, 想要让他后续的修养更为顺利一些。 得知要打绷带的消息,及川彻忍不住“啊哦”一声, 接收到校医询问的眼神之后摆摆手,心里却忍不住道, 小男朋友真是要内疚死了。 好不容易坚持到了下午放学的时候,及川彻摇来岩泉一和松川一静,让两人搀着自己去第三体育馆。 岩泉一过来的时候带上了两个发小的包, 进门看见及川彻脚腕上打了绷带,脸色不太好看,“很严重?” “没有,这大概算是管制措施。”及川彻抬了抬脚,感觉到一阵阵痛,终于老老实实又将脚放了下去。 他撑着床沿站起身来,信心勃勃道:“出发,今天我要做个无情的监督了,谁都不能偷懒!” 然后无情的监督进了体育馆先是被教练训了一通,而后又被带队老师说了几句,最后被两位老师联手勒令坐在场边老实休息,不要再搞出更多的幺蛾子来。 考虑到今天的突发情况,花卷贵大和松川一静都难得的没有冲及川彻输出,而是辅助岩泉一将今天的训练组织了起来。 及川彻坐在场外的长椅上,视线频频转向旁边放着的雨宫时司的包。最终,他没能抵抗得了诱惑,伸出罪恶的手,将那只包抓了过来。 虽然之前已经因为钱包的事情惹得雨宫时司羞恼了,但及川彻告诉自己,这次情况不一样。他能够看出来雨宫时司的异样,但所知甚少,这种不安定的感觉让他很是烦闷。 为了避免这种状态继续下去,他只能自己去寻找原因。 毕竟要等到雨宫时司能够主动向他开口,恐怕还得要很长的一段时间。 雨宫时司的包里东西很少,及川彻拉开拉链,便看见了角落里的药品分装盒。他把药盒拿出来,六格,已经吃了两次,打开仔细一看,盒子里全是同样的药片。 结合雨宫时司的状态,及川彻很容易就猜出来里面是些什么东西。 他面不改色地将药盒放回了原位。训练中途休息,岩泉一抓着毛巾一边擦汗一边往朝个角落走。 “怎么样?” “嗯?”及川彻转过头去,第一反应是想问岩泉一在说什么。他反应有些滞后,误以为岩泉一问他脚腕的感觉,稍稍抬了抬,“也不怎么疼了……” “不是说你,算了……” 岩泉一放下毛巾,朝着雨宫时司的包扬了扬下巴,“找到有用的东西了?” 及川彻眨了眨眼睛,很缓慢地笑了起来。他垂着眼睑,视线落不到实处,嘴角明明是上扬的,但岩泉一知道这是很难过的意思。 “他以前可娇气了。” 及川彻这么说了一句。 “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去公园玩蹦床。我在护栏外面推他,让他可以弹起来,结果有次不小心,他撞在网上了。” “明明一点都不疼,但他还是哭,闹着说不要一起玩了。后来我把我姐养的花拔给他,他才理我呢……” 岩泉一拧眉,没听明白及川彻这是什么意思。他朝着长椅走近一步,想要让及川彻说得简单明晰一些,突然听着及川彻又补充。 “那时候多好啊。” “又娇气又可爱,当着大人的面才会装乖……他好像觉得他现在这样像个大人了,但是其实一点都不好。” “糟糕透了。” 及川彻生气了,下定决心要给雨宫时司一点教训。而这个机会,来得比他预想要早得多。 训练还没结束,雨宫时司发来了消息。 【听说你脚腕扭伤了? 】 及川彻面不改色,直接把手机装进了包里。他控制着自己不要去回消息,以免雨宫时司察觉不到他生气。之前就是因为他一点原则都没有,每次雨宫时司过来跟他说话,他就将气性抛到脑后了,才让雨宫时司养成了现在这个性格。 但等到训练结束,仍旧没有等到手机响起电话铃声,及川彻抿唇,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他再度烦闷起来,觉得雨宫时司的心思太大大咧咧了,刚刚发生那么严重的事情,居然还无法从他不回消息意识到他在生气…… 都不来哄他,对他说两句好听话。 及川彻忿忿,一边掏手机,一边在心里控诉雨宫时司无情。同时还埋怨自己确实没有原则,雨宫时司表现得这么讨厌,他还是担心。 他积攒了很多话要跟雨宫时司说,但打开手机看见新的消息提醒,而且是四十分钟前,他又短暂地阳光明媚了一下。 不打电话也是没问题的,应该是考虑到我在体育馆了。 这么想着,及川彻点开消息,这次是长久地阳光明媚了。 【我在你家等你。 】 脚腕受伤,及川彻回家的时候没有骑车。他撑着雨宫时司的伞往校门口走,旁边跟着板着脸说教的岩泉一。 “见面了也不要吵架。” 雨还没停,及川彻走得缓慢,很担心泥水会溅到裤脚上。听了岩泉一的叮嘱,他惊叹一声,“你什么时候看见我们吵架了,从来都是他单方面的生气。” 岩泉一无奈地抹了把脸,“所以今天也不要吵架。” 及川彻撇撇嘴,“一点都不公平,你怎么不让他乖一点。” 回到家里,站在下沉玄关换鞋的时候,及川彻就忍不住往里张望了,因为旁边就放着雨宫时司的鞋子。 可他没能在客厅看见雨宫时司,倒是被自家姐姐抓了苦力。 “哦,阿彻,你回来得正好。” 及川彻很想说现在可不是做苦力的时候,下一秒,及川美咲看见他的腿,惊呼出声,“你怎么也受伤了?” “啊,我只是轻微扭伤,养一周就好了。”及川彻问,“阿司呢?” 及川美咲指了指楼上,“去你房间里等你了,” 及川彻点点头,想直接上楼,被姐姐拉住胳膊,“那你把这个给他带上去,他好像要热敷一下。小心一点,不要烫到了。” 及川美咲塞过来的,是两个装在藤编篮里的热敷包。及川彻拿上东西往二楼走,一推开房间门,最先看见的就是床上鼓起的被子包。 这种从未想过的展开让及川彻定在了房间门口,他眨巴眨巴眼睛,呆愣了足足半分钟,被子包先动了动,雨宫时司艰难地从里面钻了出来。 “对不起……” 及川彻走进去,反手关上门,误以为雨宫时司要做检讨了,还装出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什么?” “没经过你同意,就睡了你的床。”雨宫时司眨了眨眼睛,从被子里伸出胳膊来,将被子往下掖了掖,“但是我已经洗了澡,换了干净衣服。” 及川彻心说你还不如闭嘴。 但现在的雨宫时司实在太软太无害了,看起来连平日里那种会被惹得炸毛的能量都不足够,及川彻根本不忍心说重话。 他扔下包,走到床边将热敷袋递过去,“我姐说你要这个。” 雨宫时司小心翼翼地确认了及川彻的脸色,然后飞快将热敷包抓进了被窝里。眼看着及川彻掉头就往桌边走了,他没忍住,小声叫及川彻的名字,“你在生气?” 及川彻假笑,“你怎么会这么想?” 雨宫时司呼出一口长气,“那就好……” 及川彻:…… 他觉得自己有病,居然找这么一个不管自己死活的小男朋友。 “你过来,我看一下你的脚腕。严重的话,明天就请假,我们去医院吧。” 及川彻不搭理人,啪地将包里的书抽出来扔桌上,“不严重。” 雨宫时司为难地拧了眉,看了及川彻半晌,这次终于可以确定了,“你果然在生气吧?” 及川彻还想嘴硬,旁边的雨宫时司已经拖长了调子,换上了明显在撒娇的语气。 “不要生气了,你过来让我看看。” 及川彻尤想努力抗争,就听雨宫时司补充道,“我的腿还没有好,没办法过去你那里。” 及川彻一听,又是心酸又是心疼,一点脾气都没有了。他朝着床走过去,看见雨宫时司稍稍后退了点,给他挪了位置,“我还没洗澡呢……” 雨宫时司挣扎了片刻,一看及川彻要垮脸了,连忙道:“没事的!” “什么没事?你刚刚明显犹豫了吧!” “犹豫也完全是人之常情。” “你还记不记得这是我的床?” 雨宫时司为难,“但是我要睡……” 他过来找及川彻,坐了十多分钟,就觉得腰有些直不起来了。身体软得厉害,趴在桌上又喘不过气,这才自作主张爬上了及川彻的床。 现在一看及川彻的态度,他也知道这是自己把人惹得恼了,于是挣扎着想要起来,“好吧,我们起来说……” “闭嘴,躺回去。” 及川彻难得凶了一次,效果很是显著。他脱了外衣钻上床,刚想抱怨说自己刚从外面回来,一身湿气可能会弄得雨宫时司不舒服,就被床给烫得一个激灵。 “你在我床上蒸桑拿吗!” 伸手摸了把被窝,及川彻倒吸一口凉气,“这种程度,你会被烫伤的!” 这家伙为什么要在他床上放五个暖袋!像是地雷一样! 第28章 身体健康的及川彻被烫得不想上床,雨宫时司倒是面色如常。他费力地伸出胳膊,撩起及川彻的裤腿,看了看打了绷带的脚腕, “医生怎么说?” 及川彻睁眼说瞎话, “医生说保持心情愉悦才可以恢复得更好。” 雨宫时司沉默片刻,愈发清晰地认识到了及川彻在生闷气这一事实。他低声叹气,将被子里的热敷袋往角落推了一点,拉着及川彻躺下来, “到底怎么说?” 及川彻不说话,借着被子的掩护撩起雨宫时司的衣袖,摸到滚烫的皮肤,很不满地嘟囔,“医生说小问题。” “……你在学我说话吧?” “我才不会撒谎,医生本来就说是小问题!” “我也没有撒谎。”雨宫时司小声辩解,“现在本来就是小问题。” 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蜷着身子,拉着及川彻的手来摸自己的腿。一开始还只是隔着裤腿,及川彻不敢用力,轻轻碰着,全被他带着游走,“只是因为天凉了,才会很痛,其实也没什么伤。” 及川彻面色紧绷,但其实隔着薄而柔软的睡裤裤腿,什么都摸不出来。他只感觉到雨宫时司的腿烫得厉害,像是刚刚将热敷袋压在上面了,衣料的余温都已经烫得他都些不适应。 而见他脸色不好看,雨宫时司干脆将脸埋进他怀里,只露出红得扎眼的耳廓,“你不要不说话……” 及川彻啧声,下意识抬手搂住怀里人的腰,“你才是不要在这种时候撒娇!你别以为我是那么没有原则的人!” 雨宫时司闷笑出声,“所以你的原则是什么?” 及川彻被问到了。 他静默着,视线落在桌角那只月白的脆弱的花瓶上,满脑子都是下午在学校,看着雨宫时司摔倒的那一幕。 他费力思索,最后糟心地发现其实很难说清他的原则是什么。真要说的话,大概就是,“你让我觉得很难过。” “看见你摔倒的时候,我就很难过。但因为猜到你为什么不愿意说了,所以也没办法做什么……结果就更难过了。” 及川彻的声音很低,雨宫时司听出来里面的沮丧,短暂地后悔了一下回来这个决定。 他撑起身体,仰头碰了碰及川彻的唇瓣,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便耐心等着,一边等一边慢悠悠地道:“不要担心,我又不是运动社团的选手,所以没关系。现在只是因为天气,才时不时会这样,等到夏天就好了。” 及川彻喉结滚动,眼眶红了起来,“那冬天呢?或者明年的、之后很多年的春天……” “会好起来的啊,你为什么这样呢?”雨宫时司抚摸着及川彻的眼睑,很快,又亲了亲及川彻的唇,“慢慢的,会好起来的,我不是运动选手,所以在这上面花费时间,也完全没关系。” 及川彻眼睫一颤,笑得有些难看,“你好像在说服你自己接受这个现实。” 雨宫时司不说话了,因为事实就如及川彻所说,他确实是,比起说服他人,更善于说服自己。 他试图整理现如今的问题,努力在脑海中组织了一遍语言,但开口的时候,还是磕磕绊绊的。 “你不要觉得难过,阿彻,我和你是不一样的。你要想,其实我就是普通的大多数人,不像你,有明确的可以称之为爱好、甚至期待着能够发展成职业的东西。我受伤,确实没什么影响,短暂地生活不方便,以我们家的情况来说,根本称不上是问题。” “……那乐团呢?” “乐团的话,比起我自己喜欢,更多的是丰富一下我这个人物的设定。”雨宫时司趴在及川彻怀里,明明在说话,又像是已经有点走神了,“接受采访的时候,或者家里人介绍我的时候,总得有点说头……” “就只是那种程度的东西而已。” 雨宫时司还想说些什么,及川彻没给他这个机会。唇瓣直接被吻住了,并且和他之前那种一触即分的亲吻完全不同。 下唇被衔着轻咬,他痛呼出声,下意识抬手攀住了及川彻的肩。抱着他的男生身体僵硬得厉害,原本松松护着他后腰的手受了刺激一般收紧了,将他往怀里按了点。 “唔、疼……” 雨宫时司打小就吃不得苦,更何况咬他的人是及川彻。他拧眉捶了下及川彻的肩膀,但亲吻间只有含混的声音漏出来。 “这能有多疼?嗯?” 及川彻的尾音扬起来了,说着,还顺势又把雨宫时司搂了一把。他撑着雨宫时司的身体坐起来,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意图,雨宫时司挣扎得很厉害,被他掐着腰揉一把,呜咽一声直接将脸蛋埋进了他颈间,很小声地骂他是混蛋。 他没忍住笑,反问:“是不是你自己过来的?” 没等雨宫时司说话,他已经顺着细瘦的踝骨异常凸起的脚腕往上摸去。柔软的裤管自然而然被推起来了,一开始还是细腻的皮肤,可到了小腿中段,便变成大片的增生。 及川彻嘴角抹平了,指腹压着疤痕细细摸索,找到了其间很长一段明显是手术过后才留有的痕迹。 新长出来的皮肤,细腻异常,还格外紧绷,两侧缝合的针脚密集,指腹就是按在很小一个一个的凹槽上。 腿和后腰都被按着,雨宫时司躲起来,仍旧不安的眼睫颤抖。他感觉到及川彻的手往下滑了,哪怕有被子遮掩,还是细致地帮他把裤管也整理好了。 最后高热的掌心轻轻贴着他的脚腕,不等他说话,及川彻又偏头亲了亲他的耳廓。 “医生说之后会好?” 雨宫时司很想躲着,又被迫不得不回答问题,“会的……” 及川彻稍稍放心了一些,“嗯”过一声,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你这种情况,怎么像是复健的时候没做好?” 他是运动选手,最是明白手术过后得有极其精细的复健才能达到最好的康复效果。而在他看来,雨宫时司是雨宫家的幺子,从小就受尽宠爱,实在是没道理折腾到现在这个地步。 雨宫家的长辈疼爱幺子,雨宫敬之更是人尽皆知的弟控。初中的时候雨宫时司被偷拍,明明知道本人出面可能会有争议,但雨宫敬之还是和他们一起去学校了。 要说是雨宫家的人出了什么纰漏,导致雨宫时司变成了现在这样,及川彻是怎么都不相信的。 在他看来,唯一能把雨宫时司搞成现在这样的,只能是雨宫时司自己。 “复健的时候你做了什么?” 雨宫时司试图用沉默表示抗拒,被掐着腰揉了一把,咬着颊侧软肉才避免了发出令人难堪的声音。 他面色涨红了,病气下去不少,感觉又有精神跟及川彻折腾了,“你不要问我这种问题。” 只从雨宫时司的态度,及川彻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他面色难看,毫不留情道:“初中iwa酱扭伤你都知道叮嘱他别胡来,你自己做完手术还敢折腾。” 雨宫时司张了张唇瓣想说话,及川彻抢先道:“你是不是又要拿你不是运动员那一套说辞出来?早知道你这样,无论如何我该……” “是因为他们总用异样的眼神看我。” “……什么?” “站不起来的时候,每个人都用很怜悯的眼神看我。”雨宫时司静默片刻,又低声补充,“我不想你也用那种眼神看我。” 衣服领口不够大,雨宫时司主动撩起衣摆,捉着及川彻的手带了进去。他让及川彻摸自己的肩膀,没有护具,及川彻可以直接摸到手术的刀口。 “就是很费劲,不管做什么都很费劲,我不喜欢那个状态。别人可以撑着直接站起来,但我就是不行,怎么样都不行。” “站不起来,总是摔跤,有时候会磕到额头,很难看。” “出门的话,要坐轮椅。因为不能让别人发现,所以无论什么天气,都必须要戴口罩和帽子,这样也很讨厌。” “所以你为什么不能让我像以前一样?” 这话说出口的时候,雨宫时司还后悔了一瞬。他觉得自己的话重了些,很显然两年的分别,加之他回来之后一直竭力想要掩饰,所以及川彻并不知道他已经变成了刻薄的人。 及川彻对现如今的他所知甚少,他在这种时候暴露出自己刻薄的、充满怨气的一面,怎么都不是明智的举动。 他喜欢及川彻,无论如何都不想及川彻对他改观,而让自己的在及川彻心目中的印象变得糟糕这种事情,更是他一直以来竭力想要避免的。 就连在医院里负面情绪堆积得最为严重的那段时间,他接到及川彻的电话,都得强迫自己扯个笑颜色出来。 但是今天,好像全都搞砸了。 热敷过的地方又开始疼了,雨宫时司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他不断暗示自己,在医院里已经推了止疼,针剂的效果比他平日里吃的药片的效果要好得多,现在感受到的疼痛,不应该来源于他的身体。 但就算是这样,他仍旧止不住地难过,最后不等及川彻表态,他已经一口咬在了及川彻肩头。 “你为什么要这样……” 第29章 及川彻的手还留在雨宫时司的衣裳里,两个人谁都没说话,他也能清楚感觉到雨宫时司急促仓皇的心跳,伴随着落在他耳边的啜泣声,让他难过得无以复加。 他从没想过,只这么短暂的时间而已,他期待着能够无限持续下去的生活,就已经走到了头。 眨眼间,一切都急转直下了, 甚至没给他反应的机会, 雨宫时司的情绪已经走到了快要崩溃的地步。 而因为知道雨宫时司如今的表现是长期压抑之下的爆发, 他都难以出声说话。他只是反复地抚摸雨宫时司的脊背, 像是寄希望于借此让雨宫时司冷静下来。 但是太难了。 在他所不知道的时间里,雨宫时司经历的那些东西,他只是听见,已经难过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而雨宫时司,在及川彻的印象中, 少年是自尊心格外强的那类人。 因为自尊心太强,想要捍卫自己的尊严以及雨宫家的对外形象,所以哪怕是面对他,过去这段时间里,少年依旧竭尽所能想要伪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那在回来之前呢? 在他站不起来的那段时间里,出门上街只能坐着轮椅,不得不接受路人的俯视与随之而来的或猜忌或同情的眼神时,还有在医院里不断跌倒、要借助旁人的力量才能保持身体直立的时候…… 及川彻深呼吸,努力在平复心情。他侧着脸反复啄吻雨宫时司的耳廓,“没事的,没事的,你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啊。” 他轻声说话,语调柔和得像是在哄小孩儿,“你不是好好站在这里?医生也说了,之后都会好起来的。” “你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就悄悄地,谁都不说。可是我不一样啊……” 大手张开握住了怀里人的后颈,及川彻轻轻摩擦几下,终于哄得人能抬起头来看他。 红色眼睛红得更过分了,残留的湿意明显,是及川彻难得从雨宫时司脸上见到的那种可怜兮兮的味道。他无奈,用指腹揩了雨宫时司眼尾含着的那点泪,低声道:“我知道的话,你才能更轻松一点。” 雨宫时司皮肤敏感,眼睑又薄,哭了两分钟,红肿异常明显。他难受地眨了眨,揪着及川彻的衣襟,很不情愿似的说:“但你会很难过……” 有那么一瞬间,及川彻简直头皮发麻。 他一直克制着不去想过去几个月自己在做什么。 在雨宫时司因为受伤而挣扎煎熬的时候,他发过去的日常生活或是训练比赛相关的讯息,逗乐调笑的话,那些时候,雨宫时司都是怎么回应他的,这些他都控制着不去想。 但是现在不行了。 他疼得呼吸都有些困难,胸腔下沉的时候,带给他一种运动过度的时候才有的闷痛。 “也还好……”他这么说了一句,但又很快改口,“比每天猜你到底出了什么事要好一点的。” 他仍旧觉得不放心,试图去撩雨宫时司的衣裳,“我看一眼到底……” 腰都没能看一眼,手已经被啪地打开。 他抿唇,还没来得及说话,红眼睛兔子已经一头扎进他怀里,张嘴朝着肩膀又是一口。 放在半天前,及川彻已经开始抗议了。但现在不一样,他安静忍着。只是等到怀里人下意识伸出舌尖抵着齿痕轻轻舔了口,他立马收紧了胳膊,“阿司?” 雨宫时司眨了眨眼睛,雪白的眼睫反复扇动,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他羞得头顶冒烟,环着及川彻的腰,根本不敢抬头,“被子拉起来!” 及川彻听话地拉了一把,他还觉得不够,软着身体在及川彻怀里往下滑了一点,只露出一点雪白的发顶。 房间里陷入寂静,及川彻等了两分钟,侧耳听了听,发现怀里人呼吸都变得平稳了。他叹气,将被沿往下掖了点,让趴在自己怀里的漂亮脸蛋可以露出来一点,以免气闷睡不着。 过了片刻,他在被窝里摸了摸,找到角落里的热敷袋,一个一个拢过来围在了身边。 这一觉,雨宫时司睡得不安稳。及川彻保持着那个姿势没动,但仍旧感觉到雨宫时司的腿时不时在抽搐。他只得一手护着雨宫时司的腰,一手伸长了捞来手机,问熟悉的医生有没有办法能够缓解这种症状。 发完消息没有等到回复,他关了房间的灯,任由最后的日照从窗户进来,拉长的花枝的影子探得足够长,顶端甚至落在了床脚。 他就看着那抹影子的延展来估算时间变化,不知道过去多久,房门被敲响了。 “阿彻……” 房间里光线昏暗,及川美咲凝神,才看清两个少年都在床上。她愣怔片刻,还没来得及说话,弟弟已经竖起食指压在唇边,用气声跟她解释。 “阿司生病了,在睡觉。” 及川美咲点点头,尽力忽视了心中的异样。她看了看时间,同样压低声音回复道:“再有二十分钟,带阿司下来吃饭,好么?” 及川彻点点头,目送着姐姐离开房间。 房门重新被关上了,及川彻默默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姐姐对自家弟弟要嚯嚯雨宫家幺子一事的接受度,得出危险结论后,毫不犹豫将这事压在了后面。 现在还是太危险了,没有一点底气。 二十分钟后,及川彻将雨宫时司叫了起来。他手脚并用将雨宫时司的身体推起来一些,唇瓣反复落在雨宫时司的脸颊上,“要下楼吃饭了,醒醒……” 雨宫时司苦着脸,很难受的样子,“眼睛痛……” 好面子的雨宫小少爷不愿回想自己睡前情绪崩溃的糗样,及川彻对此一无所知,“因为哭过了吧?” “不是的。”雨宫时司斩钉截铁道,“是因为你的手太粗糙了。” 及川彻:…… “眼睑的皮肤都很薄很敏感的,你还摸我、唔……” “太粗糙”的手直接从衣摆钻了进去,及川彻毫不留情,直接摸到了最敏感的地方。他看着怀里人像是煮熟的虾米一样蜷着身子,因为受了刺激,还条件反射一般紧紧抱着他的手,“摸了怎么了?” “混、混蛋!” 雨宫时司羞得脸颊通红,耳垂变得滚烫。他身子发颤,半跪在及川彻怀里,“我要生气了……!” 明明只过去很短暂的时间,但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了下一轮的控诉,“你能不能不要欺负我!” 及川彻喉结滚动,“那你就别表现得很好欺负的样子。” 他搂着雨宫时司起来,“带了衣服过来没有?换衣服了,我们下去吃饭。” 雨宫时司回头看了眼小沙发的扶手,确认自己穿来的外套是在那里没错。但他还是有些犹豫,“我能不能不下去?” 他抬起头来,给及川彻看自己的眼睛,“我现在这样很难看……” 及川彻看他一眼,从床头柜抽屉里取出来眼镜盒,“戴这个遮一下,平光镜。” 不下楼的意见没被采纳,雨宫时司也知道不去是很失礼的事情。他终于从及川彻怀里出来了,坐在床上戴好了眼睛,仰着脸蛋很迟疑地问:“会不会有点奇怪?” “很好。”及川彻毫不犹豫,“想亲你。” 雨宫时司抿唇,想要让及川彻闭嘴,但又觉得自己应该坦诚一点,毕竟爱听就是爱听。他整理好了衣裳裤子,坐在床沿,双脚踩进了居家鞋里,“我觉得我要打理一下头发,你有买梳子吗?” 及川彻的准备,自然周全到不用多说。 他坐在雨宫时司身后,仔细把一把雪白的发丝梳理好了。其间他的视线不可避免地落在雨宫时司的肩上,想起来之前是毫无阻隔摸到了那片皮肤,又问:“护具呢?” 雨宫时司不愿意说话,身后的男生直接将脸凑到了他眼跟前,“我在跟你说话。” “……放在家里了。”雨宫时司别开脸,“很不方便。” “之前看见的那个白色的,是不是?” “什么白色的?” “社团招新那天,你穿我的队服的时候。” 雨宫时司沉默片刻,终于是逃不掉及川彻的注视。他皱着脸,觉得及川彻还是在欺负人,“你要一一跟我算账吗?”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在跟你算账?”及川彻表示不明白。 雨宫时司噎了一瞬,就在及川彻以为得不到答案,想要下床穿鞋的时候,突然又听他慢悠悠地道,“因为我现在是很刻薄的人。” 及川彻睁了睁眼睛,从没想过会从雨宫时司嘴里听到这么荒唐的话,“什么?” “我说我现在就是这么刻薄的人。”雨宫时司面上情绪很淡,眼睑半垂着,心思更是遮挡了大半,“我就是这种……” 自我诋毁的话说到一半,雨宫时司已经被拉入了温暖的怀抱里。 “谁教你说这种话的?不许这么说,不然我真的要欺负人了。”及川彻握着雨宫时司的后颈揉了揉,其中的危险意味已经不言而喻。 他惩罚性质地衔着雨宫时司的耳垂,轻咬一口,“你现在只是敏感一点而已,这是受伤的人普遍会有的心理变化,很常见。” 第30章 下楼之前,雨宫时司还用了一下手机。及川彻站在门口等他,看他聚精会神噼里啪啦地敲击键盘,好奇地问:“有事?” “嗯。”雨宫时司点点头, “让樱木先生准备一点礼物, 晚饭后送过来。” 及川彻咋舌,“为什么要这样?” 雨宫时司将手机留在楼上,起身和及川彻并肩往下走,“不然很失礼啊, 。” “怎么就失礼了?”及川彻确信无疑,雨宫时司又在装大人了。 下楼的时候,他抓着雨宫时司的胳膊,让雨宫时司可以借着自己的力站稳当,“你还是孩子啊,不用考虑那些问题。” 雨宫时司脚步一顿,用很生硬的语调道:“不许说我是孩子。” “但是本来就是。” “那你刚刚还……!” 话音陡然收了回去,及川彻眼皮子一抬,看见了雨宫时司开始泛红的耳垂。他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这不是在较劲,而是又害羞了,于是心里熨帖着,顺从道:“好吧,好吧,你不是,满意了吧?” 雨宫时司满意了, 但没有太满意, “最后那句,你这样跟我说话,也很不好。” 及川彻自觉拉上嘴上的拉链, 搞怪地用嘴型向雨宫时司道歉。 到了一楼客厅,雨宫时司刚刚跟及川家的家长问了好,便听见走廊那边传来及川猛的声音。 “小叔叔!抱!” 格外有活力的声音,伴随着哒哒哒的脚步声飞快靠近了。及川美咲出声试图制止儿子冒失的举动,及川彻则是直接挡在雨宫时司面前,一把将飞扑过来的外甥捞了起来。 “小叔叔生病了,今天舅舅抱吧。” 及川猛垮着脸,很想让碍事的舅舅走远一点。他是年纪小,又不是傻,当然知道常年运动的舅舅抱着不如小叔叔舒服,而且小叔叔还香香的! 可一看舅舅暗含威胁的眼神,他又是个听话的小软柿子了,“好的……” 饭前及川猛不情不愿地退让了一把,吃饭的时候,他就闹着非得要和雨宫时司一起坐了。但及川彻对外甥的意见视若无睹,自顾自拉开餐桌尽头的儿童椅,冲外甥扬了下下巴,“快点过来,你的椅子比别人的碍事,只能坐在这里。” 及川猛忍无可忍,“我要告诉小叔叔你……!” 及川彻:“快餐店!” 一头雾水的雨宫时司略微睁大了眼睛,看着两个人在自己面前击掌表示交易达成,颇有种及川彻会将未来一年的假期都尽数赔进去的错觉。 但小朋友确实可爱,他只能拉着幼稚的大朋友的衣袖,轻轻拽了拽,“你坐下来。” 及川彻哼声,拉开雨宫时司旁边的椅子坐下,“小孩就是麻烦。” 他的声音不小,及川猛也清楚听见了。但因为刚刚才收了他的好处,于是及川彻也只能忍气吞声,佯装不在意。 不过因为心里有怨气,手上假动作不停,还重新整理了一遍自己的碗筷。 晚餐是热腾腾的寿喜锅,饭后还有附近商店街买来的布丁。七个人一起,雨宫时司难得吃了顿热热闹闹的晚餐,于是想要备些礼物的心情就愈发急切。 八点二十,门铃响了起来。雨宫时司下意识看向及川彻,及川彻无奈,扬声对母亲道:“好像是樱木先生来了,我去开门。” 两个人走出家门,院外果然站着樱木先生。雨宫时司看见樱木先生怀里抱着的藤编花篮,立马笑开了,“谢谢樱木先生!” 樱木先生稍稍欠身问好,努力将注意力从小少爷鼻梁上架着的眼镜上移开了。他让人把准备好的其他礼物送进去,“少爷要一道回家吗?” 雨宫时司“嗯”了一声,刚想说等到和及川家的家人问候过再走,一旁的及川彻突然道:“他今晚睡在我家就好了。” “啊?” “……啊?!” 错开频率的声音,一个是樱木先生的不解,一个是雨宫时司的震惊。他慌张扭头,对上及川彻的视线,很想说他们一开始可没有做好这个决定,就见及川彻很是自然地接过樱木先生手里的花。 “明早我会送他回来换衣服的,樱木先生不用担心。” 平心而论,樱木先生也觉得这是个好的决定。他家小少爷善于伪装,遇事尤其自苦,这种时候有及川彻在旁边,肯定要好过一个人的。 唯一的问题便是,樱木先生对及川彻已经知道雨宫时司的伤势一事一无所知。 他满脸为难,看着自家小少爷,用眼神征求着对方的意见。 雨宫时司觉得自己已经被架在火上烤了。 他没有来地脸热,向来端方的人,难得乱了阵脚,最后还是拉着及川猛走出来的及川妈妈打破了沉默,“樱木先生,晚上好。” 双方刚刚问候过,及川彻就趁机告诉母亲,雨宫时司晚上要住在家里的事情。而听儿子这么说,及川妈妈自然以为这是两个少年预先商量了才做出的决定,于是笑眯眯地宽慰樱木先生,说一定会照顾好雨宫时司。 事已至此,雨宫时司也就只有顺势住下来了。 回到房间里,及川彻一头扎进衣柜去给雨宫时司找睡觉穿的衣服。半分钟后,手里的睡衣睡裤被雨宫时司无情地撇开。 “我不穿短裤。” 及川彻心知雨宫时司是因为腿上有伤才抗拒短裤,但仍旧试图劝说,“在家里又没关系。” “我不。”雨宫时司坐在小沙发上,毫不客气道,“就要长裤,给我找,要纯色的。” 一听这撒娇又耍横的调子,及川彻就毫无办法。他认命地把刚翻出来的套装塞回到衣柜里,身后的小少爷还晃着脚冲他指指点点。 “要折好了再放回去啊。” 及川彻啧声,回头睨了雨宫时司一眼,后者丝毫不畏惧,迎着他的视线。最后还是他自己先一步退让,重新把套装翻出来,折好后再放了回去。 按照雨宫时司的要求,及川彻找了一套浅色系的纯色套装出来。他将衣服放进浴室里,顺便从镜面柜里取出新的内裤和毛巾放在上面,而后出来征求小少爷的意见,“你用浴缸,我用淋浴……是不是也不行?” 不出所料,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但既然是自己把人留下来的,及川彻也无法对雨宫时司的做派发表意见。他拿上自己的衣服裤子率先走进浴室里,“那就我先洗,我很快的。” 考虑到雨宫时司的身体不好,及川彻特地将浴缸的水温调高了一些。冲澡的过程中,浴缸就开始放水,等到水放得差不多了,他也就收拾收拾往外走。 “东西都放在篮子里了。你不要泡太久,会头晕的。” 雨宫时司应声,回头从床上扒拉出几个热敷袋,“阿彻能不能帮我把热敷袋换好?” “不行。”及川彻接过热敷袋,直接放在了旁边桌上,“你是被烫得没有知觉了,这么下去会受伤的。” 雨宫时司抿唇,“但是晚上会下雨……” “不会冷,我就在旁边,怎么可能冷到你。”说着,及川彻摘了头顶的毛巾随手扔在椅背上。 看出来雨宫时司的视线跟着毛巾在走,明显是不满他这么随意的生活方式。可他不在意,径直走过去,捉着雨宫时司的手拉进自己衣服里,丝毫不顾脸皮薄的小少爷的死活,趁着人反应不及,将那只漂亮的手压在了自己腹部。 刚洗过澡的人,腹部紧实的肌理都还散发着潮热的气息。雨宫时司张了张唇瓣,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被迫感受着两年的分别中,及川彻的身体的变化。 虽然平时很幼稚,可是看身体的话,真的像是大人了…… “我身上很暖和的,你冷的话,往我这里钻啊。” 雨宫时司拍开及川彻的手,掉头走进了浴室里。 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及川彻胡乱搓了两把头发,顺手将吹风放在了床柜头上。考虑到未来一周都无法参加训练,他盘腿坐在床上,从雨宫时司的包里拿出记录本确认了一遍队员的训练安排,整合好了发送给岩泉一。 【未来一周就麻烦iwa酱啦】 酷酷的iwa酱只回复了一个“OK”的手势,及川彻已经心满意足。他收拾好东西,正巧浴室门打开了,于是重新给吹风机插上电,“来吹一下头发。” 雨宫时司站在浴室门口没动,像是有点情绪,也不说话,只是提着裤腿,频频看向及川彻。 一开始,及川彻还没意识到问题所在。他满眼只有顶着湿漉漉的乱发的雨宫时司,心里感叹了好几遍是真可爱,“怎么了?” “裤子……”雨宫时司抿唇,往外走了一步。他松开手,让过长的裤腿轻轻搭在自己脚面上,“太长了。” “啊啊~”及川彻拖长了调子,假惺惺地感叹了一声。他忍耐着不敢笑,但又觉得这样的雨宫时司愈发可爱了点,“没办法,阿司自己不想穿短裤嘛。” 雨宫时司撩起眼皮,幽幽道:“不要让我在你嘴里听见准确的数字。” 及川彻笑开了,果然不再提,只是冲着雨宫时司招手,“快过来吹头发,否则我真的会控制不住把Dream和你联想在一起。” 30-40 第31章 被窝暖烘烘的, 洗发水和沐浴露的香气都变得更加明显,但雨宫时司没能太放松。 他平躺在床上,听着身侧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因为及川彻是面朝他侧睡的姿势,所以声音已经近在咫尺。 这样要怎么睡啊…… 明明下午也是因为疲累才小睡了一会儿,现在却仿佛有种睡过头的感觉。意识变得轻飘飘的, 难以回笼,可偌大的房间里, 又只有身侧这个人的存在格外清晰。 他放轻了呼吸,侧耳听了片刻及川彻的吐息声,确认身侧的人像是睡着了,便试探着想要侧身过去。 但刚刚发出一点动静,就听着及川彻压不住笑意的声音。 “还不睡,明天起得来吗?” 雨宫时司沉默,不好意思转向及川彻的方向了,索性调转方向, 只留给及川彻一个背影,而后闷声道:“你故意的。” “嗯……”及川彻心情很好,应声的时候,语调都甚是轻快。他睁开眼睛,借着朦胧的月色描绘雨宫时司的轮廓, “你指什么?” 指什么?当然是装睡。 雨宫时司说不出口,因为知道及川彻一定会拿出更可恶的话来堵他。他缓慢挪动着身体,想要在避免压到肩头的伤处的同时找到一个舒适的姿势,可身后的人很快贴了过来,让他僵硬着,只能任由对方伸长了胳膊揽住他的腰。 “这样不会难受吗?不要因为赌气就自己忍着啊。” 嘴上是这么说的,但及川彻也没有第一时间将雨宫时司转向自己的方向。他只是将雨宫时司往自己怀里拉,手臂用力的同时,腿也没有闲着,轻易就勾住了雨宫时司交叠的双腿。 两个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及川彻的吐息就落在雨宫时司的颈窝。说话的声音,更是直接从极近的距离钻进了雨宫时司的耳朵里。 “睡不着要怎么办?嗯?”及川彻低头,说话的时候,唇瓣像是已经贴上了雨宫时司的颈子。 感觉到雨宫时司的身体变得更僵硬了,甚至还有想要蜷缩着躲起来的趋势,他登时就笑出了声,“为什么这样啊?明明以前经常在一起睡的,甚至还一起洗澡呢。” 雨宫时司脸红耳热,听见及川彻还这么理直气壮地调笑自己,羞恼道:“那时候还是小孩子!” “你现在也可以把我当小孩子嘛。”及川彻又搬出一套歪理来,“你不是经常说我很幼稚。” 雨宫时司炸毛,“那是两码事!” “啊啊~那这么一想,长大岂不是没有好事?小时候随便就能做的事情,现在反而不能那么随意了,好糟糕。” “不一样,你小时候不能亲我。” “也不是不能吧,就是会被敬之哥瞪而已。” “现在是而已了,你小时候很怕的。” “我是怕他不让你跟我一起玩。” 雨宫时司在夜色里眨了眨眼睛,“他不会干涉我交朋友……” “这么好?那交男朋友他能不能也不干涉?” “……” “哇,突然沉默了,果然很危险的吧。”及川彻假意失落,顺势将雨宫时司缠得更紧,“到时候阿司一定要好好保护我啊。” 及川彻说这话只是打趣而已。他知道雨宫时司很难睡着,于是想方设法想要让雨宫时司转移注意力,可不想向来不接这种茬的小少爷突然道,“会的。” “虽然很想说哥哥不会管我恋爱的事情,但确实没什么可信度……不过我会保护你的,像小时候你保护我一样。” 及川彻睁大眼睛,显然没想过雨宫时司会说出这种话来。 在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动作先于言语,掰着雨宫时司的肩膀让人平躺在床上,而后翻身欺上去,“阿司不要一本正经地说这种话……” 雨宫时司拧眉,感觉到及川彻俯身,离自己更近了些,“什么啊?” “因为我是没有定力的人。”及川彻如是道。 说话的时候,他紧盯着雨宫时司的眼眸。 夜色里,雪白的眼睫沾着点不甚明显但又格外莹润的光亮,每次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扇动的时候,及川彻觉得自己的心都痒了。 他终于还是低头吻了雨宫时司,装睡的时候压抑着的冲动在短暂的时间里因为雨宫时司的话而爆发出来,让他吻得比下午要急切得多。 温软的唇瓣被他含着舔吻,听着男生发出柔软的嘤咛的时候,他更是五指张开直接插进了雪白的发丝里。 等到雨宫时司气喘吁吁,想要将他推开,他不情不愿地后退了一些,接上前面没说完的话。 “你说那样的话,我就会很心动。” 雨宫时司说不出来话来,只是努力想要平复呼吸。他抱着及川彻,切实感受到了睡前及川彻说的他的身体很热。 常年坚持运动的人,体质好到令人发指。到了这种时候,更是一副精力和能量都无处发泄的样子,只是皮肤散发的热意,已经让他觉得足以帮助自己撑过寒冷的日子。 他逐渐放松了,大概是受夜色影响,说话声音都变得柔和不少,“喜欢你……” 说完,像是意识到自己这话有点没头没尾了,他苦恼地拧眉,纠结着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及川彻已经再度低头吻他了。 他屈着腿,脚尖都缩进裤腿里,感觉到他的动作,及川彻很快顺着他的腿往下摸索到了膝盖的位置,“疼?” “……不是。” 房间里短暂地陷入了静默,但很快,及川彻笑出声来,“不疼?” “嗯,晚上好像也很暖和。” “你没有趁我洗澡的时候偷偷吃什么吧?” 雨宫时司听出来言下之意,立马揪紧及川彻的衣裳,“你又看我的包。” “我又没说你吃什么。”及川彻习惯性想要耍赖,但又念着这个夜晚氛围过于好,于是率先收了声音。 他低声道,“因为你什么事都自己闷着……” 话音落下,他低头轻轻蹭了蹭雨宫时司的发丝。柔软的已经过肩的白发上散发着和他身上如出一辙的葡萄柚和柠檬草的香气,在他看来,这是最适合色彩艳丽的春夏的香气。 “啊……夏天快点来就好了。” 及川彻这么感叹了一句,雨宫时司很快反对,“夏天一点都不好,随便做点什么,都一身汗。” “可是吃冰的时候很快乐,还有喝冰镇汽水的时候。夏天天气也很好,感觉晚霞都比别的季节要更好看……”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从夏天的晚霞聊到天气炎热时树木和河堤青草散发的香气。及川彻侧躺在床上,将雨宫时司搂在怀里,等到话题进入到长大后再难见到的那些雪糕,怀里人的声音终于是弱了下去。 确认雨宫时司睡着了,及川彻的心也终于归于宁静。他摸了摸雨宫时司的腿,确认肌肉是放松的状态,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但这一觉,及川彻睡得并不安稳。中途他醒了好几次,大概真是因为受了寒凉天气的影响,怀里人的腿会突然抽搐,虽然只很短的一刹那,连雨宫时司自己都没有醒来,但他却难以习惯这样的动静。 他试图理解那种疼痛。或许就像是旁人嘴里说的生长痛,膝盖至小腿的骨头疼得痉挛。但就算有了这种等式,他依旧没有切实的体会。 从小到大,他的身体都很好。无论是打排球之前还是之后,母亲都会贴心的依据他的身体情况准备营养丰富的食物,所以他并没有突然抽条营养不足的经历。 要说难得的受伤的经历,只是扭伤脚的话,可能还是差得太远了。 及川彻有些难过,但为了不影响雨宫时司,只能控制着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些事情。 他一手搂着雨宫时司,一手伸长了捉着肌肉紧绷的腿揉按片刻。突然,怀里人很小声地在叫他的名字,他动作一顿,差点就要应声的时候,感觉到对方努力在往自己怀里钻。 这样一来,他就确信这是没有醒了。 真要醒着,雨宫时司大概也不能这么坦诚粘人了。 时间尚早,及川彻又睡了一阵,才听见闹铃声。怀里的脑袋还在往里拱,他关了闹钟,久违地体会到了小少爷不甚明显的起床气。 但很显然,起床气并不能阻止及川彻将人叫醒。他垂眼看着不快地抿唇的少年,狠狠心,掐着热得红扑扑的脸颊揉了揉,“起来了,要回家换衣服的。” 雨宫时司沉默,脑袋抵着及川彻的胸膛胡乱地蹭。感觉到及川彻在拍自己的脊背,他不高兴地拖长了调子,“我们不能请假吗?反正你扭伤了,我也完全有理由。” 及川彻惊奇,第一反应是雨宫时司的起床气变得严重了,不然也不能说出这种话来。 他忍不住笑,“你要想的话,就打电话。但是首先我们得想好怎么告诉iwa酱,至少不要让他觉得我们两个真的病得很严重,他绝对会没心思上课的。” 雨宫时司挣扎了片刻,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还是要上学的。” 他清醒了,扒拉了几下头发,跪坐在床上看着及川彻的脚腕,“叫上小岩,我们坐车去学校吧。” “反正都两个伤患了。” “……你是真的没睡醒。”及川彻无奈,“这个时间,iwa酱已经去参加训练了。” 第32章 雨宫时司觉得时间是很奇怪的东西。 “明明只多睡了五分钟, 但就是有种会来不及的感觉。” 说话的时候,他已经进了家门。两个人并肩朝楼上走去,脚边跟着Dream 。樱木先生在后方不断提醒,已经为他们打包好了早餐,以及小少爷需要的午餐便当。 及川彻解释,“因为我今天走得很慢啊。” 雨宫时司看了眼及川彻的脚腕, “所以你等在楼下不就好了?上楼来,又会加重负担的吧。” “啊, 有道理。” “那你还完全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嘛~都已经走到这里了。” 雨宫时司先行进了房间,身后紧跟着传来关门的声音。他拿了佣人一早送进来的制服,头都不回就道:“你转过去。” 及川彻不满, “欸?” “快点转过去。”雨宫时司回头,面色淡定,“我要戴护腿。” 对于及川彻来说,雨宫时司能这么光明正大的把话说出来,已经是了不得的进步。他乖乖转身面朝着房门的方向,听着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剥落衣服的动静,笑道:“我们两个现在的情况,可真是糟透了。” 戴护腿本来就很费劲,一听及川彻的话,雨宫时司忿忿, “糟透了你还笑得出来!” “也没有别的办法啊。”及川彻很乐天地回答,“只能期待快点好起来了。” “我们都是。” “哼。”雨宫时司熟练套用及川彻昨天的话, “医生说要保持心情愉悦才能更有利于恢复。” 及川彻作吃惊状, “我没有让你心情愉悦吗?” “……闭嘴。” “真无情啊。” 雨宫时司不搭腔,换好衣服往电梯走去。及川彻落后了两步,视线落在那双从外面完全看不出异样的腿上, “你每天都有戴?” “嗯?”雨宫时司回头看了眼,找到及川彻的视线落点,才明白这是在说什么。他摇摇头,按了电梯,朝着旁边挪动半步,撑住电梯轿厢的扶手,“天气不好的时候才戴,可以发热的。” 及川彻情绪莫名,“就算这样,效果还是不好吧?” 雨宫时司好奇,“为什么这么说?” 及川彻很不高兴,“因为你还在吃止疼药啊。” “怎么能这么算?”雨宫时司无奈,“就像你感冒的时候,也是冲剂和药片一起服用吧。” 电梯门打开了,他走出来,看见樱木先生拿着刚插好的花,看样子应该是要送去二楼的会客厅。他心里一动,想起回家时看见院子里的樱花尚且开得灿烂,于是问:“樱木先生,能不能帮我找一只小点的花瓶?” 他斟酌着,立起手掌,“大概这么高,最好是素净一点的。” 樱木先生自然是要最大限度满足小少爷的需求的。 樱木先生去储藏室找花瓶,两个少年就沿着缘廊往外走,避开昨夜雨水留下的浅洼,剪了两枝低垂的樱花。树梢被牵动了,沾着雨露的花瓣纷纷下坠,悠悠摇转片刻,不少都落进了院子的池泉里。 水面荡漾出很浅的波痕,一圈一圈交叠着扩散开来,水面的倒影颤动不停,看得雨宫时司有些出神。 他眨了眨眼睛,难以形容心中的感觉,正是苦恼的时候,及川彻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了,紧跟着唇上一热—— “你想挨揍!” “完全没有。”及川彻一边说,一边倒退着往屋子里走。他对雨宫家很是熟悉,轻微的扭伤无法阻挠他的脚步分毫,“是阿司自己不打起精神来。” 雨宫时司急红了脸,“我只是觉得院子里风景很漂亮!” “这么巧?”及川彻惊喜,“我也只是看阿司很漂亮。” “——!!!” 所以这种话跟“这么巧”的联系在哪里啊! “走了,再这样下去真的会迟到。” 还恶人先告状! “笨蛋!慢一点,还记不记得你是伤患!”雨宫时司快步跟了上去。 回到客厅,樱木先生已经找来几只符合要求的花瓶。雨宫时司仔细看了一番,最后挑了一只信乐烧的花瓶,一并将花枝递过去,“麻烦帮我打理一下,我们带去学校。” 花瓶的釉色是灰色,因为陶土含有丰富的矿物质,其上有着少许红色的自然纹理,还有烧制时形成的火痕,整体呈现出独特的质朴的美感。 雨宫时司拿着小花瓶往外走,及川彻跟在旁边,“你好像有一套和这个风格相近的茶具。” “因为都是信乐烧。” “啊?完全搞不懂。” “很正常,你大概只能搞懂排球了。” “谁说的?”及川彻抗议,“我也很会谈恋爱。” “喂。”雨宫时司扭头,扬了扬手里的花瓶,“你应该知道我的花瓶里有水吧?” 及川彻自觉拉上了嘴上的拉链,噤声了。 两个人在车上吃早餐。考虑到及川彻的口味,樱木先生让厨房开发出了不少新口味的面包,得到及川彻极大的赞扬。一旁的雨宫时司喝了口奶,感叹道:“你真的是面包脑袋。” 面包脑袋嘴角上扬,明显对这个绰号很满意。 到了学校门口,樱木先生率先下车,而后打开后座的车门,“少爷稍等一下,别忘了便当。” 一听便当的事情,雨宫时司就忘了要告诉樱木先生下次不要在校门口这么夸张了。他下车 ,看着樱木先生走向了后备箱的方向,脸上露出明晃晃的不解。 便当是需要放在后备箱的东西吗? 答案很快在后备箱打开时被揭晓了。 宽敞的后备箱里整齐码着六个双层打包盒,而在这些盒子旁边,才是雨宫时司平时用的便当盒。 不用转头,雨宫时司已经能感觉到樱木先生宛若实质的眼神,像是期待赞扬,并且很引以为豪。以至于他完全没办法尝试蒙混过去,以避免带着这些东西去学校。 他只能试着劝说樱木先生,“我们两个拿不了的。” 不仅拿不了,实际上也根本吃不了。 看出来雨宫时司的顾虑,樱木先生笑着解释,“这是为排球部的同学准备的。” “啊?”排球部部长搭腔,“那我打电话给iwa酱,让他带人过来拿。” 等岩泉一过来的时间,樱木先生细细解释了这么做的缘由。 “因为很感谢及川同学能带少爷加入排球部。”他欠身,“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大少爷也终于承认让少爷回来是正确的决定了。” 昨天晚上,樱木先生收到小少爷的消息,其中解释了及川彻已经知道了事故的事情,所以现在他才能放心地说这些话。 他笑着看着及川彻,“一直以来,都非常感谢及川同学。” 话都是对着及川彻说的,但站在旁边的雨宫时司脸热了。他想阻止樱木先生再说些有的没的,身旁的少年已经伸长胳膊揽着他的肩膀,笑容灿烂。 “因为阿司本来就是很勇敢的孩子。” 一整个上午,及川彻都为这句话而后悔不已。 倒不是他觉得自己说错了,而是还不够。只是勇敢的话,完全不够。 他看着雨宫时司的背影,想着少年难受时绷紧的下颌线,平静无波的脸上,只有从眼里才能读出来一点不甚明显的倔强。 