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幸运游戏》 1、奖金五百万(1) 池危在头顶散发的明亮光线中幽幽睁开眼。 她正所处在一个水泥盒子般的封闭房间内,四周是白色竖直的墙壁,中间有一条长会议桌,会议桌边的圈椅上,坐满了和她一样的玩家。 眼神移动数了数,加上她,在场一共十个人。 池危的手从圈椅扶手上撑起来,率先摸了摸自己的脸—— 嗯,很好,在创建游戏形象的时候,她就给自己的脸上添加了一副半脸面具。 现在鼻尖以上,手指摸到的冰凉坚硬的触感,顶部还有小三角形的轮廓,就是她选择的黑色猫头面具了。 她可不喜欢在做自己事情的时候,遇到所谓的“熟人”。 “嗨,大家好啊。”免去了多余的烦恼后,池危轻启柔唇,打破了房间内的沉默。 她挥手招了招,对着会议桌边其余慢慢苏醒的九人,唇形扬出一个微笑的弧度,简直不要太友好。 “我……怎么突然在这里?” “游戏开始了?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个刀疤脸男人,睁眼看到这个房间的下一秒,他的反应是下意识将身子往前坐,左右四顾,问东问西。 然后,刀疤脸看到了池危,漂亮柔顺的锁骨长发,发尾搭着简单干净的白衬衫,腰部束着一根真皮收腰带,下身是灰色休闲裤,可见的比例优越,青春清新,使他赶紧注意了一下自己的坐姿,正襟坐直。 池危打量着其他人,大家大多数都是一脸迷茫,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神情里有惊喜,有未知的畏惧,当然占比最高的情绪是期待。 看来和她一样,大家基本都是第一次参加这个所谓的“幸运游戏”。 “刚醒,我们都一样,才进入这个游戏。” 坐在离池危两座距离的脏辫女开口,听她说话的腔调和下巴看人的姿势,这……有点似职业rapper。 “请保持安静,可能一会儿就要公布游戏规则了。” 脏辫女旁边的另一位男人开口,他皱了一下眉头,打断此刻七嘴八舌的喧哗行为,顺便,还推了一下鼻梁上的方框眼镜。 他穿着格子纹长袖,衣服的边角都皱皱的,头发稀疏,气质宅,说话时不爱看他人的眼神。 在池危的视角里,就暂时把他认定为程序员吧……不管对不对,总之形象上是很贴合的。 程序员说话以后,房间内果然陷入了安静。 也就在短暂的几秒之后,空隆空隆的机械声响,声音的源头,一颗黑色的巨大动物头颅突然从一面墙的高处长了出来。 似猫非猫,似豹非豹,瞳孔幽绿,耳朵短而尖,像一种神秘又古老的物种。 又或者是猫的近亲。 池危“哎呀”了声,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也是黑色小猫咪。 她澄清道:“跟我可没关系,我绝对不是关系户。” 没人理会她。 真无聊,不懂幽默。 墙上那颗头居高临下,静静地凝视着他们,随即,一块屏幕从这颗头下的墙面部分显现了出来。 屏幕上的文字在有节奏的打字音中一行一行出现—— 『欢迎进入“幸运游戏”』 『本次所有玩家个人奖金均为500万元人民币,通关游戏即可获得』 『下面进行本次游戏介绍』 『30秒后自动翻页』 …… 『游戏名称:朝圣之旅』 『游戏内容:地图上,有一位正在前往圣地的旅人。每位玩家依次投掷骰子,旅人将按照骰子上的点数前进相应格数,当旅人抵达圣地时,游戏胜利,所有玩家获得个人奖金。当旅人停留在某些特殊格子上时,会触发“圣者的游戏”,旅人的指针会随机指向一位玩家为他完成游戏。』 『投掷骰子的初始人选由玩家自行商议决定,接下来按照顺时针方向依次执行』 『游戏开始!』 屏幕就停留在了这一页。 十人座的会议桌上,突然浮现出一张地图:有起点,有终点,两者之间全是等距离的方块格子,起点处站着一个小人模型,地图中间摆放了一只碗型骰盅……所有摆设,看起来再像一场普通的大富翁游戏不过。 连掷骰子的开始顺序都能由玩家们自己决定,简直像宽松版家庭聚会啊。 池危可是为了五百万奖金来的,这目前看起来根本不相符的付出与收获,反而提起了她的警觉。 从自己左手顺时针方向看去,她在心里给其他玩家都打了个“小标签”,依次是:学生女,彩发男,小胖男,刀疤男,胖大妈,独眼男,程序员,脏辫女和银面女。 因为规则刚刚公布完毕,这场游戏看起来并不难的缘故,大多数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种轻松的神情。 刀疤男松懈下来,第一个举手。 “就由我来第一个掷骰子吧,你们有意见没?” 全场没有意见。 叮叮哐哐的骰子滚动声里。 刀疤男掷出第一个6点,小人从起点出发,往前走了六格。 “就这么玩就可以了?”他一边看小人走,一边咕哝着。 接下来是胖大妈、独眼男和程序员,小人又按照他们掷出的点数在地图上前进。 就这么一步一步,小人已经走出起点一大截了。 这个游戏稳步进行着。 这样看来,小人走到终点只是迟早的事,接下来只要每个人继续投骰子就行了。 眼见此时气氛轻松,离自己掷骰子又还有两轮,池危索性问起其他人的情况。 “你们都是第一次参加这个游戏吗?” 答案是:是。 这一点似乎没什么好隐瞒的。 池危又问:“我也是第一次,你们还记得是怎么进到这里来的吗?” 她已经观察过四周了,很奇怪。 这里没有门,没有窗,但这么多人坐这里半天了,池危竟然一直没有感到缺氧的感觉。 而且偷偷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嘶,真疼啊,又不是梦里。 再者说,她一直对自己第一次进入这游戏的方式很存疑…… 如果没记错的话…… “哎?真忘了,我就记得我刚才还躺在床上,好像是…突然就晕了……”彩发男把两只腿屈在椅子上说道。 这个姿势,是人体下意识在环境里放松的坐姿,他没有说谎,因为根本不在意。 脏辫女回答道:“我在写歌词,顺便注册了这个游戏账号,手机上面显示进入游戏倒计时十秒,我刚没在意,结果再一睁眼就到这里了。” 这时候,小胖男恍然大悟,“难怪我去拿可乐的时候就进到这里来了,我还以为我从冰箱穿越了!” 接下来大家说的进入游戏的方式都大差不差,原理更是如出一辙—— 先晕倒,再传送。 诡异于在自家电脑桌面前忽然失去意识的池危,现在也只能接受这种超自然的诡异了。 能一夜之间赚五百万的地方,好像果然不是什么光明之处…… “确定我们游戏的奖金是人民币,不是冥币吧?”她嘴上打趣一般问。 “呸呸,年轻人,不要乱说话。”胖大妈斥责她,一些年纪大的人就是听不得这种不吉利的话。 “我有朋友已经在这里赚了上千万了,就是她推荐我来参加游戏的,虽然灵异点,但这个钱都是货真价实的。你要是不信,你可以不来!” 胖大妈也生怕池危说错话,惹得这里的游戏举办方不高兴,让她拿不到钱。 管它是神是鬼,她才不怕,因为都没有穷可怕。 池危笑了笑,选择沉默地投了轮到自己的骰子,避开和胖大妈的口舌之争。 和对方吵起来,显然没必要,这里又不是菜市场和村子门口。 她掷出点数3,地图上,小人再度前进三格。 距离终点已经只剩三分之二的路程了,整个游戏的胜利仿佛就在眼前。 哎?这是新人保护期?每人白送五百万? 还是真就撞到了“幸运游戏”里的“幸运”?这个游戏本身就不难,或者难点都被他们避开了? 没那么简单。 池危才不信,她亲生父母都不可能白送她五百万。 反而此时此刻,越是长久的宁静,越给她一种暴风雨即将前来的危险直觉。 在所有游戏玩家里,按照对这阵宁静露出的反应来看,池危心中将其余九人分为三类人—— i类,对事实没有判别能力,迷之自信自己就是万里挑一幸运星体质的纯大傻子:胖大妈,刀疤男,彩发男,独眼男。 这类人现实中大概率还会有一个副业:养活诈骗犯。 唉,池危按按脑门,希望他们真能傻人有傻福。 ii类,有一定的警觉性,对未知事物有保持思考的本能:小胖,程序员,脏辫女,学生女。 iii类,池危右手边这个人—— 银面女。 不止是这个人的整张脸都被银色面具覆盖了,看不见容貌和表情,连她的言谈举止,也都滴水不漏。 池危观察了这么久,都没办法对这个银面女定性。 唯独只能对她说:“你这个星球耳坠很漂亮啊,哪儿买的?” 池危侧过头,笑嘻嘻地看着对方的耳朵。 耳廓形状漂亮,耳垂洁白小巧,上面挂着蓝白双分的星球耳坠,文艺优雅,很有女人味。 如果再从白皙修长的天鹅颈和浑身气质来看,这大概率是个美人。 哪知银面女开口的冰冷声音瞬间让池危的友好笑容破碎了—— “收起你那无用的小伎俩。” 啊,连聊天都不给聊的啊,真冷漠。 想通过交谈了解一下她看来是没戏了。 池危只好回过头来,看向骰盅,这时小胖投出的一颗“1”点正好停在上面。 小人前进一格。 当它踩在下一格地图方块内时,原本空无一物的方块上突然长出了树林、草丛与一只张开獠牙的狼。 2、奖金五百万(2) 所有人紧张地盯着那里,毫无疑问,这就是规则里所谓的“特殊格子”! 第一次碰到特殊格子的意外与惊讶之中,不知道是谁“啊”了一声。 但还来不及去看向声音的发出者,旅人手上的指针盘就霍然变大,宛如古时的司南悬浮在地图中间,指针旋动。 一种未知的害怕终于又攥住了大家的心脏,游戏,升温了。 按照规则,现在即将触发“圣者的游戏”了。 那到底是什么? 一头狼,又代表什么? 指针旋动的十几秒内,会议桌上安静得针落可闻。 最终针尖停下,指向了刀疤男。 下一秒,池危亲眼看到眼前的场景变得光怪陆离。 就像影视剧里的快进画面,或是人生记忆里的走马灯! 头顶的灯光在扭曲,刀疤男整个人也在扭曲,成为波浪的线条宛如细小的粒子在眼前飘浮,会议桌、墙壁、刀疤男的色块斑驳,几乎融为一体。 然后,刀疤男快速从这边圈椅上消失,出现在房间内另一个扩展出的空间中! 剩余所有玩家的座椅自动转向,全部朝向了刀疤男的一面。 他独自进入了一个近乎透明的玻璃墙内,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眼前依然有一张桌子,但大小规格只是一个人的小桌罢了。 会议桌之上的灯光骤然熄灭,外围成了一片漆黑。只剩刀疤男所在的那面空间里还有照明那一隅之地的光亮,他一瞬间就像极了泡在可乐里的白色冰块。 或者换一个形容,池危现在的感觉像是走入了电影院,而刀疤男那里,成为了电影屏幕里的内容。 明明看着很近,可所有的观众都清楚的知道——那里,他们触摸不到。 老天鹅……池危揉揉脑门,真不知道她是从哪一类生物手里赢得这500万奖金的。 空间分割完毕。 新的场景里,刀疤男眼前的墙壁上也浮现出了新的游戏规则。 当然,他能看到的一切,作为外围宛如“看电影”的其他玩家,也是尽收眼底的。 『欢迎进入“圣者的游戏”』 『游戏难度等级:狼<虎<象』 『本次难度等级:狼』 『游戏名称:逃跑的地鼠』 『游戏内容:地鼠偷了圣者的金币,但在逃跑途中被旅人发现了,于是地鼠躲进了眼前的五只土坑中。旅人手中共有六把木锤,每次能且仅能选择对一只土坑发起攻击,击中地鼠视为捕捉成功。 需要注意的是,当每次攻击未击中地鼠时,受惊的地鼠会逃窜到原先躲藏的土坑旁边的另一个土坑里。』 『这枚金币对圣者很重要,请你务必帮助旅人捕捉到地鼠』 『游戏开始!』 游戏难度是“狼”,换句话来说,是最简单的一类。 而看起来的确是的—— 刀疤男眼前的桌面上现在出现了五只土坑,排成一条直线,分别标号了1到5。还有一只桶,里面装了六把木锤。 他不紧不慢地拉开椅子坐下了,脸上露出仿佛在思考的表情,然后松出一口气。 五只土坑,每次打中地鼠的概率是20%。 而他一共有六次机会,只要不是过于倒霉,基本是必中的! 池危坐在外面,不知道他思考了什么,但祈祷他千万不要进行“20%x6等于120%”、“120%大于100%”诸如此类的思考,然后得出自己基本稳赢的答案。 冷静啊,这位陌生人。 是的,这是一个幸运游戏,只要运气足够好,在20%的概率并不低的情况下,刀疤男甚至可能第一次就打中地鼠。 但是,池危看着那句“『这枚金币对圣者很重要,请你务必帮助旅人捕捉到地鼠』”规则,暂时还不能猜测失败的代价是什么。 所以,即使是面对最简单的游戏,她也习惯先谨慎的思考一下。 彩发男翘着二郎腿叭叭道:“这个不难,运气好点一发入魂了。” 学生女也说道:“吓死我了,还以为是什么凶险的游戏。” 看见一头狼,还以为会有真狼呢,原来只是游戏难度区分啊。 胖大妈跟着发表她的高见:“如果是我,我就6次都打同一个土坑,怎么都能中。” 大多数玩家都悠闲的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连刀疤男自己,处在另一个空间里,看起来也没有十分紧张。 池危希望他已经发现这个游戏的必胜法了。 但就在刀疤男即将拿起桶里的第一把木锤时,写着游戏规则的屏幕上突然又弹出两条消息! 『圣者告诉旅人:他发现地鼠正藏在2、3、5号土坑的其中一个之中。』 『圣者不会说谎,你可以相信本消息绝对真实』 刀疤男在看完这两条新消息以后,神色瞬间惊喜,仿佛提前得知了一半彩票中奖号码一般! 也就是在看到这个表情后,池危了然了,这个人根本就没有思考“游戏如何百分百取胜”的方法。 他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相信自己有幸运点在身上的人罢了。 所以,他的第一次木锤,一定会用在2、3、5号土坑之上,因为那有33%中奖的概率。 如果是池危呢? ——她是那种如果能够稳赢,就绝对不会赌的人。 刚才她简单思考了一下,已经发现了这个游戏并不难的破获点。 地鼠所在的初始土坑位置,只能分为两种: 2号与4号为前一种。 1号、3号、5号为后一种。 假设地鼠初始位置为前一种,那实在太好不过了。 第一次使用木锤攻击2号土坑,哪怕不中,也能得知地鼠的初始位置为4号,那么它只能移动后只能进入3号或者5号土坑。 第二次攻击3号土坑,就算再不中,也能知道地鼠上一次是移动到了5号土坑。 那么下一次移动,地鼠就只能从5号土坑移动到4号土坑了,这时攻击4号土坑必中。 同样用这个“末端法”思路,就算先攻击4号土坑也是可以的。必胜步骤有两种:2、3、4和4、3、2。 另一种假设,地鼠初始位置为在1、3、5号中的后一种。 这里池危就不得不感谢游戏给予“六把木锤”的精妙了。 地鼠经过第一次移动,必定会出现在2号和4号土坑之中。而第二次移动,回到1、3、5号土坑其中一个。第三次移动后,又会来到2、4土坑的范围。 这意味着,如果前三次采用“2、3、4”或“4、3、2”的步骤没有击中地鼠,在地鼠移动三次后,继续采用“2、3、4”或“4、3、2”的步骤,依然可以百分百击中它。 所以,刀疤男眼下的必胜法就摆在眼前了—— 2、3、4、2、3、4和4、3、2、4、3、2甚至还有花里胡哨一点的2、3、4、4、3、2以及4、3、2、2、3、4都可以任他选。 但很可惜,他如今惊喜的笑容已经说明了,现在在刀疤男心里所想的是:一击必中的20%概率上调成了33.33%! 赌狗赌到最后……又没有利益冲突,池危祝他应有尽有吧。 刀疤男举起木锤,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将它击向了3号土坑。 这很合理,在选择答案时,大多数人都会倾向于选择中间的答案。 这属于内心的一种“安全机制”,就是要认为中间的答案概率比两边的高一些。 不过刀疤男的运气好像并没有那么好,第一次选择的3号土坑落空了。 然后刀疤男陷入了思考—— 地鼠第一次不在3号土坑,那么就在2号和5号之中!所以,它这次移动后的位置在1、3、4号之中! 再选一次3号吧! 可恶啊……又没中。 那么现在在2、3、5号之中了……又有3号,不可能3号三次都不中吧? 草!还真三次都不中! 接下来又在1、3、4号之中…… 池危眼睁睁看着刀疤男对着3号土坑锤了一次又一次,她看不下去了,把眼睛闭上。 耳边还能听到一些其他人的声音。 有来自胖大妈的支持:“坚持选3号,应该一定会中的,这个时候千万不要改了!” “应该一定”是什么词……? 有来自小胖的一丝担忧:“他这么倒霉啊……” 而池危认为真正倒霉的在于:唯一可以避免倒霉的办法,被刀疤男倒霉地错过了。 独眼男则更像看戏地在啧啧感叹:“这就是幸运游戏啊,但凡他运气好点早就过关了。” “唉!” 一道很重的叹气声落在影院般的会议桌边,下一刻,池危感受到头顶的灯光霍然亮起,白亮的光线包围了她的眼皮。 一般这种时候就代表,影片放映结束了。 不,是游戏结束了。 池危睁开眼,看到刀疤男那个倒霉鬼面前的屏幕上变成了四个红色的大字:『游戏失败』 刀疤男的脸色变了,现在刻在他脸上的,不知道是对自己差运气的不可置信,还是对未知失败结果的担忧?这点池危已经不想解读了,没有意义。 她静静等待着游戏内的提示。 游戏失败的惩罚是——? 主室这边的屏幕改变,还是那颗巨大的黑色动物头颅上眼眸里闪烁的绿光提醒他们看了过去。 『玩家“强哥k”游戏失败,接下来由其他九位玩家投票决定其“回归”或“死亡”。』 『如果九位玩家均选择“拯救”选项,那么玩家“强哥k”将安全回到游戏桌。』 『主是仁慈的,所以,任何玩家选择“拯救”选项都无需承担任何后果。』 新规则发布到这里,独眼男就急匆匆发话了:“那还等什么啊,赶紧投票吧!咱都投‘拯救’,就能让他回来了。” 脏辫女望着屏幕,“喔”的一声不可思议说道:“还有这种好事。” 学生女跟着点点头附和说道:“嗯,我们让他回来吧。” 原来游戏失败了也是可以经过大家投票投回来的啊,既然这样的话,只要在这里和所有人打好关系的话…… 学生女心里的想法才进行到一半,屏幕上另一半规则也跟着跃现了出来。 『若有任一玩家选择“放弃”选项,视为拯救失败,玩家“强哥k”死亡。』 『若玩家“强哥k”死亡,所有选择“放弃”选项的玩家将平分玩家“强哥k”的个人奖金。』 『同样,任何玩家选择“放弃”选项都无需承担任何后果。』 『九位玩家共拥有十分钟的讨论时间,倒计时开始:09:59』 3、奖金五百万(3) 刀疤男就像玻璃鱼缸内的观赏鱼……算了,还是用一根水草来形容他更为贴切。 他贴着另一个空间无形的墙壁,又像被关在电视机里的活人演员,努力睁大了瞳孔看着外面。 以他现在的角度,是看不见外面屏幕上写着什么的,他的手掌在那个空间的墙壁上扭曲攀爬,看着外面的其他人讨论着什么,眼睛里充满了迷茫和不安。 他还不知道,他的生死此刻正掌握在外面这群人手中。 又或许能猜到一些吧……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刀疤男的主观意志,从现在开始已经对这个游戏没有任何影响了。 说实话,池危是有一点同情他的。 但并不意外,因为这才是五百万奖金的本质。 从所有规则出现完毕那一刻起,会议桌上大约沉默了有五秒。 池危笑着碰了碰左边学生女的手臂,说道:“我没问题。” “啊……?哦哦……”学生女自己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池危是在接她的上一句话。 她尴尬地点了点头,又小声的“嗯”了一声。 沉默消除,彩发男抬起双脚,吊儿郎当地搁在了桌子边上,放话了。 “草!都是在外面混的,讲点义气,你们刚才说要投‘拯救’票的,你,你,你,都不许反悔!” 他忽然摆出了道上混的大哥气质,挨个指过独眼男、学生女还有池危,主动开大嗓门,意思是要出头给这回的事做主。 随后,他大拇指倒过来指指自己,“我是不会投‘放弃’票的,我也投‘拯救’,不如我们就全部说定了,让他回来完事儿!昂?你们呢?” 小胖老老实实地看着他,俨然决定了随波逐流。 他胆小的眼神里,也明显透露着不敢忤逆凶巴巴的彩发男,于是一个劲点头,“我投‘拯救’,我不会害他。” 胖大妈叹了口气,双手交叉在桌上,“哎呀,虽然我也缺钱,但是要我谋财害命,我是做不到的。” 程序员诚然点头道:“谁选‘放弃’就是要他死,我们都不要拿这份昧良心的钱好吗?损阴德的。救他出来吧,下次如果我们谁游戏失败了,他也会救我们出来的。” 脏辫女的眼神虽然不客气,语气也拽得跟个二万五千八似的,但内容还是中听的,“都是第一次参加游戏,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bro,做人没必要太贪心,我反正是肯定投‘拯救’。” 对此她还保证:“我是rapper,说的话你们放心,绝对real。” 现在全场就只有银面女没发话了,池危也跟着其他人一起看向她。 银面女:“嗯,我都听你们的,你们投什么,我就投什么。” 好了,现在所有人都表过态了。 彩发男大声道:“都说定了啊!老子是拜过关二爷的,你们要是谁敢反悔,贪这笔人命钱,出去再远我都要提刀找你们算账!” 池危真的很好奇—— “你们认识?”她问彩发男,又回头瞥瞥刀疤男那个方向。 彩发男说道:“不认识,萍水相逢,拔刀相助!” 他回答完,注意力又回到池危身上,喝声道:“你不许耍花样啊!谁都不许,听到没有!” 池危平淡地点头,“我不会。” 胖大妈也语重心长劝说大家道:“参加游戏的机会有一次还有二次,钱是赚不完的,你们千万不要为了一己私欲背上人命。” 程序员摇摇头:“不至于,我良心还是有的。” 池危的唇角一直平抿着,使她露出来的下半张脸,透露出高冷的气息。 她本身面部骨相就立体,下颌轮廓是锋利有攻击性的,此刻表情一高冷起来,看着不亲近人,其他人也不刻意搭理她。 