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想让我变成Omega》 1、chapter1 脑内的眩晕刺痛胃部变成恶心感,迫使躺在病床上的人迅速睁开双眼,同时猛地坐起身不断拍打胸口,病房里的消毒水味贯入青年的鼻腔,他不断眨动干涩的眼睛,环顾周围陌生的环境。 头顶暖黄的灯光让青年的心绪渐稳,一些模糊不清的记忆如电流般,快速覆盖青年的大脑,他立刻捂住疼痛不已的头,又后知后觉地在嘴里呢喃,“雁眠云......” “咔哒——”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雁眠云当即警惕起来,他想也不想就闭眼重新躺回病床。 随着皮鞋踩在地板的声音越来越近,雁眠云下意识屏住呼吸,他生怕被对方看出什么破绽。 在他大脑一片空白之际,一道沙哑稳重的声音缓缓响起,“......还不醒。” 窘迫的人在心底疯狂默念:你走我就醒。 下一刻,男人平静的吐息竟轻轻喷薄在他的脸颊,久不散去的热息,似有似无地敲动他的心脏,这让装晕的人更加慌乱。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戴在他指尖的心电监测器,随着心跳的加速,反应在显示器上的波动会更加剧烈。 等男人回身时,雁眠云的腿部开始不合时宜的抽搐起来,他出于本能反应,立刻躬身按住抽搐的左脚,但因为他用力过猛,导致上半身悬空在床边。 眼见他就要彻底摔倒在地,还没走远的男人连忙跑过来,将他稳稳承接住。 “我还以为,你现在不想见我。”男人冷漠的脸上略带笑意。 雁眠云的脸已经憋红,他立刻抬出空余的手按住对方的手臂,奈何左腿的抽搐愈发严重,他只好闷声开口,“......帮......帮我一下。” 缄默许久,雁眠云才听到对方慌乱的声音,“眠眠,你是不是分化了?” 一时之间,他对这个脑回路极其不正常的人欲哭无泪,于是他咬牙切齿道:“我——腿抽筋了。” 几分钟后,雁眠云在男人的帮助下,顺利缓解抽搐的痛感。 但接踵而来的就是无尽的尴尬。 “你还记得我吗?”男人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和他保持距离。 雁眠云悄悄打量对方几眼,就把视线迅速转移开,他试图在脑海中回忆破碎的记忆,最终仅浮现出三个名字。 他秉持着不露馅,且把命交给运气的理念,然后慢慢吐出两个字,“你是......沈聿。” 男人周围的气压瞬间沉下来,察觉出不对劲的人,又快速找补说:“......元曜。” 见对方依旧一言不发,让雁眠云有些不自信了。 “那就是雁松尘——” 他的尾音还没落下,就被沉默不语的男人打断,“我是顾、言、深。” 顿时,雁眠云忍不住攥紧手边的被子,他看顾言深的脸色发黑,似乎已经气到想骂人了。 他赶紧重复说“对不起”,乞求对方原谅,他生怕惹得对方不高兴。 因为在他为数不多的记忆中,真有位姓顾的男人,对方是帝国最大的金融集团董事长的长子,可以一手遮天的存在,传闻那人性情凉薄狠厉,如果惹上这位,他恐怕会在悄无声息中死去。 雁眠云的口舌都要说干,眼前男人的气焰依旧未减分毫。 就在他临近崩溃时,顾言深忽然抬手示意他住嘴,然后对方顺手拿出震动的手机,按下接通键接听起来。 雁眠云捂嘴噤声的同时,试图偷听对方通话的内容,可对方瞥过他一眼,朝手机里面的人说一个“好”,然后就将外扩键点开,一道苍老的声音从手机中响起,“言深,那就麻烦你了,把小云送回来后你先别走,留下来陪我们一起吃顿晚饭。” “知道了,雁伯伯。”顾言深挂断电话,朝雁眠云晃动几下手机,“听清楚没?” 雁眠云当即用力点头。 对方不紧不慢地站起身,他走到雁眠云的身边,低声问:“腿好些了吗?” “嗯......”雁眠云低头慢吞吞地应声,刚才的尴尬经历,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更别提正面直视对方。 顾言深替他整理好衣服后,才叫护士过来做最后的出院检查,待一切确认无误,对方才带着他去医院外面的停车场。 私人医院外的世界,空气清醒,没有难闻的消毒水味,阳光自由地洒在雁眠云的身上,这一刻,他才恍惚觉得自己可以不受任何枷锁的桎梏。 他小心翼翼地跟在顾言深的后面,之前他完全没有机会仔细打量对方,现在望着眼前这个身姿挺拔的男人,黑色风衣加身,气场格外强大,并且他的印象中,这顾言深的俊脸绝对是万里挑一的存在。 但顾言深于雁眠云来说,是让他精神时刻紧绷的陌生人,他只需快速走完过场,就可以靠躲避,和对方老死不相往来。 顾言深领着他来到一辆黑色的布加迪前,在对方简略说过“上车”后,他就凭着本能打开后座,然后快速坐进去。 可他压根没有注意到,已经打开副驾驶车门的人僵滞一瞬,又愤懑地关上车门,转身朝主驾驶位走去。 等红绿灯时,顾言深顺手捏起一旁的病例报告本递给雁眠云,“看看。” 雁眠云立刻双手接过对方送来的东西,嘴里还不忘客气道谢。 可等他打开病例报告本时,整个人都傻眼了。 好几页白纸上全是英文,他唯一能认出的就是自己名字的拼音。 但他在无意间把视线落在病例报告本最后一页的第五行,上面俨然写着:beta 与此同时,前面熟练转动方向盘的人,耐心解释说:“你是缺氧引起的神经系统紊乱,回去后在家多修养几天,别想着往外跑。” “哦。”雁眠云僵硬着手收回病例报告本。 尽管他很想弄清楚这具身体的主人之前经历过什么,但每当他透过前视镜看向顾言深时,到嘴边的话又匆忙咽回喉中。 车内的时间,雁眠云度过的异常艰难,他多次怀疑人生,为什么会摊上这种事情,他无比想要回去,当一条成天摆烂蜗居的咸鱼。 终于在半小时后,他迎来胜利的曙光。 他亲眼看着顾言深把车开进一座庞大的庄园内,窗外晃过的每寸风光,都被他尽收眼底,他脸上的笑意几乎快要压制不住。 他原以为顾言深家大业大,是他望而却步的存在,可没想到,这雁氏竟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这回他再也不用把生活过得穷苦伶仃了。 但可惜雁眠云脸上的笑容没有持续太久,当他换好衣服从二楼下去时,围在餐桌前的两人表情格外严肃,甚至就连立在不远处的仆人都低头不语。 他若无其事地扫视两人,除顾言深以外,他对这个仅在电话里听过声音的父亲一无所知,他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 踌躇之际,顾言深最先投来目光,他下意识脱口而出,“我去上个厕所。” 话音未落,顾言深顺势补充说:“在走廊拐角。” 于是雁眠云在极度紧张的状态下,同手同脚地向厕所艰难前进。 关上门与外界隔绝开的瞬间,雁眠云当即脱力半跪在地上,他想要逃跑的心已然达到巅峰。 荒唐至极的情况下,他居然真的在环顾四周,寻找可以逃生的窗户。 但很不幸,一楼的厕所是个密闭空间。 雁眠云胡乱把水扑在脸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水流声“哗啦”着充斥整个空间,厕所门被人轻轻叩响,顾言深的声音传进来,“眠眠,你缓过来没?” 听到声音后,雁眠云忙不迭关闭水流,他先是停顿几下,然后才强装镇定回答说:“我马上出来。” “不急,我等你。” 雁眠云迅速按下抽水装置,让马桶发出声响,随即他才忐忑着打开门。 映入眼帘的是斜靠在墙边的顾言深,对方缓缓伸过手,替他擦拭去脸上残留的水渍,男人的语气轻柔又动听,“雁伯伯是你的爸爸,明白吗?” 顾言深这番明显的提醒,足以让雁眠云确认对方已经知晓他的异常。 可眼前这个男人为什么会愿意帮他? 雁眠云迟钝点头,他试图转移话题说:“我们......先出去吧。” 晚饭进行时,雁亭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和顾言深聊天,而提及雁眠云时,他只需跟着顾言深附和几句,这让他比之前轻松不少。 但他望向身侧这位言谈举止优雅的男人,再反观自己这个窘迫的模样,他竟有些自愧难当。 转眼间,晚饭时间结束,顾言深开车离开这个地方,雁眠云借着需要休息的借口,顺利回到属于自己的房间,用房门隔开一切社交。 他放肆躺在床上,开始复盘为数不多的记忆。 这个世界主要塑造是是四位主角alpha的光环故事,而这具身体的主人——雁眠云是最普通的beta,就读于商格斯学院,也就是帝国最著名的贵族学院。而原身是真正意义上的理科天才,唯独对外语一窍不通。 他现在正处于假期,大概五天后他就会被送进学校,直面剩下的两位主角。 至于那两位的身份,他记的不是特别清楚,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都是贵族学院的风云人物。 而最后一位主角便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好在对方正于国外进修,压根没空管他。 雁眠云光想着,眼睛就不自觉地合上,等他再醒来时,外面的天色早就大亮起来。 接下来的假期,雁眠云除吃饭外,几乎没有踏出过房门,雁亭忙于工作,要么深夜晚归,要么足不出书房,这也给社恐人更多的安全感。 日子一晃而过,雁眠云已经熟悉雁宅的各个位置,他时而吩咐下人送水果给雁亭,这样不至于被对方觉得自己整日游手好闲。 眼见假期告急,雁眠云在回校前夜,接听到一则电话,上面俨然写着“哥哥”二字。 他接通后,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直到对方清冷的声线响起,“宝贝儿,我现在已经上飞机了,我把落地时间发你,记得明天来机场接我。” 2、chapter2 电话那头的人还没有把话说完,雁眠云就下意识按下挂断,把手机快速扔出去。 手机砸地发出的“砰”声,让他立刻清醒过来。 他从没想过,雁松尘的一句话,居然可以震惊他两次,这差点让他怀疑原身和对方的兄弟关系。 与此同时,手机响起消息的传送声,雁眠云当即跳下床,俯身将完好无损的东西捡起来,他滑开屏幕,发现名为“哥哥”的聊天框里弹出几条消息。 