雨宫时司确实比多数的同龄人都要更为有耐性。 但是自己又是为什么能够接受樱木先生的谢意呢? 上午的课还没结束,休息时间,及川彻已经耐不住性子,想要和雨宫时司讨论这个问题。 教室里仍旧有不少同学,但大家都见惯了两人黏糊的样子,所以及川彻可以光明正大在桌上勾雨宫时司的手指。 “其实我什么都没做……”他苦恼地皱着脸,明显受了不轻的困扰,“之前iwa酱有说过我,说我是为了把你留在身边,不顾你的意愿把你拉进排球部,他说的一点都没错。” “我想要让你加入排球部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你经受的那些事情,只是因为私心。所以樱木先生完全没必要对我……” “确实一直以来都很感谢你。” 及川彻睁了睁眼睛,视线固定在雨宫时司脸上了,“……什么?” “因为你把我留在这里。” 雨宫时司垂眼,看着两人勾在一起的手指,“跟你和小岩待在一起的话,不用做什么特别的事情,也很放松。” “我去别的社团,其实会很难过。因为日常活动都会错开。但我是很别扭的人,大概很难找借口去找你们。”猜到了及川彻闹别扭的真正原因,雨宫时司不得不坦白,“前几天我遇到过茶道部的部长,他跟我说了,因为你和小岩去找他,他才会拒绝我的入部申请。” “但是很奇妙的是,当时也没什么生气的感觉,反倒是想,真好啊……” “大家又可以在一起了,不用像之前那样分开。” 雨宫时司说得有点出神,话音落下半分钟都没收到回应,才感觉到不对劲。他看向及川彻,后者很快满足地感叹,“阿司果然是很勇敢的孩子。” “……早上我就想说了,不要用这种语气说话!” “但是是事实啊。”及川彻挠了挠雨宫时司的手心,笑眯了眼,“能说出这种话的阿司,一点都不别扭,而且超级勇敢。” 雨宫时司抿唇,竭力忽略脸上的热度。 你以为是被谁带的。 第33章 雨宫时司从家里带来的花瓶被放在了窗台上, 因为上午有风,几节课的时间,两人旁边的窗户都只开了及川彻旁边的后半段。 物理课上到一半,向来好脾气的小少爷被弯弯绕绕的电路图闹得烦心至极,于是扭头将花瓶推到了及川彻那边,紧跟着打开了自己手边的窗户。 凉风让脑子清醒了,小少爷勉强冷静下来,全然不知及川彻看着他一连串的动作,脑门儿上的问号差点就要实质化。 是错觉吗?怎么看起来像是生气了。 及川彻一手撑着脑袋,仔细回想着刚刚雨宫时司的样子。 唇抿着,唇角是下压的,脸色看起来有些紧绷,连推窗户的动作,都不像平时那么和缓。 啊,真的生气了。 顺利得出结论,但雨宫时司生气的原因, 及川彻仍旧未能得知。 他好奇,艰难熬到下课。因为和大家约好了要在体育馆门前的花坛边吃便当, 一行人闹嚷嚷地往那边走,路上他找机会问了雨宫时司,关于上课突然生气的原因。 雨宫时司倒也没藏着掖着,只不过刚刚说完缘由,就听着及川彻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 “……” 羞恼的小少爷在心里一连默念了十遍“他是伤患” ,念完了紧跟着就意识到这家伙伤的只是脚腕,于是毫不留情伸出手,拧了把及川彻的胳膊。 可怜及川彻感觉到小少爷伸出手来,以为这是要挽着自己的意思,胳膊还顺势张开了点,没想到最后是胳膊内侧的脆弱皮肉遭受了攻击。 他惊呼一声,惊动了走在前面的岩泉一和松川一静。 两人误以为他是脚腕难受了,回头递过来一个关切的眼神,他勉强笑着摆摆手示意无碍。等到两人回过头去,他还没来得及出声控诉,旁边的凶手已经阴恻恻地问,“好笑吗?” 及川彻想了想,“真的很难昧着良心说不好笑啊……” “因为阿司一直以来都是好学生的代表,很难见到你因为学习而苦恼的样子。”为了避免再一次遭受攻击,他率先抓住雨宫时司的手,“就算是不认识的人,看见阿司也会觉得你是好孩子啊。” 雨宫时司板着脸,“那是刻板印象。” 及川彻好奇,“刻板印象是这么用的吗?” “当然了。”雨宫时司哼声,理直气壮,甚至还开始举例,“像是不熟悉你的人去看你比赛,看你排球打得那么好,就觉得你一定没时间学习,成绩很差一样。” 及川彻点点头,表示了解了,“那还真的是刻板印象。” “嘛~不过我还是要申明一点,不熟悉的人看见及川大人排球打得好,也不会觉得我成绩不好的。”及川彻下颌微扬,“毕竟完美就是这么简单。” “……” 之后过去了长达三分钟的时间,走在前面的松川一静和岩泉一仍旧没有等到雨宫时司对此发表意见。 好吧,“发表意见”是很委婉的说法了。在其他人看来,雨宫时司应该用淬了毒的言语向及川彻发出致命一击、以帮助及川彻清醒才对。 可雨宫时司什么都没说。松川一静斜眼看向岩泉一,低声道:“我对雨宫有点失望了。” 岩泉一捂脸,觉得同时作为那两个家伙的发小的自己真的命很苦。 “可能是最近发生了什么吧……阿司以前还是很有原则的。” 很有原则的雨宫时司走在最后面,被身旁笑得阳光灿烂的匪徒勾住肩膀,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他很想让及川彻清醒清醒,至少不要说出这种让人倒胃口的话来,可及川彻揽着他,根本看不出他对这话有意见,还粘他粘得紧。 于是他就真的没有意见了。 今天的午餐是开学以来头一次的全员集合,于是午餐期间,众人一起商量了一下未来一周的训练安排。 及川彻脚腕扭伤,无法参加训练,雨宫时司也要告假休息两天。这期间,两人的工作得分派出来轮流执行,正选队员从中挑选了一些专业性更强的任务,其余的,他们一致决定应该交给其他部员。 要交给其他部员的任务中,最基础的一项是拍摄训练记录。 拍摄器材一直是放在单独的器材室,钥匙由雨宫时司保管。因为今明两天他要休息,于是趁着午餐时间,他将钥匙交给了矢巾秀,让矢巾秀带去第三体育馆,这样下午训练时,就能直接交给负责这项事务的部员。 “啊,忘了提醒那些家伙是私人器材,要小心对待了。” 回教室的路上,及川彻猛然想起这一茬。 作为私人器材的持有人,雨宫时司倒是觉得无所谓。他一边走路一边编辑消息感谢考虑周全的樱木先生,等到确认消息发送成功,抬头看向了及川彻,“又不用手持,没关系的。” 及川彻摆起谱来,“一看阿司就不知道,男高中生可冒失了!””雨宫时司笑出了声,“所以你是? ” “我?”及川彻伸出一根手指头指向自己,满脸不可思议,“什么意思?你把及川大人跟普通的男高中生当做同一种生物吗?” 雨宫时司摇头,“还有更幼稚一些的。” 及川彻假意受伤,连连感叹了几遍可恶。 两个人并肩走在樱花盛放的主干道上,那是条起点终点都十分明晰的路,走在上面的时候,及川彻心里有种很是莫名的冲动。 就像人生规划无比清晰的同时,同程的伴侣也绝不会退场。 他偏头看着雨宫时司的侧脸,因为愈发靠近教学楼那边了,午休期间练习的乐团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不巧,两人进教学楼之前,演奏刚刚进行到首席独奏的部分。 小提琴声清澈而悠扬,及川彻听着,很想再问问雨宫时司关于拉琴的事情。他发现关于这件事,自己实在是无法从雨宫时司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上分辨出清楚的情绪。 但他知道这样是不对的。 如果雨宫时司真的不在乎,不会像现在这样刻意忽视的。 回到了教室里,及川彻坐在位置上胡乱地写写画画。 他后仰靠着椅背,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的视线没有聚焦在书本上,手里的签字笔更是乱画一通,于是雨宫时司顺势打开随身携带的相机,将镜头对准了及川彻。 好吧,其实他只是偷偷地,对准了及川彻。 他屏息凝神,认真构图,试图将窗角那只信乐烧的花瓶和及川彻一起纳入镜头里。 这样月白的窗帘,透过树影漏进教室里的斑驳阳光,还有因为翩飞的窗帘而有了踪迹的午后的风,都会了留在照片里。 雨宫时司喜欢这样的照片,仿佛只是看见存留的照片,拍摄时鼻间的香气和皮肤所感知的微风以及温度都能重新复现。 唯一的问题是,拍摄的时候不能让及川彻抓包。 因为及川彻真的是个幼稚鬼,如果被发现这是在拍他,一定会得意洋洋,一副“不愧是及川大人”的样子。 还只是想象而已,雨宫时司觉得脑海里的及川彻已经非常欠揍了,这让他愈发小心,不想让及川彻发现自己在拍照的事情。 可一直放空思绪的人,在他按下快门的前一秒,突然就抬起头来,笑容灿烂,对准镜头比了个剪刀手。 那一瞬间,雨宫时司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他飞快放下相机,“你干嘛!” “欸?”及川彻偏头,假意不解,“阿司不是在拍我吗?” 雨宫时司毫不怀疑,前面那段“放空”,及川彻只是在演戏而已。他咬牙切齿,被戏多的及川彻惹恼了,但又不得不嘴硬,“没有,我在拍花瓶。” “这样吗。”及川彻身体前倾,一肘支在桌面上撑着脑袋,而后冲雨宫时司伸出手去,“那让我看看花瓶。” 雨宫时司不想交出相机,但不交出去,及川彻就一副“果然是那样啊”的欠揍样子。他咬牙,一把将相机拍进及川彻手里,及川彻打开相机一看,仍旧一副“果然是那样啊”的样子。 他划拉了两张照片,抬头看向了已经会无地自容的雨宫时司,“这是什么意思?及川大人是花瓶吗?” 他哼声,扬起下巴,为自己抱不平,“分明就是实力派。” 第34章 难得不用训练的日子, 下午的课结束,两个人就先行回了家里。 及川彻以为这是要一起玩的意思,下车将包递给佣人,试图让雨宫时司跟他一起上楼去看电影,可刚走出去两步,就被人揪着后衣领,不得不停住脚步。 “怎么了?” 雨宫时司松开手,看了眼及川彻身上的制服,确认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于是抱起一直在脚边打转的Dream, “去医院。” “哈?”及川彻震惊,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多出这种行程。他看了雨宫时司一眼又一眼,有些不确定地问,“你很难受吗?” 今天天气晴朗,上午凉爽却并不至于叫人觉得寒凉。下午上课的时候,太阳还晒得人有些暖洋洋的。 及川彻朝着雨宫时司走近一步, “不是戴了护腿吗?” 雨宫时司无奈,“是去检查一下你的脚腕。” 及川彻哀嚎, “不要浪费那种时间啊,校医说了没什么问题的。” “校医说的是昨天的你。”雨宫时司冷静地指出,“他应该不知道, 你一点都不安分。” 及川彻不服气,“可是我好不容易休息……” 雨宫时司沉吟一声, “去商业街那边找白石医生, 结束后,我们可以顺便去看电影。” 清楚这是雨宫时司在贿赂自己,及川彻还是有点心动了。他心动, 但又忍不住看向雨宫时司怀里的Dream,“可是去电影院,就不能带Dream了。” “那回家看也可以。”雨宫时司想了想,再度加码,“晚餐可以让樱木先生通知厨房,准备好吃的面包。” 心满意足的及川彻乖乖上车,等到雨宫时司坐进来,不忘提醒,“我要吃带肉的。” “没问题。” 诊所很近,乘车十分钟就能到。下车前,雨宫时司给Dream套上牵引绳,然后拍开了及川彻伸过来想要接拉环的手。 “你不要牵。”他控制着牵引绳的长度,走在及川彻旁边,“否则你俩都会转头就不见影了。” 及川彻抗争道:“那是Dream的天性!” 雨宫时司面无表情,“但不应该是脚腕受伤的人的天性。” 及川彻为Dream 抱不平,“……你在扼杀小狗的天性!” “ Dream早晚都有人带着出去散步。”雨宫时司瞥眼瞧过去,“还是你说的小狗其实是你自己。” 及川彻:……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里,电梯门关上,轿厢里没有旁人,及川彻趁机道:“你这么说的话,回去我要咬你的。” 雨宫时司笑眯了眼,“所以你到底是想反驳我说你是小狗,还是试图用这种方法坐实我的说法?” “都不是,只是趁机亲你。” “……” “啊啊~阿司也太容易就脸红了。” 及川彻伸长胳膊揽着雨宫时司,低头贴着面红耳赤的少年蹭了蹭,“好可爱。” 雨宫时司羞恼,“不要总是说这种……” 吐槽的话刚刚说了一半,面前的电梯门突然徐徐打开了。雨宫时司没能第一时间注意到,直到门外传来护士小姐的声音,“哎呀,两位同学……?” 被揽着的人没有说话,但及川彻已经从近乎凝滞的电梯的空气里嗅到了危险的味道。他能够想象让好面子的雨宫小少爷在人前暴露这种模样是多么严重的罪过,于是在护士小姐的带领下去往诊室的路上,小声辩解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雨宫时司扭头,“你又在嘀嘀咕咕什么?看诊的时候要专心一点。” 及川彻眨巴眨巴眼睛,待到确认过雨宫时司神色如常,又笑眯眯凑了过去,“走吧,早点结束,早点回家了。” 在雨宫时司看来,脚腕扭伤的及川彻应该被绑在椅子上或者床上才对。男生总是不太安分,不管在学校还是在家里,拖着打了绷带的脚也消停不下来,总是一副一切如常的样子,连上楼梯的时候,撇去要抓着扶手的手,模样都和平时无异。 按理来说,及川彻表现得这么正常,他就应该放心一点。 但实际上完全没有。 毕竟是运动员,在雨宫时司看来,哪怕是脚腕扭伤这样的小问题,也得加倍小心对待才行。 万幸是经过仔细地检查,最终医生也只是给及川彻用了活血化瘀的药膏,之后便打上了新的绷带。 “好好休息,过几天就会完全恢复的。”医生擦干净手,转动办公椅,回到了电脑面前。他做好了诊断记录,其间抬眼看向了伤患旁边的一脸担心的白发男生,“今天是周三,有时间的话,周五可以再来复查一次,确认情况。” 及川彻有些犹豫,“周五得去看他们训练了。” 雨宫时司扭头敲了及川彻一记,“不要想那么多,入畑教练和沟口老师也会同意你请假的。” 他站起身来,和医生告别,“那周五也麻烦您了。” 出了诊所,雨宫时司才觉得放心了些。他低头看着一直在脚边打转的Dream ,话却是对及川彻说的。 “现在回家吗?有没有什么需要买的?” 及川彻看了眼时间,“去快餐店吧,给猛买个儿童套餐,他应该已经到家了。” 雨宫时司牵着Dream顺利掉头,“要不要给你也买个儿童套餐?” 及川彻啧声,“你在内涵我吧?” “没有哦。”雨宫时司眼神纯良,“只是觉得你需要垫垫肚子,毕竟还在长身体。” 完全说不过,口才厉害如及川彻,也只能举手投降。 快餐店不允许宠物入内,及川彻点好套餐,索性出来找等在门外的雨宫时司了,“要买饮料吗?” “算了吧。”雨宫时司抱着Dream ,手里拿着一袋喂Dream的肉干。他环顾一周,确认过附近饮品店的种类,“还是回家比较好,哥哥的朋友送来很多橙子,可以榨汁。” 及川彻看了眼手里的取餐牌,假意为难,“但是我们要拿东西给猛。” “……”雨宫时司低头,顺了顺Dream的毛发,“那去你家喝牛奶。” * 回到家的时候,汉堡、鸡块和薯条仍旧是热气腾腾的,及川彻借此得到了小外甥空前热烈的欢迎。 及川猛一手抱着餐袋,一手想要去捞Dream ,被一脸嫌弃的及川彻挥手赶开了,走的时候还一脸“我不和你计较”的表情。 “那小叔叔再见,待会儿一起玩啊!” “先去做作业!” 及川猛回头冲及川彻做了个鬼脸,不等及川彻拖着受伤的脚腕过去找他麻烦,先一步一溜烟跑走了。 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幼稚鬼,雨宫时司无奈之余又觉得好笑。他跟着及川彻往房间里走,路上不由得感叹,“你们真的好像是同龄人。” 及川彻:“他有那么成熟吗?” 雨宫时司:“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及川彻:“哼,你就是不愿意承认及川大人很成熟很靠得住。” 进了房间,雨宫时司第一时间解开了Dream的牵引绳。他坐在地垫上,仔细将折好的牵引绳收进包里。 “很靠得住倒是没错了……但是成熟,无论怎么样,我也不能认同这样的评价。” 他说完,便感觉到有人在身旁的垫子上坐下了。两人的肩膀手臂都轻轻碰着,但很快又分开,因为身旁的人侧过身来,亲了亲他的脸颊。 “你能承认我靠得住,已经足够了。” Dream已经趴进了怀里,及川彻努力给雨宫时司顺毛,“所以不管有什么事,都可以说给我听。” “喜欢我也是,也要说给我听。” 雨宫时司抿唇,“总是说那种话,会很奇怪。” “为什么奇怪,完全不会啊。”及川彻搂着雨宫时司,五指张开了梳理着雪白的发丝,碰到扎起的发绳,顺势便解开了。 发丝铺散开来,他偏头,还能嗅到早上雨宫时司用的他的洗发水的香气,是能将人捎带着去往夏日的清爽香甜。 这种香气留在雨宫时司身上,及川彻心里便有些隐秘的快乐。他笑眯了眼,趁着雨宫时司被他顺毛了,偏头含着小巧的已经充血泛红的耳垂轻咬一口,“我说给你听的时候,你就很开心。” 雨宫时司缩了缩身子想要躲起来,可因为坐在矮几和沙发之间的缝隙,收效甚微。他轻轻抓着及川彻的手腕,想要嘴硬说自己没有觉得很开心,毕竟就是很平常的、及川彻经常说的话。 可话到了嘴边,又变了。 “我说的话,你也会很开心吗?” “当然了!” 雨宫时司垂眼,顺着及川彻的手臂回抱着,“喜欢你。” “想你快点好起来,这样我们就可以骑车上学了。春天很短暂,花开的时间更是,想和你看更多的……” 第35章 在及川家看电影, 但选片还是按照雨宫时司的喜好来的。 上世纪八十年代拍摄的以欧洲战争时期为背景的文艺片,画面经过修复仍旧呈现出灰暗的古旧感。声音从音响里传出来的时候已经失真,女主角提着墨绿色的巨大裙摆踩着木质楼梯往下跑的噔噔噔的声音都格外沉闷。 房间里只有播放电影的声音,及川彻拉着雨宫时司的手,无意识地揉弄着几根白皙细腻的指腹。 等到女主角提着裙摆穿过茂密的花丛和得胜归来的男主角在庭院里相拥,两人脸上都绽放出久别重逢之后的喜悦又感激的笑容。他动了动手指,心底又生出一点想要和雨宫时司接吻的冲动。 但雨宫时司未能察觉。 他专注于影片,直到片子最后的演员表和致谢都播放完毕,一扭头,便看见及川彻正直勾勾盯着自己。 他一愣, 很迟地反应过来, “你不喜欢这种片子啊……” “也没有不喜欢。”及川彻偏着脑袋,认真思考着答案,“你知道的吧,我没有那种说得上是完全喜欢的特定类型的片子。” 雨宫时司换了个说法,“今天这部你不喜欢。” 及川彻眨了眨眼睛, “那倒也不能说是片子的问题。” 无需继续下去,雨宫时司已经听出来话里的深意。他笑了笑,很快又清清嗓子,“所以需要我给出什么补偿吗……作为影响你观影体验的补偿。” 及川彻摸了摸雨宫时司的头发,慢悠悠地道:“大概是需要一点的, 亲我一口。” 两个人在房间里玩闹,睡过一觉又起来的Dream踩着及川彻想要让雨宫时司怀里钻。不一会儿,房间门被推开一条缝,及川猛探头进来,“小叔叔,我们一起玩吗?” 及川彻很想让碍事的小屁孩带着Dream去院子里,可转眼就看见雨宫时司搂着Dream冲小屁孩笑得欢。他无奈,踢了踢矮几对面空余的坐垫,“进来吧。” 房间门被彻底打开,及川猛喜滋滋地拉着自己装积木的小车走进来,“太好了!” 整车的积木块丁零当啷地倒了一桌子,及川猛坐在雨宫时司旁边,让Dream趴在自己怀里,然后亲亲热热地和雨宫时司一起看示例图。 整个下午的时光,静谧却又走得格外快速。临近晚餐时间,雨宫时司牵着Dream打算回家,旁边跟着送他的及川彻。 及川猛站在院门边不停挥手,“明天见!” 雨宫时司摆摆手示意听见了,等到转身朝着自家的方向走去,这才想起来问:“你到底被猛抓到了什么把柄?” 两家的距离不远,笔直的道路洒满了春日的余晖。这天的天际是梦幻的粉紫色,及川彻偏头的时候,能够看见余晖将雨宫时司的发丝都镀上一层朦胧的光。 他遗憾于没有带相机出来,听见雨宫时司的问题,美好的心情也毁灭了大半,“才不是把柄。” “这样啊。”雨宫时司拖长了调子,“所以你是自愿去买儿童套餐,也是自愿想带猛去游乐园的吗。” 及川彻哼哼两声,扬起下巴,“我本来就经常帮姐夫和姐姐带他。” “好厉害。”雨宫时司假意感叹,等到及川彻点头表示赞同,又补充道,“既然是你自愿的,那放假的时候,你自己带猛去游乐园。” 及川彻:…… “无情!猛那么信任、那么喜欢你,你却直接弃他于不顾!逼他跟讨厌的舅舅一起去游乐园那种地方,和上刑有什么区别!” “别说胡话了,猛明明很喜欢你。” “你能看出来?果然啊,因为他跟你一样嘴硬、唔!别拍我脑袋!” * 很快到了周五,及川彻去诊所复查过,确认脚腕正在稳步恢复,掉头就又跟雨宫时司回到了学校里。 排球部正在热火朝天的训练。两人一进到第三体育馆,就被入畑教练叫到了一旁。 “情况怎么样?” 及川彻很想抬起脚向教练表明自己没事,可察觉到他意图的雨宫时司抬手就朝他手背一巴掌。他偏头吐了吐舌头,再转向入畑教练的时候,正经了不少。 “没问题的,现在走路也不觉得吃力了。按医生的说法,再有几天就能放开训练。” 入畑教练点点头,“其实今天,乌野排球部的顾问联系沟口了,想要找时间和我们打一场训练赛。” 一听学校名字,连雨宫时司这种对旁人关注甚少的都反应过来那是影山飞雄就读的高中。他担心及川彻会因为影山飞雄的存在而直接答应赛事,于是按住及川彻的胳膊,对着教练道:“他还需要休息……” “我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想要等你们的检查结果,所以让那位老师明天再联系我。”入畑教练看了及川彻一眼,很快,视线又转到雨宫时司身上,“如果确定很快就能恢复,那么就按照那个期限来安排训练赛。虽然一直都说乌野没落了,但今时不同往日。影山去了那边,我们就得重新审视这支队伍。” 教练的话把影山飞雄的重要性拔得太高,雨宫时司担心及川彻的状态,仍旧有些犹豫,“距离黄金周只有半个月时间,我看青城的惯例,黄金周是要合宿集训的,这样一来,时间就太紧张了。我还是觉得在大赛开始之前,我们应该先安排和四强队伍的训练赛,而不是……” “就按教练的安排吧。”及川彻抬手,勾住雨宫时司的脖子将人往怀里拉。他笑眯了眼,像是没发现雨宫时司的身体有些僵硬,“明天那位顾问老师再联系的话,就定下周二的时间吧。” 雨宫时司不再说话,算是默许了及川彻的选择。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就在体育馆里各忙各的。 雨宫时司去找负责录制训练视频的学弟拿设备,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将东西递过来时眼神闪烁,全程没敢对上他的视线。 他粗略检查了一遍设备,确认没有任何问题,这样一来,对方躲闪的眼神就变得更为奇怪了。 “……小林?” 被叫了名字,小林逸夫不得不站直了身体,“雨宫前辈。” 雨宫时司没说话,只是又检查了其他几台设备。 每一台设备都完好无损,外壳连新增的划痕都没有,而开机检查后,这几天的训练录制也整整齐齐。 东西没有异样,该有的资料也齐全。 雨宫时司不解地问:“这几天有什么问题吗?” 两人站在场地边沿,小林逸夫很想硬着头皮直接说没有问题。可他一抬眼,就看见部长和副部长都停下了手里的事情,正定定地瞧着这个角落。 只触及那两个人的视线一瞬,小林逸夫已经想到了逃过雨宫时司这一茬,只能是接受更为严厉的拷问。 相比之下,不如选择好脾气的雨宫时司。 “我不是故意偷看,只是好奇之前的训练视频……”像是因为做了这样的事情而羞愧难当,小林逸夫猛地低下头去,“结果看见前辈你的相机里,很多部长的照片。” 雨宫时司张了张唇瓣,莫名觉得有些无力,“……就是这样?” 小林逸夫瞪大了眼睛,“啊?” “确实很多那家伙的照片,还有很多小岩的。”雨宫时司无奈,庆幸自己常用的相机没有留在部室里,否则只会给小学弟更大的冲击,“我有随手记录的习惯,碰巧那家伙总是姿势很漂亮……” 不管是起跳发球的时候,还是给 小岩托球的时候,以及思考着每一个队员的特性努力想要发挥出大家全部的实力的时候…… “姿势很漂亮,所以就按下快门了。小林你以为是什么意思?” 小林逸夫恨不得在第三体育馆底下刨出个三居室来供自己生存。 他涨红了脸,发自内心地道歉,“对不起,前辈!” “没事的,抬头。” 小林逸夫听话抬头,紧跟着便听见快门声响起。他没能控制表情,目瞪口呆地看着俊美的前辈踩着夕阳低头检查成片。 “表情很好,黄金周合宿结束了我会一起洗出来的。” “啊!不要——!” 第36章 确认角落里气氛如常了,及川彻转头继续和岩泉一讨论起下周的训练赛安排。 他说了个大概,没听岩泉一给出丁点反应,抬头一看,这人还一脸复杂地盯着自己, “怎么了?” 岩泉一心情复杂,半晌憋出来一句, “你现在好像挺放心的样子。” “啊?”及川彻脑袋一偏,直到岩泉一冲着雨宫时司在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这才明白过来指的是什么。 他笑了笑, 埋头继续在记录本上写写画画, “你也知道, 他很慢热啊……” “老实说,阿司能这么快就跟大家打成一片,我还挺欣慰的。” 及川彻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确实十分满足的样子。岩泉一一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现在这样真的是有点恶心了。” “放下成见,不要用有色眼镜看待及川大人了。”及川彻双手叉腰, 扬起下巴,“iwa酱也是时候承认及川大人是很完美的男人了吧。” “……哈?” 岩泉一垮了脸,越看及川彻那副嘴脸,越觉得难以接受。他随手抄起一只排球,面无表情道:“太久没挨揍了,开始想念那个滋味了?” 及川彻赶忙双手合十, 恭顺之余求饶道:“开玩笑,开玩笑啦,iwa酱不要太认真了!” “顺手的事, 说不上认真。” “那也不要!我要叫阿司过来了!” “啧,受不了。” “为什么受不了?单身嫉妒了、唔!”面部遭受重创,及川彻捂着脸奔走哭嚎,“阿司!你看他!你看iwa酱对我宝贵的脸做了什么!” 男朋友捂着脸过来诉苦了,雨宫时司仍旧有点状态外。他困惑地看着及川彻,“什么叫宝贵的脸?” 不等及川彻给出解释,一旁目睹全程的松川一静和花卷贵大格外整齐地笑出了声。 “对啊,什么叫宝贵的脸?” “你站在雨宫面前讲那种胡话吗?” 被连番逗弄,及川彻的委屈怨愤已经快要实质化。雨宫时司无奈,拧开水瓶递到及川彻面前,“好了,大家都是开玩笑的。” 及川彻喝了水,凑到雨宫时司面前,小声道:“长得丑的家伙的话就不用在意了,阿司承认及川大人的脸很宝贵吧?” 雨宫时司努力了足足半分钟,努力将认可的话咽了回去。他双手捧着及川彻的脸左看右看,说话时,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笑意。 “是质量很好的脸……”说着,他又拍了拍及川彻的肩膀,“人也是,质量很好。” 及川彻脑门儿上盯着问号,不明白雨宫时司怎么能对一个活生生的人做出如此离奇的评判,“质量很好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看啊……”雨宫时司打开相机,调出自己之前抓拍的及川彻被岩泉一扔出去的排球痛击面门的照片,“就算经常被这样对待,振作起来之后五官仍旧很精致,鼻梁很挺,眼型和唇形都很好看……重点是脑子也还是很聪明。” 及川彻脑袋一偏,“这是夸奖?” 雨宫时司一本正经,“当然了。” 少年的表情可以说得上是无懈可击,及川彻看了半晌,很快移开视线,“那我姑且信了吧……不过用质量很好这种话夸奖人类,阿司你以后会付出代价的。” 雨宫时司困惑,“什么代价?” “你长大了就会知道了。”及川彻远目,很刻意地找了后辈托球的问题,借机离开了,“专心一点喂……” * 周末的训练照常进行,因为天气变得晴朗了,雨宫时司的身体状况也趋于稳定。早上他刚换好了运动服,佣人就赶来告知及川彻已经等待门口,他只来得及抱着Dream蹭蹭道别,便快步走向了门外。 及川彻还不能骑车,所以今早是三个人一起乘车去学校。岩泉一在副驾驶打着哈欠,胳膊从车窗伸出来,冲着疯狂摇尾巴的Dream招了招手,“要不带上Dream一起吧,反正是周末。” 雨宫时司很想答应,但现实所迫,仍旧毫不留情投了反对票。 “在家里不用套牵引绳,还自由一点。去了学校没有人照顾它,我怕它乱跑。” 及川彻在一旁出馊主意,“把体育馆的门关上,也可以不用套牵引绳。” 雨宫时司沉默,想象了一下一群高中生在关着门的体育馆里热火朝天地训练一整天的画面,这糟糕的情形于他这种对气味敏感的人来说…… “你要做生化武器吗?” 及川彻倒吸一口凉气,“真是好恶毒的评价。” “不要想了。”雨宫时司上车,透过后视镜对上了岩泉一的视线,“昨天说不要带便当,是有什么安排吗?” “啊……”岩泉一终于想起来昨天没说完的事情,“中午一起去拉面店吧,矢巾说学校附近开了一家还不错的店,店里的炸物也很好吃。” 雨宫时司打开手机检查了一下经纪人发来的联络,“我十一点就得从学校出发了,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去吧。” 及川彻惊讶,“你还跟我们一起去体育馆,我以为是明天才出发的意思!” “没有,这应该是最好的时间安排了。”雨宫时司解释,“据说考虑到光照不同,摄影师打算上午和下午各拍一组。为了避免我赶夜路,所以特地将时间定在了今天下午和明天上午。” 及川彻满心不情愿,“这是要留宿的意思?” 雨宫时司点点头,“晚上到酒店了,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一听这话,及川彻才算是满意了点。他哼声,想起来之前雨宫时司提到过的,“所以这次拍摄的搭档是谁啊?” “是位篮球选手,你应该不认识。”雨宫时司想了想,“太久没有接触这些,连我都快要对不上名字和脸了,你应该更不关注了。” 做模特的篮球选手,高中生,及川彻确实没关注过这号人。但一听这个介绍,他的大脑优先锁定了关键信息,“他一定个子很高吧?” 雨宫时司:…… “再提身高你就下车。” “我是伤患!” “从始至终都没遵循医嘱忌口的人才没资格说自己是伤患!” …… 后座吵嚷不停,岩泉一心里却一片平静。他由衷地同情这几天不得不忍受噪音的司机先生,同时也为樱木先生对这个家做出的贡献而感动不已,一想到这两个家伙每天都要上演这一出,他几乎想为樱木先生拨打报警电话。 报警事由他都想好了,虐待老人。 两个幼稚鬼的拌嘴持续了将近十分钟,饶是一直好脾气的岩泉一也有些受不了了。他幽幽回头,用淡漠却又透着股死气的眼神将两人扫视一遍。 两个幼稚鬼很惜命地闭嘴了,他却毫不留情地发出了言语威胁。 “再吵的话,你们两个都给我下车。” 雨宫时司试图为自己辩解,“我是伤患……” 岩泉一啧声,“刚刚还在说他,现在把止疼药当饭吃的家伙又在说什么胡话?” 及川彻作惊恐状,“iwa酱说话好恶毒!” 岩泉一:“再吵一些没营养的东西,我还有更恶毒的话。” 及川彻:“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岩泉一:“获得了清净的大家会感谢我的。” 眼睁睁看着及川彻被说得哑口无言了,雨宫时司惊讶,怎么回事!平时堵我的时候不是很会讲话吗! 及川彻心虚地别开了脸,没好意思说,在辩论这个赛道,他的小男朋友应该是垫底的那一位。 而岩泉一能够占据高位,多半源于他的武力值。 第37章 原本在及川彻看来, 雨宫时司离家出去工作一天,对他的影响应该是很小的。 就算要留宿一晚,可满打满算, 时间也确实是一天。而过去两年, 让他拥有了丰富的和雨宫时司分别的经验。 相比于之前那种长时间的分别,如今只是离开一天而已啊,回来就又是一个完好无损、不是,微损状态的男朋友,所以他不应该有什么怨言。 可周天下午, 当雨宫时司出现在学校门口的时候, 及川彻只觉得天塌了。 司机开车到学校附近的时候,雨宫时司就给及川彻发了消息。及川彻仍旧在停训阶段,可以在体育馆内放肆地使用手机,看见雨宫时司的消息,他迈着欢快的步伐直奔着校门口就去了。 雨宫时司的时间把握得很到位,他刚刚打开车门,便听见及川彻用雀跃的语调叫自己的名字。可不等他抬头打招呼,紧跟着又听见男生崩溃的嚎叫。 “那些家伙对你的头发做了什么!” 最后那十几步路, 饶是还没被医生解禁,但及川彻已经快要跑起来了。等到了车边,他看向雨宫时司的头发的眼神已经从不可置信变成了心如死灰。 雨宫时司的发丝雪白而柔顺,这段时间为了拍摄而特地蓄着,已经到了可以扎个低马尾的长度。 开学半个月,及川彻经常给雨宫时司扎头发,他享受这种状态,不同的发圈都买了好一把。两人确认恋爱关系之后,他更是抱着雨宫时司就忍不住手痒,时不时要借着梳理的名义去抚摸那把漂亮的头发。 但雨宫时司离开不过一天,一切都变了! 如果仅仅是头发剪短了,及川彻还能想办法自我调理。可糟糕的是,做造型的工作人员甚至给雨宫时司的发尾染了渐变的紫色! 这罪恶的、可恶的颜色,是白鸟泽学院排球部的配色!是他的死对头牛岛若利的队服的颜色! “谁允许他们干这样的事了!”及川彻将雨宫时司堵在车前,抬手就去摸雨宫时司做了造型的头发。他承认这头发剪得确实好看,尾端很有层次,渐变色也有种梦幻感…… 可怎么偏偏是这个颜色!再过不久,他们就要跟白鸟泽打训练赛了!到时候该怎么办! 及川彻闷着脸,明显是在生气,雨宫时司一抬眼,甚至从那张脸上读出点委屈的味道。 不想在男朋友岌岌可危的神经上火上浇油,他强忍住笑意,拉着人往学校里面走去,“不好看吗?” 及川彻哼声,毫无负担地昧着良心说话,“不好看。” “啊,这样啊……”雨宫时司拖长了调子,装作很遗憾的样子。他感觉到及川彻在等待他的下文,于是故意停住脚步,略带为难地道,“那我们最近暂时不要见面了吧?” 及川彻:…… 他不理解,分开一天而已,小男朋友怎么恶劣的有点不像人类了。已经用发色让他伤心欲绝,现在还试图用馊主意解决问题。 “你干脆让iwa酱把我敲晕吧。” 雨宫时司以拳击掌,“好主意!” 话音落下,眼看着及川彻气得快要头顶冒烟了,雨宫时司一个没忍住,直接“噗嗤”笑出了声。他抬手挡在唇边试图遮掩上扬的嘴角,却不想欲盖弥彰的动作让及川彻更为着急上火。 为了避免在校园里出现糟糕事态,他拉着及川彻往旁边的林荫道饶了两步,然后在及川彻唇瓣一碰试图诉苦之前,先一步踮着脚尖,在柔软的唇上落下一个吻。 “这个颜色只是暂时的。发型师也有考虑到我是学生,所以特地用了染发喷雾,过几天就能掉色的。” 雨宫时司还在絮絮叨叨说些宽慰人的话,及川彻有点听不进去了。他眨了眨眼睛,视线聚焦在雨宫时司的唇上。 大概因为他的视线实在太赤/裸,雨宫时司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脸颊浮现出很浅的粉色。 可及川彻不等雨宫时司反应,果断脱了外套罩在雨宫时司身后,拉起衣领盖住自己头顶,然后低头含着那两瓣浅粉的柔软唇瓣亲吻着。 “要去体育馆了……唔、笨蛋……” 两个人躲在一件外套底下,及川彻很小声地抗议,“为什么说我笨蛋?” 雨宫时司能感觉到自己的双颊滚烫,难以说清是不是因为心虚,他的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在这种时候咬人就是笨蛋。” 两个人站得很近,外套罩在头顶,是比雨宫时司试图遮掩笑意还要更为欲盖弥彰的动作。但及川彻像是认定了他们在一方旁人无法打扰的空间里,竭力想要放轻动静,连说话,都只剩下气声。 “因为软啊……” 直白又简单的话,让雨宫时司脸色爆红。他实在是羞得狠了,掉头就从及川彻的外套底下钻了出去,头也不回朝着体育馆走去。 “少说胡话,快点走了。” 及川彻将外套甩在肩上,亦步亦趋地跟着雨宫时司。他心情很好地看着雨宫时司红透的耳廓,心痒,又只能口头上争个强。 “我是不是说胡话,你肯定是知道的啊。” 雨宫时司不理人,进到体育馆里,才终于调整好了心情。他和部员们打了招呼,目标明确地朝着岩泉一走去,“小岩。” 岩泉一刚刚训练完,这会儿正和队友们一起打扫体育馆。他立起拖把撑着下颌,抬手打招呼,“新发型不错啊。” 话音一顿,他瞥眼看向了跟在雨宫时司后面的人,像是想象到了刚刚在校门口的腥风血雨,笑道:“但是有的人该有情绪了。” 及川彻摇头,嘴硬,“完全没有,阿司什么样的发型都很好看。” 岩泉一脑袋一偏,“怎么不评价一下发色?” 及川彻额角青筋暴起,好不容易才压住将爆发的怨气,“发型师的审美有待提高。” 因为及川彻的反应过于有趣,回家路上,雨宫时司还是没选择放过他。 “阿彻觉得我染什么颜色的头发好看?” “什么颜色都好看。” “包括紫色?” “……我还是伤患呢!”忍无可忍的及川彻抬起已经撤了绷带的脚,试图借此震慑一下良心失踪的小男朋友,“不要说那些会影响我恢复的话!” 雨宫时司笑眯了眼,没忍住说了实话,“因为你的反应很有趣,小岩觉得呢?” 被cue了,副驾驶的岩泉一毫不留情作出了刻薄评价,“很倒胃口。” 面对超出预想的恶评,雨宫时司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什么?” “我说很倒胃口。”岩泉一猛地回头,恶狠狠补充,“你们两个这个状态,有点影响我的食欲了。” 雨宫时司眨巴眨巴眼睛,果断转向及川彻,“阿彻向小岩道歉吧!” 今天也在受伤的及川彻:你到底在说什么奇怪的话? “浅野先生停车吧,我要去阿司拍摄的地方找找真正的他。你和iwa酱知道我有多了解阿司吧?这个绝对是冒牌货,我要去找真的。一想到他一个人流落在外,我难过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了。” 雨宫时司有点刹不住车了,故意道:“说胡话的阿彻也好可爱~” 及川彻:“他都说这种话了,你们还没发现是假的吗!让他下车!” 岩泉一:“少说点胡话吧,让他下车了你还不得跟着走回家去。” 及川彻:“呵,聪明人果然注定了是孤独的。” 雨宫时司:“啊啊~可爱呢~” 及川彻:…… “老实说你工作的时候去了不干净的地方吧!不管是谁赶紧从阿司身上下来!” 雨宫时司紧咬着下唇,靠着车门缩成了一团。他憋笑憋得身体颤抖,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揩了眼尾溢出来的泪,清清嗓子之后又回到了平时那种状态,“我刚刚那样是不是很可恶?” 及川彻重重点头,“非常可恶!” “有体会就好。”整理好状态的雨宫时司微笑,“那就是平时在我面前招惹我的你。” 及川彻:…… 像是没注意到及川彻有多无语,雨宫时司还笑眯眯地补充,“之前一直很好奇,你怎么那么热衷……试了一下,果然很有趣。” 及川彻崩溃,“不要学坏啊!” 第38章 新的一周开始的时候, 班里的同学对雨宫时司的新发型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夸奖赞美之词快要将雨宫时司淹没了,及川彻在一旁听着,脸色越来越黑。他很怕雨宫时司被旁人的赞美迷惑了心智,万一真觉得这个发色非常适合自己…… 好吧确实适合,但以雨宫时司的长相来说,什么颜色都会是适合的! 万一雨宫时司真的被迷惑了,误以为这个造型好看都是因为发色,继而将紫色纳入后续造型的首选,那对及川彻来说,将是噩耗! 及川彻在一旁干着急,很想劝说雨宫时司一定要在谗言面前保持清醒,不要让那些家伙有机会将水注入到脑袋里。 但他又很担心,万一雨宫时司还沉迷于昨天那种玩弄他的状态…… 不管怎么想,及川大人都觉得太糟糕了! 因为太过为难,及川彻没能从现有的选项中挑选出能够执行的方案。他苦闷至极,好不容易忍耐到了放学,众人聚集在第三体育馆里。 考虑到周二有训练赛,教练特地组织了周一的训练,将原定于周一的休息调整到了周三。原本及川彻觉得这样安排也不错,可一到了体育馆,周末没来参加训练的那些家伙,看见雨宫时司的新造型,就又围了上来! 新一轮的溢美之词将雨宫时司淹没了,及川彻站在人群外,头一次有了被冷落的感觉。他愤恨咬牙,撸起袖子试图让碍事的家伙赶紧去训练,突然,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开始进军新的行业了?” 说话的是岩泉一,是发小三人组中绝对的武力值的象征。 及川彻一看见岩泉一,就表现得格外驯服。他眨巴眨巴眼睛,眼神纯良,表情无辜,脑袋一偏,食指轻轻搭在唇边做作地表演着困惑,“ iwa酱在说什么?” 碍于雨宫时司无暇关注这边,无人可以对破碎的及川彻进行修复工作,岩泉一不得不忍耐住对做作的及川彻作出恶评的冲动。他竭力忽略了及川彻脸上过于明显的表演痕迹,单手抓着排球,不断地上抛,“你套个道具,就可以表演斗牛了。” 闻言,及川彻急忙正色,“别开玩笑了,及川大人可不会那样!” 两人就“及川彻刚刚表现得像不像斗牛”展开了争论,及川彻忌惮着岩泉一的武力值,气势渐弱,正是羞恼的时候,旁边突然响起清脆的快门声。 两个拌嘴的幼稚鬼齐刷刷扭头看过去,抓拍到喜欢的场景的雨宫时司已经低头检查成片了。他确认过对焦和构图足以令人满意,这才笑着问:“部长和副部长在争论什么?” 及川彻:“不重要的话题。” 岩泉一:“还构不成争论。” “好吧,那就当是我误会了。”雨宫时司故意不去看及川彻,拍了拍手示意两人要集中注意力,“那你们还不快点组织训练?不许闲着。” 及川彻倒吸一口凉气,想要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满脸的欲言又止,糟糕的是雨宫时司完全不管他,竟然掉头就朝着别的训练的部员去了。 “走了,真想被阿司拍后脑勺吗?”岩泉一问。 及川彻跟着岩泉一走了几步,突然脚步一顿,“你有没有觉得阿司变恶劣了?他以前很乖的!” “正常的。”岩泉一忍耐住嘲讽的冲动,“或许之前他一直觉得只要忍耐就可以感化你,现在终于意识到感化是无法达成的任务,临时改变方案打算直接镇压了。” 及川彻啧声,“ iwa酱太低估阿司对我的感情了。” “……”岩泉一嘴角抽搐,“我分明是低估了你倒胃口的程度。” 训练完回家路上,一行人绕到了附近的小吃店去加餐。 刚出炉的鲷鱼烧搭配着清甜解腻的柚子茶,还有几个胃口比较好的,又叫了煎饺、烤鱼棒和巧克力香蕉。 几个人围着一张小桌子,因为位置不够,国见英和金田一勇太郎干脆站在了外围。作为副部长以及排球部的实际掌权人,岩泉一简单发表了以明日训练赛为核心的动员演说。 “都给我加把劲!” 雨宫时司捧着杯子点点头,期待着岩泉一继续演说,没想到下一秒,岩泉一又和松川一静争夺最后一个煎饺去了。 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动员演说,雨宫时司着实感到有些迷茫了。他困惑地转向一旁专注于烤鱼棒的及川彻,为了避免吸引岩泉一的注意,低声问:“这就结束了吗?” “嗯?”及川彻满脸无辜,“还需要说什么吗?” 雨宫时司回忆了一下,“我之前在乐团的话,表演之前会有大概半小时的时间用来进行类似动员的活动。” “是哦……”及川彻用食物把两颊都塞得鼓鼓囊囊,明明一副完全无法将注意力从食物上移开的样子,仍旧努力在思考怎么回答雨宫时司。 “其实还是不太一样的。”他努力将鱼肉咽了下去,“乐团的话,是表演给观众看,而且乐手众多,自然需要安排的事项很多。你们还得给一些经验偏少的人做心理建设对吧?毕竟是面向观众的表演,难免有人受场内的氛围影响。” “但是相比之下排球,或者说大多数的竞技运动,都要更为干脆一点。每一个选手日常拼尽全力,到了场上,就是把自己应有的实力发挥出来之余再寻求突破。整场比赛,选手专注的只有球网对面的对手和这边的队友而已,展现出来的就是自己。” “而我们这支队伍,与众不同的地方就在于,每一个人……” 因为要说的内容太多,及川彻已经将烤鱼棒放了下去。他视线游移,扫视队友一周,很快又回头对上雨宫时司的视线,笑得很是温和,细看的话,眼里还有些自豪。 “哪怕是平时训练,也是每一个人都在努力建设自己和队友之间的联系和了解。因为足够了解,而且趋于稳定了,所以会省下很多功夫。” 吃完东西,大家各自回家。雨宫时司仍旧沉浸在及川彻的话里,偏头看见及川彻一脸轻松,忍不住道:“牵涉到排球的话,你真的很靠得住啊。” 及川彻笑了笑,“因为我很喜欢现在的队伍,每一个队友都让我觉得,这是最好的队伍了。” “无关排名,无关胜负,有时候我什至觉得,就算没有奖杯,但能一直这样下去,就足够快乐。跟他们打排球的话,真的是很纯粹的快乐。” 其实真要说起来,雨宫时司难以理解竞技运动的“快乐与胜负排名无关”这种话。但他看见笑得很柔和的及川彻,就忍住了表达意见的想法。 他勾着及川彻的手,因为夜晚空气寒凉,低头将半张脸蛋藏在立起来的衣领里,“这样就很好……” “嗯嗯。”及川彻点点头,很快又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劲,“不是,什么叫牵涉到排球我就很靠得住啊?你是偷偷在对及川大人发恶评吗?” 雨宫时司抿着唇笑,“没有的事。” 及川彻哼声,“那改口啊。” 雨宫时司脸上的笑意渐渐扩大了。他在及川彻的注视下清了清嗓子,作势要改口,眼睁睁看着及川彻脸上的期待值外露到了顶峰,他果断摇头,“不要。” “嘶——”及川彻黑线,“恶评还不知悔改!” * 青叶城西和乌野的训练赛定在周二下午,作为进行训练赛的置换条件,入畑教练提出要让一年级的影山飞雄作为首发二传上场。 雨宫时司能够想象,在及川彻的预想中,这场比赛一定是帅气逼人的及川大人趁着可爱的小学弟未能完全长成尽情欺负小学弟,一举将小学弟拿下之后,用可恶的大人的嘴脸对小学弟进行言语上的“欺负”。 “台词我都想好了!”及川彻握拳,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我要告诉小飞雄,只有一个人厉害也没办法打赢比赛,别在意 [注① ] ,怎么样?这话是不是很帅很解气?!” 雨宫时司点头,敷衍道:“很帅,一点都不幼稚,非常拉风呢!” 及川彻信以为真,遂更为悲愤,“所以这么紧要的关头,及川大人怎么能堵在路上!” 是的,训练赛已经开始,但他们堵在回学校的路上了。 及川彻的脚腕受伤了,原定于周一的最后一次检查,因为训练调整而耽误了,只能被迫调整到周二下午进行。 教练和部员们都非常在意及川彻是不是真的彻底恢复了,所以及川彻想要上场打比赛,一定得在这之前将最后一次检查做了,得到医生的结果确认无误,他才能上场去比赛。 为此,雨宫时司提前叫了家里的司机来校门口等着。两人一放学就乘车去往医院,用最快的速度做了检查,拿到报告确认没有问题,便火急火燎地往学校赶去。 原本时间很是充裕,及川彻甚至想过是不是要抽空去水果店给那些家伙买些果切回去。 可谁都没想到,距离学校五公里处的路段发生事故,警察赶过来对那个路段进行了交通管制。 对此,开车的浅野先生第一时间做出判断,应该掉头另寻他路。 可转眼间,身后就堵起了长龙!并且因为路段封锁的消息没能及时扩散,长龙还有不断扩张的趋势! 等到雨宫时司和及川彻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时候,他们已经陷入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堵了二十分钟,及川彻直接挂在雨宫时司身上了,“呜呜呜呜失去一次机会,及川大人要心碎了……” “好了好了,不碎,不会碎的。