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嗲》 第40章 今晚,要在一张床上过夜 时知渺脱了白大褂,穿上自己的外套,正式下班。 走出诊室,却没看见徐斯礼。 她便走下楼,在医院门前左看右看。 这会儿已经是夜里七点,天黑了,橙黄色的路灯下停着一辆黑色库里南,见她看过去,司机立刻下车,打开后座的车门。 时知渺走了过去,司机将手掌垫在她头顶,护着她上车。 时知渺刚坐好,徐斯礼便将她的手拿过去。 “干什么?” 徐斯礼拧开一瓶药油,倒了几滴在她被那个中年男人抓红的手腕上,又用自己的大掌包住她,在那片淤红的地方来回摩挲。 “上次你给我后背擦的是这种药油吧?刚在门口药店买的,它化瘀功效挺好的。” 时知渺顿了一下说:“我没那么矫情。” 这点小问题她都没有放在眼里。 徐斯礼掀起眼皮:“才一年不见,徐太太就成长为独立自主的女强人了?吃什么灵丹妙药呢?” “……”时知渺听出来了,他在讽刺她。 在以为他们相爱的那些日子里,她的确娇气得可以。 但那也是因为,当时的徐斯礼太会哄,太会演。 他是那种付出三分情,能让你以为有十分的人,她第一次谈恋爱,没有见识,就在他的虚假里完全沦陷进去。 对他撒娇,对他卖乖,那个时候她连吃到不好吃的食物,都会冲他委屈,他就总说:“嗲精,没完了是吧。” “……” 时知渺抿了一下唇,跳过这个话题,“那个温泉山庄在哪里?现在直接过去吗?在那边过一夜?但我没有准备洗漱用品。” 徐斯礼还在揉她的手腕:“我们周日下午再回来。该准备的,那里都有准备。” “可以了。”时知渺收回自己的手,“那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说一下那个客户是什么样的人?脾气好不好?有什么兴趣爱好?我才能对症下药。” 徐斯礼抽了一张湿纸巾,不疾不徐地擦着掌心与指尖:“你当看病呢,还对症下药。见到他你就知道。” 言下之意是:“对方是我认识的人?”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怼完她这句话后,徐斯礼就开始闭目养神。 时知渺也就没再开口——反正合同是他的,他都不着急,她急什么? 车子开了四十分钟,中途经过一段空无人烟、乌漆麻黑的树林。 时知渺往窗外看,看到那些参天大树在黑暗中被光线扭曲成诡异的形状,有几棵树竟然有些像一个巨大的骷髅鬼脸。 时知渺手臂冒出鸡皮疙瘩,睡了一路的男人突然凑过来,对着她的耳朵吹了口气。 “!”时知渺毛骨悚然地转过头瞪他。 徐斯礼支着额头在那儿笑。 “……”神经病啊! 开过这片树林,前方豁然开朗,一个犹如宫殿般华丽璀璨的大酒店映入眼帘。 门楼金碧辉煌,音乐喷泉悠扬,车子开进去,身着制服、戴着白手套的侍应生立刻上前为他们打开车门。 时知渺很惊艳:“我都不知道北城还有这个地方。” “今年刚完工的。” 徐斯礼下了车,“你体寒,泡温泉也有好处,以后没事可以自己过来泡,或者带你的女性朋友。在前台报你自己的名字就可以,有一个院落我长期包。” 时知渺还真想带陈纾禾过来玩玩。 侍应生在前面为他们带路。 徐斯礼将外套脱了,勾在指尖,搭在肩上,白衬衫黑西裤,身高腿长,特别有贵公子的劲儿。 “我们房间有一个私人汤泉,你现在想泡就可以,但要是想泡有特殊功效的,得去外面。等明天吧,今天太晚了。” 说是一间房,其实是一个小院落,侍应生带到地方后,便无声无息地退下。 时知渺走进去,空气里已经能闻见天然硫磺的气味。 这边因为有天然温泉,气温也比别的地方略高一些。 时知渺走上木质台阶,进入房间。 颇有禅意的一间房,原木色的地板,桌椅也都是用的木质,柜子上放了一个仿古土陶花瓶,插着几枝红冬青果,颜色碰撞,很是好看。 时知渺再往里走,闻到很淡的檀香味。 她看了看,一个白瓷香炉正在袅袅生烟,只是,这里只有一张两米宽的大床——也就是说,他们今晚要睡在一起。 自从徐斯礼回国,都快两个月了,他们没在一张床上过过夜。 能在一个屋檐下分居两间房都算难得。 而今晚,甚至明晚,他们都要在这张床上。 时知渺站在门前一动不动,徐斯礼垂了下眼:“入定了?给你放首佛歌?” 时知渺转身看他:“我们今晚要做吗?” 徐斯礼瞥了一眼那张床,再看回时知渺的脸上,散漫的调子:“这么直白呢?” 时知渺觉得他在装大尾巴狼:“你们男人带女人出来开房,十个有九个半都是这个目的,况且我们早就说好了,做也是理所应当的。” 徐斯礼看着她,慢悠悠一句:“还真是一点都不脸红。” 时知渺道:“你要是想做,我就提前准备一下。” “你要怎么准备?我们想要孩子,又不用做措施,你连工具都不用买,还要准备什么?” 徐斯礼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这个男人的眼睛就是有那种魔力,当他专注地望着你的时候,你总会产生一种他眼里心里都只有你一个人的错觉。 他“嗯?”了一声,尾音微微上扬,气氛一瞬间就变得有些难以描述。 与那缕檀香混在一起的,还有时知渺手腕上药油的松子香,以及男人身上若有若无的柑橘味。 很温暖的柑橘味。 时知渺恍了一下神,但也仅仅只有那么两三秒钟,她就抬起眼跟这个男人对视:“你不是身体虚不行吗?趁现在我给你开点处方药,跑腿小哥送过来,也不耽误我们今晚……” 话没说完,徐斯礼就用拇指和食指将她的脸掐起来,就像在医院时那样,迫使时知渺的嘴唇微嘟。 下一秒,他就直接吻了下来。 热烈而炙热的吻。 他轻而易举撬开她的牙关,舌头强势地闯进来,时知渺没有防备,呼吸与氧气都被他卷走了。 他舌尖勾过她的上颚,又缠着她厮磨,这个男人就是很会。 时知渺脚步本能地后退,后背撞到门框上,徐斯礼一条手臂箍住她的腰,很快就将她吻得四肢无力,心跳与呼吸都乱了章法。 比起上次在客厅他纯粹发泄和压制的侵占,这个才算是他们阔别一年后的吻。 时知渺感觉像是溺在了水里,睫毛颤动得很快,脑海里浮现出无数过去纠缠的画面,都与此刻重叠。 她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自己又陷在梦魇里。 指尖抓住徐斯礼的衣服,徐斯礼离开她的唇,忽而笑了一下:“我虚不虚?感觉到了吗?” “……” 时知渺从迷乱中清醒过来,看着男人潋滟的唇,她的呼吸还是不稳定。 故作镇定地说,“所以要做,对吗?” 他都这样了,应该是要做的。 时知渺说:“先洗澡。” 徐斯礼知道她的洁癖性子,鼻尖溢出一声轻哼:“你先去吧,我热热身,免得等会儿表现不好,让徐太太期待了这么久的事,变成失望。” “……” 他才是不知羞耻! 时知渺推开他,走进睡眠区。 打开衣柜,果然在里面看到了几套女性服饰,有裙装,也有裤装,还有睡衣睡裙。 她平时在家都是穿睡衣,但想到等会儿还得脱,为了方便她就拿了那条真丝睡裙,进了浴室。 盥洗台上也有她日常用的洗面奶、卸妆油、一次性洗脸巾等等。 时知渺将头发扎起来,然后就进入淋浴间。 第41章 别想离婚,到死都跟我埋在一起 洗完出来,没在房间看到徐斯礼,但小院里亮着氛围灯。 时知渺走过去,看到徐斯礼泡在院子里的露天温泉池内。 池边还放着两盘带热气的食物,应该是服务生刚送来的。 他喝着一杯酒,挺悠闲的:“要不要下来?一边泡温泉一边吃东西,还挺舒服。” 时知渺走到池边,男人脱掉了衣服,露出藏在衬衫下的皮肤。 他的肤色比一般男性要白,胸口以下没在水面下,仅剩两块胸肌展现出来,抬起的手臂也有结实的肌肉。 他的身材好,时知渺一直都知道,他舒适的模样也让她有些想下水感受感受。 但看他这么泡在池子里……这池子水好像不是永远在流动的…… 时知渺想下的脚尖又收回来,忍不住问:“你有没有冲一下身体再下水?” 徐斯礼气极反笑:“我是有多脏?你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身上有什么病菌。” 他误会了,这纯粹是时知渺的个人习惯。 她用浴缸泡澡前也要用花洒冲一下身体,否则就觉得是在泡“脏水”。 但他一提起“脏”这个字,时知渺就会多想。 他们等会儿要做那种事,她就会联想起他也跟薛昭妍或者沈雪做过那种事……她有些膈应了。 “你上一次性生活是什么时候?”昨天和前天他都在城郊别墅过夜,“大前天?” 温泉池热气氤氲,徐斯礼的脸色却骤然到达零下,吐出两个字给她: “就今天。” 时知渺愣住,意思是他去医院之前刚找了女人? 她知道他管不住自己下半身,但没想到他放荡到这个地步! 他一天要有几个女人?他怎么不死在床上?! 时知渺愠怒道:“徐斯礼你是不是太恶心了?” 她转身就走! 她就算让自己在这段会折她寿的婚姻里再耗上十年八年,她也不可能在今天跟徐斯礼做什么。 她抓起自己的包和外套就要离开。 身后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与此同时,一阵飓风逼近了她。 时知渺刚要转身,腰就被一股大力扣住,没给她任何挣扎或反抗的余地,徐斯礼直接将她丢进温泉池里。 “啊!” 骤然落水,时知渺的眼耳口鼻都呛到了,挣扎着从水里冒出头,她剧烈咳嗽起来。 徐斯礼也下了水,紧紧箍住她的腰。 时知渺那一刻真想拿把刀把他给捅了! 她挣扎着拍打他的身体:“你有病啊!放开我!放开!” 徐斯礼控制住她的腰,把她推到池边,嶙峋的石壁硌着她的腰,她有些疼,而他捏住她的下巴,表情冷又有些狠。 “刚才我没对你硬?我自己疏解一下不行?谁跟你说性生活必须两个人?” 在她眼里,他还真成泰迪转世了? 上午找一个,下午找一个,晚上再找一个吗? 泰迪都没有这么高的发情频率! 时知渺渐渐停下挣扎,但胸口还在剧烈起伏,抿了抿唇说:“……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徐斯礼放开了她,靠在她对面的池边,表情还是冷的: “你都没有好好说话,我为什么要对你好好说话?夫妻平等懂不懂?” 时知渺:“……” 徐斯礼想到这个气人的女人一身反骨,他现在说“夫妻平等”,她没准又会提他所谓的小三小四跟他抬杠。 