其中的内容无非就是雁松尘在询问他为什么要挂断电话,好在他灵机一动,顺手在手机屏幕上敲出一行字,【我刚刚不小心摔下床把电话挂了。】 过几分钟后,对面的人才发来消息,【宝贝儿,有没有受伤?】 现在雁眠云一看见这三个字,心就紧的慌,他快速打出几个字并发出去,【我没事,你别担心。】 然后他又把明天要去商格斯学院的事情告知对方,这样他就可以借此躲过接机的事情。 这回他没有等太久,雁松尘的消息就出现在眼前,【好,现在时间不早了,宝贝儿记得在睡觉前把窗户关上,不然风会把你吹感冒的。】 【好。】雁眠云发完这个字,就顺手放下手机,按照雁松尘说的关上窗户。 但等他关灯躺在床上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雁松尘是怎么知道他刚刚开过窗子? 他下意识把目光看向紧闭的窗户,可睡意缱卷,让他没有精力去思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索性他缓缓翻身,抱着身边的棉花熊沉入睡梦之中。 翌日清晨,雁眠云趁着吃早饭的时间,把雁松尘今天下飞机的事情和雁亭说清楚后,他就匆忙地被司机接去学院报道。 雁眠云刚提着行李箱站到校门口,来往的学生似有似无地看向他,把他盯到心里直发毛。 好在他有万全的准备,他今天特意穿了连帽的白色卫衣,甚至还在出门前顺手从装有口罩的盒子中取出一只口罩塞进口袋里。 等他全副武装后,才偷偷摸摸绕路走进报道厅。 “你是......雁同学?” 他刚踏进大厅的门,一个陌生的女声瞬间响起,吓得他浑身颤栗一瞬。 雁眠云深吸一口气,缓缓抬头看向说话的女人,对方似乎是报到处的老师。 他立刻摘下口罩和帽子,朝对方笑几下。 “真的是你啊。”老师笑着从办公桌上拿出一张宿舍安排的表,“之前的两人宿舍总是你一个人在住——” 雁眠云主动接过表,脸上的笑容几乎快要压制不住,他快速在上面浏览几下,但在最后一行里看见“满人”两个字,他的表情瞬间凝固。 “......难道有新同学?”他僵硬着吐出这几个字。 老师脸上的笑容加深,“当然不是新同学,你也认识他,前几天他特意带着转寝申请书来找我,说是要跟你一个宿舍呢。” 至此,雁眠云的独孤梦彻底破碎,几分钟后,他恍惚地拿着表走出报道厅,心情一度沉重。 他心灰意冷地站在宿舍门前,颤抖着手解锁指纹,门被打开的瞬间,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顾、言、深。 顿时,雁眠云眼疾手快地关上门,反复默念记忆中的宿舍门号,又慌不择路地抬头看门牌号,他忍不住自言自语说:“......这就是408啊。” 他的话音刚落下,身前的门就被男人猛地打开,对方眉宇间染上怒愠,语气不太好,“你喜欢被关在外面?” 雁眠云连忙摇头,“我以为......走错了。” “进来。”对方扔下这句话,就往屋内走去。 雁眠云红着脸踌躇许久,别看他表面波澜不惊,其实心底早就开始抓狂了。 他每往里面走一步,脑子里就会出现无数个撤销住宿的申请理由。 好在这间宿舍足够宽敞,他和顾言深的床之间有很大的空隙,这才不至于让他当即打电话给报道处。 室内噤若寒蝉,雁眠云的动作特别慢,因为他一直在观察顾言深,对方似乎正打算去浴室洗澡,而他恰好可以借此机会快速收拾完东西,然后利落离开宿舍。 在顾言深进浴室的前一刻,对方冷不丁来一句,“下午三点有课,别迟到。” “......哦。”浴室门的关闭刚好把他这声掩盖过去。 勉强解脱的人开始按照脑海中排练的步骤,以最短时间收拾完,旋即他三步并作两步,奔出这个是非之地。 午饭过后就是开学礼,雁眠云戴着衣帽听得昏昏欲睡,直到典礼结束,他才被坐在身边的顾言深摇醒。 他们在离开的瞬间,雁眠云于无意间瞥见一个长发男人的背影,潜意识告诉他,这个人或许自己认识,可他刚要停住脚步仔细观望,就被顾言深迅速揽过,拉至一边。 “你干什么?”他脱口而出。 顾言深的脸色没有太大的变化,他只身把目光放在刚才的地方,雁眠云顺势看过去,原来他刚刚走的地方还有一个台阶,要是没有顾言深拉着,他恐怕就被人流挤着踩在脚下了。 后知后觉的人仰头看向对方,“......谢谢,是我误会你了。” “你如果真心想谢我,以后就别躲着我。” 人潮逐渐散去,雁眠云望着眼前这个总是板着脸的人,心中竟滋生出多余的情愫,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一直都是他的偏见在作怪,他对顾言深仅剩的印象都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或许对方没有他想的这么恐怖。 “......好。”雁眠云迟钝地回应道。 后来顾言深为他耐心指去往上课的路,但对方似乎是怕雁眠云这个路痴迷路,最后还是亲自把他带到教室前,等目送人进去后,才放心转身离开。 雁眠云刚走进教室,就被几个男生叫住名字,对方朝他招手,大概是想让他坐过去。 他想拒绝,可他的本能却无法拒绝任何人的邀请,于是他硬着头皮坐在对方的身边。 上课之前,不少人都来找他搭过话,由于他叫不出名字,也不认识脸,索性他只能又笑又点头,把礼貌做到极致。 下一刻,他百般盼望的上课铃响起,在外面等候多时的长发男人款款走进来,当对方站在讲台的瞬间,雁眠云的记忆开始疯狂翻涌,最终“雁松尘”这个名字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中。 最前方的男人言简意赅地做过自我介绍后,惹起一阵轰动。 这其中的原因不单是雁松尘长相清冷出尘,更因为他是雁眠云的海归哥哥。 耳边的喧嚣声被雁松尘轻而易举地制止下来,可雁眠云的魂早就飘出窗外,脑子也彻底宕机。 雁松尘是学院出重金特意聘请来的金融专业的教授,他相较于其他的教授来说,是个不折不扣的年轻天才,他教授的内容深厚,却被他表达得简明易懂,所有人都听得十分认真,唯独雁眠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他的思绪混乱不堪,就连雁松尘走到他的身边,也不曾反应过来。 “叩叩——”雁松尘用手轻轻敲打他的桌子,嘴里依旧在讲述教学概念。 被敲醒的人立刻摇头回神,他转头瞥过身边人的课本,然后迅速翻到第五页。 随着时间的流逝,雁眠云渐入佳境,他时不时看向讲台上的男人,和对方达到同频共振的同时,知识也在不知不觉间入脑。 课堂结束后,同学都已经离开,雁眠云才慢吞吞地收拾完东西,但他刚要转身,就被突然出现在后面的雁松尘叫住,“宝贝儿,你之前在想什么?” 雁眠云停顿片刻,才支支吾吾地说:“......你不是说,你今天才落地吗?” “嗯,中午到机场后我没有回家,就想着直接开车来学校看你。”雁松尘耐心解释说。 “那——”雁眠云还想说些什么,可对方居然把脸凑过来,在他的脖子周围嗅几下,这吓得他立刻后退一步,抵在身后的桌子上。 雁松尘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宝贝儿,你身上有其他alpha的味道。” 闻言,雁眠云立刻抬起手闻自己周围的味道,可他能闻到的只有无色无味的新鲜空气。 “别担心,这个味道没多久就会消散的。”雁松尘宽慰道。 “哦......”雁眠云乖顺地点点头。 他见雁松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于是他就想找借口开脱,“我......先走了。” “去哪?”果然不出所料,对方立刻追问起来。 雁眠云犹豫许久,才堪堪脱口而出,“......图书馆。” 其实他说出这三个字时,追悔莫及,这么离谱的借口只有傻子才信! 但是不巧,雁松尘接下来的回应让他的后悔再次加深,“行,我刚好也要去,我们一起?” 他只能陪笑说:“......好。” 临近晚饭时间,图书馆依旧还有很多人,雁眠云把位置选在靠窗的角落,这样至少能减少旁人的口舌。 他刚拉开椅子坐下,雁松尘就自然而然地坐在他的身边,似乎这于对方来说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哥......”雁眠云有些不自在。 谁知雁松尘的关注点完全不一样,“宝贝儿,你之前不是最喜欢叫我哥哥吗?几年不见连你也对我生疏了。” 听到对方怅惘的语气,雁眠云立刻找补说:“没有,我只是在想,哥哥今天刚下飞机就来学校上课......会不会很累啊?” “宝贝儿这是在关心我吗?”雁松尘微勾起嘴角,表情格外温柔。 3、chapter3 雁眠云深感大事不妙,他用书挡住羞红的脸颊,脑中混乱得说不出完整的话。 眼见他快要无地自容时,身前的人不紧不慢地坐正,并把他挡脸的书拿下来,对方随意翻动几页,最终停留在某页的内容上。 雁松尘微微蹙眉,他温言软语地问:“宝贝儿,这页的笔记这么少,是没听懂吗?” 被窥知真相的人迟钝点头,“嗯。” “我教你。” 雁松尘的耐心与温柔都让他看在眼里,这让他能在无意间松弛下来,似乎眼前这位哥哥是值得被他信任的人。 直到夜幕降临,图书馆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时,趴在桌子上熟睡的人才被雁松尘缓缓拍醒。 他抬起被压红的脸,迷迷糊糊地看向身边的人,然后他才注意到对方为自己披在身上的衣服。 “几点了?”雁眠云无意识地问。 身边人的声音响起,“十点。” 顿时,雁眠云猛地蹭起身,他刚做好姿势往宿舍狂奔,就被雁松尘忽然叫住,“宝贝儿,你们的门禁是十点三十,现在已经二十五了,来不及的。” “那你之前怎么不叫我起来?”雁眠云脱口而出,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竟说出无礼的话时,心脏更是直接停止跳动。 人人皆知雁松尘是彬彬有礼的贵公子,他行事优雅温润,见不得粗鄙的事情,遥想上一个这么对他的人,早就被他发配到郊区做建设工作了。 “……对不起,哥哥。”雁眠云想找补,可他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雁松尘莞尔一笑,语气依旧不变,“宝贝儿,你为什么要跟我道歉?