这样也好,她省得跟这些人虚与委蛇。 十分钟时间在大家的七嘴八舌中很快就到了,九只投票牌出现在九位玩家的座位面前。 投票牌上只有两个选项:“拯救”和“放弃”。 投票时间1分钟。 倒计时开始,胖大妈的嘴边还在念念叨叨提醒,大家守住良心,不要一念之差做恶人。 其他人也在一句接一句地叮嘱要遵守大家的约定。 其实,池危已经知道刀疤男必死无疑了。 人的内心选择何其简单直白,即使嘴上说着另一个答案,听上去都很在意刀疤男的生死安危,但实际是,从讨论至今,这些人连看刀疤男的方向一眼都懒得看。 口蜜腹剑了十一分钟,这场烂表演终于结束。 『投票结束。』 『投票结果公布——』 『拯救:2票 放弃:7票』 每类票后面还有投票者的头像分布。 除了池危和独眼男,其余人全都投的“放弃”票。 池危无所谓,因为她为五百万而来,也只需要五百万。 反倒是独眼男,脸上的表情和张大的嘴巴像气得能生塞下一颗石榴。 “你们、你们几个……!” 『执行结果。』 屏幕翻到下一页。 下一秒,另一个空间里的刀疤男突然扼住了自己脖子。 从面色痛苦猛烈撞墙、到浑身抽搐再到倒地死亡,过程不过一分钟。 漫长又短暂。 然后他所处的空间消失,只留下一具尸体趴在冰凉的地上。 “你们怎么回事!”独眼男站起来吼道。 那股真切的、不可置信的、憎痛的眼神让池危确定,这个人的灵魂至少纯洁又幼稚。 他甚至去摇身边的胖大妈,但被胖大妈一手挥开,不耐烦说道:“哪个进来不是拿命在玩游戏?他来参加游戏就要敢承担这个风险!” “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有高血压,以后没有钱怎么养老?!” 程序员推了推眼镜,用手捏掉鼻尖上的汗,“对不起,我装修房子还需要一笔钱。” 如果五百万拿去买一套新房的话,他是还需要一笔装修费对吧? 脏辫女“切”了一口气,眼神蔑视道:“没钱做歌我就没办法当rapper了,谁让他自己输了的,又不是我害的,我不投这一票他就能活吗?别搞了大哥,坐下吧你。” 学生女的声音唯唯诺诺,委屈颤抖:“就算我救了他,他下次也不会选救我的。” 蚕食他人奖金的诱惑有多大,只有她刚才在面对投票牌的时候才感受得一清二楚。 学生女相信,下次如果是她到被大家选择的境地,她也会死的! 任何人都是。 所以,要怪就怪刀疤男自己运气不好吧! 彩发男还是那副拽样子,“呵呵,我说错了,我拜的不是关二爷,我拜的是财神爷!” 小胖瑟瑟发抖,低着头:“我、我按错了……” 唯有银面女,投完票后一直都默不作声。 也没人问责她。 谁让她言行还真就是一致的:你们投什么,我就投什么。 池危心中还是那个想法:滴水不漏啊。 现在除了她和独眼男,其他所有剩余玩家的个人奖金都增加了71.4万。 房间内的气氛没有了之前的轻松与和谐,游戏还在继续。 但一场“圣者的游戏”结束后,所有人也对这场游戏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只要在走到终点前,不再踩中“特殊格子”,就不会触发游戏。 就算触发了游戏,也只会在全部玩家里面选择倒霉的进去。 进去的游戏胜利就能出来,失败的……没有悬念,钱就分给剩下的玩家了。 站在大多数人思考的角度上,踩中“特殊格子”的概率是n分之一,被选中进入游戏的概率,目前是九分之一,就算进入了游戏,也还有获胜的机会—— 也就是说,现在看起来,自己大大大大概率是能拿走几百万奖金的! 所以,会议桌上还有着窃喜和激动的表情,而且他们的主人不乏两三位。 这些人都相信,这次能够足够幸运,成为垫脚石的人不会是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池危的右眼皮忽然开始突突跳。 ——一定是老天鹅惩罚她看人看得太精准了,让她闭会儿眼吧。 于是池危真就将眼睛闭了起来,只听声音。 骰子落盘的声音响到第三次,突然房间里死一样安静了下来。 一种紧张的气氛无声弥漫。 她知道,这应该是旅人又踩到“特殊格子”了。睁眼一看,推断完全无误。 方块里长出树林、草丛还有……象! 池危眼神一沉,犹记得“圣者的游戏”难度等级。 狼<虎<象。 这次是最高等级! 程序员紧紧盯着那里,口中滑出一声嘶气。 胖大妈把自己抱成了一团,彩发男椅子往后移了移,学生女抠着手坐立不安,转动的指针仿佛成了危险的铡刀,谁都不想让它落到自己头上。 毕竟一次投票后,大家都知根知底了,游戏失败是绝对不会被拯救的! 被分为最高“象”难度的游戏,没有人想进去冒险。 池危看到右侧银面女一动不动地坐着,好似泰然自若,她很想问: 你就不担心一会儿指针选到你吗? “哎,你……”她真打算问的,但刚拍了下银面女的手臂,她就感觉到,指针停了。 为什么感觉那么明显呢? 因为针尖就正对着池危的余光。 她缓缓回过头,和停下的指针面面相觑:“……” 好吧,吃瓜吃到自己家。 时间暂停,池危开始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被拉入另一个空间。 4、奖金五百万(4) 这一回,成为玻璃鱼缸内的观赏鱼、大荧幕里的活人演员的人,换成池危了。 她站在扩展出的新空间中,眼前布置,仿佛上个世纪英美街头的电话亭,新空间中还有另一个小空间。 一扇有把手的门伫立眼前,等着她开门进去。 门上面只写着几条最宽泛的内容—— 『欢迎进入“圣者的游戏”』 『游戏难度等级:狼<虎<象』 『本次难度等级:象』 『请进门!』 看来具体的游戏内容,要进入这扇门内才能查看了。 “圣者的游戏”独立空间内亮如白昼,外面依旧如同灭了灯的影院影厅,余光瞥去,只剩漆黑一片。 池危沉浸地处在这片唯剩光芒的空间内,外面剩余的八位玩家也沉浸地观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不得不说,这两道空间设计得足够精巧。 彩发男哈哈大笑着问独眼男道:“喂,这次你还选‘拯救’吗?” 独眼男捏着拳头,气愤填膺,不想回他的话。 程序员声音不轻不重,陈述道:“别着急,万一她运气好呢。” 实际心里已经在默默计算,如果池危失败,他能分得多少钱了。 池危的个人奖金现在是五百万,按照八个人计算,他至少能分到62.5万。又能多精装几十平米的新房了。 白光灿烂的空间之中。 池危扭开把手进入子房间。 这里是一堵长方形白墙,白墙上挂着两排画框,每排十个,排列的间距都很整齐,颇像一丝不苟地画展收藏墙。 只是此刻,这些画框里面没有任何图画罢了。 除此之外,房间里就没有任何道具和多余的东西了,干净得简直可以用“空空如也”来形容。 池危的目光从其他地方转回过来,看着这唯一的一堵白墙。 还有一点区别就是,墙上上一排的十个画框是金色镀边,而下一排的十个画框是银色镀边。 大概就是用以区分的,没什么特别之处。 大约十几秒后,游戏规则才慢慢从白墙的空余之地浮现出来。 外面的玩家跟着看这次的游戏规则,眼神慢慢迷茫,大脑缓缓空白,内心渐渐庆幸—— 『游戏名称:又忘记猜拳了吗?』 『游戏内容1:圣者约定和他的挚友进行一场猜拳游戏,本次他决定让旅人代替自己出战。但圣者的挚友是一位会魔法的老人,旅人担心自己无法胜利,于是将本次游戏委托给了你。这是一场最基础的猜拳游戏,石头胜过剪刀,剪刀胜过布,布胜过石头。 现在,魔法老人已经把自己出的拳型全部留在了金色画框内藏了起来。接下来,你需要把你要出的拳型留在下面相应的银色画框内。』 『游戏内容2:你一共可以进入10次这个房间,每次进入房间后,总计可以翻看10张任意画框。但你猜拳时不可选择本次被你翻看过的魔法老人的画框为对象。 举例:如果你在第一次进入时选择翻看魔法老人的1-9号画框,那么你这次只能与第10号画框猜拳! 你每次进入房间,能且仅能在银色画框内留下一次拳型,你留下的拳型也会被翻转隐藏。』 『游戏内容3:直到你最后一次进入房间并留下拳型后,统一公布你与魔法老人的猜拳结果。 由于圣者放了大话,所以在10场猜拳中,你至少要胜利7场,才算取得最终胜利,且:你没有留下拳型和平局的结果均视为魔法老人胜利!』 池危:“……” 放完大话然后外包游戏,真有你的啊圣者。 但规则看到这里,游戏并不难,甚至是十分简单。比如她只需要在第一次进入房间后,记住九个画框的拳型,之后再进来就稳胜无疑了。 所以,池危不慌不忙地等着看,游戏至少还有一条规则。 果不其然,后面一行浮现出来。 原来游戏名称的含义和真正的难点在这里—— 『游戏内容4:魔法老人对你施展了遗忘魔法,你每次离开房间后,会忘记在这个房间内经历的所有事情。甚至,你会忘记自己进过这个房间。』 『游戏开始。』 『本次距离你强制离开房间倒计时:07:59』 每次进来,只能待八分钟时间吗? 很可惜,即使有倒计时在这里,但池危现在所处的空间里,本身就是没有任何时间概念的。 房间内也没有任何客观物质,如此简约干净到近乎空白,也意味着没有任何落手做标记的地方。 如果连自己进过这扇房间的事情都会忘记的话,池危现在第一件要确认的事就是:她这是第几次进入房间了? 因为第十次以后就是结束。 如果自己是第一次进入房间,又要怎么猜拳才能达到“胜利7次”的目标呢? 十张银色画框,不能留漏答案,也不能和上面的金色画框打平…… 外头的程序员感觉自己颅内的cpu在烧。 这回纯靠运气的话,这个玩家每回胜利的概率仅有三分之一。 加上还要胜利7次才能算最终胜利,按照二项分布的概率公式来计算,10胜7的概率约为……百分之……一点六! 甚至实际还要更低一些,因为程序员脑子里计算的数值,还没有加上留空白答案的概率在里面。 毕竟连自己留下的答案留了什么、留了多少都不能直接看到,所以粗心留漏答案的概率也是有的。 不愧是“象”级游戏! 程序员坐在会议桌上,心中一阵暗喜,还好这次游戏没有挑到自己。 这个人,基本算是死定了! 这功夫里,他还是想想多的几十万花在什么地方装修吧。 脏辫女抱着手臂说道:“草,题目都看不懂。” 心中也是感慨,草草草,还好这个游戏没有选她进去啊,不要她怕是死得梆硬。 『本次距离你强制离开房间倒计时:05:00』 池危已经足足站了三分钟没动了,她的背影是脱离现实的孤寂。 其他玩家纷纷猜测,她是吓傻了?还是已经心如死灰放弃了? 虽说这游戏也不是不能赢…… 都说叫“幸运游戏”了,运气逆天的话,池危十胜十也不是不可能的嘛! 抱着“看人抽奖,一会儿还能瓜分奖金”的心态,其他人这时竟真产生了看电影的享受。 好像只有独眼男一个人在为池危紧张,不希望她也游戏失败死亡。 『本次距离你强制离开房间倒计时:04:40』 池危停顿了三分二十秒,此刻手心里的确是湿润的,有汗水渗出。 其实刚才重新读了一遍规则,她就已经发现通关这个游戏的方法了。 但是遗忘游戏本就存在风险,那就是,自己下一次再得出的应对方法,还会是当前这个吗? 或者说,当前的思路,又是上一次的思路吗? 所以,为了得到这个答案,她在这里站了三分钟有余。 一点点紧张和深入的思考,使她的掌心渗出了一些汗。 嗯,她记得自己三分钟以前,手掌是干燥的。 看来这应该是她第一次进入房间了。 她走到墙边,翻开银色第一张画框。 [内容:空白] 没错,这就是第一次进入房间。 首要确定的第一件事完成了。 接下来还剩9次翻开画框的机会。 池危走到画墙最后,抬起头,看着魔法老人的金色画框,按照倒序,一一翻开。 第2-10张画框里的拳型依次是:剪刀,剪刀,布,石头,布,剪刀,石头,石头,布。 在她翻开9张金色画框后,所有翻画次数也用完了。 按照规则,池危现在只能和第一张没有翻开的金色画框猜拳。 独眼男在外面看着,嘴里失望地喃喃:“没用啊……” 彩发男也心想:是啊,就算她看完九张又有什么卵用? 出去再进来就忘了,下次进来又得重看。 不过重看也是白看。 现在池危要进行猜拳的第一张画框,她是没看过的,答案也只能懵。获胜概率就那么点。 学生女努力思考了半天,终于了解了池危现在的处境。 她惊愕道:“这个游戏,好像是个死循环……” 永远都会忘记自己看过的画框,又永远只能和没看过的画框猜拳! 那池危只能赌运气了! “圣者的游戏”内,池危动手在第一张银色画框上完成了选择。 她选择出的拳型是:石头。 好了,然后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顺便在路上,咬了自己三口,疼得她龇牙咧嘴,嘶嘶抽气。 作为“观影”的观众,其他玩家在池危离开后,看到了房间内多余几秒钟公布答案的画面—— [第一张金色画框:布] [第一张银色画框:石头] 『魔法老人胜!』 果然输了啊。 看来池危的运气也不好。 第一次输了以后,接下来她的胜利空间就更小了。 要九胜七,可能吗? 独眼男锤了下桌子:“哎呀!” 算了,他重新想想,谁去这个游戏结果都是个死,只能说池危今天倒霉了。 小胖开始在桌上趴着睡觉。 里面的游戏结果没什么悬念了,他眯一会儿,投票的时候再动咯。 此刻,池危看着门上简要的内容—— 『欢迎进入“圣者的游戏”』 『游戏难度等级:狼<虎<象』 『本次难度等级:象』 『请进门!』 看来具体的游戏内容是藏在这扇门后面了,她推门进入。 在一面画展般的白墙中,她看到有两排共计二十张金银画框,然后是一条条浮现出来的游戏规则—— 她每次进来都要和魔法老人进行一次猜拳。 每次进入房间,都可以自由选择翻看画框,但金加银画框一共有二十张,而她每回只有10次翻看机会。 选择翻看了的魔法老人画框,就不能在同一次里选择对它猜拳。 『游戏内容4:魔法老人对你施展了遗忘魔法,你每次离开房间后,会忘记在这个房间内经历的所有事情。甚至,你会忘记自己进过这个房间!』 嗯?会遗忘吗? 那她这回又是第几次进入这个房间呢? …… 『本次距离你强制离开房间倒计时:05:22』 池危对着这面墙,食指轻轻在脑门上点着,思考时间快接近三分钟了。 她手心的热意和残留的汗水在告诉她,这绝对不是自己第一次进入房间。 刚才都给自己紧张出汗了呢。 所以——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在左右手虎口分别留下的一排和两排牙印。 这就是她在没有别的的条件下,给自己留下的提示。 思索几秒,她了然了,看来她为自己选择了一个比较简单明了的思路来进行这个游戏。 池危走到墙边,顺序翻开银色画框。 [第一张画框内容:石头] [第二张画框内容:空白] 好了,她现在知道这是自己第二次进入房间了。 接下来,剩余8次翻画机会,她选择翻开第3到10张金色画框。 看到的拳型依次是:剪刀,布,石头,布,剪刀,石头,石头,布。 所有能够看到的信息都看完了,机会用尽。根据规则,现在池危只能选择第二张金色画框猜拳。 当然,如果她想自寻死路的话,也可以选择浪费这次机会去更改第一张银色画框下的拳型。 ——池危当然是不会这么做的。 她在第二张银色画框里留下了自己的选择:剪刀。 然后离开房间。 游戏空间外,其他玩家看着这回的答案公布—— [第二张金色画框:剪刀] [第二张银色画框:剪刀] 『魔法老人胜!』 平局,所以判魔法老人胜利了。 池危虽然输了,但单手插着兜走出来的姿势,非常潇洒。 5、奖金五百万(5) “只剩一次可以输的机会了,她在装什么啊?”脏辫女不理解地开口,简直比他们rapper还爱装。 “明明上次已经看到第二张画是剪刀了,她还是划输,看来果然看到的都会忘。”学生女说着,叹了声气。 真难啊。 侥幸没被选中去参加这轮游戏的自己,这是捡回一条命了。 但如果……池危这次游戏失败的话,她……会为池危投出“拯救”票的。 因为刚才,池危也是会拯救别人的那种人。 不过她知道池危还是会死,真可怜。 池危第三次进入房间。 诶?遗忘游戏? 那自己这是进来第几回了? 看了一会儿规则,她开始翻开银色画框。 第一张,石头。第二张,剪刀。第三张,没有。 池危的眼神回到第一张和第二张银色画框上,瞳孔收缩,简单思考了几秒。 这是自己留给自己的提示。 屏幕上的倒计时剩余5分钟,这意味着,刚才她思考出第一种必胜法的费时不超过2分钟。 因为这个游戏本质很简单。 解决看似一团乱麻的问题,池危往往都喜欢用最简单直白的方式。 所以,她现在脑海中2分钟决定的思路,应该就是前两次她进入房间时,同样选择的思路了! 虎口上还有点痛的印记佐证了她的想法。 本次剩余7次翻画机会,她翻开金色画框的第4到10张,依次看到:布,石头,布,剪刀,石头,石头,布。 至此,池危已经知道第三张金色画框的拳型是什么了。 即使它没有被翻开。 答案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既然她每次都只能看到不猜拳的拳型,离开房间后又会忘记,那么她只要在猜拳的一开始,对看到的后续拳型创建一个新的“定义”就行了。 而能够用最少的“定义”,简单易想推测出最多的拳型的方式,自己第一个念头一定是选择“奇偶”。 那么她用的就是最开始的两张画框。 第一张银色画框的“1”,代表奇数,自己留下了“石头”拳型。 第二张银色画框的“2”,代表偶数,自己留下了“剪刀”拳型。 这个方法的适合之处在于,将8张画分成3份,其中一定会出现一奇一偶的两份,所以,这样记录,必定能成功! 现在池危已经知道了,剩余的八张金色画框里,“石头”的个数是“奇数”,“剪刀”的个数是“偶数”。 既然第4-10张金色画框的内容是:布,石头,布,剪刀,石头,石头,布——她看到了“奇数”个“石头”,“奇数”个“剪刀”。 只有剪刀拳型的奇偶性改变了,那么剩余这未翻开的第3张金色画框,下面藏的拳型就是“剪刀”! 『本次距离你强制离开房间倒计时:04:20』 池危在第三张银色画框上留下“石头”拳型,离开。 外面的玩家看到她这回终于猜拳猜赢了,有人发出了一些“喔喔”的捧场声,也有的继续百无聊赖地看着。 运气游戏而已,三场胜一场,概率刚好是三分之一。 按照这个概率玩下去,池危根本赢不了。 甚至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只要再输一把,就是半只脚踏入死门了! 而且可能池危下一把就输了呢,毕竟这一把刚赢过。 没睡着的小胖从桌子上抬起头,漠不关心地问:“她要是再输两次,游戏能提前结束吗?等得好无聊……” 彩发男薅了把自己的头发,“她每次进去都要罚站个三分钟,我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非得每次进去都站一会儿再动,就不能直接猜吗? 这一模一样重复的流程,让彩发男觉得池危像个人机! 枯燥透顶又浪费大家时间! 池危第四次进入房间,差不多的伫立时间,确认自己的思路。 银色画框前四张内容是:石头,剪刀,石头,空白。 金色画框的5到10张内容是:石头,布,剪刀,石头,石头,布。 银色画框里第三张“石头”,在告诉她,她所记录的8张拳型里,前面还有一张“剪刀”。 加上那张“剪刀”,池危实际看到的3张“石头”是奇数,2张“剪刀”是偶数。 记录的“石头”和“剪刀”的奇偶性都没有变。 那么这第四张金色画框内容,就是:布! 池危选择答案:剪刀。 …… 池危第五次进入房间。 可见的五张银色画框为:石头,剪刀,石头,剪刀,空白。 加上反推的隐藏画框,现在第3-10张金色画框在她眼里是:剪刀(反推),布(反推),第5张(未翻),布(翻看),剪刀(翻看),石头(翻看),石头(翻看),布(翻看)。 “偶数”个剪刀,“偶数”个“石头”。 第一张银色画框上,记录了“石头”的奇数特性。 所以,未翻开的第五张金色画框是“石头”! 池危和它猜拳的答案是:布。 池危离开房间。 再一次猜拳胜利。 这回外面的玩家有点反应了。 “看,她运气好起来了。”胖大妈说道。 没有惊喜的语气,也没有担心,无非就是看戏时的一句评价。 她相信池危是不会赢的,就算现在运气暂时回升一点,可还剩五局呢,她再输两次就失败了。平局也算输! 她的钱,自己还是会拿到的。因为世界上没有运气那么好的人,这点胖大妈深信。 脏辫女漫不经心道:“垂死挣扎,她又不能接下来七连胜。” 七连胜的概率是多少来着?三分之一乘三分之一乘三分之一乘……算了,算不出来,反正不可能。 程序员看到池危每次都按照规律翻动上下的画框,现在还开始赢了,心里头怀疑莫非这个人用了什么算法? 可是,“这是什么算法啊……” 他还是没想出来,什么程序能够经历重置以后再运行本身,还能加上变化因素在里面。 不对,这种程序根本就没有吧? 他重新判断,池危就是运气好! “她运气会一直好,你们拿不到钱了。” 这时,一向沉默的银面女突然开口。 “说什么呢?你是说我希望她死吗?我可没有啊!”胖大妈第一个骂骂咧咧就反驳。 银面女连头都没回地继续看着游戏空间,根本不理会胖大妈。 池危第六次进入房间。 直至公布结果。 [第六张金色画框:布] [第六张银色画框:剪刀] 『玩家胜!』 …… 第七次进入房间。 [第七张金色画框:剪刀] [第七张银色画框:石头] 『玩家胜!』 …… 接下来。 [第八张金色画框:石头] [第八张银色画框:布] 『玩家胜!』 …… [第九张金色画框:石头] [第九张银色画框:布] 『玩家胜!』 池危,七连胜! 到这时,她已经满足游戏胜利条件了。 