又补了一句:“但你要是敢背着我在外面勾三搭四,你这辈子就都别想离婚了,到死都跟我埋在一起。” 时知渺忍气吞声。 刚才是她误会他,她现在就让一下他。 她在温泉池里调整了一下姿势,但这男人刚才箍她腰的动作太用力,这会儿她觉得肚子有点疼。 徐斯礼还在看着她。 她的头发都湿了,黏在白皙干净的脸颊上,有些还黏在脖子和胸口,身上的真丝睡裙更是贴着她的身材曲线。 他看了她几眼,消气了。 把托盘放到池面上推向她:“吃这个,味道还不错。” 是牛排,大肉,时知渺光是看着就腻了:“不饿。” 徐斯礼皱眉:“你是金刚?中午吃一顿顶到现在还不饿?别忘了等会儿我们有体力运动。” 时知渺说:“6点多的时候我吃了一块压缩饼干,很顶饱。” 压缩饼干? 谁家好人正餐吃压缩饼干?又不是吃不起饭,你饿了吃个小面包垫一下,忙完去吃饭,那才是正常人的做法。 徐斯礼有时候真想掰开这个女人的脑子,看看她都在想些什么。 “难怪宋妈说你也不怎么在家吃饭,每次晚下班就吃压缩饼干过了?特种兵怎么不选你去穿越雨林?这么有吃苦耐劳的精神。怪不得越来越瘦。” 时知渺垂眼,她对食物的欲望很低,或者说她对任何东西的欲望都很低。 徐斯礼往她的身上看,睡裙的领口微低,露出半个圆形……她从小发育就好。 他拿了杯酒喝了一口,说了一句:“还挺会瘦,不该小的地方都还是原模原样。” “……” 时知渺不想泡了,从池子里出来拿了浴巾裹在身上。 本来想去换一件衣服,但又觉得麻烦,转头问同样从池子里出来的徐斯礼:“要开始做了吗?” 她很急。 但急得让徐斯礼不爽:“我说你能不能别把这件事当作一个任务?” 他是什么配种的狗吗? 时知渺淡淡:“这本来就是一个任务。” 不然呢? 还能是他们爱到深处情不自禁的结合? 徐斯礼懒得跟她说。 大剌剌地从她面前经过,他刚才下水穿了一条深灰色的平角裤,时知渺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移开。 而他慢条斯理地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白色浴袍给自己穿上,骨感强烈的手指穿梭着打了个结。 “你不知道我这个人最不喜欢按部就班地执行事情么,我早就说了,你得让我有兴致,你这个态度就让我很没兴致,没兴致怎么做得下去?” “……” 时知渺深吸了口气,“那你想要怎么样?” 徐斯礼往单人沙发上一坐,皮革面料发出吱呀一声,双腿自然敞开,有点懒懒地说:“你过来亲亲我。” 时知渺顿了顿,到底还是朝他走过去,在他腿上坐下,双手放在他肩膀上。 这个过程中,徐斯礼一动不动,只是看着她,一双桃花眼带着难以分辨的情绪。 时知渺微侧过头,避开两人的鼻峰,将唇贴到他的唇上。 他的唇不算很薄,但微微凉,烙在身上会有麻痹的感觉。 ……她又想起了过去。 时知渺从他的唇上离开,问他:“这样吗?” 徐斯礼手指在沙发扶手上点了点:“你没跟我接吻过?这么僵硬,以前不是很会。” 他也提起了以前。 时知渺莫名有些心浮气躁,做不下去了:“你要是没心情,那就改天。” 说着她就从他的腿上起来,但还没走出一步,就被徐斯礼抓住手腕,重新拽回身上。 他捏住她的下巴:“脾气这么大?既然不会,那我就教你。” 他将她的下巴拉过去,直接吻住她的唇。 徐斯礼刚才喝的酒里有樱桃的味道,尝起来是酸甜的滋味,此刻都从这个深吻里传递给了时知渺,让她也翩翩沉醉于其中,连什么时候被他抱起来放到床上都不知道。 他还在吻她,但她身上披着的浴巾,和他的浴袍都散开了。 时知渺的手抓紧床单,又被徐斯礼翻过来十指紧扣,她的指背蹭到他无名指上的婚戒。 他在她耳边说:“……这样不就有感觉了?” 第42章 小蜗牛,你耍我是不是 时知渺没有说话,任由他动作着,只在心里祈祷,希望这两天结束她就能怀上孕。 念头都还没转完,徐斯礼突然停下来,抬起头,盯着她的脸看。 时知渺不明所以:“怎么了?” 徐斯礼倏地从她身上起来,坐在床沿,将身上的浴袍重新扣好,拿了床头柜的烟点燃,抽了一口,用一种难辨的眼神看着她。 时知渺的心口一点点冷下去。 这让她想起薛昭妍给他打电话那天。 她咬紧了后牙,却还是克制不住身体的颤抖:“徐斯礼,你耍我是不是?” 徐斯礼弹掉烟灰,丢还她一句:“小蜗牛,你耍我是不是?” 时知渺愣了愣:“……什么?” 徐斯礼抬起另一只手。 就见他白皙的指尖带了点血丝:“你想让我跟你浴血奋战?” “…………” 时知渺的表情出现三秒钟空白。 猛地反应过来什么,立刻低头看! ……难怪刚才感觉肚子有点疼…… ……难怪他亲她的时候感觉腹部有股热流…… 原来不是来感觉了,而是来月经了! 时知渺脸色暴红,飞快跑进浴室! 好在浴室里什么都有,她拿了卫生巾,又拿了一次性内裤,处理完自己,又平复了很久的心情,这才敢走出浴室。 徐斯礼已经没抽烟了,拿着手机玩儿,看到她出来,就用不善的目光盯着她。 时知渺已经在浴室里平复好心情,这会儿也能面不改色:“我上周就跟你说过是我的排卵期,是你不回来。” 排卵期之后就是姨妈期,这是常识。 徐斯礼半个字都不想跟她说,直接出了房间。 时知渺想他应该确实忍得挺难受……今晚连续两次了,耍人也不带这么耍的。 换作一般人时知渺可能会有点愧疚,但想到是徐斯礼,又觉得他活该。 他现在出去是要去哪里? ……该不会是去找女人了吧? 这种规格的酒店也会有应召女郎吗? 时知渺肚子开始痛起来。 她生理痛的毛病是从小到大的,只有当初被徐斯礼抓着去喝中药那段时间没怎么疼过。 时知渺又累又疼,倒在床上心想,等下次有假期自己去港城找赵医生看看吧,这是自己的身体,没必要虐待它。 她混混沌沌睡过去,但睡得不深,可能才十几二十分钟就又因腹痛又醒过来。 她翻了个身抓个枕头捂在腹部。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打开,徐斯礼走了进来。 时知渺看见他时还一愣。 “干嘛?做不成房间也不让我睡?” 徐斯礼语气凉飕飕,“我还真是你配种的工具了。” ……谁不让他睡了? 她以为他已经走了。 徐斯礼走到她面前,把保温瓶递给她:“喝。” 时知渺没有接,而是问:“这是什么?” 徐斯礼扯了一下嘴角,把保温瓶的盖子拧开,红枣红糖的甜腻气味直冲鼻尖。 他说:“砒霜,致死量的那种。” “……” 他出门是去帮她弄红糖水了? 时知渺默默地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温度刚好,不是很烫嘴,她便一口一口喝下去。 徐斯礼看着她那苍白的脸色:“我跟他们要了止疼药,他们这里没有。你这肚子疼的毛病到底治不治?” 是错觉吗?突然觉得腹痛不是很强烈了,时知渺蠕动了一下嘴唇:“治。” “下周我带你去港城给赵医生看看。他都八十好几了,再不去,以后想让他治病他都没精力了。” 时知渺喝完了红糖水,徐斯礼对她挥了一下手,示意她躺到床上去。 时知渺躺下。 他搓热了双手,掌心贴上她的腹部,有一下没一下地按揉着: “这样好点了吗?” 他的手法很娴熟,感觉是特意练过的。 时知渺看着他:“你帮几个女人这么按过?” “无数。” 徐斯礼懒懒散散地说,“在美国那一年,我吃准了他们外国人迷信中国的神秘中医学,所以开了一家按摩馆,专门帮有生理痛的女人按肚子,凭着这一手赚了一个小目标——这么说你满意了吗?” 时知渺忍不住道:“你就不能正经点?” 徐斯礼冷笑一声:“那你就不能什么事情都扯到我有几个女人身上?” 时知渺嘟囔一句:“你本来就有很多女人。” 看在她身体不舒服的份上,徐斯礼不跟她一般见识。 他就这么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在看。 时知渺渐渐有些困倦,合上了眼。 在睡过去之前的念头是,一年前,他让她等他八个小时那次,他要是也能像现在这样对她,也许他们后来就不会爆发那场争吵。 也就不会分开那一年。 现在都太晚了。 · 第二天早上,时知渺醒来,肚子已经不疼了。 她就是这样,生理期第一天会剧痛,但熬过了第一天就没事。 徐斯礼不在房间,她换了裤装走出去,遇到侍应生便询问:“你好,你知道徐斯礼在哪里吗?” 侍应生停下脚步,面对她微笑说:“徐先生在餐厅。需要我带您过去吗?” 时知渺点头:“麻烦你了。” 侍应生便带着她去了餐厅。 徐斯礼坐在靠窗的位置喝茶,阳光落在他的鼻梁上,细小的绒毛都在发着金光。 时知渺过去的时候,刚好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朝他走去,姿态满是风情万种。 两人交谈着,徐斯礼的脸上一直带着闲适的微笑,把女人勾得春心荡漾,留下一张卡片后才离开。 时知渺走过去,看见那是一张房卡。 她什么都没说,招来服务生点了餐。 “那位客人什么时候到?” “快了,约了中午一起吃饭的。” 时知渺:“那我需要注意什么吗?或者是你需要我做什么?我总不能直接跟她说你们那份合同被我的狗咬坏了,可不可以重新签一份吧?” “徐太太随机应变就可以。”徐斯礼说着注意到她光秃秃的手。 “婚戒呢?你又给丢了?” 时知渺垂着眼喝水:“我平时要做手术,戴着麻烦。” 想戴的话不怕麻烦,做手术的时候摘掉,日常没事又戴上就可以,说白了就是不想戴。 徐斯礼也没说什么,大概是心知肚明吧,说太直接就没意思了。 吃了早餐,徐斯礼说:“这边虽然是温泉山庄,但各种娱乐设施都不缺,还可以骑马在庄园里溜达,带你到处看看?” 这个庄园落成不到一年,四处都是崭新的,而且占地面积很辽阔,十分壮观宏伟,时知渺真想逛一逛,所以点头。 骑马、射箭、射击、高尔夫、网球,这些所谓的富人运动,时知渺都会。 有一些是小时候爸爸教的,大部分是进了徐家后梁若仪和徐庭琛教她的。 她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很幸运,虽然失去了爸爸妈妈,但遇到了梁若仪夫妻。 他们给了她母爱父爱,尽自己所能把她养得很好。 时知渺骑着马沿着庄园横七竖八的路走着,一边欣赏风景。 这座庄园融合了各种风格,有纯中式,也有民国洋楼,还有欧洲的巴洛克风格、洛可可风格。 