你并没有做错任何事。” 尽管对方怎么说,雁眠云紧张的心没有得到丝毫懈怠。 “现在这么晚,你我都没有吃晚饭,不如待会我们吃完夜宵就直接回家?反正你明天上午也没有课。”雁松尘用商量的语气说。 听到这句话,雁眠云的第一反应是——可以暂时不用和顾言深同住,虽然对方说自己不能躲着他,但现在是突发不可抗力因素,毕竟让他和不太熟悉的人住在一起,难免会有些尴尬。 “好。”雁眠云迅速应下。 和雁松尘吃完饭后,雁眠云不再有任何拘谨,仿佛他们就像是寻常人家的兄弟,可以相互依靠、彼此倾心。 等他们开车刚进入家门,天上瞬间落下大颗雨珠,让外面的行人寸步难行。 今晚雁亭不在家,雁眠云更加收放自如,他进浴室洗完澡后,刚躺上软床,放在床头柜的手机突然响动几声。 已经躺舒服的人本想充耳不闻,但没过多久手机又响几声,惹得他有些不耐烦,索性他不得不翻身,伸手去够震动的手机。 他刚解锁屏幕点开聊天软件,顾言深的聊天框就已经有二十几条消息了。 一时之间,他有些后知后觉,刚刚在图书馆的时候,他特意把手机设置过飞行模式,再加上他去洗澡前才把这个模式关闭,这也难怪对面会猝不及防地冒这么多条消息。 雁眠云仔细翻动聊天界面,顾言深从五点四十七就开始问他下课没,然后一直到现在,对方还在发消息,甚至其中还有五个被取消语音通话。 这下他算是闯出大祸了。 他为让对方不那么愤怒,精挑细选出一个跪地求饶的表情包发给对方,然后又向顾言深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解释一遍。 等顾言深再次回复消息时,已经是五分钟后,但对方只是轻飘飘地回道:【好。】 冷暴力让雁眠云的良心受到百般谴责,出于负责任的前提下,他又主动关心示好,【晚上在下雨,睡觉之前记得检查窗户,别被冻感冒了。】 这回对方几乎是秒回消息,【我知道,你也是。】 看到这里,雁眠云才彻底安心,他扭头看向隐约闪动雷点的黑天,心情却比刚刚还要好。 就在他即将关灯睡觉的前一刻,房门被外面的雁松尘敲响,“宝贝儿,晚上会打雷,你要不来跟我睡?” 雁眠云不假思索地说:“不用,哥哥,我可以单独睡。” “真的吗?以前你最怕打雷,往往这个时候你就会带着枕头到我的房间来,虽然宝贝儿已经长大了,但现在你还是不要勉强自己。”雁松尘如是说着。 雁眠云沉默良久,如果在打雷时和雁松尘一起睡觉是寻常的事情,那他现在突然拒绝,岂不是更加可疑? 一旦他被对方发现和原身的异样,他恐怕不会有好下场。 恰好这时电闪雷鸣,一道雷声瞬间劈下来,发出剧烈的轰鸣声。 雁眠云正好借此跳下床,他顺手拿起枕头往雁松尘的房间走去。 横竖雁松尘现在都不会对他有任何想法,还不如趁现在加深兄弟间的感情,方便自己以后能随时找到避风港。 当他刚躺到雁松尘的床上时,困意瞬间来袭,他甚至还忍不住在心中感叹,还是哥哥的床更适合睡觉。 没过多久,雁眠云就伴着好闻的香薰味,沉沉入睡。 今晚是他睡得最好的时候,但唯一不足的是,他时而会觉得呼吸不畅,甚至还有莫名的湿润感,就像是被人无情扔入水中,无论他怎么挣扎,都不能得到喘息的机会。 好在这个梦没有持续多久,否则他肯定会被惊醒的。 次日早上,雁眠云睡到自然醒才缓缓睁开双眼,他转头看向空无一人的身边,似乎雁松尘已经出去了。 他惬意地坐起身,然后洋洋洒洒地抱着枕头推开门,身前的熟悉人影拦住他的去路,他下意识仰头看向穿戴整齐的人。 “哥哥?” “宝贝儿,快去洗漱,吃完午饭我送你去学校。”雁松尘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润,但他的眼底有几分不易察觉的餍足。 雁眠云点点头,旋即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下午雁松尘送他回商格斯学院时,他特意让对方找个远点的地方停车,否则他要是和雁松尘一起下车,恐怕他想不被人关注都难。 然而雁松尘并没有拒绝,因为他有别的事情要办,所以暂时不能陪雁眠云去学校。 几分钟后,雁眠云如期站在后校门,他尽力降低存在感,然后往人少的地方走。 可他千小心万慎重,还是不慎遇见一位“熟人”。 他们二人相碰的刹那,雁眠云趔趄着险些没站稳,但他还来不及看清对方的长相,一道不耐烦的声音立刻响起,“我草,你不看路啊!” 雁眠云皱紧眉头,周遭的人都在向他们的看过来,他尽量道歉减少麻烦,可对方依旧不依不饶。 “道歉有什么用?你信不信老子……” “啪——”清脆响亮的一声回荡在空气中。 在场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就连让手停滞在半空的雁眠云都有些错愕,他不断咽着口水,看向眼前这个被自己打红脸的人。 对方的眼神瞬间清澈下来,然后又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问:“……你打我?” 雁眠云支支吾吾许久,最终凭借本能吐出几个字,“不许说脏话。” 气氛一度僵滞,雁眠云不动声色地打量眼前人,对方脖子前的银色项链上隐约刻着数字,他作势想细看时,眼前人却捂着脸后退几步,与此同时,其胸前的银项链也随之晃动起来。 雁眠云心中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看起来像不良少年的男人,或许就是其中一位主角——沈聿。 “对不起啊……” 雁眠云追悔莫及,他想伸手查看对方的伤口,没想到沈聿竟拍开他的手,从他的身边径直走过去,但他能听到对方微弱的抱怨声,“切,要你管。” 他听到这句话后,火气瞬间冒上来,要不是因为这么多人都看着,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把那个不知好歹的人狠狠痛骂一顿。 他看着周遭的人群,一股紧张感瞬间涌上心头,他逃也似地离开这个满是围观群众的地方。 等雁眠云气喘吁吁的回到宿舍时,没有看见顾言深的影子,但时间紧迫他顾不得这么多,于是他快速拿上课本就往高数教室的方向奔去。 但他似乎早已忘记,自己对这个学校完全不熟悉,他盯着校园地图观察半天,最终还是踩着上课铃进的教室。 雁眠云偷偷从后门摸进去,他盯准最后一排的空位,然后快步跨过去坐下。 他刚松口气,身边这个趴在桌子上的人突然发出“啧”声,于是他连忙低声道歉。 直到对方把头抬起来和自己对视时,他的声音才戛然而止。 “怎么又是你?”沈聿脸上的厌烦已经完全写在脸上。 闻言,雁眠云想把刚才的气一并撒出去,可责备的话刚到嘴边,就被他缩短成“要你管”三个字。 他这句话出来,沈聿当即炸开,他欲扬手示威,“你再说一遍?” 雁眠云立刻缩起来,并伸手把捂住耳朵上。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对方的手居然落在他的后脖颈上摩挲几下,然后又把手快速收回去。 他当即转头盯着眼前人,脸上全是震惊的表情,“你想干什么?” “算了,不跟你吵。”沈聿的回答牛头不对马嘴,他扭捏着停顿片刻,才堪堪开口说:“我刚刚闻到你身上有青竹的味道,你是不是又和姓顾的那个混蛋好上了?” “你狗鼻子?”雁眠云狐疑地盯着对方。 沈聿没好气地说:“你的关注点究竟在什么地方?这是重点吗?” 4、chapter4 雁眠云别开脸,装作低头看课本,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对方的问题。 因为他完全不知道原身之前和顾言深发生过什么,他更不可能对此作出任何回答,否则他稍有不慎就会暴露身份。 “你别问……”他低声找补道。 谁知沈聿忽然把脸凑近,温热的气息撒在雁眠云的侧脸,弄得他的心有些发痒。 他刚要偏身远离,却被对方猛地拽住,“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如果你和顾言深只是简单接触,青竹的气味绝对不可能有这么浓烈,要么他是故意的,要么就是……” 沈聿的话还没说完,一道更响亮的声音瞬间把他叫住,“沈聿!” 两个人惊得颤抖几下,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过来,雁眠云把脑袋压得更低了。 被叫住名字的人毫不慌张,他从容不迫地站起身望向下面站在讲台上的教授。 “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话音落下,沈聿看着黑板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和符号,整个人都僵硬起来,他支吾许久都答不上来。 直到雁眠云轻拍身边人的手臂,促使对方稍微俯身偏耳,然后他才把答案低声说出来。 等沈聿重新复述一遍后,讲台上的人先是发愣一瞬,然后才不情愿地让他坐下。 惊魂未定的雁眠云缓和许久才放下心,他下意识看向沈聿,对方正将手撑着头,把脸撇向窗外,一句若有若无的“谢谢”,让对方把头按得更低。 雁眠云忍不住笑出声,但他又很快收敛起来,他生怕沈聿又开始念叨了。 课后二人始终保持缄默,雁眠云麻利整理好课本后,就打算快步离开教室。 但他刚踏出后门,沈聿的声音就恰逢其时的响起,“我又欠你一个人情,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雁眠云无意识地挑眉,什么叫“又”,难道之前原身和他也有故事? 随后他把左脚跨出,探出脑袋看向站在原地的沈聿,他笑着说:“我想要你安静点。” 这句话的尾音还没有飘进沈聿的耳朵,雁眠云就像风似的消失在走廊内。 他踏进电梯关上门的刹那,沈聿呼喊他名字的声音竟然教室传到了这里。 “还好跑得快。”雁眠云轻抚胸口,靠在电梯的右壁。 雁眠云的晚饭是和雁松尘一起吃的,再加上他还有晚课,压根没有时间回宿舍,当他按开宿舍门时,已经是晚上十点。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关上宿舍门,然后缓缓往里走,但奇怪的是,宿舍的状况和白天看到的一样,都没有顾言深的人影,而唯有异常的或许就是顾言深的抽屉被拉开过。 