她很快就会回到这张会议桌上,最后一次猜拳的胜利与否,已经阻拦不了这个结果了! 程序员把眼镜取下来在衣服上擦了又擦,重新戴好盯着池危,不可置信。 当然,像彩发男、胖大妈、小胖这三位,显然现在脸上的表情是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胖大妈和小胖男两位腮帮子下挂的肥肉这会儿都在微微抽搐,纯纯看到自己能分的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气的! 脏辫女“我擦”一声,惊掉下巴,倒是不可思议于这么小概率的游戏,都被池危通关了! 她惊叹:“我擦,天选之子!” 程序员咬了半天嘴唇,喊银面女道:“喂,那个戴面具的,告诉我,她是用什么方法作弊的?” 这个银面女,在中途就说过池危会胜利的话了,所以,她一定是看出来了池危的作弊手法! “这个游戏还能作弊?”彩发男一听就炸了,连忙说道:“我要举报她!管理员呢?作弊赢的不能算吧!” 银面女冷冷道:“她没有作弊。” 彩发男:“不可能!喂……你怎么不理我了?说啊……喂喂!” 学生女轻声细语:“她应该没有作弊吧……我们不是都看着吗?里面也什么东西都没有。” 胖大妈突然扭头,望着会议室头顶那颗像猫又像豹的黑色动物头颅。 再看看池危戴的黑色猫面具,哎?越看越像! “你们看她戴的面具和这个,她不会是这个游戏的托吧?!” 一群人在外面咋咋呼呼。 池危完成最后一次猜拳选择,看着上下两排的所有画面全部翻转过来,屏幕上统计了自己的游戏结果: 『魔法老人总胜次数:2』 『玩家总胜次数:8』 『玩家取得最终胜利!』 『恭喜你,请继续帮助旅人完成“朝圣之旅”!』 池危在扭曲的景象中传送回会议桌。 “啊,椅子虽然梆硬,但还是坐着安心呀。”她摸着圈椅扶手的同时,发出感慨。 会议桌上只飘着她一个人的声音,池危的表情仿佛刚从旅游胜地度假回来。 而某些人的脸色,臭得就像是池危好像是花的他们的钱去大手大脚旅游一样。 池危笑眯眯看着大家,抬起左手,晃晃手指,心情雀跃招呼道:“嗨,大家好,又见面了。” 该气的就气吧,气死你们这群没安好心的! 6、奖金五百万(6) “朝圣之旅”游戏继续。 接下来是谁投骰子已经根本不重要了。 这个游戏的重点,显然是会不会踩中“特殊格子”,和触发游戏以后,指针会选择哪位玩家进入“圣者的游戏”。 会议桌上还剩九个人,每位玩家脸上担忧的神色都不明显。 直到旅人走完一半的地图,新触发的“虎”难度等级游戏指针指定了小胖,小胖的脸上才露出了措手不及的慌张神色。 刀没落到自己身上时,仿佛每个人都相信自己不会是那个n分之一里最倒霉的受害者。 只有事实落定,才能给他们上一课。 小胖的游戏并没有成功。 在『游戏失败』四个字出现在屏幕里时,他突然疯了一样从椅子上摔下来。 接着慌慌忙忙地爬到墙边,望着外面亮起灯的会议桌,满眼的惊恐与求生欲! 他跌坐在地上甚至爬不起来,一个劲地拍着墙,声音传不出来,这是一场默剧,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口形里反复说的那三个字:救救我。 有人朝小胖那边瞧了一眼,但仅仅只是瞧他一眼而已,然后就不管他了。 只留下小胖在剩余的时间里,在那边涕泪横流,哭得撕心裂肺。 唯独“救救我”这三个字他没忘记一直喊。 独眼男“哼”了一声,瞧不起地翻了个白眼。 现在知道喊救命了?之前放弃别人的时候,可没见他有什么心软。 他是不会给这种人投“拯救”票的,根本不值得。 池危摇摇头,把座椅转回来,不去看小胖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的模样。 虽然她认为这种没用的求助不如省着,但不能否认,这就是人的求生本能。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旁边银面女面具下飘出愉悦的轻笑声。 池危一愣,转头确认她的目光是在看着小胖。 池危把脑袋绕过去,伸到她的面具前面,径直向银面女的瞳孔探视去——哇,变态,她怎么满眼欣赏和满意! 下一秒,银面女也愣在了池危这个突然突脸的冒昧举动之下,眼神里方才的神情被怔顿覆盖,忘记了第一时间反应。 她纵使变态,大抵也想不到,旁边的人会突然冒昧凑到她脸前面来。 “……?” 银面女露出的那双眼睛偏狭长,像是凤尾型,内眼尾能看到一点粉晕,刚才被她变态的底色润得有些妖冶。 现在,池危看到的柔软睫毛下面,变成了一片薄冰。 “有病?”银面女这会儿的声音不比眼色有多少温度。 “你为什么笑?你看他的眼神很不对劲啊。”池危瞧瞧小胖那边说。 哪知对方压根就不答话。 银面女:“转过去。” 池危不轻言放弃:“我们都是面具派,你就不能多和我说几句话吗?你看所有人里面,就我和你最有缘了。” “喵喵喵,我是小猫咪哦。”她点点自己的面具,指尖敲得轻响。 银面女问:“你想死吗?” 池危:“不好意思,不打扰了。” 她又坐回身,等到无用的十分钟讨论时间过去。 本次投票结果是: 『拯救:2票 放弃:6票』 池危意外地望着屏幕,除了她,另外一个投“拯救”票的人,竟然是旁边的银面女! 池危眸底的眼色更好奇了一分,真的捉摸不透她。 小胖那张涕泪交错的脸躺在地上,和刀疤男一起,死寂无生机。 彩发男不关心这两具死尸,吆喝道:“快快赶紧的,都走到一半了,赶紧丢骰子!” 马上走到终点,他就可以拿他的几百万了! 前面半张地图,触发了三次游戏。运气差一点的话,后面也差不多还要触发个3、4次游戏吧。 但就这么算,现在房间里还剩8个人,最后恐怕有4、5个人都能拿到奖金! 这么一想,大家觉得自己能拿到奖金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可惜很快这个愚蠢的想法就被打破了。 地图上,旅人停下脚步的格子里,突然长出一片池塘。浅蓝色的池水里哗啦哗啦,跳出三条鲤鱼。 鱼……? 刚才介绍“圣者的游戏”难度里只有“狼”、“虎”和“象”三类,现在“鱼”又是什么? 这一回,旅人的指针盘上出现了三根指针! 它们停下来的时候,分别指向:胖大妈、脏辫女和彩发男。 三人脸色大变,被吓了个猝不及防。 彩发男哇哇叫:“这回怎么突然选三个人啊!” 热心市民池危回答:“因为水塘里的鱼是一群嘛。” 连没有被选中的其他玩家都惊了一大跳,没料到原来参加游戏的人数还会随机增加。 这样一来,他们心里原本建设的侥幸心和安全感,瞬间也跟着崩塌了! 早有预料这游戏没那么简单的池危,这会儿反而淡定的接受了变化。 眼看着胖大妈、脏辫女、彩发男三人进入了新的游戏空间,池危跟着他们一起阅读游戏规则。 这一场游戏是“圣者的游戏·团队版”。 规则非常简单,通关方法更是连幼儿园的学生都能做到—— 房间内有一张棋盘,棋盘上每位玩家拥有十颗棋子,其中分为五类,五类各两颗,人手皆是。 游戏共10轮,每轮每位玩家打出一颗棋子,10轮结束后,总分为0的玩家获胜。 计分规则是:每轮所有棋子相同,所有玩家都不得分。场上不存在克制关系的棋子,也不得分。但场上如果形成了克制关系,被克制的一方就要扣掉一分。此外没有加分机制。 显然,这个游戏的必胜法就摆在眼前了—— 每位玩家每轮都出一样的棋子,10轮后大家就皆大欢喜获胜了。 池危知道这种简单的游戏,换做幼儿园的小朋友来都能赢。 但现在换成里面那三个经验老道的成年人,她就不敢保证了。 所以成长都教会了人什么呢?池危看着这三个脸上各怀鬼胎、贪婪盯着游戏规则里最后一句话的玩家思考。 规则的最后一行是:『在本次游戏中失败的玩家,其个人奖金将由胜利的玩家继承。』 刚开始,胖大妈、彩发男和脏辫女三个人都商量好,每轮都出一样的棋子,谁都不叛变,大家安全回去。 但到了最后,在脏辫女手上已经只剩下两类棋子的时候,胖大妈和彩发男联手私下换棋,狠狠给脏辫女来了一手背刺! 脏辫女一脸煞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总分变成“-1”,然后“-2”…… 她一步步跌进深渊。 无力回天的绝望与惊恐并未成为她脸上的绝笔。 在知道自己遭受陷害彻底没救以后,脏辫女突然暴起,先向胖大妈发起攻击,要掐死她为自己陪葬! 然而,就在她动手的三秒后,一道激光从那颗看守他们的动物头颅上的眼睛里射出,当场处决了脏辫女。 会议室内与游戏空间里的屏幕,都弹出了严正提醒: 『游戏内禁止暴力致死行为!』 『已处决玩家“andis”。』 『请所有玩家合理、规范游戏。』 没有褪去的疯狂与愤怒,才是留在脏辫女脸上最后的神情。 胖大妈气喘吁吁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死去的脏辫女“呸”了一声。 等到胖大妈和彩发男回来的时候,会议桌上只剩七名玩家了。 现在整张桌子的气氛充满了诡异的隔阂。 终于知道这场游戏没他们想的那么容易了。 谁都不知道,下一个死在尔虞我诈里的人,会不会是自己。 已经知道房间里都是些什么人了,池危收起了闲谈的心思,看着地图里的旅人不断接近终点。 她偶尔摸摸自己的面具——这款黑色猫咪造型可是她精心认真挑选的。 她用指甲在猫咪耳朵上抠抠抠,内心独白:她只是一只小猫咪,不要选中她去参加恶心人的团队游戏可以吗? 旅人脚下的格子又长出了池塘,这回,有两条鱼蹦出来。 长大的指针盘里两根指针同时转动。 池危心想:她不怕事,但也不喜欢一些事,如果七分之二的概率非得会选中她一个的话,那她希望另一个玩家是个肚子里少点坏水、性格好拿捏的对象。 她是可以带对方共赢的。 比如独眼哥、学生女这种,池危面对起来不会那么费劲。 池危盯着的指针,果然缓缓、缓缓、缓缓移动到了她面前。 “……”不要,这只是她的假设,不是她的祈祷!老天鹅,你是不是听错了? 还好。 指针最后没有在她面前停下,而是又艰难地转动了一点,精准指向了旁边的银面女! 池危松了…… 没松。 第二根随后就到的指针停在了她面前。 本场游戏选中的二位玩家,尘埃落定。 池危无奈沉默地用手掌托住自己的脑袋,等待传送。 7、奖金五百万(7) 『欢迎进入“圣者的游戏·团队版”』 『游戏难度等级:低<中<高』 『本次难度等级:中』 池危心想,刚才胖大妈三人的游戏难度可是“低”。 合着自己在所有人之中,真算运气不好的一挂。 她与银面女所处的新空间是一间古宅的书房,此间以木头陈设居多,背景主色梨花黄,古色古香,颇具风韵,摆设之类也整整齐齐,一眼看去赏心悦目。 但这会儿可不是有闲情逛家具展的时候。 书房背景的墙壁上有一扇内门,池危与银面女共站在书房内,却听得“吱呀”一声。 那扇内门无人去动,自动打开了。 池危机警地望过去,开门后露出的不是敞亮的新房间,也不是昏暗的通道,而是一面纯蓝色的光墙。 光墙之上,浮现出几行白字。 显然,现在它的作用仅是用来呈现规则—— 『游戏名称:******』 游戏名称被屏蔽了。 『游戏内容1:圣者不小心将他的20颗金珠掉在了这间书房,旅人知道后自告奋勇要为圣者找回所有金珠。现在,请两位玩家帮助旅人完成他的任务!』 池危腹诽:呵呵,总把墨水打翻遮住数字的小明、爱给外国友人写信的李华,不要以为改个身份我就认不出你们了。 『游戏内容2:[完成游戏内容1后解锁]』 池危刚寻思这回的游戏搞得“犹抱琵琶半遮面”,便看见随之出现的后两条规则。 『游戏内容3:书房对外来人开启了防御机制,正在不间断释放出毒烟。随着吸入量增长,毒烟会对玩家的身体健康及生命安全造成威胁。』 『失败条件1:玩家在书房中连续昏迷时间超过30分钟,或失去生命机能,无法再进行游戏。』 『游戏开始!』 突然,池危耳朵一尖,听到哪里冒出来了气体泄漏的声音。 她忙向四周看去,角落、房顶都没有喷出气体的轨迹。 或许这个游戏不会让她们看到气体的源头。 但声音会像在面前扎破一只轮胎放气一样,掷地有声地萦绕在耳边。 如此给予这间书房里所有玩家逃斥不开的心理压力! 几乎只是看完规则的三秒功夫,池危就闻到了空气里的异常味道。 游戏在加注给玩家听觉和嗅觉的双重压力! 隐藏的主办方在告诉她们,规则里所说的“毒烟”,现在就包围在她和银面女身边! 池危这时知道为什么刚开始的规则公布得半知半解了。 “开找吧,这是闯关小游戏,你也不想死在这里吧?”她侧头对身边的银面女提醒道。 要是还没找齐20颗金珠就死在毒烟里面了,两个死人自然也没有必要知道接下来的游戏内容。 因为已经不会进行了,没有意义。 对她们现在而言,活着找齐金珠才是首要目标。 银面女言简意赅,撂下话:“分头行动,我左你右。” 好好好,不拖泥带水,是个果断派,池危迅速向最右边的墙角扎去,“合作愉快。” 从外向里,从远到近,这是她的搜索规律。 尽量不遗漏每一处地方。 两侧窗户钉死,没有外来光源。 屋内烛火燃烧着昏黄的光线,书房景色黯然。 像是村子里一个枯燥的夜晚,明暗之中低垂的读书人的头颅,会随着屋外的蝉鸣睡下。 池危想着那副宁静的场景,心生倦意。 糟了! 她赶紧用力甩了甩脑袋,把那丝趁虚而入的疲惫清理出去。 紧紧攥着手中从灯台下找出的第一颗金珠。 这毒烟比想象中要厉害! 这才刚开始,她就差点着了它的道。 耳畔传来一些翻找物件的声音,半跪着的池危扶着灯台脚爬起来,鼻间嗅到浓烈异味的一刹那,颅内一片天旋地转。 她看向银面女的背影,“我头晕,你呢?” 哪知迎来的讥讽语调不紧不慢,“你真弱啊。” 借着说话的精神,池危赶紧去翻旁边的梨花木书架。 “这种毒烟不简单,你别掉以轻心。” “你找到了吗?我手里已经有一颗了,我好像比你快呢。” “人每秒钟需要的氧气量也和体能有关,你是不是不爱动?我中学的时候可是年级运动会的长跑冠军……不妙,长处变短处了,现在吸入的毒烟比你多。” 银面女那边倒扣过来一只花瓶,对她的话题好似一个也没听进去。 “说话只会增加你的耗氧量。” “废话,我当然知道。”池危咬牙切齿。 但如果不动动嘴皮子,她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就睡过去了。 银面女提议:“来比赛吧,先定下每人4颗的目标,看谁先找到。” 池危低笑一声,“好啊,拭目以待,让我看看你有多强。哈……不好意思,我这里进半决赛了。” 池危捏着手里的第二颗金珠说道。 银面女拔出盆栽里的根茎,取出深埋泥土的金珠。 “我也两颗。” 两人找出四颗金珠的速度几乎相近,池危领了丝毫之先,来到内门前。 这东西抓在手里存多了不方便,先投进此处—— 门框边收纳金珠的龙头口中。 龙头两排牙齿中的孔洞大小与形状,刚好是为金珠量身打造的。池危的4颗与银面女的4颗一同丢进去,龙头双眼中的数字变成了“08”。 而龙头上设计的感应拉杆机关,也随着金珠的投入,从左边的起点,移动到了接近中间的位置。 银面女指挥:“接下来找3颗。” “知道。” 但随着书房内剩余金珠的减少,搜寻它们的难度也越来越大了。 期间原有的烛火快烧光了,房间里光线微弱,池危还去添了一根新的。 书房的空气似乎越来越冷了。 即使靠在蜡烛旁边,池危仍然感受不到一丝热度。 这是个不妙的表现。 她身上的体温在流失……不对,是她的温度感知功能在失调! 而且,此时此刻,她的胃部泛起一阵难言的恶心。 真该死啊,中毒的症状在加重。 “你……还好吗?”池危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得像刚跟人大干了三天三夜。 这让她不禁也担心起房间里的另一个人。 对方的身体状况还好么?再找不完金珠,恐怕真的她们两人都要死在毒烟里面了。 “我不需要你的关心。” 回答声刚落,书房内突然冒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被推到的凳子上的书籍也哗啦啦散落在地面。 池危最后的力气都用来抓紧了手里的三颗金珠。 她……好困啊,好像倒在了一张床了。 有一张被盖住了她的所有呼吸,诱导她可以就此休息了。 涣散的瞳孔里,倒映出一根有裂纹的木质桌脚。 池危恍然一个激灵,抓住这根桌脚猛地清醒过来。可惜她的腿软了,屈了一半又跪在地上,气喘吁吁。 眼下一片黑影,她连靠自己站起来都不行了吗……? 池危颤巍巍开口,“那边那位……”过来帮下忙…… 话还没说完,一个眨眼她就看到对方笔直的双腿出现在眼前。 一只手随着弯腰伸下来,如果可以,池危真想给这个画面添加上温馨的粉色爱心泡泡。 配文:人间自有真情在。 她笑了下,慢慢借着银面女手掌的力道站起身子,“谢……” 下一秒,一个响亮的耳光把她的头扇到了另一边。 清脆的重击之后,池危一整个呆住,涣散的眼神聚焦成错愕。 右脸火辣辣的疼,她抬手轻轻一碰,立马倒抽冷气。 半张脸肿起来了。 “你要是晕过去,我会用这个扎进你的大腿。” “看你是先血流致死,还是被毒死。”银面女冷漠的声线里透着一丝狠戾,举起衣兜里收集的花瓶瓷片,碎裂的刃尖处明晃晃。 池危余光看到了背景里被她打碎的花瓶。 “听懂了吗?” 纵使池危平时把“君子动口不动手”挂在嘴边,对对方的暴力行为心存意见……不止是意见,她现在还有点委屈。但这时也不是争个文武对错的时候。 她咬破嘴唇,“知道了,我去找金珠。” 池危边转身边摸了摸脸……她真的不喜欢被打脸。 再说了,银面女下手真重啊,早知道就跟她一样选个保护全脸的面具了。 所以,她这是不是早有预备啊?就怕别人打回去? 池危心里默默碎碎念,但靠着刚才挨了一巴掌清醒的功夫,两人抓紧时间把金珠的数量找到了18颗。 还差最后2颗! 池危撑着墙面,看着龙头上的拉杆即将埋进终点。 这扇现在还无法进入的内门里,到底有什么? 池危的眼睛里分泌出生理性的泪水,呼吸越来越困难了。 十根指尖都是中毒的深紫色,她已经无法预测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还差两颗。”银面女提醒她。 出口的声音被刻意压低过,被池危听出来了端倪。 她眯着眼睛看过去,银面女的脖颈红得不成样子,上面青筋暴起,汗珠成线滚下。 看来对方也呼吸困难,到一定限度了。 “再找找。”池危看着书房内所有被翻动过的物品和角落,忽然有些迷茫。 所有地方她们都搜索过了。 所有。 池危保证。 她甚至和银面女交错检查过对方的区域。 为什么还会剩两颗不见?! 怀疑,焦躁,愤怒,还有躯体的痛苦,冲击着池危心理的底线。 难不成,房间里一共就没有20颗金珠,游戏只是为了看她们在失望和绝望中等死吗? 不,不可能。 她接触的这半场“幸运游戏”里,从来没有真正绝人之路的规则,甚至很大程度上来说,只要运气足够好,就算不通过谋算,也能靠小概率的侥幸活下来。 运气……这东西没有主动找上她,但让她想想,它藏在哪里? 可恶啊,视线越来越模糊,她还没发现…… 究竟在哪里!? 脑中猝然一阵眩晕,池危双手撑在书桌上,弯腰艰难地换着气,像一只落进开水里将要被烫熟的虾。 脸上浮现出的痛苦神色迅速加重。 再度倒下去趴在书桌上半死不活的她,忽然被人拎起了脖子。 余光里银面女高抬起了手臂,手里尖锐的寒光一闪! 池危靠着惊险反射出的力气,睁眼后立刻伸出手,扼住了她的手腕——真险,还好对方也没剩多少力气! 池危心下松了口气,夺下对方手里的瓷片。 “小心点,使用暴力万一激光射你怎么办,我自己来。” 8、奖金五百万(8) 池危挽起袖子。 右手中捏住的碎瓷从左臂缓缓划下,莹白色的皮肤上拉出一条线,随后血珠渗出。 几秒后,血水才宣泄般流出来,猩红色覆盖了伤口。 黏稠,湿热,真实无比的疼痛感。 池危喉头滚动,侧颊上的汗水沿着下巴滑下去。 身体里沉积的毒素似乎也跟着这些血放出来了一部分,池危丢下瓷片,神智清醒道:“谢谢。” 刚才那股切肤的痛刺激了她的神经,她的眼睛里终于看到藏在这个房间内所谓的“运气”了! 外头的学生妹看得一愣一愣的,连彩发男的牙齿都打了个哆嗦,“真特码是个狠人。” 看到毒烟的威力,外头的玩家刚才还以为那两人就要倒在游戏里了,没想到,还能苟延残喘。 那么长一条口子,池危对自己也是够狠的! 也是了,比起命来说,还是命更重要! 池危抓起了置物架上的一排蜡烛。 这房间不对,蜡烛的燃烧速度太快了,光是为了维持照明,她就已经添了两根新烛。 但架子上有的是几十根备用的蜡烛,这点时间里续起灯火来绰绰有余,她方才才没有在这点上多想,只道是这蜡烛是什么特殊的材质。 现在如果非要说,它们就是添加了“运气”在里面的蜡烛! 池危拿起剪刀,飞快把这些未用上的蜡烛剪烂。 剪到一半,果然找到了一颗藏在里面的金珠! 她大口换气,汗漉漉的掌心捏着金珠,没来由的,心头涌上一分万幸的感激之情。 银面女站在一旁看着她,忽然似乎受到了某种启发,转身向角落冲去。 银面女抄起工具箱中的铁锤,走向窗户,大力破窗。 房间里震响刺耳,哐哐当当。 窗户上的木条被砸得稀巴烂,外面依旧没有光,但有一根垂直在窗外的线条,系着金珠,静静摇曳。 “够了,走。” 她拉住池危,将最后两颗金珠投进龙头口中。 “嘎啦”一声机械细响,龙头上的拉杆压到终点。 “原来是重力设置啊……”靠着墙的池危看着它喃喃道。 与此同时,眼前的光墙上内容变换。 之前没有看到的规则,如今一一浮出水面—— 『游戏名称:秘密投票』 『游戏内容2:no.2房间内共有三只瓶子,它们分别是玩家a瓶、玩家b瓶与圣者瓶。现两位玩家轮流进入no.2房间,每轮进入房间的玩家,都将秘密进行金珠投掷。