她甚至看到了一座哥特式风的,也不知道庄园的老板是个怎样的商业奇才?在北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城市打造了这么一个世外桃源,怎么可能生意不好。 徐斯礼从后面跟上来:“骑个马都能跟蜗牛爬一样。” “不是散步吗?又不是赛马,干嘛要跑那么快?” 徐斯礼干脆下了马,上到她的马后,跟她共乘一骑。 时知渺:“干什么?” “走这么慢,我怕我的马撞上你的马发生马祸,一起吧。” 第43章 时知渺徐斯礼:打情骂俏 时知渺现在很不习惯跟徐斯礼有亲密的肢体接触——除了为了要个孩子,不得不发生床事以外。 但马背上空间有限,他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他身上的柑橘香与体温她感受得一清二楚,这就让她有种被他包裹的错觉。 时知渺有些排斥。 马儿走过一条街道,时知渺实在忍不住说:“你去骑你自己的马。” 侍应生牵着他的马,在他们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呢。 徐少爷一个字:“不。” 时知渺:“……” 徐斯礼当然感觉得出怀里的女人身体僵得跟木头似的,但他就是不想放开她。 两人就这么慢吞吞地走着。 时知渺还在看远处的建筑,徐斯礼就突然勒住缰绳停下:“陆先生,你来了。” 时知渺下意识回头。 不曾想就看到陆山南被侍应生带着站在他们面前。 顿时一愣:“……哥?你怎么在这里?” 而陆山南的目光停在徐斯礼搂着时知渺的腰的手臂上:“……” 徐斯礼高居马上,戴了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慢条斯理地将缰绳绕了几圈,先是对陆山南笑说: “我们本来是在大厅等你,渺渺说想骑马,所以就带她来玩一圈,没想到陆先生早到了,真是失礼。陆先生要不也骑上马,咱们一起散散步。” 再低头对时知渺解释,“忘记跟你说了,被你的狗咬坏的那份合同,就是陆先生的博源银行。” ……对啊。 银行! 时知渺怎么没联想到一起! 不对。 不是她没有联想,而是这男人故意隐瞒她,难怪他一直不肯告诉她客户是谁! 陆山南神情一如既往,看似温和实际疏离,走到高大的马儿边:“不了。” “渺渺小时候从马上摔下来过,从那之后就不太喜欢骑马了,我们还是坐着聊吧。” 他伸出双手要接走时知渺,“渺渺,下来。” 时知渺早就不想跟徐斯礼贴这么紧了。 但她身体才动一下,徐斯礼在她腰上的手就箍紧。 他淡道:“陆先生对渺渺的了解该更新了,渺渺现在不仅很喜欢骑马,而且还骑得非常好。上次跟我玩赛马,还赢了我一句‘姐姐’。” 他故意捏了捏时知渺的腰,问,“记得吗?” 时知渺怕痒,躲了一下:“……不记得了。” 徐斯礼勾唇:“你也就骗骗不在场的陆先生,那天在场的人都看到你笑得跟朵花似的,现在把那天的人找过来,他们没准都还记得,你这个当事人又怎么可能不记得?” “不信我把人叫过来验证一下?” 时知渺立刻扭头瞪他:“你别无聊!” 徐斯礼得逞地笑:“所以就是记得?” “记得!行了吧。” 这个男人真做得出把人叫来对峙这种无厘头的事。 时知渺只顾着对付徐斯礼,完全没有意识到,她靠在徐斯礼怀里跟他辩论这些有的没的,在旁观者眼里就是“打情骂俏”。 徐斯礼笑着捏了一下她的脸,再看向沉默不语的陆山南,散漫又舒适地扬起眉:“陆先生,骑马吧。” 陆山南看着时知渺,而后对那个牵着徐斯礼马的侍应生一招手。 侍应生牵马上前,他踩着马镫,利落地翻身上马。 第44章 徐斯礼陆山南赛马!有人坠马! 他们刚好走到一条大通道上,徐斯礼的脚轻踢了一下马肚,马儿往前小跑。 时知渺抓紧了马鞍,侧过头问:“你什么时候跟我哥有合作?” 徐斯礼说的却是:“他八百年前就跟时家解除收养关系,算你哪门子的哥?” 时知渺皱眉:“他永远是我哥。” 徐斯礼依样画葫芦:“我永远是你男人。” 时知渺面无表情的:“离了婚就不是了。” 徐斯礼垂下眼。 她为了骑马,将一头绸缎似的长发扎成高马尾,有些细小的碎发落在白皙的脖颈上,他对她说话时,呼吸会吹得碎发飞扬: “你跟你哥提过我们要离婚的事了?” 时知渺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跟他提这种事?” 又还没有离成功。 这话不知道怎么取悦到了男人,他从鼻尖溢出一声哼笑:“还以为你们无话不谈。” 两人低语的样子像在说悄悄话,陆山南垂下眼,让马儿散步上前,跟他们并排走: “合同是怎么回事?” 徐斯礼嘲笑:“她的狗儿子被她惯坏了,满屋子乱跑,跑进我的书房,把我放在茶几上的合同当成磨牙棒咬个稀碎。” 时知渺看向陆山南,十分愧疚地说:“哥,不好意思,要麻烦你重新签一份合同了。” 陆山南莞尔:“重新签一份倒是不难,只要条例都跟原来的一样,再说明这份合同是对原合同的补充就可以。” 虽然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时知渺还是有些担心:“应该没有给你添太大麻烦吧?” “放心吧,没有。” 陆山南握着缰绳,嗓音清润,随风送进时知渺的耳朵里,“就算有,哥也愿意给你兜底。” 时知渺抿唇一笑。 徐斯礼凉飕飕的声音传进她另一边耳朵:“补个合同而已,陆先生没必要说得跟白送我们徐氏十个亿似的。” “……” 时知渺忍不住回头瞪他。 本来就是他们这边做错了事,陆山南愿意配合着解决,他不说谢谢就算了,说话怎么还那么刻薄? 陆山南不在意地笑一笑:“徐总不了解渺渺,她从小就有责任心,不跟她说清楚这件事没有大碍,她会耿耿于怀很久的。” 说得好像他很了解时知渺一样。 徐斯礼漫不经心道:“不一定吧,对外人会,她对我,把我整得内伤短命都不觉得愧疚,只会哈哈看笑话。” 时知渺觉得他造谣:“我什么时候把你整得内伤短命?” 徐斯礼语气不明:“很多时候,多得数不清,比如昨晚——要我展开说说吗?” 连续两次都被她放鸽子,确实挺内伤。时知渺沉默下来。 陆山南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停顿,神情有些索然淡漠。 时知渺想去换卫生巾了:“我逛够了,不想骑了。” 说着她就从马上下去。 这次徐斯礼没再抓着她,还伸手扶了她一把,等她稳稳落到地上,才看向陆山南。 “陆先生,有没有兴趣跑一场?让渺渺给我们当裁判。” 前面就有一大片草地,是高尔夫球场,用来跑马也很合适。 陆山南没有拒绝:“比赛总得有奖励吧,赢了怎么样?输了怎么样?” 徐斯礼垂眼看着站在马边的女人,嘴角泛开一个弧度: “既然渺渺是裁判,那就赢的人中午跟她同桌用餐,输的人当服务生在旁边看着。” ?时知渺仰起头:“我答应你用我做赌注了吗?” 徐斯礼眉梢单挑,声音慵倦:“你是犯事狗的监护人,没有抗议的资格。” 时知渺:“……” 徐斯礼看向在另一匹马上跟自己高度相差无几的男人:“陆先生觉得这个赌注怎么样?” 陆山南摸了摸马儿的脑袋:“可以,让侍应生布置路障吧。” 他抬手指了指,“从这个点跑到那个点,谁先到,谁获胜。” 侍应生马上去安排。 很快,枯黄的草地上便架起了几道专供马儿跳跃的路障。 两个换了骑马装、穿戴好护具的男人高踞马上。 一黑一白。 一人气质清贵闲适,一人气质沉稳克制,截然不同的两种气场。 被迫来充当裁判与“奖品”的时知渺被侍应生塞了一只小旗帜。 徐斯礼鸡蛋里挑骨头:“这位啦啦队员怎么不穿超短裙?” “……想看超短裙换别人。” 早上那个塞给他房卡的金发女郎倒是超短裙。 “这位啦啦队员脾气还挺不好。”徐斯礼懒散地笑了,将缰绳握紧,“算了,将就用吧。” 时知渺懒得理他,举起红色旗帜: “预备,3、2、1——开始!” 旗帜倏地挥下,两匹骏马瞬间冲出去! 马蹄翻飞,尘土飞扬,时知渺眯起眼眺望。 徐斯礼的马率先跳过第一个路障,陆山南也只落后半个马身,紧跟着跳过去。 两人都有惊无险落地,没有片刻停顿就又继续往前狂奔。 赛马是一项充满肾上腺素的极限运动,别说是参赛者,就是观赛的人也会随着他们每一次跳过路障而攥紧拳头。 草场周围渐渐围过来人,都是在温泉山庄度假的游客,难得见识到这种堪比职业运动员的赛马,都是兴致盎然。 “我看白马会赢,他太野了!速度都有些过快了。这种障碍赛,过快和过慢都很容易导致意外,多亏了他有高超的控马技术,否则肯定坠马。” “可不是,相比之下黑马就稳得多,我倒觉得黑马能稳中求胜笑到最后,白马没准会翻车。” 时知渺听着这些话,目光不由得紧跟着徐斯礼,无声无息咬住后牙,想他有病吧,只是一个娱乐而已,用得着这么不要命吗? 赢了又没有金子拿。 到最后两三个路障时,徐斯礼和陆山南几乎是并肩而行。 徐斯礼脸上没什么表情,透出几分锐利:“看不出来,陆先生的马术也这么好。” 陆山南身体前倾,胯下的黑马速度未减一分:“是徐总谦让。” 徐斯礼目光沉沉,直视前方,压着气息道: “谦让倒是没有,我这个人,想要什么都会竭尽全力争夺到,最好是能把对手远远甩在身后。” “毕竟,我真的很不喜欢,别人觊觎我的人。” 两个男人有一秒钟对视,紧接着又是一个路障。 徐斯礼已经厌烦被他紧追不舍,他将缰绳在手腕上又绕一圈,看样子就是要发力将他甩在身后。 陆山南也抓紧缰绳,一踢马肚,马儿加速,狂奔起来。 有观众惊呼:“黑马怎么也疯了?” “都不要命啦?!他们是在赌什么稀世珍宝吗?怎么有这么强的胜负欲!” “不好!两匹马都过快了,根本没有留够空间跳跃!” 有人惊呼:“要摔了!!” 胆子小的吓得不敢看,倏地闭上眼! 两匹马同时跨过路障,稳稳落地,围观群众愣了一秒后,不约而同爆发出掌声:“漂亮!” “太帅了!这都控得住!” 然而徐斯礼的马突然发出一声嘶鸣,陆山南的马前蹄也立了起来,时知渺睁大双眼! 有人喊:“白马是不是趁着黑马没站稳去撞它了!” 下一刻,陆山南从马上坠落—— 第45章 嫁给他比嫁给你好一万倍! “!!” 时知渺身体的反应比脑子更快,立刻朝陆山南坠马的方向狂奔而去! “哥!” 