上方的时钟不停转动,雁眠云试图用手机给对方打电话,联系人拨通的瞬间,一道响铃声就从顾言深的枕头下传来。 见状,雁眠云索性挂掉电话,朝对面两道门的方向喊两句,“顾言深,你是不是在浴室?” 等待许久也听不到任何回答,雁眠云想也不想就上前拉开浴室门,灯光被他打开的时候,眼前的一幕差点让他滑倒在地。 抑制剂散落一地,顾言深正躺在积满水的浴池里,白色衬衫早已被水浸透,肌肤若隐若现的暴露在空气中,对方右手握刀,左手手臂恰好留有明显的伤口。 他一时脑热,脱口而出,“顾言深!” 慌乱的人先是上前查看对方的情况,可他的手刚要放在顾言深的鼻下,就被对方猛地抓住手腕。 “出去。”顾言深的语气冷淡至极。 雁眠云不可思议地看着躺在冷水里的人,他忙不迭夺过对方手中的刀,然后颤抖着声音说:“你拿刀干什么?” 顾言深的脸上有些涨红,他用力推几下雁眠云,旋即吃力说:“眠眠……你先出去,我会跟你解释的。” “我帮你打医院电话——”雁眠云虚脱着想要从衣服口袋里拿手机。 下一刻,顾言深不轻不重地说:“我现在处于易感期,医院也没有办法。” 雁眠云不再说话,他转身出去放下手中的刀,然后又从衣柜里拿出浴巾。 他完全不听顾言深的拒绝,等他把对方从浴池里裹着扛出来时,灼烧的感觉贴在他的身上,让他有些寸步难行。 “眠眠,你不能靠近我。”顾言深又说。 雁眠云当即反驳,“没关系,我是beta,你影响不到我。” “可你会影响我。” 此话一出,雁眠云的脑袋当即宕机,他一个不注意直接让对方跌落在地。 他本能想要俯身靠近顾言深,好在尚存的理智让他远离对方。 “我该怎么帮你?”雁眠云梗着脖子问。 顾言深靠在墙上,呼吸紊乱,“你把我关在浴室里……等明天就会好的。” 雁眠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即他从顾言深的床上卷起被子丢给对方,然后又从行李中翻出医药箱。 他本想在关门的瞬间把医药箱滑向对方,可他没想到自己的手太快,丢医药箱的手来不及收回,门先被猛地关上。 被门夹住手的人疼到不停翻滚,雁眠云憋着声音不敢让顾言深听到,于是他只能跪着身子把头埋进床上,无声尖叫。 没过多久,顾言深担忧的声音缓缓响起,“……眠眠,你的手没事吧?” 感觉有些天旋地转的人连忙回应,“我……我还好。” 他憋红脸又说:“不疼——” “那就好。”顾言深的语气明显放松下来,“你可以陪我说话吗?” 闻言,雁眠云叹口气,他走过去坐在浴室门边,他问:“你想说什么?” 里面的顾言深稍微挪动身体,靠在门上,两个人虽一门之隔,却又像是背抵着背,互相倾诉衷肠。 一夜过去,雁眠云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他唯一有意识的时候,是顾言深从浴室里走出来,俯身把他抱到床上。 迷迷糊糊之际,他听到对方的声音徘徊在耳畔,“易感期还没过,我能抱着你吗?眠眠放心,我不做别的。” “嗯……”雁眠云无意识地回应对方。 但他不知道,身后将他抱住的人面露欣喜,仿佛顾言深多年来的期盼没有落空。 他们相互依偎,直到中午时分,雁眠云才缓缓转醒,他刚睁开眼就感受到自己的腰正被身后的人环住,对方平缓的呼吸吐在他的后脖颈上,让他特别不自在。 雁眠云想悄悄离开,可顾言深把他抱的很紧,让他没有挣扎的余地。 心跳越来越快,雁眠云甚至都能听见声音,他尝试叫过顾言深,但身后的人没有任何回应。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翻身,强行控制彼此的距离,然后他再次开口:“顾言深,你醒醒。” 良久过后,熟睡的人依旧没有动静,尽管雁眠云不停摇晃对方,眼前人就像失去生息般,迟迟不能醒来。 顿时,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雁眠云忙不迭伸手抵在对方的额间,滚烫的触感迫使他迅速缩回手。 他用力挣脱顾言深的双手,他忽而想起对方昨晚浸泡冷水的画面,心底不自觉说:不发烧才怪。 等雁眠云替床上的人简单降温后,他又裹上外套出门去买退烧药。 一路上,凡是路过雁眠云的人,都在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仿佛他是什么异类一样。 他原本就不喜欢被这么多人看着,心中的抵触感让他再度怕生。 就在雁眠云作势狂奔到药店时,一颗足球忽然从天而降,他凭借本能抬手把足球反踢回去,但他没有完全没有控制到力度和方向,导致足球拐弯飞向另一边。 “嘭——”的一声响起,雁眠云有些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踢出去的球砸到人了。 他踌躇再三,最终还是往球降落的方向跑去。 他上前查看跌坐在地的人,嘴里不停道歉,“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捂住脸的少年缓缓挪开手,鲜血从他的鼻子里面流出,但他竟笑着和雁眠云说:“我没事,学长。” 雁眠云仔细打量眼前的这位少年,对方的皮肤白皙,灿烂的笑容挂在脸上,让人很难不生出想要接近对方的想法。 彼时,一个名字突然浮现在雁眠云的脑海中——元曜。 “学长能拉我起来吗?”元曜主动把手伸过来。 雁眠云没有多加思考,他握住对方的手,用力把人拉起身后,再把身上的纸递出去,他提醒说:“那个……你的鼻子流血了。” 元曜迟钝地用纸堵住鼻子,然后又笑着说:“我没事,学长别担心。” “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先走了。” 雁眠云刚要抬脚离开,身后的人忽然出声问:“学长要去哪?” “我去买点药。”雁眠云不假思索道。 元曜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他举起不知何时刮伤的手,“那我可以跟学长一起去吗?” 雁眠云见对方的伤口有些深,心中难免有些忧虑,“嗯。” 话音刚落,元曜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雁眠云的身上,他刚想拒绝,却听对方说:“学长,身上alpha味道太重,会惹人误会的。” 5、chapter5 雁眠云的神情一滞,他恍然反应过来,不少人之所以用怪异的眼神盯着他,原来是因为自己身上沾有顾言深的气息。 冷风刮过雁眠云的脸颊,他的发丝略显凌乱,眼见身侧人即将抬手为他别开挡住眼睛的黑发,他当即回神躲开伸来的手。 现在的气氛越来越尴尬,雁眠云苦笑着看向对方,“......我刚刚脑袋被风打了一下,你别介意。” 等他意识到自己说的是什么话时,他就差哭着给元曜下跪磕头了。 “学长别紧张,我不碰你,刚才风把你的头发吹乱,我就想着帮你把头发别开,没想到会引来学长的误会。”元曜勾起嘴角,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哦......”雁眠云缓缓撇开头,他在心底不断祈祷,希望对方别理自己。 没过多久,雁眠云和元曜一起走进药店,等他买完退烧药时,元曜恰好拿着一盒擦伤药走出来。 “那个......今天我踢球砸到你,真的很抱歉,但现在我还有急事,就先走了。”雁眠云脱下身上的外套还给对方。 但他的手还没有缩回,就被元曜忽然拉住,只见对方眨动无辜的双眼,小心翼翼地解释说:“学长,今天可能是我吓着你了,但那是因为你身上的alpha气息有些影响我.......其实我是个omega,所以——” 雁眠云见对方的模样,心中瞬间生出怜悯之意,他知道omega在满是贵族子女的商格斯学院中,是玩物般的存在,所以没有哪个omega愿意暴露身份,现在元曜这么信任他,他必须要以同样的真心回报。 “没关系,要不我们加个联系方式,便于你以后能随时找到我。”雁眠云拿出手机晃动几下。 元曜脸上奇怪的表情顿住几秒,然后又迅速被笑容取代,“好。” 他们分别后,雁眠云的脑海中不断回响起元曜说的最后一句话,“这个秘密只有学长知道,你能替我保密吗?” 隐约之间,雁眠云总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许是他的记忆出现过问题,但当他想要深入探索时,头部传来的痛苦让他立刻打消这个念头。 下午一点十五分,雁眠云左手提着外卖,右手拿着退烧药,顺利回到宿舍。 他快速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床边查看顾言深的情况。 昏沉蜷缩在被子里的人,双眼紧闭,嘴唇发白,其甚至还低声念着,“好冷。” 见状,雁眠云立刻打开窗户透气,然后为顾言深盖上自己的被子,当他慢慢把人扶着坐起身时,对方居然下意识凑上前搂住他的腰身,“眠眠,别走......” “我不走,我先帮你先把饭吃了再喝药。”雁眠云企图用语言安抚对方,可顾言深好像完全听不进他的话,反而把他越抱越紧。 雁眠云有些束手无策,他想用力掰开顾言深的手,可他的力气远比不上对方,索性他压低声音威胁道:“你如果不听话,我现在就走。” 话音刚落,束缚住他的人迅速松开双手,垂头靠在床边,“我听话,只要你不走。” 等雁眠云陪顾言深折腾完后,他再也没有力气收拾残局,他的头刚沾上枕头,就被席卷而来的困意带入睡梦之中。 但他这次的梦境远没有以往的风平浪静,一闪而过的模糊画面让他猝不及防,眩晕间,他晃见一条长河,河中不断冒着红光,就像是吞噬人心的猛兽。 等他想眨动几下眼睛看清河中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时,梦境突然颠倒,他直接被吓醒回到现实。 昏暗的屋内除月光外,没有半点光亮,雁眠云下意识翻身,却发现自己的身上多出一床被子,他犹豫着要不要起身再看看顾言深,但他的动作刚到一半,对面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你醒了?” 