一点小事情而已,不要心碎。”雨宫时司拍拍及川彻的胸膛,动作敷衍,但实打实地在进行修复工作。他拉着及川彻,打开车门下车,“我查了一下,我们走到前面那个路口就好了,只有一公里路。虽然方向是相反的,但到了那里就可以打车去学校了。” 及川彻乖乖被雨宫时司拉着,“好吧。” 两人跟浅野先生道别,逆着彻底拥堵住的车流走向了最近的可以打车的路口。路上雨宫时司尤不忘劝说,“你今天刚刚解禁,还是要注意自己的情况。” “啊啊~”及川彻故意身体后仰,让雨宫时司拽着他往前走,“阿司好啰嗦~” 雨宫时司啧声,额角青筋都在往外跳,“真不管你了你又要闹!” 及川彻理直气壮,“你什么时候见过我闹了?” 雨宫时司真恨不得去探探及川彻额头的温度,“那是因为我没有不管你过啊!” 及川彻得意忘形,扬着下巴哼声,“所以啊,你的话也是没有事实依据的……” 话还没说完,手已经被撒开了。及川彻呆愣在原地,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走在前面的雨宫时司,扬声叫:“干嘛呀?干嘛这样呢?有话要好好说啊,阿司?” 恼羞成怒的男生不理他,他笑眯了眼,快步跟上去,“牵手呀,不牵吗?我的手超级温暖的,牵牵看嘛……” 骨节分明的大手已经递到了面前,雨宫时司板着脸,一巴掌直接打开了。但因为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而及川彻常年打排球,双手都皮糙肉厚,最后只有他自己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我真的要生气了!” “哇!”及川彻语调夸张地感叹,“就算是阿司,这样也有点不讲道理了。明明是你打我呢,我乖乖让你打,你还生气,没天理。” 雨宫时司抬手,给及川彻看自己通红的指尖,“因为真的很痛啊!” “啊……”及川彻无意识地感叹了一句,等到雨宫时司掉头又想自己走了,快步跟过去,牵着那只手小心翼翼揉了揉,“阿司真的是好脆弱的孩子。” 雨宫时司哼声,刚想让及川彻老实一点不要总是招惹自己,突然就感觉自己的手被抬高了。 他转头看过去,下一秒,指腹已经传来温热的触感。 旁边是彻底罢工的车流,往前还有许多打着双闪下车查看情况的车主,数不清的抱怨的声音以及和家人朋友通话告知情况的声音填满了街道,哪怕是路边因为微风而下落的樱花也丝毫没能安抚因为时间被耽误而烦躁的 人们。 但雨宫时司却觉得格外平静。 他在这个晴朗的下午,站在街边静静地看着及川彻亲吻自己的指尖。 男生低垂的眼睑将眼眸里的情绪遮掩大半,他什么都看不见,但就是觉得异常安心。 第39章 两人回到学校的时候,青叶城西和乌野的训练赛已经进行到了第二小局的尾声,并且是乌野处于领先状态。 雨宫时司看了眼对面场上的影山飞雄,很快移开视线, “去跟教练说一声, 然后准备热身吧。” 及川彻点头答应,往入畑教练那边走的路上就顺便拉开了外套拉链。他站在入畑教练身后,还没来得及说话,因为比赛出乎意料得胶着而惊讶的教练先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你回来了,老实说,脚腕怎么样了?” 及川彻将视线从乌野那边收了回来,笑眯眯地冲教练比划了个“ OK”的手势, “彻底好了,医生说已经可以正常训练了。不过本来也只是很轻微的扭伤,都是大家太大惊小怪了。” 尤其是雨宫时司。 一看及川彻还一副不当回事的表情,入畑教练无奈,“真是的,给我小心点啊。” 这次青叶城西会答应跟乌野进行训练赛,都是因为教练组的人一直关注着在初中时期就在赛场大放异彩的影山飞雄。他们以让影山飞雄上场作为训练赛的置换条件,双方的队伍都知道他们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想探影山飞雄的底。 可对方答应了青叶城西提出的置换条件,青叶城西却因为及川彻脚腕的问题不能上正牌二传, 这不仅是浪费了置换来的机会,更是对对方队伍的不尊重。 最为紧要的是, 因为失去了队伍里进攻性最强且最为核心的及川彻, 他们在这场训练赛中逐渐显现出了劣势。 及川彻很理解教练的心情,抬手抓了抓头发,只得乖乖认错, “不好意思啊……” 对面二楼观赛的同学扬声叫他的名字,“及川同学,不要勉强自己啊!” 及川彻抬手示意听到了,突然感觉到对面场上的乌野的队员将视线聚集到了自己这边。他转身,笑眯眯地打招呼,“好久不见,小飞雄~长高了啊……” 雨宫时司刚放了包出来,一看及川彻又开始逗弄以前的学弟了,无奈道:“阿彻,不要像小孩子一样。” 及川彻不服气,刚想为自己辩解,旁边的入畑教练已经忍无可忍地开始指挥,“快点去热身,一定要比平时用心!” 转眼第三小局开始了,雨宫时司站在场边看了片刻,眉头很快拧了起来。 乍一看的话,大家的表现好像都如常。三年级和二年级的队员们努力在兼顾和队友之间的联系,战术制定得也是一如既往的严密…… 但是国见英和金田一勇太郎是在做什么? 那两个人明显是受了对面的影山飞雄的影响,根本无法展现出平时训练的水平。一旦影山飞雄表现出和如今的队友建立起了联系的样子,金田一勇太郎更是一副难以容忍的表情。 鞋底摩擦场地的声音有些刺耳了,雨宫时司双手环抱着,想起之前和国见英讨论过的关于影山飞雄的问题。 他猜到了两人心中的症结所在,但又确实是感到无可奈何。 毕竟国见英和金田一勇太郎都还只是一年级的学弟,成长需要时间,释怀更加需要契机。而这两人几个月前还和影山飞雄在同一支队伍,无论时间还是契机,以二人的表现看来,都还不足够。 如今这场比赛影山飞雄展现出来的东西,想必是让两人震撼到反应不及了。要知道他们三年间无法和影山飞雄这种堪称县内第一天才二传选手建立起来的紧密联系,仅仅半个月时间,另一个人却做到了。 失望,悔恨,甚至挫败不甘…… 最后过分复杂的心绪影响了心态,以至于连最基础的接球都无法发挥出基本水平了。 第三小局进行到了后半,雨宫时司面上的不耐逐渐变得更为明显了。 他只是不宣之于口,但他从来都不是不关心成绩的那种人。如他之前向及川彻坦白的,他是刻薄的家伙,虽然及川彻不愿意相信,但他确实是非常糟糕的那种唯胜利…… “安心啦,训练赛嘛。” 肩膀被轻拍了一下,雨宫时司蓦地惊醒了。他睁了睁眼睛,眼角余光瞥见一抹身影掠过,是热身结束的及川彻顶替国见英上场了。 现在场上比分是青叶城西落后,乌野已经到了赛点。 但及川彻接连两次发球得分,并且格外准确地将目标对准了乌野一年级不擅长接球的六号选手。 眨眼间,场上情况好转了,雨宫时司也跟着放松了些。他瞥见旁边有位穿着乌野队服的小学弟,每当乌野的六号选手被及川彻的发球震得踉跄,那位学弟就一脸惊恐,像是很担心同伴的手臂会被打断的样子。 他无奈叹气,主动递了瓶水过去,“不会断的。” 山口忠下意识立正,还以为自己刚刚和本队前辈讨论这人是不是明星的话被听见了。没想到会接收到对方的好意,他讷讷抬头,无法做出正确的反应,只是呆愣地问:“什么?” “你的小伙伴的胳膊啊。”雨宫时司抬手指向乌野那位穿着六号背心、戴着眼镜的高个子选手,“你好像很担心的样子,不过真的没有那么可怕。” 确认了自己背后议论人的行为没有被抓包,山口忠稍稍放心了些。但他仔细一想面前的前辈的话,又觉得自己丝毫没有被安慰到。 “那么大力气!刚刚排球都弹到二楼护栏上了!你听见你们学校的学生受到惊吓的声音吗!” “唔,大概因为排球的弹性太好了。”雨宫时司作沉思状,不过和及川彻不同,他的沉思并不是表演,而是真的认真在思考,“人类的身体可是很结实的,怎么想也不可能被排球打断呀。真要说的话……” “钝器敲击才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山口忠额角直冒冷汗,颤抖着提醒,“你的重点是不是有些偏了……” 我只要知道阿月的胳膊不会断就好了,才不想知道怎么行凶最简单高效!我可是好孩子啊!你教给我这种没用的知识是做什么! 雨宫时司一愣,感觉自己是收到了莫须有的指控,“有吗?” “雨宫前辈……”被及川彻换下场的国见英走过来,领着暴露出可怖面目的前辈掉头往己方阵营走,“刚刚你还跟及川前辈说不要逗弄后辈,怎么现在自己也做这样的事了?” 果然恶劣是会传染的吧。 难以理解学弟的心路历程,雨宫时司反倒稍微理解了及川彻被冤枉时的感觉,“我没有逗弄他……” 他很想告诉国见英,提到钝器打击是话题发展下去自然而然引出来的,他没有恐吓后辈的不良嗜好。 可就是这时候,场上突然传来乌野五号选手的声音。 “大王!往我这边打啊!看不起我是不是,我可以接住你的发球!快往我这边打!” 冷不丁出现了陌生的称谓,并且被称呼的对象貌似是及川彻,雨宫时司表情空白了一瞬,很有些自我怀疑,“我幻听了?” “不,并没有……”国见英扶额,由衷地觉得他和乌野这支队伍真的有点不合。 场上愈发闹腾,雨宫时司却因为及川彻上场而安心下来了。他转眼看向国见英,思考着应该怎么打开话题,聊聊他刚刚担心的事情。 “国见,我记得之前我们聊过,关于影山的问题……” 国见英擦汗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了站在面前的前辈。 虽然无法说得太肯定,但国见英觉得,某种程度上,他是了解雨宫时司的。 初中的时候因为年段差距,他们在北川第一只相处了一年。但那一年时间,雨宫时司的性格已经在细枝末节处暴露得很明晰了。 那种几乎每个认识雨宫时司的人都知道的特点暂且不论,国见英很确定的是,雨宫时司不像表面表现出来的那样对胜利毫无所谓。 甚至与表象完全相反,这个从小接受着精英教育的前辈,比投身于竞技体育的及川彻和岩泉一都要更为看重胜利和勋章。 以上是其一,其二便是,这位前辈将两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同伴看得尤为重要,几乎已经到了无论何种境地,都会坚定地将两人划到己方阵营的地步。 这两个特质相结合,也就是说,这位前辈会将及川彻和岩泉一的胜利与否放在与自己胜利与否等同的高度。 想明白了,国见英果断低头道歉,“对不起。” 学弟表现得过于主动,雨宫时司却没有放松分毫。他有长达半年的无法参加任何种类的赛事的经历,如今进到青叶城西排球部做经理,因为牵涉到及川彻和岩泉一,于是过往对待赛事的严苛性便又逐渐复苏了。 但现在受影山飞雄影响最为严重的金田一勇太郎还在场上,他想了想,决定稍后再找机会,“等训练赛结束再看吧。” 说这话的时候,雨宫时司万万没想到,训练赛会以青叶城西落败作为结束。 虽然及川彻上场连追两分,但率先到达赛点的乌野还是通过一年级队员的快攻拿下了最后一分。 出乎意料的发展让雨宫时司的面色不太好看,岩泉一下场第一时间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让他宽心。 他揉了揉脸颊,像是突然惊醒、对自己有些厌烦似的,“我的性格真的有点糟糕……” 岩泉一灌了口水,“你说这话,那家伙肯定是不能同意的。” “刚刚我很想说点什么,但我突然意识到,我只是经理。”雨宫时司扭头看向岩泉一,试图让岩泉一帮忙剖析自己。 因为接下来的内容,他无法对及川彻开口。 “其实我只是经理。你知道的,我对运动这种事可以说是一窍不通。我这样的人的话,完全没有……” “只是经理又是什么糟糕的话?”岩泉一拧眉,为雨宫时司的措辞感到不满,以至于没有耐心听完后文,“我跟及川在这个队伍里,大家都会知道你为了队伍好的心理。” “还有,什么叫一窍不通?从小到大,你因为我们看了那么多场比赛。你聪明,比以前遇到的很多上场打球的家伙还要看得透彻,这些难道不足以支撑你说想说的话吗?” “你以前是很有自信的人,阿司,你以前从来不会畏手畏脚的……” 岩泉一收声了,但雨宫时司猜到了岩泉一没能说完的后文。 是伤病改变了你。 雨宫时司猜到了,但仍旧觉得有些茫然。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腿,视线缓慢地游移到了正和队友们聊天的及川彻的身上,“我没有办法将他带往……” 岩泉一挑了挑眉头,“什么啊?说话大声一点。” 雨宫时司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我是没有能力的人,无法将看重的伙伴带往胜利的方向。 乌野的队员在整理东西,雨宫时司看了一眼,掉头想走,身后突然传来影山飞雄叫他的声音。 “雨宫前辈,好久不见。” 他停住脚,转身笑着和影山飞雄打招呼,“确实好久不见了。” 打完招呼,他朝着影山飞雄走近一步,主动伸出手去,“很高兴看见你现在这样……” “谢谢前辈。”影山飞雄刚和雨宫时司握了手,作为快攻组搭档的日向翔阳便从身侧窜了出来。 “影山!这个长得像明星的前辈也是你们北川第一出来的吗?” 雨宫时司摸了摸脸颊,有些怀疑这话到底是不是应该当着自己的面说。还是说,这个橘色脑袋的同学是忽略了他的存在? 他很想干脆用“谢谢夸奖”提醒橘色脑袋的同学,他人还在现场,突然就听橘色脑袋的同学接着道。 “为什么你们北川第一出来的前辈都笑眯眯的,只有你脸色那么臭!” 在前辈面前被吐槽了,影山飞雄额角青筋暴起,明显已经到了濒临爆发的地步,“你说什么?!” 橘色脑袋的同学慌张后退,一脸惊恐,“哇啊!脸色更臭了!” 看着两个人在面前闹了起来,雨宫时司蓦地笑出了声。影山飞雄听见笑声转过头来,他这才真心实意地放松了表情。 “虽然现在不在一个学校了……”他伸手,拍了拍影山飞雄的肩膀,“但看见你加入了合适的队伍,还是为你感到很高兴。” 影山飞雄一怔,莫名有种理解了雨宫时司这话的深刻含义的感觉。他点点头,向曾经的前辈颔首,“联赛预选见吧,前辈。” 雨宫时司无奈,不得不提醒道:“我不是选手,你应该知道的吧。” “前辈是经理啊。”影山飞雄认真道,“排球部的经理这个职位,是非常重要的。” “没错没错!”橘色脑袋的同学附和,“我们的经理清水学姐一直陪着我们呢!” “啊……”雨宫时司笑开了,“那么预选赛见。” 雨宫时司笑得很好看,但日向翔阳却一脸受惊的表情。他连连倒退,撞上了二年级的前辈田中龙之介。 田中龙之介故意虎着脸,“你这小子!赢了比赛就又变得冒冒失失的了!” “不是啊,田中前辈!”日向翔阳挂在田中龙之介肩上,“那个人,青叶城西的经理,真的是明星!我想起来我在杂志上看过他的照片!” 菅原孝支刚刚收拾好东西,闻言笑着走过来,“这不是秘密吧?长相就很有说服力。” 日向翔阳更为惊恐,“欸?大家都知道吗?我完全没想到一个高中排球部会有这种离谱的配置!” 月岛萤推了推眼镜,笑容阴险,“果然啊,个子小,所以脑容量也……” 就算刚赢了比赛,但队员们仍旧闹做一团,全然没了赛场上的肝胆相照。作为乌野排球部的部长,泽村大地不得不出声制止,“月岛,不要对队友说那么可恶的话啊。” 影山飞雄回来,感觉到队友们气氛不同寻常,忍不住问:“你们在说什么?” 菅原孝支笑眯了眼,“啊,在说影山你的明星学长,日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排球部做经理。” “挺正常的吧。”影山飞雄收拾着自己的包,顺便解释道,“因为是及川前辈和岩泉前辈的发小,三个人一起长大,一直感情很好。” “大王的发小!”日向翔阳双眼放光,期待之情已经溢于言表,“那那位前辈也打排球打得很好对吗!他也会那种发球吗!” 真好啊,这种完美的氛围,这么多厉害的人。不过那个前辈一定是魔鬼吧,明明看着身形很纤细的样子,居然能够像大王…… “不,雨宫前辈完全不沾体育。”知道日向翔阳在幻想什么,影山飞雄毫不留情道,“他有洁癖,初中的时候,经常被及川前辈……” “走开啊!你不要觉得我不会讲脏话!我真的要生气、啊!小岩救我!” 场地另一边,崩溃的雨宫时司拼尽全力却拒绝无果,被刚刚运动完的及川彻一把捞进怀里,登时就满脸生无可恋,一副恨不得当即走上往生路的灰败表情。 影山飞雄冷静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那一幕,“就像这样,被折磨。” 菅原孝支同情道:“啊,真的好可怜……” 同情的话说到一半,乌野众人眼睁睁看着青叶城西排球部的副部长岩泉一扬手一球砸向了及川彻。 而相比于这种发生在教练和众多部员眼皮子底下的暴行大家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更为诡异的是,那只排球脱手之后,竟然像是被及川彻的后脑勺吸引了一样,极为精准地撞了上去。 只是看着那一幕,菅原孝支已经觉得后脑勺在幻痛了。他张了张唇瓣,声音很弱地感叹,“这个也好可怜……” 不过因为及川彻表现得确实很欠揍,乌野众人一致决定支持岩泉一的暴行。 一行人收拾好东西,泽村大地便带队去往大巴停车点。路上他们聊到刚刚的胜利,但泽村大地却觉得情况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乐观。 “及川一直是青叶城西不容置疑的主力选手,我们要想在正式比赛中获胜,还欠缺很重要的东西……” “啊,不愧是队长,看得确实透彻。” 身旁的及川彻说出这种散发着B KING气息的话的时候,雨宫时司由衷后悔叫上及川彻一起出来。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及川彻就和他提过给部员们准备果切的事情,但碍于堵车时间紧张,回程路上他们没来得及买。 可今天大家进行训练赛,确实需要休息和补充能量,所以他让家里人准备了果切装盒送来学校。 原本只是让及川彻跟过来做苦力而已,雨宫时司完全没想到会让这家伙有机会装。 而对于及川彻的出现,乌野的其中几位队员则是直接拉起了警报。 以天然爱散发不良气息的田中龙之介为首,作为第三局被当做“漏洞”针对过的月岛萤和担心伙伴的山口忠自然聚了过来。 日向翔阳更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比划着手刀,振奋道:“出现了!是大王!” 雨宫时司:“啊,这个称呼居然真的不是幻听……” 田中龙之介将全部注意力倾注在了及川彻身上。他双手抄兜,嘴撅得很高,竭力在表演一个不良少年,“你说什么?” 日向翔阳抓着田中龙之介的包躲在后面,附和道:“你想做什么!” 像是不知道自己身后挂个尾巴有多影响“不良气息”的杀伤力,田中龙之介继续垮着脸,“要打架吗?” 日向翔阳频频点头,“要打架吗!” 目睹了这一幕,雨宫时司眨巴眨巴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对及川彻之外的男生产生了“有点可爱”的想法。 及川彻已经开始对对手讲些似是而非的垃圾话了,雨宫时司站在一旁,陷入了沉思中。 应该是有差距的吧,阿彻是“很可爱”,橘色脑袋是“有点可爱”。这种程度的话,只是类似于他看见Dream在院子里玩闹的心情而已。 雨宫时司兀自点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而他刚刚回过神,就听见及川彻丝毫不顾学弟的心理健康,放话道,“我要在正式比赛中以二传的身份,堂堂正正击败我这超可爱的学弟! [注① ]” 雨宫时司脑袋一偏,欸? 他抬手,没给及川彻更多发挥的机会,果断一巴掌拍向了及川彻,“我是不是说了不要总是这么幼稚!” 及川彻倒吸一口凉气,气势全部垮了,“幼稚鬼看谁都幼稚!阿司才是最幼稚!” 影山飞雄:…… 没事的,习惯了,初中那一年见得足够多了,完全不会让我惊讶。 “抱歉了,影山,你知道阿彻就是这个性格,喜欢挑衅。”雨宫时司按住及川彻,“我们还要去拿东西,再见了,各位路上小心。” 从浅野先生车上拿到了果切,回体育馆的路上,雨宫时司只恨两只手都拎着东西,不能去拍及川彻的后脑勺。 “说你跟小时候一样,你还不承认。” “是啦是啦。”及川彻哼声,故意讨嫌,“阿司可是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你以前都是无条件站在我这边的!” 雨宫时司咬牙,“我现在也是!” 及川彻瘪嘴,“我好不容易集聚的气势,你一巴掌给我打没了!在人前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笨蛋!”雨宫时司炸毛,“你那样做,幼稚鬼的嘴脸全部暴露出来了!只有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才会觉得你有气势!” 及川彻不愿意承认现实,分明很拉风很帅气! 雨宫时司假笑,“你知不知道连猛跟小伙伴争执都不用这副嘴脸了。” 及川彻:…… 哼,那及川大人勉强承认,需要换一种方式吧。 * 因为训练赛暴露出了诸多问题,周三下午,入畑教练组织了一次集会,统一说了一遍存在问题需要精进的地方。 之后为了避免队伍士气受影响,岩泉一牵头招呼着大家一起去附近的拉面店吃拉面。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拉面店进发,队员们提及昨天的训练赛,尤觉得乌野一年级的选手表现出了极为亮眼的能力。 “怎么说那种感觉呢……”松川一静仰头看天,沉吟片刻后,终于找到了恰当的说法,但又因为那说法过于糟糕而无法开口了。 “算了……还是想想待会儿及川要请我吃什么拉面吧。” 及川彻震惊,不明白话题为什么会转到自己身上,“我什么时候说要请客了?!” 他一直老老实实待着,缀在队伍最末端,怎么还是变成受害人了? ! 没有一个人听取部长的抗议,一行人依次从及川彻身边经过,每经过一个就拍一下及川彻的肩膀,紧跟着像是点单一样依次报出了自己喜欢的食物名。 及川彻已经花容失色,碍着前后辈身份差距而没能上前的国见英和金田一勇太郎却很快收到了别的前辈的召唤。 “马上到店里了,快点点单啊。” 及川彻愤恨,“我又不是店员!” 花卷贵大困惑,“谁认可这话了?” 及川彻求救一般转向了雨宫时司,“阿司!” “没事的,没事的。”雨宫时司给及川彻顺气,“我们有用不完的经费,随便点什么。” 热热闹闹的到了拉面店,雨宫时司吃了半份面,便去外面的露天座椅休息了。 他偷闲回复了兄长的消息,告知对方自己在国内一切都好,刚刚放下手机,身后便传来国见英的声音。 “雨宫前辈。” 一回头,才发现两个一年级的都出来了。 国见英带着金田一勇太郎出来的意图,雨宫时司猜得到。他叹了口气,很无奈似的道:“其实说实话,我说的话,多半是没什么效力的。” 话音一顿,他又笑着抬眼,“但因为你们是我的后辈,同时又是我重要的朋友的队友,所以感觉好像必须得说才行。” 话是这么说的,但雨宫时司选择先进行提问。 他看向金田一勇太郎,“你觉得队友这种身份,具不具备时限性呢?” 金田一勇太郎低头,诚实道:“有的……” “看,其实你知道是有的,所以你只是没有足够的时间和契机走出来而已,这些我都明白。”雨宫时司话音一顿,试图尽量委婉一点,“但我不明白你需要多少时间和契机。” “我为什么觉得我说的话会没有效力,因为这种东西,你自己不尝试的话,别人说什么都没有用的。” “我这种只比你大两岁的人,和你说什么人生啊未来啊,都是很虚浮的,多半你也不会觉得有说服力。但是金田一,影山已经是你应该留在人生的上一程的伙伴了。当然了,对于国见你来说,也是同样的。” 坦诚来说,雨宫时司知道自己并不是共情能力很强的人。他的共情能力有限,并且尤为特定,要说他可以对金田一勇太郎和国见英的苦闷感同身受,都是假话。 他只是会分析而已,而这种能力,恰巧就是源于他对旁的人并没有那么强的共情能力。 “无法在恰当的时候相遇,就是错过的其中一种类型。这很常见的,无论竞技体育或是别的什么项目,甚至只是普通的交友,普遍会存在这种情况。但你进入到新的阶段,有了新的同伴,为了这些同伴,你也应该调整自己的状态,而不是放任自己陷入那种糟糕的情绪,甚至还一再被牵动。” “现在的同伴在全力相信你,尤其青叶城西的情况好像有点特殊……”雨宫时司撩起眼皮,变得尤为正色,“现在的正式队员,还有四个三年级。你们进入青叶城西以来就被当做主力,为了让三年级的前辈能够放心把排球部交到你们手里……” “要更努力、更主动地去调整才行啊。” 放两个后辈回店里了,雨宫时司一个人留在了外面。 不知道过去多久,斜后方的布幔被掀开了。及川彻探头出来,“你要坐多久啊?” 雨宫时司端着茶杯啜饮一口,懒懒散散道:“坐到你出来承认偷听的事情。” 及川彻来了兴致,干脆走出来,坐在雨宫时司身边,“这是怎么猜到的?阿司后脑勺也长了眼睛?” “笨蛋。”雨宫时司无奈,“他们进门的时候,脚步变得慌乱了。” “啊啊……”及川彻撇嘴,对无趣的答案很失望的样子。他想了想,选择向雨宫时司坦白,“听见阿司说那些话的时候,我感动得快要哭了。” 雨宫时司:“别演了,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你。” 及川彻:“你在伤害及川大人的真心啊,知道吗?” 雨宫时司不说话,兀自饮茶,任由及川彻在旁边絮絮叨叨。 “毕竟三年级了嘛,好像到了不得不分别的时候,难免有点多愁善感……阿司,小飞雄成长的速度太快了,快到我这种普通人真的难以想象。我长他两岁,但多出来的那两年的经历和努力,在天才面前好像完全不值一提。” 雨宫时司不说话,但心头揪痛,因为他意识到最为糟糕的情况出现了。 “大概再过不久,他就能超越我,成为县内当之无愧的第一二传手了吧。可青叶城西的二传后继人却……我们走了之后,这支队伍会变成什么样呢?” 高中前两年,雨宫时司不在国内的时候,和及川彻通话的主要内容除去日常生活,便是青叶城西这支排球队。 虽然之前未能参与,但雨宫时司知道及川彻是这支队伍的核心人物。而且毫不夸张地说,及川彻为这支队伍倾注了高中生涯的全部心血。 及川彻是牛岛若利认可过的,“可以将队友的实力百分百发挥出来的优秀二传手”。 但这支队伍从未能在白鸟泽手里拿到地区联赛的优胜。 雨宫时司想象了一下,如果是自己所在的乐团总是在比赛中落败…… “欸?虽然很高兴,但你突然抱我的话,我又有点担心。” 突然被扑了个满怀,及川彻错愕地睁了睁眼睛,很快回过神来,抬手拍了拍雨宫时司的脊背, “怎么了?是不是因为我说丧气话让你难过了?我明天就会好的……” 雨宫时司趴在及川彻肩头蹭了蹭,因为心情过于复杂,根本难以开口说话。 他意识到自己对竞技体育的感情变得负面了,而如果从结果倒推现如今的选择,他差点就要劝说及川彻从现在开始学着不要将排球看得那么重要。 但很显然,这种话也很难说出口。 因为从始至终,他希望及川彻能做喜欢的事情的心情,都是排在第一位的。 雨宫时司很清楚,虽然互相吸引、互相喜欢,但及川彻和他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他学琴,进入乐团,相比于拉琴带给他的快乐,比赛获胜带给他的快乐才更为真切。去年在国外接受心理疏导的时候,心理医生曾对此做出评价,因为他是攻击性很强的人。 而在他因为受伤而不得不退出乐团,甚至直接导致学校乐团在后续的一次比赛中因为缺少小提琴首席而失去参赛资格的时候,他发现曾经他能够忍受的那些训练的苦闷都变成了能够压垮他的沉重负担。 相比之下,及川彻是更为纯粹的人。因为排球是他热爱的、并且期待着能够将之发展成职业的运动,所以哪怕只是日常训练,都已经让他十分快乐了。 可雨宫时司猜不透,日常训练带来的快乐,是否能够抵御接连失败带来的痛苦呢? 这是一道雨宫时司无法通过计算得出答案的题。 及川彻是很会自我规划的人,从喜欢上排球这项运动至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一直坚持着训练。 但这么多年的努力,始终无法撼动“天才”的地位。牛岛若利也好,影山飞雄也好,这些中学时期便大放异彩的“天才”,他们的光芒压过了及川彻在内许许多多的作为“普通人”的排球选手。 一直以来将及川彻的努力看在眼里,但这些努力却无法获得“成绩”,这让雨宫时司由衷地感到痛苦。他甚至有了错觉,像是在心疼及川彻的过程中,也稍微理解了过去总是败在他面前的别的琴手。 但那种情绪是应该被摘除的。 他努力想要平复心情,及川彻对排球的热爱是纯粹的,这种感情不应该被成绩和奖杯所束缚。 他喜欢及川彻,应该支持及川彻去做热爱的事情。 想明白了,雨宫时司深吸一口气,“排球能带给你快乐一天,你就追逐一天吧。” 如果能有一年的快乐,那就追逐一年。如果有十年的快乐,那就追逐十年…… “放心去做喜欢的事,只要喜欢,就是能压过千千万的理由了。” 同样的,排球能带给及川彻快乐的这些时间里,他也会学着用正面的眼光看待这项运动。 “所以成绩什么的,到了真正的赛场上再说就好了,现在都还说不定呢。”雨宫时司摸了摸及川彻的头发,抬眼看向了夜幕里不甚明亮的星星,“虽然说的是最后一年,但之后也会有很多机会的。只要你喜欢,就能找到数不尽的机会。” “我会一直为你加油的。” 及川彻轻声笑着,“你这样的话,我真的会很感动。” 雨宫时司“嗯”了一声,继续道:“我喜欢看你做喜欢的事情,因为那时候你会很快乐,我看见的时候,感觉像是被传染了……” 及川彻故意搞怪,“你在说什么病毒吗?应该是感染啊,阿司笨蛋。” 雨宫时司眨了眨眼睛,诚恳道:“但那种感觉确实就是像病毒啊。” 因为雨宫时司表现得过于认真,及川彻甚至还呆愣了片刻。等到缓过劲来,他才捕捉到了雨宫时司话里更为深刻的含义。 “那是因为你很喜欢我。”他偏头亲了亲雨宫时司的耳垂,“就像我喜欢你这样,你居然已经喜欢我到这个程度了……及川大人果然很有魅力!” 雨宫时司点头,“是的。” 头一次听雨宫时司承认了这种话,及川彻震惊,表情都不受控制了。他扶着雨宫时司的肩膀,认真检查雨宫时司的表情,确认不像装的,也没有任何陷阱,尤觉得后背发凉。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承认比较好,你这样,搞得我心里有点发毛了。” “……” 雨宫时司嘴角下压,“知道了,下次你再说这种话,我会用巴掌问候你的后脑勺的。” 第40章 黄金周假期之前, 青叶城西和白鸟泽约了一场训练赛。 入畑教练先行和白鸟泽排球部的鹫匠教练联系过,当天下午,雨宫时司又给白鸟泽高中排球部的部长牛岛若利发消息提及了这件事。 大概因为在训练中, 牛岛若利没能及时回复消息。雨宫时司等到晚上, 终于看见牛岛若利回复说已经听教练说了这件事。 并且训练赛就约在后天,也就是星期四的下午。 时间有些紧张,雨宫时司先行将消息发送给及川彻,以便及川彻作后续安排。 可几分钟后, 及川彻突然发来一个哭哭的表情。 雨宫时司一愣,以为是及川彻出了什么问题,连忙打电话过去。 及川彻接得很快,雨宫时司抱着抱枕靠坐在床头,率先问:“出了什么事?” “啊……”及川彻刚刚洗了澡出来,现在整个人呈大字躺在床上。他明显情绪不高,闷声问雨宫时司可不可以打视频电话,得到了肯定的回复之后,点开摄像头,有些委屈似的盯着屏幕里的人。 “天气预报说, 周四好像要下雨呢。不可以换一天吗?就直接跟牛若那家伙说,我想……” “你不要这样。”雨宫时司拧眉,抢先打断了及川彻的话。他认认真真地看着及川彻,格外冷静地指出,“就是因为担心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我之前才不想让你知道。我不想让你受我的影响……” 这种话乍一听,透着股要和人撇清关系的味道。及川彻苦着脸,情绪愈发糟糕,“不受影响才不正常吧。” “是这样没错,但是你要整理自己的情绪才可以啊。”雨宫时司身体前倾,像是试图将及川彻看得更清楚。 他埋着脑袋,半张脸蛋藏在蓬松柔软的米白色抱枕里,说话都变得瓮声瓮气。 “你这样的话,我会觉得我那天直接请假比较好。” 及川彻粗略一想,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好像是这样没错,在家里更舒服一点,反正黄金周的时候我可以给你补周四的课。” 雨宫时司借着抱枕的掩护撇撇嘴,暗暗叫了一声笨蛋,“那种情况,你看不见我,才更觉得糟糕吧。” 及川彻沉默片刻,有些丧气了,“好像没有最优解。” “你不要总是担心我。”雨宫时司伸出手去,作势要弹及川彻的脑门儿。屏幕里的男生很配合地皱着脸躲了一下,惹得他笑出声来。 “坚持不住的话,我会先走的。” 及川彻扬起下巴,一脸无可奈何又忍不住臭屁的样子,“只能这样了,毕竟你也肯定很想看我打排球嘛。” 雨宫时司不说话,只是默默在心里点头。 他确实很喜欢及川彻打排球的状态,像是热烈的、奔涌着的生命力都变得具象化了。 很快到了周四,天气预报很准确,午休时间刚过,外面就明显降温了。 天边压着一重重的乌云,半节课的时间,就飘到了青叶城西上空。雨宫时司提前吃了止疼药,肩膀和小腿的护具都尽职尽责在温暖他的伤处。 可糟糕的是,药物削弱了他的身体对疼痛的感知,却并不能让他表现得像个正常的、健康的人。 下午的课程结束,青叶城西排球队的队员聚集在了第三体育馆里。大巴在往体育馆走的路上,队员们在进行最后的行李检查,雨宫时司站在角落里,擒着及川彻的胳膊阻止了及川彻去给他请假。 “比之前好很多了……” 他知道自己脸色算不得好看,毕竟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外套后衣领已经因为冷汗而濡湿,底下的运动衫更是沾了明显的潮气。 但对雨宫时司来说,只要不疼,那就是最好的情况了。 于是他固执地抓着及川彻的胳膊,不许及川彻去找老师,“我又不用上场打比赛,不影响的。” 及川彻恼火,脱了外套搭在雨宫时司肩上,自己只穿着短袖长裤。可这种因为下雨而变得寒凉的日子,哪怕是他这种体质好的人,只穿着短袖,仍旧冷得胳膊上都是鸡皮疙瘩。 他像是没有意识到,只埋着脑袋给雨宫时司拉第二件外套的拉链,“我真的要被敬之哥打死的……” 雨宫时司忍住了告诉及川彻在这件事上,其实兄长也完全没有资格打他的冲动,只是将手心贴着及川彻的胳膊,“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会先因为不照顾自己的身体被教练打死?” “没想过。”及川彻木着脸,躬身打开脚边的包,取出备用外套,“毕竟我有第二件。” 雨宫时司抿着苍白的唇轻笑出声,“准备这么充足?” “……” 及川彻的心情不太妙,没有第一时间回应雨宫时司的话。他穿好外套,捞起包袋挂在肩上,“我只有一件的话,你也不会穿吧。” 雨宫时司无奈,“运动员的身体健康更重要一些……” 及川彻啧声,毫不留情伸出手去,轻轻戳了戳雨宫时司的额头,“又说胡话。” 接近要出发的时间,及川彻去整队集合,岩泉一拿着刚灌好的暖手袋回来了。 东西是及川彻给他的,雪白的暖手袋穿着针织外套,他拿着有些烫手,但对雨宫时司来说刚刚好。 “谢谢小岩。” 雨宫时司笑眯眯地道谢,岩泉一不为所动。从脸色已经能看出来雨宫时司现在状态不好了,他低头命令,“手伸出来……翻过去,谁要看手心了。” 雨宫时司很想抗议,被岩泉一睨一眼,自觉噤声了。他翻手将手背朝上,露出青紫的指尖,“捂一会儿就好了……” 这种诡辩的话,岩泉一根本懒得听。他想说些什么,正巧及川彻走过来了,于是毫不犹豫将火力对准了冤大头。 “你真就管不住他?” 及川彻瞪大了眼睛,刚想问岩泉一“难道你管得住吗”,就见雨宫时司捧着暖手袋慢悠悠挪到了他背后,撒娇一般用额头轻轻撞他肩膀。 短暂的沉默过后,及川彻举手投降,“我的问题。” 雨宫时司“噗嗤”笑出了声,动静引得两个人不满地看了过来。他眨巴眨巴眼睛,最终也只是移开视线。 “再不走要迟到了。” 上了大巴,及川彻自己占据了中段靠窗的位置。他让雨宫时司坐在自己旁边,等到司机发车驶出学校,他默不作声伸出手去,从雨宫时司的膝盖摸到了小腿的位置。 雨宫时司脸皮薄,感觉到旁边的人都看了过来,抓着及川彻的衣袖拽了一把,“你干嘛……?” “你这种状态,明天请假在家待着吧。”及川彻抿唇,脸色愈发不好看了。 上次雨宫时司正是难受的时候,他根本没敢伸手摸,这次抓到机会,才知道情况好像比他预想的要更为糟糕。 明明只是坐着而已,但他从膝盖摸到小腿那短暂的时间,已经感觉到了一次抽搐。不仅如此,雨宫时司坐着双腿自然落地,本应该是放松的状态,可小腿肌肉紧绷得厉害,还有小幅度的颤抖。 感觉到及川彻情绪不好,雨宫时司眼睛都要红了。碍着别的队员都在车上,他勾着及川彻的尾指晃了晃,“半场我就回去……” 及川彻不说话,直到雨宫时司将手伸进他手心里胡乱地蹭,这才很是无奈地将那只不安分的手攥紧了。 “到底还要多久时间……” 及川彻的话说得似是而非,雨宫时司却已经难过得有些受不住了。他知道及川彻是在期待他快点好起来,他却只觉得后悔。 晚一点回来就好了。 因为之前的时间太难熬了,所以他才会这样迫不及待回家来。他期待熟悉的环境和朋友能让他放松下来,全然忘了自己这幅模样出现在及川彻和岩泉一面前,只会让两个人都难受而已。 现在大家都受了自己的影响变得不好受了,雨宫时司小心翼翼地吸了吸鼻子,频繁眨动眼睛,试图将弥漫的湿意都眨回去。 太窝囊了,实在太窝囊了。马上就要开始训练赛了,明明是大家一直在期待的机会,可偏偏他是最不争气的、最拖后腿的那个。 情绪有了崩溃的趋势,雨宫时司难以理解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人。他用力吞了口唾沫,哪怕吃了止疼药,喉结滑动时喉咙仍旧有哽痛的感觉,可那阵疼痛却并没有让他冷静下来。 他意识到自己再次变成了拖后腿的人,或许今天及川彻和岩泉一会发挥失常,就像当初那场因为他的缺席而没能没能完成的表演。 无论以后会如何,现如今的及川彻和岩泉一很热爱这项运动,他们为之付出了他这种人难以想象的努力,训练赛接连失利、甚至有可能因为发挥失常而大比分…… “……阿司?” 身旁的人颤抖得厉害,及川彻转头看过去,面上是明晃晃的不解。 可很快,不解被慌乱替代了。 因为被他叫了名字的人居然像是受惊一般猛地转过头来了,那双瞪大的猩红的眼眸颤抖着,不知道是在惧怕什么。 对上那双眼睛,及川彻几乎要忘了呼吸。直到后座的岩泉一叫他的名字,他张了张唇瓣,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 “ iwa酱……?”及川彻回头,对上岩泉一的视线的同时一把将雨宫时司按进了怀里。他很用了些力道,动作也异常快速,说话的时间,已经脱了自己最后一件外套,直接将雨宫时司罩了起来。 “给樱木先生打电话,让他带人到白鸟泽校门口来。” 岩泉一照做。等到挂了电话,看见雨宫时司青白的手紧紧抓着及川彻的衣襟,他问了最关键的问题。 “牛岛那边……” 想起来那天晚上雨宫时司说的话,及川彻垂眸,淡声道:“不用取消,照常进行。” 40-50 第41章 青叶城西排球部的大巴还没到白鸟泽校门口, 外面已经下起雨来。 雨势迅猛,车窗都被打得噼啪作响。仍旧繁茂的花枝在风雨里飘摇,花瓣坠进泥水里,流淌的过程中逐渐汇成一股,窸窸窣窣地一股脑涌进了排水口里。 车内陷入了莫名的寂静之中,国见英以为经理低血糖了,从口袋里摸出几粒糖,伸长胳膊想要递给车厢另一半的副部长。副部长表情不太好看,冷着声音说自己不吃,国见英静默片刻,还是选择解释, “是给雨宫前辈的。” 岩泉一看了看那几枚穿着花花绿绿的外衣的糖果,接过之后塞进了及川彻手里。 及川彻剥开一粒水果糖,默不作声地喂进雨宫时司嘴里。双手冰凉的人,呵气滚烫,短短几分钟时间而已,柔软的唇瓣已经像是陷入极度缺水的状态中,摸起来有些发硬。 但及川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听着雨宫时司变得极为缓慢的呼吸声,默默转头看向了窗外。 岛国,春夏时节都多雨。他毫不怀疑,雨宫时司还要花费漫长的时间去挨过现如今的痛苦。 不仅是今天和白鸟泽的训练赛, 地区联赛预选、甚至决赛,他们之后走的每一步, 都极有可能不得不面临雨宫时司的缺席。 但他能做的少之又少。 大巴停在白鸟泽校门口,及川彻目送着樱木先生将雨宫时司搀上了车。距离和白鸟泽约定的时间还有几分钟,他站在车门台阶上,看见樱木先生很快撑着伞折返回来,手里拿着从雨宫时司包里取出来的折叠伞。 “训练赛加油。” 及川彻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很快笑起来,“再见。” 下午的课程结束了,白鸟泽校园里只剩下打扫卫生和进行社团活动的零星的学生。青叶城西的大巴在校园内开得很慢,及川彻将自己的伞塞回到包里,把雨宫时司的伞放在了随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感觉到旁边的空位有人坐下了,他头也不抬,定声道:“先做好自己的事情吧。” 岩泉一叹了口气,“你确定?” “很确定。”及川彻拉上包袋拉链,“我不是医生,就算去了也做不了什么。相比于跟过去干坐着,还是得把自己能做的事情做好啊。” 岩泉一揉了揉眉心,“你真的能这样想,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我真的是这样想的啊。”及川彻抬起头来,对上岩泉一的视线,“你知道的吧,他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 这一个月时间,及川彻经常用半吐槽的语气说雨宫时司和以前不一样了。 但唯独这一次,岩泉一知道及川彻是认真的。 “他以前是很从容自信的孩子。” 因为一直以来都表现得足够优秀,奖章和赞美能让他认识到自己是值得的人。 如果是以前,及川彻真的因为雨宫时司的伤病选择推迟训练赛,雨宫时司就算生气,也会觉得他是值得被及川彻那样对待的人。 但现在好像不一样了。 “其实跟牛若解释清楚的话,我们还是可以约明天。但现在他很怕影响我,像是蝴蝶效应,因为失去一次训练赛或者调整时间之后碰巧那天我状态不佳,进而发挥失常,训练赛失利,我会对排球这项运动……” “及川。” “他真的在害怕这种事情,所以他宁愿不要我。” “他只是比较清醒……” “如果都那样了还要保持清醒,也太糟糕了。” * 医生从雨宫家离开之后,樱木先生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小少爷的房门。他站在门口,听着潺潺的乐声从那台老旧的、却被精心呵护的唱片机里流淌出来,久违地任由无力感充斥在自己心间,无法做出任何的自我调理。 外面仍旧在下雨,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借着昏暗的壁灯看着被子隆起的轮廓,刚想问是不是需要和远在异国的大少爷联系,突然注意到那只搭在枕头上的手轻轻弹动着。 像是在换把。 原本就无法排解的难过彻底高涨,樱木先生头一次在这件事上做出了错误判断。他躬身,声音尽量柔和,“少爷,需要为您取一把琴来么?” 那只手定住了。 “出去。” 樱木先生一愣,眼睁睁看着原本只露出一个发顶的少年彻底钻进了被窝里。他意识到自己应该道歉,但下一秒,少年换上了更为妥帖却又不容置喙的语气。 “请离开,樱木先生。” 房间门被关上的声音轻不可闻,雨宫时司躲在被子里,咬着颊侧软肉将怀里的外套抱得更紧了。 他知道樱木先生是好意,那场针对性极强的“事故”发生之后,家里人也曾劝说他重新开始拉琴。 虽然小腿和肩膀的伤势已经严重到了必然会影响他的地步,但无论家里人还是医生都坚信,如果他重新开始拉琴,一定程度上,会更利于他恢复。 无论是心理状况,还是对自己的身体的掌控能力,只要他重新拾起小提琴,那么一切都会好转的。 受伤之前,他进行了数不清的重复训练。听见曲子拉弓换把已经是很深刻的肌肉记忆。肌肉记忆能保持很长时间,只要重新开始,虽然无法恢复到受伤之前的技艺,但一定能够完成一些简单的曲子。 他需要一个情感寄托,也需要借此提升自己的肢体对运动的掌控能力。 听完医生的解释,他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可观地分析了自己的状况。毫无疑问,他确实需要重新开始拉琴,这是一件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他还很年轻,有大好的前途,不能因为一场事故毁了人生。况且他有优秀的治疗团队,还有为了他康复而竭尽全力的家人,能够拥有这些先决条件,他已经比常人幸运太多,他不能总是止步不前。 他得重新站起来,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上的复健,他都得努力推进才行。 所以他真的努力过一段时间。 但很遗憾的是,那段时光极为短暂。 在雨宫时司看来,自己应该是会对乐团的成员带来益处的人。 他有优秀的、为不少大师称赞的技艺,从小到大无论表演还是比赛,表现都十足亮眼。作为小提琴首席,他是为乐团加分的存在,是能够让乐团的乐手们信赖的首席。 但只是一场比赛,就让他全部的努力化为乌有了。 在他好不容易挨过那段因为无法站立起来而格外苦闷的时间之后,曾经的同伴的指责让他陷入了又一轮的痛苦之中。 并且相较于因为身体状况而感受到的痛苦,意识到因为自己的错误让旁人失利,于雨宫时司而言要更为难以承受。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成为让他人失利的罪魁祸首。 明明知道兄长在做危险的事情,平时就应该更为小心,可他像是毫无察觉,被人抓到了可乘之机。甚至在事发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只顾着自己的痛苦挣扎,全然忘了那些因为失去副指挥的同伴该怎么办。 那样紧切的时间,并且全国学校都在紧锣密鼓地筹备赛事,乐团根本来不及寻找新的足够稳住局面的小提琴首席,他应该想到自己不在会对其余人带来多糟糕的影响才对。 但他什么有效措施都没做,他在医院里躺着,全然不看外面发生了什么。在大家因为没有他的消息而争吵的时候,他甚至没有想到还有那么一群人的存在。 所以都是活该,被骂也好、被指责也好,都是因为他没找到最妥帖的解决办法。 被子里的空气明显变得稀薄了,雨宫时司脸颊滚烫,但还是用力将脸蛋埋在了及川彻的外套里。 这次他要努力才行。 及川彻也好,岩泉一也好,还有新认识的朋友们,他不能让自己的状态影响别人。 见面时每天都可以的,但训练赛却必须要两个学校的队伍都合适的时间。 再说了,他本来也没有太严重的问题。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或许他应该辞去排球部经理的职位。他不能保证自己每天都能陪大家一起训练,就如乌野的一年级学生说的,一个运动社团中,经理也是很重要的存在。 所以如果是他这种做不好、无法成为助力的人,那就应该主动离开才对。 人生就是这么简单的东西。 * 训练赛结束的时候,及川彻觉得自己已经有点脱力了。 今天的训练赛,他比之前对上乌野的时候要认真得多,几乎每一小局都变成拉力战,以至于每个人都有些吃不消。 