玩家每轮仅能在“自己的瓶子”里投入1颗“自有金珠”或在“圣者瓶”里投入1颗“公共金珠”。投珠过程仅自己可见。 游戏过程中,每位玩家拥有1次“检查权”,可检查本轮任意一只瓶子的当前信息。』 『胜利条件:当“圣者瓶”的“公共金珠”数量达到10颗时,若两只“玩家瓶”内的“自有金珠”数量相等,两位玩家同时胜利;若不等,“玩家瓶”内“自有金珠”数量多的一方获胜,且将继承失败方的所有个人奖金。』 『失败条件2:若在未满足“胜利条件”前,两只“玩家瓶”内的所有“自有金珠”总和率先达到10颗,愤怒的圣者将会释放出房间内的所有毒烟,送两位贪婪的自私者去天堂忏悔。』 文字规则的最下面,还有一张“no.2房间”内的缩景画面,其中一罐绿色的毒烟静置在墙边,十分显眼。 好,很好,又是背叛游戏。 池危蹙了下眉头,不动声色地观察银面女。 刚“患难与共”的两位玩家,转眼就要进入互相猜忌,不得不说这场游戏变脸比翻书快。 虽然不想面对这样的结果,但池危的思路已经在此时此刻运转起来了。 大脑的思考令身体耗氧量增加,呼吸的加剧下,池危的喘息声覆盖了空气里的沉默。 “这位,你……咳咳咳,你也不想死吧?” 池危指指“失败条件2”,规则上写的很明白,如果她们两位都是只顾算计对方的自私者,最后的结局只会是双输。 “合作吗?”她问银面女。 银面女侧过身来,突然用血迹干涸的手指捏起她的下巴。 池危昂着头,懒得跟她动手动脚,留着力气继续说:“我们都只投‘圣者瓶’,五回合结束游戏,如何?房间里都是毒烟,你还能坚持多久?” 银面女看了看她,回答道:“那就按照你提出的方法践行吧。” “好好按照你说的去做,千万不要轻易尝试耍小聪明的代价。” 池危:“当然。” 这时候就算说“中国人不骗中国人”之类的话都是多余的了,内门之外的承诺,进了内门之后,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但至此两人总算是达到了口头上的协议。 “既然这样,你先进去吧。”银面女看向内门,让她道。 闻言,池危倏地一惊。 就这么简单? 这种“信任”唾手可得,反倒令她心中无端地起猜疑。 因为,这个“秘密投票”游戏,一开始先进去的一方,是必不可能输的! 池危在看完规则的同一时间就发现了,如此显而易见的重点,她不相信对方是个不明不白的傻子。 没有违心谦让,率先进入内门的池危,心中的反常感却怎么也打不消。 这个游戏的内容简述是:“圣者瓶”总计金珠达到10颗时胜利,而“玩家瓶”总计金珠达到10颗时失败。 如果两位玩家在游戏一开始就达成了合作协议,每人每轮进去都只投“圣者瓶”的话,正常情况下第五回合结束时,这场游戏也就结束了。 但反之,假设在第五回合时游戏没有结束,那就说明必然至少有一个人,没有按照约定的协议投珠! 如今池危是先手,也就占据了这场游戏的所有优势,理由很简单—— 她完全可以按照事先约定,为了胜利,每次都只在“圣者瓶”中投入金珠。 假如对方中途起了私欲,在某些回合将金珠投给了自己的瓶子,那池危发现游戏开始第六回合后,只需要接下来每次也将金珠投入自己的瓶子就够了。 那么她将五回合后的选择告诉对方后,如果对方还想胜利,只能浪子回头去投“圣者瓶”,补齐之前未投给“圣者瓶”的金珠差额。 而在对方补“差额”的回合里,池危一定可以将“玩家瓶”中的金珠数量追平。 如果对方不补“差额”,很简单,面对铁定要自己命的对手,池危也必不可能选择独输,“失败条件2”会在“胜利条件”之前先被满足,两个人同归于尽。 与其说是这个游戏先手不会输,倒不如说,是后手必然没有独胜法! 所以对方主动把先手让给她……是为了自证合作的诚意吗? 不太可能……池危心里有一股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这个游戏的先手是有可能依靠欺诈获得独胜的一方,银面女就那么信任自己,敢果断地把性命攸关的优势让给她? 池危可没忘记,这人可是在刀疤男游戏失败的那一回,投出“放弃”票的角色,能那么纯洁没有坏心? 她已经走到了投票台前,房间内的景象与光屏上的缩影画像一模一样。 一张桌子,上面摆放着三只不透明的柱形瓶,中间的是“圣者瓶”,左边的是银面女的瓶子,右边的是池危的瓶子,左右的区别用两人的头像表示着。 每只瓶子的桌面底部都连接着一条机关线,“圣者瓶”的线条延伸向一扇写着“胜利”字样的大门,而另外两只“玩家瓶”的线条,殊途同归,关联着墙边的毒烟瓶。 那瓶子比池危本人还高,她毫不怀疑地相信,要是那里面的气体释放出来,她会死得像实验失败的小白鼠:x_x! 中间的提示让她投金珠,只需要点一下相应瓶子前的圆形按键就可以了。 池危虽然对银面女的行为存在着怀疑,却依然守信的在“圣者瓶”中投下了第一颗金珠。 作为先手,又不打算害人的她,没理由不这么做。 她出去后,就换银面女进入投票房间了。 恰好出去时撞见银面女正在给青紫的指尖放血,她抱歉道:“下次我会动作快一点,我投‘圣者瓶’了。” 对方“嗯”了声,进入内门。 池危没有害人之心,却也不可无防人之心……对方的行为真的是对她百分百信任吗? 只是思考快速让她费神加剧,吸入的毒烟越来越多,躯体上的不适感渐渐有让她承受不住的趋势。 她扶着墙猛咳,擦着鼻涕和眼泪,突然,看到墙屏上更新的提示—— 『玩家“百死草”使用了“检查权”。』 为什么?第一轮就检查?! 外面的玩家也在看戏,可惜这回连旁观玩家都没有看到内门里投票场景的权力,不知道两人具体的投票选择。 程序员惊讶道:“她后手,还敢第一轮就检查?真是个笨蛋!” 如果换他去,他一定不会这样做! 不,他一定会抢先手投票,这种游戏后手明显就是他人砧板上的鱼肉。 那个戴银面具的女玩家莫非蠢到家了吗?连续犯两次这种致命的错误。 独眼男说道:“我也觉得,第一轮就检查,会不会太不妥了,至少等到后面点再用这次机会啊。哎……” 他虽然懂的不深,但直觉认为唯一一次的检查机会,刚开始就用掉,太浪费了,作用也不大。 程序员冷笑道:“哼,如果我是另外一个女人,她的奖金就只能归我了。” 刚开始就浪费掉检查权的后手,后面不是能被耍得团团转? 池危看着银面女走出来,模糊的泪眼里满是不解。 如果她信任自己,为什么第一回合就要检查?这种行为明明就是对自己不放心。但如果不信任自己,又为什么要把先手主动权轻而易举让出来? 无数的疑惑在池危脑海中似乎形成了一个具体的答案——毒烟的影响太大了,对方已经丧失了思考能力,没想清楚这个游戏怎么玩。 也是,现在她的大脑同样越来越混沌了,每次思考都格外费劲。 要命,她现在只想快速结束这个游戏,脱离毒气。 池危一头扎进内门,快速按下第二次“圣者瓶”前的投票键。 9、奖金五百万(9) 换成银面女投票的等候时间里。 池危左手臂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她抬起这只手臂看了看,忽然,咬紧后牙槽,抠破一块刚结上新痂的血块。 新鲜的血块还能融化在指甲缝间,伤口上再度被撕裂,渗出新的血来,池危因为吃痛,肩膀紧缩。 没办法了,这时她瞳孔里涣散的眼神才艰难聚起一点焦。 她用沾血的手指敲击着太阳穴,强迫自己的思绪保持平稳。 不对,这个游戏有问题! 池危紧紧地抓住心中一闪而过的那股不对劲,但这时,银面女已经从内门里走了出来。 这一次,对方投票的费时非常短,和自己一样。 “该你了。”银面女提醒她道。 “嗯。”池危扶着手臂跌进门内。 看着熟悉的投票场景和屏幕,刹那间,池危终于捕捉到了反常的源头! 屏幕上显示着—— 『玩家“百死草”剩余“检查权”:0』 『玩家“卷柏”剩余“检查权”:1』 如果按照她最开始的思路来推理,这个游戏的先手,只要稳稳把控住“五回合”这个分界点,根本不需要使用“检查权”! “检查权”这个功能,倒更像是对后手的保障,池危刚开始就是这么想的。 但现在,她必须要使用自己的“检查权”! 她要知道,被毒烟迷得失了思考能力的人,到底是不是她啊? …… 『玩家“卷柏”使用了“检查权”。』 最后,离开这场“秘密投票”游戏胜利大门的时候,银面女拍了拍池危的肩,仿佛在摸一只听话小狗般夸赞道:“合作愉快。” 池危则是失笑一声,疲惫道:“我不怪你,但你不要再对别人这样做了。” 但对方的手指只是从她下巴边滑过,哂笑后离开。 疯子。池危看着她的背影想。 两个人都安全回到会议桌上,其他人的眼神含义复杂,而程序员望着池危,嘴角挂着讥笑。 他心中的鄙视仿佛就写在脸上了:对方都傻成这样了你还不拿下,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愚蠢的小年轻! 池危瞧向他,“大叔,你嘴巴抽筋了吗?” 忽然被怼的程序员黑着脸把目光移开。 接下来的池危终于没有那么倒霉了,后面的游戏都没有再找上她。 但这张会议桌上的人数,随着旅人离终点越来越近,人数也无情的减少着。 学生女、独眼男、彩发男进入了下一场三人游戏,只有学生女一个人活着走了回来。 存活玩家人数变成了:5人。 这张桌子忽然变得有点人气零落了。 又一次,学生女和银面女被选中进了双人游戏。 比起上一场团队游戏里,学生女尚有一点主见和头脑的反应来看,大家这一场看到的画面,却是学生女差点在游戏里面给银面女跪下献忠心。 她被银面女操控得死死的——唯有池危能够体会到一丝这样的感受。 那个人疯狂,冷静,危险,学生女怎么可能是对手。 游戏的后半段,学生女害怕的表情遍布在脸上,宛若一只被驯服的家犬,对于银面女说的话,她只是一个劲的点头应承。 所幸的是,银面女没有害她,真带着她从游戏里活着回来了。 但很可惜,旅人快接近终点的最后几步里,程序员和学生女又一一被最后碰见的单人游戏选中。 两人都进入了“虎”难度等级的游戏,但只有程序员获胜后回来了。 他露着劫后余生的狞笑,对下一场游戏失败的学生女激动地投下了“放弃”票。 他分到了学生女一半的个人奖金! 另外分到一半奖金的人是胖大妈。 除此之外,这桌上的另外两位玩家,池危和银面女,都没有对学生女投下“放弃”。 真蠢啊,学生女刚才的个人奖金在吞并了彩发男和独眼男的以后,可是已经高达1591万元了! 池危的理由是她只需要五百万。 但她不理解银面女放弃金钱的动机,或者说,不懂她沉浮莫测的心情。当然,池危此刻也没有询问的心思了。 游戏就快结束了,只差最后两个格子,旅人即将抵达“朝圣之旅”的终点。 奖金的到手,似乎马上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至今,桌上存活的四位玩家,池危,银面女,胖大妈和程序员,都将焦点集中在了滚动的骰子上。 越到快要胜利的时候,所有人的内心越发不安。 最终,骰子3点朝上。 踏过最后两格,没有意外,地图上的旅人迈入了终点! 房间的屏幕上显示出大字:『游戏完成!』 翻页。 『请所有胜利玩家往前提取个人奖金。』 『玩家个人奖金统计:』 『养儿防老:1795万元』 『bug王:1462万元』 『百死草:571万元』 『卷柏:500万元』 最后也没有陷阱,游戏真的结束了。 活下来的玩家十剩四。 有些喟然,但池危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最多!” 房间里回响起胖大妈爽快的笑声,她一秒都等不及了,奔向前方出现的四只钞票箱。 程序员也推开椅子,不甘落后地赶了上去。 池危和银面女起身离开椅子的瞬间,胖大妈已经跑到了钞票箱前,但一面石墙突然立起来,强行分开了她和即将到手的钞票箱。 只差一步之遥,胖大妈被迫退了回来,却气得破口大骂,“这是怎么回事?赢了不给钱吗?喂喂!游戏是不是要赖账?!” “不能这样啊,说好了到了终点就给钱的……” 她还在逼逼叨叨,另外三面的石墙也快速升了起来。 新的封闭空间比原本的房间小了一半,原有的会议桌消失,死亡玩家的尸体被挡在墙外,新空间里只剩存活的四位玩家。 还有那颗嵌在石墙上的黑色头颅。 神秘、幽绿的眼眸没有感情地凝视着他们,那只动物缓缓张开嘴,嘴里伸出一根圆管的头部。 “别说话!”池危突然对喋喋不休的胖大妈吼道。 “喂你这个年轻人怎么说……”胖大妈刻薄地指责声说到一半,忽然自己也闭了嘴。 墙面里有声音……是某种液体滚动、攀爬、上升的声音,咕噜咕噜……能够让人想象到灼热爆裂的听感……有、有岩浆?! 死寂的空间里,四人转眼便发现了在最低的角落处,一道缓缓沿着石砖格子爬动的红线。 胖大妈脸色煞白地走过去,伸手靠近那条红线试了试,还没碰到,就尖叫一声缩了回来,“哎哟,好烫!” 同时,原本挡住钞票箱的墙面处,在众人不经意的时候长出了十行密码槽。 池危愕然地望着那里,房间里突然响起空远的声音。 ——“存活的所有玩家,奖金就在你们刚才所见的地方,请输入你们各自的密码,打开隔断墙,离开房间。” “游戏都完成了,为什么还要密码?”程序员望着头顶问。 池危心想,问的真愚蠢啊。 ——“奖金已经是诸位的所有物,请你们携带奖金离开。” 看吧,都说了完成大富翁游戏就给钱,现在钱是摆在面前了,但没说让他们畅通无阻地提着离开啊。 该死,又被摆了一道。 果然钱难赚啊。 她半跪在地上,看着这出现的十行密码槽……等等! 池危瞳孔一缩,赶紧又数了一遍,是十行! ——“提示各位,墙后的岩浆体积正在不断增加,岩浆升到最高处后,将会从‘赫卡神’的口中喷出,那些岩浆足以融化你们每一寸的骨骼。” ——“请尽快输入密码,祝你们好运。” “等一下!”池危猛地举头问道:“那什么神……主……?密码有提示吗?” “主神?”她再改一个称谓试着问。 没有声音回答她,但石墙上出现了一行金色的提示—— 『密码就在你们各自手中』 池危双眼盯着那里,某种骇然的猜测似乎在被不断证实,心凉了一半。 后面的胖大妈惊喜的叫出声,“搞半天密码就在这里!我找到了!” 她挽起老年衫的袖子,密码原来就在她的右手上! “快快快,我来输。”她惊喜地奔过来,一把推开池危。 “2…0…2…0……”胖大妈输完以后,却傻住了,往下面一看,“怎么还有九排……?” 而且后面几排的密码槽越来越长,显然不是她右手臂上这个了! 她连忙在自己身上其他地方翻来找去,却无果,只得撩起衣服,喊池危给她看。 “你看下我背上有没有?” 池危现在跟她说一句话都嫌累。 她卷起了自己的右臂袖子,手臂上也有一行数字,“十行密码,分别在我们十个玩家的手上。不用找了,你身上只会有一个。” 所以游戏的声音会告诉他们:密码在各自手中。 重要的词根本不是“密码”,是“各自”! 胖大妈转过头,惊得看向池危。 不一会儿,她看完银面女和程序员右臂同样位置上的密码数字后,不得不相信这一切。 胖大妈忽然明白了什么……跌坐在地上,双目呆滞空洞。 可是另外六个人,已经不在了啊………… 10、奖金五百万(10) “啊啊啊啊啊啊啊。”程序员突然抱住脑袋,跪在地上。 他拱起的后背轻微颤抖,恍然大悟,又难以置信,声音低语喃喃。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他一路汲汲营营才赚取了上千万奖金,走到这一步,可怎么会,最后取钱还要每个人身上的密码?! 细碎的嚎叫融合成一声尖叫,程序员一拳头悔恨地砸向地面。 他这时已经醒悟了,这是游戏在主动捉弄他们! 如果他早一点发现就好了,在那些人死之前,发现他们手臂上的密码且记下来,现在岂不是就可以取走奖金了! 因为自己的疏忽,程序员咆哮声中散发的懊恼之意,无形的充斥满了整个空间。 直到他疲惫的声音消失。 四堵石墙的隔绝之内,弥漫着一种诡谲的沉默。 池危依旧蹲在密码墙边,扶墙的指尖苍白,额边滑下一滴冷汗。 银面女站在她身后,在落在池危后背上的视线里,池危感觉到了一股浓重的厌弃。 不止是对她的,还有对这里的其他两个人。 池危当然能理解银面女这种情绪。 换做是谁,大概都会痛恨吧。 他们在前面的游戏中毫不犹豫地放弃队友的生命,一味攫取奖金,如今却成了自掘坟墓的愚蠢之举。 此时缺少密码,他们只能等着慢慢涌上的岩浆迎头而下。 池危略低着脑袋,哂笑一声。 这位银面女,也不是曾为他人投下过“放弃”票吗? 不知道她现在所厌弃的自作自受的生物里面,包不包括她自己? 池危没去细想,而是回头瞥了一眼,看清银面女手臂上的密码数字。 一条九位数密码,池危记下来后,回头扳动相应位数密码栏里的数字槽。 [5-2-1-0-0-1-0-0-0] 还有自己右臂上,是一条七位数密码,没办法了,她只能先把它填进去。 “还差一条密码,那男的,你把手臂的袖子撩上去。” 池危回头喊跪在地上沉思的程序员,声音里亦夹杂着一种无奈与绝望感。 明明已经知道他们被游戏一方捉弄了,生机渺茫,但要她现在接受命运,等待死亡的时间还何其漫长。 程序员拳头抓住衣角,失魂落魄地坐在那边。 池危咬咬牙,擦掉额头边的冷汗,吼道:“给我看密码!” 就这么等死也不是办法。 空气里有一股失败、腐烂的气息,正在侵蚀人的心神,她尽量避开这些随时会缠上来的干扰。 程序员机械地露出手臂,停顿了几秒后,忽然爬起身走过来。 “你想到什么办法了吗?”他满含希望地问池危。 突然想起来,这个女人的思维也不简单,她可是从“又忘记猜拳了吗?”游戏中胜利走出来的玩家! 或许——或许她心思缜密,早就发现其他人手臂上也有密码这个关键信息了? 程序员倏地抓住池危的一条手臂,宛如落水之人按住了水面上的浮木,死死不松手。 “在这里害死我们,你也会跟着一起死,快把你知道的密码填进去!” 池危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他,忽然笑了。 “我不知道密码。” 到这个时候了,程序员居然还以为自己是在有意隐藏密码,想等其他所有人死后,自己再独吞奖金? 池危垂着眼发笑,将他的手从自己手臂上推下去。 “如果你不知道别的密码,为什么要问我的密码?”程序员质问之间,神情愤怒,“我不该把密码先告诉你!如果没有十行密码,谁都别想从这里活着出去!” 他抬头看了看石壁上岩浆的轨迹,一口价道:“两百万!” 池危:“?” “把密码填上去,出去之后,我分给你两百万奖金!” 一个奇葩。 池危低头捂着面具,无语到笑出来。 正在这时,听到这边动静的胖大妈也赶了过来。 “小妹妹,搞半天你知道密码哇!哎哟哟哟哟——你这是想乘火打劫啊?” “算了,我想着你们年轻人赚钱也不容易,这样吧,你赶紧把这面墙打开,我拿到奖金以后也给你五十万报酬。” 池危毫无反应,面具之下的表情无人可知。 但她身上的气息,似乎冻结到了某个冰点,此时沉默的杀伤力忽然变得有些怵人。 胖大妈气得歪嘴,瞪了她半天,语气却不得不放软一些。 “怎么了?你不会还嫌少吧?年轻人真的不该贪得无厌的……算了算了,我给你一百万。这样加起来,你又多了三百万奖金了,这下满意了吧?喂,搞清楚,不是我们求你哦,你要是不输密码,岩浆会把我们所有人都烫死的!” 胖大妈说到最后,居然用上了一种施舍的语气。 她继续对银面女吆喝道:“你不知道密码,你也给她分一点奖金吧,让她赚点。” 银面女却回应冷淡:“她不知道密码。” 胖大妈问:“你说什么?” 池危的声音在这时候冒出来。 “她说得对,我并不知道其他密码。” 声音温度冰得掉碴子。 “够了吧,你们自以为是窥探到的别人的心思,其实只不过是在假设易地而处时自己会怎么做罢了……说来说去,你们刚才只是一厢情愿在把我当成另一个你们罢了。”池危一把推开程序员,穿过胖大妈,走到另一面墙边去坐下。 她屈起膝抱住自己,横眉冷对离开的地方,厌烦道:“一条毒蛇照镜子,同样只能看到另一颗恶毒的心脏。” 这两人…… 离她远点,烦。 池危不是圣人,她也会在这种极端环境下,生出对一些人的厌恶。 胖大妈和程序员脸色一青一白,愣了愣,两人脸上都有点难看。 “喂,你怎么确定她不知道密码?” 胖大妈回过神来问银面女。 “我都不知道密码,她怎么会知道?”银面女说话无比确信,不像假的。 接着,她又扔下一句:“你们等死吧。” 随后离开了密码墙,也坐到另一边和池危相对的墙下,盘腿闭目养神。 留着胖大妈和程序员两个人在原地,一愣又一愣。 两个人开始尖叫。 “喂喂,你们都想死吗?!” “都不知道密码你们神气什么?” “当时其他人淘汰是我一个人投的吗?明明所有人都有责任……你们凭什么这副清高的样子……你们说话啊!奖金就在眼前,你们都不想要了吗?你们……我知道了!你们两个都是神经病!你们本来就有自杀倾向!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 胖大妈气急败坏的喋喋不休了半晌,最终自己崩溃大哭了起来。 连在平时,正常人都受不了冷暴力,何况是现在! 一步天堂,一步地狱,这种强烈的落差和最终只能认命的绝望,毫无悬念足以吞噬任何人的精神。 程序员看着墙面,脸色惨白,满头大汗。 石缝间,红色的岩浆线已经走到了几乎和他等高的位置。 再到头顶之上,就是会喷发出岩浆的圆管了。 热烈的涌动声从墙后传到耳边,空气中的高温越来越清晰,胖大妈实在撑不住了,哭着爬向密码墙的对面,至少那里是离高温最远的地方。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呜呜呜……”她的哭声绝望不堪,贴着这面墙的时候,她忽然想到—— 那六位死亡的玩家的尸体,就在这面墙后面啊! 