听到对方的声音恢复如常,雁眠云才勉强松口气,“嗯。” “今天的事——谢谢。”顾言深如是说道。 这倒是雁眠云第一次听到顾言深亲口道谢,一时之间让他有些不适应,“没事,都是朋友,这点算不上什么。” 他从容起身,借着月色倾倒一杯温水,就在他即将把被子里的水一饮而尽时,顾言深下面的话险些没让他呛到。 “眠眠,你只是拿我当朋友?可我们已经订婚了。” 雁眠云现在什么也不想,他就想拿枕头把顾言深捂死,比起婚礼,他更愿意参加葬礼。 他三两下擦掉嘴边残留的水渍,然后转身往顾言深的的位置走去,许是雁眠云现在的脑子发热,他再也顾不上别的,他以不容拒绝的语气问道:“这是谁要求的?” “家族之间的规定。”顾言深淡淡说。 “为什么非得是我,退一万步来说,我的哥哥不仅是雁氏长子,他甚至还比我优秀百倍,你们就不能去找他吗?”雁眠云有些欲哭无泪。 顾言深缓缓坐起身,语气平淡,“因为你是雁家的独子。” “什么意思?” “因为雁松尘是私生子,无论是名声,还是利弊,你是最适合的人选。”顾言深一字一句道。 听到这里,雁眠云不禁冷笑起来,“所以我就成工具人了?” “眠眠,你不要这么想。”顾言深本想劝说几句,可话到嘴边又被咽进喉咙中。 雁眠云能感受到对方试图靠近自己,但他思忖良久,最终还是挣扎说:“但我有个要求。” “我都答应你。”顾言深轻轻捂住他的手,语气无比恳切。 氛围逐渐降至冰点,顾言深似乎早已做好被无情抛弃的准备。 下一刻,雁眠云反握紧顾言深的手,他用最可怜的声音说:“婚礼能线上举行吗?” 两个人的沉默声震耳欲聋,顾言深久久不开口,惹得雁眠云再次降低要求,“如果这个不行......那到时候我能戴头套出场吗?” 只听顾言深轻笑一声,“都依你。” 雁眠云松口气,他懒散地躺在床上,既然他不能改变事实,还不如逆来顺受、躺平摆烂,毕竟人生区区三万天,他总不能让这些事情毁坏自己的“道心”。 横竖顾言深也不算坏人,对方不仅多金还帅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他赚了。 第二天周末,雁眠云刚转醒,放在耳边的手机忽然传来消息传送的声音,他半梦半醒着滑开手机,映入眼帘的是元曜发来的几条消息。 其中最值得在意的是最后一条,【学长,今晚的开学典礼你要来参加吗?】 雁眠云在心中反复默念开学典礼四个字,他的眉头越皱越紧,他怎么不记得还有这种事? 于是他试探着给元曜发消息询问,【这个是自愿参加吗?】 【当然。】对面几乎是立刻回复消息。 雁眠云眼前闪过几分欣喜,他用被子重新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然后顺手发道:【那我今天有事,就不来了。】 等待许久后,对面才发来一个哭泣的表情包,接着又一条消息弹出,【那好吧,我一个人去也可以,学长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雁眠云忽然响起元曜是个omega,如果这样纯洁善良的人被某些顽劣的alpha盯上,那他岂不是要活活愧疚而死。 一股责任感瞬间涌上心头,他当即敲打键盘,【其实我的那件事不算太急,今晚几点开始?】 【晚上八点前入场,学长,我七点半来找你好不好?】 【好。】 雁眠云关闭手机,侧身继续躺下,可他还来不及闭上眼睛,浴室门就被里面的人缓缓推开,随着雾气散开,顾言深裸着上半身,披着毛巾慢慢走出来。 躺在床上的人眼睛都要看直了,几滴水珠滑过对方线条饱满的腹肌,精壮的胸肌袒露在雁眠云的眼前,再往上看,他恰好撞上顾言深仿若黑曜石般的双眼。 顿时,一抹绯红攀上雁眠云的脸颊,他悄悄用被子挡住脸,把视线藏起来,虚影模糊间,顾言深早已走近,对方毫不犹豫地掀开他身上的被子,居高临下地俯视自己。 “你在看什么?”顾言深低声问。 雁眠云立刻坐起来,从另一侧跳下地,他故作轻松地晃悠几圈,然后结结巴巴道:“我只是觉得这浴室的灯......挺白,哪天我也给家里换一个。” “你说的这句话,自己相信吗?”对方冷不丁拷问道。 雁眠云踌躇几下,他简单“嗯”一声,旋即岔开话题问:“今晚的开学典礼,你会去吗?” “你希望我去吗?”顾言深反问道。 他不自在地摩挲桌前的水杯,“......这是你的事情,难道你会按我说的做?” “嗯。” 这一声是雁眠云从未预料过的,他转身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看向对方,顾言深早已把衣服穿上,靠在墙边直勾勾地看着他。 两个人僵滞不下,最后雁眠云还是以上厕所为理由,趁机逃脱对方的死亡提问。 但他关上门,被他遗忘在外面的手机忽然响起,紧接着顾言深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眠眠,你的电话响了,对方是......你的学弟?” 雁眠云的大脑空白一瞬,他忙不迭冲出去接过电话,然后下意识将电话挂断。 “你不接吗?”顾言深意味深长地看向他。 6、chapter6 雁眠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虚,他看向顾言深的眼神更是飘忽不定。 随着气氛愈发尴尬,他的脑子完全不能思考,于是他只能凭借下意识说:“刚刚手滑了......” 他重新打开手机,找到被挂断的电话后,再次拨通过去,他朝顾言深挥舞着手机笑两下,“我现在就打过去。” 没等多久,电话就被对面接通,但雁眠云匆匆忙忙忘记关扩音键,元曜声音出来的刹那,他放下的心再度提上来。 “学长,刚才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你突然挂断电话,让我很担心。” 雁眠云感觉自己的背要被顾言深的眼神生生刺穿,他忙不迭关闭扩音键,然后捂着手机往厕所跑去。 他先是嗯声向元曜解释完刚才的事情后,他才直切主题,“你找我有急事吗?” 他刻意加重“急事”两个字,就是想告诉对方,如果不是急事千万别给他打电话! 只听元曜轻笑说:“学长,我是想告诉你,晚上的时候我来接你,这样你就不用四处找我了。” “好,我知道了。”雁眠云想也没想便答应下来。 比起元曜突如其来的示好,他更担心外面的顾言深会调查元曜,这么一来,元曜是omega的身份岂不是就彻底暴露了。 等雁眠云挣扎结束后,他才慢慢推开门,探出脑袋去寻找顾言深的位置 对方戴着银丝框眼镜,坐在书桌前处理电脑中的事务,其似乎完全不把电话的事情放在心上。 见此,雁眠云慌乱的心才稍有平静下来。 他踱步走出厕所,轻手轻脚的模样就像是犯过什么大错。 空气中充斥着鼠标滑过的声音,顾言深始终不肯开口说话,雁眠云都快要窒息过去,对方这明显是要跟他冷战。 于是他为缓和氛围,小心翼翼地询问专心工作的人,“你......今晚要去典礼吗?” 顾言深手中的动作停滞一瞬,他说出口的语气冷漠至极,“不去,我晚上有事。” “......好。” 他现在几乎快要哭出来,顾言深现在变得跟陌生人一样,说话的语气还这么疏离,这让本就胆怯于交际的雁眠云更加害怕。 好不容易熬到夜晚,雁眠云提前走出宿舍楼,他生怕赶来的元曜会撞见顾言深,否则到时候他的处境只会越来越窘迫。 碰巧的是,雁眠云刚出去就遇上迎面走来的元曜,对方笑着朝他招手,“学长,你怎么下来这么早,本来该我等你的。” 雁眠云长舒口气,他轻声解释说:“我没什么事情,就想着早点下来。” 他仰头看向元曜,又发问说:“倒是你,这里住的大部分是beta和alpha,你不会被影响吗?” 元曜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当然不会,我出门的时候用过抑制剂,学长就不用担心我了。” 雁眠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后面他也没有多问什么。 开学典礼的位置在学院礼堂,宽大敞亮的堂内被装扮得格外华丽,仿佛这不是典礼,而是场盛大的宴会。 他们到礼堂时,雁眠云趁人少选择了后排靠边的位置,他再次把帽子口罩分别戴好,然后放松地躺在椅子上,静候典礼开启。 一个小时后,雁眠云从睡梦中惊醒,他又一次梦见河水中的红光,但这次他看的很清楚,并且那条河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与此同时,坐在他身边的元曜忽然接起一通电话,但礼堂里面的环境太过嘈杂,对方不得不带着手机暂且离开。 “学长,我出去一趟,很快就会回来。”元曜笑着说完这句话后,便快步走出礼堂。 而雁眠云没有多想,他只是慢慢调整姿势,继续听台上人说完剩下的废话。 可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雁眠云反复查看手机,元曜不但没有回来,对方甚至都没有给他发过任何消息。 某些不好的想法瞬间浮现在雁眠云的脑中,他犹豫几下,终还是迅速起身往外跑去。 殊不知他的举动都被站在控制台的雁松尘看在眼里,他放下手中的流程本,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夜晚的商格斯学院灯火通明,雁眠云绕着礼堂周围跑过一遍,却依然没有找到元曜的踪影。 就在雁眠云一筹莫展之际,若隐若现的河流声把他的思绪打断,他鬼使神差地转身往声源处找去,但他刚走到拐角,一旁的窄巷中突然响起棍子的碰撞声。 紧接着污言秽语随之传入他的耳中,“现在药效已经发作,老子看你怎么横!你平时不是爱甩脸子吗?怎么现在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顿时,雁眠云控制出颤抖的手,他快速打开手机把位置发给顾言深,并拨通对方的电话,然后他的心中油然生出一股劲,他当即冲到窄巷中,借助惯性用脚踹倒站在巷口的男人。 “你们想干什么!”雁眠云拉长声音吼道,唯有把动静制造得够大,才有人能寻着蹊跷找过来,于是他快步跑过去挡在靠于墙角的元曜身前,对方的表情十分难受,额角还有鲜血,情急之下,雁眠云不得不高喊:“我已经报警了,你们如果不想被抓就赶紧走!” 