他们赛马的地方有些远,但时知渺还是用最快的速度到陆山南身边。 陆山南坠马之后就没起来,清俊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苍白。 时知渺扶起陆山南的上身,靠在自己身上,慌张地问: “哥,哥,你没事吧?你伤到哪里?哪里疼?头呢?没摔到吧?” 她怕他摔到脑袋,那就大事不妙了! 陆山南抬起眼,看到她因为恐慌而失去血色的小脸,虚弱地一笑,握住她的手说: “没撞到头,没事的,我穿戴了防护服,应该只是擦伤而已。” 从马上坠下来,怎么可能只是简单擦伤? 时知渺一眼就注意到他手的姿势有些不自然,握住他的手腕:“你试着抬一下手,抬得起来吗?” 陆山南便顺着她指引的方向动了动手,但才抬起一个小弧度,就立刻皱起眉: “……抬不起来。” 时知渺咬住后牙:“可能骨折了。” 她扭头看向赶过来的侍应生们,“山庄有医生吗?” 一直为他们服务的那个侍应生连忙点头:“已经去叫了!马上就过来!” 他们还抬来了担架,小心翼翼地将陆山南放上去,先抬到可以遮阳的地方等待医生到来。 时知渺目送他们远去后,就转头去看徐斯礼。 徐斯礼在陆山南坠马后并没有立刻下马查看。 而是让马儿慢跑了几圈才停下来——这么做可以帮助马匹放松肌肉,是对马儿好,但就显得他太冷漠了。 更何况,陆山南坠马根本不是意外! 时知渺定定地看着徐斯礼。 徐斯礼让她看了片刻后,吐出两个字:“说话。” 时知渺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字:“徐斯礼,你太过分了!” “你不知道那样做很危险吗?坠马一不小心就会伤到头部,如果马蹄踩到人体也会造成重伤,你做事能不能有点分寸?能不能不要这么无法无天?你这是在害人!” 徐斯礼在她那么看着自己的时候,就猜到她要说什么了。 现在猜测得到验证,没意外,却还是觉得有一股无名火在胸膛里燃烧: “我害人?你长着这么大一双眼睛是摆设吗?我的马根本没有碰到他!” “没有碰到他,马为什么会发狂把他甩下来?” 何况不止她看到了,刚才的围观群众都看到了! “难道是马跑着跑着突然想跳迪斯科了?” “……” 徐斯礼其实很少被人气。 毕竟身为北城徐家唯一的继承人,从小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在他面前不敬着捧着?谁敢跟他大小声? 也就只有这个女人! “就不能是他自己故意坠马来陷害我吗?”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时知渺可笑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徐斯礼倒是问了:“跟我一样什么?把话说清楚。” 时知渺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卑鄙,无耻。” 徐斯礼喉结滚动:“我现在又卑鄙无耻了?你给我贴过多少标签自己数过吗?我身上还有地方能让你贴吗?” “本来就是!” 时知渺不是傻子,她已经想明白了。 “那份合同根本不是蒲公英故意咬坏的,是你用了诡计让蒲公英咬坏它,目的就是骗我跟你来这个庄园。” “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栽赃陷害一条狗,你还不够卑鄙无耻吗?” 徐斯礼扯动嘴角:“那你说我这么做的目的呢?” 时知渺抿了一下唇,然后道:“把我哥叫过来,用我做赌注,诱使我哥受伤。” “行,那我又为什么要这么针对他?” 两个人在这句话之后对视了好一会儿,就好像两人一直都心知肚明那个真相是什么,只是从前没有戳破那层窗户纸。 而在这个对峙中,一切都变得摇摇欲坠,非破不可。 时知渺慢慢道:“你心思龌龊,怀疑我跟他有什么。” 都说时知渺是聪明的。 从他前几次说她跟陆山南“开房”,跟陆山南“生孩子”开始,到今天他跟陆山南的对话里总会带上她,若有若无地宣誓主权,她就知道这个男人在怀疑她跟陆山南之间有什么。 而这就是他给陆山南做局的原因。 他狂妄惯了,陆山南“觊觎”他的老婆,他怎么能忍?于是就设了这么个局,给陆山南一个教训。 徐斯礼嘴角扯开一个冷冽的弧度: “我是怀疑吗?‘我也想嫁给我哥’,不是你亲口说的话么。” 时知渺一愣。 很快就想起自己这句话是什么时候说的:“你偷听我跟纾禾聊天?” 徐斯礼见她连试图狡辩都没有,嘴角的弧度渐渐带上了讽刺,眼底却寒得像冰: “碰巧路过而已,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敢说就别怕被我听到。” 时知渺道:“我不怕被你听到,我哥温柔耐心细心专一,嫁给他比嫁给你好一万倍,这句话我也敢当着你的面说,因为这就是事实。” 徐斯礼慢慢地重复:“事实。” 当然是事实。 以陆山南的性格,哪怕她不是他一起长大的妹妹,只是他的联姻对象而已,但只要他们成了夫妻,他就一定会爱她护她,最起码的尊重也一定会给她。 而不是让她在家里家外都活成一个笑话。 她跟徐斯礼甚至是青梅竹马,他却让她这么难堪,他们共同的朋友圈里人人都知道他在外面还有一个家!她这个徐太太早晚会被他扫地出门! 所以,嫁给陆山南就是比嫁给徐斯礼好一万倍。 “你最好保佑我哥没受太重的伤。” 徐斯礼冷笑:“否则你还要报警抓我啊?” “对。” 她说完这个字之后,徐斯礼没再接一句话,时知渺也转身就走。 山庄里的医生为陆山南做了检查,除了几处擦伤需要包扎外,左手手臂可能骨折了,最好马上去医院拍片。 时知渺便打电话叫了救护车,又跟着陆山南一起去了医院。 拍片后,医生确定是骨裂,好在不太严重,不需要钉钢板,固定几日就好。 病房里,时知渺问:“哥,要喝水吗?” “给我倒一杯。” 陆山南靠坐在床头,凝望她,“你的脸色不太好,又跟徐斯礼吵架了?” 时知渺倒了温水,摸着温度还可以,便送到他嘴边,喂他喝: “是他太过分了,再怎么样也不能在马背上开这种玩笑,还好你穿戴了护具,要不然都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 陆山南抬起眼:“开玩笑?” 时知渺抿唇:“他那个人就是这样,从小就没正形,玩起来就容易失了分寸,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 陆山南怎么会听不出,她是在为徐斯礼开脱,硬是把故意,说成了“玩笑”。 · 陈官公馆。 徐斯礼一个人在包厢里喝酒,服务生见势不妙偷偷给余随打了电话。 余随推门而入,看到一茶几的酒瓶,笑了:“怎么回事啊?谁惹我们徐少生气了?” 徐斯礼:“除了时知渺那个混账女人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也不知道她上哪做的假牙,牙尖嘴利,铁齿铜牙。” 第46章 问了两次:她还没回来吗 余随闷笑起来:“我上次就觉得,你们俩在斗嘴方面,势均力敌。” 他也在沙发坐下,倒了半杯酒,“这次又是怎么回事?跟我说说,我不一定能帮你,但绝对可以嘲笑你。” 徐斯礼喝了一口酒,连同冰块一起含进了嘴里,后牙咔嚓一声。 他表情也冷,三言两语将赛马的来龙去脉说了。 余随听完,笑得更加不可抑制。 徐斯礼不爽道:“你差不多行了,有什么好笑。” “我笑天道好轮回,以前是你拿薛昭妍和沈雪气知渺,现在轮到她拿陆山南气你了哈哈哈哈!” 徐斯礼满脸烦躁:“我什么时候故意拿薛昭妍和沈雪去气她?是她自己非要想象。” 余随边笑边说:“她误会了,你没解释,那不就是故意气人?” “而且陆山南只气了你一次,可在你不知道的时候,薛昭妍和沈雪不知道气了知渺几次,不让你尝尝这种被情敌挑衅,如鲠在喉的滋味,你还以为知渺这些年很好过呢。” 余随摇头晃脑地拽起了伤感文学,“网上有句话是这么说来的,‘你必须跟我一样痛,才能算是赔罪’。” 徐斯礼半晌没说话。 掀起眼皮:“你是哪边的人?” “我是你们两边的人。”余随微笑,“我跟知渺也是一起长大的,我不能完全不站在她那边吧?” 徐斯礼扯了下嘴角:“所以我说她是青梅竹马一大堆,你也算她的‘好哥哥’。” “你这是疯起来谁都咬啊,连我的醋都吃,真是服了。”余随给他倒酒,“一醉解千愁吧,我虽然不能坚定地站在你这边,但能陪你一醉方休。” 徐斯礼这一喝就喝到了凌晨两点,才叫司机把他送回城郊别墅。 可能是喝了太多酒,再加上吹了风,回到城郊别墅,他瘫坐在沙发上,觉得头痛难耐。 独自在没有开灯的客厅里静坐了片刻,痛感没有减轻,便自己开了灯,四处找药箱在哪儿,想吃点止痛药。 但他别说已经离开了一年,就是回来后也很少在家里过夜,根本不知道东西放在哪里,非但没找到,反而把在保姆间的宋妈给吵醒了。 宋妈还以为是进贼了,拿着个鸡毛掸子就出来,瞧见是徐斯礼,十分惊讶: “少爷,您不是带着太太去度假了吗?怎么回来了?” 她一走近,就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味,“怎么还喝这么多酒?” 徐斯礼眼神有些冷淡,整张脸都是恹的。 宋妈猜测:“您是头疼了?您在沙发坐,我给您找解酒药。” 徐斯礼就又瘫回沙发上,后脑勺后仰,脖颈拉出紧绷的线条,喉结有些艰涩地滚动着。 宋妈拿了解酒药,又给他倒了杯温水,送到他的面前:“少爷,您先吃药。” 徐斯礼抬起眼皮,眼神有些疏寡冷漠,声音沙哑:“她还没有回来吗?” “您是说太太吗?”宋妈答,“她没有回来。” 好样的,还要照顾一整夜。徐斯礼面无表情地吞下了药。 宋妈看他这难受的劲儿:“我扶您上楼休息吧,您下次不能再喝这么多了,伤身体啊。” 徐斯礼任由她唠叨,一个字都没说,被搀着上了楼,去了客卧。 宋妈为他盖好被子,想回去继续睡,结果才刚关上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呕吐声。 她连忙打开门,徐斯礼抓了垃圾桶吐了一顿,本就白皙的肤色这会儿更变得如雪般苍白。 