他们只是被隔绝在了外面而已! 胖大妈疯了一样用力地锤墙、推墙,恐怕还恨不得自己能打地洞钻出去,去看外面那六个人手臂上的密码是什么! 但她的所有力气都无疾而终,坚实的墙面纹丝不动,倒是热浪不断在封闭的空间里冲撞。 程序员热得脱下衣服,摘下被汗水濡湿的眼镜架,不断向游戏的主办方哀嚎他不要钱了,放弃奖金,只恳求自己现在退出游戏。 池危的脸埋在膝盖里一动不动,浑身的湿度如同刚落水从水里爬出来一样,汗水渗出挂在眼皮之上被睫毛接住,凭着感觉逐渐升高的温度,她知道岩浆离喷涌而出越来越近。 胖大妈血压飙升的惨叫,程序员害怕崩溃的发疯动静,把生死一线的空间里填满了嘈杂。 “我要退出游戏!我要退出游戏!啊啊啊啊……你们两个为什么不说话?!” 银面女安静地宛如入定,“等死吧。” 池危几乎和她异口同声,只是带了点冷嘲,“等死呗。” 如果都知道求饶是没用的了,那不如让自己死得体面点,是吧? ——当然不是,池危只是不想理他们。 即使知道自己是在穷途末路上,池危也是要自己走到终点那类人。 她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密码栏的图像,还有那四行已经填好的密码—— [2020 口口口口 口口口口口 3211000 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521001000 6210001000 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她眼睫上泫然的汗珠颤颤巍巍,因为高温的炙烤,藏在膝盖间的呼吸愈发急促。 更甚是大脑闷热,神经发胀。 只有一个念头支撑她不断重现脑海里的密码画面,并试图从中找到什么—— 已知的那四行密码,是不是,至少看起来有些特别之处? 11、奖金五百万(11) 其实池危最开始坐到这里的时候就在想:十位玩家共同参与的“朝圣之旅”游戏,如果把每场游戏当作一次样本,当样本扩展至一千个、乃至一万个的时候,在这些样本里,能有多少个在抵达终点之后,做到存活的玩家数量依然是十位? 答案一定是寥寥无几,甚至不断趋于零。 如果按照他们现在的发展来对其他样本进行横向推理,那么结果竟然是—— 一场新手游戏的通关率,实际只有0%? 也就是死亡人数达到百分百。 这绝对不可能。 所以池危得出结论:没有得到十条密码或许并不等于直接致死! 而且她已知的这些密码里,都有一些明显的相同特点。 比如密码里的数字极大多数都很小,还有“0”占据了一半部分左右。 求生欲使她再进一步认定结论:十条密码之间,必然有着某种相同的联系! 也就是说,即使不知道这十条密码的全貌,也能靠着已知密码,推理出未知的空白密码才对。 别无他法,池危必须坚信这些密码之间存在某种规律,并且不断朝那面心想的“答案之墙”撞过去。 如果活下来的人再多一点就好了。 即使这四条已知密码是相连的也好。 现在看来,她手上的已知条件十分苛刻,隔行的四位数、七位数、九位数、十位数密码之间,究竟存在了什么样的规律? 算数、累叠、几何、逆推、数列、编码、因数、积数…… 成山的数字在池危脑海中构建的幕布上推演,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仿佛有火焰已经烧到了她的衣角,池危擦了一把眼皮上的汗,睁眼看到自己湿漉漉的手掌通红。 她盯着掌心的三道掌纹,倏地冒出另一个疑惑—— 假如十人游戏里最后活下来的只有她一个人,她一个人关在这里,最后还有机会活吗? 如果人数减少,已知数字减少,意味着寻找规律就越难。 那么最终只存活一个玩家,只有一条数字,是不是就必死? 池危的瞳孔霍然放大,她仿佛在黑暗之中看到了另一扇泛发着白光的虚掩之门。 从始至终,这场游戏每一个环节,都留下了一定存在的生机。 应该到这里也不例外! 或许她应该试试想,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活下来的时候—— 她把贴在皮肤上的衣袖翻起来,“3211000……” 这是她的密码。 她的密码…… 三十秒后,池危抓住那一丝灵光,豁然开朗! 原来,每条密码本身就是答案! 因为这个游戏无论怎样都留有生机,即使到这里仅剩一位玩家也有通关的机会,所以每条密码与密码之间,根本就不存在任何规律联系! 一直都是她误会了,其实真正的答案,每个人都有! 池危望向那堵密码墙,看了看岩浆涌动的路线,扑的过去,湿透的双手按住密码栏。 还有时间,还有一点时间。 但墙面石缝里散发的热气立刻熏得她眼睛无法睁开,池危擦了擦被逼迫出来的生理性泪水,眼睛虚成一条缝,用手指扳动数字槽。 胖大妈和程序员缩在离这面墙最远的对面墙角,高温令两人无法忍受,恨不得能破墙而出逃离这种煎熬。 银面女忽地走过来,池危听到身后接近的脚步声,以及一道喑哑却浅淡的语气。 “你也发现了吗?” 池危一愣,“你早就知道了?” 银面女依然站在她背后开口:“不,刚才只是有个猜测,现在知道了。” 池危的手指掰着数字槽,总有种自己的皮肤快要变成烤肉的错觉,流着眼泪问,“刚才怎么不早说?” 如果早一点听到那个猜测,或许她能更快想出答案。 不至于现在觉得自己快要被烤熟了。 “快帮我看一下岩浆到哪了。”池危心乱如麻,脑子里正在不断计算每一行的答案。 她只想知道自己还来得及吗。 银面女却没有理会她,兀自蹲下来,淡淡的笑道:“我没有义务要救任何人出去吧?如果你们都不知道答案,那还是一起死在这里比较好,毕竟我不喜欢别人占我便宜。” 有一种平静的神经感直冲到池危脸上。 池危的回忆不受控制,突然想到“秘密投票”游戏里对方的所作所为。 和刚才那番话简直堪称亲近的符合,她无比确认,这个银面女就是个疯子! 恐怕人格多少有点不正常! “走开!”她露出虎牙,语气凶恶道。 不帮就不帮,这种时候别打扰她输密码。 第二行四位数的密码是:1210。 第三行五位数的密码是:21200。 第五行八位数的密码是:42101000。 九位数和十位数密码是早就填好的。 下一行就是十一位数…… 池危抹了把眼泪,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撑开一条缝盯着那里,大脑疯狂计算中。 刚才,她在自己右臂上的七位数密码“3211000”里就发现了所有密码的共同答案。假设如果仅凭一条数字,就要包含“密码”和“答案”两者的话,那么这条数字的特征,一定是会“自我暴露”—— 也就是说,所有密码就是答案,答案一定与密码并存。 当池危看到“3211000”这个数字后,便试着将数字里面的每个数字分开,当它变成“3-2-1-1-0-0-0”后,答案几乎就已经浮现在眼前了。 接着,她把这七个单个数字从左到右,分别命名为“0号”、“1号”、“2号”……直至“6号”。 这很像小时候上体育课时的“报数”、“解散”,最后又“集合”。 在池危的想象中,她拥有了一只沙盘,还有七只数字。作为总教官的池危,正给每个数字穿上球员的号码服以后,一把撒向沙盘。 [0号]“数字3”、[1号]“数字2”、[2号]“数字1”、[3号]“数字1”、[4号]“数字0”、[5号]“数字0”、[6号]“数字0”,遍布在沙盘每个角落后,又被她一把抓了回来。 而她这回抓回来的恰好是—— [3]只“数字0”,[2]只“数字1”,[1]只“数字2”,[1]只“数字3”,[0]只“数字4”,[0]只“数字5”,以及[0]只“数字6”——大家集合站好又变成了“3211000”。 显而易见,藏在密码里的答案就是——每只“号码服”上的数字,就是整串密码中与“号码相同的数字”出现过的个数。 同时,在“3211000”这行七位数密码里也不难看出,每个单个数字相加,既“3+2+1+1+0+0+0+0”结果刚好等于7,也就是密码的总长度。 在池危确认其他三条已知密码也完全符合自己的发现后,其他密码也就自然而然地“暴露”了。 现在眼前这个十一位密码,所有数字的总和一定等于“11”。 并不大的数字,连排列组合的明显可选项也不多。 这也就是池危最开始看到的所有密码里,发现每个数都偏小的原因。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挂钟贴在池危耳边,每一秒的走针声都清晰无比,“哒、哒、哒”的告诉池危,时间不多了。 无数数字在脑海中打乱又重组后,池危找到了唯一的可能! 她捉住沙盘中[7]只“数字0”,[2]只“数字1”,[1]只“数字2”,[0]只“数字3”,[0]只“数字4”,[0]只“数字5”,[0]只“数字6”,[1]只“数字7”,[0]只“数字8”,[0]只“数字9”和[0]只“数字10”! 十一位数的密码是:72100001000! 这时顺着往下一看,另一只指尖烫得通红的白皙细手已经把剩下最后两行密码输入好了。 十二位数密码“821000001000”和十三位数密码“9210000001000”。 下一秒,耳边响起一阵轰隆巨响。 四面的石墙开始下降,外围黑暗的浓雾与空间内的白光融合,池危仰望着那相交的地方。 “咕噜咕噜……” 池危突然宛如触电,耳畔钻入不妙的声音,一股强烈不祥预感涌上心头! 到极限了! 岩浆涌动的异样声响令池危的身体内爆发出一阵危机力量,她来不及思考,迅速拽住银面女的手腕,拉着人就跑,“快走!” 程序员第一时间沿着降下的石墙翻了出去,整个人在黑暗中消失不见。 池危往外面死命跑时,胖大妈却突然逆行,直奔着密码墙后的钞票箱扑去。 她急忙喊了一声“别回头”,可惜破音了也无济于事。 该死啊!!该死的鬼!! 池危逃出空间的一瞬间,短暂的听到了某种浓稠液体倾泻的声音追至她耳后。 胖大妈提到沉甸甸的钞票箱时,面色狂喜,转身正要离开,头顶的圆管里倏然冲泻出大量岩浆…… 『通关人数:3』 池危在昏暗中,看完最后一条游戏提示。 真正利欲熏心的人,简直无可救药! 游戏里最后一个陷阱,她只是没来得及说出来,结果胖大妈就这么跑向了自己的坟墓,愚不可及! 12、代课 手臂贴着冰凉的桌面,额头上磕到坚硬的触感,这种感觉令池危恍然从方才的光怪陆离中脱离出来。 她猛地直起腰,从黑暗中回过神来时,眼底映入未息屏的电脑桌面。 右下角小白字显示着时间:[15:04] 池危的瞳孔渐渐因为视线的凝聚缩紧。 她记得看到电脑上“『游戏开始』”四个字的时候,自己曾经下意识记过时间,也是15:04。 哦……所以现实中的时间并没有跳动是么?或者说,行走的时间没有超过60秒。 池危抬起自己的手臂检查了一遍,白皙的皮肤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丁点伤痕的影子。 可说实话,她总感觉自己这会儿还有点幻痛。 池危摸了摸好像被自己割开过的小臂肌肤处,没来由地“嘶”了一声。 看来,这是她的大脑神经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像小时候做梦梦见抓住了财宝藏在自己枕头底下的小朋友,醒来后总会第一时间掀起枕头连忙检查。 ——只不过梦境里的东西永远只能留在梦境里罢了。 池危看着完好的手臂,松了口气,把袖子盖好。 电脑屏幕上,“幸运游戏”的网站里出现了新的弹框提示。 『玩家“卷柏”存活。』 『本次获得幸运积分:500点。』 『是否要进入积分商城,选购道具?』 『购买一些心仪道具能够令玩家的游戏体验更加愉快!』 买个屁。 池危将手边的手机拿起来,看到一条银行的短信提示,有一笔500万的转账在刚刚汇入了她的账户。 游戏的奖金到了。 池危有这笔钱就够了,现在她要跟这个超生物超自然游戏说拜拜了。 她果断地关掉游戏网站,连着电脑也一起关了机。 “哪有人天天赌,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玩的。” 池危离开电脑椅,走到洗手间,把头发绑起来。 擦洗锃亮的镜面里照出她精致的五官,眼眸像黑水晶般闪耀,鼻梁高挺,颌边与下巴的线条阳光分明。 本就是如同雕刻品般立体的骨相,带了几分锐气,池危的双眉又似细剑,薄唇习惯性保持轻抿的弧度,整体看上去,脸上有种不屑的洒脱感。 通俗点说,镜子里的脸,放在女性里面,多了一种清高帅气的辨识度。 留到肩的鲻鱼头被她扎了半个马尾,薅薅碎发,露出耳朵的部分,池危戴上棒球帽,便准备出门了。 路过银行,刚到手的五百万奖金转到指定的账户后,她背着书包走进家对面的大学。 刷开大学自动门的学生卡显示姓名:陆星遥。 池危正在给手机里发送消息的对象备注也叫:陆星遥。 池危:【有钱了,五百万打你卡里了,拿去用吧。】 池危:【[图片]】 池危:【进校门了,现在就去教室,今天上课的老师叫什么?】 池危踏上教学楼楼梯,手机里“叮叮咚咚”发来回复。 陆星遥:【小池宝宝,你对我太好了吧!!!我就说谁突然给我打500万,救我燃眉之急!!!/[流泪]/[流泪]】 陆星遥:【以后赚钱了我要给你买一艘游轮!我要给你买岛!我要承包你每年的假期旅行!】 陆星遥:【老师叫柏茴,放心这个老师人很好的,你只要不出风头她绝对不会抓你。】 陆星遥:【谢谢小池宝宝!我不会浪费你的时间的!我正在努力工作!】 陆星遥的头像是一张精挑细选的居家办公照,这自恋鬼照片的主要元素有:v领黑衬衣,扣子开两颗,银丝耳链眼镜,布丁红唇,禁欲视角,修细长过的手指和咖啡杯。 她脱离了家庭,这回要立誓自己翻身做霸总,池危都是知道的。 池危发了个“摸摸头”的表情包,走进a520教室。 好闺蜜还要混个文凭,实在没有时间上课的时候,就抓着她来代课了。 池危坐到最后排的角落,拿出一本《高等数学》摆在桌上,压低帽子听课。 上这节课的老师漂亮温柔有气质,果然一看就是陆星遥嘴里说的“脾气贼好”的一款。 数学老师站在讲台上,谈吐不徐不疾,讲课条理清晰,池危听了会儿内容,承认这老师是有点水平的。 “剩下一个小时,你们做一份测验试卷。不用紧张,这个成绩不算平时成绩,不会计入期末总分,你们尽量把会解的题解完,下课后我收回来。” 好啊好啊,做题的时间过得最快了。 池危拿到试卷瞅了瞅,不一会儿,低头唰唰唰动起笔来。 时间专注的流逝时,老师忽然走到她身边。 对方站定,她的鼻间嗅到一阵山茶花的淡雅清香。 好似有一棵花树停留在她身后,宁静清幽。 池危感觉到自己的试卷内容被对方俯身看了看。 她的余光里看到垂落下来如流苏般的黑发,柔顺温和。 她试卷上写的名字和学号当然是陆星遥的,池危脸不红心不跳,兀自继续写自己的题。 她的直觉非常相信陆星遥,这种老师不会为难人的。 而且她大概率只是在看自己写什么罢了。 果然,不到半分钟,老师便抬起头从她身边走了。 后面对方再绕圈的时候,也没再在自己身边停留。 倒是池危,提前写完了试卷,无聊等下课铃声的时候,抬头悄悄瞧了眼老师的背影。 之前她介于自己是个代课仔,几乎都避免和真老师的眼神交流,主打一个低调安分。 这回她认真看了眼,原本只是奔着无聊去的。 谁知当目光落在对方白嫩秀气的耳朵上后,池危仿佛像冷不丁触电一般愣住。 挂在耳垂上的那颗双面星球耳钉—— 这款式,一瞬间牵扯起了池危脑海里新封的记忆! 这不就是刚才“幸运游戏”里,银面女戴的那颗吗? 一模一样,池危根本无法忘记,那个没办法看清容貌的女人,在游戏里是怎么对她的! 那场“秘密投票”,就是那场“秘密投票”游戏! 让池危产生了一刹那好想掀开她的面具,一睹她掩藏的真面目的冲动。 就这样,脑海中仿佛打开了一扇通向往路的门,联想的记忆联翩飞出。 池危的手拉开藏住白光的门,光芒吞噬视线之后,她的神智,沿着往路回到了“秘密投票”游戏那一刻。 当她按住鲜血直流的左手小臂,选择要使用“检查权”的一刻—— 池危缺氧的大脑里思绪混乱不堪,为什么银面女那么轻松主动的把先手投票权让给她?又为什么在面对唯一保护后手安全的“检查权”时,竟然在第一轮中就浪费掉? 可是她从自己身边走过时,分明浑身都透着一股自信感。 只不过是,池危感觉那股自信很怪异罢了。 说不上的怪异,令她隐隐约约感觉到不安。 她难受地抓着心口,努力呼吸,看着投票室内放置的一大罐绿色毒雾。 如果游戏失败,那罐子里的毒雾就会立马全部释放出来。 这只罐子的机械感应线,连着她和银面女两人的“玩家瓶”………… 她的脑海里突然劈下一道惊雷! 池危的心里冒出一个疯狂、悚然的念头。 这是第三轮,起初认为自己完全没有必要使用“检查权”的她,此刻却立即使用了“检查权”! 当屏幕提示询问她“决定选择检查哪只瓶子信息”时,池危选择的是—— 自己的瓶子! 原本实色的瓶子突然变得透明,池危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的“玩家瓶”里有一、二、三、四……八、九颗金珠! 而屏幕上显示的信息是—— 『“卷柏”的瓶子当前金珠数量:0』 原因很简单,池危心中的推断坐实了。 游戏规则2是:『玩家每轮仅能在“自己的瓶子”里投入1颗“自有金珠”或在“圣者瓶”里投入1颗“公共金珠”』,这句话是一个包含关系的误导——也就是说,规则里的提到的“仅能”限制词,限制的是玩家投入在“自己的瓶子”和“圣者瓶”中的金珠数量,而没有限制选择投入的瓶子! 在这条规则里,没有提到的“对方玩家的瓶子”,实际上是不在规则约束之内的! 自然,不在规则内容之内的金珠,投下去也是无效珠。 所以池危即使看到了自己的瓶子里装有银面女给她投的九颗金珠,可游戏里实际是不统计这些金珠数量的。 但—— 两只“玩家瓶”和房间里的毒雾罐,它们之间连接感应装置是重力装置啊!!! 是和门口那只龙头拉杆一样的重力设置! 也就是靠金珠的总重量,来统计金珠的数量! 当银面女透过外面的小窗口,看完投票室的全景,再结合那只她们用过的龙头吞珠机关时,她就已经想到了! 所以,她那么轻易的把先手投票权让给了她! 池危一切都明白了。 在第一回合,银面女就这么干了——她除了给“圣者瓶”投下了一颗“公共金珠”以外,还给自己的“玩家瓶”里投下了九颗不算在规则之内的“无效金珠”。 然后她的检查权也用来检查了自己的瓶子——玩家“卷柏”的瓶子。 得到肉眼可见九颗金珠,但游戏屏幕显示“0”颗金珠的结果后,她满意的离开了投票室。 这个时候,实际上两只“玩家瓶”内的承重已经到极限了。 只要自己违背合作承诺,自私一把,往自己的瓶子内再投入一颗金珠,十颗实际金珠的重量加在一起,就会立刻触发连通毒雾罐的重力机关! 那样的话,她一定会死! 不,是她们都会死啊! 这就是银面女警告她“不要尝试耍小聪明的代价”,因为她只要尝试一次,结果就是万劫不复。 池危咬牙,心头一阵可恨。 难道她就没有想过自己的性命吗?为了惩罚背叛者,把自身生命也算计在内也在所不惜吗? 她绝不能苟同这样的想法。 池危从那阵窒息、惊愕的回忆中脱过神来,忽然发现自己的腮帮子咬得硬硬的。 她赶紧松口,按按后牙槽。 等到这节课下课铃响,池危交了试卷,慢吞吞地在位置上收拾着自己的书包。 其他同学都像兔子一样急忙跑出教室。 柏茴慢条斯理的清理好收上来的试卷,叠了一次,拿在手上离开。 池危间谍一般的余光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等她走后后脚追上去。 她发给陆星遥的消息正停留在聊天界面—— 【这个老师有没有其他工作?来学校多久了?平时为人怎么样?有八卦吗?你还有她别的消息吗?】 “柏老师。”池危一个箭步跨到追的人身边,笑着打招呼。 和她同上了一堂课走在前面的学生听着声音转头望了一眼。哦,又来一个对柏老师献殷勤的颜狗。这面孔,还又是个别班偷偷混过来听课的。 罢了,这种事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前面的学生八卦地看了眼便转头走了。 柏茴臂弯里捧着试卷,在走廊间转过头,微微笑道:“是陆同学啊,有什么事吗?” 她的黑发披在肩后,白瓷般的天鹅颈连着松了一颗扣子的白色打底衬衣,平易近人的大学老师装束下,似乎还散发着有淡淡书卷气的知性。 她的笑容温柔、平静,专注的等待着池危的回应,宛若落在纸上工整隽永的楷体墨字,连声音都那么没有伤害性。 池危就站在她面前,被这种良好教养带来的温柔和体面冲了一脸,一瞬间大脑里产生了朦胧的落差感。 她认错了吗?只是巧合罢了? 也是啊,巧合这种事,世界上一天不知道要发生多少万起呢。 池危摸了摸肚皮,笑道:“饿了,我想去食堂吃一顿,平时不怎么在学校里吃,想问问老师你知道哪个食堂的菜好吃一点吗?有没有推荐?” 两个人边走,柏茴边很认真地想了想,又认真地回答她,给她推荐了三个自己平时最常去的食堂窗口。 不过究竟谁最好吃,这点柏茴笑笑说:“这就要看你自己的口味了。” “那你一起去吗柏老师,我请你。” 柏茴指了指手里的试卷,很遗憾地笑着拒绝了。 池危点头表示理解,没有再邀请。 两人走出教学楼,要分道扬镳了,柏茴同她说了再见,转身走向办公楼。 池危停止在原地,望着她,突然开口。 “柏老师,等一下。” 她又赶上去,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眼露惊喜光芒,笑道。 “你戴的这颗小星球好特别呀。很艺术的款式,挑人,是不是只有你才把它戴得这么好看?” 