好不容易打完,他坐在场边长椅上擦汗,余光瞥见牛岛若利在跟岩泉一说话,果断扭头过去叫嚣,“牛若你堵着我们iwa酱干嘛?!” 被挑刺的牛岛若利,但岩泉一额角青筋啪地跳出来。考虑到今天情况特殊,他按捺住了用排球行凶的冲动,只是解释,“他问我阿司今天怎么没来。” “啊……”及川彻沉吟一声,很快又抬头笑开了,“因为对及川大人很有信心,所以先回家了。” 牛岛若利走过来,“之前我们的部员去医院,说看见雨宫也在。” 及川彻托腮作沉思状,“阿司的脸蛋确实很惹眼……” 牛岛若利:“他没事吧?” “没事……”及川彻还想编两句,放在旁边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挑眉,一边开手机一边道,“看,这不是完好无损地给我发……” 眼看着及川彻的表情冷下去了,岩泉一忍不住出声,“他说什么?” 及川彻眨了眨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片刻后,又抬头笑了。 “他说让我给他带一杯芹菜奶茶回去。” 岩泉一:…… 虽然不知道正确内容,但能猜到对及川彻的杀伤力有多强了。 第42章 回到学校做完了队内总结, 排球部比以往要早一个小时解散。 及川彻洗了澡出来,正巧碰见岩泉一站在柜子前收拾东西。他走过去打开自己的柜门,语调轻快地问:“要一起回家吗?” 岩泉一斜眼看过去, 一点面子都没给自家部长留, “不要特地装成正常人的样子。” 及川彻:…… “见面之后要好好说话。” 一听岩泉一还在叮嘱自己,及川彻觉得天都要塌了。他不满, “明明就是他钻牛角尖,你还让我好好说话!iwa酱不要太偏心了!” 岩泉一啧声, “你是第一天认识他吗?他从小就钻牛角尖,小时候没扭转过来,现在又能怎么办?” 话音一顿, 想起及川彻在白鸟泽体育馆里鬼扯的话,岩泉一补充,“还能真给他买一杯芹菜奶茶,把他毒哑?” 及川彻倒吸一口凉气,满脸惊恐地后退几步, “我才没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是吗。”岩泉一毫无感情地敷衍道,“那就当我误会了吧。” 因为被信赖的iwa酱带着恶意揣测了,及川彻不得不放弃去买芹菜奶茶的打算。无法借助芹菜奶茶的力量宣泄自己的怨气,他只能选择更为直截了当的方式,拒绝去找雨宫时司,以让雨宫时司明白他真的要生气了。 想是这样想的,但到了家附近, 及川彻踩单车踏板的动作逐渐变得愈发缓慢。他频频扭头看向雨宫时司的家的方向, 最终还是决定要坚定自己的想法,明天再和雨宫时司见面。 岩泉一说得对,雨宫时司确实从小就爱钻牛角尖。回来的路上及川彻仔细想了想, 觉得这其中其实也有自己的问题。 因为雨宫时司从小就会撒娇,虽然碍于脸皮薄,没法明着说“拜托”之类的话,但一旦出现点什么问题,他就会变得格外粘人。 就像下午,因为固执而惹得岩泉一有些恼火的时候,他甚至不说话,只是凑到及川彻身后去蹭蹭,及川彻就没办法了。 所以毫无疑问,雨宫时司变成现在这样,及川彻也需要背负一定的责任。 当然了,作为雨宫时司的另一个发小,岩泉一也是难辞其咎的。 因为每次遇到什么事情,岩泉一也只会捏及川彻这个软柿子,而没办法迎着雨宫时司倔强又有些委屈的眼神说些责难的话。 越想越觉得应该趁此机会给雨宫时司一点教训,及川彻奋力踩了一脚单车,狠狠将转向的路口甩在了身后。 但回到家里,他刚把车停好,突然听见小外甥站在二楼叫他。 “彻!你回来啦!” 这没大没小的小子又想搞什么? 及川彻快步上楼,刚刚趴在窗台上的及川猛已经堵在了走廊口。注意到及川猛手里拿着一张便签,他挑了挑眉头,“干嘛?” “马上就黄金周了!”及川猛喜滋滋地展开细心保存的便签,“我可以兑换一次游乐园吗?叫上小叔叔一起!我们去游乐园吧!” 没想到回家第一时间先被提醒了雨宫时司的存在,及川彻颇有些无力,肩膀都垮了下去,“不行。” 他绕过及川猛,慢悠悠地晃进了房间里。不服气的小尾巴缀在后面,连声问他为什么,他随手将包扔在椅子上,懒懒散散地回答:“他生病了,没办法跟你一起去游乐园。而且排球部还有合宿,游乐园暂缓吧。” “生病了?”及川猛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抱住了舅舅的大腿,“很严重吗?你怎么不去看他?居然直接回家来了!” 居然从外甥的话里听出来些指责的味道,及川彻觉得有些稀奇。他坐在椅子上,伸手作势要探探及川猛额头的温度,“来让我摸摸,是不是烧坏脑子了,这么想挨打?” 及川猛抓住舅舅的手,“你不是喜欢他吗!要去看他才行啊!” 及川彻炸毛,“小屁孩知道什么是喜欢吗?天天把这种话挂在嘴边!” 及川猛也炸毛,“我只是年纪小,不是傻子!” “嚯~”及川彻双手环抱着,仗着身高优势用鼻孔看人不说,还故意换上了假惺惺的语调,“是吗?这么有自信,那课业拿来让我看看?” 本周的课业确实有些拿不出手,及川猛涨红了脸,握拳低吼,“彻才是笨蛋!大笨蛋!我不会同意小叔叔跟你在一起的!” 好心被当驴肝肺的小朋友崩溃跑走了,及川彻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忍不住冷哼一声。 你不同意?那又能有什么效力?早晚有一天让你知道实情,到时候不要抱着我的大腿哭就好了。 丝毫没觉得自己和小朋友置气是不是有点幼稚了,及川彻踩着椅子底盘转向了书桌的方向。 距离晚饭还有一些时间,他无所事事,先是整理了一遍包,没找到能打发时间的东西,于是又摸出手机来,想要看看排球部的大家都在聊什么。 金田一勇太郎和矢巾秀很期待这次的黄金周合宿,两个人就合宿要带些什么消遣的东西畅聊了足足五分钟,最后岩泉一站出来,将杂志列入了第一项合宿禁品清单。 【iwa酱:一经发现,都做火化处理。 】 【金田一勇太郎:岩泉前辈……】 【花卷贵大:无情的男人。 】 【松川一静:无情的男人。 】 【及川大人:无情的男人。 】 【岩泉一:……】 【岩泉一:混蛋及川,你又闲下来了?想挨揍就把脑袋放到我家门口,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我也会成全你。 】 …… 及川彻觉得岩泉一真的很不讲道理。 明明是小卷先开始的,而无辜的他只是跟队形,可岩泉一还是选择将火力对准他。 哎,及川大人这种完美的男人,果然就是容易被中伤。 及川彻还想在群里说些什么,屏幕顶端突然弹窗,是国见英发了私信过来。 很简短的消息,不用点开,及川彻也看完了内容。 是在问雨宫时司的情况。 好像不管做什么,都会被提及雨宫时司的存在。及川彻哀嚎一声,埋头躲进了臂弯里。 好糟糕,完全躲不掉,只要一被提醒,就会想起雨宫时司眼眶泛红的可怜样子。 明天还有课,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赶上。不过最好是可以请假了,毕竟马上就是黄金周假期,一天的课程,很容易就能补回来。 及川彻胡乱想着些有的没的,唯独不敢想雨宫时司现在怎么样了。他记得很清楚,上一次雨宫时司请假回家,躲在他的被窝里,听见他开门的动静,才窸窸窣窣地从被窝里钻出来,露出一张闷得有些发红的脸蛋。 好像小动物…… “阿彻?” 房门被敲响了,及川彻踩着居家鞋过去开门,发现母亲正一脸担忧地站在门外,“怎么了?” “听 猛说阿司生病了?这距离上一次才过去没多久呢,怎么回来之后身体变得这么不好了?我煲了汤,你送些过去好不好? ” 及川彻眨了眨眼睛,很轻地应了一声,“好的。” 他给自己找理由,只是被母亲使唤跑腿罢了,绝对不是他想要去看雨宫时司现在是什么状况。 下楼去厨房拿了打包好的热汤,及川彻坐在玄关口换鞋,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细微响动。他回头,看见及川猛趴在墙角偷看,待到发现被抓包了,哼唧一声掉头就想跑。 “猛?等等!” 及川猛不情不愿地停住脚步,回头朝着讨厌的舅舅走了两步,“干嘛啊?” “我这就去看他,你不要担心。”及川彻揉了揉及川猛的头发,温声道,“黄金周假期很长,有机会的话,我们一起去游乐园。” 他想了想,又补充,“刚刚那样跟你说话,是我不好。可以原谅我吗?” 及川猛红了眼睛,“彻是大笨蛋!” 往雨宫家走的路上,及川彻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有些时候确定会变得很笨。 比如虽然跟雨宫时司认识十几年了,但是在一起之后,他仍旧找不到合适的能和雨宫时司相处的方式。 最开始听岩泉一说他和雨宫时司的相处模式和以往没有任何变化的时候,他是有点高兴的。 毕竟那意味着在过去的漫长的时间里,在最好的朋友的眼里,他和雨宫时司已经是密不可分的两个人了。 但随着时间推移,及川彻突然觉得没有实质转变的相处模式其实是不对的。 他喜欢雨宫时司,所以在雨宫时司因为焦虑而无法作出正确判断的时候,他得把握方向才对。 生病了就去医院,难受了就请假,痛得厉害就说出来,这种极为简单却被雨宫时司抗拒的事情,他得让雨宫时司习惯并接受才行。 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无限度地纵容雨宫时司了。 想明白了,及川彻按了雨宫家的门铃。 来开门的是熟悉的佣人,及川彻往正厅走的路上,先问了樱木先生的下落。 佣人满脸忧愁,小声说樱木先生在和家里的营养师确认下一个阶段的食谱,“少爷吃不进东西了。” 及川彻睁大眼睛,不明白怎么几个小时过去,情况还变得更不好了,“为什么?” “和之前在国外的时候是一样的。”佣人解释,“大概是因为太焦虑了,樱木先生很担心少爷晚上会发热。” 及川彻的步伐快了些,“医生没来吗?” “医生来的时候还没事,但是现在不知道了。先前樱木先生去看过少爷,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现在少爷不让人进去了。” 不让人进去? 及川彻扯了扯唇角,上楼就敲了房门,“雨宫,开门。” 第43章 敲门没人答应, 及川彻等了两分钟,放下东西,掉头又下楼去了。 他在走廊里遇到了正往厨房走的樱木先生, 快步跟上去, “樱木先生!” 樱木先生停住脚步,回头一看是及川彻, 稍稍放下心来了,“及川同学, 你是来探望少爷的?” 及川彻点点头, 单刀直入, “可以给我他房间的钥匙吗?” “这个……”樱木先生面露难色, 因为就凭这话,已经足以让他猜到雨宫时司不愿意开门让及川彻进去了。 他毕竟是雨宫家的人,理应将雨宫时司的意愿放在第一顺位。可面对一脸关切的及川彻,他斟酌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这样可能会适得其反的。” 雨宫时司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变得格外犟。这种情况下,及川彻还强行开门进去,樱木先生很担心雨宫时司会受情绪影响,说出些伤人的话来。 及川彻知道樱木先生的顾虑,但还是选择拿钥匙。 “没关系, 我会搞定。”他拍拍胸脯打包票,“不会有事的, 我妈妈还让我带了汤过来。” 拿到钥匙,及川彻转身又上楼了。穿过走廊的时候,他提前给母亲发消息,说明自己今晚可能不会回家的情况,这才打开雨宫时司的房间门,拎着保温桶走了进去。 房门在身后关上,落锁的轻微声响在静谧的房间里尤为突出。及川彻默不作声地朝着大床走过去,刚一靠近,却发现雨宫时司整个人都躲在被子底下。 他轻轻啧声,将保温桶放在一旁桌上,想去叫雨宫时司出来见人。 可在那之前,被子边沿露出来的一只袖口,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房间里的顶灯没开,只余下一盏壁灯,散发着温暖又昏暗的光。他眯眼一看,待到认出来那是什么,原本心里积聚着的怨气就一点一点消散开了。 …… 这样可不行啊,太好哄的话,这家伙一定会不长记性的。 及川彻暗暗警醒自己,于是复又控制住表情,抓住那只衣袖,一点一点往外拽。 一开始还很顺利,但等到那件外套被拉出来一半,突然就受到了阻力。 及川彻完全没把被窝里的人的抗拒当回事,用了更大的力道想要将那件衣服拽出来。 平日里比力气,雨宫时司就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今天身体状况还不好。于是很快,那件尺码偏大的外套就被拽了大半出来。 及川彻想要一鼓作气,就在这时,隆起来的被子包突然被大力掀开了。 “谁准你擅自……!” 难得发脾气的小少爷看清来人是谁,又蔫儿巴巴地泄了气。他重新钻回到被子里,拉高被沿拥在下巴附近,只露出半张脸蛋,有气无力地问:“你怎么来了……” 及川彻挑起眉头,将钥匙挂在食指上不断转动着,“擅自什么?拿钥匙,开门,还是拉我自己的外套?” 雨宫时司别扭地转过身去,只留给及川彻一个后脑勺,“我嗓子太痛了,不要跟我说话。” 嗓子痛? 及川彻拧眉,单膝跪在床沿,擒着雨宫时司的胳膊将人按住了。他伸手探了探雨宫时司的额头的温度,大概因为进门的时候听佣人提起雨宫时司在国外就经常因为焦虑而发烧,所以真摸到滚烫的额头,他倒也没觉得惊讶,只是气恼。 “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 及川彻的语气不太好,雨宫时司拽着被子,又想全部钻进去。但及川彻不给他机会,被子被男生用膝盖压住了,他扯不动,缩了缩脖子,最后发现也只是徒劳。 “我不知道。”雨宫时司不情不愿地回答完了,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他掌心滚烫,感觉不到什么温差,因为生病而泛着点水光的眸子里满是苦恼,“我睡着了……” 及川彻板着脸,打开房间的灯,强行将雨宫时司从被子里刨了出来。这一刨他才发现不得了,因为除了他拽出来的那件外套,被窝里竟然还有一件。 他拿着两件衣服不知道如何是好,脸蛋潮红的少年像是觉得抹不开面了,唇瓣抿得紧紧的,很不高兴似的将脸转向了一边。 “我真的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及川彻叹气,下楼去客厅的储物柜里拿了药箱。 等到他再回到房间里,雨宫时司已经将衣服又拽进了被窝。他权当没发现,只翻出来退烧药,“起来吃药。今晚我不回去了,半夜你还是不退烧的话,我们就去医院。” “我不吃……”雨宫时司卷着被子躲开了,侧躺在床上的时候,汗津津的额发在灯光的照耀下沾了点湿亮的光,衬得他尤为脆弱,“你不要管我,快点回家去。” “为什么不吃药?”及川彻紧了紧拳头,“你现在这个情况,让我怎么回去?” 他脱了鞋爬上床,掀开被子一角,顺着衣摆钻进去,摸了摸雨宫时司的脊背,“都是汗你还捂着,笨蛋吗……” 腰侧的皮肤细腻滚烫,手掌贴上去,便下意识绷紧了。及川彻把手收回来,去浴室的镜面柜里拿了几张毛巾,擦过汗涔涔的身体,又展开一张新的,垫在了背后。 “快点起来吃药,我妈妈煲了汤给你,生病更要吃点东西才行。” 雨宫时司摇头,仍旧是恹恹的,“吃不下,我嗓子里有肿块……” 及川彻面色严肃,“那就叫医生过来。” 雨宫时司哀叫一声,“我不要……!” 生病的人明显是在无理取闹,及川彻干脆不说话了。他转身在药箱里翻了好一阵,找到要用的东西,转身脱了外套直接钻进被窝里, 不明白及川彻要做什么,一开始,雨宫时司老老实实被及川彻搂着腰拉进了怀里。他被迫趴在及川彻身上,刚想说这样可能会传染,突然感觉到及川彻一手按住他后腰,另一手将睡裤连带着内裤的裤腰都抓住了。 “你干嘛……松手!快点……!” 裤子被剥到了腿弯,雨宫时司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他咬紧下唇,被及川彻用指腹压着唇瓣才一点一点松开来,“你到底要干嘛!” “不是吃不下药?” 及川彻轻轻抹了抹已经留下齿痕的唇瓣,待到雨宫时司撒气一般别开脸躲了他的手,他才又继续之前的动作。 很快,睡裤连带着内裤都被扔了出来。 及川彻双腿分开屈起,将雨宫时司的腿撑开来,“放任你这么下去的话,会烧成笨蛋的。” “所以用坐药吧。” 最糟糕的猜想居然成真了,雨宫时司瞳孔地震,本就因为发热而通红的脸蛋变得更红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完全是刻板印象。”及川彻尽量放松了表情,“你都长大了,家里备的坐药当然是大人用的剂量。” 雨宫时司崩溃,“我家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找到的时候我也庆幸了一下。”及川彻故意曲解雨宫时司的意思,“这样我就不用出去买了,省了很多功夫。” 腰臀交界处搭着的一双大手正在拆坐药的包装,雨宫时司浑身都散发着抗拒的气息。他手脚并用往上爬了一点,撒娇一般挂在及川彻身上蹭了蹭,“我不要用那种东西!” “少说点话,声音都哑了,应该很难受吧。” 及川彻将包装扔在床头柜上,这次双手钻进被窝里,直接将雨宫时司控制住了,“听话一点。” 他偏头亲了亲雨宫时司的耳廓,感觉到怀里人在发抖,他无奈道:“你这样会让人觉得我在欺负你。” 雨宫时司咬紧下唇,很想提醒及川彻,这本来就是欺负病患的行为。可在那之前,搭在臀上的手又让他颤抖一瞬,直接噤声了。 “放松点。” 话是这么说的,但及川彻自己也没放松多少。毕竟两个人都不是小孩子了,过分亲昵的举动和姿势都能让这个阶段的男生变得不淡定。他只得低声和雨宫时司咬耳朵,不断温声劝说雨宫时司放松的同时借此转移注意力。 可无论他怎么说,待到摸到腿根的位置的时候,怀里人仍旧是紧绷得厉害。 他低声叹气,唇瓣贴着滚烫的耳廓,顺势吻到浸出薄汗的颈子,“你这样会更难受的……那样也没关系吗?” 雨宫时司仍旧有些别扭,“我自己弄不可以吗?” 及川彻沉吟一声,毫不留情道:“感觉阿司会是嘴上答应得好好的,但仗着我没办法检查偷偷把药丢掉的那种孩子。” 雨宫时司实在没办法昧着良心说他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他确实有些乏力了,于是索性将脸蛋埋在及川彻颈间,瓮声瓮气地催促,“那你快一点……” 及川彻眼睑垂着,“只要你放松一点,很快就好了。” 他戴好指套,没再多磨蹭,顺着臀尖往下摸索着,最后将坐药给推了进去。 做完这些,及川彻也忍不住呼出一口长气。他摘了指套扔出来,下意识轻轻拍了拍雨宫时司的臀,“好了……” “你干嘛!”雨宫时司涨红了脸,直接从及川彻怀里弹坐起来了。他羞耻地瞪着及川彻,唇瓣颤抖着,没敢继续质问及川彻为什么要打他屁股。 雨宫时司动作突然,及川彻也有些反应不及。他眨了眨眼睛,视线完全不受控制了,极为自主地顺着往下游移。 “啊啊~真可爱呢,阿司……” 被那个语调刺激到了,雨宫时司抄起枕头,一把盖在了及川彻脸上。他确实在生病没错,但羞恼让他的身体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力。 “混蛋!你才可爱!” 第44章 在及川彻看来, 雨宫时司发脾气是完全没有根据的事情。 他毫不费力地从枕头底下挣脱了,笑眯眯地将人抱着,拖长了调子道:“阿司要讲讲道理才行啊,可爱明明就是夸奖人的话。” 因为生病,雨宫时司本来就头晕脑胀的。现在这么折腾了一遭,更是进气比出气少。他费力地扒着及川彻的肩膀,用带着怨愤的语气呛声,“那我说你那里可爱,你会觉得是夸奖吗?” 及川彻偏头想了想, “不符合实际情况, 无法相提并论啊。” 雨宫时司哀嚎一声,将羞得通红的脸蛋藏了起来。 “你不要跟我说话了!” 两个人躺在一个被窝里,身体重叠着,雨宫时司只能抓着衣摆往下拉。他晕乎乎的,脸蛋潮红,呵气滚烫, “给我拿内裤,快点……” 他真的要被折腾疯了! 雨宫时司频频回头,想要找寻自己被及川彻扔到被窝外面的内裤和睡裤,但及川彻一抬手,握着那截纤细的颈子揉了揉,他就只得呜咽一声趴回去了。 “哦,现在这样好像更好。”及川彻看着雨宫时司,说话时一副已经经过深思熟虑的表情, “更好拿捏了,比平时乖得多。” 雨宫时司:——! ! ! 这混蛋的恶劣嘴脸终于暴露出来了啊! 他气恼,可又提不起劲来, 晕晕乎乎地趴在及川彻怀里,颈子被揉一揉,便只能从嗓子眼挤出很模糊的、像是觉得很舒服的声音。 “承认吧阿司,Dream就是更像你一点。” 及川彻搂着雨宫时司,低头贴着雨宫时司的额头蹭了蹭,“你现在这样,真的更像了。” 身体不适,雨宫时司懒得对及川彻的胡话做出回应。他双手环着及川彻的腰,顺势往下滑了一点,“快点闭嘴啊……” 及川彻没应声,先伸手摸了摸雨宫时司睡衣里垫着的毛巾,确认目前只是略微有些潮热的气息,便没有着手去换。 他理了理雨宫时司的衣摆,掌缘不小心碰到起伏明显的□□的时候,怀里人就像是受了不得了的刺激,揪紧他的衣摆很低地闷哼出声。他权当没听见,以免本就脸皮薄的人会被刺激到做出赶自己出门这样的事情。 “先睡一觉吧,用了药就是得休息才行。” 雨宫时司感觉到及川彻拍了拍自己的脊背,像是安抚,可他仍旧有些别扭。 “你回家去不好吗?被传染病毒的话,入畑教练一定会很生气的。” “现在才担心这些,是不是有些太晚了……” 及川彻原本只是在开玩笑,可没想到话音落下,怀里人就僵住了。 像是真的经他提醒,意识到了自己考虑不周的地方,并直接陷入自责中,难以自拔。 作为雨宫时司的发小兼恋人,及川彻已经可以很准确地猜测到雨宫时司的心理活动。他猜到了,自责之余便是气恼,扬手一巴掌抽在赤裸的臀肉上,力道很轻,但仍旧吓得怀里人惊呼一声,直接抬头对上了他的视线。 最开始的轻拍是明显的安抚的意味,但这次这一巴掌,着实是打得雨宫时司有些发蒙了。 他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盯着及川彻,但并非是为了用眼神逼迫及川彻承认错误,而是因为这一巴掌来得太过突然,让他有些猝不及防了。 “你到底在干什么……” 裤子被扔得太远了,伸长了胳膊也抓不到,雨宫时司羞愤地钻进被窝里,避开及川彻的手的同时尽量藏得深了些,“你知不知道我在生病?” 及川彻假惺惺地“哦”了一声,“我看你清醒得有点讨厌了,以为你在装病呢。” 雨宫时司:…… 他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及川彻这话是在刺激他。但饶是这样,他也觉得自己没错。 “运动员,本来就要小心一点。” 他躲得很远了,但又着实贪恋及川彻身上的温度,于是侧着脸蛋靠在及川彻腰侧,“大家都在指望你呢,小心一点,总是不会有错的。” 及川彻拧眉,顺着往下滑进被窝里,擒着雨宫时司的腰,没再给人可以逃跑的余地。 “那你呢?你有没有指望我?” 他环着雨宫时司的腰,手伸长一点,便可以摸到雨宫时司背后的自己的运动外套。 “你生病躲在被窝里,抱着我的衣服的时候,没有期待我快点出现吗?” 雨宫时司瞳孔一震,下意识转眼避开了及川彻的视线。他很想说没有,可察觉到他的意图,及川彻抢先道。 “这种时候阿司撒谎的话,我会失望的。” 雨宫时司喉咙发紧,根本说不出话来。 “你也知道的吧,你是聪明孩子,所以知道要解决问题,至少得做到坦诚才行。”及川彻捧着雨宫时司的脸,逼得人不得不转眼对上自己的视线,“想见我就要说想见我,真的不想的话,我也不会强迫你。” “因为是我喜欢的人,所以之前我都尽量顺着你的。但现在好像不行了……”他迎着雨宫时司的视线,坦诚道,“任由阿司这样下去的话,好像会发展成很糟糕的样子,所以以后不能那样了。” “现在,你告诉我,你有期待我快点出现吗?不管是现在……还是去年,你有期待我出现吗?” 雨宫时司眼睫一颤,飞快将脸蛋埋进了及川彻怀里。他紧紧环着及川彻的腰,感觉到男生在短暂的愣怔过后很快回抱着自己,明明很简单的、平时也经常有的动作,但这种时候,就是很轻易地让他红了眼睛。 “嘛~因为刚刚开始,所以阿司能做到这样,也很不错了。”及川彻低声笑着,亲了亲雨宫时司的发顶,“相对的,我也是刚刚开始,阿司也要体谅我才行啊。” “去年没有察觉到不对劲,没能拉住你……今年我会努力的。” 雨宫时司吐息缓慢,很想说点什么,可喉咙的负担确实是太重了。他窝在及川彻怀里,感觉到及川彻在抚摸他的脊背。 “你睡,睡一觉,不管有什么,我们之后再说。” 于是雨宫时司真就睡着了。 睡着之后,他梦到了去年最难熬的那段日子。 无法站起身来,整日坐在轮椅上,因为一边胳膊抬不起来,所以连转动轮椅都无比困难。 他花了点时间控制自己的情绪,确保和及川彻联络的时候能装得像个正常人。确认自己终于不会莫名其妙情绪不稳了,他才恢复和及川彻的联络。 但因为身体问题,想要瞒过及川彻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仍旧是一件很费力的事情。 最开始,他无法离开医院。所以每次跟及川彻视频通话的时候,他会坐在轮椅上,以窗扇作为背景。 及川彻会通过窗外的景色变化感知他这边的时节变动,当然了,他自己也是通过那些感知到的。 他们会聊当地的天气,聊他背后桌案上花瓶里的鲜切花。每次他都告诉及川彻,那是他去花店里精挑细选带回家的,及川彻则次次对他的审美报以最诚挚的夸奖。 但有一次,这个谎言差点就被戳破了。因为他身后插着的那束花里,有一种他从不用的花材。 很不起眼的浅绿色小花,缀在瓶口边沿,存在感甚微,以至于颓丧的雨宫时司都没能发现它的存在。 可及川彻看见了。 无法,雨宫时司只能用更多的谎言去掩饰之前的谎。他忘了自己当时说的是花店工作人员失误还是自己没注意,或者他更为干脆的告诉及川彻自己已经不再排斥那种花材。 他忘了自己是怎么做的,只记得最后好不容易糊弄过及川彻,但挂了电话,他就将花瓶砸向了地面。 这个举动传到了母亲耳朵里,温柔的、素来对他说不出重话的女人坐在他的轮椅边,拉着他的手静静落泪了很久。 她说不出责备的话来,哪怕悉心教养的幺子在病房里冲着无关人员撒气,她仍旧说不出责备的话来。 她只是安静地流泪,眼泪啪嗒落在他手心里,一开始烫得他一哆嗦,很快又凉得彻底了。 他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不说话,当时他很期待母亲会责备他,冲他说出难听的话,这样一来,他就可以顺势爆发出来。 心里积压的所有的负面情绪,他迫切地需要发泄。当然了,也不是发泄那么简单而已。 他太累了,想要破罐子破摔,一次闹个彻底,最后完全放弃自己。 但母亲什么都没有说。 她只是陪着他,避开了他岌岌可危的情绪,在他最危险的时候,轻轻拉着他。 后来好了一些,再想起当时的情况,雨宫时司觉得母亲像是有很神奇的能力。 神奇的、能够准确察觉到他的情况,进而做出最佳的、最有利于他的选择的能力。 为什么母亲会有这样的能力,雨宫时司想不明白。而那之后,又发生了很多的事情。新的困惑和别样的情绪充斥在他脑海里,他渐渐忘了当时察觉到母亲的能力之后的困惑。 但半年后,在这个因为发热而睡觉都不安稳的夜里,他突然反应过来了。 好像爱他的人,就能做到那样的事情。 因为是爱他的人,在用心感受他,所以就算他闭塞得像个哑巴,但也能准确地做出对他帮助最大的选择。 但是母亲当时应该也是很难受的,就像现在的及川彻,看着他封闭自己,难以走出来的时候,那两个人应该都是很难受的。 睡梦中的雨宫时司竭力张了张唇瓣,像是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的心脏在黑暗中跳的尤为厉害,像是在催促。 说话啊,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啊。 爱你的人,会听你的话,所以试试看,说话啊。 第45章 周五, 天刚蒙蒙亮,雨宫时司就醒了。 他花了半分钟时间才反应过来自己不在床上,在被子卷里挣扎了两下, 头顶很快传来及川彻的声音。 “这就醒啦?” 意识回笼, 但雨宫时司的反应很缓慢。他眨了眨眼睛,因为及川彻的语调过于轻快, 他的心里生出些很轻微的割裂感。 明明昨晚入睡前还那样呢,现在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了。 “还难受吗?” 嘴上这么问了一句,但及川彻也没有等着雨宫时司回复自己。他低头贴了贴雨宫时司的额头,喃喃道:“应该好多了吧。” 雨宫时司“嗯”了一声,费力地将胳膊从被子里抽出来,压着被子边沿环顾一周,这才发现自己在睡梦中居然被及川彻搬到了窗边沙发上。 病气还没去干净,加上肚子空空如也,他说话时还有些没精神,“怎么在这里……?” 及川彻声音里带着笑意, “因为你睡觉一点都不老实啊。” “我都睡到床沿了,你还往我这边挤。感觉就是因为床太大了,你才那么肆无忌惮,所以干脆一起来睡沙发了。” 卧室里宽敞,长沙发背靠着窗户,两个男生挤在一起,胳膊挨着胳膊,腿碰着腿。 雨宫时司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缩着往沙发里面靠了一点,却不想及川彻很快跟过来。 “既然醒了就起来,”及川彻搂着雨宫时司的腰,带着人一起跪坐在沙发上。他拉开窗帘,看向外面的世界的时候,眼里有很轻、很柔和的笑意,“昨天晚上吹了好强的风,你看……” 雨宫时司被及川彻圈在怀里,顺着及川彻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是院子里的池泉,盛了大片的被风拂动了飘摇下去的樱花。 粉白的落花堆积在粼粼池水里,锦鲤摆尾之时,余波的纹路都变得尤为分明。 天色仍旧是暗的,雨宫时司的心里一片安宁。他捉着及川彻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很轻地呼出一口长气,慢悠悠感叹,“好漂亮……” 院子一边是池泉,另一边则是铺了草坪的庭院。厚厚一层落花堆积在修剪整齐的草坪上,一旦晨风猛烈一点,花枝摇摆之余,地上的落花也一旋一旋地游动着。 “盛花期过了……” 及川彻眨了眨眼睛,看着外面显现出形状的风,跟着喃喃,“是啊,真的太快了……” 三年级的学生,一旦提及时间,便多少有些恐慌感。雨宫时司是个例外,但又很能对及川彻感同身受。 一方面是未能确定下的前路,一方面是并肩作战的队友依旧胜负未卜,甚至这种时候,还有一个一点都不叫人放心的他自己…… 昨天入睡之前,及川彻说的是有事情之后再说,但现在醒了,雨宫时司发现张口还是很困难的事情。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瓣,试图组织语言,“对不起……” “要不还是再等等?”及川彻截断雨宫时司的话,“如果阿司一开始就是道歉的话,我会对我们两个都很失望的。” 没能来得及的我,和没能有转变的你,都让我很失望。 在雨宫时司看来,“失望”是一个尤为负面且严重的词。像是曾经真挚的、美好的感情被掺入了污秽,完满的、精美的镜面有了裂隙,并且很难修复。 他喉咙发哽,但这次并不是因为生病,而是纯粹的感情在作祟。 他扭头看着及川彻,唇瓣张张合合,像是试图找到一个合适的切入点,在新的一天即将开始之际,尽量快速地和及川彻阐明问题。 当然了,最好是能够顺便解决掉那些问题。 而要做到这些事情,或许应该先告诉及川彻,他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明白这一点,雨宫时司拉住了及川彻的手。他想要让及川彻去摸自己的小腿,并非像上次在及川彻家里那样隔着裤子,而是直接抚摸他留着手术刀口以及缝合痕迹的皮肤, 但很快,他又意识到自己是穿着裤子的。 昨晚用坐药的时候,他还躲在被子里不给及川彻看,但现在醒过来,裤子已经穿回来了。 雨宫时司的眼睑垂着,因为想到了糟糕的可能,还不受控制地抖动了一瞬。 他不想问及川彻带自己来沙发上到底是因为他睡觉不老实,还是想和他欺在一方狭窄的、逼仄的空间里,只缓了口气,直接解释道:“我的身体状况很不好,肩膀里,还有腿上,打了十六枚骨钉。因为有严重脱位和骨缺损,所以还用了钢丝和……” 只说到一半,及川彻的表情已经变得很不好看了。雨宫时司只得别开眼,挑着结论说,“我很难跟上大家的进度,哪怕连体能训练都不用参加,可是因为恢复不好,所以天气变化厉害的话,连拿器材和记录数据这样最基础的事情,我也很难做到。” “但是你们有很重要的比赛,所以我觉得,其实找别的任何一个人来做这个经理,都好过我。” 及川彻没有说话,雨宫时司舔了舔唇瓣,继续道:“而且我总是拖后腿不是吗……” “上次你扭伤也好,还有昨天的训练赛,我总是在很关键的时候拖后腿。都三年级了,这是你们最后在同一只队伍里打比赛,我希望你、你们能有好的结果。” “……阿司果然还是很会讲道理。”及川彻面色淡定,语调也一如既往地平缓。他撩起眼皮看着雨宫时司,“你说了那么多,有没有想过最关键的问题。” “到底什么叫好的结果?还有啊,为什么你会觉得你离开对我和iwa酱甚至别的队员来说是一件有利的事。” 雨宫时司怔住了。 “我之前不知道你会因为这种事情焦虑,不过有什么事情,你得先说给我听才行啊。你告诉我,说你因为没能做到一百分所以很难过,我就可以告诉你我们大家都没有那么高的要求的,在阿司那里拿到六十分,在我眼里已经是一百分了。” “我那除了嘴太紧之外简直完美无缺的男朋友,站在场边观赛就让我很有动力了。我从来没想过你会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焦虑到生病。” 雨宫时司哑然,总觉得及川彻是为了安抚自己在讲歪理,但又被这一连串的话说得愣住了。他被及川彻搂了一把,趴进及川彻怀里之后,很缓慢地调整了一个舒服的角度,“我不是因为这个生病……” “别撒谎了。”及川彻无奈道,“你焦虑不就是因为觉得没有帮我赢下来吗。” 雨宫时司喉咙发紧,很想告诉及川彻不是的,但又难以发出声音来。他紧紧咬着颊侧软肉,试图用疼痛帮自己找回声音,可及川彻接下来的话,说的他更为愣怔了。 “至于什么是好的结果,虽然我问阿司了,但其实我自己暂时也还想不明白。” “全县几十支队伍,但每年只有一支队伍能够优胜。我仔细想过,如果说没有拿到第一就不是好结果,未免也太残忍了。” 及川彻的声音很轻,说话时,还抬手轻轻拍了拍雨宫时司的脊背。他很那说清自己到底是在说给谁听了,只是积压已久的东西趁着这个天色微明的清晨,试图扒开口子泄出来。 “可能是因为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些话,让你很迫切地想要为我做些什么,结果又刚好遇到身体不好的时候,所以有些崩溃了……” “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不要想得那么多。” “还只是高中啊,不管是我还是你,都还有很多的尝试的机会。年纪正好的时候,哪有人是因为一场失利就被判了死刑的呢?考试也好,比赛也好。如果真的坚定要走那条路的话,之后更是有数不清的机会了。” 虽然及川彻不知道去年发生的事情,但雨宫时司莫名有种感觉,及川彻这话像是对去年的他自己说的。 他紧紧抱着及川彻,这一次,反复眨动眼睛,也没能阻止眼泪落下去,“我很害怕……” 及川彻轻声笑了,“害怕什么?怕我输给牛若?” 雨宫时司点点头,又很快摇头,“我是逃回来的。” “去年出事之后,我忘了乐团最重要的比赛。团里没法在短时间内找到顶替我的人……所以最后大家都没有去参赛。” 及川彻睁了睁眼睛,总算是知道问题所在了,“所以你觉得你是罪魁祸首,你怕像拖累他们一样,拖累我和大家?” 雨宫时司刚想点头,耳垂就被衔着咬了一口。他吃痛地闷哼出声,但这次没躲,只将脸蛋埋在及川彻颈间,声音很低地说疼。 “你都是大人了,还不知道什么叫不可抗力因素吗?”及川彻握着雨宫时司的后颈,逼迫雨宫时司对上自己的视线,“而且你怎么会觉得这是一样的情况?” “这次什么事情都不会有,没有人会因为你没有达到你的一百分而有什么负面影响。”及川彻说着说着都有些恼了,“难受就说出来,坚持不下去就请假,不要因为喜欢我去勉强自己。” “虽然想说我对阿司的一百分的标准非常之低,但我更想说的是你做的足够好了。” “那种事情之后,还在努力的你,每往前走一步,都是应该被夸奖的。” 话音一顿,及川彻看见雨宫时司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猜到这人是在想什么。 他沉吟一声,选择了最为简单直白的说法。 “至于我,虽然暂时没办法说出输赢都没关系这种话,但只要在进步,其实我就对我自己很满意了。” “往前走,大概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好的结果,没错吧?” 第46章 黄金周假期前的最后一天, 雨宫时司没有去学校上课。 他目送着及川彻离开,收拾收拾出门,又去了一趟医院。 他的身体状况总是不太好, 每次去复查, 医生也说他的恢复速度比预想中要缓慢太多。明明从一开始就接受了最好的医疗团队的治疗,但因为手术过后那段混乱的不珍惜自己身体的日子, 他的预后效果差到每一个医生都觉得惊讶。 之前雨宫时司都不拿这些问题当回事,因为在他看来, 日子都是过一天算一天的。 他对以前的同伴抱有很强的负罪感,加之伤势严重,已经到了影响生活的地步,所以他总想着将就着随便过好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 “我想快点好起来。” 雨宫时司斟酌许久,给远在国外的兄长发了这么一句话。 他知道在自己受伤的日子里,兄长内心经受着怎样的煎熬。就如同他意识到因为自己的失误而害得同伴无法去参加比赛一样…… 不对,或许要更为严重。 他是家里的幺子,从小就备受疼爱,不仅父母如此,长他八岁的兄长更是。所以他因为兄长经受了那些事情,兄长一定会比去年的他更为自责难过的。 等待医生的时间里,雨宫时司很内疚地对樱木先生道:“之前我总是很幼稚,无法意识到这才是对大家都好的选择。” 确实如兄长所说,他从小到大多没有什么进步。每次一旦遇到什么事情,第一时间都是想着要捂着,直接蒙混过去。 但是那样大家都太辛苦了。 “这次,我想做一点改变。”雨宫时司垂着脑袋,说话的声音都压得很低。 但话音落下,他便感觉到樱木先生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那种轻柔的、很珍视他的触碰让他浑身一震,片刻后,他抬起头来,“昨天的事,真的很抱歉。” 樱木先生笑了,“回来果然是很正确的选择啊。” 因为要重新制定方案,这次雨宫时司做了一次全面的检查。等待报告的时间,他坐在医院走廊里,看着来来往往的忙碌的医护人员和因为身体上的伤痛而愁眉苦脸的伤患,惊讶地发现其中竟然不少都是他这个年纪的年轻人。 或许因为这家医院颇负盛名,其中更是不乏年轻的运动选手。 轮到自己看诊了,雨宫时司问了主治医生相关的问题,最后得到答复,因为年轻的运动员总是为了热爱的项目而倾尽所有。 “真要说的话,其实我接手的病人中,雨宫你这样因为外力的情况,要少见一些。”医生推推眼镜,像是在一一细数那些来到他面前的人,“按理来说,运动员应该比普通人更为注重自己的身体,对吧?但是有的年轻人实在太胡来了。” “因为在从事竞技体育的项目,所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排了满满的训练。除去针对性项目之外,还有很繁重的基础体能训练。年轻人嘛,总是仗着自己身体好就为所欲为,不把过度训练带来的小伤小痛当回事,最后发展成了很严重的伤病,甚至不少落下病根,影响到了后来的职业生涯。” 初次听闻相关的问题,雨宫时司有些惊讶,“这么严重?” 除去排球之外,他鲜少关注体育项目。而在他看来,严重到影响职业生涯的问题,多半是伴随着激烈的身体碰撞才对。 但现在医生告诉他,年轻的运动员的伤病,源于日常负担过重的训练才是普遍情况。 雨宫时司的表情有些凝重,医生却没有察觉到问题。在医生看来,雨宫时司不是竞技体育的从业者,所以格外放心地说起最为严重的情况。 “很严重的。之前有羽毛球选手来我们医院,因为就医太晚了,最后不得不放弃羽毛球。嘛~不过雨宫你是不用担心这种问题了。” 医生最后一句宽慰完全没有派上用场,离开医院的时候,雨宫时司特地注意了一下别的患者的状态。 看到面色轻松的患者,他会跟着放下心来。 可一旦看见有和他年龄相仿的人颓丧地坐在长椅上,他就忍不住揪心。 是很严重的问题吗?能不能治愈?难道会像医生说的,不得不放弃原本的项目…… “少爷?”看出来雨宫时司有些神游天外了,樱木先生低声呼唤,“出什么事了吗?还是有哪里不舒服?” 雨宫时司摇摇头,“没有,我只是在思考问题……” * 下午放学,排球部照常组织了训练。 及川彻和岩泉一走进第三体育馆,国见英和金田一勇太郎的视线就转过来了。 “哦!”及川彻抬手打招呼,“这么有精神……你们看什么呢?” 及川彻跟着回头,看向了空空如也的背后,“别告诉我有脏东西跟着我,高中生还会有这种超能力吗?” 部长一如既往地不着调,一年级的两个学弟无语之余,将求救的目光转向了靠谱的副部长。 “雨宫前辈今天不来吗?” 岩泉一刚想说雨宫时司今天请假在家休息,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些冷飕飕的。他一个激灵站直了身体,僵硬地回过头去,发现是及川彻在他身后装背后灵。 “……” 岩泉一暴走,“球呢?给我拿球来!我要教他做人!” 松川一静拦住岩泉一,无奈道:“今天算了吧,雨宫请假了,很难收场的,你不要给他装作伤势严重逃训的机会啊。” 爆发的副部长被拉走了,国见英无法,只得将目光转向部长,“雨宫前辈为什么请假了?” 及川彻撇撇嘴,很不高兴,“生病了。” 金田一勇太郎落泪感叹,“还好是生病了!” “哈?”及川彻脑袋一偏,眼神纯洁乖巧,但又透着股危险意味,“什么叫还好是生病了?” “啊!我知道了!”他以拳击掌,满脸惊喜,“因为排球部的氛围太好了,一年级的小子们还没有经受过来自前辈的毒打,你就是想用这种办法来完成夙愿,对吧对吧!” 国见英一个肘击强行将不会说话的同伴变成了哑巴,语速很快地解释:“金田一不是那个意思,他以为雨宫前辈今天不来是因为对我们两个失望了,所以在担心。” “唔……”明白了学弟的心意,及川彻一手叉腰,一手摸着下巴,光明正大地演起来了,“不过他也确实对你们两个很失望就对了。” 老远就听见及川彻又在恐吓学弟了,岩泉一的怒气已经到了濒临爆发的地步,“混蛋及川!你又在干嘛!” 仗着有人拦住岩泉一,及川彻做了个鬼脸,“本来就是!不信是吧?来来来,我给你看他昨天发给我的消息!” 岩泉一:“你有本事拿出来!” 及川彻:“拿就拿!你以为我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吗?!” 岩泉一:“你倒是拿啊!” 及川彻:“已经在拿了啊!” 拿了五分钟也没见到手机,万幸是大家都知道及川彻的为人,所以也不会猜测手机是不是掉进了黑洞里。国见英放下心来了,回头对金田一勇太郎道:“雨宫前辈确实不是那样的人。” 吵不过岩泉一,及川彻果断将火力转向了国见英。 “什么意思!国见你也觉得我在撒谎吗?”他满脸震惊,很快又佯装难过,倒退一步像是试图和众人拉开距离,“真是受够了!你们这些家伙每天都在排挤及川大人!” “谁在排挤你?” “……欸?”身后冷不丁响起雨宫时司的声音,并且听起来距离已经很近了。及川彻慌张回头,对上雨宫时司的视线,因为过于惊讶,身体突然就失去了平衡。 他踉跄半步,最后是凭借着极佳的反应能力转了个方向,苦兮兮地将脑袋搭在了雨宫时司肩上,告状,“以iwa酱为首的每一个人!” 有了及川彻最后一次刺激,岩泉一终于彻底爆发了。他抄起排球朝着及川彻砸过去,“真是混球啊及川!颠倒黑白的能力有一手!” 及川彻摸着后脑勺,表情夸张,“看见了吧!不仅排挤,还有暴行!” 雨宫时司叹气,“不管看多少次都忍不住感叹……阿彻确实质量太好了。” 虽然经历了一番波折,但晚来一步的经理总算是安抚好了部长和副部长。正式训练开始之前,队员们围坐成一圈,分发了经理带来的作为慰问品的水果,很快有人提出最为关键的问题。 “所以黄金周的训练要怎么安排?” “啊,场地已经定好了。”雨宫时司从随身的包里取出笔记本,“明天早上八点四十,大家在学校正门口集合吧。我叫了大巴,一起过去。因为是短期特训,所以只需要带换洗衣物就好,其他的东西场馆内都会配备。” 松川一静举手,“餐食呢?” 雨宫时司抱歉地笑了笑,“因为时间比较紧张,没来得及和大家商量,我单独请了厨师和营养师,当然了,应急的医护也会全天候场。” “希望这次集训加油。” 花卷贵大感叹,“有这么坚实的后备力量的话,必须要加油了。” 金田一勇太郎也点头,“不然甚至感觉对不起吃进去的饭。” 很快训练开始了,及川彻换了运动服出来,看见雨宫时司坐在场边,走过去小声嘟囔,“明明在家休息就好了……” 雨宫时司笑了笑,“今天去做了全身检查,顺便过来的。” 及川彻一眨眼睛,“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我之前太胡来了。”察觉到了及川彻身上散发的怨气,雨宫时司尴尬地摸着脸颊远目,“之后我会小心一点的、欸?” 幺指被勾着晃了晃,雨宫时司睁了睁眼睛,没明白及川彻为什么搞这一出。 及川彻倒是面色如常。 “说定了。” 第47章 集合当天, 雨宫时司比约定时间更早到场。他拿了体育馆的钥匙,叫上几个人去搬东西,及川彻缀在他身后嘀嘀咕咕, “我才是部长呢。” “是这样没错。”雨宫时司敷衍地答应了一声,顺手将一筐新球塞进及川彻手里,“你拿这些吧。” 直到出发, 及川彻还有些不服气,“你做这些安排的时候, 应该先让我知道。” “我跟入畑教练和沟口老师说过了。”雨宫时司不以为意,坐在及川彻身边的位置上,拉上外套拉链, “你专心准备训练就好了。” 虽然雨宫时司说得很明白了,但及川彻仍旧装出很受伤的样子。他攥紧拳头愤愤,“你做得太好了,让我很难过!” “……” 这到底又是什么胡话? 雨宫时司回头,视线越过及川彻, 看向了坐在过道另一边的岩泉一,“小岩, 你能让阿彻去你那边坐吗?他有点吵。” 岩泉一抱着胳膊装睡,明显不想接手这个烂摊子。 在他看来,及川彻会发展成现在这种性格, 雨宫时司难辞其咎。所以现在的恶果,雨宫时司应该自己背负。 没能识破岩泉一拙劣的演技,雨宫时司无奈地将视线转向及川彻, “我带的零食可以堵上你的嘴吗?” 及川彻刚想说不能,他绝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人,就听雨宫时司用极为淡定却不容置喙的语气道, “如果不能的话,你可能得去坐后面那辆车了。” 青叶城西排球部的成员很多,这次合宿集训,除去个别请假的一年级和三年级学生外,其他人都来参加了。一辆大巴的位置不够,所以雨宫时司定了两辆车。 现在他们坐的这一辆车,集合了教练、指导老师和全部的正式队员。 