宋妈看着很心疼,为他顺了顺后背:“你真是……” 徐斯礼吐完了,踉跄着去浴室漱口。 宋妈打包走垃圾:“少爷,我去给您倒杯水啊。” 宋妈倒了温水上楼,徐斯礼坐在了小沙发上,又问一句:“她还没有回来吗?” “没有……”宋妈感觉他此刻很想时知渺出现,“要不,我给太太,打个电话?” 徐斯礼的眉宇间浮现出淡淡的戾气:“她爱去哪去哪。” 宋妈注意到他的手一直摁在胃部的位置,脸色变了变:“您是胃疼吗?您以前没有这个毛病啊,是去美国这一年患上的吗?那您平时吃什么胃药呢?家里有吗?” 宋妈都是关心的话,徐斯礼的表情却有些没劲。 眼神有些空地盯着门口被吵醒过来、来看出什么事的蒲公英,就好像在透过它看着谁。 “……不用管我了,你去睡觉吧。也别给她打电话,她忙着照顾她哥呢。” 忙着照顾她哥?哪个哥? 宋妈在徐家这么多年,也是看着时知渺长大的,怎么不知道她还有哥呢? · 第二天宋妈起得很早,先去客房看了徐斯礼,见他睡得还算安稳,这才下楼。 也是巧,时知渺刚好背着包进门。 宋妈眼睛一亮,小跑着下了楼梯:“太太,您终于回来了。” 在主卧睡觉的蒲公英机灵得很,马上就从楼上跑下来:“汪!” 时知渺点头:“宋妈,您冰箱里还有排骨吗?” 宋妈说:“有啊,多着呢,您是想吃红烧排骨了吗?” 时知渺举起手里拎着的塑料袋:“不是,我想炖汤。我刚才路过市场,买了山药,想来炖排骨。” “山药……山药好啊,山药养胃。” 宋妈面上露出笑容,她想着,肯定是少爷昨晚没忍住,还是给太太打了电话,说了自己胃疼的事,太太这是想照顾他才特意买了山药来炖汤呢! 她高兴地搓手,差点以为这小夫妻又闹别扭了。 “那我给您打下手,我去帮您削皮。” 时知渺便将山药给了她:“好,我上楼换件衣服。” “好嘞!” 时知渺弯腰抱起蒲公英上楼,去了主卧,先去浴室洗个澡。 主、客卧的浴室共用一面墙,若有若无的水声传过来,徐斯礼在洗脸刷牙,听见了,擦了一下脸,下楼。 他随意地问宋妈:“她回来了?” “是啊。”宋妈兴高采烈道,“太太还买了山药回来,说要炖汤,山药对胃好,她肯定是为了给您炖汤的。” 徐斯礼挑了一下眉。 他今天的脸色还有些白,倒了杯温水,心忖宋妈昨晚不听他的命令,还是把他胃疼的事告诉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知道自己冤枉了他,想给他赔礼,所以就想出下厨来讨好他? 他端起玻璃杯,漫不经心地喝一口,一副不在意的语气:“我现在没什么胃口。” 宋妈小声叮嘱:“您就算没胃口,但为了少夫人这一片好心,您也要吃啊。这可是她第一次下厨呢。” 徐斯礼嘴角的弧度被玻璃杯挡住。 他散漫地道:“我是给你面子。” 然后就走到客厅的沙发坐下。 时知渺洗好澡,换了衣服下楼,瞥见沙发背上那个乌黑的脑袋,知道是谁,没理,走进厨房。 “宋妈,山药削好了吗?” 宋妈服务到位:“好了好了,排骨我也给您焯一遍水了。” 时知渺道了声谢:“剩下的我自己来吧,我还要忙点别的。” “诶,好。” 宋妈擦着手出了厨房,看到徐斯礼的目光瞥过来,她偷笑,指了一下:“太太还要给您做别的东西吃呢。” 徐斯礼倒想问时知渺的脑子怎么开窍的,怎么知道自己冤枉了他? 时知渺一个人在厨房忙了一个小时,有阵阵香味飘出来。 徐斯礼瘫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漫无目的地按着电视机,不知道回头看了几次。 宋妈估摸着时知渺应该做好了,想要进去帮她端出来。 结果就看到时知渺将炖得奶白的山药排骨汤倒进保温桶里,还撒了几颗枸杞做点缀,又把南瓜小米粥、煎千层饼、芝士厚蛋烧以及两个白煮蛋全给打包了。 宋妈看得一愣一愣的:“……太太,您怎么装到饭盒里去了?” 第47章 猫狗杀手大魔王转性了? 徐斯礼在客厅听见了,一下扭过了头。 时知渺没解释,拎起保温桶和饭盒往外走,换鞋时顺手摸了摸蒲公英的脑袋。 “宋妈,我中午和晚上都不回来吃饭,不用准备我的饭。您记得晚点去遛蒲公英。” 宋妈傻眼了:“啊……哦……好的。” 时知渺最后拎起自己的包,没看客厅里的男人,直接就出了门。 “…………” 徐斯礼听着她启动车子开走的声音,气急反而笑出了声。 所以,她在医院照顾了陆山南一整晚,回家就是为了洗个澡,再给陆山南做一顿营养早餐送过去?? 他跟她结婚两年多,别说吃她做的早餐了,连她泡的面都没吃过一口,她对陆山南倒是上心啊,真不愧是她跟闺蜜聊天都要说想嫁的人! 宋妈也搞不懂这对夫妻今天是怎么了:“少爷,太太这是……” 徐斯礼问她:“一点都没留?” 宋妈张了张嘴:“……是我加的水,我以为是给您做的,就只加了一人份……太太就全倒走了。” 一滴都没有留给他。 徐斯礼感觉胃里又疼了起来。 他伸手按着胃,吐出两个字:“真行。” 蒲公英还很没眼色地跑到他面前,来来回回地蹭他的脚踝。 徐斯礼憋着一股火无处发泄,就对它说:“你妈不要你了。” 宛如那些恶毒的大人。 蒲公英:“汪!” · 时知渺带着早餐到了医院, 刚好看到陆山南在倒水,她连忙走进去:“哥,我来。” 陆山南微微皱眉:“不是让你回家休息吗?怎么还过来?” 时知渺不在意地说:“我昨晚有趴着睡,现在不困。我给你带了早餐,还给你炖了汤,装在保温桶里,等会儿可以喝。” 陆山南便说:“一起吃吧,吃完你在床上睡一会儿,我到沙发上看些文件。” 时知渺觉得可以。 两人一起吃了早餐,时知渺便躺上病床。 陆山南在沙发区看了几封邮件,抬起头看向病床的方向。 时知渺背对着他,侧着身子,似乎已经睡着。 他起身,走到床边看着她。 她的睡相很安静,睫毛乖巧地在下眼睑上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陆山南就这么看了好半天,伸手想触碰她的脸,但最终只是帮她掖了掖被角。 时知渺在熟睡中被手机吵醒。 她摸索到手机接听:“喂……” 对面的男人声音冷淡:“你的狗出事了。” !时知渺瞬间睁开眼,坐了起来,看到来电显示是徐斯礼,她将手机拿回耳边:“……你说什么?蒲公英怎么了?” “它走楼梯时腿突然瘸了,整个狗从楼梯上滚下去,现在趴在地上起不来。” 时知渺飞快掀开被子下床,但心下有些怀疑:“你是说真的,还是骗我的?” 徐斯礼冷笑一声:“不信就算了。” 挂断电话。 陆山南抬起头:“怎么了?” “是蒲公英……”时知渺飞快给宋妈打去电话。 电话刚接通,听筒里就传来宋妈焦急的声音:“太太!蒲公英不知道怎么腿突然瘸了,您快回来看看啊!” 时知渺马上说:“我现在就回来!” 挂了电话,她对陆山南说:“哥,我回家一趟。我给你叫个护工吧?” 陆山南:“不用,我只是伤了一只手而已,大部分事情都能自己做。你快去吧。” 时知渺也顾不得多说,抓起包,再叮嘱:“那个汤你记得喝。” “好,开车小心点,有什么事随时告诉我。” 时知渺已经跑出很远。 回城郊别墅的一路上,时知渺非常希望这是徐斯礼的恶作剧。 是他为了把她从陆山南那里叫走编造的谎言——就像他栽赃陷害蒲公英咬坏文件一样。 但开到半路,她又接到宋妈的电话:“太太,我们把蒲公英送到东华路那家宠物医院,您直接过来吧。” “……” 都去医院了,这件事就是真的了。 时知渺在车载导航上输入地址,赶忙开了过去。 “宋妈,蒲公英怎么样?” 宠物医院里,身形挺拔的男人淡漠回头。 他两手抄着兜站着,黑色风衣衣摆被拨至身后,露出里面熨烫无痕的白衬衣,以及一截精壮的窄腰,一派矜贵公子。 他看她一眼:“宋妈回家了。” 时知渺直接问他:“蒲公英怎么样?” “它前几天是不是被虫子咬了?” 时知渺愣了一下:“对。” 他们那一带绿化很多,有草地,也有灌木丛,蒲公英很喜欢在草地上玩,被虫子咬过几次。 她叮嘱过宋妈少带它去草丛,但架不住蒲公英就是喜欢往草丛里冲。 徐斯礼道:“它被虫子咬出了肿块,毒液了引起神经麻痹,继而影响肌肉功能,所以才突然瘸了。” “那、那严不严重?能治好吗?” “不知道,还在检查。” 时知渺咬住下唇,走到玻璃窗前。 蒲公英正被两位兽医按着打针,而它一动不动,只是脑袋朝外看——它看到了时知渺。 “呜呜。” 它的眼睛湿漉漉的,那一眼让时知渺瞬间红了眼眶。 那一刻,她非常害怕会失去蒲公英……这就像个无法破解的诅咒,从小到大,她得到的每一样东西都在失去。 她真的不配拥有任何东西吗? 肩膀忽然被一只大掌按住,徐斯礼道:“行了,还要哭啊?至于吗?” 时知渺想,他要是敢说“不就是条狗,死了就死了”,她绝对会和他拼命。 但,徐斯礼说的是:“这家医院治不了就去大医院,北城几百家宠物医院还治不好被虫子咬的小伤?它会好好跟你回家的。” “……” 兽医走了出来。 时知渺立刻上前:“医生,蒲公英怎么样?” “我们给它打了抗病毒针,但无法确定是什么虫子咬的,只能先观察药效。你们把狗带回去,注意饮食和排泄,如果两三天内能恢复行走就没事。” 时知渺加了医生微信,方便有事的时候可以及时询问,然后就抱起蒲公英出门。 徐斯礼说:“坐我的车吧,你的车回头让人开回去。” 时知渺现在也没心思开车,上了徐斯礼的车,将蒲公英放在腿上。 平时蒲公英总爱站在她腿上,用肉爪搭着她肩膀,现在却蜷缩着一动不动。 时知渺看着,眼眶又有些涩。 回到家,时知渺将蒲公英放在床上,自己一直在床边守着它。 第48章 我也被虫咬了,马上就要死了 不怪大家这么惊讶,实在是因为徐斯礼是出了名的没爱心。 最有名的事迹就是高中校花为了跟他搭上话,在他的必经之路喂流浪猫。 人家校花连猫都是精心挑选过,选了最瘦弱的那只。 结果这人说那猫全身都是腱子肉,是花臂大佬,再喂要打人了,愣是把校花尬得一个字都接不上。 而他呢,轻飘飘地走了。 这件事经常被宋鑫拿出来说,以至于人尽皆知。 结果现在他主动来问宠物医生,怎不叫人大跌眼镜? 宋鑫迟疑地说了一句:“徐哥,咱就算不喜欢小动物,但找宠物医生拿药毒死它们这种事也太缺德了吧。” 有病。 徐斯礼皱着眉打字:“救狗。” 于是又是一排整齐的问号。 徐斯礼的耐心渐渐消失,差点就要退群。 好在这时,群里的一个人回复:“徐哥,我认识一个宠物医生,挺厉害的,我家猫之前得了传腹,他都给治好了,我推给你。” 