13、彩票游戏(1) “是吗……?”柏茴喃喃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坠,“我还觉得只是普通的样式。陆同学你喜欢?” 池危展颜笑道:“啊,很漂亮的,有点喜欢。” 心中却想:怎么?喜欢她就要送给自己吗? 柏茴点了下头,轻声说道:“这是一位同学送给我的礼物,这样吧,我回去问一下她是在哪里买的,下节课告诉你。” 很明显,池危想多了,对方的回答寻常的不能再寻常。 她什么破绽都没抓到。 这一切都更像是一件巧合。 望了会儿柏茴独自走向行政办公楼的纤细背影,池危单手插进外套兜里回去了。 世上还真有那么巧的事情么? 女性,相似的身形,相近的年龄,一模一样的耳坠,都让她给碰上了。 除非参加“幸运游戏”的银面女是用了游戏里的捏脸功能,改变了原本容貌,使用别人的形象进入的游戏。 否则,池危有理由怀疑她遇到的银面女和这位柏茴老师就是同一个人。 下次见面,有些事情她要弄清楚才行。 池危从兜里摸出半支口香糖,撕了一片扔在嘴里,拿起手机看到陆星遥回复的消息。 陆星遥:【这些不大清楚,你知道我去学校的次数本来就没几次……】 陆星遥:【哦对了,但是有次我上课听到其他同学讨论,柏茴老师好像挺有实力的,貌似是剑桥还是哈佛回来的高材生。】 陆星遥:【???】 陆星遥:【不对,你怎么突然那么关心她??有什么猫腻!你见色起意了?】 陆星遥:【[敲脑壳.jpg]】 见色起意? 池危心笑道:这个成语用的好啊,但是你知不知道,往往越美丽的事物越危险。 池危:【不是,是我喜欢数学。】 池危:【她讲得挺好,下节课我还帮你代。】 陆星遥:【感谢小池宝宝!/[哇]】 在陆星遥立志翻身当霸总的路上,只有池危在背后相信并支持她了。 虽然五百万对池危的家里来说不过是一笔小钱,但是以池危的处境来想,她向家里要这五百万应该很困难吧? 想到池危竟然为了自己随口提起的财务危机而主动跟她家里破冰,陆星遥就感动得无以复加,还带着不少的愧疚。 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到池危是从哪儿搞来的这五百万巨款了。 陆星遥以为池危为了她受委屈了,对着手机认真宣誓: “你给我的钱我一分都不会浪费,我不会辜负你的,小池你就等我好消息吧!我早晚有一天要带你飞黄腾达!” 听完语音的池危:【嗯嗯,好!】 池危:【[摸摸头.jpg]】 帮陆星遥解决了燃眉之急,她就再也不会参加那个“幸运游戏”了。 起初池危是在一个非常隐秘的论坛网站里听说有“幸运游戏”这样的存在,所有参与玩家都有机会获得高额奖金,甚至在更高级的游戏中可以实现人生的愿望。 当然,她认为这些吹嘘有夸大的成分。 但她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注册了一份游戏账号。 输入姓名,生辰八字,注视屏幕。 输入游戏昵称:____ 卷__。 卷柏。 当电脑屏幕里出现和池危自己一模一样的3d建模脸时,她心头霍然惊了一下。 果然和市面上其他游戏不一样,有点本事在。 但都打定主意奔着游戏奖金去了,池危断不可能半途而废。 她和这游戏结交的场景,至今还历历在目。 毕竟到现在,才过去六个小时而已。 晚上,池危再次打开电脑,企图回到最开始的论坛再查看“幸运游戏”的究竟时,论坛网站却突然蒸发掉一般,不知所踪。 罢了,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打定主意“金盆洗手”的池危恢复了往日了生活,她也是有正经工作的人—— “今天我进新货了,姐,你看吗?这个好玩。” 池危坐在小板凳上,守着自己的地摊——她是一个在夜市里专业卖泡泡机的,平时这摊子最受小孩和大学生喜欢了。 她下巴搁在膝盖上,笑嘻嘻跟旁边卖冰粉的阿姨打招呼。 新的泡泡机是一只蜡笔小新,贱兮兮的眯着眼睛嘟起嘴巴,裤子脱了一半,撅着屁股,一按他头顶的开关,小新的屁股缝里就吐出一连串的泡泡。 “哎呀,好羞哦……”给思维保守的冰粉阿姨看得连忙把脸转了过去,但神情又被逗得不好意思地憋笑。 现在年轻人玩的东西,真是太开放了。 池危守着自己的地摊,没事就挑个自己喜欢的泡泡机玩会儿,把路过的被大人强行牵走的小孩儿羡慕得够呛! 她离开“幸运游戏”已经三天了,池危几乎已经把这件事忘了。 就在池危潜意识里已经以为,她和那个超自然的神秘游戏不会再有任何接触时,眼前空气中却突然降临了蓝色的文字—— 『游戏即将开始』 『剩余进入倒计时:10』 『剩余进入倒计时:9』 池危赫然从小板凳上坐直起来,也是同时,她发现自己右手腕上散发出一阵异样的紫光。 一圈紫色光环如同烙印般长在她的手腕上。 池危伸手去摸,手指却只能穿过空气,毫无触感。 抬头一看。 『剩余进入倒计时:6』 提示信息和她第一次进入“幸运游戏”时,在电脑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这就意味着,当倒计时计数到“0”时,她将会进入“幸运游戏”! 『剩余进入倒计时:5』 可是这次她没有报名啊? 她这些天连游戏网站都没有再碰。 『剩余进入倒计时:4』 “小池,你手上被蚊子咬了吗?我这有花露水。” “不,没有,谢谢姐,我不用。”池危抬手拒绝冰粉阿姨。 现在她知道自己手腕上的紫色光环,也只有自己才能看见了。 『剩余进入倒计时:3』 连摸都摸不到,池危就更别提把它消除掉,只能眼睁睁看着光环上一圈更深的紫色逐渐绕成一个即将闭合的圈——像极了游戏加载的图案。 不,这就是! 『剩余进入倒计时:2』 好了,池危闭上眼,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不是她可控的了。 『剩余进入倒计时:1』 她坐好,把脸埋进收缩的膝盖里,好让自己悄无声息地晕倒,避免待会儿摔出一些不体面的姿势,引人注目。 『剩余进入倒计时:0』 …… 池危再睁眼时,人已经坐到了甲板上。 海风、海水的气息涌入鼻尖,漫无边际的苍茫大海,伴着澄澈的蓝色,映入她眼底。 头顶之上,竟然还有太阳,光线的温暖倒令池危心头轻松了些许。 这回有在室外的场景吗?比上一次游戏环境好太多了…… 正想着,她的眼神下意识地扫向全场其他玩家。 宽阔的游轮甲板上布置了三张圆桌,白色红纹桌布,花园风,配套的是四张奶油色铁艺椅子,还有一把大遮阳伞,罩着每张圆桌里的四位玩家。 这场游戏一共有十二位玩家。 她扫向银面女时,多停留了一秒,然后收回目光。 又见面了。 不过这种游戏,一来就暴露谁和谁认识,可不是好事。 池危警觉地把自己的情绪藏住,看向同桌的其余三人。 “嗨。”她伸手,勾着唇角,单手肘撑在桌面上,手掌做出一个待握手的动作。 “你好。”居然得到了回应。 坐在她对面的女人穿着灰色西装,熨帖干净,颈前系着一根红白相间的领带,带着朴素的不能再朴素的平框眼镜,黑长直发留在肩后,一派礼貌的知识分子气息。 西装女伸出手,温和地和池危握了一下,并点了点头。 就在这个动作之后,游戏内的提示开始在掺杂着海风的空气中浮现。 『欢迎进入“幸运游戏”』 『下面进行本次游戏介绍』 『游戏名称:游轮的盛宴』 『游戏参与玩家:12人』 『说明:本次游戏共分为三支队伍,每只队伍由4位玩家组成。由于你们没有自由组队资格,现在,坐在相同初始桌的4位玩家即组成同一支队伍。』 『游戏过程中,所有玩家的队伍皆不可更换。』 『每张初始桌下面挂着你们的队伍号及队长名称。』 『30秒后自动翻页』 趁着等提示翻页的这段时间,每张桌子的玩家都连忙捞出了桌面下被一根红线牵着的队伍号码牌。 池危这桌的号码是:一。 队长名称:水中墨。 后面附着玩家“水中墨”的个人头像。 原来是刚才和她握手的这位西装女。 『说明:队长的任命选自每支队伍中平均游戏积分最高的一位玩家。』 游戏积分大概是和每回游戏获得的奖金相关的,上一次池危获得奖金500万,同时获得的游戏积分也是500。 看来这个队长是游戏系统评估玩家综合实力来选取的。确实,如果能在“幸运游戏”中获得更多奖金的话,的确能说明这位玩家不同一般。 『游戏内容:游轮内设有一间彩票室,每天8:00时,13:00时,18:00时分别对一队、二队、三队开放一小时。进入彩票室的队伍,可选择对彩票池进行操作。 彩票池原始拥有50万奖金,每支队伍的选项有“合作”与“背叛”两者。选择“合作”,即彩票池奖金增加100万,当“合作”次数达到12次时,本轮奖金值达到最大,三支队伍同时平分本轮奖金,彩票池重置。若选择“背叛”,即背叛的队伍立即单独取出本轮所有累计奖金,本轮游戏结束,彩票池重置。 彩票池总计共可重置三次。』 14、彩票游戏(2) 『胜利条件:(1)三支队伍的总奖金数大于等于2400万。(2)每支队伍的奖金数大于等于400万。 若不满足条件(1),这艘幸运游轮将自行损毁,所有玩家沉船。 若满足条件(1)后存在不满足条件(2)的队伍,则该队伍全体玩家游戏失败。』 『本艘游轮将在海上行驶到三轮彩票池的奖金全部发放完毕,游轮内设有休息区、娱乐区、就餐区等区域,功能丰富,物资不限,保障所有玩家的入住体验,欢迎享受本次游戏。』 『游戏开始!』 难怪呢。 池危看着挂在船头的一只大电子钟想,难怪她一来就看到视线里有一只大钟,还是在船头上面,那么奇怪的布置。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丧钟……嗯,她想多了。 看来是因为这次的游戏和时间有关,为了让大家有时间概念,所有船上许多地方都会挂上醒目的钟表。 没有猜错的话,游轮的内部应该钟表摆设也不少。 现在电子表显示的时间是:07:40。 7时40分……嗯?还有二十分钟,池危就该和队友去彩票室内做选择了。 她的队友,除了一股高知气息的西装女外,还有一位大概率是在游戏里染成白发导致发型十分突兀不搭人的白发男,另一位是穿着绿色连衣裙,恐怕只有三十出头,但浓妆艳抹的妆造硬是让其看起来直逼四十岁的绿裙女。 这时,西装女忽然站了起来,对其他两队的玩家说话。 “我们是一队,一会儿进彩票室会选择‘合作’,如果大家愿意配合,接下来我们每次都会‘合作’。” 池危看向银面女,她不动声色,但和她坐在同一桌的另一位金发女立刻兴奋地站了起来。 “好。”金发女激动道:“大家听我说,这个游戏有利益最大法!” 嗯嗯,池危点点头,洗耳恭听。 即使她猜都能猜到金发女要说什么了。 “每轮的彩票奖池初始资金是50万,经过十二次‘合作’以后奖金是1250万,一共有三轮,如果我们一直都全部选择‘合作’的话,最后每一队都可以分到1250万!所有请大家千万不要选择‘背叛’,‘背叛’的总奖金最后是一定少于一直‘合作’的!” 金发女说的很清楚,态度也真诚,她清澈的眼底仿佛散发出了胜利的曙光。 对,她说的一点都没错,这就是唯一的集体利益最大化法。 池危这边的一队答应了,二队也纷纷附和,表示这样没问题。 三队自身,银面女虽然没有说话,但却轻轻点了头。而金发女的另外两位队友,对这个提议同样表示赞同。 二队有人说道:“就这样吧,这游戏一共有三轮,希望第一轮谁都不要‘背叛’,否则接下来两轮游戏只会越来越难。” 池危看了眼船头的时间,说道:“先去找彩票室吧。” 彩票室的位置并不隐蔽,就在这艘游轮的二层。 它夹杂在室内球场和棋牌室中间,搜索这层房间时,池危就察觉到了一种纸醉金迷的气息。 也如她所料,这艘游轮内部,走廊上处处都挂满了时钟,无处不在增强玩家的时间概念。 早上八点整,彩票室的空间对一队开放。 二队和三队玩家守在门外,直直地望着他们全体进入。 彩票室的大门前挂着清清楚楚的规则提示:『严禁使用任何暴力乃至非暴力手段阻止它队玩家进入彩票室,违者视为游戏失败。』 接着,一队的背影没入其中,房门自动关闭。 池危站在彩票室内,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墙上十分显眼的规则文字。 她的目光停留在那里,提醒盯着钱目不转睛的白发男和绿裙女道:“看那边。” 『彩票室游戏内容』 『投票:队伍投票答案以队长答案优先,但如果其余三位队员选择答案皆与队长不同,则整队答案为三位队员共同选择的答案。』 『预测权:每队可以在每轮投票中额外选择是否对其他队伍进行“预测”,“预测”某队伍下一轮会选择“背叛”。 若在“预测队”下一轮进入房间时,“预测”生效,则“被预测队”选择“背叛”的所有收益,由“预测队”获取。反之,若“预测队”下一轮进入房间时,“预测”未生效,作为惩罚,本轮“预测队”的投票权与预测权将均被跳过。』 四人将增加的游戏内容看完,队长水中墨看向投票桌,叫大家道:“坐。” 投票的设施是一张圆桌,桌子中间盖着一只半圆形透明大玻璃罩,玻璃罩子里面,放着一捆捆红色纸钞,现在桌上正显示奖金总额:50万元。 白发男和绿裙女刚进屋时,就被这些摆在眼前的纸钞吸引住了目光。 玻璃罩外围的桌面上分出了四只投票区,对应摆放了四条坐凳。 四人在凳子上坐好,水中墨在投票前问道:“选‘合作’,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池危:“有。” 水中墨一愣。 池危打了个呵欠,“为什么我们是早八投票啊?” 水中墨:“……” “就这个吗?” 池危眨眨眼,呆萌道:“就这个啊。” 白发男和绿裙女没有什么想说的,第一次选“合作”,任何人都没有意见。 毕竟这游戏后面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不能一上来就破坏生态。 水中墨摸出自己的房卡,说道:“在这里面待太久不太好,但我有些话想跟大家说,我的房间在526号,今天上午十点半,我在房间等三位。” “房卡?哪来的?”绿裙女露出一脸惊诧。 白发男看着水中墨手里的东西,愣了下,赶紧摸向了自己的衣兜。 水中墨回答:“应该在每个人的兜里,我一开始就有。” 只有池危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好。” 她的房卡号码是524,看来就在水中墨隔壁了。 投票时,四人都毫无疑问地按下了“合作”键。 圆弧形玻璃罩内,底下的桌面开始喷吐出一捆又一捆的新钞票。钞票向上喷出的冲击力,把罩子都砸的嘭嘭闷响。 红色的纸钞弹跳起又落下,画面可谓“挥金如土”,极具观赏性。 最终玻璃罩子内的钞票变多,几乎快把下面桌子的绿色桌皮掩盖的要看不见了,但还差一点。 [当前奖金总额:150万元] 一队离开彩票室,在门外,久候了几分钟的二、三队不禁投来了怀疑的目光,“怎么搞了那么久?” 没搞猫腻吧?按理说如果只是投个票的话,最多耗时也就一二分钟才对。 池危说道:“里面有新的规则,我们第一次进去多看了几眼。” 她笑道:“字比较多,你们去的时候再多花几分钟读懂规则我也不会怪你们的,毕竟‘合作’就要有信任基础嘛。” 确实,就凭一队进去那几分钟也干不了什么。 得知是这样后,刚才产生怀疑的其他玩家,反而露出了很不好意思的神情。 三队的金发女说道:“没关系,我们多‘合作’几轮后,大家的疑虑就会打消了。” 她走上来对池危伸出手道:“谢谢你理解。” 池危笑了笑,跟她轻轻地握了一握。 接下来经过打听,二队和三队的情况差不多也明了在眼前。 二队的队长是玩家“红桃k”,在池危看来,这就是中二少女的形象——粉色双马尾,白白的鹅蛋脸左脸侧涂了一块红心图案。 根据她的形象和名称,池危心里就把她命名为红桃女了。 三队的队长是一位老头子,自述自己的现实职业是鉴宝大师,大家都笑称他为“大师”。 大师的队友有银面女、金发女,还有一位虎背熊腰的肌肉男。 接下来,所有人陆陆续续回到房间。 即使不是在现实生活中,但这也是这里绝大多数人人生中第一次入住豪华游轮,二层楼的纸醉金迷已经勾起了大家对这艘游轮的探索欲与向往,现在自己的房间具体是什么样的,他们也想要一睹为快。 果然这里的奢侈与豪华毫不令人失望。 单人房间直逼酒店总统套房的规格,除了嵌入式影屏,连电脑、游戏主机都准备好了,房间里甚至能进行一点小型的健身活动,运动完还能去室内温泉泡个澡。 这样的享受生活,似乎能让一些人忘记,他们正处于竞争游戏中。 即使如今看起来一切都岁月静好,但池危有种直觉,那种所谓的完全完成“十二次合作”,在实际上,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真希望事实能够狠狠打她的脸啊。 时间差不多走到十点半,她看他们队长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既然要开会,她作为队伍里的成员,当然是要非常配合的。 池危翻身下床,出门左拐,进入526房间。 “就我一个来了?”她进门瞧了瞧后,挠头。 不是吧,就早来十分钟,其他人都没到啊? 第一次开会,能不能积极点。 “坐吧,有茶。” 害,来都来了。 池危坐到队长都收拾好的桌椅上,心头不得不承认队长做事真是认真的一丝不苟。 看看这名贵的茶花,还是她提前泡发过的。 包括之前离开人群,她观察过,水中墨甚至是等其他人都走了后,才和大家分开离场,避免被人猜忌到他们要私下聊什么话题。心思缜密。 池危喝了一口反正也叫不上名字的茶,顺口问道:“你参加这种游戏多少次了?” 15、彩票游戏(3) 水中墨告诉她:“五次而已。” 五次?这么多! 说明水中墨活下来了五次,果然有本事。 池危问:“你自愿的?” 水中墨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意味深长笑道:“这种事情,有什么自愿不自愿的。你呢,来几回了?” 池危“唉”的声,无奈道:“这是第二回。” “几天来了第二回?” “三天。” “我知道了,所以你不是自愿的,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你会再进这个游戏对吧?”水中墨道。 “是啊。”池危臂弯夹着椅背,歪头道:“但我现在知道了,我逃不掉了对不对?你手腕上也有光环吗?” 水中墨刚才都已经告诉她了,参加“幸运游戏”,根本不是自愿不自愿的问题。 池危恍然大悟自己这是上了贼船啊! 水中墨点点头,“都有。这是‘主’给我们‘无限幸运’的徽章,只要徽章光环转动一周,我们就会再次回到‘幸运游戏’里。” 池危不爽道:“什么时候能脱离光环……嗯不,徽章。” 其实这种“幸运徽章”,她也未必想要——主你就不能按需分配吗? 水中墨:“听说只有死亡才能结束无限。” 池危:“有种被鬼缠身的感觉耶……” 水中墨一惊,抬眸盯着她,眼眸底的神色倏地严厉。 她警告地把手指竖到唇前,警示池危不要在这里乱说话。 好的。 池危双手合十,真诚对着空气:“骚瑞~” 水中墨:“你胆子真大。” 池危是觉得无所谓,“放心,‘主’不会这么小气的。” 聊天的时间过得总是轻松愉快,不一会儿白发男和绿裙女也到了房间。 四人围坐,绿裙女问道:“队长,你找我们想说什么?” 水中墨看着他们,缓缓解释,“我想说,这次游戏的模型——罗森塞尔蜈蚣悖论。” 白发男:“什么东西?” 绿裙女流露出和白发男差不多的表情,迷茫的眼神里就写了四个字:什么悖论? 池危感兴趣地注视着她。 水中墨不徐不疾地接着讲,此刻简直把学术派的形象展现到了淋漓尽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今天来给他们三个上家教课的补习老师。 “二十世纪,罗森塞尔提出的一条动态博弈悖论,它称为‘蜈蚣博弈悖论’。” “首先,‘蜈蚣博弈’是指由两个博弈方轮流进行策略选择,设两方分别是甲方和乙方,双方均有可供选择的策略‘合作’与‘不合作’两种。在双方初始收益均为0的情况下,每次甲或乙选择‘合作’时,双方的总收益都将增加1,且博弈将继续进行下去。当有一方选择‘不合作’时,‘不合作’的一方收益增加2,另一方收益减少1,且博弈结束。最后一种情况,如果一开始甲方就选择‘不合作’,那么双方各获得1点收益,博弈结束。” “如果可以,两位可以试试进行一次实例博弈,将会更加了解这个理论。”水中墨对白发男和绿裙女说道。 原来一开始桌上就摆放有两组便签、一张纸和三支笔的原因是这个。 水中墨把白发男定为甲方,绿裙女定为乙方,让两人开始进行蜈蚣博弈。 “最开始,你们的收益是零和零。注意,本次的博弈游戏,一共有十轮。” 水中墨在她的纸上写下:[甲:0;乙:0] 她对白发男说道:“现在把你合作或者不合作的意愿写到纸上,用勾或叉代替就可以了,然后交给我。” 白发男这时候毫不犹豫,在便签纸上打上了“√”,然后撕给水中墨。 水中墨得到答案后,写下:[第一轮][甲:1;乙:1] “到你选择了。”她对绿裙女说道。 绿裙女拿起笔和便签纸,犹豫之时,白发男瞬间就后悔了! “你不可能现在就背叛合作吧?游戏才刚开始,劝你别这样。”他急忙出声询问绿裙女。 因为蜈蚣博弈里当有一方选择“不合作”时,“不合作”的一方收益增加2,另一方收益减少1,且博弈结束。这就意味着,这个时候,假如绿裙女现在就停止合作,绿裙女就能得到3点收益,而他的收益却变成了0! 绿裙女的犹豫让他担心。 还好对方摇头说道:“不,不会。” 