站在他对面的有三人,其中靠墙的身穿黑色皮衣的男人缓缓拿出蝴蝶刀,其语气深沉带有压迫感,“呵——那又怎样,你以为我们会怕警察?” 穿黑皮衣的男人露出诡异的笑容,“天真!” 对方话音刚落,其余两个手持棍子的人缓缓靠过来,他们的眼中满是不屑,刚才那个被雁眠云踹到的高个男人擦掉脸上的黑尘,用威胁的语气说:“看老子不把你的腿打断。” 棍子挥舞在雁眠云的手臂上,他来不及感受疼痛,便立刻扑上去往对方的脸上来一拳,但正因为他的后背暴露出来,另一个人的棍子才猛地砸在他的背脊上。 “嘶——”雁眠云疼到跪地不起,眼见两人再度向他打来,他忙不迭咬住其中一人的手臂,对方挣扎着想要甩开他,可他越咬越重,险些将对方的肉咬下来。 背后的棍子几乎如雨点般向他打来,雁眠云不得已之下连忙松口,使自己贴近墙壁。 高个男人捂住鲜血直流的手,嘴里不停叫骂,但雁眠云只是倾尽全力说:“咬死你!” 此话一出,高个男人瞬间暴怒,“老子倒要看看,是你嘴硬,还是我的棍子硬。” 雁眠云在对方抬棍的前一刻,迅速握紧拳头打掉对方的牙齿,“你棍子再怎么硬,也没我八字硬!” 他光顾着同两个持棍的人周旋,以至于他完全忘记穿黑色皮衣的男人,早已悄然无息地来到他的身后,眼见锃亮的刀锋即将刺进雁眠云的肩膀时,一只手猝不及防地伸过来死死握住刀刃。 “元曜!”雁眠云惊慌失措地看向吃力喘息的人,对方握住刀的手鲜血淋漓。 身后的两个男人趁雁眠云错愕时,快速挥棍,依次砸在他的头部和腿上。 渐渐的,雁眠云的意识模糊起来,眼前兀的发黑,让他彻底昏厥过去。 后面的事情雁眠云全然不知,在迷雾四起的幻境中,雁眠云手足无措地环顾四周,车水马龙商业街前满是来来往往的行人,他把目光放在熟悉的河水中,弥留之际他似乎听见顾言深在喊他,但当他欲图寻找人影时,头疼发作把他迅速弹回现实。 等他再次转醒后,病房中的环境让他感到无比熟悉,他下意识转头看向坐在皮椅上看书的人,对方的长发被扎束起来,一身白色西装格外衬托其人的容貌,“哥哥?” 雁松尘放下手中的书,抬头和他相视,“宝贝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见对方走过来,雁眠云则摇摇头,“我没事,别担心。” 他看向身边人,又问:“是你把我带出来的吗?” 雁松尘点头应下,旋即抬手按下床头的呼叫铃,然后他才俯身握住雁眠云乌青的手,温言软语问:“你怎么会突然遇见那些人?之前我看你匆忙离开礼堂,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闻言,他启唇低声说:“没什么事,我只是想出去找人......我在不远处看见他们把元曜围起来的时候,根本没多想就冲上去了。” “元曜?”雁松尘的声音冷下来。 “对了哥哥,元曜现在怎么样,他还好吗?”雁眠云立刻询问道。 雁松尘收敛起笑容,缓缓开口说:“他被警察带走了。” 听到这句话,他不禁睁大双眼,“怎么会?” 只见对方不紧不慢地站起身,用轻飘飘的语气说:“他倒是没什么大碍,但那三个惹事的人被他打进了icu,他现在估计还在警局做笔录调查。” 雁眠云的眉头皱的更紧,但他还想问些什么,就被雁松尘立刻打断,“宝贝儿,你现在先把病养好,至于外人的事情......你最好还是不要太过关心。” 他眨动几下眼睛,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由于雁松尘一直守在他的身旁,导致他根本没有机会拿手机给顾言深发信息,因为他明明记得出事之前他首要联系的人就是顾言深,可现在他完全没有见过对方的人影。 7、chapter7 深夜寂静,雁眠云蜷在被子里露出半截脑袋,他紧紧盯着放在柜子上的手机,虽然他和柜子近在咫尺,但雁松尘就趴在床边熟睡,一旦不注意,他可能就会把对方吵醒。 于是雁眠云尽量放轻动作,把手从被子里伸出,他咬牙使出全力,在保持身体不动的情况下,让手触碰到柜子上的手机。 一番折腾下来,雁眠云总算达到目的,他重新钻回被窝,小心翼翼地摁开屏幕,滑开聊天软件,不少消息随之弹出,其中就有顾言深的留言。 他见对方发来的长串消息,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一点三十五分,【眠眠,我现在在警局做笔录,我用你打给我的电话做录音证据,相信那些人很快就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接着对方在两点十四分的时候,发来最后的消息,【眠眠,我因为某些原因不能来医院见你,如果你醒来后看见我的消息,请立刻向我报平安,我现在很担心你。】 雁眠云的呼吸停滞,他抬眼看向屏幕顶部的时间,刚好是四点整。 他犹豫几下,在屏幕的键盘上敲几个字,但又很快被他撤回。 顾言深可能早就回宿舍睡下了,如果这个时间点给对方发消息,他可能也不会及时得到任何回应。 然而就在此时,雁眠云的眼前又弹出一条新消息,是顾言深发过来的。 【眠眠,是你在用手机吗?我这边显示你正在输入中。】 雁眠云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忙不迭敲出几个字,【是我。】 【我已经没事了,你不用太担心我。】 消息刚发送出去,对面的人几乎是秒回,【好,最近几天你要好好休息。】 【嗯。】 雁眠云把捂热的手机放回原位后,他才彻底安下心睡觉,但身体残留的疼痛让他睡的并不安稳,好在后半夜不算长,否则他只会更加煎熬。 接下来的几天,雁眠云被雁松尘要求住院观察,尽管他无数次说过伤势已经快要痊愈,但对方始终不放心,无奈之下,他不得不妥协于对方。 原本他上次就在这家私人医院呆过,这回还是同样的病房和医生,每次医护人员向他搭话时,他的心中总会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尴尬感。 时间一晃而过,病房窗外的黄叶逐渐凋零,雁眠云终于迎来解放,他快速换好衣服后,便乖乖坐在床边,等雁松尘进来把他接回去。 他百无聊赖地回复手机中繁琐的消息,其中就有沈聿和元曜,但他们的聊天内容都没有区别,无非就是添油加醋地询问一下关心他的话。 可雁眠云的注意力始终不在他们身上,他时有时无地关注属于顾言深的灰色聊天框,自从那晚以后,对方就没有给他发过消息,而他想主动找顾言深聊天,但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久而久之,这件事情就被他拖到现在。 想到这里,雁眠云的思绪忽然中断,不知是错觉还是心理作用,他竟然察觉出自己后脖颈有些发烫。 他顺势抚摸到发烫的位置,然后把衣领稍微拉松些,让冷空气吹进去,促使温度降下来。 与此同时,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向他款款走来的是雁松尘,对方左手拿着报告单,右手握住手机,只听迎面而来的人说:“宝贝儿,肚子饿不饿?我可以先带你出去吃顿饭再回家。” 雁眠云连连摇头,“哥哥,我们直接回家吧。” 他分明什么也没做,却感到异常疲惫,他现在只想将身外事搁置下来,然后扑进柔软的床上,把住院期间留下的觉全部补完。 “好,听你的。” 雁松尘露出温柔的笑容,他刻意把左手的报告单稍微藏起,又腾出右手牵住雁眠云,“宝贝儿,这几天的假我已经帮你请了,你就在家先修养,要是有不舒服的地方必须立刻告诉我。” “嗯。”雁眠云瞥过对方左手的报告单,但他并没有把这个微小的细节放在心上。 三天过后,雁眠云回到商格斯学院,前几天他不是没有关注过校园论坛,像他这种经常请假的人,总会被无聊的人单开帖子讨论很长一段时间,况且他这回因为打架进医院,谈论这件事情的人比以往还要多。 其中他见过点赞量最高的一条是:【平时的好学生,没想到他打起架来这么猛。】 一时之间,雁眠云竟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在夸他还是骂他,他从上往下翻滚几页,粗略浏览过后,便草草退出论坛。 现在他突然回到学校,必然又会掀起不少风波。 雁眠云刚踏进学校后门,下课铃声便匆匆响起,于是他不得不像做贼一样,往宿舍楼下狂奔。大概是社恐的本能,让他不希望自己被任何人看见。 等他着急忙慌地解锁指纹,顺利回到宿舍后,他非常不凑巧的和突然出现的顾言深撞了个满怀。 “嘶——”顾言深下意识扶住雁眠云,旋即他快速后撤几步稳住身子。 得知闯祸的人立刻抽身远离,他不好意思地朝对方笑几下,“抱歉,刚刚跑太快,没刹住。” “我没事。” 顾言深放下手中的水杯,然后从容用纸擦掉手中沾染的水渍。 雁眠云转头看向不断冒烟的热水,他当即上前拉住顾言深被烫红的手,“你光用纸擦掉,还是会疼。” 他不顾对方反抗,毅然拉着人去厕所的水池前,处理烫伤的部位。 “你先别动,我去给你拿药。”雁眠云嘱咐完后,才放心转身从柜子里拿出医药箱。 雁眠云为顾言深上药时,仔细又小心,但他全然没有注意到,对方从始至终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 “……眠眠。”顾言深的声音很轻,似乎是怕打扰到他。 雁眠云手中的动作没有停,他本能抬头看向对方,“怎么了?” 对方缄默许久,方试探着启唇询问:“那天晚上你疼不疼?” 顿时,雁眠云不自觉僵住手,他最怕别人突如其来的关心,以至于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作出回答,“嗯……过去这么多天,我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很健忘。” 顾言深的瞳色渐暗,但他没有继续追问。 雁眠云为对方上完药,收拾完东西后,他的后脖颈处又开始发烫,这次比在医院时来的还要猛烈,他的脑袋发晕几下,但很快就恢复清明。 “眠眠,你怎么了?”身后人关切问道。 他抚上脖颈立刻摇头,“我没事,可能刚才的后劲还在,但过会就好起来。” “嗯。” 