那人很快将联系方式推过来,徐斯礼加上后说明情况,按照医生的指引去办事,没再看群里那些人。 所以也不知道群里,薛昭妍忽然冒泡,发了一张薛芃芃在跟一只小白狗玩的照片。 “今天芃芃跟自己的小伙伴赛跑,还跑输了,坐在地上哭,差点哄不好哈哈哈。” 其他人恍然大悟。 就说大魔王怎么突然对小动物有了爱心? 原来是女儿养了狗啊。 …… 时知渺守了蒲公英三个小时,蒲公英都是蔫蔫的。 给它拿它平时最喜欢的鲜肉罐头,它不吃;把水拿到它嘴边,它想爬起来喝一口,但站不起来。 最后只能在床上发出呜呜的声音。 时知渺只好找来一个针管,拔掉针头,把水送到它嘴里,喂它喝水。 而小狗还努力地抬起脑袋,用鼻子蹭了蹭她的手背,就好像在安慰她:不要担心,它不难受,只是想趴着而已。 时知渺拿着手机在网上搜了很久,但都没有找到救治的办法。 她又想带蒲公英去别的医院看看,说走就走,她刚站起身,房间就走进来一个人。 徐斯礼直接坐在床沿:“把你的狗嘴巴掰开。” 时知渺不明所以:“干什么?” 徐斯礼手上拿着一盒药:“我跟兽医描述了情况,还找到了可能咬它的虫,医生说吃几次这个药可以好。” 时知渺愣了愣,他什么时候去找了宠物医生? 她不确定地问:“真的可以吗?” “行不行试了才知道。” 又想到这女人总把他往最坏的方面想,徐斯礼抬起眼,眸光有些清冷,“怕我把它毒死?” 他嘴角一扯,“我要是想让它死,放着不管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 时知渺抿唇:“我没这么想,我是怕药物相冲,医生刚给它打了解毒针。” 徐斯礼那口气才顺了点,从铝制药板上抠出两颗白色药片:“放心吧,解毒针的名字我也发给医生看了,他说可以吃。” 时知渺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选择赌一把,将蒲公英抱到腿上,掰开它的嘴。 蒲公英真的很乖,就算这么对它,它也不会咬人。 徐斯礼将两颗药丢进它嘴里,时知渺握紧它的嘴巴。 大概是药太苦,蒲公英挣扎了一下。 时知渺低头亲了亲它,它就乖了。 等它咽下去后,时知渺又用针管给它喂了一些水。 安抚好蒲公英,时知渺再去看徐斯礼:“你怎么知道是什么虫子咬了它?” “我让宋妈带我去她经常遛它的地方,随便找找就找到了。” 时知渺才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跟刚才在宠物医院不一样,应该是出去后回来换掉的。 她愣怔,没想到他肯浪费自己的时间,去为蒲公英做事。 转念又想到:“那你没被虫子咬到吧?” 徐斯礼随手将药盒丢在床头柜上,漫不经心地说:“咬了,手上都是大包,马上就死了,去给你哥赎罪。” “……” 时知渺知道这人没说实话,但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往他手臂看去。 虽然只看了一眼,但这一眼还是让徐斯礼从昨天就堵在心口的那团火灭了一些。 他捏了一把她的脸颊:“我明知道草丛里有毒虫,还故意撸起袖子让它咬,我是有病吗?” 意思是,没咬到? 徐斯礼:“我已经联系物业,做一次毒虫消杀,以绝后患。” 时知渺低低地“嗯”了一声。 徐斯礼捏她脸颊的手改成抬起她的下巴:“你刚才是在担心我吗?我还以为你巴不得我死呢。” 时知渺说:“我只是不想让蒲公英背上人命债。” 徐斯礼收回手:“放心,死不了,你想改嫁得再等等。” · 傍晚的时候,时知渺躺在床上睡觉,突然感觉脸上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碰了一下。 她睁开眼,看到蒲公英倒在她面前。 但她清楚地记得,自己睡觉时和它保持了一段距离。 她反应过来什么,立刻坐了起来:“蒲公英,你是自己走向我的吗?是吗?” 她把蒲公英扶起来,它双腿站立,虽然四肢很不协调,但它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了两步。 它能动了。 它能动了! 时知渺那一刻的惊喜无法用言语形容,就好像一盆枯萎的花突然又焕发新芽。 她甚至有些感动,她没有失去蒲公英。 这是她这么多年来,为数不多的,被她留住的东西。 她抱起蒲公英,笑得真心实意。 徐斯礼倚着门框看着,哼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时知渺想起徐斯礼那个药,又赶忙伸长手,把那盒药拿过来看。 说明书写着,一天要吃三次,间隔六个小时。 她计算了一下,已经六个小时了,便又给蒲公英喂了两片。 后来时知渺被宋妈叫下楼吃晚饭,也就这么二十分钟,再回来时,蒲公英走路的姿势又比刚才自然了,也能自己吃东西了。 时知渺高兴得喊宋妈来看。 宋妈也笑了:“有惊无险,有惊无险,真是多亏了少爷。少爷刚才拿着电筒去扒拉那些草丛,看到一只虫子就拍一张照,我都怕他被咬到。” 蒲公英能好,的确多亏了徐斯礼。 徐斯礼的声音也适时响起:“我不接受口头感谢,要谢就给我做一顿三菜一汤。” 时知渺看向门口,徐斯礼双手抱胸,慢吞吞地补充:“要山药排骨汤。” 时知渺知道他在跟陆山南较劲,既不想配合,但他又确确实实救了蒲公英,谢他也是应该的。 “你想吃,让宋妈给你做吧。” 徐斯礼眯眼:“我救的是宋妈的狗吗?你能不能有点责任心?” 时知渺想了想:“现在做你又吃不下,明天我要上班了……下周六吧。” 徐斯礼勉强同意:“这笔账我记住了,你别想赖掉。” “……我不是这样的人。” 第49章 他羊尾应该去挂男科啊 第二天早上,蒲公英另外三条腿已经好了,但被虫子咬的那条还没有力气,要拖着走。 但不管怎么说,有这么大的好转,时知渺去上班也能放心。 出门前她交代宋妈,要按时给蒲公英喂药,宋妈表示知道。 到了医院,时知渺今天不用在门诊值班,查完了房有时间,她就去了陆山南那儿。 陆山南上午输完了液就可以出院,手还要再养一段时间,他叫了秘书来帮他收拾东西。 时知渺说:“我记得你说过家里有阿姨,让他多帮你熬一些营养的汤,骨骼也能长得快一些。” 秘书诧异地回头:“陆总家里没——” 陆山南打断:“知道了,不用担心我。你的狗怎么样了?” 时知渺没有多想:“已经好很多了。” “那就好。” 送陆山南出院后,时知渺一转身就跟同科室的一个女同事撞到。 女同事朝陆山南离开的方向探头探脑,八卦地问:“那是你老公啊?我听骨科的同事说,你周六日两天都在医院照顾他。” 时知渺看了这位同事一眼,表情挺淡,迈步往回走:“不是,那是我哥。” “可他名字叫陆山南啊?姓陆怎么会是你哥呢?” 女同事叫王媱,她打听得很清楚, “我听来接他的那个人喊他‘陆总’,这么说他是企业高管?他开的那辆车,如果是顶配的话要好几百万,他们说你嫁进豪门,你还真的是嫁进豪门啊?那你平时也太低调了吧,背的包都是杂牌货。” “有钱就要花啊,干嘛给你老公省钱?你不花,他没准会拿去给别人花。” 进了电梯,电梯里只有她们两个人,时知渺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这才开口,说的却是工作的事: “你记不记得一个风湿性心脏病、瓣膜关闭不全的病人,叫刘汉华。” 王媱不假思索道:“我每天病人那么多,哪里记得住某一个病人?” 时知渺便说得再清楚一点:“他们父子应该是农村人,打扮很朴素。老人有心力衰竭和反复性心律失常,三个月前挂了你的号,当时的检查结果就有手术指征,但你只是给他开药,可能还叮嘱他下次复查挂别的医生。” “所以上周五,他们父子就来挂了我的号——现在想起来了吗?” 她描述得这么清楚,王媱没办法再说不记得,这才随意地说: “好像是有这么个病人吧。那家人没什么钱,做不了手术,我就让他们先保守治疗了。” 时知渺道:“他的瓣膜病变那么严重,保守治疗有望好转的概率非常低,应该尽早手术,否则他在外面发病来不及送医,那就是一条人命。你那么做是在耽误他的治疗。” 王媱被她说得不高兴:“他们没钱我就那么治有什么不对?病人现在是出事了吗?你凭什么来质问我?” 如非必要,时知渺其实都懒得跟王媱说话。 时知渺是从顶尖医学院毕业,院长以高薪亲自聘请回国的,一来就是主任医生的职称,这一点在最开始的时候引发了很多同事的不满。 其中带头抗议的就是王媱。 王媱比她大一岁,也比她早一年进医院,但到现在还只是主治医生,手术不能主刀,只能在一助或者二助的位置。 以她为首的医生们会质疑她的能力,时知渺能理解。 当时院长为了平息争议,也为了让大家了解她的实力,就组织了一场公开手术,让她当着心脏外科所有医生的面做一场心脏肿瘤切除术。 手术难度很大,术中还有意外发生,当时旁观的医生都看紧张了,而时知渺连手都没有抖,非常顺利地完成了手术,赢得了整个科室的掌声。 那之后时知渺就在心外科站稳了脚跟,跟同事们相处都很和谐。 只有王媱,平时一口一声姐妹,但时知渺若是有点什么事,她就会阴阳怪气落井下石。 这种反复无常的小人,时知渺看不上。 更不要提她的医德也不行。 她不能主刀,也不喜欢做手术,还怕需要住院做手术的病人太多会挤占她下班时间。 所以经常让有手术指征的病人保守治疗回家吃药,再叮嘱对方下次挂号可以挂别人。 很迷惑的操作。 他们科室几个医生都知道,但架不住她跟副院长的关系暧昧,并且到现在也没真的出过事,他们也无可奈何。 时知渺说:“这个病人的儿子上周五在门诊部闹事,骂你让他们吃了几千块钱的药却没有好转是在骗钱,这还叫没出事?” 王媱只觉得自己被她这么教训很没脸,瞪着她说: “我知道你身边都是高富帅,但你也别管得太宽!你还没当上我们科室的大主任呢,就对我们指手画脚?有本事你就一周七天都去门诊坐诊,把所有病人都收过去!” 时知渺冷声:“你这是无理取闹。我会向主任汇报你的情况。” “去就去,谁怕你啊?” 电梯到了,王媱剐了她一眼,直接出去。 时知渺当真去找了科室大主任。 主任却是一副和事佬的样子:“这件事我也听说了,但咱们也不能忽略事实结果,小王给病人开的药都是对症的,没有问题,病人也好好从我们医院离开,那就不是我们医院的责任了。” “我会提醒小王以后注意,但这件事就这样了,大家都是同事,闹得太难看,工作也不好展开,你说是吧?” 