然后当着他的面,把画了对勾的便签纸交给水中墨。 水中墨写下:[第二轮][甲:2;乙:2] 这个游戏一直持续到第六轮,白发男和绿裙女双方都选择着“合作”下去。 这时甲与乙的收益都为“6”点。 第七轮,白发男正打算再次合作,忽然,眼前仿佛突然冒出了前路的尽头——剩下三轮的景象情不自禁在他脑海中浮现。 第七轮,他选择合作。第八轮,绿裙女选择合作。第九轮,他选择合作,到了第十轮…… 这个时候,第九轮累计的收益是甲9点和乙9点,在最后一轮绿裙女选择时,她会选择“不合作”,最终得到甲的收益是8点,乙的收益是11点,达到她的收益最大化! 对,如果是为了胜利,最后她一定不会和自己合作! 所以,自己在第九轮的时候,第八轮的累计收益是甲8点和乙8点,在第九轮他就应该“不合作”了!这样的话,他能得到的收益是10点,而绿裙女的收益是7点。 换句话说,就算绿裙女在第十轮时依然选择“合作”,双方的收益也同样都是10点。比起走到第十轮冒险,不如他在第九轮就停止合作,这样的收益与第十轮时双方合作的收益依然一模一样,还能避开被绿裙女背叛损失收益的风险。 可是…… 白发男心想,一会儿在第八轮,绿裙女做选择时候,她一定会想到,自己在第九轮时的“不合作”收益,已经和第十轮时的“合作”最大收益相同了。所以,自己第九轮就会“不合作”的选择,恐怕会被她猜到! 如果是这样的话,绿裙女在第八轮就会选择“不合作”。 白发男再度确认,如果对方的算法和他一样,第八轮,对方一定会“不合作”! 既然这样—— 白发男用笔在便签上画上图案,交给水中墨。 水中墨接到答案后宣布,“博弈结束,甲方最终收益8点,乙方收益5点。” 绿裙女惊诧地望着白发男。 “为什么不合作了?” 水中墨反问她,“如果第十轮到你选择,你会合作吗?是选择让自己获得11点收益,还是10点收益?” 绿裙女一顿,她的沉默就说明了答案。 如果这是“幸运游戏”,收益能够兑换成奖金的话,她会选11点收益——谁会嫌钱多啊,当然是多多益善啊。 “所以,刚才你们已经体验过了。蜈蚣博弈的理论很简单,每次选择‘合作’,总体收益都会变大,但是选择‘合作’的一方会进入一次收益倒退的风险期。”水中墨说道:“为了避免这样的风险期到来,以自身利益最大化为目标的绝对理性人将会无限次前进一步选择‘不合作’。如此推论下去,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绝对理性人甲在第一步就会选择‘不合作’,最终甲乙双方的收益均只有1点。” “对于一直合作下去,最后双方都得到10点收益的圆满结局相比,这样的结论很遗憾。” 有切身体会的白发男深感认同,因为在第一次他做完“合作”的选择后,就在担心绿裙女会“不合作”,导致自己的收益突然变成0了! 这样把风险和收益的控制权交在对方手里的感觉,真的会令人不安,从而诱惑他提前选择“不合作”,来维护自身的利益! 但还好……他又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在最开始就选择“不合作”,至少从刚才的游戏实验来看,没有一开始就选择“不合作”的他,反而得到了比那样的选择更多的8点收益。 水中墨看出了他脸上表情的含义,解释道:“蜈蚣博弈运用的逻辑算法是严密的逆推法,当然,这建立在博弈双方都是绝对理性人的情况下,运用最严密的逻辑逆推后,甲方会在一开始就选择‘不合作’,从而双方得到最低收益。但事实就是,如果以人们的真实博弈数据来看,参加蜈蚣博弈的玩家95%以上都会在第一次选择‘合作’,也就是背离了运用逻辑逆推法对博弈进行的理论预测,造成了实际和理论的不一致,所以它的全称为‘蜈蚣博弈悖论’。” 水中墨告诉白发男,他的第一步选择也是绝大多数人的选择。 白发男又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这次游戏是他获胜了,他的脸上还是流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反倒是绿裙女陷入了苦思冥想:原来是这样……她应该早一点就选“不合作”的,下手晚了呀! 实验结束。 “你们现在都有体会了,这次游戏来自于蜈蚣博弈的原型,卷柏,你要和我玩一次吗?”水中墨也没忘记池危。 池危受宠若惊,但谢绝。 “不用了队长,我直接告诉你,我会一直选择‘合作’。” 只有这样才是通往利益最大化的途径,但她知道事实没有这种好事。 因为贪婪,多疑和猜忌,存在在这艘游轮的空气当中。 “好吧。”水中墨说道,“事实上,所有人都知道总利益最大化的选择是什么,但你刚才背叛了。”她看向白发男。 白发男被她看得一愣,支支吾吾,“我……我只是防患于未然。” 还以为水中墨是要怪他背叛了合作,可结果是,水中墨承认道:“你说得对。” 啊——?白发男和绿裙女双双望向她。 水中墨:“说回这场‘幸运游戏’吧。” 池危帮她说道:“这场游戏一定会有人‘背叛’,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水中墨点点头,“第四次‘合作’以后,彩票池奖金是450万,已经大于了十二次‘合作’结束时1250万的三等分金额。按照顺序,第四次‘合作’是我们的选择……” 大家恍然大悟,这个意思是,在下一次选择“合作”以后,他们就该有危机感了! 白发男皱眉道:“刚才的游戏里,我本来想在第九次选择‘不合作’的,因为那个时候‘不合作’的收益已经和第十轮‘合作’的收益一样了,所以……如果奖金变成了450万以上,其他队伍随时都有可能选择‘背叛’?!” 对啊,他在蜈蚣博弈里都会有那样的思考,换到彩票游戏里,其他队伍又怎么不想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呢! 16、彩票游戏(4) 恐怕也正是因为这样,彩票室里才多出了一个“预测权”功能。 就在水中墨点头之时,池危问道:“队长,你想说什么?” 话都说到这里了,她想水中墨一定是有备而来,对对应其他队伍的“背叛”,有自己的见解之法。 池危心里的推测完全没错。 水中墨提议道:“现在单独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第一步,先由我们自己做一次模拟数据采集。接下来,大家剩余的时间和其他队伍玩家正常去交流就可以了。” 水中墨所谓的模拟数据,就是不断轮换挑选队伍内的三个人,当作本次“游轮的盛宴”彩票游戏中的三支队伍,进行多次彩票游戏来获取实验数据。 真是学术派的方法啊。 池危虽然对这个方式的瑕疵处存在一些疑问,但总归这只是游戏的第一轮,她默不作声,先试试水中墨的方法也无妨。 毕竟她作为队长,池危适当的要给她一些威信。 模拟实验在接近十二点的时候结束。 水中墨收集好数据,手中捏着记录的纸张,“目前看来,当彩票金额在750万和850万时,玩家的‘背叛’率最高。而当金额累计到1050万和1150万时,‘背叛’率反而大幅度降低了,因为这个时候的‘预测’率几乎达到百分百,而游戏的进程也会在这个时候开始变缓,达到最终圆满奖金的速度变慢。” 实验的结果在意料之中,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就是这般薄如蝉翼。 老式挂钟的时针慢慢要走向12点,池危提醒:“先去彩票室?二队的投票快开始了。” 白发男嗖的起身,“走。” 等一队到达彩票室的走廊前时,这里几乎已经等满了玩家。 二队的队长红桃女靠在墙壁边坐下,单膝屈起,右手指尖夹着一根细烟,慢慢悠悠送到嘴边。她的三位队员守在她旁边,各有各的神情。 池危嗅到空气里的淡淡气味,猜测红桃女大概是咬破了蓝莓味的爆珠,哪怕没有人看她,这股香甜也能一直彰显她的存在。 红桃女红色的唇瓣随着抿烟的动作收放,吐出烟雾后又张开翕动。 “一会儿我倒要进去看看有什么新规则。” 绿裙女走上前去,问她确认道:“你会选‘合作’的对吧?” 红桃女仰头看看她,轻轻哂笑,“怀疑什么呢?当然啊。我是有合作诚意的,只要大家愿意携手共进,一起拿完所有钱就是最优选。” 十二点一到,彩票室的门把手上光线准时变绿,为二队玩家开放进入权限。 一队和三队等候在外面,池危注意到,近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全程盯着那扇进不去的门。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果然还是对别人无法放心啊。 她趁机打量着银面女,对方似乎注意到她的视线,转头看了她一眼,又漫不经心地收回眼神去——那一整套动作好像在表达,她根本没把池危放在眼里。 池危笑了一笑,动身上前。 “嗨,姐妹,今年贵庚?”她向银面女贱兮兮地招招手。 银面女反问:“我们不熟吧?” 池危笑嘻嘻伸出手,友好握手姿势,“现在可以认识一下嘛,我对你很感兴趣,说不定你面具下是张漂亮的脸,我可是只颜狗。” 银面女微微低头,看着她白皙的手掌。 忽然伸出手,“啪”的一声,扇开她的手。 池危只感觉被一片冰凉细腻刮过了手掌,接着迎来的是一阵沉默以待。 真冷漠啊。 和她手掌的温度一样。 池危回味着银面女给她的感觉,像一条蛰伏着的冰冷的蛇,甚至不吐信子,无声无息,只流露出一双危险的眼眸。 池危不觉得有她在,这个游戏能和平进行下去。 当然,哪怕除了银面女,任何人都是彩票游戏不稳定的因素。 十二点零六分,二队从彩票室内出来。 “‘合作’选完了。”红桃女出来便先说道,顺口“啧”了声,“钱真多呐,真让人心动。” 显然,他们也看到了玻璃罩内大把大把的钞票飞舞的场景。 那的确很难不令人心动。 三队的金发女憨直地告诉大家:“不用着急,一轮结束这些钱每个人都有。” 午餐时间段,所有玩家进入游轮三层的餐饮区。 餐饮区空间开阔,自助的长桌、小桌、单人桌都有,各色各样的餐饮台旁,行走着相同的服务机器人。 这艘游轮上除了玩家,没有别人,服务员都是智能机器。 从餐饮台上的食物色泽来看,船上的食材都是最新鲜的。 味道可口,热食的香气扑鼻,食物种类繁多。 这才第一天,一半玩家就在餐饮区吃得肚皮饱胀。 池危用食完后,原本想去再找三队了解情况,跟着他们走到游轮三层的另一半片区。 此时红桃女在酒吧台桌上坐着,服务机器人送上来一杯日出龙舌兰,她敲敲台面,喊来二队的队友。 “我讲个故事。” 二队的玩家一头雾水地坐过去。 红桃女哂笑,转头问向三队和跟来的池危,“不来一起听吗?饭后不无聊?” 就在这时,水中墨与一队剩余二人也走进了酒吧。 原因无他,只是绿裙女当时看见池危单独跟着三队走远了,心里不放心,喊来了其他队友一起跟上来看看罢了。 谁都不知道这游戏里会不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内奸。 银面女坐到吧台后面一些的棕皮沙发上,池危一屁股跟着挤了过去,“这里坐着舒服啊,加一个。” 她对身侧的银面女笑嘻嘻,再问三队的队长鉴宝大师,“没问题吧?” 大师点点头:“你想坐就坐吧。” 同样是三队的金发女选择坐到高脚椅上去,跟着二队在吧台,近距离听故事,“要讲什么?” 红桃女软唇在酒杯边移开,“一个有趣的故事,或许也是个悖论。” 几句话时间,一队、二队与三队玩家,都在吧台附近坐好了。 红桃女哂笑道:“都来了啊,那我可得好好讲。” 17、彩票游戏(5) “这是国王给予背叛者的一次挑战。” “背叛者进入了监狱走廊,面前依次有五扇门,国王为它们命名为一到五号。背叛者获得活命的机会只有一个——依次走进这五扇门,再出来……嗯,条件是如果他都能活着出来的话,走完五扇门就可以安然离开监狱了。” “国王告诉背叛者,这五扇门之中,只有一扇门内藏有一只会吃人的狮子,背叛者有一次猜测的机会,如果猜对了,狮子将会被押走。也就是意味着,那扇必死的门会变为安全门。” 红桃女缓缓喝了一口酒,看着听众们的反应。 这并不是故事精彩的地方,这只是故事的开端罢了。 现在听起来,背叛者是有五分之一活命机会的,只要他能猜中五扇门中藏有狮子的那一扇。 坐在银面女对面的三队肌肉男着急问道:“先说最后背叛者活着出去了吗?” 哦,这哥们儿一瞧就是刚看剧就会在弹幕上找剧透的那类心急观众。 池危则是看过结局,知道答案的那类人。 但她不会剧透,恐怕会引起其他观众的不满。 但但是—— 她悄咪咪歪头,靠在银面女肩膀上,窃声说:“你想知道吗?我听过,可以提前告诉你。” 银面女的面具下或许是面无表情,她抬手把池危的脸推开。 “如果有机会,我会第一个解决你。”她的声音冰冰冷冷,饱含威慑。 “好啊,死前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呗?”池危眼角弯弯,“如果牡丹花下死,做鬼……呃……” 她突然被掐住脖子,抵在沙发背上。 银面女看着她涨红了脸,松开手,“闭嘴。” 池危摸着重回自由的脖颈,咳了几声,笑着看她,眼底颇有意味。 红桃女在吧台上继续讲故事,回答肌肉男道:“不如先听听国王怎么说。” “国王告诉背叛者说:‘你一定不可能提前知道狮子在哪扇门里’,而且,在这次背叛者的游戏里,国王永远不会说谎。” “也就是说,国王说的话一定是正确的。这也是那个故事游戏的规则。” “有趣的是,这时候背叛者说,他现在知道狮子在哪扇门了。” 红桃女讲到这里,水中墨不经意地皱了下眉头,除了她,另外也有几位玩家脸上浮现出了复杂的神情。 ——背叛者“一定”不可能提前知道狮子在哪扇门里? 红桃女讲得不徐不疾:“背叛者大笑,他已经知道了国王的心理战术,这段监狱走廊的答案就是——任何一扇门内都没有狮子。” “背叛者推理,因为国王所说的话为真,那么他可以做这样的假设——” “假如狮子在第五扇门内,当他走过前面四扇门,发现没有狮子时,他就已经知道狮子在第五扇门了。但国王既然说他不可能知道,那么,狮子就不可能被放在第五扇门。” “排除第五扇门后,只剩下前面四扇门里存有狮子。” “但同样,当背叛者走完一到三号门时,如果没有发现狮子,那他就可以推断,狮子在第四扇门内。这同样违背了他‘不可能提前知道狮子在哪扇门里’的事实。所以,狮子也不在第四扇门内。” 红桃女呵呵笑了声,“按照这样的逻辑推理下去,背叛者断定,第三扇门、第二扇门都没有狮子。既然如此,只剩下第一扇门。毋庸置疑,国王的话为真,所以第一扇门里也没有狮子。” “背叛者推理后的结论就是——五扇门里都没有狮子,这是国王捉弄他的把戏。” “于是他自信地依次走入了眼前的门……” 一部分玩家神情紧张,期待地等着下文。 不得不说,背叛者能在那种生死游戏的关头做出如此推理还是很精彩的。 这么听起来,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每一句推理都符合逻辑。 但,红桃女接着嘲笑道:“但是当他在走进第三扇门时,就被里面的狮子咬死了。国王最后给他的评价是——‘那个蠢货’。” 肌肉男一急,追问:“为什么?” 池危好心地抬手指,抵唇“嘘”了声,示意他不要问。 问为什么,不就代表认同背叛者的推理,成为“那个蠢货”了么? 肌肉男虽然没有那么机敏,但也不至于脑袋空空,一会儿便反应了过来,闭上了嘴。 三队队长鉴宝大师笑眯眯道:“很好听的故事,有意思。小姑娘,你还想说什么?” 有意的人都能察觉到,红桃女突然讲个故事绝对不可能是一时兴起。 酒杯里液体间漂浮的冰块碰撞,叮叮当当,沿着红桃女的唇瓣滑入口中。 她的声音也跟着含糊起来,但并不模糊,而是一种漫不经心。 “我只是想提醒大家,在结果没有到来之前,无谓的假设和推理只会把自己套进去。”她扬唇哂笑,“既然要合作,就彼此之间爽快点,自作聪明小心自作自受。” 池危仍然像个专心听故事的闲散人士,鼓起了掌来。 啪啪啪。 “多有趣的小故事啊,我同意。”她笑吟吟地看向银面女。 身侧传来对方的一道轻笑。 鉴宝大师站起了身子,作为三队的队长,他慈祥道: “什么时候也轮到小姑娘给我这个老头子讲道理了,呵呵……看来还是信不过我们呐……无妨,日久见人心,我相信最后大家一定会坦诚相见的。” 金发女走到红桃女跟前,一脸正直道:“我知道了,不用担心,我们队已经商量好接下来会选‘合作’了。” 当然,如果有人要求不和大家“合作”,她在队里第一个不同意。 池危看那位金发女眼神清澈的像一位不谙世事的小白兔。 她的眼底没有遮掩和贪欲,池危直白地看穿着她,这如果不是伪装,那这个人至少有点“强运”在身上。 对吧?不然傻白甜能活到第二次以上游戏? 午后三支队伍的短聚结束,所有玩家继续在这艘游轮上办自己的事。 一日的日程已经过半,接下来只剩在下午六点时,第三队今日最后一次进入彩票室投票的活动了。 第一天过得似乎并没有悬念。 而真正的勾心斗角应该在后面。 鉴宝大师从海钓台乘中央电梯回房间。海钓的收获空空如也,但他的心思本身就不在钓鱼上面。 心里正想着游戏的事,电梯忽然在二层停下。 玩家房间在五层,银面女进来后,并没有按楼层号。 因为两人在同一支队伍的缘故,电梯内的气氛轻松许多。 “你也回房间呀?”鉴宝大师还主动开口,笑眯眯打招呼道:“刚才去哪儿玩了?” 作为队长,他有必要和队伍里其他成员打好关系。 银面女只回答了他一个问题。 “和你同路,回你的房间。” 鉴宝大师一怔,狐疑地看着她。 接下来银面女当真如她所说,跟着径直进入了他的房间。 ………… 18:00 三队进入彩票室。 18:05 一队和二队玩家不慌不忙地等候在外边。 作为前面进入的两个队,他们都知道了彩票室内有一片新的规则。 三队现在要接触新的规则,阅读新规则,必然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晚个几分钟出来都是正常的事,所以等在外面的玩家,看着现在的时间并没有露出惊疑不定的神情。 但,又五分钟过去。 18:10 “怎么还没有出来?” 看着仍然关闭的彩票室大门,有人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喃喃问。 如果三队在里面待太久,难免会引人起疑。 池危倚靠在墙壁边,双手环抱,沉思着什么。 时间缓缓流动。 度秒如年在走廊前成为了确切意象。 有人用耳朵贴在彩票室门前,企图听到点里面的声音。 可事实是,只能回过头来无能叹气,什么动静都听不到。 “他们不会在里面商量什么吧?” 虽然大家相信三队不会在这个时候“背叛”。 但是这么明目张胆的私下讨论,当然会引人唾弃——这可是不利于大团结的行为。 红桃女抽着烟心想:这个三队有脑子吗? 开会不能在大家不知道的时候偷偷聚起来么?非要在这时候让大家都知道他们在私下讨论,让其他队跟他们产生隔阂。 这种行为无异于是减少一二队对三队的信任度罢了。 想起来对目前情势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红桃女绕着走廊走了几步,将烟灰抖在垃圾桶里,忽然想到—— 难道这也是三队的战术? 他们四个不会另有打算吧? 而同时,池危的背霍然从墙壁上直了起来。 她的眼神一凝,突然心底冒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下一刻,她马上看向红桃女。 她看到红桃女脸上的猜疑和不安神情,笃定了对方必然没有在这一轮选择“预测”。 恐怕糟糕了! 池危心里的预感愈演愈烈。 18:30 彩票室的大门打开,三队走出来,每个人脸色各异。 池危看着他们分外割裂的表情,像是一盘打翻的调色盘。 金发女愤怒,肌肉男眼神飘忽心虚,鉴宝大师沉着但佯装着无奈,唯独银面女依旧滴水不漏。 池危和她对视的眼神像两口波澜不惊的古井。 鉴宝大师一看向众人,便抱歉地叹口气,歉意道:“不好意思,我们按错了。毕竟我们也不是故意的,这回大家就原谅我们吧。” 18、彩票游戏(6) 这根本不是道歉,而是厚颜无耻的陈述。 其中还隐隐夹杂了“反正你们也没办法,认了吧”的心理暗示。 不愧是有经验的老油条。 但这话还是激怒了一些冲动的玩家。 二队的一位玩家大步跨上前去,揪住鉴宝大师的衣领就问:“你什么意思?” 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写明了他的着急和担心——这位大师口中的话,可千万不要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可很遗憾,事实总是事与愿违。 彩票室的门上出现新的提示—— 『玩家三队获得彩票奖金总计250万』 『第一轮游戏结束!』 『第二轮游戏将在明日8:00开启,请所有玩家做好准备』 右下角,显示着更小几号的字体。 『一队奖金:0万元』 『二队奖金:0万元』 『三队奖金:250万元』 『总奖金:250万元』 生气质问的玩家对鉴宝大师破口大骂:“为什么?!你们‘背叛’了?为什么!” 他用力拖拽鉴宝大师这个老头,三队的肌肉男立刻上前阻止,将他推开,“别动手啊,有话好好说。” 被推开的玩家气得咬牙切齿,甩手道:“我没什么好跟你们说的!” 剩余一些玩家除了质疑、愤怒,还有几位就是直接傻眼了。 