后来雁眠云简单收拾几下,就拿上课本仓促离开宿舍,由于前几天缺课,他在图书馆补习到很晚。 随着白天的灼烧感加剧,雁眠云完全看不进任何东西,于是他只好拖着异常沉重的身体回到宿舍。 脑袋的眩晕感时而严重,时而消失不见,等他后知后觉察觉出不对劲时,他便失去意识跌倒在宿舍门前。 燥热感几乎快把雁眠云吞没,他就像溺水的猫,无时无刻都想挣扎着脱离苦海。 他努力喘息,试图用稀薄的空气驱散心中的火焰,直到后脖颈传来撕咬般的疼痛,才让他逐渐恢复意识。 雁眠云的大脑轻下来,他睁开被泪水浸湿的模糊双眼,一张熟悉的脸陡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顾言深?”雁眠云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不可思议地盯着近在咫尺的人,对方的嘴边隐约沾有鲜血。 似乎眼前人完全没有听见他的声音,对方单手把他抱进怀里,然后俯身在他发疼的后脖颈处舔舐。 温热的触感弄得雁眠云的心有些痒,他本意是想推开对方,但他现在浑身无力,做出手的动作和撒娇没有区别。 “你在干什么……快停下……” 雁眠云企图唤醒顾言深的意识,可对方不仅没有停下动作,反而变本加厉,仿佛要将他拆吃入腹。 但他不能否认,顾言深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确实让他糟糕的情况变得越来越好。 他紧闭双眼,一动不动地感受对方胸膛的起伏。他们借着这个姿势僵持许久,等到顾言深松开他后,他才敢后退几下。 “眠眠,你听我解释……” 月光照在顾言深红透的脸上,对方似乎比雁眠云还要不知所措。 雁眠云按住被对方咬过的后脖颈,他深吸几口气平复心情,旋即他沉声说:“我听你解释,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刚才倒在门前,是因为突然发情。”顾言深的语气很轻,“唯有临时标记才不会让你的症状变严重。” 他听到这番说辞,瞳孔不禁骤缩,“你别骗我,我明明是个beta……”他越说越没有底气,毕竟他身体的异常是不假。 “这种事情我也不清楚。”顾言深缓缓垂下头,他擦掉嘴角残留的血,然后忙不迭抬头看过来,“眠眠,你有没有这次住院时的病例报告单?” “报告单在我哥哥手里,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8、chapter8 顾言深的呼吸停滞,神色僵硬,“你这次没由来的发情,可能和上次的事故有关。” “嘶——”雁眠云微眯双眼,他点头看向对方,“还真有可能。” 他当即翻身把桌上的手机拿过来,在他给雁松尘发消息的时间里,顾言深故作镇定地按开宿舍内的灯,然后为他贴上足以覆盖伤口的贴膏。 白光照下来的瞬间,顾言深偏过头靠在桌角,嘴唇残留的余温让他魂不守舍。 十分钟后,雁眠云把手机屏幕展现给顾言深,里面的图片是雁松尘发来的病例报告,但这个东西对于他来说,和上次的报告完全没有区别,因为他都看不懂。 而顾言深拿着手机翻滚几下,眼前人紧皱的眉头迅速舒展下来,“我看不出来什么异常,眠眠,你这次的意外或许只是你没有休息好,以后就没事了。” 尽管顾言深这么说,但雁眠云始终觉得对方的解释有些蹩脚,毕竟任谁也不会相信,一个beta居然会平白无故发情。 他不断在脑海中回想,自己在发情之前究竟做过什么,又接触过谁。 雁眠云思来想去,最终把目标放在白天短暂接触过的元曜身上。 夜里万籁俱寂,雁眠云很快便沉入睡梦中,这次他不出意外又梦见那条熟悉流淌的河流,他驱使身体靠近河边的围栏,隐约间,他从冒红光的河水中感受到几分窥视的目光,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沉于河底同他对视。 毛骨悚然的感觉迅速席卷雁眠云的全身,仿佛他被桎梏于冰冷的囚笼中,无论他多么声嘶力竭,也没有人回应他。 但好在这种情况转瞬即逝,等雁眠云再度睁眼时,天已经蒙蒙亮起,他下意识扭头看向墙上的挂钟,上面显示的时间为六点三十二分。 顾言深的床位早已空闲下来,但这也不足为奇,因为对方向来有早起晨跑的习惯。 雁眠云本想闭眼睡个回笼觉,可他还来不及入睡,柜子上的手机就猝不及防响起,使他的睡意全无。 他凭借记忆四处摸索到手机后,便快速接通电话,他甚至都没有时间看清来电人的姓名。 缄默两三秒,电话对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你是不是忘记今天的事情了?” “沈聿?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雁眠云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以至于他说出口的话没有一点逻辑。 对方停顿几下,随即拉高声音喊道:“雁眠云,今天你要当学生代表发表演讲,如果你能把稿子倒背如流,算我白提醒你。” “学生代表……演讲……”雁眠云含糊几下,他的声音也逐渐消减下去。 顿时,他猛地坐起身,手中的电话差点被他顺手扔出去。 “你……你说谁要演讲?”雁眠云的双手开始不自觉发抖。 沈聿叮嘱的声音随之响起,“你现在赶紧穿上衣服下楼,记得把上次压在书里的稿子带上。” 雁眠云作势发问,却不料电话被对方无情挂断,慌忙之际,他强行拍打胸口,控制住内心的紧张,他快速穿上衣服后,又开始四处翻翻找找,直到他从课本中捏出被压皱的三张演讲稿,他的表情彻底扭曲。 “……这么多?”他皱眉迅速浏览几下,里面的内容他可以说是一概不知。 他奔下楼时显现被松垮的鞋带绊住脚步,他想俯身重新系紧鞋带,手中的稿子却被风吹散到别的地方。 旋即雁眠云又慌忙去拾起地上的稿子,他刚要伸手去捡遗落的最后一张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他一步拿起纸张,然后转递到他的身前。 “谢谢……”雁眠云几乎是脱口而出,但当他看清对方的长相时,心中的紧张感竟然消弭不少。 沈聿轻轻用手在他的额前弹一下,对方的视线明显在他的后脖颈迟疑一瞬,“你在想什么?现在给你背稿子的时间可不多。” 雁眠云捂住发疼的额头回过神,他当即接过稿子站起身,“……你怎么进来了?” “我还不是怕某人会慌到同手同脚走路,如果你因为摔伤又进医院,身上的消毒水味怕是好几天都不能散去。”沈聿漫不经心地回应,他的表情也格外放松。 听到这里,雁眠云迅速反应过来,他忙不迭掏出手机,作势拨通雁松尘的电话。 “喂——你干什么,找场外救援么?你有我还不够啊。”沈聿立刻按住雁眠云的手,然后顺势把他的手机抢过去。 “你还给我。” 雁眠云奋力反抗,但沈聿踮脚举高手机,纵使他怎么跳也拿不到,索性他不得不向对方袒露实情,“我要打电话请假。” “请假,你不是已经好了?”沈聿的语气有些迟疑。 雁眠云趁其不注意,连忙夺回手机,“我觉得我还需要再留院观察几天。” “少来,我看你就是不想上台演讲。”沈聿毫不犹豫戳破他拙劣的谎言。 欲哭无泪的人双手合十,向对方浅浅鞠躬求饶,“我求你了,我不行的……到时候台下坐的人比我这辈子见过的还要多,我……我会结巴,说不出话的。”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不用试也知道。”雁眠云眼眶有些发红,他瞥过沈聿几眼,随即又补充说:“你不能强迫一个病人做他不喜欢的事。” 眼见雁眠云越说越多,站在身前的人忽然按住他的肩膀,“雁眠云,你什么时候变这么怂了?当初你用来教训我的威风去哪了?” “我压根就没教训过你……”雁眠云放低声音说。 沈聿的表情有些晦涩,“我不太会安慰人……那就这样,你现在先把稿子熟悉几遍,剩下的交给我来解决。” 雁眠云半信半疑地看向对方,“你要怎么解决?” 只见对方扶住后脖颈摩挲几下,“你别管,我有我的办法。” 对方很快便转身跑走,直到楼房将其身影悉数遮掩,雁眠云才堪堪回过神。 他垂首看向手中的稿子,或许是出门前太过仓促,他完全没有发现稿子上有几行批注,这些都是可以帮助他记忆的词句,而这个熟悉的笔迹正是沈聿留下的。 等雁眠云怀揣着忐忑的心走进演讲厅后台时,一个脚踩高跟鞋的卷黑发女人向他缓缓走来,对方的长相明艳又妩媚,只见其鲜红的唇快速张合,“雁同学,现在告诉你一个很不幸的消息,演讲厅内的音响核心设备突然消失不见,待会你只能去广播室发表演讲了。” “……好。”雁眠云的语气有些迟疑。 音响核心设备的遗失决定和沈聿有关。 与此同时,后台匆忙跑来一名青年,对方握着手机奔至他们身边。 对方喘息几下后,便快速开口:“韩老师,刚才筱筱打电话说,有个疯子正扛着音响设备到处跑,而且那个人好像就是……” “韩老师!”雁眠云快速出声覆盖对方的声音,“现在时间差不多,我们该去广播室提前做好演讲的准备。” 韩温顺利被雁眠云吸引目光,她勾起笑容说:“那我们先走。” 可他们刚走几步,身后的人再次呼唤问:“韩老师,我们还需要把东西抢回来吗?” 彼时,雁眠云的心几乎快要提到喉咙里,他在心里默默祈祷沈聿不要被任何人抓到,更不要被人看见他的脸。 “不用啦,对方估计到时间就会还回来。”韩温的语气轻柔,旋即她转头看过来,“雁同学,如果你见到他,记得让他来找我一趟。” 想必韩温对音响莫名失窃的事情尽数悉知,于是雁眠云极力扯出笑容,“我会的。” 后来雁眠云心中不再有任何异样的情绪,他心中的平静远比任何时候来的还要持久,仿佛冥冥之中,他的背后忽然多出一座名为沈聿的靠山。 演讲顺利结束后,雁眠云用手机给沈聿发出一个定位——茗香阁309号,这是一家餐馆的位置。 【沈同学,你今天帮我这么大忙,我是不是应该请你吃个饭?】 没过多久,沈聿的聊天框冒出红点,【算你有良心,等着,我马上到。】 这家餐馆是雁眠云唯一有记忆的地方,但所剩无几的记忆并未告诉他,这家餐馆对于原身来说,究竟有什么意义。 他刚踏进清冷的餐馆内部,门前的风铃随之响起,他转身便看见沈聿正朝自己缓缓走来。 “没想到你还记得这个地方。”沈聿肆意环顾四周,然后又自顾自坐在靠窗的位置。 