知道狠心的雨宫时司肯定会说到做到,不想被发配去另一辆车的及川彻只得忍气吞声。他很小声地抱怨雨宫时司无情,待到对方将视线转过来,便又极为自觉地比划了一个会闭嘴的手势。 可就算手上动作在卖乖,也不妨碍他的表情十足憋屈。 雨宫时司很想装作看不见,可身旁的男生身上的怨气都快要实质化了。他并不心疼,只是无可奈何,于是打开随身包里的食品盒,用草莓堵住了那张很不满的唇角下压的嘴。 “不要做幼稚鬼。” 及川彻心情好了,扬起下巴哼哼一声,“谁让这办法这么有用呢。” 过道另一侧的岩泉一:…… 老子就说了,及川彻变成现在这幅臭德行,雨宫时司难辞其咎,必须承担恶果。 雨宫时司定的场馆在郊外,开车过去有足足两个半小时的车程。路况好,司机也沉得住气,大巴行驶平稳,不少人在车上都睡了过去。 雨宫时司是个例外。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左手递给及川彻捏着玩儿,右手拿着手机在处理消息。 最近他希望做出些改变,父母和兄长都甚是欣慰,给了他最大限度的自由。他托人帮忙联系了自己感兴趣的领域的专家,从合宿这天开始,对方会针对他的问题进行一些专业指导。 及川彻坐在旁边瞄了两眼,捕捉到关键词,有些惊讶,“你怎么开始关注运动康复了?” 雨宫时司头都不抬,先是回复消息说之后有时间再聊,很快揣好手机,“因为想了解一下自己的状况。” 及川彻沉吟一声,“升学要走这方面吗?” “还在考虑当中。”雨宫时司面色如常,叉起一块草莓送进嘴里。 “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别的很感兴趣的东西。但是现在要确定下来的话,我暂时还做不到。” “那就先试试看吧。”及川彻摸了摸雨宫时司的头发,笑得开怀,“就算是短暂的有兴趣,也很好的。” 雨宫时司撇撇嘴,轻轻把及川彻的手打开了。 真是笨死了。 * 十一点半到了场馆里,二十几个学生下车,第一件要务就是分配宿舍。 矢巾秀拖着箱子站在队伍里,觉得这次合宿很神奇。 “居然不用一起打地铺,这会拉高我对合宿的期待值的。” 顺着矢巾秀的话,岩泉一想象了一下雨宫时司和大家一起打地铺的场景,很快便因为后果过于糟糕而感到浑身恶寒,不得不从想象中脱离出来,回到现实世界。 “想想也不可能吧。”松川一静冷静地指出,“如果真走到那一步,感觉雨宫会每天往返五小时回家去住。” 毕竟排球部的人都知道,雨宫时司有洁癖。平日里训练的时候,大家都尽量不要去触经理的霉头。 当然了,及川彻是个例外。 “啊啊~不能一起打地铺,好遗憾。”及川彻故作失望,抱着胳膊低头轻轻撞雨宫时司的肩膀,“都三年级了,之后不会再有一起夜聊的机会了。” “闭嘴!” 雨宫时司满脸惊恐,很怕别的部员会受及川彻鼓动,进而提出要一起打地铺。他一把拉住及川彻的胳膊,语速飞快道:“我们住一起,你不要多话!” 及川彻啧声,但嘴角又不受控制地上扬,“阿司要这样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部长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嘴脸实在看得人难受,花卷贵大很糟心地叫:“岩泉?” 岩泉一倍感糟心,只能别开脸不去看阳光灿烂的及川彻。理智告诉他要得想法子让及川彻不好过才行,比如他提出要和雨宫时司一起住。 大家从小一起长大,他要真提出这个要求,雨宫时司肯定会答应。 但一想到后果,他又不得不做哑巴了。 忍一忍吧,还是忍一忍,争一时之气完全是没必要的,长久看来,还是之后过得好才更为重要。 搞定了麻烦精及川彻,后续的宿舍分派问题就变得格外简单了。二楼和三楼的双人间住满了学生,一楼两个小单间则分给了入畑教练和沟口老师。 队伍解散,各自都回房间去放行李了。因为入畑教练特地叮嘱说午饭结束短暂的休息过后会立马开始针对性训练,所以每个人都预先换好了运动衫。 天气晴朗,温度适宜,但雨宫时司不太想穿短袖和短裤。他打开行李箱刚挑出一套长袖长裤的运动衫出来,眼角余光突然瞥见及川彻将换下来的外套扔到了椅子上。 “不许这样!” 雨宫时司炸毛,想要冲及川彻输出,结果回头先被满眼的肉色给震惊得丧失了语言能力。 一直坚持锻炼的人,腰腹和四肢都覆着一层柔韧的极具爆发力的肌肉。而且和雨宫时司这种一直小心翼翼防晒的人不同,及川彻从来不把防晒当做必要课题,所以皮肤是很漂亮的偏白皙的蜜色。 已经捕捉到了雨宫时司眼里的羞恼,但及川彻动作不受影响。他躬身将双腿伸进裤子里,抓着裤腰往上提了一把,也不系绑带,就任由绳子松垮垮垂在前面,掉头又拿运动衫去了。 “这次又是不许什么?” 被反问了,雨宫时司总算是找回自己的声音,“和我一起住的时候,不许乱扔衣服!” “我可没有乱扔。”及川彻诡辩,“我只是让椅子作为它们暂时的栖息地而已,暂时的,我换好了肯定会收拾啊。” 暂时无法从男色的冲击中完全抽离出来,雨宫时司仍旧有些脸红,“我不提醒你,你肯定就忘了!” “啧,又带着恶意揣测及川大人。” 嘴上说的是雨宫时司带着恶意揣测人,但穿上衣服,及川彻却并没有像自己说的那样去收拾换下来的衣服。 他大跨步朝着雨宫时司走过去,笑眯眯地蹲下,和雨宫时司尽量保持在同一视线高度,“阿司有点太坏了。” 雨宫时司瞪大眼睛,从未想过自己会从及川彻那里收到这样的评价。他张了张唇瓣想要为自己辩解,可眨眼间,及川彻突然身体前倾,凑得离他更近,“咬你一口,你会乖一点吗?” “……说什么怪话!”雨宫时司羞恼,抬手想推及川彻,反倒被逼近的人欺得一屁股坐进了行李箱里。 他后背靠着桌腿,身前是欺得很近的及川彻。男生身上的体温已经穿透薄薄的运动衫传递到手心,他涨红了脸,感觉到手下的肌肉有绷紧了发力的兆头,慌张道:“不许咬我!” 及川彻佯装不解,“凭什么?” 雨宫时司:——! 这是多可恶的嘴脸啊!什么叫“凭什么”? ! “我说不准就是不准!”雨宫时司强硬道,“快点走开,我要换衣服了!” 及川彻眨巴眨巴眼睛,象征性退开了一点,空间留的不够,只是试图让雨宫时司知道他在听话。 “换吧。” 雨宫时司咬牙,“走开了!我要去卫生间换!” “哈?一点都不公平!”及川彻大声,一副真的受了不得了的委屈的样子,“我都给你看了!你为什么不给我看?!” 雨宫时司跟着抬高声音,“又不是我想看的!你自己要在房间里换衣服!” 及川彻:“那你不还是看了吗!你不会不想承认吧?!明明眼睛都舍不得眨!” “……我真的忍你很久了!” 被几句话逗得面红耳赤的小少爷是一刻都忍不下去了。 他抵着及川彻的肩膀将人推开,紧跟着借着身体的惯性将人压在了地板上。 被阳光照得暖洋洋的地板,及川彻躺在上面,他也不用担心及川彻不舒服。于是放心大胆地跨坐在及川彻腰间,双手并用狠狠将及川彻的脸蹂躏了一番。 “你是不是觉得本少爷是软柿子?!” 第48章 及川彻有一张很俊美的脸,加之他平时爱笑,所以大多数时候,他是很讨喜的人,大家也都很乐意跟他一起玩。 但现在,讨喜什么的,在看惯了的雨宫时司的眼里,已经完全不成立了。 他狠狠把及川彻的脸揉得变了形,“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夹着尾巴?嗯?一定要我凶你才行?” 嘴巴被挤得翘起来, 脸颊都变形了, 但这也不妨碍及川彻顶嘴, “我又不是Dream!Dream还只有闯祸的时候才会夹起尾巴呢, 我也没有闯祸!” 很好,是到现在也没有一点悔过之心了。 雨宫时司身体前倾,抓过旁边的手机进入到拍照模式,“我要让猛看看他舅舅现在有多、唔……” 话还没说完,后腰先被搂着揉了一把。雨宫时司闷哼出声,没能对及川彻发出警告,又被拽着胳膊拉进怀里。 “让猛看什么?”及川彻眉眼张扬,笑着的模样在春日阳光里显得格外动人。他轻轻挑起眉头,看着仍旧羞恼的雨宫时司,仰头含着淡粉的薄唇轻轻咬一口,又道,“让他看他小叔叔被亲一口就脸红。” 雨宫时司炸毛, “闭嘴!笨蛋!” 拿捏雨宫时司这种事情, 及川彻做得格外顺手。他得意地扬起下巴,哼声,“那你来堵住好了。” 雨宫时司涨红了脸,心知及川彻在说什么,但又实在做不出来。他抬手去捂及川彻的嘴,“不许闹了!被别的同学知道就真的要丢死人了!” 及川彻不同意,轻而易举拉开作为阻碍的手,攥在手心里,又仰头啄吻雨宫时司的唇,“如果做出擅自开别人房间门这样失礼的事情,那些家伙才应该觉得丢人呢。” “……” 明明一起长大的人,怎么偏偏只有他这么会辩论! 雨宫时司被亲得脸颊直冒热气,碍着这时候是合宿训练,又已经临近午餐时间,抵着及川彻的肩膀就想把人推开,“快点起来走了……” 及川彻眨巴眨巴眼睛,眼神纯良,试图提高自己在雨宫时司心里的可信度,“那你亲我一口。” 雨宫时司咬牙,很想说刚刚明明一直在亲,又很清楚及川彻一定会拿出“那不是你主动”这样的逻辑来。他无法,低头亲亲及川彻,“好了,走了。” 及川彻摇头,“再亲一口。” 雨宫时司:…… “认识这么久,你还是不知道我的耐心很有限是不是?啊?!安分一点让今天顺利过去不好吗?” * 因为在房间里胡闹了太久,雨宫时司和及川彻到餐厅的时候,别的同学都已经开始用餐了。 两个人去了岩泉一和矢巾秀所在的小桌,旁边另一桌就是三年级二人组和一年级二人组。 都是熟悉的人,所以每个人看见顶着乱发但笑得一脸灿烂的及川彻的时候,心情都格外复杂。 能感觉到幼稚鬼是被制裁了,但也能猜到雨宫时司在其中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所以如果单纯地感到欣喜的话,多少又会觉得有些对不起雨宫时司。 每个人的心理活动都清楚展现在脸上了,但及川彻权当看不出来。他欢快地哼着小调,想要在雨宫时司旁边的空位落座。哪怕板着脸的雨宫时司试图将椅子推开,他也像个没事人一样,很开心地固定住椅子,最后坐下了。 “iwa酱好狠心,都不等我们一起吃。” 岩泉一筷子一停,无奈叹气,扭头对雨宫时司道:“我以前应该说过很多遍了,不要太纵容这个家伙。” “我没有。”雨宫时司瞪大眼睛,试图解释,“我教训他了!” “醒醒啊阿司!”岩泉一恨铁不成钢,“那种不痛不痒的办法只会让他更快乐!” 雨宫时司沉默,及川彻趁机道:“虽然iwa酱说得没错,但这样挑拨我和阿司的感情,实在太可恶了。” 雨宫时司:……? 岩泉一;……? 花卷贵大:“看样子是太得意忘形了。” 松川一静:“那种话居然都敢光明正大地承认。” 金田一勇太郎转头看向前辈,很小声地问:“到底为什么排球部的部长是及川前辈啊?” “啊……”松川一静仰头看天,“虽然很怕他得意,但事实是他在场上确实很靠谱,是队伍当之无愧的核心。” 花卷贵大喝了口饮料,“摊上这种性格,该说世界上就是没有完美的人吗?” “不要在背后恶评及川大人了!”及川彻抬头挺胸,哼声,“加上这样的性格,及川大人才是完美的人啊!” 雨宫时司面无表情地放下筷子,“就算是我,也有点吃不下了。” 岩泉一有点同情发小,“你终于知道那种倒胃口的感觉了吧。” 及川彻:…… 不会放过你们的,下午的训练,及川大人一定要报仇。 饭后休息了半小时,排球部的成员聚集在了体育馆里。众人开始热身准备训练,雨宫时司则和另外两个做后备支持的学弟一起,架设了场馆里用于录像的设备。 这种专门向外租借的场馆,场内设施做得尤为好,除去场地一周的设备点之外,还有天花板上自带的能够进行录像的设备。 三个人将设备调试好了,便又去储物间里拿运动饮料和毛巾。及川彻远远看见了,扬声叫: “你不要搬东西 啊! ” 雨宫时司被突然拔高的声音吓得一激灵,等到反应过来,不得不回头解释,“我只是去拿毛巾。” 及川彻抬手搭在耳边,“什么?” 雨宫时司嘴角抽搐,“……滚。” 居然从雨宫时司嘴里听到脏话了,及川彻回头看向帮自己压背的岩泉一,有些不确定地道:“我刚刚好像幻听了。” 岩泉一面无表情,冷静地指出:“别窃喜了。” 及川彻:…… 不,其实及川大人也不是那样的人。 “我只是看见他会发脾气了,觉得很欣慰而已。” “……我当然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混蛋你以为是什么?” “……” 及川彻低头,“算了好好热身吧。” “好龌龊的男高中生。” “及川大人明明什么都没说!” 身后闹作一团了,虽然不知道闹嚷的原因,但雨宫时司发自内心地觉得这样的氛围很不错。他整理好东西,洗干净手,坐在场外长椅上,看着部员们开始训练。 青叶城西是一支相对成熟的队伍,作为队伍核心的及川彻,很是了解每一个队员的情况。 所以这次合宿,及川彻先和入畑教练以及沟口老师一起商量过,三人制定了前面两天的训练内容,而后续几天的训练,则需要根据前面的训练做出相应的调整。 这样一来,及川彻的工作量就偏大了。 雨宫时司有些担心,但又觉得无可奈何。在他看来,及川彻从来不是莽撞的、不顾及自己身体的选手。 及川彻聪明,带领队伍也把“因材施教”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他这种能力获得了作为宫城县高中排球界王牌选手牛岛若利的认可,入畑教练和沟口老师也对他赞赏有加…… “你在担心吗?” 雨宫时司循声看过去,见到是入畑教练,起身让开了位置,一并解释,“真要说的话,或许也算不上是担心……” “只是越想越觉得,他应该是摘得果实的人……但是只是我说出这句话的那一瞬间,我又觉得说出那种话,其实也不太好。” 入畑教练饶有兴致地笑了,“哦?” “我是青叶城西的经理。阿彻和小岩就不用说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看着他们每天每天努力。而在青叶城西排球部的这一个月,正式队员甚至别的无法上场的队员的训练,那些辛苦我也看在眼里。” “我看着他们的时候,总是想着这样的努力应该有所回报。因为是我身边的人,是我在看着的人,所以我希望他们能赢。” 话只说到一半,但雨宫时司面上露出些苦恼来了。 “但是就像阿彻说的,宫城县有几十支队伍,每年只有一支队伍能代表宫城县出战全国大赛。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别的每一支队伍同样在努力,没有谁是抱着要输的想法站在赛场上的。” “可是我这样的人,我这样不从事竞技体育的、私心很重的人,如果看见别的队伍赢下来的话,我大概无法用正向的情感去看待别人迎接胜利,就算他们也为了胜利努力拼搏了。” “抱歉,好像说了很多乱七八糟的话……” “那有什么关系?雨宫啊,懂得反思是好事,但是不要过度反思了。”入畑教练沉吟一声,“人有私心,是再正常不过的情况了。不仅是你,我,沟口,还有别的队伍执教的老师以及社团经理,甚至那些为队伍应援的同学,当然都在期待自己喜欢的队伍能赢。” “就像你说的,每一支队伍站在赛场上,选手都是抱着要赢的想法去的。那么自然而然的,和他们联系密切的那些人,都在期待他们能赢。” “虽然我们常说,竞技体育不只是胜负而已,但事实就是大家都在追逐胜利。所以只要最后一球还没落地,那么就尽情期待胜利的天平落向我们这一方吧。” “至于你说的,无法用正向的情感看待别人迎接胜利……”入畑教练无奈,扭头看向了场内,“能说出这些话的你,又能对别人有多大的恶意呢。” 雨宫时司低头,“……谢谢教练。” “哦,你们在聊什么?好严肃的样子。”及川彻下场喝水,朝着教练和经理去了。 “有什么问题吗?还是晚餐过后大家一起商量?” “确实有问题。”入畑教练环着手,表情严肃,“你给我再认真一点啊!” 及川彻脚步一顿,摸了摸后脑勺,顺势转身走了,“iwa酱!让你认真一点啊!” 第49章 青叶城西的训练在有条不紊地推进中,按照原计划,三天后,他们将和去年另一所四强的学校打一场训练赛。 “刚好前面两天的训练能出成果, 到时候训练赛结束, 总结一下问题,再制定后面的训练计划就好了。” 下午中场休息的时候,及川彻如是对队友们说道。他从记录本里抬起头来,摘了别在耳后的笔, “现在有什么问题可以一并说出来,到时候综合考虑。” “合宿期间就打一天吗?” “暂定计划是这样没错。”雨宫时司适时插话, “之前还联系了另一支队伍, 但是他们的自由人受伤了,所以只能取消。” “啊……”花卷贵大无奈道,“虽然不认识,但是希望那家伙能快点好起来。” 宫城县没有地区预赛,六月初, 便会开始县级预赛。按照往常的惯例,五月中旬县里会确定预赛名单。如果在这之前, 自由人的伤势没有明显好转,肯定是会影响队伍的。 “说起来,今天我才有一点今年是最后一年的感觉。”松川一静耷拉着眼皮子,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但语调又比平时有活力得多。 “大概假期结束之后,老师就要召唤我去做毕业去向指导了。” 花卷贵大侧着身子撞了撞松川一静的肩膀, “怎么样,要继续一起打排球吗?” “哈?”松川一静装出一副很受冲击的样子,“你认真在问我这个问题吗?” “我啊,之后想过更轻松的生活。就业,交友,联谊,每天睡到自然醒,下班就去外面闲逛。排球什么的,就到今年为止吧。” “就到今年为止……”松川一静抬手,和花卷贵大击掌,“所以今年一定要不留遗憾。” “多打一场算一场嘛。” 场馆里的氛围恰到好处,接下来的训练,其余人也明显更为努力了。雨宫时司很受感动,在场边坐了片刻,果断决定也要过好自己的生活。 首先从恢复下午茶开始! 场馆自配的服务人员不停进进出出,国见英眼看着精致漂亮的桌椅被搬进来,之后是茶具和餐点,甚至一束花。 “……雨宫前辈在做什么?” 岩泉一刚刚接球经过,闻言看过去,无奈道:“下午茶时间了。” “什么?”备受惊讶的排球少年金田一勇太郎觉得自己幻听了,“你是说在体育馆里,还要有下午茶?” “体谅一下吧,”岩泉一抹了把额角的汗,“阿司在排球部,真的忍让很多了。” 先不说被迫放弃了下午茶和能够听音乐看电影的机会,还每天都接受着来自幼稚鬼及川彻的迫害,仅仅是和一群搞体育的男高中生共用更衣室和淋浴间,对于以前的雨宫时司来说,已经是属于天方夜谭了。 “其实也不是体谅不体谅的问题。” 国见英沉思片刻,解释道:“某种程度上,我觉得这种做法太强悍了。” 岩泉一嘴角抽搐,“你是没看见他被及川骚扰还努力想要学习的样子。” “……不,虽然没看见,但完全能够想象。” 作为排球部出了名的幼稚鬼,及川彻的做派,排球部的部员都是知道的。只是看见雨宫时司坐在场边开始喝茶,他就有些耐不住了,趁着教练和沟口老师去商量问题,没有注意到场内的情况,顺势偷摸溜到了雨宫时司旁边。 “阿司你在做什么?” 面对及川彻的明知故问,雨宫时司倒茶的动作一顿,只觉得无力极了。他端起茶杯啜饮一口,“说重点。” “什么茶,太香了,给我喝一口。” 这明摆着就是来骚扰人了,雨宫时司假笑道:“你在训练,有运动饮料可以喝,不能喝茶。” 及川彻理直气壮,“我只是尝一口,你也可以喝我的运动饮料。” 雨宫时司渐渐没了耐心,“可是我没有想喝你的运动饮料。” “是这样没错。”及川彻点点头,“但是和我想尝一尝又不冲突。” “……” 仍旧说不过及川彻,雨宫时司很想发作,又觉得在人前,还是多少给及川彻留点面子。他把自己的茶杯递过去,“只能喝一点。” 只有掌心大的茶杯,及川彻一口就喝完了。他权当没看见雨宫时司已经黑了脸,懒懒散散地问:“怎么在学校里不喝茶?我给你买一张好看的桌子好了。” “……不用。”雨宫时司别开脸,“感觉会被你一球砸飞。” 及川彻不服气,“我控球很有一手的。” 雨宫时司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侧身越过及川彻看向远处的岩泉一,“小岩!你能不能把他弄走!” 及川彻瞪大眼睛,一回头,便对上了来自岩泉一的死亡射线。他还想说自己又没有捣乱,却不想岩泉一根本不管那么多,一手抓着排球不断上抛下落,明显是他再骚扰雨宫时司,就要拿球制裁他了的意思。 呵,可恶的虚假的男朋友,及川大人会记住你今天的所作所为的。 晚上训练结束,各自回房间里,雨宫时司进门就被及川彻堵在了门口。他叹了口气,用指尖抵着及川彻的肩膀,很是无奈地拖长了调子,“快点走开了……” 及川彻做了很久的伸展运动,这会儿身上还热气腾腾的。他上前半步把雨宫时司抵在门上,低头看着不自在地别开脸的人,“你让iwa酱欺负我。” “怎么就叫欺负了呢?”雨宫时司觉得及川彻不讲理,“训练时间,你还乱跑!身为部长,不以身作则怎么行!” 及川彻啧啧个不停,“现在拿这种做派压我都很熟练了。” 雨宫时司:“你可以选择一下,我是拿经理的做派压你好,还是拿雨宫时司的做派压你好。” 及川彻:…… “那还是经理比较好。” “所以啊,”雨宫时司狠狠心,按着及川彻的肩膀将人推开了,“拿毛巾擦一下,休息几分钟赶紧去洗澡。刚刚运动完离我远一点,不要像Dream一样!它现在已经比你乖很多了!” 及川彻撇撇嘴,还想撒娇,碍着自己身上确实都是汗,决定暂且放过雨宫时司。 他拿了干净毛巾出来,胡乱擦了擦前胸后背和腰腹,换上干的衣服,坐在一旁等着身体降温之后去洗澡。 “你要先去洗澡吗?”及川彻拖着椅子坐在雨宫时司身后,身体前倾,将下巴搭在雨宫时司的椅背上,“有浴缸,你可以泡澡,应该会舒服一点。” 雨宫时司摇摇头,“等你洗了我再去泡。” 及川彻脑袋一偏,“你不会是担心泡到一半我突然进去吧。” 雨宫时司专心整理视频,“啊,你难道不会吗。” “……” 及川彻啧声,“所以情侣之间太了解了还是有坏处的。” 白日里的录像很繁杂,整理起来有些费劲。雨宫时司将录像分门别类归纳好了,一回头看见及川彻还坐在身后,“你还不去洗澡?” 及川彻理直气壮,“我在等你一起啊。” “等我?” “一起进去,你就不用担心泡到一半的时候我突然进去了。” “……真是聪明孩子想出来的好办法啊。” “谢谢夸奖。” “你知道我在说反话吧?” 及川彻才不管什么反话正话,反正不管什么话,他都选择顺着自己的心意去听。他站起身来,抱起雨宫时司往浴室里走,“快点洗完,就能早点休息啊。否则我洗完了出来,你在浴室里弄得哗啦啦响,我也睡不着的。” 后背被手护着,另一只小臂就垫在屁股下面,雨宫时司被这个抱法惹得红了脸,又因为突然拔高的视线角度不得不搂着及川彻的脖颈,“你真的幼稚死了!待会儿不会还要睡一张床吧?” “阿司不愧是聪明孩子,一猜就中。”及川彻笑眯了眼,反脚将浴室门关上了。 两人把拖鞋留在了外面,雨宫时司踩在地板上,被凉的表情都绷不住了。他紧紧擒着及川彻的胳膊,试图去踩及川彻的脚,“你让我一起洗,还不先放好水!” 及川彻吐了吐舌头,“因为没想到你真的会答应。” 他一眨眼睛,想起中午换衣服时候的事情,“啊,阿司难道是被及川大人的□□给吸引、唔……” “闭嘴!”雨宫时司涨红了脸,“我根本没想到那一层去!你再说胡话,今天自己去三楼的空房间住!” 及川彻瘪嘴,“我去三楼的空房间,会被妖怪吃掉的。” 雨宫时司无情道:“那你把自己洗干净一点,免得妖怪吃了消化不良。” 雨宫时司说完就去给浴缸放水了,及川彻站在原地,尤觉得很惊奇,“阿司你应该看得清现状吧?” “什么现状?”雨宫时司把洗发水和沐浴露拿到浴缸旁的台面上放着,“现状就是你要去三楼的房间给妖怪做宵夜了。” “不啊。”及川彻眨巴眨巴眼睛,装得格外纯良,“这个房间只有我们两个人,距离走廊对面的iwa酱他们还多隔了一扇浴室的门。所以阿司还用这么无情的嘴脸跟及川大人说话的话,及川大人要欺负人的。” “欺负人?”雨宫时司回头看了及川彻一眼,确认从及川彻的眼神里读出来了肯定的意思,他站起身来,抓着两手泡泡缓步朝着及川彻走过去,“干脆让你明天一整天都顶着乱七八糟的头发出门见人好了。” 轻而易举将男生逼到了墙边,雨宫时司狠狠将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的头发揉得一团糟。 “你怎么敢这么跟我、唔……混蛋!快挡着我!” 后背抵着淋浴的开关,及川彻看着怀里被淋得湿透的小少爷,直接笑出了声,“这笔账可不能算在我头上。” 他低头,捏着雨宫时司的下颌,半是强迫的让人抬起头来被自己含着下唇舔/吻。 “但这种就不一样了……” 第50章 湿透的衣服紧黏在身上,雨宫时司连咬死及川彻的心都生出来了。他抬手抵着及川彻的肩膀,不让男生有机会亲自己,“这样难受死了……” 及川彻低头把雨宫时司护在怀里,淋浴兜头浇下来,经过他再落在雨宫时司身上的时候,已经变得很是和缓。他轻轻地眨了眨眼睛,从很近的距离看着雨宫时司湿成一簇一簇的雪白眼睫,没忍住,还是低头用唇瓣碰了碰。 “那怎么办?” 吻过眼睫,紧跟着便是透着薄红的脸颊和淡粉色的柔软唇瓣。一一吻过去,会引得男生从唇瓣间挤出很轻微的哼声。 及川彻握着男生的腰,细韧柔软的皮肤贴合着手心,轻轻摩擦的时候,心头生出了一点让人颤栗的快乐来。 “戴护具了吗?” 雨宫时司不说话,只是揪着及川彻的衣裳摇头。他能感觉到及川彻的手顺着后腰往背部伸展开来了,湿黏的衣料被剥开,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他却只有羞恼的将脑袋埋进及川彻怀里, “我要泡澡,不要淋浴。” 及川彻明显感觉到雨宫时司变得粘人了,和以前那种想要粘人又极力忍耐的情况不同, 现在的雨宫时司要大胆得多。 而这种转变,让他觉得浑身都舒畅了。 他应了声,让雨宫时司踩在自己脚背上,拎着衣摆往上拉,“冲一下就去,冲了就去泡着。” 淋浴的水从两人身上滑落,坠在地面上会有淅淅沥沥的响声。及川彻将湿透的衣裳扔到旁边角落里,啪嗒落地的声音传来的时候,怀里人猛地抬头朝他瞪过来。 “待会儿我去收拾。” 这么保证了一句,他低头,唇瓣贴着男生的肩膀,顺着乌红的增生亲吻过去,“我会收拾好的,所以不要瞪我。” 肩头被唇瓣触碰的地方变得滚烫,雨宫时司不用扭头看,仅凭感觉,也知道亲吻的走向和伤口是吻合的。他拍了拍及川彻的脊背,很小声地说现在一点都不疼。 话音刚刚落下,轻柔的吻便也跟着停住了。 “你说这种话,我也会觉得有点难过。”及川彻有些狼狈地别开脸,像是为了避免雨宫时司看清自己的表情,很快抱起雨宫时司往浴缸那边走。 两人的衣服裤子落在地上,他握着雨宫时司的后颈不让雨宫时司扭头去看,只兀自强调,“我都会收拾好。” 雨宫时司皱着脸,原本很难将注意力从散落一地的衣服裤子上移开,直到及川彻挤进浴缸里,在他身后坐下。 男生屈着双腿将他禁锢在怀里,下巴搭在他肩头,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膝盖和小腿,“夏天你也不穿短裤吗?真的会很热的。” 雨宫时司被摸得有些痒了,不仅是腿上的皮肤痒,心里也痒痒得慌。他很想直接打开及川彻的手,可听见及川彻的问题,他第一反应是试探着想要蜷着腿。 蜷着腿,把不好看的、会让及川彻看了伤心的地方都遮起来。 “躲什么?”及川彻啧声,像是情绪不高,“我那天就看见了。” 那天及川彻撒谎了,他说是雨宫时司睡觉不老实,总往他怀里钻,其实不然。雨宫时司窝在他怀里的时候是很乖的,只是小腿时不时的抽动,让他心疼的同时又按捺不住好奇。 所以那天晚上,雨宫时司睡过去之后,他小心翼翼撩开被角看了一眼。 他是运动选手,只看一眼,就知道那些伤势会对雨宫时司有什么样的影响。所以就算雨宫时司不解释,他也知道里面的骨钉会在过安检的时候让检测设备吱哇乱叫。 那些恼人的声音在脑海里响个不停,及川彻实在是熬不住了,这才抱着雨宫时司去窗边的沙发上睡了。 “那天晚上风特别大。” 及川彻反复亲吻雨宫时司的肩胛,说话的时候,轻柔的呵气落在沾着湿气的皮肤上,凉意会让雨宫时司绷紧了身子动弹不得。 “所以我就想着,等你醒了,我们一起看院子里的落花。” 及川彻的声音很轻,话里的情绪不甚分明,只是听着,就让雨宫时司觉得自己回到了早上和及川彻一起趴在窗台上往外看的那一刻。他抱着及川彻的胳膊,不让及川彻继续摸自己的小腿了,只是用唇瓣碰了碰及川彻的手背,而后“嗯”了一声。 “很漂亮。”他想了想,又补充,“今年花期快过了,但是明年,还可以一起看。” 及川彻亲了亲眼前那截细长的漂亮的颈子,“明年我们还会在一起吗?” “大概会的。”雨宫时司沉吟一声,给了更为准确的答案,“如果你恰巧在别的地方打比赛的话,我会去看你。” “但是别的地方不一定有樱花。” “没关系,春天开什么样的花,我们就看什么花。” “那如果是在很冷的开不出花的地方呢?” “那我在家里给你拍照片。” “你不应该说那就不看花,看草看树吗?” “撒谎还是不可取的。”雨宫时司认真道,“虽然明年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是我本来就不喜欢很冷的地方。所以如果你真的去了那种地方,我们就在手机上见面吧。” 及川彻莫名有些使性子了,搂着雨宫时司,轻轻一口咬在后颈的位置,“你让我这么难过,还不说好听话哄骗我。” “因为我不喜欢哄骗你。”雨宫时司拧眉,为了和及川彻把这件事掰扯清楚,转身面对面地坐在及川彻怀里,“我从来不对你说哄骗人的话。” 不对你说哄骗人的话,所以说出来,都是认真的。 不管是喜欢你,还是以后都要在一起,都是认真的。 雨宫时司神色认真,及川彻看一眼,止不住地面色变红了。他捧着雨宫时司的脸,胳膊从水里抬起来的时候,带起一阵哗啦啦的响声,让他心里也跟着变得不安宁了。 “你说这种话,真的会让我很心动。” 雨宫时司不解,不明白说这话的时候,为什么及川彻看起来像是有点挣扎。 “但是现在好像不是适宜的心动的时候。” “又在说什么怪话?不要做笨蛋了,快点洗完……” 话说到一半,手已经被捉着拉进水里。雨宫时司睁了睁眼睛,下一秒,感觉头皮都快炸开了。 他瞪大眼睛,唇瓣张张合合,像是想要冲及川彻说些什么,可在真的说点什么之前,及川彻已经托着他的臀,硬将他抱进了怀里。 两个人的身体贴得很近,雨宫时司感觉到及川彻又在亲吻自己的肩颈了。他偏头像是想躲,可最后只给及川彻留了更多可以动作的空间。 变得滚烫的呵气落在肩颈上,很快又顺着绷紧的颈子寻到了耳垂。雨宫时司感觉到及川彻的手在水里寻找他,两人碰到一起的时候,变得很是低哑的声音沉沉地撞进他耳朵里。 “真的忍得很辛苦……” * 从浴室里出来之后,雨宫时司在床上蜷成了一只虾米。他一个人裹着被子,像是不愿意让及川彻挤上来。 可没两分钟,收拾好浴室的人又亲亲热热地跟了过来。 “阿司好可爱。” 被子被一层一层褪开了,雨宫时司忍无可忍,抓起枕头一把盖在及川彻脸上,“你还说胡话是不是?!” “啊,现在又有力气了。”及川彻拉开枕头,看着雨宫时司眨巴眨巴眼睛,“刚刚还说手酸,果然是假的吧。” 雨宫时司:…… “为什么这么容易就脸红啊。”及川彻嘟囔,“我又没说奇怪的话。” 他擒着雨宫时司的胳膊,将人拉进怀里亲了又亲,“明天温度真的很高,我们一起穿短裤吧,很舒服的。” 刚被欺负过,现在那张帅气的脸也变得讨人厌了。雨宫时司毫不留情一把将人推开,“你的话题跨度太大了!” 脸都要被巴掌挤变形了,但及川彻还是笑得很开怀,“那接吻和穿短裤,你想聊哪一个?” 雨宫时司羞恼,“哪一个都不想!我只想睡觉!” 及川彻撇撇嘴,很不情愿似的,“好吧,那睡觉,明天再说。” 房间里安静了两分钟,很快,雨宫时司再度反应过来问题,“你去自己的床上啊!” 及川彻已经开始装睡了。 他装睡,但也没有花费太多心思,只是不回答雨宫时司的问题,却不影响他把人往自己怀里带。 五月初的夜晚,两个人睡在一起也不会觉得果然炎热。反倒是裸露在外的皮肤贴合着的时候,会让人心里生出点很是熨帖的暖意。 渐渐地,雨宫时司真的来了困意。他埋头往及川彻怀里钻了点,瓮声瓮气道:“我不是觉得没法见人才不穿短裤……” 及川彻睁开眼睛,借着月色描绘着雨宫时司的轮廓,“嗯。” 听出来及川彻的意思是让自己往下说,雨宫时司想了想,又改口,“或许之前是觉得有点不好见人,但现在我是怕大家担心。” 因为是在十几岁的年纪遭遇了事故,对于同龄人来说,会成为格外遗憾的事情。 “不要管那些家伙了。”及川彻低头,贴着雨宫时司蹭了蹭,“管我就好了,要优先考虑我啊。” “我的话,就只想你轻松一点。” “……如果明天天气好的话。” 终于等到雨宫时司松口了,及川彻在黑夜里笑出声来。他反复亲吻雨宫时司的唇瓣,含混的声音从厮磨的唇缝间轻轻泄露出来。 “会的,肯定会的,明天会是好天气。” 50-60 第51章 难得有出来训练的机会, 排球部的晨练安排在了户外。 他们定的场馆一周,还坐落着其他三个体育馆。开发商有意将这里打造成专门的为运动员及赛事服务的园区,所以户外设施也做得尤为完备,仅是跑道,就规划在风景最好的一条线路。 雨宫时司没有精力参加晨练,及川彻起床的时候,他就裹着被子面朝着墙壁,试图减少浴室的灯光对自己的影响。 “我给你定了闹铃。”及川彻套上衣服, 跪在床沿亲亲雨宫时司的脸颊, “早饭一定要来啊。” “唔……”雨宫时司挣扎着往里面躲了躲,听见及川彻叹气的声音,艰难地睁开眼睛,“你回来叫我。” 及川彻“嗯”了一声,“你接着睡。” 昨晚上雨宫时司睡得很好,但因为体能和精力都不够,所以早上很难跟上部员们的步调。他在宿舍里睡了个回笼觉, 被闹铃叫醒不过几分钟,宿舍门便从外面被打开了。 “已经起来啦?” 及川彻抄着兜走进来,看见雨宫时司坐在床沿换衣服,眼睛都不太能睁开。他忍住笑意,站在雨宫时司面前躬身看着那双迷迷糊糊的眼睛, “怎么这么困?你认床吗?” 雨宫时司摇摇头,明显是话都不太想多说。他穿上短裤,不自在地摸了把裸/露在外面的小腿,抬头看向及川彻的时候,眼里有些担忧,“我还没跟小岩说呢……” “嘛……”及川彻摸了摸脸颊, 也有些苦恼,“应该没事吧,其实iwa酱脾气很好的。” “而且你是伤患嘛,他肯定会忍耐的。” 不,某种程度来说,就是因为我是伤患,所以才…… 雨宫时司还没组织好语言,房间门已经被打开了。他跟着往外走了一步,从及川彻背后钻出来,这才发现岩泉一居然也回宿舍来了。 发小三个在走廊里面面相觑,旁边还有回来拿水壶的花卷贵大。雨宫时司刚想跟岩泉一打招呼,突然注意到岩泉一的视线下移,看向了他的腿,并且下一秒,就因为他腿上的异样的痕迹而瞳孔紧缩了。 “小岩……” 雨宫时司在叫自己,但岩泉一没有答应。他看一眼雨宫时司,很快又转向及川彻,“你疯了是不是?” “他分不清轻重,你也分不清?什么事情可以任由他藏着掖着,什么事情是必须要说出来的,你拿不定主意吗?” 岩泉一气势汹汹地朝着及川彻逼近两步,脸上带着难以克制的怒气。他揪着及川彻的衣领将人掼在门上,咬牙切齿道:“你纵容他也有个限度吧?什么都不说出来,万一在学校出了什么事情……” “小岩、小岩!”雨宫时司艰难地拉着岩泉一的胳膊,总算是彻底清醒了。他抱着岩泉一将人往后带了几步,慌忙道,“因为我自己很难说出口……” 岩泉一火大,“学校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你考虑过问题吗?” 雨宫时司心虚,底气不足地缩了缩脖子,“我每天都很小心的……” “岩泉,好好说吧。”花卷贵大由衷后悔回来这么一趟了。 以防万一,他把及川彻挡在身后,叹了口气,这才低声道:“你们好好说,不要火气太重了。” “好了,好了。”及川彻拍拍花卷贵大的肩膀,示意让开。他直直对着岩泉一,无奈地抓了抓头发,“这次是我不好,我一直犹豫不决。确实像iwa酱说的,因为是很严重的情况,所以大家都知道比较好,也安全。” 雨宫时司回头瞪了及川彻一眼,只想让及川彻赶紧闭嘴,但这次被及川彻抢了先。 “阿司不要说话。”及川彻上前一步,揉了揉雨宫时司的头发,又对着岩泉一抱歉地笑了笑,“ iwa酱不要生气了,这样下去会长皱纹的。” 岩泉一暴走,“还不都是你们两个害的!” 去往餐厅的路上,岩泉一狠狠将两个发小教训了一通。他从小时候雨宫时司发着烧还赶去看他和及川彻比赛一直吐槽到初中及川彻撞伤了手还装了两天没事人硬是参加训练,最后忍无可忍地爆发了,“我整个青少年时期,都因为你们两个不知轻重的家伙毁掉了!” 雨宫时司表情挣扎,“无论如何,这个指控也太严重了……” 岩泉一恶狠狠道:“闭嘴!” 及川彻站在雨宫时司旁边,说话的时候明显有点嘚瑟,“ iwa酱就是操心的太多了,像我和阿司的妈妈。” “……哈?”岩泉一眼神狰狞,因为手边没有排球,久违地想要用拳头教训一下及川彻。 一旁的花卷贵大已经被这几个人闹得快要筋 疲力尽了,但又碍着餐厅已经尽在眼前,于是用最后的力气拦住了试图施暴的人。 “我懂你很生气,但是还是吃了再揍吧,那样更有力气一点。” “啊啊~小卷也好残忍!” 一行人进到餐厅里,大部队已经开始用餐了。 因为雨宫时司头一次穿了短裤,别的部员也是第一次看见他腿上的伤势。有人想要出声询问一下,一看岩泉一的表情,又自觉噤声了。 应该不必担心,因为靠谱的副部长一定会确认经理的状况的。 早餐是自助的形式,及川彻和花卷贵大去取食物的时间,岩泉一从包里取出来一副新的护膝。 “待会儿好好戴上,上午还是有点凉的。” 雨宫时司将护膝放进包里,转眼笑开了,“谢谢小岩。” “少说废话。”岩泉一啧声,看了看雨宫时司的腿,又忍不住放缓了语调,“现在感觉怎么样?” 雨宫时司摸了摸自己的腿,他知道那些痕迹很难看,但其实凸起的增生也只是看起来狰狞,指腹贴上去的时候,是很细腻的触感。 “现在好很多了,只要不突然降温,都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岩泉一忍不住呼出一口长气,“那就好。” 他想了想,又补充:“以前一直觉得你闷在家里很不好,但现在看来,也幸好是那样。如果你真的跟我们一起打排球,又遇到这样的事情,大概会比现在难过得多。” 雨宫时司点点头,“所以小岩你也不要太担心了,真的没办法的话,我会说出来的。” “你讲这种话,我真的会信。”岩泉一翻了个白眼,“有活儿就让低年级的做啊,不要总是自己跑。我们升上三年级之前,也总是在给前辈跑腿的。” “你们在说什么?” 来回跑了三趟,才把想要的食物都拿齐,及川彻拉开椅子坐下,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芋泥面包,“聊什么啊,带我和小卷一起。” 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面包,雨宫时司看得简直头大。但因为及川彻已经拿了他们三个人的分量,他也只能塞一口面包,用牛奶送服之后,解释:“聊你们以前给前辈跑腿的事情。” “啊……”及川彻黑线,“那真是一段很糟糕的回忆。” 运动类社团的前后辈分级制度严重,青叶城西的排球部也不例外。及川彻和岩泉一刚加入排球部的时候,就算实力已经是正式队员级别,但仍旧会被二年级、三年级的前辈使唤着去跑腿。 轻松一点是跑腿,如果遇到“不服管”的刺头新人,还会被额外针对。比如把原本高年级负责的清扫任务分派给新人,或是干脆让新人没有上场练球的机会,只能在场馆里捡球打杂。 花卷贵大一脸惊奇,“啊,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京谷那家伙又请假了吗?” “没有,他应该是直接旷掉了。”雨宫时司无奈,从花卷贵大的反应,也猜到那个从他加入排球部以来一直没有露面的学弟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他扭头看向岩泉一,“所以京谷就是因为抗拒排球部这种风气,直接淡出社团了?” 及川彻在一旁咋呼,“这种问题,你怎么不问部长?” 雨宫时司毫不留情道:“因为副部长要更靠谱一点啊。” “也不全是。”岩泉一正色,“那家伙天赋很强,但是太年轻气盛了。他和我们上面那一届前辈闹得很不愉快,关系太紧绷,后面就不怎么来了。” 花卷贵大适时插话,“不来,但是对岩泉一抱有独一无二的敬意啊。说真的,你让他来参加训练吧,一定会是很强的助力的。” 雨宫时司戳戳及川彻的胳膊,“你叫他,他也不会来吗?” 被问到了痛处,及川彻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小狂犬一点都不可爱,我才懒得叫他!” “……” 雨宫时司眨了眨眼睛,“说不定就是因为你这样叫他,所以他才抗拒你。” “不是吧。” 旁边桌的松川一静加入话题,“京谷那家伙看见及川的话……像是鼠中大将看见猫。” 花卷贵大击掌附和,“是这样没错!本能意识到危险,但又不想示弱的感觉。每次见到及川,感觉他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雨宫时司轻笑出声,因为两人的话,对那个未能谋面的学弟都产生了一点兴趣,“那如果看见小岩呢?” “唔,如果看见岩泉……像是想要拜入岩泉门下,格外服气的样子。” “毕竟进行了几次较量,都是岩泉赢嘛。” “小岩果然好厉害!”雨宫时司惊叹出声,惊叹完了,又转向及川彻,“所以你为什么没能用绝对的力量征服小学弟?” 及川彻炸毛,“我采取的是因材施教的方式!” “哇,好厉害。”花卷贵大拖拖拉拉地拍了拍手,“现在材完全不在你面前出现了,不知道你怎么施教。” 及川彻握拳,“很好,你们激起我的胜负心了!” 第52章 被激起胜负心的及川彻下定决心要把京谷贤太郎叫来参加合宿,但在他感化“小狂犬”之前,另一只更讨他喜欢的小狗突然空降在了合宿点。 “Dream!哥哥抱!” 雪白小狗甩着螺旋桨尾巴冲向雨宫时司的路上突然被拦截了,四肢离地陷入到人类的怀抱中,挣扎了半分钟有余,但不见任何作用。 雨宫时司刚从樱木先生手中接过摄像机的充电器,回头一看饱受蹂躏的Dream,气不打一处来,“你不要训练到一半突然去抱它!” “欸?有什么关系啊!”及川彻不服气,盘腿坐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给Dream顺毛,试图打动Dream以让其安安心心窝在自己怀里, “没事的,就这么一会儿,不会影响训练的。” “不。”雨宫时司扶额,“是你不要把汗蹭在它身上,会让我觉得有点糟心。” 及川彻:…… 备受打击的部长已经完全石化了,排球部的其余人没有一点同情心,只是好奇地看看Dream,又看看雨宫时司,最后齐刷刷地将视线转向了他们靠谱的副部长。 “确定那是雨宫前辈的宠物,而不是及川前辈的宠物?” “说实话,我真的分不清到底他们谁养着Dream会显得更恶趣味一点。” “说不定Dream和及川都是雨宫的宠物。” “嘶——虽然很贴合,但这句话也太糟糕了!” 岩泉一:…… 这个排球部他真的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岩泉一很想做甩手掌柜, 看一想到排球部现任部长的德性, 就有一种自己成为甩手掌柜之后排球部也会深陷泥潭的感觉。他不得不出面试图维持秩序,“不要看了,都好好训练啊。” 松川一静挪不动脚, “所以为什么会是雨宫养的?不管怎么想,都觉得有点……” 岩泉一头疼,按了按额角,如实回答:“及川抱回来送给他的。” “……合理,但是最恶趣味的一次。” 一天没见面, Dream踮着脚去舔雨宫时司的脸颊。雨宫时司偏头躲了躲,不忘回头叫樱木先生,“干脆下午再回家吧,它怎么这么粘人。” 樱木先生仍旧沉浸在雨宫时司愿意穿短裤出门的感动中无法自拔。 他招手让随行过来的佣人把准备好的果切送进来,而后笑眯眯地朝着小少爷走过去,“明天也送它过来玩吧。” “唔,也可以。”雨宫时司拍拍Dream ,试图让小狗冷静一点,“这边环境很好,我没有那么多事情,可以带它出去玩。” 体育馆内空间很大,樱木先生又带了一名佣人过来,所以Dream没有戴牵引绳。不过它出了门,一般都装得很乖,就算对场内飞来飞去的球很好奇,但也不会撒丫子往人多的地方挤。 雨宫时司对Dream很放心,把充电器收进包里,一回头,看见樱木先生正在拆果切的盒子,于是走过去尝了一块蜜瓜,“这个好甜。” 考虑到合宿的学生众多,樱木先生准备了六大盒的水果,又给雨宫时司单独配了一份。他将盒子打开递到雨宫时司面前,又忍不住问:“要跟大少爷通话吗?” 雨宫时司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困惑,“现在他那里才三点半啊……” “啊!”樱木先生笑了笑,“因为很高兴,所以忘记了时差的问题。” 雨宫时司点点头,“下午我会打电话过去问候一下的,不过我来之前就跟他说了,会参加排球部的合宿。” “那就好。”樱木先生答应了一声,低头寻找了Dream一番,“Dream去哪里了?给它拆个零食吃好了。” 雨宫时司四下看了看,最后在及川彻怀里看见了不停摇晃的小狗尾巴。 及川彻是背对着雨宫时司坐在地板上的,从雨宫时司的角度,只能看见Dream的尾巴正以一个很怪异的频率在摇摆。并且不知道为什么,围坐在及川彻一周的同学,面色都有些莫名。 他挑了挑眉头,扬声叫:“阿彻?” 及川彻脊背一僵,按住怀里试图挣扎的Dream ,慢吞吞地回头,“怎么啦?” “……” 雨宫时司放下水果叉,果断道:“你在干坏事吧。” 因为雨宫时司一上来就用了确信无疑的语气,及川彻故意装作一副很受伤的样子,试图为自己开脱,“阿司不要戴着有色眼镜看及川大人!” “不啊。”雨宫时司干脆朝着及川彻走近,“你分明就是……” “嘶——Dream!” 眼看着雨宫时司朝着自己走过来,及川彻本能地意识到了危险。他以一个很鬼祟的姿势抱着Dream想逃,却不想聪明的小狗趁机撞他一下,紧跟着就撒丫子朝着雨宫时司跑过去了。 小狗冲过来的步调很急切,但看清小狗的模样,雨宫时司站在原地,直接僵化了。他花了半分钟意识到眼前出现的这一幕不是幻觉,原本雪白雪白的小狗的两只耳朵尖都出现了已经晕染开的紫红色! “及川彻——!” 被叫到名字了,及川彻浑身一激灵,赶忙从地上爬起来,于是原本藏在他身前的火龙果也就露了出来。 证物已经暴露在雨宫时司眼皮子底下了,但及川彻急切地摆摆手,还嘴硬地试图把自己摘出来,“是Dream想吃火龙果的!” 雨宫时司扯了扯唇角,“所以你是说它像你那么笨,把火龙果吃到了耳朵上吗?” 及川彻挺了挺胸膛,“不可以吗?” “……” 雨宫时司发尾的紫色还没褪干净,但随着时间推移,已经变得有点粉了。现在在人来人往的体育馆里抱着耳朵尖被火龙果染成紫红色的Dream ,他只觉得脸颊都羞得火烧火辣的。 可及川彻还在嘴硬不认错,雨宫时司羞恼,只得扭头叫刚从洗手间出来的另一个发小,“小岩!你看他做的好事!” “嗯?” 岩泉一擦干净手,看向雨宫时司的第一眼,还没发觉问题所在。他下意识想要问及川彻又整什么幺蛾子了,却不想视线一转,余光突然出现两抹紫红色。 一低头,就是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无辜但顶着两抹紫红色毛毛的Dream 。 岩泉一:…… 他看看Dream ,又看看雨宫时司,最后强行在表情崩坏之前将火气转向了及川彻,“你又想挨揍了?” 及川彻倒退两步,“别演了iwa酱,你分明就觉得这样很可爱吧。” 岩泉一果断摇头,“我没有。” 及川彻崩溃之余试图自救,“哈哈哈哈iwa酱你想害我很久了吧!这么嘴硬!” 部长和副部长的纷争一时半会儿难以平息下来,花卷贵大看着Dream ,忍耐住了去看雨宫时司的头发的冲动。他勾着国见英的肩膀,感叹,“好羡慕你们一年级的啊。” 国见英:“嗯?” 松川一静:“只用和这么幼稚的部长共处一年,怎么不算是一种奖励呢。” 