完全没有料到三队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背叛”! 这才250万奖金啊! “你们就算想独吞奖金,也不至于这个时候动手吧?”有玩家的愤慨中,甚至包含了“你们到底会不会玩这个游戏”的质疑。 水中墨错愕地看着三队,措手不及。 谁会信鉴宝大师说的“按错了”的理由啊,这分明是早有预谋。 红桃女盯着成为众矢之的的三队,不满情绪浮现在微眯的眼眸中。 忽然,她和水中墨一样,俩人都同时反应过来了。 红桃女哂笑一声:“糟老头子,坏得很。” “走吧。”水中墨遗憾地对队友们说道。 再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了。 结果已经尘埃落定,第一轮游戏结束,大好机会白白的浪费了,三队独吞了仅仅只是开始的250万奖金。 回到五楼的路上,白发男和绿裙女一路都在吐槽。 “他们会不会玩啊?” “才两百万就急着独吞奖金了,他们疯了吧!” 一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愤慨,夹在每个人的语气中。 一直沉默的池危吐出一口气,“他们很会玩,那个戴银面具的女人不简单,你们小心她。” “嗯?戴银面具的?”绿裙女疑惑。 银面女又不露脸,话又少,在玩家里很没有存在感,绿裙女的确还没有怎么注意过她。 “你怎么看出来的?”绿裙女问池危。 池危说:“我猜的,三队的队长虽然是大师,但恐怕现在实际队里已经被那个女人控制了。” 白发男问:“那有什么用?” 电梯到站,走出去时,池危对他们说道:“有一件事,你们没发现吗?” “只剩两轮了,要满足胜利条件里的『三支队伍的总奖金数大于等于2400万』,剩下两轮我们至少要获得2150万。这意味着,后面的两轮游戏,所有人不想死的话,必须要配合走到11次‘合作’以后。”池危淡淡的陈述。 猛然间恍然大悟的白发男和绿裙女,终于在这时也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原来是这样! 竟然是这样吗?! “看起来是他们做了一个剖鸡取蛋的蠢事,可事实上,是他们先入控制了我们。”池危轻声道。 说她意外也好,不意外也好,这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像这种用“将军”法控制住另一半玩家的方式,就是那位银面女的手笔! 池危上一次就在她手上体会过了,如今无比肯定。 这哪是圆滑的老油条鉴宝大师想出来的主意,反倒是来自心思狠毒的银面女才对! 时间倒退,三小时前—— 银面女进入鉴宝大师的房间,开门见山。 “我来告诉你我的必胜法。” 将门关上后的鉴宝大师一愣,疑惑地望着她。 “但在此之前,我还要告诉你别的事情。”银面女继续说道。 忽如其来的话令鉴宝大师猝不及防,他的脑筋转了转,仍然还是不明白为什么银面女会单独找他。 但他好奇道:“什么事情,你发现什么了吗?” “大师,你不想知道,一队和二队进入彩票室以后,都看见什么了吗?” 银面女轻轻一笑问。 这一笑似乎蕴含有九成的把握。 “哦?”鉴宝大师来了兴致,给她递来一张椅子,“坐,其他队里有你的眼线?” 任何游戏里,信息都是制胜的重要法宝,对于这个,鉴宝大师洗耳恭听。 如果银面女还能给他们挖来其他队的卧底,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但她说道:“没有,如果你喜欢,可以自己去挖掘。” 鉴宝大师稍微遗憾,又问:“那你怎么知道……” “很简单就能想到,彩票室里还有多余的规则。”银面女沿着椅子坐下,“这点一队已经说过了。” “而红桃k讲的故事提醒了我。” 银面女推理道:“彩票室内的规则,最开始大概率包含一点——关于队伍。否则队伍的分工毫无意义,你作为队长,必然有队长的权限。” “第一点,投票权。我们四个人,有可能每个人都有投票的权力,选择游戏的‘合作’或者‘背叛’,但是队长和队员的实际计票数有可能不一样。比如你的选择充当两票,而我们队员的选择充当一票,最终整个队伍有五票进行民主选择。” “举个例吧,或许当我们队伍间有分歧时,每个人的选择会不一样。如果三个队员都选‘合作’,而你这个队长想‘背叛’,这个时候三票对两票,队伍的最终选择还是‘合作’。反之,你作为队长,只要再在队伍里拉来一个票,就能逆转本次投票的结局。这就是队长的优势。” 这也是银面女找到他的原因。 但这回不是队长拉拢队员,而是她决定,控制好这位更有权重的队长。 鉴宝大师显得颇为惊讶,“这只是你的猜测?” 但这个猜测听起来十分合理,甚至,让人信服极有可能是真的。 银面女道:“有理有据的猜测就是事实。” 鉴宝大师只能点头,“好吧,那你说这是第一点,那第二呢?” “第二就是,红桃k讲的故事,既然有危险,那就有相应的‘预测’。” 19、彩票游戏(7) “彩票室内的第二条规则,应该和‘预测’其他两队是否会‘背叛’有关。所以,每队玩家进入彩票室以后,不仅能够选‘合作’和‘背叛’两者,恐怕里面还有第三个选项,那就是‘预测’。” 银面女说的第二点,更贴近游戏的内容,鉴宝大师再度点头。 “不管你说的对不对,下午进入彩票室的时候就能见分晓了。” 银面女却反而告诉他:“不,我要说的是,这回进入彩票室以后,你有你要做的事情。” 鉴宝大师震惊地看着她。 银面女再说:“除非你不想赢。” “你不想赢吗?” “或是想让别人获胜?” 不,当然不是。 谁会想输啊,这种要命的游戏里,谁不想赢? 鉴宝大师正色起来,“所以你说的必胜法,是什么?” 银面女缓缓开口:“今天下午,你要按照我说的做。” …… 18:00 三队进入彩票室后,鉴宝大师看到墙面上新增的规则,想到三小时前的事,内心错愕。 其余二人金发女和肌肉男,还在一字一句地阅读着这里新的内容。 等到所有人把彩票室里摸清楚了,准备坐向投票台时—— 队长鉴宝大师忽然走过去,拦住大家。 “等一下,规则我看完了,我有一些话想说。” 肌肉男一愣,“什么事啊队长?” 鉴宝大师道:“你们先听完我说的,再做决定。” 他一派严肃地开口,说起来刚看完新增规则的感悟。 既然这游戏里还有“预测”这个功能,那就说明,要在后面“背叛”其他队伍,难度就增加了。 金发女不解质疑道:“为什么要‘背叛’?不是说好我们一直选‘合作’吗?!” 听鉴宝大师话里的意思,他竟然是早就想到过未来要做“背叛”的选择!金发女对这个事实蹙起了眉头。 鉴宝大师摇摇头,说道:“不可能的,这个游戏不可能一直‘合作’下去,你敢保证所有人都没有私心?你不是都看见了吗,投票规则,只要一个队里的队长和另外一个队员有私心,他们就一定能‘背叛’其他所有人。姑娘,懂了吗?最少只要两个人,就能让这个游戏的和平破裂。” 金发女听得咬牙切齿。 鉴宝大师道:“我们如果不‘背叛’别人,就会被‘别人’背叛。呵呵……这是个狗咬狗的游戏,全看谁先下手为强。” 金发女愤懑道:“你少这么说了!” 就是因为有人会这么想,所以游戏的合作关系才会破裂! 肌肉男疑惑道:“难道我们现在就要‘背叛’?不要吧……” 如果真的要先下手为强,现在的奖金也不多,其他人也不会这个时候下手的。 肌肉男认为应该再等一轮再“背叛”。 “不。”鉴宝大师摇头,纠正道:“你们听我说,我的本意并不是‘背叛’,而是通过‘背叛’来‘合作’。” 这就是银面女所告诉他的:生就是死,向死方生。 即使三队是最后一个做选择的队伍,现在依然有机会可以先发制人。 鉴宝大师露出了尽在掌握的笑容,笑眯眯道:“好好想想规则,彩票游戏全员获胜的第一个条件就是要『三支队伍的总奖金数大于等于2400万』。” “如果我们现在不‘背叛’大家,只会放任他们在后面变成内心的魔鬼。反之,现在这个魔鬼由我们来当,取走这250万,其实是在变相促成接下来两轮的‘合作’。” “如果只剩下一条路可走,那么大家都会义无反顾地走上那条路了。” 这个道理很简单,第一轮的奖金被几乎浪费以后,剩下两轮,所有人为了获胜游戏生存下去,就都不敢在中途选择“背叛”了。 鉴宝大师笑眯眯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大家就选择‘背叛’吧,这是为了所有人好。” “这只是你冠冕堂皇的理由!”金发女正义凛然愤怒道。 而让她更愤怒的是,旁边的肌肉男已经被说服,露出了动摇的表情。 她看不清银面女的神情,只能抓住对方劝阻:“不要听他的,这样会破坏大家之间的信任,这个游戏彼此信任才是获胜的关键!” 银面女对着她点头。 金发女松了一口气,又对肌肉男这样说。 如果他们三个都选“合作”的话,那还是有机会的! 鉴宝大师微微眯眼,说道:“随你们的选择吧,我不强求,但我的选择是‘背叛’。” “对了,我再说一句。姑娘,如果按照你说的那样,我们什么都不做,接下来被其他人‘背叛’取走奖金的话,有可能我们就是0奖金,要面临被丢进大海里喂鱼的结局了。现在选择保险还是冒险,你们自己决定吧。” 肌肉男两个人都不看,磕磕巴巴说道:“我、我考虑一下……” 银面女拍拍金发女的肩膀,给她一个认可的点头,“放心。” 话里之音是,她会选择“合作”。 金发女感激地看着她,“谢谢。” 坐到投票台上后,四人投票开始。 鉴宝大师言行一致,毫不犹豫地拍下了“背叛”键。 金发女看向银面女,两人对视之后,都按下了“合作”键。 可惜,在最关键的一票时,肌肉男却闭着眼睛把手伸向了“背叛”键,用力一按! “对不起对不起,我觉得队长说的有道理,这个坏人就让我们来当吧!都是为了胜利呀!” 三队的集体选择是:『背叛』。 他抱歉地对金发女和银面女说道,然后跑到了鉴宝大师身后躲住。 鉴宝大师笑眯眯地承诺,“放心吧,就这一次,接下来我们绝对不会再‘背叛’了。” 经历完这一切,待四人走出去后,外面的玩家便看到了他们各色的神情。 第一天的结果已然拍案了。 任何懊恼和遗憾都不能使时光倒流。 晚上,池危在酒吧区域找到了正在独酌的红桃女。 她走上前去,坐到红桃女身侧的高脚椅上,打招呼笑道:“一个人啊,无不无聊?” 红桃女斜扫了她一眼,“不就是因为无聊才喝酒吗?” 池危召唤来服务机器人,点了一杯和她一样的鸡尾酒。 两人碰杯之后,池危率先开口。 “有件事瞒了你,不好意思。” “嗯?无缘无故,你没必要告诉我什么事,不用不好意思。” “不,我现在想告诉你了。”池危说道:“‘百死草’那个玩家,我和她不是第一次在游戏里遇见了,上一次我就和她出现在过同一个游戏中。” 红桃女捏着酒杯,不咸不淡道:“哦——” 这并不能引起她的兴趣。 但是她可以顺便告诉池危:“这很正常,在‘幸运游戏’中活下来的玩家,很大概率彼此都会再次遇见。你不必为此感到惊讶,看来你参加的游戏还少啊。” “是啊,第二次。”池危不卑不亢坦白道:“那我想问问前辈,接下来的游戏你打算怎么办?” “合作。”红桃女回答言简意赅。 一如既往选择“合作”,没有什么别的路可走了。 “因为没有别的选择是么?三队的做法已经杜绝了我们另外的可能。” “嗯,你说得对……你对他们有意见?”红桃女酒间清醒了一点,似乎察觉到什么,转过头来问。 “诶?前辈,你没有吗?”池危一脸无辜反问道。 红桃女笑了一声,“你觉得有就是有。” 被对方平白无故这样威胁一手,红桃女怎么可能没有意见。 任谁都会对三队的做法感到不爽。 但是不爽的同时,又没有办法。 的确只剩唯一的一条路可走了,参与被迫使的“合作”。 既然已经知道对方的态度了,池危便说道:“就算在第二轮和第三轮,他们也未必会老实选择‘合作’。” “只要还有‘背叛’的机会,就永远有被勾起的欲望。”池危问:“是吧前辈,你也这么觉得吧?” 是的,只要在第十一次选择和第十二次选择的时候,进入彩票室的队伍,仍然有“背叛”的机会。 这么明显的机会,红桃女当然知道。 自然,她也会在那个时候选择“预测”某一方。 不过,这只是她之前的想法。 现在,她看着池危,“既然找我喝酒,有话就在酒里说了吧。” 酒吧里的灯彩光怪陆离,红桃女的脸上醉意朦胧,但眼睛却清醒得很。 池危笑了下,“一个队伍未必能赢,但两个队伍一定不会输。我有必胜法,接下来,我们合作吧。” 红桃女问:“为什么我要相信你?” “因为三队已经是背叛者了,背叛这东西就跟男人出轨一样,只有0次和无数次,我说的对吗前辈?” 这是一种池危的话术,总是用询问的方式勾起对方的共鸣,从而在潜意识里认为双方已经走向了一条相同的思路,最后不知不觉进入她的节奏。 红桃女呵呵一声,“没错。” “两个队在一起就有必胜法,既然另一队已经无法信任了,比起随时有着被‘背叛’的风险与三队合作,前辈一定更愿意选择我们这队主动抛出橄榄枝的诚意伙伴吧?” 池危伸出手,嘴角勾起诚恳的笑容。 红桃女将手与她握在一起,两人达成一致。 “既然这样,那就合作吧。” 20、彩票游戏(8) 池危所在的一队与红桃k带领的二队就这样达成了合作约定。 按照池危的思路,接下来两队将轮流对银面女所在的三队发起“预测”。 “即使‘预测’落空了也没关系,此时合作的另外一方还有行动权,奖金依然会继续累积,达到1250万奖金的最终目标只是时间问题。” 池危的意思是,由一队先带头,下轮从第一次进入彩票室开始就“预测”三队会选择“背叛”。 那么在一队第二次进入彩票室时,绝大概率会因为“预测”的失败,而在那一次被惩罚失去投票选择权以及“预测权”。 这时候,就要二队在第二次进入彩票室时,对三队发起“预测”了。 同样是“预测”三队会“背叛”。 “单数次进入彩票室时,我们一队负责‘预测’。双数次进入彩票室时,请二队对三队‘预测’。”池危说道:“这样三队就永远在我们的监控之下,他们只剩两条路可以走。” “第一,接受‘合作’,把‘合作’进行到12轮,获得奖金1250万元,我们三支队伍的平均收益就能达到400万元以上。” “第二条路,如果三队还要‘背叛’,那么他们的‘背叛’奖金一定会落入我们两队之中的一队手中。” “前辈,假如‘背叛’的奖金被一队‘预测’所得了,在第三轮游戏里,我们会告诉你进行‘背叛’的轮数,然后由你们提前‘预测’,单独获得奖金……这样没问题吧?” 按照池危的方案,意思就是,在一二队玩家合作的情况下,两队单独获得的最终奖金必然会大于第二轮总奖金的三分之一。 而大概率这一轮的奖金就是1250的三等分金额了,红桃女想,这样的话先达到安全通关的条件,求稳似乎也不错。 红桃女回答道:“嗯,如果我们获得了‘预测’奖金,第三轮也会这样照顾你们。合作愉快。” 两人的右手交握之后,达成了共赢的协定。 按照这个方法进行下去,对三队进行无缝衔接的“预测”,三队根本没可能再“背叛”,任何想独吞奖金的想法都不可能实现。 唯一的缺点就是因为要度过惩罚期,每日的奖金累积金额最多将只能有200万元。 但这无伤大雅,游戏慢一点也没关系,胜利若只是早晚问题,耐心等待便是最后得胜的关键。 池危在酒吧与红桃女达成一致后,回到酒店的电梯内,恰好还碰见了银面女。 她可是非常友善的跟对方“嗨”了声打招呼,但得到的回复只有冷脸相待。 连句话都没搭上,电梯氛围冷淡。 真是一如既往高冷啊。 池危心中嘀咕:藏着吧,看你能藏多久,早晚看清你的庐山真面目。 “拜拜。”电梯停下,池危抢先一步走出去,对她不客气了。 游戏从第二天开始,所有人仿佛都一夜之间忘记了前一天的恩怨,游轮上再次一片平和。 直到这一天的游戏结束,三支队伍都选择了“合作”,彩票池的奖金由起初的50万元增加至350万元。 第三天,彩票池的奖金最终为550万元。 三队在下午6点离开彩票室后,银面女便回了房间。 她的身上有一种沉默气质,隐藏在人群中,无人与她搭话。 除了池危、水中墨与红桃女,似乎也无哪位玩家再关注她。 等三队都离开后,水中墨与红桃女在彩票室外握过手,互相道:“合作愉快。” 接着,水中墨单独与池危同行去二层休闲区时,问过一句:“你认为,用这样的方法,游戏会变简单吗?” “还不足以。”池危如实道。 水中墨点了点头,“你还有什么想法?只要共赢,我都支持你。” 池危想了想,反问她:“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游戏某个方面有点像‘多数决’?” 水中墨稍稍一思考,“我明白了,需要帮忙吗?” 池危微笑,掏出兜里两张写好玩家名字的纸片给她,“谢谢了,就他们两位吧。” “原来你早有预备啊。好,没问题。” …… 傍晚,酒吧区域内。 银面女和红桃女坐在同一条吧台上。 两人相隔四个高脚椅的距离,红桃女正在独自享受,银面女则在她不远处不为所动地坐着。 两人之间没有一丝交流。 但银面女什么都不做,桌面前连杯酒都没有,就这么奇怪地静静等待着什么。 不喝酒来什么酒吧? 红桃女感觉她像尊被搬过来的雕像,有点碍眼,时不时跟随着余光看她一眼。 “既然有话想说,又何必欲言又止?”红桃女喃喃,哂笑了一声。 在这时,银面女才转过头来看向她。 银面女的冷笑声与她的人一同走近红桃女。 “我等很久了,红桃k,你的贪念已经在隐隐作祟。现在,它出来了。” 红桃女捏住酒杯的手一紧,眉头一皱,“你说什么?” “我说的不对吗?已经和一队合作有了必胜之法的你,又有什么理由要搭理我呢……除非你也知道斡旋在两队之间,才能够找出获取更大利益的空间。这才是你等待我,或许说是期待我开口的原因。”银面女轻笑声里一切了然,“而我,只是在等待你,等待你需要的时候,在合适的时间过来罢了。” 现在,就是这个时候。 她的欲壑裂开了一条细微的缝隙,她开始在自己的念头里动摇了。 红桃女冷嘲热讽,“我只是好奇你在这里做什么罢了。呵,一句话而已,你的解读,未免对自己的意识太有信心。” 但她的话,在银面女看来,不过是嘴硬罢了。 “人的欲望是会浮动的事物,只要我坐在这里一刻,和你单独相处一刻,你就会一直产生着想知道与我再次合作会不会能得到更多利益的念头,毕竟这里没有其他人,我们之间的事只有两人知道。这样的念头会持续撕裂着你的心扉,直到把你潜藏的欲望勾出来……因为你是会思考的生物,我是在赞美你。” 银面女停顿了一下,最后竟然莫名其妙地夸了她一句。 “现在你已经伸出了这只友好的手,我只是在接受你的邀请罢了。”银面女勾起唇角,笑道。 “毕竟两队合作的收益,最终也并不高,你知道的,对吗?” 红桃女盯着她,清醒的眼神里忽然变得小心戒备。 “你说的什么合作?”她装傻充愣,不确定银面女是不是在诈她。 这女人,确实观察力敏锐。 让人不得不防备。 那双眼眸看着她,红桃女猛然有种被一条银蛇盯上的感觉,酒吧里的空气陡然静肃冷寂。 “当然是有人自以为天衣无缝,实际破绽百出的合作。” 银面女缓缓说道。 “从昨天第二轮游戏一开始,一二队的所有玩家都突然变得很平静,仿佛已经提前知道了游戏结果一样。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你们提前串通好了什么,并且对自以为预知的结果还相对满意。” “而今天增长的200万奖金已经告诉我你们的合作内容是什么了。” 银面女说出不可置疑的答案:“一队和二队之间,今天有一队失去了投票权,因为对三队的‘预测’失败。” “所以,你们的合作就是轮流对三队发起‘预测’,认为这样第三队就永远逃不出你们的手掌心了,对吧?” 非常简单,浅显,易知的答案。 红桃女看着她,自顾自又喝了一口酒。 “所以呢?” 这位会很快就反应过来一二队发生了什么,也是在池危的意料之中。 红桃女在答应合作的那一天晚上,就已经听池危说过了—— 到这种第三队猜出来一二队合作了什么的时候,才是这个合作真正成功的时候。 “因为合作的目的,是共赢。”池危当时这么说道。 共赢吗? 是的,当三队已经知道自己无处可逃,没有任何“背叛”的余地的时候,自然也就会放弃“背叛”,选择相同的“合作”,从而实现共赢了。 所以,这个计划的明牌,本身也在计划之中。 可当红桃女反问之后,银面女却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 “当一队‘预测’我们的时候,正是留给你‘背叛’的空档啊。” 红桃女一怔。 对啊,在这个合作进行时,三队已经没有办法“背叛”了,但,留给一二队彼此“背叛”的机会却不少啊! 银面女一句话便指出了盲点,同时,有某种不可见的桥梁,在红桃女心中悄悄破裂了。 “你……”红桃女蹙眉于她如此说话挑拨离间。 “嘘。”银面女却突然让她噤声。 远处,传来细微的塑料轮胎滚在地上“哐咙哐咙”的声音。 这声音渐渐接近,分贝增大,带着一首逐渐清晰的儿歌配乐—— “聪明勇敢有力气,我真的羡慕我自己…………” 池危开着脚踏儿童车,转着小小的方向盘,由远及近,车上闪着灯的儿歌音乐瞬间充斥了酒吧。 她的两双大长腿屈起在小儿童车上面,带着半脸黑猫面具,下半张脸上的笑容却不亦乐乎,悠闲得很。 池危开车从吧台旁边经过,抬起手跟红桃女还有银面女打招呼。 “嗨,两位晚上好啊。” “圆头圆脑圆肚皮,里面是生命的真谛——”儿童车配乐继续跟着车的行动在她们身边3d环绕。 红桃女刚才想对银面女说的话戛然而止了,瞬间被堵在嗓子眼里。 池危看着笑吟吟地望着她们,单手捏住迷你方向盘,开车在酒吧内穿梭,来来去去。 银面女冷笑一声,无视她,对红桃女说道:“来玩个游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