时知渺知道,主任是因为王媱背后的副院长才和稀泥。 “去工作吧小时。” 时知渺离开主任办公室之前,又说了一句: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夜路走多了,早晚会遇见鬼。主任,您还是好好提醒一下王医生吧,别等到出事就来不及了。” 说完,不管主任还要说什么,时知渺直接离开。 中午,时知渺发信息叫了陈纾禾一起吃饭。 他们去吃了医院外面一家牛肉炒粿条,是广东那边的特色。 陈纾禾问:“徐斯礼周末住院了?” “没有啊。” 陈纾禾挑眉:“那王媱怎么说你老公周末住院,你还照顾了两天?” 时知渺无语:“是我哥。才一个上午,八卦居然都传到你们妇产科了?” 陈纾禾拿起筷子,将沙茶酱与粿条充分搅拌: “你又不是不知道王媱那个人有多八卦,平时又那么酸你,盯着你的一举一动。” 时知渺平时不评价别人,但对于这位王医生,她是真没忍住说了一句: “这人真讨厌。” 陈纾禾难得见她表达喜恶,都乐了: “还好她不知道薛昭妍薛芃芃跟你的关系,要不然他能给你宣传到整个北方地区都知道。” 时知渺觉得真有这个可能。 · 到了周四,蒲公英的腿基本恢复正常,算是有惊无险过了这一关。 时知渺连续几天早晨上班都看到物业带着专业人员在草丛喷洒杀虫剂,还设置了警示牌,让人暂时不要靠近撒药的地区。 北城也要入冬了,天气冷蚊虫也会减少,想必以后蒲公英再出来散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时知渺放心回了家。 今晚徐斯礼早下班,也在家里吃饭。 宋妈还在厨房忙碌,时知渺进门的时候,他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平板。 她换了鞋走过去,他就抬头说:“周六的事?徐太太应该没忘记吧?” 第50章 我只跟我老婆这么说话 时知渺愣了一下,主要是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件事。 然后才说:“没有,我记得。” “我等着呢。” 徐斯礼慢慢悠悠道,“我特意饿了一个星期,就为了这顿饭,你要是有良心的话,就给我多做几道菜。” “……” 这几天他有少吃一顿饭她跟他姓。 时知渺说:“我可以给你做满汉全席,你要是吃不下,我拿筷子捅也要给你捅进肚子里,你敢吗?” 徐斯礼不满:“你这人也太血腥了。别忘了,我是你狗儿子的救命恩人。” 时知渺便道:“那我让蒲公英给你做饭。” 说着就对那边在玩球的蒲公英喊,“蒲公英,过来。” 蒲公英立刻颠儿颠儿地跑过来。 时知渺蹲下身:“坐下。握手。真棒,把你的饭拿过来谢你的救命恩人。” 蒲公英便跑回喂食器,含了一口狗粮,再跑到徐斯礼面前吐出来,而后就屁股着地坐在他面前,吐出舌头傻笑。 徐斯礼低头去看,那些一颗一颗的狗粮里还带着它的口水。 时知渺抱着蒲公英说:“拔丝复合鸡胸肉营养制品,慢用。” 徐斯礼:“……” 见他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时知渺嘴角轻扬了一下,心情莫名好,想去拿打扫的工具,将蒲公英这顿“恩饭”收拾干净。 刚走出一步,手臂就被一股力量抓住,紧接着一拽,时知渺没有防备,整个人跌在沙发上。 蒲公英也掉在地毯上,飞快翻身起来,看着沙发上相叠的两人,圆碌碌的眼睛里都是疑惑。 “汪?” 徐斯礼压在时知渺身上,声音很低:“小蜗牛,你欠收拾了是不是?” 熟悉的柑橘香气充盈在鼻尖,时知渺心跳陡然加快。 但不知道是突然摔倒的缘故,还是别的原因,她睫毛颤动两下,本能地抵住徐斯礼的胸膛。 “……宋妈在厨房里。” “她比你有眼色多了,看到我们这样才不会出来。”徐斯礼低下头,与她的唇若即若离。 “姨妈期是不是过了?” 时知渺抿唇:“还没有彻底干净。” 徐斯礼目光在她的脸上游走:“那周六能干净吗?” “……能。” 徐斯礼嘴角轻慢地一扬,手指在她的唇上点了一下,而后就从她身上离开,顺带将她也拽坐起来。 一秒变成正经人:“想给我做什么菜?” “……” 时知渺还在他手指点过她嘴唇的那个瞬间没回神,过了几秒钟才说,“你想吃什么菜?” 徐斯礼挑眉:“我想吃什么你都能做?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都进化到这个地步了?” “我可以看着菜谱做。” 时知渺说,“反正你说只要不是泔水就都吃得下去,我再怎么样也不会给你做成泔水。” 徐斯礼便开始提要求了:“不吃鱼、不吃各种动物的内脏、不太肥的、不吃骨头太多的、不吃需要弄脏手的、不吃重油重辣的,也不吃饱腹感太强的。” “要荤素搭配、要营养均衡、要不同烹饪手法、摆盘要精致,我不喜欢吃完饭嘴里还有味儿,所以不要放葱和蒜头。” 在他这一长串的话里,时知渺紊乱的心跳已经变成死水。 她面无表情地说:“你去米其林餐厅这么点菜,试试主厨会不会把你赶出去。” 徐斯礼支着脑袋懒散地笑:“所以我只跟我老婆这么点。” “……” 他从不吝于喊她“老婆”,或者自称“她老公”,但这些称呼里有多少真情实意,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时知渺没去看他的脸:“你要求太多,我记不住。” 徐斯礼说:“那容易啊,我跟你一起买菜。” ?时知渺一愣:“什么?” 徐斯礼已经拍案定板:“明天下午下班我去医院接你,我们去买菜。就这样。” 什么就这样?时知渺想说他疯了吗?他们两个去买菜? 宋妈从餐厅方向传来呼喊:“少爷,太太可以吃饭了。” 徐斯礼起身走过去:“宋妈,你平时都去哪儿买菜?” 宋妈有听见他们的对话,眼神在夫妻身上转了一圈,偷笑着说: “要方便就去最近的那个大商超,要新鲜和种类齐全的话就去菜市场。” “但菜市场味道比较重,地面也不干净,你们还是去商超吧。记得推一辆购物车,一边逛一边买。” 徐斯礼点头:“行。” 他就这么自顾自地把事情敲定下来。 时知渺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顿住。 算了。 就这样吧。 一次性把蒲公英这个人情还完,省得他再找这样那样的事情要她“替子报恩”。 而且……一起买菜这种事,他们其实不是没有做过。 一年前那个海岛游,他们几乎每天都一起去市场买菜,只不过做饭的不是她。 是徐斯礼。 …… 因为徐斯礼擅自做下的决定,以至于时知渺第二天上班时总会想起来。 尤其是到了下午快下班时,她虽然还在专注地工作,但一空下来,就会忍不住拿出手机摁亮屏幕,只是一直没有看到徐斯礼的消息。 下班时间到,手机还是安安静静,她还有几个病人没接诊完,便又加了会儿班。 十分钟过去,手机无声无息;二十分钟过去,她只剩下最后一个病人,手机还是没有反应。 时知渺想,他是忘记跟她有约了吗? 可早上出门时,他还提醒她别忘了晚上一起买菜。 那他是被其他事情耽误住了不能来? 如果是这样,他应该发信息跟她说一声啊。 一直到最后一个病人离开,时知渺再度拿出手机,徐斯礼的页面还是毫无动静。 这就让她想起了一年前那八个小时。 当时她钻牛角尖,或者说是自虐心理,就想看看他能让她等多久?要让她等多久,他才能想起来他们有约? 因为那时候她虽然恨着他,但也爱着他,就像一个心智不成熟的小孩,在父母那儿受了委屈,能想到的“反击”方式,就是用伤害自己的方式让父母后悔。 所以她就硬等了八个小时。 时知渺再也不想体验那种感觉,她换好自己的衣服,直接给徐斯礼打电话: “你说要去大商超买菜,还买不买?不买我回家了。” 她的语气有些冷,还有些冲。 徐斯礼在电话那头却是优哉游哉的:“我在你医院门口等了大半个小时了。” 时知渺愣了一下。 而后迈步往外走:“……你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你周五不是在门诊么,病人多,要晚下班。” 徐斯礼等过她一次有经验了,“我想着等你四十分钟没来再问。现在下班了?那就出来。” 时知渺放下手机看向电梯。 这会儿是下班高峰期,也是住院病人点外卖的高峰期,电梯门前等了很多人。 时知渺看了一眼就直接朝扶手梯而去。 这里是四楼,要转六七次扶梯才能到楼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急什么,但就是不想等。 一路转到一楼,出了医院,时知渺左右看了看。 路边一辆银灰色轿车冲她按喇叭,时知渺犹豫地走过去。 副座的车窗降下来,露出男人那双多情的桃花眼。 “上车。” 时知渺打开车门:“你怎么开这辆车?” 这甚至不像是他的车。 徐太子爷有一车库的豪车,每一辆都有市无价,而这辆……她好几个同事开的都是这个牌子,好像二三十万。 徐斯礼启动车辆:“时医生嫌贫爱富啊,这辆车配不上你?” 时知渺讨厌他的反咬一口:“是配不上北城徐家的太子爷。” 徐斯礼哼笑一声:“你不是想低调么,省得每次都要跟偷情似的,我开这辆不就能停在你医院门口?” 第51章 她以为一时兴起,其实他蓄谋已久 时知渺看了他几眼。 难怪人家说佛靠金装马靠鞍,徐斯礼开着这辆车,都显得他没那么高高在上了。 徐斯礼:“再说了,我们是去超市买菜,又不是去参加晚宴,随便点比较家常。” 家常。 时知渺怎么都没想到,现在的他们,居然还能跟这两个字扯上关系。 她以为,这是那年海岛游的限定词。 车子开到商超,徐斯礼一边停车一边说:“车门里有东西,带上。” “什么东西?”时知渺边问边伸手去拿。 “环保袋。超市一个要五毛,宋妈每次都自带。这就是她给我的。” 时知渺果真摸到两个那种巨能装的褶皱袋。 她不可思议:“你差这五毛钱?” 徐斯礼看她一眼,煞有其事地教育她:“谁都不差这五毛,但你看几个人要超市的袋子,能自带都自带,这才是过日子的方式。” “徐太太,咱们虽然家大业大,但也要精打细算。” “……” 刚才说“家常”,现在说“过日子”。 