三年级的前辈包括岩泉一在内,都表现得很受不了幼稚鬼及川彻的样子,国见英听着却忍不住叹气,“嘴硬好像是青叶城西的特质。” 花卷贵大不愿意承认现实,于是装得一脸惊恐,“国见你跟前辈们这么说话的吗?!” 金田一勇太郎站在旁边,完全跟不上国见英的思维,但幸好,这次国见英说得尤为清楚。 “嘴上嫌弃得不得了,其实再来一个三年,你们也会到排球部的吧。” 松川一静啧声,“知道得太多了,会被灭口的。” “没事的,前辈。”国见英冷静道,“我不会说给部长听的,毕竟我也不想看他太得意。” 几个人对视一眼,而后突破前后辈分级,变得尤为默契了。 “看见在这一点上大家都是统一的,我就放心了。” * 因为Dream的耳朵尖被染成了紫红色,雨宫时司无法调理好自己,直到午餐时间,都特地避开了,没有和及川彻坐同一桌。 他和家里人以及岩泉一坐在一起,尤在担心Dream,“火龙果汁应该很好洗掉吧?” 他实在不想等到合宿结束了,回到家里,还得天天带着被染色的Dream出去散步! “别担心,今晚回家就会洗得白白的。”樱木先生安抚了一句,看看在门口玩的Dream,又忍不住道,“不过现在这样也确实很可爱。” 坐在旁边那桌的及川彻听见樱木先生的话,感觉自己翻身的机会来了,“看吧!樱木先生也这么说了!” 樱木先生抱歉地笑笑,“但是还是要少爷喜欢比较重要。” 雨宫时司拍开及川彻的脸,“转过去好好吃你的饭!” 及川彻不给雨宫时司多余说自己的机会,吃一口饭,又紧急回头,“我用的果汁,又不会对它的身体有危害,你为什么这么抗拒?” “……” 向来脾气很好的小少爷成功被一句话气红温了,吃饭都不得安宁的岩泉一也已经握紧了拳头。及川彻不知道见好就收,很嘚瑟的哼哼两声,“我的审美是完美无缺的,就算是不熟悉的染发领域,也做得很好!” 雨宫时司端起茶杯啜饮一口,确认过实在是无法自我调理,扭头看向了及川彻,“午休的时候回宿舍吧,顺便带一个火龙果回去吃。” 及川彻:…… 切实意识到危险了,但及川彻还试图稳住自己的心态。他吞了口唾沫,涩声道:“如果你真的要吃的话,可以带一个。” “我肯定要吃的。”雨宫时司点点头,又补充,“但我刚吃了午餐,我的食量,你是知道的。” 自救无门,及川彻转头看向岩泉一,干巴巴地叫:“iwa酱……” “没事的啊。”岩泉一埋头吃饭,不忘敷衍发小,“火龙果汁,一洗就掉。” 第53章 雨宫时司很想欺负一下及川彻, 但是没能成功。 午餐结束,他确实在餐厅里拿了一个火龙果。他把火龙果交在及川彻手里,自己抱着Dream往宿舍走。 路上,他忍不住絮絮叨叨警告了一下及川彻。毕竟合宿还有几天,如果及川彻一直这么幼稚,多少会让他觉得有点困扰。 但他话音落下, 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嘟嘟囔囔的声音。 “我会听你的话的、唔……其实我也没做多过分的事情啊……” 雨宫时司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 发现及川彻已经把火龙果剥皮, 挖了一勺送进嘴里了。 “……你故意的是不是?” 因为迫切想要把火龙果吃完, 颊侧都被塞得鼓囊囊的。可面对雨宫时司的质问, 及川彻仍旧嘴硬,“不哦,是及川大人午餐没有吃饱。” 想起及川彻刚刚在餐厅吃的那些东西,雨宫时司嘴角抽搐,“你不如说吃水果的是另一个胃。” 及川彻从善如流地改口, “那我吃水果的是另一个胃。” 雨宫时司:…… 看出来雨宫时司怨言很多的样子,及川彻不服气, “我都按你说的改口了!” 雨宫时司:“笨蛋!重点难道是这个吗!” “不可以是吗?”及川彻挖了一勺果肉,送到雨宫时司嘴边,“不要生气了, 来吃一口。” 雨宫时司看了看勺子上的火龙果肉,视线转向及川彻的时候, 表情已经岌岌可危。 “你把吃不完的东西给我吃?” 及川彻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是因为很甜!不是我吃不完!” 他气恼,一勺果肉送进自己嘴里,继续嘟囔, “你最近真的让及川大人很难过。” 雨宫时司啧声,心知染发大业今天是完不成了,不情不愿地低头,“挖小勺一点,我刚刚吃了午餐,尝一尝就好了。” 及川彻“哦”一声,又从靠近中心的地方挖了半勺下来,“张嘴。” 两个人合力解决了火龙果,雨宫时司也就不想去宿舍里了。因为中午日照更为明媚了,他掉头往体育馆走,“在体育馆里短暂休息一下吧,反正离训练开始还有一个半小时。” 及川彻从雨宫时司怀里接过被强行染发的Dream,呼噜了几把香香软软的小狗,心满意足道:“可以在垫子上睡午觉。” 体育馆里的软垫很多,部员们用来热身的,预先已经被搬了出来。现在一行人要午睡,索性将储物间里剩下的软垫搬出来,整整齐齐排在角落里。 “睡觉的留在这边,不睡觉的去那边休息。午休时间,都安分一点,要保证下午有精力训练。” 岩泉一很快为两拨人划分好了区域,回头一看,雨宫时司正把及川彻的外套展开铺在垫子上。他打开包,把外套取出来也放到最角落的那张垫子上,“把腿盖好,睡觉的时候不要着凉。” 雨宫时司抱着岩泉一的外套笑开了,“谢谢小岩!” 及川彻坐在角落里啧声,“怎么不谢谢及川大人?快说谢谢及川大人啊,不要无视我!” 岩泉一:“不午睡就滚去那边。” 及川彻:…… 呵,不过是不公平待遇罢了,及川大人早已经习惯了。毕竟优秀的人,就是容易受到苛待! 因为有部员要午睡,所以自由活动的那些同学也自然保持着安静。一时间,偌大的体育馆里变得轻悄悄的,连趴在雨宫时司怀里的Dream都乖巧地保持着安静。 雨宫时司躺在最角落的软垫里,旁边就是及川彻。两个人共用一张垫子,及川彻总想把Dream放到岩泉一那边去,几次尝试无果,反倒被雨宫时司狠狠剜了一眼,无法,只得在抱雨宫时司的时候连带着将Dream也抱进怀里。 “它真的好乖。” 别人都在睡觉,及川彻说话都只有气声。他侧躺在雨宫时司身后,胳膊伸长了搂着雨宫时司的腰,五指张开顺了顺Dream的软毛,“明明在家的时候一点都不安分。” 雨宫时司捂住小狗耳朵,“别听,是恶评。” “怎么是恶评了?”及川彻埋头贴着雨宫时司的脊背蹭了蹭,很不服气地拖长了调子,“总体上算是肯定好吧。” 雨宫时司嘴角上扬,“那我说,阿彻打排球的时候真的好聪明,明明在家的时候都是笨蛋。” 及川彻:…… “确实是恶评没错,我会听取意见改进的。” 两个人低声闲聊了一会儿,渐渐地,雨宫时司的声音便弱了下去。及川彻知道这是睡着了的意思,低头用唇瓣碰了碰雨宫时司的肩头,跟着也闭上了眼睛。 * 中午在体育馆里睡过了,下午的训练,部员们明显更为有精神了。雨宫时司做完了本职工作,便想牵着Dream出去散步。 岩泉一刚好下场喝水,一听雨宫时司的打算,顺势介绍道:“可以沿着跑道多走走。 雨宫时司刚给Dream套好牵引绳,闻言抬起头来,“那边风景很好吗?” “嗯,前半段围绕着人工湖,后半段会穿过小森林。”岩泉一擦了擦汗,视线不经意地从雨宫时司的腿上扫过,确认了肌肉看起来不算紧绷,这才放心地接着道,“人工湖那段跑道是草地,腿脚负担很轻。” 因为岩泉一提到了早上跑步的地方,旁边的国见英也扭头看了过来,“雨宫前辈要出去?” 雨宫时司点点头,“天气好,我想带Dream去散步。” “唔,其实晨练的时候,我好像看见了别的场馆的人。”国见英帮雨宫时司把水壶装进包里,“穿着运动服,好像也是高中生,说不定会是和我们打训练赛的队伍。” 雨宫时司笑了笑,“真的会有这种巧合吗,那明天也太宿命对决了。” 说这话的时候,雨宫时司只是打趣而已。但真的见到了国见英所说的别的队伍的人,他才发觉现实比他预想的要更为“宿命对决”。 原本他只是带着Dream散步的过程中想要拍一些照片留念而已,可镜头聚焦的那处花丛前,突然有一抹熟悉的身影快步跑了过去,紧跟着便是几个穿着同样队服的男生,一列纵队跟上了。 他呆愣地放下相机,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队列从原处跑过来,领头的赫然是前几天才和他发过消息的牛岛若利。 “若利。”他往前走了几步,迎上牛岛若利的眼神,笑着招招手,“好久不见。” “啊……”牛岛若利停下脚步,回头跟队友打了个继续往前的手势,这才朝着雨宫时司走过来。 “训练赛你怎么没来?” 雨宫时司摸了摸鼻梁,“本来想着要去的,但是生病了。” 牛岛若利点点头,“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这话问完了,牛岛若利才注意到雨宫时司戴了护膝。护膝的长度不够,只能包裹住膝盖和一半的小腿,于是小腿下半的伤痕就那么赤裸裸的暴露在外头。 只看了一眼,牛岛若利就又抬起眼睑,“做手术了?” 雨宫时司有些惊奇,“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一开始牛岛若利问他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明显是还没注意到他腿上的伤。 “走路的姿势能看出来问题。”牛岛若利直接指出,“因为受伤了,会下意识减少那条腿的承力,走路的时候和健康的人不一样。” 雨宫时司张了张唇瓣,像是想要说点什么,但最后也只是觉得无力,“他们两个没有跟我说过……” “不想影响你的心情吧。”牛岛若利坦诚道,“毕竟对于伤患来说,心态也确实很重要。” 因为雨宫时司的腿确实不太舒服,两个人索性找了一张长椅坐下了。雨宫时司手腕上挂着小狗的牵引绳,但牛岛若利没有过多关注那只小狗,哪怕小狗和雨宫时司一样,是“渐变发”。 “今年是最后一年了,希望有你在,及川能调整到最好的状态。” 雨宫时司哀叹一声,仰头看着一望无垠的天际,视线直接放空了,“你讲这种话,我作为后勤人员也会压力很大的。” 因为初中三年,北川第一都被白鸟泽初中部压一头,及川彻、岩泉一自然和牛岛若利结下了不小的“梁子”。双方每逢比赛,及川彻就要单方面挑衅牛岛若利一番,作为及川彻的发小,雨宫时司只能拖着幼稚鬼掉头往赛场走。 一来二去,他跟白鸟泽沉默寡言但实力超群的王牌也熟悉起来了。 现在冷不丁听牛岛若利提及自己在及川彻心里的重要性,雨宫时司倒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只是无奈,“感觉今晚就会失眠。” “虽然是最后一年,但我还是要说……”牛岛若利看了雨宫时司一眼,“雨宫你应该要做把控他的方向的人才对,他应该来白鸟泽。” “他是很有天赋的二传手,是已经成熟的卓越的果实,青叶城西那种贫瘠的土地,根本不能为他的成长提供足够的养分。” “我知道他很看重你的意见,所以一直以来我都不明白,为什么你没有让他来白鸟泽。” 雨宫时司想了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排球不只是胜负而已啊。” “雨宫。”牛岛若利垂眼,“你变成懦弱的人了啊。” 雨宫时司睁了睁眼睛,对牛岛若利说出这种话来感到十分不可思议。他扭头朝着牛岛若利看过去,“什么?” “你以前是胜负心很强的人,我没想到从你的嘴里,会说出不只是胜负而已这种话。” 第54章 虽然不在同一个领域, 但在牛岛若利看来,雨宫时司和他应该是同一类人才对。 他们都是那种只要上场,就能稳定得分的选手。 两人交往不多,但牛岛若利觉得自己已经把雨宫时司看得很清楚了。雨宫时司和寻常的从事着竞技体育项目的选手不同,对于他来说,过程引人入胜的前提,在于果实足够甘美。 换句话说,一旦无法摘得果实, 雨宫时司便会失去继续下去的想法。 他一切的努力的前提, 在于能够致胜。 这样的雨宫时司是及川彻的朋友, 所以对于雨宫时司没有劝说及川彻来白鸟泽一事, 牛岛若利一直不太理解。 而今天,“那样的”雨宫时司竟然说,胜负不是一切。 “你好像失去追逐胜利的勇气了。” 牛岛若利撩起眼皮,看向了围着人工湖跑道训练的队友们,“你足够清醒的话,就能知道,虽然胜利不是一切,但却是对努力的人最好的奖赏和肯定。” “你如果想让他赢,想让他付出的努力获得足够的认可,就该让他来白鸟泽。” “他是现目前, 县内最应该摘得桂冠的二传选手,但是青叶城西不具备帮助他达成目的的潜质。” 大概是察觉到气氛不好了, Dream一直围在脚边打转,雨宫时司干脆将Dream抱进怀里,让漂亮的小狗可以站在他腿上蹭他。 “因为青叶城西是贫瘠的土壤?” 虽然不明白雨宫时司为什么要多余问这么一句,但牛岛若利还是坦诚地点头, “是这样没错。” “青叶城西那支队伍,唯一能让人多看一眼的只有及川,其他人都乏善可陈。所以就算及川有将队友的实力百分百发挥出来的能力,但他们每年都只能止步四强。” “虽然这么说很残酷,但是他们百分百发挥出来的实力,也只到及格线而已。如果这支队伍没有及川……” “为什么要假设没有他呢?”雨宫时司顺了顺Dream的脊背,说话的时候语速很慢,是顺着牛岛若利的话在思考问题。 “他在这个队伍里,那就看有他的这支队伍就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因为青叶城西的别的人都不是天才……或许跟你们比起来,连他也不是天才,但是从我的角度看的话,不是天才也很好。” 最后一句话说完,雨宫时司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表达的观点的主心骨。他转头看着牛岛若利,面容坚毅的男生看着不远处训练中的队友们。 他明白,牛岛若利现如今的心情,就和他曾经在乐团看着别的乐手训练时的心情一模一样。 这么努力的话,就应该获得胜利。 “不管是我们练琴也好,还是你们打排球也好,你知道的,世界上这么多人,无论哪个领域,被大众认可的真正意义上的天才其实都是少见的。在高中时期,哪怕是你,也无法组建一支每个位置都是天才选手的队伍。你带领白鸟泽和别的学校打比赛,就算天才如你能够获得胜利,但每一场,努力的普通人们不也是得分了吗?” 牛岛若利收回视线,“所以你要告诉我,他在那种平平无奇的队伍里耗费三年时间,连站上全国大赛的舞台的机会都没有,是正确的选择吗?” “我没有资格判定正确与否,我只是觉得,就算同样是排球选手,但每个人适合的队伍始终是不一样的。前段时间其实我们也聊了这个问题,当时他说,只要是在往前走,就是好的发展。” 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雨宫时司没有管。他静静地回想了一下那天及川彻说这些话时的表情,很快又抬眼笑了,“你喜欢组建强有力的队伍,为征战全国大赛打下坚实基础。但或许对于他来说,和你站在球网两边,带领着普通的队友们,从你的队伍手里拿分,就让他很畅快啊。” 牛岛若利无奈,“这么说的话,他好像确实 不能和我一个队伍。 ” “高中肯定是不能了。”雨宫时司踢了踢脚边的青草,“以后万一有机会呢,是吧?毕竟你们两个以后肯定是要打职业的。” “不过我还是有一点……”难得的,牛岛若利有些迟疑了。他看向雨宫时司,视线落在那双腿上,“你在说不是天才也很好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是你们那个领域的大众认可的真正意义上的天才。” “不冲突嘛。”雨宫时司回答,“是天才也没什么好的。阿彻的话,不是天才就很好了。” “你肯定知道的啊,虽然某种程度上,天才是一种认可,但是我总觉得,获得了这种认可的同时,更多的东西被埋没掉了。” “明明一年训练三百六十五天,但外界只说你是天才,看不见你每天辛苦训练,无论刮风下雨都照样不误。这样坚持十年甚至更久的时间,一般耐性不足的人早就疯掉了吧,但是采访的时候,记者总是说啊不愧是天才选手,好像有天赋就足够站到那个位置上了。” “我的话,我希望有一天,他出现在电视或者杂志上的时候,外界对他的认知是为了喜欢的项目十年如一日努力着的普通人,是有恒心有毅力的排球选手,而不是天才。” 说这些话的时候,雨宫时司的语调又轻又缓,像是每个字都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才得以说出口的。但实际上,他根本没来得及组织语言,那些话被浓烈的情感催促着从舌尖跳跃出来,每说一句,他就觉得自己要轻松一分。 不希望及川彻是旁人眼里的“天才”,这是雨宫时司一直以来的想法,但今天却是他第一次说出口。 “他真的很喜欢打排球,虽然无法说无关胜负这种话,毕竟是竞技体育啊,肯定是赢了更好……但是他和我不一样,他发自内心地喜欢这个项目。你不觉得他这样平凡却一直努力想要变优秀的普通人,被更多人看到的话,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吗?” “只有他才可以告诉更多的、想要加入到这个项目里的人,不是天才,也完全可以。只要喜欢,加入进来,花费时间认真努力,就能得到自己的果实。” “那个果实可能不是从天才手中赢下的胜利,具体是什么,我也很难说清……但是某一天,它会成熟,会散发着能被你觉察到的独特香味,而后落入你的手里。” 话说完了,雨宫时司脸上露出了格外满足的笑,像是已经看见了及川彻作为知名选手站在摄像机前的景象,“若利你要有一点危机感啊。” “毕竟你是他的头号劲敌,在打败你之前,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牛岛若利叹气,“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对了……”雨宫时司回头,看向牛岛若利的时候,学着及川彻的样子微微扬起了下巴,“关于你之前说的青叶城西是贫瘠的土壤这件事,作为经理,我也不能认可。” 牛岛若利拧眉,“为什么?” “大家都很努力也很强,否则就不会是宫城县的常驻四强了。你觉得这里是贫瘠的土壤,应该是因为你以职业的角度在看这支队伍。”雨宫时司冲牛岛若利指指点点,“明明只是高中生而已,你还是太成熟了。再这样发展下去,别人会怀疑你的年龄的。” “哦你看,你们队伍里那个红色头发的,就很有年轻人的朝气。” 牛岛若利:…… “你说五色我还能理解。” “那是谁?” “黑发,齐刘海。” “啊……那个有点幼稚了,感觉更像初中生一点。” 一听这话,牛岛若利很想干脆把学弟叫过来面对面接收一下来自雨宫时司的毒舌。可在那之前,斜后方突然传来两人都很熟悉的声音。 “什么啊,牛若你怎么在这里?不会是背着我想要拐带我们的经理吧。” 这语调,一听就是及川彻。 雨宫时司惊喜回头,“你怎么来了?” 及川彻撇撇嘴,双手插兜站在雨宫时司旁边,“樱木先生说你的茶点到了,我给你发消息,你都没读。” “啊……”雨宫时司打开手机一看,十分钟前,及川彻确实给他发了消息。他将手机装好,重新打开相机调整了一下参数,“我们聊天呢,没能注意到。” 及川彻不乐意了,“聊什么?” 牛岛若利不说话,静静地看着雨宫时司,雨宫时司则是随口胡诌,“聊天气。” “聊天气?跟牛若吗?”虽然牛岛若利从头到尾都没说话,但及川彻很专一的将脾气对准了。他故作心碎,啧声,“不想理我及不想理我,连跟牛若聊天气这种话都编出来了,你不如说手机被Dream咬碎了。” 牛岛若利:…… 因为及川彻表现得确实太欠揍,向来心平气和的牛岛若利忍不住开口,“我们在聊一些你听见会很高兴的事情。” 及川彻瞪大眼睛,“什么什么?” 牛岛若利适时噤声了,雨宫时司则是红了脸,一个字都复述不出来。 “你不要被他钓了,笨蛋。”雨宫时司站起身,给及川彻让出位置,“正好遇到了,你们拍张合照吧。” 及川彻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合照?我跟牛若吗?” “唔……”雨宫时司强行将及川彻按在长椅上,“毕竟是长达六年的缘分啊,高中毕业之后,会成为宝贵的回忆的。” 及川彻嘴硬:“那我选择失忆。” 牛岛若利面无表情:“你听不见那些话,真的很遗憾。” 雨宫时司崩溃:“你不要钓他了!” 第55章 要和牛岛若利拍合照, 及川彻表示很难受。 两个人坐在长椅上,他感觉背上有蚂蚁在爬,想要干脆站起来说不拍,结果抬眼先对上雨宫时司的视线。 虽然雨宫时司还没说话, 但及川彻已经从那双红色的眼睛里读出来“站起来就杀了你”的意思。 于是拍下那张照片的时候,连及川彻都变得严肃了。 作为合照的策划人,雨宫时司是唯一对那张照片表示满意的人。他检查了成片,心满意足地将相机装进包里, “假期结束了,我会洗出来给你们的。” 牛岛若利:“谢谢。” 及川彻:“不洗也可以。” 及川彻仍旧在发牢骚,雨宫时司权当没听见。他一手牵着Dream,一手抓着及川彻的胳膊,掉头往青叶城西的场馆那边走,“若利再见!” 牛岛若利也掉头加入到训练中去了。 回程的路上,及川彻试图用快要实质化的怨气向雨宫时司传达自己的不满。可走在旁边的人专心检查一路上拍的照片,根本没有把他的不满看在眼里。 他憋闷得实在受不住了,勾着雨宫时司的手指怨愤道:“我们过来都还没拍合照呢。” “拍过了呀。”雨宫时司翻到前面的照片,将相机递到及川彻面前, “你看,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原本听雨宫时司说拍过了,及川彻还有点窃喜, 类似于“男朋友偷偷拍我们的合照”的喜悦之情充盈在他心头。直到看见所谓的合照,竟然是他被岩泉一用排球痛击时, 一脸惊讶的雨宫时司也碰巧在角落里出镜了, 窃喜登时又荡然无存了。 “你删掉吧,我就当不知道这回事了。” 及川彻对合照做出了极为恶劣的评价,雨宫时司听见了也只是笑。 “等毕业了, 你会发现这些也成了宝贵的回忆。” “不会的。”及川彻哼声,暴言,“这种回忆就该被丢进下水道里。” 雨宫时司作苦恼状,“可是我家里有很多这种照片,你不喜欢的话,都要丢掉吗?” 及川彻抿唇,压住了试图上扬的唇角,“咳,如果你喜欢的话,留着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及川大人就是长得帅气,嘿嘿,挨打的时候也有优越的长相托底,根本不会难看。 “说起来,都好久没有整理家里的照片了。”雨宫时司犹豫道,“你小时候哭唧唧的照片一定得要好好保存才行的,毕竟现在长大了,知道注意形象了,大概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毫无负担地哭了。” 久违地听闻了自己的黑历史,甚至还是在男朋友家里被好好保存着,及川彻嘴角抽搐,“那种东西真的有保存的必要吗” “还是有的。以后你惹我生气的话,我就把那些照片发在网上。” “……及川大人可是一直都很听你的话!你能不能念着我的好!” 因为和牛岛若利都拍过合照了,回到体育馆里,及川彻迫切地想要和雨宫时司拍一张合照,起到一个净化心灵的作用。 可无论他怎么说,雨宫时司都只顾着将他往球场上推,并警告他不许在训练期间划水。 划水什么的,及川彻真的百口莫辩了。 晚餐时间,及川彻为合照做出了最后的努力。被无情拒绝之后,他改口,“那告诉我你和牛若那家伙在聊什么。” 雨宫时司无奈,“你真的好容易被钓啊,像小孩子一样。” 及川彻气得鼓起包子脸,同桌吃饭的岩泉一抬眼看向雨宫时司,“白鸟泽也在这边?” “唔,是这样。”雨宫时司仔细将肉切成适口的大小,依照个人喜好沾了酱,“旁边都是作租借用的场馆,黄金周应该满员了。” 话音落下,一口肉塞进嘴里,没想到酱油的浓厚香味完全盖过了清爽的柚子香。 因为味道有些出乎意料,雨宫时司反应不及。他缓慢地将食物咽下去,扭头看向了旁边装乖的及川彻,“不要更像小孩子了,猛都不会做这种事情。” 及川彻咬牙,“及川大人什么都没做!” 雨宫时司点点头,“那一定是小狗动了我的酱料,Dream之外的小狗。” 及川彻耳朵尖泛红,但仍旧嘴硬,“保不齐呢。” 晚训结束回到宿舍里,趁着雨宫时司先去洗澡了,及川彻趴在不用的那张床上,上匿名论坛发帖。 【标题:男朋友为什么让我和另一个男生拍双人合照? 】 #0 楼主 如题,今天在场馆附近遇到了讨厌的家伙,楼主赶到现场的时候,那家伙正在和楼主的男朋友聊天,但两个人都不告诉楼主是在聊什么! 最为莫名其妙的是,事情突然发展到了奇怪的方向,楼主的男朋友竟然让楼主和讨厌的家伙拍双人合照!这到底是为什么? ! #1 爆浆芝士 楼主男朋友移情别恋了,但不好意思说出口,借着让楼主和讨厌的家伙合照的机会,留下讨厌的家伙的照片。 检查一下吧,说不定照片里的楼主已经被裁剪下来扔进垃圾桶了。 #2 楼主回复爆浆芝士 不哦,男朋友很爱我。 #3 爆浆芝士 …… #4 紫薯面包 别安慰自己了,知道你讨厌那家伙的前提下还让你们拍合照,就没把你的感受放在心上。 #5 楼主回复紫薯面包 不哦,他真的无敌爱我。 #6 紫薯面包回复楼主 你[哔—— ]有病吧?能不能说点关键的,谁上网是为了吃你们的狗粮吗?滚啊恋爱脑! #7 楼主 呼呼~把嘴巴不干净的家伙禁言了,没人可以在本大人的贴子里讲脏话。 #8 西提boy 相信楼主和男朋友的感情,但有没有一种可能,男朋友爱楼主的同时也博爱?没有说男朋友花心的意思,就是博爱,明白我的意思吗? #9 楼主回复西提boy 不哦,男朋友爱且只爱楼主一个人。 #10 西提boy …… #11 西提boy @版主把这个人禁言一下。 耗时五分钟,问题没能得到解答不说,连一点方向都没有,现在还出现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让版主禁言自己,及川彻表示对互联网很失望。 碰巧雨宫时司洗完澡出来了,及川彻放下手机,冲了澡出来,第一时间爬上床,挤在了雨宫时司旁边。 “你到底为什么要让我和牛若拍照片啊?” “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个问题?”雨宫时司摘了包头发的毛巾,满脸惊讶,“就是记忆留存的方式啊,你觉得我在撒谎吗。” 及川彻起身靠坐在床头,让雨宫时司背对着坐在自己怀里,打开吹风机用手指梳理着雪白的发丝,“那为什么不拍我们的?” 吹风机的声音太吵了,雨宫时司等到头发被吹到七成干,这才回头收了吹风,问:“你刚刚说什么?太吵了,我没有听见。” 及川彻蜷着腿,把雨宫时司圈在自己身前,“我说我想和你拍。” “明天吧。”雨宫时司红了脸,知道及川彻还要问为什么今天不可以,于是主动解释,“明天穿的好看一点。” 显然没想到原因会在这里,及川彻满脸不可置信,几次三番张了张唇瓣,最后笑声先一步传出来了。 他伸手将雨宫时司搂进怀里,低头埋在雨宫时司肩颈处蹭了蹭,“你会有这种顾虑,也太奇怪了吧。” 雨宫时司揪着及川彻的衣裳,有些不好意思,“为什么?” “唔……因为你是长相很卓越的孩子啊。”及川彻顺了顺雨宫时司的头发,“再说了,和我拍照片,完全不用管那些东西吧。” 被夸奖了,后面甚至跟着无限度的肯定,雨宫时司在及川彻怀里软得不像话。他勾着及川彻的手,偏头用唇瓣碰了碰及川彻的颊侧,“那明天拍,你想的话。” “这次合宿,我们也还没有拍集体照呢。我本来想着等到要回去的时候再说……” 雨宫时司还在絮絮叨叨说些什么,但及川彻有点听不进去了。他搂着雨宫时司的手紧了紧,将人再度往自己怀里带了一把,视线往下一转,便是那两瓣张张合合的软粉的唇。 “想亲你。” 雨宫时司噤声,不说话了。 在他看来,及川彻不是那种会得到他点头应允之后才亲他的那种限定“乖孩子”。所以及川彻说这种话,比起征求同意,其中的意味更像是预先告知。 但是亲吻这种事情,被预先告知之后,雨宫时司便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变得更为急促了。明明两人是经常接吻的,可一旦及川彻预先说出来,那么在“亲吻”这个动作真的达成之前,他心里都会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期待。 今天他依旧期待着,但是抬眼看见及川彻亮晶晶的眸子的时候,那种期待又蔓延出了更多的更为复杂浓烈的感情。 仅仅是“期待”这种话,已经完全不足以形容雨宫时司的心情。他从及川彻的眼眸里读出来更多的意思,可在认真思考那些意思具体是什么之前,他已经先一步动作,抵着及川彻的肩膀将人推到在床上。 他坐在及川彻怀里,低头就能碰到及川彻的唇。两个人接吻的时候,他听见及川彻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很是轻柔的笑声。 那一瞬间,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想接吻,但是更想让你吻我。 “阿司主动做这种事情的话……”及川彻搂着雨宫时司的腰肢,笑得眸子都弯成了月牙,“感觉比普通的接吻好一百倍。” 雨宫时司脸红,“不要说这种话。” 及川彻很得意地哼声,“就是因为你太容易害羞了。” 第56章 撬不开雨宫时司的嘴, 无法听见牛岛若利所说的“听不见会很遗憾的话”,及川彻感觉心里有蚂蚁在爬。 他趴在雨宫时司肩头,软着声音撒娇, “你就告诉我吧,好不好?我被他那么钓着,你都不心疼我吗?” 雨宫时司摸了摸脸颊, 有点难为情,“确实并没有太……” 最后的“心疼”两个字在及川彻如炬的目光注视下自觉咽了回去, 脸皮薄的小少爷转头躲开了, “好奇心会害死猫的。” “什么意思?”及川彻叼着雨宫时司的耳垂,声音很低地趴在那里给雨宫时司吹耳边风, “阿司是小猫吗?” “……” 因为两个人过于熟悉,雨宫时司很容易就能猜到及川彻的脑回路。而就是因为准确猜到了,他的脸颊的温度也不受控制地节节攀升,烫得让他本人都心慌。 但那些话要当着及川彻的面说出来,于雨宫时司而言又是过于困难的事情了。 试图做好心理建设无果, 最终也只是拍了拍及川彻的腰,“快点起来走开了, 你好重。” 及川彻咋舌,“好蹩脚的转移话题的手法。” 雨宫时司羞恼,“知道我是在转移话题, 你还不乖一点照做!” 及川彻翻身下来,侧躺在雨宫时司身边,虽然动作很乖巧,但嘴上仍旧不松口,“现在不告诉我,等我知道了你们到底说了什么,你就完蛋了。” “……什么?”雨宫时司猛地抬头,显然是没没想到及川彻会说这种话。 他伸手想要掐及川彻的脸,以让及川彻认识到谁才是老大。可刚刚伸出手去,便被及川彻擒着腕子往身后拉了一把。 及川彻的动作快,力气还大,等到雨宫时司回过神来,已经被摆弄成了一个“主动”抱着及川彻的姿势。他的脸颊贴着及川彻的胸膛,听着头顶传来努力克制过的呼吸声的时候,他下意识揪紧了及川彻的衣摆。 “因为是听见了会让我很高兴的话。” 这么解释了一句,及川彻又低头亲了亲雨宫时司的发顶。 他没说,但实际上,他多少能够猜到雨宫时司会对牛岛若利说什么。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不对付,但现实是及川彻必须承认,他和牛岛若利都算得上是了解彼此。就算是当着青叶城西排球部部员的面,牛岛若利也说过好几次他应该去白鸟泽了。 那对着雨宫时司,牛岛若利会说什么?答案已经不言而明。 具体雨宫时司是怎么回复的,聪明如及川彻也猜不到准确的答案。但他抱着雨宫时司,有一点是非常确信的。 “感觉阿司会说让我很心动的话。” 怀抱再度紧了紧,及川彻闷声重复,“阿司总是说让我很心动的话。” 紧密的拥抱近乎要让人窒息了,但听见及川彻的话,雨宫时司还再度将脸蛋往及川彻怀里埋了埋。 “那是因为你的心脏有多动症。” 话音落下,抱着他的男生闷声笑了出来,胸膛的震颤都透着股显而易见的愉悦。 “大概是的,对着你的时候,好像真的有。” * 第二天和另一所学校的训练赛如约举行,把状态调整到最佳的青叶城西的部员们气势十足地一口气拿下了胜利。 岩泉一觉得手感很好,下场抓起水壶直接往雨宫时司身边走,想要和雨宫时司商量一下接下来的安排。 但没走两步,便眼睁睁看着及川彻像是旋风一般冲过去,直接将雨宫时司抱了起来。 “我赢了,不能透露一点给我吗?” 两个人身高差距并不多,但这一下直接被抱得双脚离地,雨宫时司慌慌张张的,甚至没来得及跟及川彻清算刚打完比赛就把汗往自己身上蹭的事情。 他推着及川彻的脸,面颊涨红了,又羞又恼,“你就不能忘掉那件事吗!” 及川彻笑得一脸轻快,全然没有刚打完整场训练赛的疲累感。他摇头,想要告诉雨宫时司那才不是能够轻易忘记的事情,没来得及开口,先因为后脑勺遭遇的重创而闷哼一声将脑袋埋进了雨宫时司怀里。 雨宫时司是面对面被及川彻抱着的,自然看清了重创及川彻后脑勺的是岩泉一扔过来的排球。 近距离看着排球迎面飞过来痛击了及川彻的后脑勺,他瞪大眼睛,一时之间也有些呆愣了,只下意识抱着及川彻,很担心质量很好的男生会因为刚刚打完比赛又遭遇重创而出现瑕疵的样子。 “小、小岩……”他磕磕巴巴地开口,“他刚刚打完训练赛呢,能不能、就是说,能不能轻一点……” 岩泉一恨铁不成钢,“不要被这家伙迷惑了!” 及川彻好不容易从雨宫时司怀里抬起头来,安安稳稳将人放在了地上,这才回头忿忿道:“ iwa酱是嫉妒我了!” “嚯——”岩泉一挑眉,“嫉妒你什么?嫉妒你刚打完排球故意蹭他一身汗?” 经岩泉一这么一说,雨宫时司这才感觉到自己裸露在外的胳膊上都是潮湿的汗意。他皱着脸甩了甩手,掉头去包里拿湿纸巾,两个发小还在身后拌嘴。 “不可以吗?” “谢谢,但我精神状态很正常。” “为什么精神状态这么正常却单身?” “你现在不是单身,问题就出在阿司眼光太糟糕了。” “……” 两个人拌嘴忘情,全然忘了这是在体育馆里。排球部的部员们还好说,毕竟大家每天都看着部长一凑到经理身边就阳光灿烂了,少年心事已经明显到无需多言的地步。 但是—— “樱木先生……”雨宫时司僵硬转头,看向了身旁送Dream过来的樱木先生,心里想要捂死及川彻和岩泉一的冲动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 而实际上,樱木先生也觉得事情很难办。 按理来说,家里的小少爷谈恋爱了,应当是一件令人高兴的好事情。但偏偏他们家的大少爷,是个见不得弟弟在高中时期早恋的弟控,尤其见不得弟弟的恋爱对象是邻居家的那小子。 樱木先生从没告诉过雨宫时司,其实每一周,他都会收到来自身处遥远的意大利的大少爷的问候。 而问候的具体内容,一般是“他和及川家那个小子没有奇怪的动向吧”。 作为雨宫家的管家,樱木先生是非常会做人的。 虽然及川同学几乎每天都来找小少爷,两个少年时不时地看看电影送送花,有时候还在入夜的时候结伴出门不知道干嘛,那股子青春甜蜜的恋爱气息已经浓烈到了让人无法忽视的地步—— 但因为没听小少爷亲口说过两人在一起了,所以每次樱木先生都会回复大少爷说“一切如常”。 如平常一般亲密快乐,没有吵架起争执的迹象,没有明说是谈恋爱了,怎么不算“如常”呢? 但今天,问题暴露出来了。 樱木先生闭了闭眼睛,不敢想象下周的汇报会掀起多么可怕的狂风暴雨。 只从樱木先生的表情,雨宫时司已经多少猜到了为难的地方在哪里。他摸了摸鼻梁,很小声地道:“我会跟哥哥说的……” “他现在脾气很好,我也长大了,他完全没必要管我,是吧?我就心平气和地跟他说一下……希望他也能心平气和地听。” 说了一通不知道是在安慰樱木先生还是在自我安慰的话,雨宫时司回头,发现两个捅了娄子的家伙像是意识到问题了,一个赛一个的安静,并排站在墙边,也不拌嘴了。 他叹气,搂着Dream揉了揉,“所以小岩刚刚想说什么?” “……”岩泉一表情空白,“忘记了。” 雨宫时司沉默,表情平静得让人心生怀疑,但说出来的话却能让人意识到他有脾气了。 “你们今天都不要招惹我。” 午餐时间,经过了一番冥思苦想的岩泉一终于想起上午没能说出口的是什么。 “这两天,约白鸟泽再打一场训练赛吧。” 雨宫时司点点头,“那晚上开会的时候跟入畑教练商量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我去跟白鸟泽的人对接。” 黄金周合宿在同一个场地,对于两所学校来说确实是打训练赛的好机会。不仅省去了来回奔波换场地的功夫,也能趁着预选赛开始之前,再找一下各自的问题。 因为接下来要准备新的针对性训练方案,这天晚训比以往提早结束了。排球部的部员围坐在场馆内,岩泉一提起中午和雨宫时司说过的事情,最后得到了入畑教练和沟口老师的一致同意。 毕竟是和有实力的白鸟泽打训练赛,有机会的话就得珍惜才是。 开完会,回到宿舍里,及川彻洗了澡出来,看见雨宫时司正在打电话。他盘腿坐在床上,示意雨宫时司开免提,只收获了一个“安分点不要闹”的眼神。 他撇撇嘴,捉着雨宫时司的腿展开了搭在自己腿上,十指循序渐进地按摩着小腿的肌肉。等到雨宫时司挂了电话,他才瞥眼瞧过去,“和牛若商量训练赛?” “嗯。”雨宫时司点点头,打开日程本,在合宿最后一天打了个勾。 “他们这几天的训练已经排好了,所以训练赛定在合宿最后一天,没问题吧?” 及川彻沉吟一声,没有回答雨宫时司的问题,反问:“回家了我们要带猛去游乐园吗?” “当然要去,之前答应好的啊。”雨宫时司检查过时间,确认没问题,打开手机想要联络岩泉一,“叫上小岩一起,我们集体出行。” 及川彻试图挣扎,“能不能让iwa酱带着猛,我们两个自己玩?” “……” “大概是不能的。”雨宫时司调转手机,让及川彻看正在通话中的界面,“你的算盘太响,被小岩听见了。” “混蛋及川!你做梦去吧!” 第57章 训练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 及川彻没有忘记要叫二年级的小学弟过来参加合宿的事情。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觉得自己找到了足以诱惑小学弟的东西,于是信心满满地给小学弟打电话。 第一遍,待接通的嘟嘟声从头响到尾,及川彻自我安慰着一定是小学弟没有看见,于是信心满满地拨了第二遍。 这次倒好, 直接被挂断了。 旁边的花卷贵大已经投过来满是同情的注视了,及川彻哼声, “这说明他是存了部长的电话的!” 再打一遍过去, 提示音就告诉他已经被拉黑了。 京谷贤太郎的抗拒已经传递到了体育馆里,但及川彻却在接连的被拒之下生出了更强的好胜心。他攥紧拳头发誓一定要把京谷贤太郎叫来参加训练,趁着岩泉一在和雨宫时司说话,掉头从岩泉一的包里摸出手机来。 打开短信,给刚刚拉黑他本人的小学弟发消息。 【来参加合宿。 】 消息发出去了,及川彻想起来还没说合宿地点在哪里。他重新点开短信界面,突然看见手机顶端弹窗。 【京谷:是! 】 “……” 呵, 可笑。 被差别对待到如此地步了,但及川彻还得按捺住脾气。他板着脸给京谷贤太郎发送了合宿地点,然后赶在岩泉一意识到不对之前,先把消息记录删除了。 于是雨宫时司睡了午觉起来,便看见一个叼着炸鸡排的小黄毛出现在了体育馆门口。 小黄毛造型过于不羁了,做了十几年乖孩子的雨宫时司表示受了不小的冲击。他艰难地将视线转向及川彻,“这也是排球部的部员?” 经雨宫时司一提醒, 及川彻才意识到新人已经到了。他站起身来, 招呼许久不见的小学弟,“哟吼~小狂犬,好久不见呀!” 雨宫时司瞳孔地震, 尚未从冲击中回过神来,又发现新来的学弟对及川彻无视得很彻底,就算是及川彻主动跟他打招呼,可依旧毫不搭理,径直走向了岩泉一。 身旁的男生已经快要石化了,雨宫时司坐在垫子上,拽了拽男生的衣摆,“算了吧……” 及川彻愤恨,“我不会放过这些无视部长的家伙的!” 没管部长,京谷贤太郎径直走向了副部长。他咽下最后一块炸鸡排,随手将带来的包扔在了地上,“岩泉前辈,我来了。” 这问候来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岩泉一表示接受良好。他点点头,“既然来了,就准备训练吧,好好热身。” 京谷贤太郎颔首,“是!” 两个人谁都没提起关于京谷贤太郎为什么来了这样的问题,及川彻顺利逃过一劫,回头冲花卷贵大和松川一静比了个剪刀手。 “看吧,及川大人说到做到。” 松川一静撩了撩像是肌无力的眼皮,“要让我告诉岩泉,你用他手机的事情吗。” “……” “闭嘴,赶紧去热身准备训练。” 虽然用了点不算光彩的小手段,但确实是把京谷贤太郎叫来训练了没错,及川彻很是扬眉吐气了一番。 之后的训练正常进行,合宿最后一天,青叶城西和白鸟泽打了第二场训练赛。 岩泉一确实手感很好,几次扣球气势十足,面对白鸟泽人墙的压力,也凭借着超强的抗压性稳住了队伍。 加上有正常发挥的及川彻和打球格外凶狠的京谷贤太郎,这次训练赛让两支队伍都收获良多。 回程的大巴定在下午两点,午餐时间,两支队伍聚在一起吃烤肉。 及川彻对和牛岛若利同桌一事表示了一百分的抗拒,但碍于雨宫时司已经落座,最后也只能不情不愿地拉开椅子坐下了。 “你们队里那个二年级,太不稳定了。” 率先打开话匣子的是牛岛若利,他转眼看向雨宫时司,像是想听听雨宫时司的意见,“离正式比赛没多久了。” 雨宫时司叹气,“我也才见到他不过几天……” 这几天训练下来,雨宫时司理解了岩泉一对京谷贤太郎做出的评价,很有天赋。但因为对方确实总是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所以他也知道这算是个小刺头了。 “他现在完全是仗着天赋和身体优势在胡来。”岩泉一嘴里塞着一口菜包肉,说话的时候表情莫名显得很凶,“这样的家伙,要吃点教训才会成长。” 牛岛若利点头,表示认可岩泉一的想法,但他仍旧有一个问题。 “三年级已经要结束了,希望你们在最后关头做好决策。” 及川彻翻了个白眼,“我们的后辈,我们自己会照看的。” “不。”牛岛若利冷静道,“我说的关键是你们。” 餐桌上的气氛有些不好了,雨宫时司叹气,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几个人都要注意控制脾气,“吃饭吧,吃饭,下次见面就是预选赛了,都冷静一点。” 雨宫时司明白牛岛若利的意思,因为京谷贤太郎的状态确实是太不稳定了。 虽然有着让岩泉一为之赞叹的天赋,但京谷贤太郎像是一个需要预热暖机的武器。给他足够的时间,让他预热暖机,他可以在场上打出让人眼前一亮的操作。 但赛场上哪有那些机会,正式比赛的时候,每一分都格外关键。 训练期间,雨宫时司就注意到京谷贤太郎需要花费比别人更多的时间来进入状态。他有天赋,有令别的选手羡慕的身体优势,但比之别的选手,唯一缺乏一点—— 经年累月坚持训练才能打下来的扎实基础。 雨宫时司扪心自问,如果是他,他的队伍里有这样一位乐手…… 他是不会让那位乐手上场表演的。 他是只喜欢追逐胜利的人,什么成长什么锻炼,都不在他的考量范围内。他只知道,比起半半概率的超常发挥,绝对稳妥的平常状态才是首选。 无论打排球还是乐团表演,讲究的都是团队协作。平庸却顺利的演奏能在同伴的加持下变得和谐美妙,球场上稀松平常却稳定的操作自然也能在团队协作下发挥出别样的作用。 回程路上,雨宫时司忍不住问了那个问题。 “你会让京谷上场吗?” “啊,谁知道呢……” 及川彻垂眼,先是这么说了一句,很快又抬头看向雨宫时司,笑开了,“应该会的。” “撇开脾气不看的话,他也是很优秀的选手。虽然不知道毕业之后他会不会打排球……” “但是现在他在青叶城西的排球部,我就觉得他应该拥有足够的机会。” 雨宫时司不太高兴,“但你们三年级了。” “还只是三年级嘛。”知道雨宫时司为什么不高兴,及川彻笑眯眯地将人拉住了,“把人生比作四季的话,我现在才刚刚摸到春天的尾巴。” “春天啊,是万物生长的季节,我的果实,还有很充足的成长的时间。” * 黄金周假期最后一天,发小三个带着及川猛去往了小朋友心心念念的游乐园。 还只是去的路上,岩泉一已经嫌麻烦了,坐在副驾驶一把又一把地揉头发,“啊,好想回家!” 雨宫时司也很久没去过那种地方,这次集体出行,他本人也有些兴冲冲的。听见岩泉一说想回家,他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不可以,我们晚上还要在那里住呢!昨晚运气超好,订到了最后一间主题套房!” 一听这话,岩泉一觉得天都塌了,“假期还跟你们待在一起已经够可悲了,晚上还得住一起吗?” 雨宫时司睁大眼睛,“小岩这样也太无情了!” 及川猛坐在雨宫时司旁边,跟着点头附和,“太无情了!” 及川彻坐在及川猛旁边,专注于把及川猛薅到车门旁边,“你别碍事!” 舅甥两个在抵达游乐园之前先在车上拌起嘴来,雨宫时司沉默片刻,身子前倾扶着副驾驶的靠背,“进去之后我们分头行动,小岩跟我一起吧。” 岩泉一惊恐:“……哈?” 及川彻震惊:“绝对不行!” 及川猛则是直接抱住了雨宫时司的胳膊,拼尽全力挤出两滴半落不落的眼泪来,“我不要和小叔叔分开……” 跟着彻的话,一定会被当做累赘的! 雨宫时司捂脸,“感觉小岩是这个队伍唯一的希望了。” 一想到自己是这个队伍里类似于大家长的存在,岩泉一已经累得不想说话了。他叹气,很忧郁地看向了车窗外,“下次再也不要上这种贼船了。” 进了游乐园,四个人一起行动。雨宫时司撑着遮阳伞,把自己和及川猛一起罩住,然后听从小朋友的意见,直接买了全套的票。 他身体不好,一些过于刺激的,自然是无法参加了。及川彻留在下面照看他,于是唯一跟及川猛玩了全程的,只有岩泉一。 转眼间一大一小就又上了云霄飞车,雨宫时司抬起胳膊让及川彻进到伞里来,过了两分钟又觉得这样不行。 “你们还是买个帽子戴吧。”他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及川彻,“这样晒着也不是办法。” 商店就在不远处,两人给岩泉一留了消息,便想着过去买三顶帽子回来。 及川彻一进门,视线就被支棱着两只小狗耳朵的遮阳帽吸引了。 雨宫时司去看那些简洁大方又有设计感的遮阳帽了,及川彻则是一步不停走向了小狗帽子。他眨巴着心心眼,感觉这顶帽子就是给雨宫时司量身设计的。 不仅小狗耳朵做得漂亮逼真,它还是白色的! 斥重金拿下了小狗遮阳帽,现在摆在及川彻面前的问题只有一个。 该如何在避免被打死的前提下,让雨宫时司戴上这顶帽子。 第58章 开始行动之前, 及川彻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没事的,肯定没事的,阿司和iwa酱不一样,他脾气超好的。再说了,只是戴个帽子而已,是关心的举动啊,阿司怎么可能生气呢! 做好了心理建设,等到雨宫时司走到柜台前来结账,及川彻双手抓着帽子背在身后,很做作地惊叹, “你选的帽子好好看!” 雨宫时司掏钱夹的动作一顿,先瞄了及川彻一眼,然后就发现了不对劲,“藏了什么在后面?” 及川彻瞪大眼睛,万万没想到都还没走出店门,自己就被抓包了。但现在在店里, 四周客人很多,为了降低雨宫时司因为觉得脸面受到了伤害而暴走的可能性, 他决定走出店门找个僻静点的地方再给雨宫时司戴帽子。 于是哪怕雨宫时司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他仍旧嘴硬,“什么都没有哦。” 雨宫时司不说话, 等到结账拿了帽子出门,这才道:“现在可以拿出来了吧?” 为了躲避已经变得灼目的阳光, 两个人站在玻璃橱窗旁的绿植角落里。雨宫时司重新撑开遮阳伞, 还没来得及举起来,先看见一抹白色从眼前划过,然后就落在了头顶上。 他心里一动,想到了是及川彻给自己也买了帽子,可摘下帽子一看,那对支棱着的耳朵让他沉默了。 及川彻从雨宫时司的表情中嗅到了危险的味道,忐忑地问:“不喜欢吗?” “唔……倒也不是。”雨宫时司将遮阳伞塞进及川彻手里,紧跟着摸了摸那对雪白的耳朵,“但是为什么要买这种狐狸耳朵的帽子?” 及川彻睁了睁眼睛,忙不叠解释,“这是小狗耳朵!” 闻言,雨宫时司算是稍微理解了及川彻的动机。但他拿着帽子,忍不住笑出声来了,“这真的是狐狸耳朵。” 及川彻不信,“分明就是小狗耳朵!” 雨宫时司拧眉,“你要承认现实才行啊。” “谁看也是小狗耳朵啊!”及川彻从裤兜里掏出刚刚匆忙拽下来的吊牌,想要从中找出能够支撑自己观点的依据。 但一看,他的心就凉了半截。 “现在信了?”为了保护及川彻岌岌可危的自尊心,雨宫时司想笑也只能抿着唇笑,就怕唇角上扬的弧度太明显,会惹得男生炸毛。 “没关系的,确实很容易认错。我能知道这是狐狸耳朵,也是因为之前看见过游乐园发了联名广告。” 及川彻板着脸,“不要安慰我了。” 雨宫时司点点头,“其实差距真的挺明显的,狐狸耳朵更尖更长,还窄一些。” “……” 及川彻攥着帽子,扭捏,“那你戴吗?不戴的话我自己戴算了……” 嘴上说着“自己戴算了”,但雨宫时司已经从及川彻的眼里读出“不戴就要闹了”的意思。被那样的眼神盯着,他清了清嗓子,将遮阳伞收了起来,而后戴好帽子。 “戴帽子确实比打伞要轻松一点。” 及川彻觉得今天又阳光明媚了。 不一会儿,岩泉一带着精神头十足的及川猛过来和两人汇合。他心里跟明镜似的,一看雨宫时司头顶的帽子,掉头就给及川彻一个白眼。 但及川彻沉浸在快乐当中,决定不跟岩泉一计较。 午餐是在游乐园里面的主题餐厅解决的,及川猛趁着及川彻不注意点了一份炸鸡套餐,最后被舅舅压在怀里勒令今天要再销一张快餐兑换券。 及川猛不从,伸长了胳膊去抓雨宫时司。可他刚刚吃过炸鸡,手上还沾着油,一碰到雨宫时司,雨宫时司先紧紧闭上了眼睛。 一看雨宫时司闭上眼睛不愿意承认现实的模样,及川彻更为来劲,“这下你小叔叔也不会帮你说话了,老实点,明天回家把兑换券销了!” 没有时间向小叔叔道歉,及川猛转向了最后的救星,“阿一叔叔!” 岩泉一板着脸,“你们真的太吵了。” 自认是招架不住岩泉一的怒气,于是舅甥两个都自觉闭嘴了。 下午三点多,游乐园里面有花车游行。雨宫时司举起相机拍照,拍完了穿着人偶,转头又去拍及川彻。 及川彻刚买了冰淇淋回来,一看雨宫时司的相机对准了自己,立马笑眯眯地比划着剪刀手。 几秒钟过后,他将甜筒递到雨宫时司面前,“拍好了吗?吃冰淇淋吧。” 雨宫时司没伸手接,“你买的什么口味?” 及川彻献宝一般一一介绍,“你的是薄荷巧克力和香草的双拼,我的是开心果, iwa酱比较勇敢,他选了抹茶,猛还是小孩子口味,吃草莓的呢……你一直举着相机手不酸吗?” 雨宫时司:“因为在录制中。” 相机仍旧没有放下来,及川彻知道这是还在接着录的意思,“你二十八岁的时候看见今天的我会觉得很幼稚的。” “不会的。”雨宫时司笑开了,“感觉二十八岁的你和今天的你也不会有太大差别。” 及川彻挖了一勺冰淇淋递到雨宫时司嘴边,等到雨宫时司吃了,顺手将勺子插在了甜筒上。 “你这话好像是说我没有长进。” “你怎么会这么想?明明是一直幼稚也很好的意思。” “一直幼稚还很好?虽然是很高兴没错了,但阿司你还是不要对及川大人有太重的滤镜了。” “很好啊,毕竟要一直很顺利的人,才会保持住当初的状态。” “那这是祝愿我一直顺利的意思?” 雨宫时司眨了眨眼睛,放下相机,用肉眼看着站在喧闹的人群中的及川彻。 “是希望我喜欢的人能一切顺遂的意思。” 砰——,啪! 花车的尾巴正好从旁边经过,礼花接二连三地在两人头顶炸开了。色彩梦幻的纸屑落在了两人头顶,还有插着勺子的冰淇淋上,但及川彻却没有余裕去清理。 他艰难地一手拿着两只甜筒,一手擒住了雨宫时司的胳膊。迎着他的视线的男生在这种时候表现得很是顺从,被他拉近了,被他吻住,听他用带着些委屈的语调说很遗憾刚刚的那段没有拍上。 “没有拍上也没关系。”雨宫时司拉低帽檐,回吻了及川彻,“二十八岁的时候还是会很清晰。” * 晚上大家一起住在游乐园的主题套房里,两个房间自然分成了岩泉一、及川猛和雨宫时司、及川彻的组合。 好吧,说的自然,其实只是对于发小三个来说还算自然。对于及川猛来说,这个房间的分配是很不合理的。 “让我和小叔叔一起睡吧。”白日里神气十足的小朋友可怜巴巴地抱着小叔叔的胳膊,“我还想玩一会儿游戏呢。” 以及川猛的经验来看,能容许他睡前玩游戏的,只有雨宫时司。而其余两人听见他要玩游戏,及川彻会选择打电话回家告状,岩泉一则是会干脆的自行镇压。 好不容易出来玩,及川猛不想让今天就这么简单的过去。他趴在沙发扶手上,挤在雨宫时司身边,“我们可以拼模型,今天买的那套是最新款!” 雨宫时司心软,刚想答应下来,就看见及川彻走过来直接将小朋友拎起来送进了岩泉一的房间里。 “明天还要早起上学,胡闹的话我给你爸打电话了。” 打发走了及川猛,及川彻回身出来,抱起雨宫时司往另一头的房间去了。他趿拉着拖鞋,有些埋怨的样子,“你不要一看他撒娇就心软了。” 雨宫时司勾着及川彻的脖子,“可是你小时候也像他那样爱撒娇。” “能一样吗?”及川彻一脸受了打击的表情,“及川大人小时候可是超级无敌可爱的!” 雨宫时司点点头,“特别是哭的时候。” “……” 从没想过及川大人有一天会真情实感地对男朋友感到无语。 进门抱着人走向了窗边的沙发,及川彻将人圈在怀里,“你不要背着我发展出一些奇怪的爱好。” 雨宫时司仰着脸,故意逗弄人,“比如喜欢看你哭吗?” 素来主动但实际上脸皮很薄的及川大人直接被这话搞得脸红了。 他擒着雨宫时司的腰,求饶一般将脸颊埋进了雨宫时司的颈窝里,“不要说奇怪的话了。” 话音落下,不等雨宫时司回应,他先撩开衣摆,切实按住了那截细韧的腰,“不要招惹脑子不受控制的高中生。” 腰侧那只大手掌心滚烫,贴着皮肤细细摩挲的时候带起一股让人战栗的热意。雨宫时司直了直身子,偏头亲吻及川彻的耳垂,“好了,不逗你了。” 及川彻终于抬起头来,露出已经有点红的眸子。他静默地看了雨宫时司半晌,窗外城堡上的彩灯透过窗户映射在雨宫时司的脸上,缓慢跳跃着的光点每变幻一次位置,他就觉得那张明丽的漂亮的脸颊变得更是清晰了一分。 他终于还是没忍住,低头轻轻衔着雨宫时司的唇,又说了那一句。 “想亲你。” 说这话的时候,两人的唇瓣已经贴在一起了。 感觉到及川彻的手握住了自己的后颈,雨宫时司顺势微微扬了扬头。他任由及川彻含着他的唇瓣舔/吻,舌尖试探着撬开齿列探了过来,碰到他自己的舌尖的时候,陌生却酥麻的感觉让他一个不注意便又呜咽出声了。 很低的声音,柔软又婉转的,听得及川彻愈发心痒难耐。他索性将雨宫时司抱到腿上来,这才仰头继续了刚刚那个吻。 “感觉每天都变得更喜欢你了,有点危险。” 第59章 新的一周开始了, 老师们果然开始叫三年级的学生去做毕业去向指导。 雨宫时司从办公室回来,看见及川彻坐在位置上,一脸忐忑不安的样子。他走过去,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身后的男生像是对他表现得这么平淡接受不能了,伸出指尖戳他肩膀。 “怎么样?” 他忍住笑,终于调转方向,回头看了过去, “什么怎么样?” 及川彻唇瓣翕张,像是想要说点什么,但又很快反应过来雨宫时司在逗弄自己。他气得鼓起包子脸,想要嘴硬说自己不知道也完全无所谓。 但那种违心的话,确实是太难说出口了。 顾不得教室里有人,他拖长了调子用半是撒娇半是哀求的语调叫雨宫时司的名字,“说给我听啊。” 雨宫时司借着及川彻桌上的排球杂志挡住半张脸,然后在杂志的掩护下笑开了, “说什么?” “……” 及川彻啧声,很不服气地伸出指尖碰了碰雨宫时司的眼尾, “你知道你笑的时候,眼睛会有变化吧?” “欸……”被戳破的男生干脆放下杂志,当着恋人的面笑开了, “只是觉得很有意思。” 及川彻拧着眉头,“什么有意思?钓我?” 雨宫时司眨巴眨巴眼睛, 在这种时候诚实得过分, “确实很有意思。” 及川彻抱着脑袋无声地哀嚎,经过这两天的相处,他务必确信自己的男朋友真的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养成了奇怪的爱好。 “放过我吧,你都不觉得我可怜吗?”及川彻趴在桌子上,胳膊伸长了去拉雨宫时司的手,“到底要怎么样啊?” 雨宫时司在桌沿下面勾着及川彻的手指,“我肯定是要升学啊,笨蛋,你想看我被赶出家门吗?” 及川彻点点头,对这个答案表示并不意外。但很快,他又想起来更为关键的问题,“不是,我想问的是你升学的方向啊!” 雨宫时司要升学,这是及川彻从小学时候就能确定的事情。但他一直以来都很好奇,雨宫时司要学什么东西。 因为他自己是很确定要继续打排球的,自己的路定好了之后,雨宫时司的选择问题就自然而然地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高中前两年,雨宫时司不在国内读书,及川彻很珍惜每次通话的机会,所以鲜少聊到和未来有关的问题。但现在不一样了,人就在自己眼跟前,还是确定了要参加升学考试的,他觉得自己能忍耐到今天才问,雨宫时司高低应该给他送一张奖状。 及川彻垮着脸,可怜又认真,雨宫时司看了却还是想笑。 离上课还有一点时间,他有闲心和及川彻耗着,于是先勾着及川彻的手晃了晃,“你先猜,猜对了有奖励。” 明摆着又是钓人的法子,但这次及川彻是真的很愿意上钩。 他直勾勾盯着雨宫时司的眸子,认真问:“什么类型的奖励?” “唔……其实还没有想好。”雨宫时司苦恼地摸了摸脸颊,抬眼望天,“不胡来的前提下,答应你一个要求。” 及川彻喉结一滚,很想提醒雨宫时司,这个奖励就真的很胡来。 但他才不会提醒小少爷,只是杵着下颌试图争取一点提示,“是我听了会很高兴的答案吗?” 雨宫时司陷入纠结中了,“挺难说清你听见会不会高兴的。” “怎么会难说清?”及川彻顺着勾住的指尖一点一点往那只手的手心攀援,最后直直扣住了,“你明明知道,和我有关的话,我就会很高兴。” 雨宫时司猛地噤声,脸蛋一点一点涨红了,怀疑自己陷入到了陷阱里。他瞪了及川彻一眼,着急忙慌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回来,“我收回那句话……” “什么啊,阿司没听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吗?”及川彻一把将人拽住,冷静道,“运动康复?” 雨宫时司羞恼,“你作弊!” “我又没有偷听你和老师说话。”一开始及川彻还理直气壮,但渐渐地,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气势逐渐在雨宫时司的瞪视下偃旗息鼓了。他吐了吐舌头,解释,“只是你最近总是在看那方面的书。” 雨宫时司额角青筋一跳,“那你知道还问我?” 及川彻蔫儿了,由中国尘埃落定之后的虚脱感。他将雨宫时司的手拉到桌面上,偏头用脸颊贴着,“因为之前不确定。” 过了一会儿,他又慢悠悠道:“好神奇啊,我以前从来没想过你会□□动康复。” 雨宫时司无奈地点点头,“其实我以前也没想过,这还只是最近的兴趣。” “因为升学是很重要的事情,我也考虑过是不是真的要学这方面的内容。毕竟时间太短暂了,我也没办法分辨这是一时的兴趣,还是可以变成长久的存在。” “但是事实就是现目前为止,找不到比运动康复更让我关心的内容了。所以如果要升学,就走这方面是最好的。” 及川彻连连应声,认可了雨宫时司的选择。他眼神飘忽,很快,听见头顶传来雨宫时司的声音。 “问我那个问题啊。” “什么问题?” “你知道的吧,问我选运动康复是不是因为你。” 及川彻眼眶滚烫,想要说话,鼻头先酸得过分了。他怕被雨宫时司看见,于是忙不叠转头,趴在了雨宫时司的手心里,“我不问,你也不用告诉我。” 明明是想要躲藏的,但下一秒,及川彻意识到这不是个好的选择。 一来他带着哭意的声音暴露了一切,二来,他的眼泪啪嗒落在雨宫时司的手心里。 所以躲藏完完全全是无用功。 雨宫时司被烫得手心一缩,很快又展开了。他凑得离及川彻很近,说话时声音放得极为轻缓。 “我要说完全和你没有关系,肯定是撒谎的,但真要说起来,也只能是半半吧。” “我去医院的时候,见到了很多和你差不多年纪的学生。明明都是在正好的年纪,但是打着石膏、绑着绷带甚至有的还坐着轮椅,很多都是运动选手……看见他们落寞的样子,一方面是庆幸你和小岩还知道管理自己,另一方面也很难受就是了。” “我有很长的接受治疗的经历,知道一些基础知识。我就想着如果我学这方面的知识的话,会更好上手,也是实实在在能有用处的。” “所以你不要觉得你影响了我的人生什么的,虽然真要说起来确实多多少少是有一点,但相互喜欢的人之间是肯定会有影响的啊……而且我真的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话说完了,还是不见人抬头,雨宫时司渐渐拢着眉头,“好了,快点起来了,你哭在我手心,都让我起鸡皮疙瘩了。” 及川彻抬起头来,睁着一双兔子眼,“心疼了?那你还……” 后面的“天天钓我”完全没机会说出口,及川彻就听着雨宫时司否认,“不是的,只是想擦擦手。” “……” * 周二下午的课结束,青叶城西排球部的部员又稀稀拉拉朝着第三体育馆去了。岩泉一刚去小商店加了餐,拎着包往体育馆走的一路上都心情明媚,想着今天要少收拾及川彻一点。 但好景不长,刚走到第三体育馆附近,突然窜出来几个穿着便服的校外人员拦住了岩泉一的去路。 仔细一看,前面笑容丑陋的家伙拿着手麦,后面跟着一个收音,一个摄像师。 如果是别的同学遇到这阵仗,可能还会迷茫,但岩泉一不一样。 作为雨宫时司的发小,岩泉一可对这帮人的做派太熟悉了。 果不其然,对方见他愿意停下,很快解释到此行是想采访一下雨宫家小少爷的同学。 为了避免这帮人找到奇怪的家伙,岩泉一勉强停住脚步。听见对方问雨宫时司的为人如何,他熟练作答:“品学兼优,绅士有礼,长相也非常完美,是排球部的门面啊。” 这套说辞岩泉一从小学用到初中,从来没出过差错,但他万万没想到,今天差错出现了。 因为他话音刚刚落下,记者身后的体育馆的窗户突然被打来,紧跟着两道身影一前一后从里面跳了出来。 岩泉一闭了闭眼睛,试图自我安慰是幻觉,可下一秒,又传来熟悉的声音。 “及川彻你给本少爷等着!” 大概是没料到会在一所高中的体育馆见到这阵仗,媒体的人齐刷刷转过头去,于是就见到跑在后面的人是雨宫家标志的红眼白毛。 最为糟糕的是,小少爷还顶着一脑袋的茶水。 记者:“雨宫同学这是……” 岩泉一:“追宠物去了。” 记者:“不不不,他叫的是及川彻啊,是人名没错吧?” 岩泉一:“就是他的宠物没错,只是最近还没调教好,激发了他的第二人格。” 记者为难,“我记得你刚刚说他绅士有礼,是排球部的门面。” 岩泉一耐心告罄,不耐烦地垮了脸,“都说是门面了,门有两面,有什么不对?” 说完,岩泉一提了提包带,果断绕过媒体的人朝着体育馆走去了。他板着脸,刚被抚慰过的胃部没能缓解他的烦躁,走进体育馆之后当即扔了包,随手抓过一个冤大头,审问道:“及川那家伙又干嘛了?” 可怜的小学弟刚刚直面过经理的怒气,现在又被副部长抓住了,吓得腿都在抖。他颤颤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指向了窗边精致的小圆桌。 桌上,被打翻的茶碗可怜巴巴地躺在一滩茶水里。 “经理的脸被埋进去了。” 第60章 及川彻得说, 虽然一直以来他都很热衷于逗弄雨宫时司,但他每次都把那个逗弄的程度掌握得非常好。 他只是喜欢看雨宫时司炸毛,不是真的想找死,所以惹得小少爷跳脚暴怒什么的,这种事情他还是知道要避免。 但就在今天,意外出现了。 他承认, 今天他确实是高兴了一点。因为正式训练开始之前,他一个人在场内练习跳发球, 结果三次都极为精准地打到了对面场地角落的水瓶。 要知道跳发球这种极具爆发力的发球方式, 往往会因为拉满力量而失去一些准头, 但今天, 三连发都极为精准! 这是什么水平,及川彻觉得自己已经不必多说了。他站在场内骄傲地叉着腰,准备迎接部员的欢呼和雨宫时司的拥抱乃至是亲吻。 有一说一,他觉得自己的表现值得一个吻。既然部员们都已经知道他们在谈恋爱了,那光明正大亲一下又怎么了? 当然了, 他说的是嘴巴轻轻碰一下那种亲,不是很“成人”的那种亲法。 脑内幻想过于丰富, 但及川彻万万没想到,别说拥抱和亲吻了,自己连一点欢呼声都没收到! 因为训练还没开始, 先到的部员们正在整理东西。 部员们抱着箱子来来回回,看见了他准头极高的跳发球,却没有一个人是从头看到尾,知道他三连发的壮举! 而对于能力超绝的部长来说,跳发球中一次什么的,只是洒洒水而已。部员们就算会为了跳发球的威力而惊叹一声,但单发中的冲击力远远不及三连发,所以并没有人觉得这是多稀奇的值得欢呼的事情。 及川彻不知道内情,先因为部员们冷淡的反应而对人性有些失望了。然后他转头一看,发现雨宫时司甚至没有看着在刻苦训练的自己。 很好,这样一来不仅是对人性失望,脆弱的小心脏也跟着有了裂痕。 及川彻不满,但又觉得自己应该包容雨宫时司。毕竟雨宫时司都要读运动康复了,又有什么是会让他难以接受的呢? 自我调理好了,及川彻迈着欢快的步伐朝着雨宫时司冲了过去。他从后面一把勾住雨宫时司的脖子,“阿司!你看见我……” “唔——!” 痛呼声从怀里传了出来,一开始,及川彻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眨巴眨巴眼睛,视线顺着倾倒在桌上咕噜噜旋转的茶碗,呆愣片刻后,猛然意识到自己是做了什么。 他好像扑得太重,让雨宫时司的脑袋磕了一下。不凑巧的是,雨宫时司面朝着窗户坐在这张小圆桌前……大概是为了喝一杯茶。 整理清楚现状了,及川彻呼吸一滞,意识到自己做的事情对于小少爷来说,完全是不可饶恕的罪啊。 一瞬间,他已经变得口干舌燥了。平日里素会诡辩的脑子在关键时候卡了壳,他僵硬地抬起胳膊,磕磕巴巴道:“如果、如果你可以给我赎罪的机会的话……不管什么,我都会去做的!” “赎罪?” 雨宫时司的声音很轻,仔细听的话,话尾还带着点很轻的笑意。 但和雨宫时司认识了十几年,及川彻深知,这是雨宫时司的理智燃烧殆尽才会有的反应。 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眼睁睁看着雨宫时司顶着一脑袋的茶水回过头来。因为鲜少看见小少爷如此狼狈的模样,他没能控制好表情,憋笑 憋得岌岌可危。 于是很快,理智彻底掉光的小少爷蹭得站起身来。 “那让我把你吊在裁判台上吧。” 危险笼罩过来了,及川彻不敢西乡,直接掉头就跑。体育馆门口有很多进进出出的同学,他怕撞着人,于是挑捷径直接从旁边的窗户翻了出去,“还是等阿司你冷静一点我们再见面吧!” 及川彻落荒而逃了,雨宫时司更为气恼。他跟着从窗户翻出去,这种清醒时候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的事情,现在有对及川彻的怒气加持,他做得很顺手。 等到他翻出窗户,及川彻跑出去十几米了,于是他气恼低吼。 “及川彻你给本少爷站住!” 及川彻心说傻子才会乖乖站住,但又担心雨宫时司受伤的腿,还不敢跑太快。 两个人隔着十几米远的距离,他索性转身面朝着雨宫时司,一边后退一边解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想跟你分享我的喜悦而已!” 雨宫时司冷着脸,“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就是有意的。” 及川彻哀嚎一声,大声诉苦:“在你眼里我是那么过分的人吗?你说这种话我真的会伤心的!不要以为及川大人的心是铁打的!” 雨宫时司横眼,“还演?我会这么觉得还不是因为你总是做这种事!都说了训练的时候离我远一点!” 及川彻委屈炸了,“但是训练还没开始呢!我又没有出汗,为什么不能抱抱?” “笨蛋!因为你天天冲过来的劲头像是炮弹一样啊!” 实在是追不上某个运动健将,雨宫时司干脆停住脚,“我腿疼,不想走了,你过来。” 及川彻也跟着停住脚,但一听雨宫时司的话,又满脸挣扎,“你一定是骗我的,明明昨天从医院回来还说恢复得不错呢!” 雨宫时司在原地蹲下,揉了揉膝盖,“有点拉到了……” “啊?你小心一点啊……”及川彻一脸担忧,快步走过去想要拉雨宫时司起来。 但万万没想到,蹲在地上的人刚被拉起来,便毫不留情地双手掐住了他的脸颊。 脸被捧着又揉又掐,都变形了,及川彻闭了闭眼睛,心如死灰,“我该想到你是骗我的……” 雨宫时司挑起眉梢,“骗你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是骗我的就最好。”及川彻无奈,五指张开梳理一下雨宫时司沾了茶水的头发,等到雨宫时司蹂躏够自己的脸了,又俯身隔着裤子摸了摸雨宫时司的膝盖,“确定不疼吧?” 雨宫时司不自在地收了收腿,“真的不疼,我疼起来走不了路的。” 及川彻呼出一口长气,“那就好。” “请问雨宫同学的腿是受伤了吗?” 突然出现的陌生声音让两个人俱是一愣,扭头,便看见扛着摄像机、拿着手麦的人从旁边树下走了出来。 及川彻拧眉,不知道这些家伙拍了多少进去,苦于没有带外套出来,只得将雨宫时司往后拨了拨。 “你们进学校做采访,拿到校方许可了吗?” 因为和雨宫时司一起长大,及川彻对这些人是再了解不过了。 面对这种扛着摄像机就上来的人,一味地忍让回答问题,只会让他们蹬鼻子上脸。而如果直接态度强硬地拒绝,又势必会被写一些不好的报道,类似于“脾气差、没礼貌”“小牌大耍”之类的,还是会给雨宫时司带来负面影响。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将问题推出去。 青叶城西是私立贵族学校,一直以来,校方都很尊重学生的意愿和隐私。除去校内学生组织参加活动的时候,其他时间,媒体是很难拿到针对学生个人的采访许可的。 “我们学校管得比较严格。”及川彻假笑,仗着身量高大,尽可能将雨宫时司挡住了,“没有校方许可的话,就算雨宫同学想,也不能在校园内接受采访的。” “没猜错的话,你们是溜进来的吧?保险起见,我觉得你们还是现在离开比较好。万一被警卫发现了,事情可能会变得有点麻烦。” 三言两语将人劝退了,及川彻又突然出声,叫住了拿着手麦的人,“请问能给我一张名片吗?” 这种要求,记者当然是不会拒绝的。 雨宫时司怕丢人,赶忙回体育馆里,进浴室里去洗头发。 他不想在公共浴室洗澡,为了避免衣服被淋湿,只得站在角落里,让及川彻帮他拿着淋浴的莲蓬头冲洗。 及川彻很慷慨地分享出自己的洗发水,又邀功一般强调,“知道你要加入排球部,我特地买了你惯用的这个牌子呢。” “怎么不早说?”雨宫时司说,“这学期我要不用一次的话,你得生闷气到下个学期吧。” 及川彻嘴硬,“才没有那么严重,及川大人是很大度的人。” “啊啊~真是谢谢大度的及川大人了。” 洗了头发,草草擦过一遍,雨宫时司站在窗边,试图让微暖的阳光把头发烘干。他看着场上已经开始训练的及川彻,奔跑、跳跃的身影和格外专注的神情一点一点刻印进他的脑海里,让他想起来那天自己在游乐园里说的话。 无需用辅助手段留下影像,十年后也依旧清晰的模样。 此刻也是。 训练结束回家,雨宫时司总算想起来关键的问题。 “你要那个人的名片干嘛?” “啊……?”及川彻蹬着单车,花了点时间才反应过来雨宫时司说得是那个记者的名片。他撇撇嘴,理直气壮道,“发给敬之哥,让敬之哥去跟对方沟通,把今天录下来的素材删掉。” 雨宫时司睁了睁眼睛,惊叹,“你现在想得好周全!” 及川彻得意哼声,“是不是感觉到及川大人有多靠谱了?” 雨宫时司重重点头,“真的给我一种小孩子长大了的感觉。” “……” 没事,他会自己当做没听见的。 * 晚上各自回到家里,及川彻洗了澡出来,突然看见手机上有雨宫时司的未接来电。他靠坐在床头,回拨过去,电话一接通,他就听见雨宫时司惊喜的声音。 “我整理录像,看见你下午跳发球居然接连三次命中目标了!好厉害!” 及川彻眼睛一睁,很快唇角上扬,笑开了。 “也就马马虎虎吧,对于及川大人来说,还不是手拿把掐!” 60-66 第61章 因为及川彻说要给自家兄长那个记者名片的事情, 雨宫时司终于想起来自己向樱木先生承诺了不得了的事情。 好不容易挨到周末,晚上训练回家,他怀着忐忑的心情给远在意大利的兄长打了视频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 问候结束之后, 他干巴巴地道:“妈妈呢?” 雨宫敬之挑了挑眉头,已经意识到今天是不同寻常的一天。 他的弟弟哪儿都好,但是确实很难在家人面前管理情绪。现在当着他的面,不尴不尬地提起母亲,想必只有一个原因。 “你要说什么会惹我生气的事情了,还得她在场。” 雨宫时司摇头,矢口否认, “没有哦,我怎么会做那种事情?我现在都很听话的,每天按时吃饭吃药,上课也很认真。” 雨宫敬之呵笑一声,“所以你是在其他方面闯祸了?” “……” 虽然事实无论如何都和“闯祸”扯不上关系,但雨宫时司还是被说得词穷了。他张了张唇瓣,磕磕巴巴地开口, “不要这么想我。” 他说完,借着拿水杯的功夫,抬头看了眼坐在桌对面一脸兴致勃勃的及川彻。因为及川彻那副紧张、期待又带着点想要看好戏的表情过于扎眼了,他在桌下轻轻踢了人一脚,这才又低头专注于和兄长的联络。 “其实我恋爱了。” 雨宫敬之眼皮子一跳, 不说话了。 多少能从兄长的表情里读出些不快和不赞同,雨宫时司低头避开及川彻的视线,将半张脸蛋埋进了竖起来的衣领里。 他脱了鞋踩在椅子边缘,抱着双腿的时候,看起来只有很小一只。 “我很喜欢他,你一直知道的。” 雨宫敬之无奈地出了口长气,淡声问:“那他呢……哦,你说已经谈恋爱了。” “他当然也喜欢我了。”雨宫时司认真道,“我们一起长大,最是了解彼此不过了。我真的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这个决定的。” 雨宫敬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跟弟弟说这件事。 真要说的话,在他看来—— “比起你非常喜欢的人,我更希望你是跟非常喜欢你的人在一起,我相信妈妈也是这么想的。” 在雨宫敬之看来,他的弟弟是会在恋爱里过度投入的人。因为他自己是待人接物都十分冷静的那种人,所以他完全无法理解,弟弟到底是怎么做到那个程度的。 他很冷静地想过,弟弟和很喜欢的人在一起之后会是什么模样。 恋爱中心思过分被牵动,一旦对方出现点什么问题,就难过得自己都承受不住。再要糟糕一点,是感情出现问题了…… “但是我运气超好,真的超级好的。” 听见弟弟这么说的时候,雨宫敬之的思绪被打断了。他撩起眼皮,看着那一方小小的屏幕里,格外认真的少年。 “我很喜欢的人,也很喜欢我。”雨宫时司眼睫扇动,很快笑开了,“我一直运气很好,很喜欢我的人,好像有很多。但是那么多喜欢我的人,如果真的要一起生活,我要怎么做出选择呢?” “我喜欢的人就不一样了,因为只有一个,而且他也喜欢我,所以不用苦恼。” 雨宫敬之哑然,片刻后,偏了偏脑袋,“真的很开心啊?” 雨宫时司有些困惑,“什么?” “恋爱啊。”雨宫敬之身体前倾,像是想要将屏幕里的弟弟看得更为清晰。 “啊……”雨宫时司没有丝毫犹豫,重重地点头,“很开心!” 为了让兄长放心,雨宫时司很想告诉兄长,及川彻对他到底有多好。但他万万没想到,在他开口之前,画面里突然有个穿着黑西装还戴黑礼帽的婴儿一蹿跳上了兄长的肩头,“敬之,你弟弟可比你像个人类多了。” “哥哥——!!!” 雨宫时司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毫无形象地低吼,“你什么时候有小孩的!” “……” 雨宫敬之头疼扶额,根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倒是站在他肩头的小婴儿,冷静解释,“ciao`ssu,我叫reborn,是你哥哥的合作伙伴,不是他的小孩。” 这下沉默的就变成雨宫时司了。 及川彻已经凑到旁边来了,雨宫时司很想让及川彻掐自己一下试试。他怀疑自己在做梦,否则为什么这个身高不足半米的小婴儿口齿这么流利,还一蹿跳那么高! 及川彻坐在一旁,大概是猜到了雨宫时司受冲击的原因,于是小声道:“是人工智能吧……” “不是人工智能哦。”reborn推了推帽檐。 “……” 听力也好得过分了。 雨宫时司无法整理现状,有些崩溃地叫:“哥哥?” “……确实是合作伙伴。”雨宫敬之解释了一句,但更多的,却是不愿意再说了。他伸出手来,想要挂断电话,“今天先就这样吧,之后让及川家那个小子给我打电话。” 雨宫时司拧眉,“你好好叫他的名字啊。” reborn则是趁着最后的机会道:“既然你是敬之的弟弟,我给你准备一份礼物吧,记得查收哦。” “……” 不,收婴儿的礼物什么的,还是有点让人良心不安了。 拒绝的话没能说出口,屏幕熄灭,印出雨宫时司仍旧无法回神的脸来。他低头确认了一下通话记录,讷讷道:“有点魔幻了……” 及川彻肯定道:“确实有点。” 而且太煞风景了。 本来听见雨宫时司说那些话,及川彻已经感动得一塌糊涂了。可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小婴儿,又让他酝酿好的情绪被毁于一旦。 “但是他穿的好帅。”及川彻摸了摸下巴,“西装啊,我也该准备一套毕业典礼穿的了。” 雨宫时司扭头,上上下下将及川彻打量一遍,“如果不比剪刀手,你穿西装会很帅的。” “那你要失望了。”难得的,及川彻面对雨宫时司时保持着极度的冷静,“我肯定是要带着我的标志性手势的。” * 很快,联赛预赛的赛程表出来了。 作为去年的四强,预赛第一天的上午,青叶城西没有比赛。要到了下午,他们才会对阵当天上午比赛的千川北和大岬中的胜方。 而他们所在的A组,除去之前训练赛遇见过的乌野之外,另一个值得关注的学校就是伊达工业。 “伊达工业也挺有意思的。”雨宫时司翻了翻手里的资料,想起来之前搜寻县内强校的情报时看见社媒上有人对这支队伍做出的评论。 “据说他们队伍里有个身高接近两米的副攻,有会锁定王牌的习惯。”他侧身碰了碰岩泉一的肩膀,“小岩要小心一点啊。” 岩泉一一脸严肃,“尽管来吧。” “不过还得看他们和乌野打的怎么样呢。”松川一静冷静道。 花卷贵大补充,“据说之前在县民大赛上,乌野的王牌直接被压制了。” 青叶城西所在的A组上午有三场比赛,除去会决出青叶城西对手的那一组,还有常波对乌野,以及伊达工业对樱下。 伊达工业的实力,青叶城西的人都有所耳闻,所以对于伊达工业拿下樱下一事,众人都毫不怀疑。 至于乌野和常波…… “常波三年都是一轮游,要说今年有特别大的人员变动引发质变,简直难如登天。” “毕竟好的选手都要往名校去的嘛。” “所以就确定是乌野对伊达工业了?” “唔,感觉不管哪所学校赢下来,都会很有意思。”及川彻作期待状,“好想达成愿望呀。” “不要把愿望说出来。”雨宫时司眼睛都懒得抬,“嘴脸太糟糕了,不要在这时候打击队友的士气。” 确认了赛程,众人又投入到了训练中。雨宫时司环顾场内一周,有些担心,“今天京谷还是没来?” “没有啊。”旁边二年级的学生不无担忧,“大概要岩泉前辈去叫他,他才会来了。” 雨宫时司叹气,最终还是决定训练结束后和岩泉一讨论一下这个问题。 现如今,青叶城西的队伍是真的趋于稳定了。 三年级的队员们自然不用多说,而原本容易受影响的两个一年级国见英和金田一勇太郎,都已经通过合宿训练调整好了状态,现在每天都专注于自身的练习,鲜少受外界的消息的影响。 二年级的队员们夹在中间,又受三年级即将离开的影响,适当的压力变为动力,也是铆足了劲要给三年级一个华丽的退场。 唯独备受及川彻期待的京谷贤太郎,三天两头不出勤,抓也抓不到。 这样下去到了赛场上,肯定会影响青叶城西的。 回家路上,雨宫时司跟岩泉一说了这件事。他左思右想,总觉得不能任由京谷贤太郎这么下去。 “虽然现在有点临时抱佛脚的意思了,但还是想办法叫他来训练吧。哪怕多一分的可能啊,让他在上了赛场的时候发挥好一点。” 面对让人头疼的学弟,岩泉一同样只能叹气,“那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抓他。” 车夫及川彻忙不叠咋呼道:“及川大人也要去!” “笨蛋。”雨宫时司戳了戳及川彻的后背,“你要先去组织训练啊,想被入畑教练收拾吗?” 及川彻哼声:“不哦,教练超爱护我的,可不会像iwa酱对我那么凶狠。” 岩泉一叹气两连发:“今天训练有点累了,攒着明天一起收拾。” “……” 可恶啊可恶!今天及川大人又遭遇无妄之灾了!阿司快来呵护及川大人即将破碎的心! 第62章 因为约好了要一起去找京谷贤太郎, 下午训练开始之前,雨宫时司就去隔壁班门口等岩泉一了。 及川彻想要跟着一起去,雨宫时司毫不留情将人托付给了路过的松川一静,并且再三叮嘱, “不要让他乱跑。” 及川彻沉默片刻,指出, “你像是在托付宠物一样吧?” “完全没有那个意思。”雨宫时司回应了一句,也不管自己表现得会不会有些太敷衍了, 拉上出了教室门的岩泉一, 转身往二年级那边走, “要好好训练啊, 我和小岩待会儿就到了。” 去往京谷贤太郎的班级的路上,岩泉一忍不住给雨宫时司上眼药,“那种幼稚的家伙,就应该好好收拾一顿。” 雨宫时司转头,有些无奈地对上了岩泉一的视线, “小岩也知道其实收拾了完全没用吧。” 如果只要狠狠收拾一顿就能让及川彻改变性格的话,早在小学三年级, 岩泉一第一次用排球痛击及川彻饱满的后脑勺的时候,他就应该要懂事了。 现在都已经高中三年级了,要想让及川彻有显著成长, 很显然简单的收拾一顿已经无法达成两人期待的效果。 “那是因为只有我动手啊。”岩泉一拧眉,说着,顺手接过了雨宫时司的包,搭在另一边肩上。 他走在雨宫时司旁边,时不时有人和雨宫时司打招呼,他只得等那些同学都过去,这才接着道:“你给他一巴掌,看他会不会成长一点。” 雨宫时司唇瓣翕张,满脸不可置信,最后很小声地道:“给一巴掌什么的,也太可怕了,小岩……” 岩泉一翻了个白眼,“就是因为你这样啊!” 雨宫时司想要辩解,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很快,又转而安抚岩泉一,“我会掐他的脸的。” 岩泉一啧声,满脸嫌弃,“你们小情侣的情趣,就不用说给我听了。” 可怜的、嘴笨的雨宫时司直接沉默了。 唔,虽然很早就知道在辩论这件事上,自己是发小中垫底的那一个。但每次被岩泉一说到哑口无言的时候,雨宫时司都有些难以接受。 明明小岩看起来一点都不会说话呢。 雨宫时司苦恼地摸了摸颊侧,试探着开口,“小岩现在嘴变得好厉害……” 岩泉一板着脸,“因为前两年独自面对那家伙的时候得到了很多历练。” …… 能够想象有多辛苦了。 发小之间的闲聊暂且放到一边,转眼间,两人就走到了京谷贤太郎的班级门口。雨宫时司往里看了一眼,顺势拦住一个正在清扫教室的学弟,“能麻烦帮我叫一下京谷吗?” 三年级出了名好看还受欢迎的前辈就站在眼跟前,小学弟猛猛点头,都忘了目标人物是班上最不好惹的同学,抄起扫把就冲回到了教室里。 “京谷!你们排球部的经理来找你了!” 雨宫时司顺着学弟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在讲台那边看见了正在擦黑板的京谷贤太郎。他微笑,抬手招了招,刚打算叫京谷贤太郎出来说话,便听见小刺头满是不耐的声音。 “什么经理?都给我滚蛋。” 雨宫时司沉默了。 过往经历过于顺利,甚至在社媒平台的评价也好到惊人,雨宫时司头一次见到有人会当着自己的面毫不留情说出这种话来,于是直接反应失灵了。 他回头看向岩泉一,很想问问,京谷贤太郎难道一直以来都是这么个他无法理解的做派。 岩泉一却径直将他拉向身后。 “喂,出来说话。” 这次说话的是自己尊为偶像和岩泉一,京谷贤太郎的态度果然就不一样了。他飞快放下黑板擦,快步朝着后门口走过来。 虽然仍旧面无表情,但步伐确实乖巧又快速。 雨宫时司目瞪口呆,不由得惊叹,这难道就是强者享受的世界吗? 他现在没有能够称之为主业的东西,待遇和人气果然都直线下降了,看样子应该尽快变成受人尊敬的运动康复师啊。 毕竟这种被当着面让滚当的经历,与他而言还是太过于超出了,得尽快逃离这种境地才行。 “跟经理道歉。” 听见岩泉一的话,雨宫时司下意识想要打圆场。他内心很能理解自己这种在竞技体育项目上没有任何建树的学长在后辈看来有多虚无,加之之前三年级的部员们都跟他说过京谷贤太郎是个小刺头,所以他震惊之余也早已经做好了要自我调理的准备。 但他万万没想到,岩泉一的话音落下,京谷贤太郎虽然仍旧有些不情愿,可还是很快低头,“抱歉。” “……” 啊,强者的世界,看样子是一定要快点回去才行了。 心里这么想着,雨宫时司笑着摆摆手,“没关系,但是以后还是要有礼貌一点。” 京谷贤太郎忍住了瞪眼的冲动,转而看向尊敬的副部长,“请问有什么事吗?” “……” 好像真的变礼貌了,是错觉吗。 雨宫时司没有和这类人打交道的经历,所以只能将期待的目光转向岩泉一。岩泉一仍旧面无表情,抬手将雨宫时司的脑袋转向了另一边,这才道:“马上要预选赛了,你如果想上场比赛,得来参加训练才行。” 因为和岩泉一上面那一届的部员们闹得很不愉快,京谷贤太郎很想嘴硬说自己没有想要去参加比赛。但不等他开口,岩泉一紧跟着道:“别浪费时间说参不参加比赛也无所谓那种话,练到手要打绷带了,不想有所收获吗?” 雨宫时司一愣,低头看了眼,这才注意到京谷贤太郎的手指确实是打了绷带的。还有一些裸露在外面的手腕以及手背的皮肤,也残留着一些淤青。 大概是察觉到他的视线,京谷贤太郎这次没能忍得了,狠狠剜了他一眼,又将双手往背后藏了藏。 虽然仍旧被小刺头刺了,但这次,雨宫时司觉得要好接受得多。他笑了笑,跟着帮腔,“还是来体育馆参加训练吧,大家一起,还可以磨合呢。” 说着,他又伸出手指,指向了京谷贤太郎的手,“而且你自己缠绷带,缠得乱七八糟的,来体育馆的话,可以让一年级的小学弟帮你。” 京谷贤太郎板着脸,“我不喜欢社团那种风气。” “那是以前嘛……”雨宫时司解释了一句,很快又反应过来,京谷贤太郎应该是特指他说的让小学弟帮忙缠绷带的事情。 他静默片刻,有些无奈地解释,“那个可算不上是使唤,只是互帮互助而已。你想想,明年三年级的学长们走了,排球部就是你们剩下这些人的了,到时候你们要带领青叶城西去打比赛啊,一直这样下去可怎么行?” 京谷贤太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指,但在意识到自己有些被两位学长说动了之后,他又猛地立起了防御。 他想用更强有力的话语让学长们认识到他本来就不是非得去搞什么团队合作,然后被三年级的学生当狗一样使唤…… 但很快他意识到,这一届的三年级确实是不一样的。 和前面那帮把低年级学生当做免费劳动力压榨的家伙不同,这一届的三年级很是照顾后辈。 他抿唇,低声道:“我还有兼职……” “啊……”雨宫时司沉吟一声,想要仔细问清楚一些,“每天都要去?” 京谷贤太郎哼声,别开脸,“一周三天。” “周一有兼职吗?”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雨宫时司笑眯了眼,拍板,“那就更好了。” “因为排球部周一本来也是休息,所以除去打工,剩下的四天,来训练吧。我加你好友,把训练安排表发给你,也会和你确认打工时间的。” “距离预选赛只有半个多月了,一起努力吧。” 因为京谷贤太郎还要做教室的清扫工作,所以雨宫时司和岩泉一先行往第三体育馆去了。 出了教学楼,走在主干道上的时候,雨宫时司忍不住感叹,“小岩真的好厉害。” “厉害什么。”岩泉一全然不受糖衣炮弹的影响,仍旧一脸严肃,“厉害的话,去年就不会止步四强了。” 雨宫时司撞了撞岩泉一的肩膀,笑道:“不要这样想啊,小岩的抗压能力,真的是认识的同龄人当中的第一名!” “而且京谷那么桀骜的人,看见你就乖得不像话呢。我没想到他真的会跟我道歉,本来都要自我调理了。” 再抗拒糖衣炮弹,岩泉一也确实是被发自内心的夸奖给打动了。他扬了扬下巴,极力想要保持冷静,“也没什么,只要多打败他几次就好了。” “好厉害!”雨宫时司星星眼惊叹,很快又笑眯眯道,“所以小岩能不能像管控京谷这样,把阿彻也管控一下?” 岩泉一:…… 几次三番想要控制表情无果,岩泉一终于是在面对着雨宫时司的时候也暴走了。 “不要把自己完不成的任务推给我!”岩泉一大声,“你当这是什么挑战不可能的节目录制吗?” 雨宫时司乖顺低头,“我错了。” “不要总是认错了!”岩泉一无法控制情绪,开始向无辜却又不那么无辜的发小输出,“你以为他现在变成那副臭德行是谁惯的?!” “要我说你们两个就该锁死!” 雨宫时司停住脚步,眨巴眨巴眼睛,脸红了,“小岩这是祝福吗?” “……” 受够了!受够你们两个恋爱脑了! “小岩不要走那么快……” “离我远点!” 第63章 距离六月二日开始的联赛预赛还有半个月时间, 愿意来参加训练的京谷贤太郎给了雨宫时司更多的底气。 虽然他心里清楚这时候开始未免有些太晚了,但无论如何,这也是现目前为止能做的所有事情了。 训练在有条不紊地推进中,雨宫时司也开始系统学习运动康复的知识。他每天过得充实而愉快,但月中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雨又将他打回原形了。 雨势来的突然,雨宫时司没有任何防备。他裹着及川彻的外套躺在医务室里,很是无奈地给被留在教室的人发消息。 【阿司:好好上课, 不要玩手机, 我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 】 前面的位置空着,及川彻心里也空落落的。他借着书本的掩护回复消息,问雨宫时司需不需要自己陪着。 消息发出去,秒读,明显是雨宫时司一直将两人的对话框打开着。及川彻心里一动,想要直接告诉雨宫时司,这节课无关紧要,他马上就能跑。 但雨宫时司的回复,又让他被定在板凳上了。 【阿司:不许来, 你要好好听课,做笔记,回家带来给我看。 】 【阿司:我已经让樱木先生来接我了。 】 及川彻轻轻啧声,大着胆子在心里感叹说樱木先生还是太碍事了。 他愁眉苦脸地放下手机,下一秒, 一截粉笔精准地砸在他的额头上。 循着暗器飞来的方向一看,面无表情的英语老师站在讲台上,推推眼镜,冷静道:“不想听课就去外面站着。” 及川彻乖乖道歉, 老实静下心来听讲了。 直到下课,看着手里满满当当的笔记,及川彻突然意识到自己被雨宫时司命令着做了一件很多余的事情。 为什么要给从国外回来的雨宫时司做英语课的笔记? 可恶啊可恶,及川大人又被玩弄了! * 排球部的训练并不会因为经理告病假就取消,但排球部的部长却势必会因为经理告病假而不在状态。 一开始,岩泉一念及雨宫时司确实对及川彻的影响很深,打算放及川彻一马。 但当及川彻接连失误三次之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是没有放马的闲心。 于是抄起排球砸过去,精准命中了一脸白痴样的部长大人。 “我绝对会告诉他,你在训练的时候犯蠢的。” “欸——?!” 及川彻面色巨变,声音都抬高了。他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朝着岩泉一走近两步,“这不是告黑状吗?明明及川大人什么坏事都没做!” 岩泉一接住学弟抛过来的球,冷静而无情,“不要辩解了,不自己调整状态,就是在干坏事。” 及川彻百口莫辩,又习惯性嘴硬,“刚刚明明是国见打过来的球很不像样!” 国见英看看部长,再看看副部长,向来冷静的人脸上难得有了些无措的意思,沉默着伸出一根手指头指向自己。 我?我吗? “我刚刚去卫生间才回来。” 意识到自己真的没有辩解余地之后,及川彻沉默片刻,轻轻啧声,最后不情不愿地认错,“等我喝口水,我会调整好的。” 雨宫时司回了家,对第三体育馆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房间里流淌着舒缓轻柔的音乐声,他靠坐在床头,小桌上放着一台电脑,屏幕上是前段时间合宿时,青叶城西和白鸟泽打第二场练习赛的录像。 因为回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他预先看过了第一次训练赛的录像。两次结合来看,青叶城西确实发挥得越来越好了。 大概是合宿加成,还有京谷贤太郎的加入,第二次训练赛的时候,大家明显有被拧成一股更为紧密结实的绳子的感觉。 轻轻点击之后,画面停在及川彻抛球一跃而起那一幕。 雨宫时司将屏幕上的人放大了,看了片刻,愈发对牛岛若利说的及川彻是目前县内最应该摘得桂冠的二传手一事有了实际认知。 说不上因为滤镜还是对排球知之甚少,雨宫时司觉得及川彻在球场上的身姿格外漂亮。 Dream在床边摇尾巴,雨宫时司的心情没怎么受腿伤影响,反而因为看见了屏幕里的及川彻而格外美妙。他破天荒地将Dream抱进怀里,揉着小狗的前爪,小声道:“看,好帅的哥哥。” Dream很配合地冲着屏幕叫了两声,于是雨宫时司就笑得更欢了。 房间里只有自己和Dream ,雨宫时司光明正大地盯着屏幕上的及川彻陷入沉思中。 最近,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加入排球部做经理是很明智的选择了。 虽然从一开始,他心里就并没有对这件事抱有太大的排斥,但那只是因为加入排球部就可以更多的和及川彻、岩泉一待在一起而已。 那时候他刚回来,心理状况也不够稳定,去别的社团和完全陌生的同学相处的话,真的会让他感觉很有压力。所以他鸵鸟一般,半推半就答应了及川彻要来排球部。 但现在,当初那种为了逃避而加入的想法明显变得淡薄了,反倒是另一种庆幸的感觉,逐渐在心头变得充盈起来。 因为是经理,每天训练和那群人朝夕相处,所以他看见了更多运动选手们鲜少暴露在人前的样子。 面对枯燥的打基础的训练时,或是精益求精试图突破的对抗,甚至意外带来的伤病,那些东西都格外清晰地落进了他的眼睛里。 近距离的看见这些的时候,雨宫时司感动得一塌糊涂。但与此同时,他的心里又很自然地生出一种希望他们能够获胜的想法来。 并非源于及川彻和岩泉一在这个社团里,而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人,场上场下拼劲一切的每一天,他觉得那些应当有回报才对。 但这样想着的时候,雨宫时司就知道自己又有点钻牛角尖了。说不上是因为家庭氛围还是自身成长经历的影响,他始终是那个会朝着顶点冲击的雨宫时司,并且将胜利看得尤为重。 可就如及川彻所说的,全县六十支队伍,只有一支队伍能够突破重围代表宫城县去参加全国大赛。如果要因为县内联赛失手就被打上失败的标签,确实是太残忍了。 “啊,真的应该改一改了……” 雨宫时司小声哀嚎着,搂着Dream蹭了蹭,“还是小狗好啊,小狗是一直快乐的,不会多想。” Dream听不懂,但Dream叫得很欢快。 雨宫时司心情复杂,抱着Dream继续蹭,“如果Dream以后可以工作赚钱让我……” Dream听不懂,但Dream的尾巴竖起来炸毛了。 暴言还没发表完毕,房间的门突然从外面被打开了。雨宫时司扭头,就看见一抹飞速靠近的青城绿。 “大事不好了!阿司!” 及川彻急急忙忙冲进房间里,用最后的理智在床边刹了车,以免压到雨宫时司,“我看见了很糟糕的东西!” 虽然也不是没有见过冒冒失失的及川彻,但冒冒失失到了这个程度,雨宫时司还是有些惊讶了。他呆愣地点点头,“然后呢?什么糟糕的东西?” 及川彻吞了口唾沫,因为一路狂奔上楼,已经有些口干舌燥了。他环顾一周,果断拿了雨宫时司的杯子一饮而尽,而后道:“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 雨宫时司脑袋一偏,头顶轻轻升起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还可以,吃了一片止疼药,除了没什么力气之外没有异常。”如实回答了及川彻的问题,雨宫时司挑了挑眉头,“所以我的身体状况和你看见的糟糕的东西有什么联系?” 及川彻哼声,大声宣扬自己的体贴。 “要保证你不会受冲击晕倒才行啊!” 已经确认了雨宫时司的身体状况能够经受住冲击,及川彻掏出手机,给雨宫时司看自己从部员那里收到的视频。 一打开,赫然是雨宫时司四月中旬去拍的运动衫广告。 短篇里的雨宫时司作普通运动员打扮,但和搭档不同,他坐在篮球场边的长椅上,耐心等待着拿下三分的搭档下场来。 而后打开运动水壶,很体贴地递了过去…… 后续的内容,雨宫时司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 那支广告,整体来说很是寻常。只是因为顾及他腿上的伤痕,所以拍摄的时候他穿的运动长裤。 “所以说……糟糕在哪里了?” 及川彻愤恨,一脸被欺负了的表情,“被恶剪了!” 雨宫时司:…… “不要开玩笑了,没有恶剪。”淡定地迎上了及川彻震惊的眼神,雨宫时司慢悠悠解释,“确实是这么拍的,很普通的广告啊。” “……普通吗?”及川彻扶着雨宫时司的肩膀摇了摇,“被要挟了你就大声说出来啊,不要为了赚钱就去拍这种东西!什么递水啊,你喝的水都是我给你开的!还有帮那个家伙擦汗,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啊!” 雨宫时司按住及川彻的手,“是假的,都是水,布置场景而已,不是真的汗。” 一听这话,及川彻眨巴眨巴眼睛,勉强镇定了片刻。 原来是布置场景而已啊…… 这句话在脑子里回荡了三遍,及川彻的表情逐渐变得有些扭捏了。他故作娇羞,抬起眼皮像是在偷偷打量雨宫时司的表情,却又在触及对方的视线之后,很快躲开了。 雨宫时司:…… “你再这样我要把你赶出去了。” “啧……”及川彻别开脸,很快又道,“比赛的时候,你也帮我开水擦汗吧!” “到时候还会有记者呢,说不定还会被拍到,那样所有人都会知道我们是超级登对的情侣了!我要在比赛结束之后亲亲、唔——!” 后脑勺遭遇的重击打断了幻想,及川彻阴恻恻念叨,“我会记住你的。” 第64章 比赛开始前的最后一周, 星期一,青叶城西排球部仍旧是休息。 但因为时间过于特别,队员们一致决定那天也要一起行动。 下午放学后,一行人先去了附近的神社。参拜结束有一段自由活动的时间,雨宫时司朝着旁边卖御守的小摊走了过去。 外观各式各样的御守,效用也不尽相同。雨宫时司纠结片刻, 挑了两个出来付款,结果一转身, 及川彻又拿了个御守塞进他手里。 “这又是什么……” 话音随着御守的面貌展露出来而低了下去,雨宫时司看着御守上大大的“健康”两个字,笑得有些无奈, “我现在真的好了很多。” 话音落下,他却好好将那枚御守收进了包里,“不过还是谢谢啦。” 及川彻哼声,下巴一扬,“我的呢?” 雨宫时司叹气, “你不要天天盯着我在做什么行不行。” 他摸了摸刚刚才收好的小包,打开之后,将其中一个递进了及川彻手里。 鲜艳的红色御守,上面是金色的刺字——成功。 “欸?”及川彻拿着御守左看右看,难得的对雨宫时司的选择有些不解了, “怎么是成功啊?” 按雨宫时司的性格,拿“必胜”才是合理的吧? 及川彻没说完的话,雨宫时司完全明白。他擒着及川彻的手腕,将展开的五指一一折了回去,主动将那只手摆弄成了个将御守紧紧握住的手势。 “我正在学着要把胜负看淡一点,虽然这辈子大概也到不了无关紧要的地步,但是确实应该看得淡一点。” 话音落下,雨宫时司低头,用唇瓣碰了碰及川彻的手。他感觉到及川彻的手猛地收紧了,像是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而受了不小的冲击,但他不受影响,继续道:“记得你说的吧,只要在往前走,就是好的发展。” “所以这一次,也一定会成功的。” 从神社出来,一行人又转场去了之前聚餐的那家烤肉店。 金田一勇太郎和矢巾秀对这家店的味道念念不忘,这次一进来,就带着股要让社团经费化为乌有的气势狠狠点了一通肉类。 雨宫时司还是坐在上次的位置,但这次因为身体好转,他的胃口也好了不少。只是看见别的桌的餐盘下撤的速度的时候,仍旧忍不住感叹,“好惊人的食量……” 结果一转眼,发现自己这一桌的空盘子也已经叠了三摞了。 “某种程度上说来……”雨宫时司缓慢地组织着语言,像是为了避免让部员们受到太大的伤害,“你们加入运动类社团,也是对经济做贡献啊。” 结果另雨宫时司没想到的是,他这边刚刚话音落下,店里就响起一叠声的“谢谢夸奖”。 完全是没听懂他什么意思。 不过这样也好。 雨宫时司喝了口茶,又忍不住戳了戳及川彻鼓鼓囊囊的颊侧,“你这样会消化不良的。” “不会的。”及川彻口齿极为清晰,说话的时候,也不妨碍他和岩泉一为了鲜甜的贝类进行了数十回合的眼神交锋。 败下阵来之后,他这才扭头看向雨宫时司,“我消化功能超级棒的。” “那也慢点吃啊。”雨宫时司添了一圈茶,最后才轮到及川彻的杯子,“今天时间很宽裕,你不要像在录制大胃王节目一样。” 劝说无果,雨宫时司沉默片刻,又换了种说法。 “在比赛前搞坏身体的话,小岩不会放过你的。” 一听雨宫时司提到了自己,坐在对面的岩泉一马上就要闹了。他想说自己才懒得管及川那个白痴,可没来得及开口,先看见及川彻瞄他一眼,然后费力将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 紧跟着开始细嚼慢咽了。 嗯,也不是不行。 过分放肆的晚餐很快让众人迎来了报应,出了店,作为消灭食物的主力军,金田一勇太郎和矢巾秀只能瘫在路边的长椅上了。 及川彻全然忘了自己在店里的模样,对两人指指点点,“没有自控力,就是会这样。” 雨宫时司刚买了消食药回来,一听及川彻还在说风凉话,一个眼刀就飞了过去。他拆开药递过去,又劝说,“躺着会更难受的,小心吐出来,那刚吃进去的都白……” “呕——” 雨宫时司面色巨变,直接退到了马路另一边。 在这方面没什么见识的小少爷被龌龊的现实惊得瞳孔地震,看向及川彻之后,很快迎来后者极为强烈的反抗。 “及川大人才不会这样!” 一听这话,雨宫时司才稍微放下心来了。说真的,虽然他很喜欢及川彻,但如果及川彻会表现得像是那两人一样的话…… 他觉得也不是非得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在毫不知情的时候度过了一次分手危机,为了避免被牵连,及川彻赶忙走到了雨宫时司身边。 马路对面的队友在收拾残局,马路这边的及川彻在跟男朋友吹耳边风,“他们确实太过分了,不像及川大人,很会自我控制。” 雨宫时司瞥眼看过去,迎上了一双纯洁无辜还扑闪着大眼睛。他不为所动,仗着对面的人没有闲心关注这边,伸手直接钻进了及川彻的衣服里抹了一把。 全然不顾及川彻已经涨红了脸,雨宫时司收回手,无情道:“腹肌都变成一块了,别说胡话。” “——!!!” 及川大人要红温了! “你也吃一个消食药,免得待会儿不舒服。” 及川大人又好起来了。 收拾好了金田一勇太郎和矢巾秀,众人去了近郊的河堤底下放烟花。雨宫时司不想被染得一手气味,于是垫着披着及川彻的外套坐在河岸草坪上。 入夜到河边来,确实是有些凉了。他拢了拢衣襟,看见岩泉一也掉头走了过来,笑着招了招手,“小岩过来坐!” 岩泉一站在雨宫时司面前,垂眼看着少年屈起来的双腿,“来河边没事吧?” “没事的。”雨宫时司拖长了调子,索性直接伸手将岩泉一拉到了身边。他一边掏兜一边小声嘀咕,“小岩和阿彻有点太草木皆兵了,我现在真的好了很多很多……” 和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一起长大,现在还被似真似假地抱怨了一通,岩泉一额角的青筋啪啪直往外跳。 他很想直接告诉雨宫时司,自己这明显就是被害的,还没来得及张口,突然看见雨宫时司的手在面前打开了。 “给小岩的礼物。” 头顶的烟花噼啪响个不停,色彩繁复的光亮快要让御守的颜色都失真了,可唯独“必胜”两个大字,在岩泉一眼中红得过分。 “什么必胜?” “所有的。”雨宫时司将御守拍进岩泉一手里,“所有的都必胜。” 岩泉一扯了扯唇角,又想提醒雨宫时司,他从没赢过牛岛若利了。 “小岩以后是不是不打算打排球了?” 岩泉一看着手里的御守,认真思索着应该怎么对雨宫时司说这个问题。 “排球的话,这么几年时间,已经完全足够了……”话音落下,他一把将那枚御守攥紧了,“就算不想承认,但是这项运动确实很吃天分和身高。我没有及川那种一往无前……” “小岩明明也有。”雨宫时司转身面对着岩泉一,像是觉得这样不够,他捧住了岩泉一那只攥着御守的手。 “和若利打了六年,怎么能说那种话?你是我见过的同龄人中最扎实最稳定的人了,所以今天我才会拿这个御守。” “因为小岩这样的人,就是不管做什么都必胜。不打排球也好,不管日后做什么,小岩这样的人,都是必胜的选手。” 岩泉一嘴唇微动,“之前你说你想做运动康复师……” “嗯嗯。”雨宫时司点点头,像是在期待岩泉一的后文。可他很快想起来,岩泉一以前总喜欢看的杂志,上面都是运动训练师的内容。 “啊……小岩想做运动训练师吗?” 因为雨宫时司的眼神太明亮了,岩泉一只得别开脸,“暂时,有一丁点想法……” “那也很好啊!”雨宫时司惊喜,蛄蛹着凑得离岩泉一更近,“不管以后会怎么样,如果这就是现目前的兴趣,那就为了现目前努力啊。” “等到打完比赛,再联系专业的人咨询吧。” 岩泉一啧声,低头将御守揣进兜里,“那……就这样吧。” 岩泉一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了,雨宫时司却暂时不愿意放下这个话题,“感觉好奇妙,阿彻以后要打排球,我以后要做运动康复师,小岩是运动训练师……” “这样大家不还是在一起吗?” “哈——?!” 雨宫时司沉浸在美好的想象中的时候,岩泉一开始觉得不满了。他一个弹跳起身,接连倒退了好几步,“凭什么成年了我还是不能跟你们分开?!” 雨宫时司眨巴眨巴眼睛,有些茫然,“为什么要分开?” 因为雨宫时司的表情太过理所当然,岩泉一也短暂地卡壳了一瞬。他满脸不可置信,不敢想象雨宫时司怎么这么粘人,“你都是大人了!” “但是大人也想和相处起来更舒服的人待在一起啊。”雨宫时司顿了顿,眼睛红了,“小岩不想和我待在一起吗?” “不是、不是这个问题啊!”岩泉一崩溃,感觉自己百口莫辩,“我现在离运动训练师还八字没一撇呢!” “那现在就为了这个目标努力啊。” “不是,所以我说,大家都是大人了,不可以像小时候一样……” “……所以为什么不可以?” 越说雨宫时司就越低落,岩泉一词穷又头大,还没组织好解释的语言,底下玩闹的及川彻意识到不对,叫嚣着冲过来了。 “ iwa酱为什么欺负阿司?!” 岩泉一啧声,一招锁喉简单制敌,而后冲着雨宫时司崩溃道:“知道了!知道了!运动训练师!我说我知道了!” 雨宫时司心满意足,躺在草坪上,看了他高三这年的第一场烟花。 第65章 因为那天晚上的一切都美好到如梦似幻, 所以六月三号,当最后一球落在青叶城西这方的场地,饶是裁判已经吹哨举旗了, 雨宫时司仍旧对一切都没有实感。 开什么玩笑…… 赛况过于胶着,雨宫时司全程没能静下心来。他站在青叶城西排球队的旗帜后方,身旁三脚架上的相机闪烁着红灯,显示相机仍旧在工作中。 但是一切都结束了。 因为是诞生八强的场馆,这次青叶城西和乌野的比赛,有许多观众和媒体。作为宫城县的常驻四强,大概没有人想到青叶城西会败在乌野手里,场馆内短暂的静默之后,便是铺天盖地的海潮般的欢呼声。 观众们在为黑马的诞生而欢呼,在为那支已经没落许久又重新站出来的队伍欢呼。偌大的场馆内留给青叶城西队员的角落,只剩下小小的、极为狭窄的一方。 看见及川彻站在奋斗了三年的场馆内哭出声来的时候,雨宫时司掉头冲了出去。他顺着观众席往上跑,绕到后方的台阶,又飞快朝着底下的准备室冲去。 他的腿仍旧没那么灵活,就算是抓着扶手,最后几级阶梯还是踩空了一脚。万幸是他这次好歹能调整姿势,在极为短暂的时间里避免了膝盖着地,然后他很快爬起来,继续朝着及川彻所在的方向狂奔而去。 进了乱糟糟的准备室里,因为里面聚集了太多不同学校的选手, 雨宫时司穿行都变得尤为困难。 他最先看见的是岩泉一, “小岩!” 岩泉一刚刚从队伍里离开,没背包,双手抄着兜。听见雨宫时司的声音,他抬手招呼了一下,“哦,阿司。” “你们……” “没事的。”岩泉一截断话头,先一步搂着雨宫时司的肩膀,将人按进怀里轻轻拍了拍,“你去找他,就在那后面,我先去趟卫生间。” 岩泉一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了,雨宫时司咬咬牙,顺着岩泉一指的方向掉头走了。他步子很快,偶尔被和队友说笑的人撞到肩膀,可他面色不改,只在人群中穿行着,尤为急切地寻找着青叶城西的队服。 很快,他循着金田一勇太郎的声音定位了青叶城西的人的方向。在穿过一支队伍之后,他终于看见了,白绿相间的队服。 三年级的队员们沉默地坐在椅子上,二年级和一年级的队员则站在一旁,像是不知道作何反应。大概是因为歉疚,很晚才开始参加训练的京谷贤太郎一个人站在稍远的位置…… 人群中的中心,是脑袋上盖着毛巾的,始终沉默不语的及川彻。 “阿彻……” 雨宫时司快步走过去,但半道上,另一支已经整队完毕打算离开的穿着黑色队服的队伍从旁边插了出来。 缀在队伍末尾的黑发男生看见他了,像是往常那般极为自然地和他打招呼,“雨宫前辈……” 但雨宫时司没有停脚,甚至没有看过去。他径直走向及川彻,将男生搂进了怀里。 “这样可不行啊……”目睹了刚才那一幕,及川彻慢悠悠地出了口长气。他站起身来,想要推开雨宫时司,又觉得这动作有些太残忍,于是只轻轻拍了拍雨宫时司的肩膀,“去好好跟他打招呼啊。” 察觉到雨宫时司想要摇头拒绝,及川彻先低头亲了亲雨宫时司的发顶,“你是很有礼貌的孩子,一直都很招人喜欢,不要因为我变成这样的人啊。” “你听话。”及川彻揉了揉雨宫时司的头发,“你去打招呼,我也要整队的,待会儿见吧。” 话音落下,这次及川彻真的将雨宫时司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解开了。他转身拎起自己的包,摘了头顶的毛巾,“集合。” 拗不过及川彻,雨宫时司只得转身。出乎他意料的是,影山飞雄确实还站在原地。 他低头轻轻拍了拍脸,好不容易扯出个笑颜色来,可真走近了,又怎么都说不出恭喜的话。 “……还是有点困难。” 雨宫时司低头念叨了一句,很快又抬起头来,冲影山飞雄伸出一只手去,“之后的比赛,也请加油吧。” “谢谢前辈。”影山飞雄伸手和雨宫时司轻轻握了一下,这一次是真的头也不回,朝着自己的队友去了。 目送着影山飞雄离开,雨宫时司回头看向了及川彻,表示自己有好好在完成任务。待到及川彻点头,他快步跟了过去,“先回学校?” 及川彻摇摇头,“午饭时间了,一起去吃拉面吧。” 等到了晚来一步的岩泉一,青叶城西也整理好队伍打算离开。出了仙台市体育馆,一些候在外面的媒体朝着青叶城西聚拢了。 有记者问及川彻对这场比赛作何感想,雨宫时司在一旁看得糟心,岩泉一也撸起袖子表示要垮脸了。 可及川彻倒是出乎意料地情绪稳定下来了。 “才能是可以开花结果的,球感是可以磨炼成就的……”及川彻低头,看向了自己因为十年如一日训练排球而变得粗糙不少的手。 他轻轻握了握,反复几次,而后攥成了一个尤为紧的拳头。 “我期待着我付出的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努力,能灌溉那颗种子,在未来的某一天,让我见到它开花结果。” * 午餐是在学校附近的拉面店里,雨宫时司没什么胃口,吃了半份便借口买柚子茶出去了。 他坐在店外面的竹椅上休息,没两分钟,岩泉一也走了出来。 “要喝冰的吗?” “……不喝。”他睁开眼睛,对上岩泉一的视线,片刻后,先红着眼睛避开视线了,“不想喝东西。” 岩泉一无奈,扯过一张椅子,和雨宫时司并排坐下了。 “你不要告诉我,你在国外那两年也这么偷偷摸摸地哭。” “怎么可能?亲眼看见和听说消息是不一样的感觉好不好。而且那时候是输给白鸟泽……” “但是乌野也是一支很强的队伍。” “不一样啊……” 这么反驳了一句,但实际上,雨宫时司很难说清楚自己心中的“不一样”究竟在哪里。他面色不太好看,咬得下唇出现齿痕,这才挣扎着开口,“如果我参与的项目,是能够被一个天才带动进而拿下……” “阿司,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岩泉一转头,冲雨宫时司张开手,而后握成拳,“但是我以前就说过,排球是六人强则强的运动。” “因为你跟我们一起长大,一直看着我们,所以才会在这种时候有失偏颇。你原本不是这样的人,所以我也没办法真的像教训那些家伙一样教训你,但是我很担心你以后会觉得今天说出这些话的自己是糟糕的人,所以到此为止吧。” “如果你实在调理不好自己,就想……其实我们也是差一点运气。” 确实,最关键的那两个球,他们差一点运气。 雨宫时司觉得丢人,索性转头将脑袋埋在了岩泉一的肩头。他吸吸鼻子,瓮声瓮气道:“就是调理不好……” 他一想到这些人的十八岁,从未在仙台市体育馆获得回应,他就觉得自己怎么都调理不好了。 及川彻以后还要继续打排球,他终究会在更为广阔的天地获得回应。但是三年级剩下的这些人,于他们而言,今天就是最后一场正式比赛了。 雨宫时司在外面难过到不行,又过了一会儿,撩开帘子出来的京谷贤太郎一张嘴,还让他更难过了。 “对不起,副部长。” 向来不羁的男生双手背在身后,这次老老实实地行了个极为标准的礼。雨宫时司在一旁看着,眼里泪水泛滥,很狼狈地在口袋里摸了一圈,最后还是用了岩泉一递过来的纸巾。 “算了,已经这样了,输了比赛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原因。”岩泉一摆摆手,示意京谷贤太郎拉张椅子坐下。 “我知道你肯定很难过,尤其那一球出界……但是事已至此,就这样吧。” “不要因为想着什么让三年级抱憾而归了之类的就觉得歉疚,不要因为这种东西就拖累你的脚步。你是很有天分的选手,我们三年级的几个聊天,经常会羡慕你是这样的家伙。” “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队友,那下一次,下一次努力让自己变成稳定的、能让队友信赖的王牌吧。我们走了之后,青叶城西排球队就属于你们了。这支队伍无论胜利还是失败都是你们打出来的,你们来决定吧,是让它从此一蹶不振,还是重新回到四强甚至冲击全国大赛。” “这支队伍以后,全权属于你们了。” 京谷贤太郎重重颔首,“下一次,前辈们来观众席看我们打总决赛吧。” “哇,好不得了的话。”松川一静撩开布幔率先走了出来。没走两步,他又回头问花卷贵大,“这句话录下来了吗?” 花卷贵大扬了扬手里的相机,“当然了。” “发给我,发给我。”矢巾秀掏出手机,“这样等前辈们不在了,京谷想要逃训,我就把这段放给他听。” 渡亲治打量着京谷贤太郎的脸色,戳了戳矢巾秀的胳膊,小声道:“你会被打的吧。” “没事的。”国见英指了指旁边的金田一勇太郎,“金田一也很会打架。” 金田一勇太郎作惊恐状,“什么啊?!我是好学生好不好!” “好了,好了,大家……” 最后走出来的是及川彻。 他拍了拍手,视线缓慢地从每一个队友脸上扫视而过,最后对上了雨宫时司的视线。 “虽然三年级的我们马上要退部了,但是趁着最后的时间,再一起努力吧。” “哦!” 第66章 晚上回到家里,雨宫时司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他睡不着,挣扎了片刻,索性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抱着下午樱木先生送进房间里的花瓶,踩着拖鞋哒哒哒地跑下楼。 到了一楼走廊里的时候, 碰巧遇到樱木先生从外面回来。 雨宫时司抱着花瓶尴尬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毕竟樱木先生看着他长大,一直以来都十分细心在照顾他。要对樱木先生撒谎,于情于理都不好。可要直接说是去找及川彻,他又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正是无措的时候, Dream从房间里冲了出来。雨宫时司于是俯身顺了顺Dream的毛,含混着说:“我出去一趟,带上Dream一起。” “去吧。”樱木先生为脸皮薄的小少爷打开门,“注意安全。” 两家距离很近,但雨宫时司还是老老实实给Dream戴了项圈。他牵着Dream往及川家的方向走去,夏日里微凉的夜风迎面而来,让他稍稍冷静了些。 紧跟着就是后悔自己的冲动。 现在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其实他也不知道过去了能不能顺利进门。虽然兜里是揣着手机,可以让及川彻来开门,可他又实在担心,万一遇到及川家的大家长怎么办…… 要怎么解释他这一晚上了还突然找过来,甚至抱着花瓶牵着狗,穿着拖鞋,一副离家出走的糟糕模样。 雨宫时司越想越懊恼,靠近及川家之后,脚步反而慢了下来。 可很巧的是,就在他开始纠结要不要这么打道回府的时候,一辆出租车突然驶过来,而后停在及川家的大门口。 后座车门打开,及川美咲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见抱着花瓶、牵着狗的少年的时候,及川美咲略微愣了愣,但很快又回过神来。她打开院门,让少年可以进门来,“进来吧,找阿彻?” 雨宫时司讷讷点头,“是的……” “我听说今天的比赛结果了。”及川美咲抬手,轻轻揉了揉少年的头发,“那小子就麻烦你了,不要让他钻牛角尖啊。” 雨宫时司想要解释及川彻不是那样的人,又觉得这话实在说不出口。他抱着花瓶重重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很快又听见及川美咲略微有些迟疑的声音。 “阿司……你们在恋爱吗?” 雨宫时司双脚钉在原地,彻底挪不开了。他一点一点涨红了脸,直看得及川美咲笑出声来。 善解人意的及川家长女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我不问了,你快上去吧。” 比起折腾脸皮薄又乖巧的邻居家孩子,还是冲着自家弟弟去比较好。 不知道及川美咲只是转移了目标,雨宫时司如蒙大赦,赶紧踩着木质楼梯去了二楼。 二楼走廊只留着两盏方便看路的小灯,光线昏暗温暖,让这个家的氛围看起来格外好。 雨宫时司往里走了两步,身侧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穿着睡衣的及川猛揉着眼睛走出来,一看是带着Dream的雨宫时司,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小叔叔——!” “嘘——” 雨宫时司俯身,揽着小朋友的肩膀又将人送回到了房间里。 他暂且将花瓶和拉环都松开,重新给及川猛掖了掖被子,“吵醒你了吗?” “不是啊。”及川猛侧身面对雨宫时司,注意力又总是被雪白的Dream吸引走,“我听见车的声音,感觉是妈妈回来了……” “唔,美咲姐确实是回来了,但是现在去洗漱了,待会儿应该会来看你吧。”雨宫时司笑了笑,“这期间,猛要乖一点啊。” 及川猛点点头,很快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小叔叔是来找彻的吗?” 雨宫时司无奈,“小朋友,你知道的太多了……” “那等等我!” 眼看着及川猛掀开被子又下了床,一时之间,雨宫时司还有些苦恼了。他以为及川猛要跟自己一起去找及川彻,却不想小朋友只是爬上小书桌,从抽屉角落里翻出来几包曲奇和糖果,“帮我把这些给他吧。” “今天他回家来,好像心情很不好……本来我想早点给他的,但是我去敲门,他没有答应。” 雨宫时司一愣,“他没有出来吃晚饭吗?” “他说他在学校吃过啦……”看着雨宫时司的表情,及川猛的声音弱了下去,“他撒谎是吗?” “没有、怎么会呢。”雨宫时司接过及川猛的零食,“我们在学校附近的店吃了拉面,下次猛也一起吧,那家店味道很好的。” 及川猛嘿嘿一笑,“那就这么说定了。” 安抚好了小朋友,雨宫时司抱起花瓶离开了那个房间, Dream自己咬着绳子乖乖跟在他脚边。 一人一狗站在及川彻房门前良久,最后雨宫时司先伸手按了按门把手。 很轻松就按下去了,没有反锁。 这个结果让雨宫时司稍稍松了一口气,他轻手轻脚地进了房间,放下花瓶和零食之后,便转身朝着床走去。 没开灯的房间里一片悄然,浅蓝色的窗帘被风拂动了,才会有柔和的月色和些微的路灯的光亮漏进来。雨宫时司借着那点光看清了躺在床上的人的轮廓,原本是很确信男生睡着了的,可一走近,又被擒着腕子拽了过去。 “哇,阿司终于也成长了,变得会夜袭及川大人了。” 调侃的声音自头顶传来,雨宫时司啧声,一手撑着床,支起身子对上了及川彻的视线,“你装睡。” “没有啊。”及川彻轻笑,“我又没有给你发消息说晚安,为什么你觉得我睡着了。” 雨宫时司不服气,“但是你看我开门,都没有动静。” “欸?”及川彻拖长了调子,大手抬起来,轻轻搭在雨宫时司的腰上,“我要有什么动静?掀开被子说来吧,欢迎夜袭及川大、唔……” 剩下的话被悉数捂了回去,及川彻借着月色看清了雨宫时司的恼羞成怒,闷闷地笑得胸膛都在颤抖,“好了,开玩笑的。” 他捉着雨宫时司的手腕递到唇瓣亲了亲,“今晚要和我待在一起吗?” “不。”雨宫时司嘴硬,“只是来找你一起吃晚饭而已。” 及川彻笑得更欢了,“你的意思是这个时间了你不吃晚饭,樱木先生还愿意放你出门吗?” 小狗在床沿地毯上找合适的位置睡觉,及川彻故意将手搭在床沿招了招,钓得小狗踮着脚想要舔他,“甚至还带着Dream一起。” 谎言直接被戳破了,雨宫时司头一次对两个人的熟悉程度感到了不满。他怕及川彻会看清他的表情,于是低头将脑袋埋在及川彻肩颈处,“谁让你不吃晚饭的……还骗猛,你知不知道撒谎会让小朋友有信任危机的?” 柔软的头发落在颈间也会有些痒痒的,及川彻眨了眨眼睛,抬眼看着近乎漆黑的天花板,“所以阿司帮我圆了吗?比如补充一下细节之类的。” 每一步都被猜得清清楚楚,雨宫时司对两人的状态有些气恼了,钻进及川彻怀里,一口咬住了肩头那块薄薄皮肉。 “嘶——”及川彻倒吸一口凉气,假惺惺道,“疼啊,真的疼了……” 表演刚开了个头,便猛然收住了。及川彻面色紧绷,清楚感觉到滑腻柔软的舌尖顺着刚刚被轻咬过的地方舔舐过去,温热的湿意在呵气落下之后很快又变得微凉。 他紧了紧搭在雨宫时司腰上的手,“我开玩笑的,一点都不疼。” 雨宫时司不说话,枕着及川彻的肩膀在难以用时间量度的静默中组织语言。 “你知道的吧,你还有很多很多的机会……” 这话说出口的时候,雨宫时司先没忍住红了眼睛。他鼻头发酸,眼眶变得滚烫的同时,喉咙也变得涩然。 他知道说再多的话都是徒劳的。 及川彻还有很多很多的机会,但是再没有一个机会,会让仙台市体育馆回应十八岁的及川彻了。 雨宫时司始终记得,及川彻说过现如今的青叶城西是他中学时期待过的最好的队伍。他对这支队伍里的每一个人都了然于心,队友的最高击球点、最趁手的进攻方式、还有最有利的站位…… 那些他都再了解不过。 他为了发挥出这个队伍百分之百的实力而熬了不少夜,旁的队员休息的时候他却还要为了了解队伍的情况而继续看录像。但是就是这样为这支队伍付出所有的及川彻,在失利之后也经受了超出其他队友的更多的折磨。 “今天在摄像机面前,我讲的那些好听话,大概很振奋人心吧。但其实我自己明白,如果多出来的两年的努力在天分面前……” “不是好听话而已,你不要说这种话。”雨宫时司揪紧及川彻的衣襟,简直一个字都听不下去了。 他知道及川彻想要说什么。 如果十八岁这年的及川彻,多付出的那两年的努力在天分面前不值一提,那么多出来的那两年的努力只会随着时间推移而变得越来越虚无。 毕竟十五岁的及川彻能够借着多出来的那两年压影山飞雄一头的时候,十八岁的及川彻已经做不到了。 雨宫时司知道及川彻的想法,但他无法认可。 “小岩不是说了吗,排球是六人强则强的运动。你不要因为一场比赛输了,就回到初中的状态了。”雨宫时司捧着及川彻的脸,认认真真道,“你喜欢的这项运动,难道是会因为一个人的存在而决定胜负的吗?” “你想想你追着那颗球跑的十年,在你眼里,排球难道是那种运动吗?” “而且我始终相信,能够将队友的实力百分百发挥出来,也是非常了不得的天赋。” 【完结】 第67章 大概因为是晚上, 又想要安抚人,所以雨宫时司说话的时候,声音放得格外轻。 这让及川彻恍惚有种感觉,好像无论未来自己怎么走,雨宫时司都会是和他站在一起的人。 明明是雨宫时司趴在他怀里,但当雨宫时司用坚定又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出那些话的时候, 他会觉得在这个时刻,雨宫时司更像是支撑自己的人。 他低声叹气,贴着雨宫时司的颊侧轻轻蹭了蹭, “好喜欢你,我从初中的时候就好喜欢你……” “欸?”雨宫时司惊呼出声,很想抬头看看说这话的时候,及川彻是什么表情。 可后脑勺被按住了,男生将他压在怀里,用带着些情绪的语调缓慢道:“所以三年级的时候知道你要走,我真的难过死了……” “这又是在说什么啊。”雨宫时司拖长了调子,一边似真似假地抱怨,一边顺着及川彻的手臂摸到了那只大手。 他在黑夜中将及川彻牵紧了,很想说这个话题开始得有些莫名其妙,可紧跟着,又听见及川彻的声音。 “所以你走之前, 我特地去你家里……” 及川彻提到的那天,其实雨宫时司也记得很清楚。 当时因为兄长和父母都要出国, 家里人觉得他一个人在日本既不安全又让人放心不下, 所以是确定好了要离开的行程之后,才跟他说的。 他没有提出意见的机会,只得去找及川彻和岩泉一说自己要离开的事情。那天两个少年人正在附近体育馆里和别的路人打排球,听见他说要走,俱是垮着脸回头跟队友说今天要先走了。 其实离出发还有一周时间,但因为不知道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所以及川彻和岩泉一都没有心情继续玩了。 三个人顺着笔直的马路往家那边走,及川彻默不作声,只得岩泉一来问雨宫时司什么时候会回来。 可那时候雨宫时司自己也不甚明白,他无法给出答案,于是两个发小就更为情绪低落了。 之后几天时间,雨宫时司都在家里收拾东西。他要挑选需要带走的东西,佣人则帮他打包,大多数时候,及川彻和岩泉一会过来找他。 但大概是因为分别在即,所以鲜少有人说话闲聊。 直到离开的前一天,雨宫时司开始收拾自己的衣服。 在那座偌大的房子里,他有一间异常宽敞的衣帽间。 因为不仅是工作需要的衣服繁多,平时母亲和兄长也经常给他买衣服。除去那些以外,还有他人生中的一些重要节点穿的礼服和制服,哪怕尺码已经不合身了,可依旧会单独陈列在衣帽间里。 要从那些衣服中挑选出一些带出国,于雨宫时司而言是个大工程。不仅如此,剩下的那些衣服如何保存,也是个麻烦问题。 而就在他忙得有些焦头烂额的时候,及川彻突然抱着一堆已经套好了防尘袋的衣服过来,“这是北川第一的制服,要放在哪边?” 雨宫时司跪坐在地毯上,因为及川彻愿意跟自己说话而笑开了。他抬手指了指右边的第二个柜子,“中学的放在那里面就好了。” …… “其实我偷偷把你的纽扣剪下来了。” 雨宫时司很轻地眨了眨眼睛,顺着及川彻的话,想起来第一次在青叶城西上体育课的那天。 那天他和及川彻挤在一方狭窄的格子里,男生火急火燎在换衣服,他缩在角落里有些无所适从,只得给自己找事情做。 他拿起那件尚且残留着体温的衬衫想要叠起来,就是那时候,他发现了那枚与众不同的纽扣。 当时及川彻是怎么说的?因为掉了一粒,所以拆了初中制服的纽扣补上去了。 想起来及川彻当时的反应,加之及川猛几次三番像是抓住了及川彻的把柄的样子,雨宫时司忍不住笑出了声,“所以你是补纽扣的时候被猛抓包了吗?” 及川彻啧声,“麻烦的小屁孩……” “阿彻也是好麻烦的小屁孩。”雨宫时司揉了揉及川彻的头发,虽然没有抬头看,但从及川彻的动作已经能够猜到这人是在瞪自己了。 可他一如既往地淡定,只有心跳声,在夜色里变得愈发鲜明。 “明年毕业的时候,还是直接来找我拿吧。” 及川彻哑然,片刻后,又笑了,“所以听见我说这件事,你有心情好一点吗?” 雨宫时司手上一紧,想起来四月份的时候,及川彻说藏了一件告诉他之后会让他觉得高兴的事情。他猛地抬起头来,想要告诉及川彻,其实这不是合适的说这件事的时机,“我没有不高兴……” “大概吧。”及川彻视线游移,看向了窗外,用更慢的像是连自己都无法确信的语调道,“如果低落不算不高兴的话。” “我总是想让你开心,以前想,今年你回来之后就更想了。但是今天的状态,我好像自己也很难调整……我不想你因为我难过……” “又在说胡话了。”雨宫时司掐住及川彻的脸,“早就说过了,相互喜欢的人,会互相影响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凑上前去啄吻及川彻的面颊,“我难过的时候,你不是也这样陪着我吗?如果我们是只能分享喜悦的那种关系,才真的太糟糕了吧。” “好像是这个道理……” 及川彻搂着雨宫时司坐起来了一些,他反复地抚摸着那把在夜色里仍旧泛着莹润光泽的白发,缓慢道:“今天的阿司,越来越让我觉得,喜欢你是一件很理所应当的事情。” 他垂眼,对上雨宫时司的视线,“好神奇……” 雨宫时司闷笑出声,很快撑起身体来,低头衔着及川彻的下唇轻咬,“从你跟我告白的时候起,我也觉得一切都很神奇。” 及川彻还想再说点什么,比如告白的那天晚上,岩泉一的话给他打了最后一针强心剂,恰到好处的微风和黄昏时候的漂亮天际,更是让他觉得这些东西都要用更为亲密的身份去跟雨宫时司分享,才能让他有最大限度的享受…… 但是这些话,统统被肚子咕咕叫的声音给堵了回去。 从未预想过的情况让及川彻脸红了,颊侧和耳垂攀升的温度高到让他有些怀疑人生。他很低地哀嚎出声,在心里拖长了调子埋怨说“全部完蛋了”。 明明按照这个发展,他们应该更为交心,而后鼓起勇气决定周末就跟家里人坦白在恋爱的事情。有亲近的家人和朋友的祝福,他会在这一年更为完整。 但是全被毁掉了! “不准笑,不要跟我说话了。” 及川彻开始使小性子,哪怕仍旧抱着雨宫时司不愿意松手,可还是固执地表现出了不愿意交流的模样。他想要拉高被子将两人一起盖住,但被沿被雨宫时司一手按了下来。 “不要闹了,肚子饿了就起来吃东西。”雨宫时司率先坐起身来,而后去拉及川彻的胳膊,“你中午只吃了拉面,下午又训练了,不吃东西会生病的。” 及川彻故意坠着不愿意起身,“我不要……” 雨宫时司拧眉,跨坐在及川彻腰间,伸长了胳膊去按床头柜上的台灯,“快点起来了,猛让我给你带了曲奇……” 随着“咔哒”一声轻响,伞状的小台灯散发出了温暖的橙黄色的灯光。及川彻刚想撒娇让雨宫时司把灯关掉,否则自己的眼睛要被刺伤了,可一撇眼,突然看见雨宫时司腰侧青了一块。 “你这是撞到哪儿了?” 身下的人蹭地坐了起来,雨宫时司毫无防备,差点被掀翻在床上,万幸是腰后有伸长的胳膊揽了一把,才避免了出糗。 他好不容易稳住身体,T恤衣摆已经被撩了起来。顺着及川彻指腹轻按的位置看了一眼,他这才注意到是中午下楼梯的时候不小心撞到栏杆上的地方。 “没事,快点起来吃东西了。晚上吃曲奇好像不太好,我们去便利店吧……” 及川彻眉头拧紧了,擒着雨宫时司的腰不愿意撒手。他将衣摆撩得更高了一些,确认上方的皮肤依旧白皙没有瑕疵,转而又去撩宽松的裤腿。 结果果然在小腿侧边找到几块淤青。 刚刚撞过的地方一般不会这么快有痕迹,而两人分开的时间又实在少。及川彻略微回忆了一下,垮了脸,“来找我的时候摔到了?” 雨宫时司啪地打开及川彻的手,整理好衣服裤子,率先下了床,“只是摔了一跤,你起不起来?” 及川彻坐在原地不动,腰间堆着被子,头发也乱糟糟的,但神情很是严肃。 “没有磕到骨头吧?我告诉你,很多人就是摔了跤不注意,结果……” “没有,及川大人,你要不要先整理好自己再跟我说话?否则我要拍照了。” 及川彻静默片刻,从床上爬起来换衣服裤子去了。 他背对着雨宫时司脱得只剩内裤,然后掉头钻进衣柜里一通翻找。大概是因为心里还对雨宫时司的做法抱有怨气,他忍不住絮絮叨叨说了些让雨宫时司要小心的话。 本来很是清朗的少年音色,从柜子里传出来,多少有些闷闷的,多了些怪异感。 雨宫时司敷衍地应了两声,一听及川彻还有要继续的意思,忍不住抢先道:“阿彻,要怎么才能让你闭嘴?” “让我闭嘴?” 及川彻站在床边提裤子,闻言转过身去,一边系绑带一边道:“亲我啊。” 话音落下,赤着脚的男生两步走近了,轻轻踩着他的脚尖,扶着他温度异常的胳膊,仰头碰了碰他的唇。 “像这样?” “……” 及川彻很想说点什么,但残留的理智又在提醒他,他答应了雨宫时司要闭嘴的。 第68章 出门之前,及川彻按着雨宫时司,给淤青的地方擦了一些活血化瘀的药膏。 他坐在床沿,强迫雨宫时司面对面地跨坐在他怀里。药膏一拆开, 那股子微苦的气味在空气里蔓延开来, 雨宫时司条件反射,只想赶紧下来。 最后被他按着后腰揉了一把,才哼哼唧唧地在他怀里软下去了。 带着一身药膏的气味出门,对此雨宫时司表示意见很大。他牵着Dream,有些幽怨地说:“ Dream闻到这个气味,说不定会生病的。” “别找借口了。”及川彻冷静得不像话, “我之前买的时候特地挑了不会对小狗有害的。” 雨宫时司皱了皱鼻子,侧着身子轻轻撞了及川彻一下。及川彻“哇”地一声,“这是什么意思?撒娇吗?” “……不,说什么奇怪的话呢。” 明明是在发脾气啊。 经过岩泉家的时候,两个男生很默契地停在了大门口。雨宫时司掏出手机给岩泉一打电话,被接通之后, 赶在岩泉一对来电时间表达不满之前,他抢先道:“小岩!一起去便利店吃宵夜吧!” 岩泉一静默着没有说话,雨宫时司和及川彻也屏住呼吸在等岩泉一的答复。半分钟后,手机里仍旧静悄悄的,只是岩泉家二楼右侧的窗户被打开了。 已经换了睡衣的岩泉一在窗前看了一眼, 很快掉头回了房间里。雨宫时司猜测这是去换衣服去了,毕竟那边窸窸窣窣的响动不停, 岩泉一也没有要挂断电话的意思。 “大晚上的, 你们真的好烦……” 出门和两个发小汇合,岩泉一向两人表示了最为诚挚的问候。他抓了抓头发,走近先接了雨宫时司手里的牵引绳, 刚想再发两句牢骚,突然嗅到空气里的药味。 刚刚还懒懒散散的男生立马眼神一凛,审视的眼神将两个发小从头看到尾,“你们谁又受伤了?” 雨宫时司笑得勉强,不敢说话。及川彻觉得反正火气不会对着自己,还大着胆子开玩笑,“ iwa酱果然好像妈妈、唔!” 后脑勺的重击让及川彻一个踉跄,好不容易站稳了身体,他捂着脑袋哀怨道:“下次能不能先预告,我差点要摔跤了。” 岩泉一懒得管及川彻,视线转向假笑的雨宫时司,“怎么回事?” 雨宫时司摸了摸鼻梁,很小声地说自己摔了一跤。但很快,他又补充,“已经擦了药了!” 及川彻趁机邀功,“我按着他他才擦的。不过话说回来,阿司应该感谢我,否则iwa酱的巴掌就应该和你的后脑勺亲密接触。” “不会。”岩泉一很冷酷,“阿司没有你质量好,一般我都会自己忍耐。” 及川彻笑容狰狞,“受够这个充满歧视的世界了……” 确认雨宫时司没有问题,岩泉一才牵着Dream和两人并肩往附近的便利店走去。 “为什么要去便利店吃宵夜?又是你们谁没有吃晚饭?” 雨宫时司表情挣扎,“小岩你真的有点太聪明了……” 聪明到让他觉得有些可怕了。 岩泉一啧声,“这么明显的事情,和聪不聪明的有什么关系?” 雨宫时司微笑,“就是很让人敬佩的意思。” “啧——”及川彻受不了了,强硬地从两人中间插进去,“聊天的时候不要撇开及川大人。” 岩泉一瞄他一眼,“这就调理好了?” 等到及川彻慢吞吞地点头,他挑了挑眉头,“这种迟疑的样子是什么意思?” “就是很纠结,让人觉得很难办啊……” 和两个发小说话,及川彻格外放得开。他抓了抓头发,趿拉着拖鞋顺着那条笔直的道路慢悠悠地往前走,“我确实喜欢打排球……” 岩泉一拧眉,很想让及川彻干脆点,省去废话,直接说重点。 及川彻喜欢打排球,这是他和雨宫时司一直以来都知道的事情。虽然他自己也很喜欢,但他很确信,及川彻的“喜欢”比他要多一些。 就像他意识到自己的天分和身体条件无法让他跻身于一流选手之时,他虽然遗憾不甘,但还是可以转而走其他的有兴趣的道路。 但是对于及川彻来说,换其他的道路,显然是不切实际的。 岩泉一和雨宫时司都知道,但没有人开口。他们耐心地等待着及川彻的下文,哪怕明知道以及川彻的性格,就算被催促被打断,大概也不会受什么影响。 但这种时候,他们默契又耐心地保持着静默,等待着难得有些迷茫的男生自己做出选择。 “我有想过,是不是选择其他的道路会更好。虽然说出来有点像自夸,但我应该算是聪明的那一批吧。这样的我,如果学其他的东西,大概也能很顺利,甚至更容易得到成果。” “但是不管我怎么想……好像没有什么可以再像排球这样让我有倾尽全力的热情了。” 岩泉一啧声,突然觉得给及川彻机会,结果这人就说了这些废话,完全是浪费。 他给Dream放了更长的绳子,让Dream可以去扑路边的野草,“既然这样,那就继续啊。” “应该是这样没错吧?”及川彻这么问了一句,很快又补充,“但是天分好像是我和那些选手之间的一道鸿沟,它横亘在我面前,我两年都没能跨过去。” “今天虽然很难过,但其实还不是调理不了的程度。可是以后呢?” “你们都知道的吧,十八岁的时候就是有很高的心气,还有像是怎么都用不完的勇气。可是以后呢?” “如果我二十五岁、二十八岁的时候,仍旧像现在这样拿不到任何的成就,我不能确定那时候的我是不是能坚持不后悔今天的决定。” “如果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我又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呢?” 刚开始剖析自己的时候,及川彻的语速很快,但逐渐的,越往后面,他的语速慢了下来,声音也愈发地低。 像是原本就不甚明朗的前路,突然蒙上了更为浓重的雾。他迈不开脚,总担心下一步,就是陷进泥潭里了。 他确实很茫然,但就是这时候,他突然听见雨宫时司的声音。 “那就先去看看好了。” 及川彻眼睛一眨,“看什么?” “看看世界范围内,那些没有获得天才的名号,但依旧在赛场上的选手。反正下个月就是假期了,有很多时间,趁这个机会一起出国吧。我们可以去参观那些有名的俱乐部,看看那些不是天才但仍旧在赛场上的选手,看看他们是怎么做的。” “你去看看他们,再决定之后要怎么做吧。” 雨宫时司说话的时候没有看及川彻,但垂在身侧的手,却在某一次擦过之时轻轻勾住了及川彻的手指。 他表情淡定,声音也一如既往得稳,比起征求及川彻的意见要不要一起出去看看,明显是已经将这个行程提了上来。 他就是要做推及川彻一把的那个人。 及川彻对排球的热爱毋庸置疑,雨宫时司无法接受及川彻真的因为没有所谓的天才光环就选择放弃。他确信无疑,只要去看了更多的在赛场上拼搏的职业选手,及川彻一定会大受鼓舞。 进而在这条他喜欢的道路上,一直走下去。 至于及川彻所说的十年后仍旧毫无成就的可能性,雨宫时司根本不考虑。他下定决心,攥紧了及川彻的手,“你不是想知道我那天跟若利说了什么吗?” 天色已经很晚,路上连过往的车辆都鲜有。不远处的便利店只有零星的人进出,但Dream被引诱到了,拽着绳子很想让岩泉一陪它赶紧进去的样子。 岩泉一不从,半蹲在路边按住了不安分的小狗,听见雨宫时司用缓慢的不容置疑的语调说—— “我说及川彻的话,不是天才就足够好了。” “虽然今天的比赛是让人遗憾的结果,但我和那天一样,仍旧期待着身为普通人但十年如一日努力着的排球选手及川彻出现在电视或者杂志上。我希望大家看见你的时候,知道你站在那个位置是因为刻苦因为努力,而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被轻飘飘的天才两个字盖过去。” 雨宫时司话音落下,这条长长的街道就真的寂静下来了。 虫鸣鸟叫都变得什是遥远,夏日的晚风温柔凉爽,裹挟着道路两边的绿植的香气拂了过来。 头顶的路灯轻轻闪烁了两下,轻微的电流声之后,才终于稳定下来。及川彻垂眼,有些眷念似的迎上了雨宫时司的视线。 “我会变成那样的人吗?” 雨宫时司先是“嗯”了一声,很快,像是觉得这样不够似的,他又重重点头。 “你就是这样的人。” * 买了饭团、便当和关东煮,三个人围坐在便利店前的小桌上吃东西。岩泉一咬了一口鱼丸,像是对及川彻有些无语,“我真不知道你的脑子里天天装了些什么,怎么对未来有那么多有的没的的幻想。” 老实说,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事情,雨宫时司这样的人在旁边一起,及川彻怎么也不可能因为发展不好而变成怨气冲天的那类人吧。 再说了,明明已经是队伍里最有天分、最刻苦的家伙了,但好像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的优点。 对于岩泉一的批评,心情很美妙很轻飘飘的及川彻表示可以接受。他给雨宫时司开了一瓶矿泉水,转头又问:“下个月iwa酱要跟我们一起出国吗?” “哈?”岩泉一拧眉,表情难看,像是吃了苍蝇,“你觉得我疯了吗?这么热,我待在家里吹空调……” 话说到一半,看见雨宫时司的表情的岩泉一沉默了。 “……你能不能收起那个表情?” 及川彻咋舌,“iwa酱真的对阿司好凶,我要去你家告状了。” 岩泉一炸毛,“闭嘴啊!不要火上浇油了!而且他分明就是演的!喂!” 演戏上瘾的雨宫时司收不住,及川彻已经拿出手机作势要给岩泉家的大家长打电话了。岩 泉一崩溃,嘴角抽搐不止,“知道了,老子说知道了!” 雨宫时司这才笑开了。 他转身看向外面的天际,心情很好地晃了晃腿。 美好的夏天,真是阳光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