时知渺怀疑徐斯礼被什么上身了。 进了商超,徐斯礼推了一辆购物车,颇有闲情逸致地逛起那一条条货架。 在他们前面的,是一对穿着校服的男女。 看样子只是初高中,女孩直接坐在购物车里的宝宝椅位置,男生推着车,弯着腰,一边走一边跟女孩子说悄悄话,还时不时亲一下,旁若无人地沉浸在他们甜蜜的小世界里。 时知渺别开头,心忖她的孩子将来要是敢早恋,又这么不遵守公序良俗,她肯定要打断他的腿。 徐斯礼突然说:“你要不要坐上来?” ?时知渺转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徐斯礼勾着唇说:“你坐这里比她可爱。” ……有病啊。 时知渺快步朝前走去,懒得理这个颠公。 徐斯礼推着车在她后面慢吞吞地跟着:“别走太快,还要买点别的呢,你就这点诚意啊,我不满意会要求换货的。” 意思就是这次不满意,她还得陪他下一次。 时知渺硬生生停下脚步,转头看他,徐斯礼满意了,随意地在保鲜柜里挑选肉类。 时知渺只得站在一旁,耐心地等着他。 看着看着,她忽然就想起了那个海岛游。 就是那次在陈官公馆玩只能回答“是”的游戏时,徐斯礼反复提起的那个海岛游。 当时他们是一时兴起,说走就走开启了那个五天四夜的任性之旅。 傍晚做的决定,8点就到了机场,落地是10点,而他们连酒店都没有订。 找酒店的路上,经过一个种满芍药的院子,徐斯礼看到门口挂着出租的牌子,便拉住了她,打了牌子上的电话号码,跟房东沟通好,租了五天。 虽然院子很漂亮,但并没有配备保姆或管家,等于什么事都要自己做。 时知渺在国外留学时虽然会自食其力,但加上徐斯礼,她就觉得不一定过得下去。 毕竟这位大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从小到大出入都是簇拥着一大群人。 可没想到这五天,最会照顾人的反而是徐斯礼。 他会在早晨给她熬小米粥,炒一盘青菜,煎几个鸡蛋和培根;吃完就提着竹编的菜篮,牵着她去附近居民会去的菜市场,买这一天需要的食材。 中午也是他做饭,三菜一汤,分量不多,两个人可以光盘。 时知渺很意外他居然会做饭,而且做得还不错,问他是什么时候学的? 他就又拽又痞地说:“这还用学?拿到食材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怎么做它才最好吃,你没有拥有这个技能吗?” 惹得她抄起桌上的白萝卜去打他,又被他拉进怀里捉弄。 午睡到三点,他就带她去玩儿,虽然是夏季,但那边三面环海,植被也多,午后偶尔还会下小雨,起到一个降温的作用,倒是不热。 他带她去游泳、去潜水、去骑海上摩托,故意拧油门加快速度吓唬她,海浪不断拍打在他们身上,时知渺体验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放纵的自由。 晚上回来会给她做一顿丰盛的晚饭,他们吃完就会在那张面朝大海的床上疯狂纠缠,一直到她体力的极限才偃旗息鼓。 徐斯礼披上衣服下床,给她热一杯牛奶,让她喝完再睡。 那五天,就像阳光下的泡沫,呈现一种梦幻的彩色,让人一不小心就信以为真。 她会直到薛昭妍母女出现才意识到泡沫终究是泡沫,一戳就破,不是她太傻太笨,而是徐斯礼想爱她的时候,真让她觉得,自己是被爱的。 可他的爱是有上限的,好比不断往一个瓶子里倒水,总有满的时候,到了瓶颈,他就不爱了,独留她在瓶底绝望地挣扎,永远浮不上岸。 “这个鸡翅还不错,买两盒吧。你给我做柠檬蒜香烤鸡翅。” 徐斯礼说话,但没听见时知渺的回答,转头一看,才发现她站在那儿呆呆的。 “你发什么呆?” 时知渺垂下眼,遮住眼睛里那些好似要碎了的情绪,闷声说: “你想吃就买。” 徐斯礼看着她,好像是听出她话里的情绪不对。 时知渺转身走到鲜猪肉摊前,对老板说:“砍两条排骨。” 直到感觉徐斯礼的目光不在自己身上,时知渺眼眶里的潮意才漫上来。 徐斯礼挑了不少东西,推着车从她身边经过:“去看看水果。你想吃什么水果?” 时知渺兴致缺缺:“都行。” “给你买莲雾,上次在家里你不是吃得很喜欢?” 时知渺不记得那个莲雾是什么味道了,只记得那天徐斯礼说,要一辈子对薛昭妍母女负责。 “沙糖桔吃不吃?” 时知渺麻木地答应:“可以。” 她忽然觉得,他们在这里扮演一对有商有量的和睦夫妻有些可笑。 “蓝莓也不错,车厘子也能试试,再拿几个黄桃吧。” 徐斯礼往购物车里放了好几盒水果,都快赶上肉了。 时知渺不明白:“你干嘛买那么多水果?” 徐斯礼笑:“谁让你上辈子是热带雨林里的一只猴子呢?” 因为她喜欢吃水果,所以他才买了这么多。 时知渺有点恍惚地问:“薛昭妍喜欢吃什么?” “什么?” 徐斯礼以为自己听错了,无缘无故,她提谁? 时知渺又问:“沈雪喜欢吃什么?” 她们喜欢吃的东西,他也会这样一盒一盒地买给她们吗? 徐斯礼不明白,好好逛着超市,她的脑子都神游到哪里去了? “她爱吃什么她爹妈记,我为什么要记得?” 是吗? 时知渺不太相信。 他只是不蠢,知道要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在她这个老婆面前,怎么能提对小三小四的好呢? 她淡淡问:“你还要买什么?” 徐斯礼目光冷沉地看着她。 他原本是很有兴趣逛这个超市,但时知渺恹恹的脸色,和她刚才说的那几句话,他又忽然觉得没劲。 表情也变得有些冷淡,扯了下嘴角说:“回吧。” 他忘了这个女人,一直都这么会扫兴。 · 不同于来时两人间轻松的氛围,回家路上,时知渺和徐斯礼都没有说话。 徐斯礼目视前方,双手握着方向盘,稳稳地开着车,脑子里的思绪却已经拉扯到了一年前。 五天四夜的海岛游,她以为是一时兴起,其实是他蓄谋已久…… 第52章 徐斯礼:再瞪,我还亲你 车子开回城郊别墅,停在别墅的车库里,时知渺解开全带,握着车门要打开,却发现他没有解锁车门。 徐斯礼双手还搭在方向盘上,光线暗淡的车库灯照着他线条分明的侧脸。 消化了一路,那口气还是不顺。 他舌尖抵了一下腮帮,扭头看她: “我特别好奇你的脑回路,真的,你跟我说说,你刚才是怎么在你侬我侬、携手逛街、气氛那么好的时候,突然间提起不相干的人?” 她上辈子干刺客的吧? 这么会冷不丁捅刀子。 时知渺倒想问他,气氛好在哪里? 她从一开始,就被他胁恩图报的。 但她也懒得说什么,刚才就是陷在回忆里才会恍惚问出口,现在回神了也觉得没必要如此。 淡淡道:“没什么,只是因为这是你为数不多给我花钱,觉得很受宠若惊,感慨一下而已。” “刚结婚的时候我没把我副卡给你?是你说你有工作不缺钱,不用花我的,让我拿回去,现在又说是我不给你花钱?” 徐斯礼往后靠坐在车椅里,看着她那张清冷的脸,“徐太太,有没有人说过你难伺候?” 她没要,他就不能主动给吗? 他怎么懂得给文弱动人的薛小姐送罕见又珍贵的海洋之歌?怎么懂得给浮夸幼稚的沈小姐送贵重又炫耀的钻石项链? 时知渺挺平静地说:“没有,以前都是别人伺候我。” 徐斯礼想起她又乖又嗲的以前,目光蓦地软下来,那口气顺了不少。 哼笑一声说:“那倒也是,以前你娇气到连吃个芒果都要——” 都要他剥好皮、切好果肉、插上叉子,送到她面前她才肯吃。 后半句还没有说出来,时知渺就说:“比如我哥,有他在,我几乎不用自己做什么事,都是他照顾我。” 徐斯礼未尽的话也停在了喉咙里,表情渐渐淡去,最后化为灰烬。 看着她没有情绪疏离得不行的侧脸,徐斯礼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嘲讽地一笑: “是啊,全世界只有你哥对你才好,不然你怎么会想嫁给他。” “嗯,我又不是缺心眼,结婚这种一辈子的大事,当然要选那个对自己最好的。”时知渺说,“车门打开。” “……” 徐斯礼想抽烟。 但没摸到烟盒。 脸上冷冷淡淡:“不是只有你哥对你好么,我都对你那么不好了,为什么要对你言听计从?有本事自己开。” 时知渺知道他是故意刁难,就是想让她去求他。 她偏不。 她伸长手臂去够位于他那边车门的解锁键。 离得有点远,她不得不将整个上身都朝他那边压过去,胸口几乎要碰到徐斯礼的手臂。 徐斯礼无声地垂眼看她,她紧抿着唇,清冷又倔强。 时知渺指尖终于够到开门的按钮,正要按下去,徐斯礼突然掐住她的下巴,不给她反应的时间,直接低头吻了下去。 时知渺马上就要推开他! “徐斯礼……!” 她越不让他碰,他越要亲。 舌尖蛮横地撬开她的双唇,挤入她的齿间,攻城掠地一通席卷,像是要将她里里外外都标刻上他的痕迹,让她再不情愿也只能想着他! 这个姿势的时知渺没有任何借力点,使不出力气,完全被他控制,被动地承受他的凶吻。 她又急又气,狠狠掐他的手臂! 徐斯礼的喉咙间溢出一句嘲笑,笑她不自量力,然后绷紧了肌肉,让她掐也掐不动。 时知渺又捶打他的后背,见他还是不放开,她也发了狠,牙齿一合就要咬他的舌头。 徐斯礼察觉到她的意图,抢先一步撤出她的口腔,然后在她下唇咬了一口,咬出了血。 时知渺吃痛,猛地用力推开他,徐斯礼刚好松手,她迅速撤回副座。 时知渺胸口剧烈起伏,脸上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别的什么,一片嫣红。 徐斯礼不疾不徐地抽了一张纸巾,擦掉嘴角沾着的血,挑衅地说: “你再想嫁给他,你也只能想想。” 时知渺呼吸急促,嘴唇抿得很紧,愤愤地瞪着他。 徐斯礼出了那口气,身心舒畅,漫不经心地说:“再瞪,我还亲你。” 时知渺还是瞪着他。 她就恨自己刚才慢了一步没把她的舌头咬断! 徐斯礼见她还在看,倏然伸手按住她的后颈,强行将她摁向自己: “想让我继续亲就直说,干嘛着呢含蓄?” 时知渺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咬牙切齿:“徐斯礼!” “咔嗒”一声。 车门解锁。 徐斯礼也放开了她,自己推开车门下车: “行了下车吧,不会还要我抱你吧?真成老佛爷啦,走路也要人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