雁眠云并不清楚沈聿说这话的意思,他淡淡扫过对方,心中五味成杂。 等他坐下后,沈聿顺手把菜单滑过来,“你来点,我都可以。” 雁眠云随手翻几页菜单,凭借记忆点下几道菜后,他又忽然皱紧眉头,下意识指着其中一道菜,向记录的服务员说:“这道菜去掉薄荷,谢谢。” 目送服务员离开后,雁眠云迟钝回头看向眼前人,对方的神色有些怪异,“怎么了?” 沈聿立刻扭头看向窗边,“没什么,原来你还是在意我的,我还以为……” “什么?”雁眠云眨动双眼。 沈聿不自在地用手滑动几下,“因为只有你知道我薄荷过敏,我还以为你会在我们分手后,把我的事情全部忘记。” 9、chapter9 “你等一下。”雁眠云立刻叫住对方。 沈聿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他不禁睁大双眼,语气有些断断续续,“……什么……你刚刚说什么分手?” 话音刚落,沈聿的神情逐渐变得有些不可思议,旋即对方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雁眠云,你是在跟我开玩笑?” 雁眠云当即察觉出眼前人变得恼怒,于是他顺水推舟说:“……我假期不是进过医院吗?病例报告说我有窒息引发的脑神经紊乱……所以以前的事记不清也很正常。” 他小心翼翼地偷看沈聿的表情变化,直到对方向他发问:“真的么?那你后续会不会还有别的后遗症?严重么?” 看到沈聿满眼担忧,他的良心不知道为什么刺痛一瞬,间隔几秒后,他才堪堪开口:“……我应该没事,你别太担心。” 沈聿后知后觉点头,对方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没事就好。” “但你还没回答我。”雁眠云赶紧拉回话题,“我们以前……在一起过?” “当然,还是你追的我呢。”沈聿故意凑近说:“既然你现在不记得,那我勉为其难帮你回忆一下,我们过去的美妙时光。” 对方的笑脸还没有收回去,就被雁眠云猛地扯住嘴唇,“够了,我不想知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 “你明白没?”雁眠云的语气中似有威胁的意味。 沈聿用力点头,他的眼神极为恳切。 “明白就好。”雁眠云松口气,他缓缓抽回手,没想到沈聿的嘴角被他按出一圈红红的印迹。 “雁眠云!”沈聿恼羞成怒,他愤慨地看过来,又不可置信地捂住发痛的嘴。 “稍安勿躁。”雁眠云陪笑作出噤声的手势,“你的分贝太大……真的很吵。” 等两人顺利吃完饭后,沈聿主动提出要送雁眠云回学校,于是他们并肩往街道的转角走,最终脚步停止于一辆黑色幻影前。 雁眠云刚要拉开后排的车门,但没想到车门把手需要用指纹开启。他转头看向斜倚在车边的人,对方的表情颇为得意。 只听对方打趣道:“上手挺快。” 沈聿不紧不慢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但你今天得坐这里。” “我不习惯坐前面。”雁眠云当即拒绝。 “行,那我们就这么耗着。” 眼见沈聿作势关闭车门,他迅速上前制止,“别!我答应你坐副驾,可以吗?” 沈聿笑着点头,随即他便轻松转身,往主驾驶走去。 等雁眠云磨磨蹭蹭坐进车里后,沈聿自然把手搭在方向盘上,他用指节敲动几下,似是在等待什么。 “怎么还不走?”雁眠云试探问。 沈聿闻言扭头,见其深呼吸几口气后,便猝不及防朝雁眠云的身边凑,对方伸手拉过他右侧的安全带。 在这个短暂的过程中,身前人藏在衣服里的银色项链随之滑出来,垂在半空,雁眠云无意瞥见项链牌上刻着的英文词:cloud 正当雁眠云暗自揣测沈聿项链牌的英文缘由时,对方忽然抬手在他的眼前晃动几下,“你怎么了?发什么呆。” 他下意识看向沈聿,对方正把露出的银色项链收进衣服里。 “你项链上的英文是……” 坐在主驾驶的人眼神有些躲避,对方不自觉揉搓手指,“你管我,我就爱戴着这条,你有意见?” 雁眠云缩回脑袋,他立刻摇头,“我没有……” “倒是你。”沈聿的眼神变得敏锐起来,“你能跟你的前男友解释一下,脖子后面贴的东西是什么?” 一时之间,雁眠云再度回忆起昨晚的经历,仿佛顾言深唇齿间的温度还在,这种感受反而让他觉得有些别扭。 “我……”雁眠云磕磕绊绊许久,最终还是打算以谎言的方式掩盖事实,“昨晚我从架子上拿书,结果不小心被最顶部掉下来的书砸到了脖子。” 氛围缄默不久,沈聿的声音才缓缓响起,“雁眠云,你什么时候学会说瞎话不打草稿了?” “你真以为我闻不到你身上的气味?” “不是你想的那样。”雁眠云想狡辩几句,但话到嘴边又被全数咽进喉中。 “那你倒是跟我解释啊,你在等什么。”沈聿的语气有些激动,他似乎真的很在意这件事情。 雁眠云面露难色,皱紧的眉头久久不能舒展开,他望向对方,然后低声说:“我……昨晚发情了,是顾言深帮我做的临时标记。” 沈聿的脸色再也不能平和下来,他启唇问:“难道你分化了?” “肯定没有啊。”雁眠云的语气十分笃定,“昨天可能就是个意外,你别多想。” 他突然侧过身子,用严肃的语气问:“但你不觉得一个beta突然发情,很诡异吗?” “你这么一说,倒也是。”沈聿的怒愠从脸上褪去,“你昨天有没有乱吃过什么东西?” 雁眠云摇头,“没有。” “那人呢?”沈聿又问。 他盯着对方许久,然后立刻脱口而出,“你。” 沈聿的眼睛睁得不能再大,“你什么意思?我昨天可什么都没做。” “对啊,这就是奇怪的地方,这场发情来的快,去的也快,我完全摸不着边。”雁眠云如是说道。 “你之前不是有医院的病例报告吗?你难道就没有发现什么怪异之处?” 他慢慢摇头,“我找顾言深看过,病例报告没有任何异常。” 倏忽之间,二人的思绪被外面敲响车窗的人打断,他们同时看向右侧窗外晃动的人影,等沈聿放下车窗后,外面的警察笑着向他们递来一张红色的罚单。 跑车的鸣声快速响起,黑色幻影在喷薄的尾气中,迅速消失于巷口转角。 坐在车内的雁眠云转手把罚单放在身边的置物盒里,他散漫地将手撑在窗边,抵住脸颊,他对沈聿提醒道:“待会你找个地方,把我提前放下去。” “为什么?”认真开车的人有些不解。 “你把这辆车大摇大摆的开进去,然后我还要从上面下去,你叫我到时候怎么躲?”雁眠云解释道。 沈聿轻笑一声,他单手转动方向盘,目光时刻扫视侧边镜,“你躲什么,那些人又不是鬼。” 雁眠云心底别扭得紧,他随口搪塞说:“你别管,你要是不答应,我现在就跳车,信不信?” 沈聿大哥是被他气笑,只听对方说:“祖宗,我当然信,还有什么事情是你做不出来的?” 五分钟后,沈聿把车停在后门的树荫下,在雁眠云即将转身离开之际,站在原地的人忽然出声,“今晚我有场篮球联谊赛,就在学校体育馆,你记得来看。” “我……”雁眠云把拒绝的话硬生生憋回去,要是他刚刚说一个不字,以沈聿的习性,绝对会吵个不停,到时候就算是他想不低调也难,索性他转变笑容,“几点?” “七点半。”沈聿朝他挑眉。 “行。” 夜晚降临,雁眠云如约而至,他混在前去观赛的人群中,把卫衣帽子拉低,试图降低存在感。 体育馆比他想象中还要庞大,里面灯火通明,密密麻麻的座位整齐排列在赛场两侧,甚至还有好几条惹眼的横幅挂在看台下方。 雁眠云随波逐流,随意找了一个靠过道的空位坐下,他正要拿出手机给沈聿发消息,体育馆内忽然轰动起来。 恰好这一下,让神游的人下意识站起身,等他反应过来时,周边的人都在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顿时,雁眠云的脸刷的一下彻底红透,他忙不迭坐下,然后快速把脑袋埋进臂弯里。 当他鼓起勇气抬起头时,所有人都在眺望刚进场的篮球队。 其中为首的人他极为熟悉,“元曜……” 走在下方的人,眉梢尽是不悦,对方这幅模样似乎和之前判若两人。 忽然之间,抱球的元曜把目光投过来,对方脸上瞬间露出灿烂的笑容。 雁眠云撞上元曜的视线后,他本想冲对方点点头,示意自己看见他了。但坐在他下方的人忽然齐刷刷扭头往后看,他们似乎是想找出与元曜对视的人是谁。 这吓得雁眠云跟着转头往后看,眼下他实在不宜被别人盯着打量,否则他真的会急着想要逃跑。 他的目光胡乱搜寻一通,可不知为什么就连后排的人也纷纷向他看过来。 雁眠云顿觉背后一凉。 “你在看什么?”沈聿的声音就像鬼魅般,轻飘飘地传入他的耳中。 雁眠云僵硬着身子迟钝转身,然后又慢吞吞地抬头看向站在身旁的人,沈聿冰冷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让他忍不住打寒颤。 眼前人身穿白色篮球服,衣服上印的数字是23号,雁眠云之前听沈聿提及过,对方最喜欢的篮球巨星詹姆斯,恰好穿过23号篮球服。 “……你怎么在这?”雁眠云下意识补充道:“比赛还没开始吗?” “还有五分钟才开始。”沈聿皮笑肉不笑道,“那你坐在这里又是在干什么呢?” “有问题吗?”雁眠云有些云里雾里。 但沈聿完全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对方迅速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旋即用力把他往看台下面带。 “你别拽啊。”雁眠云企图反抗,但前面的人刚走进暗处,便仓促停下脚步。 还好他反应够快,否则他迟早要撞到沈聿的背上。 只见沈聿猛地转过身,其胸口不断起伏,“你今晚不是来看我打比赛的吗?” “对啊,我就是来看你比赛的。”雁眠云不知所措地点点头。 沈聿抬起的手停滞在半空,随即他转身指向对面的看台,“那边才是我们的位置。” “……原来还要分这个?”雁眠云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对方无奈扶着额头,“算了,你去我的休息室306坐着等,现在全场的人早就到齐,你恐怕不敢在众目睽睽下独自走去看台。” “还是你懂我。”雁眠云当即勾起嘴角。 他和沈聿分开后,便径直往对方说的306休息室走去。 雁眠云打开门的刹那,他先是探出脑袋往里面观望一番,等彻底确认没人后,他才放心抬脚进去。 等待的过程总是漫长,雁眠云关闭手机,揉搓不断跳动的太阳穴,睡意向他侵袭而来,他用力晃动脑袋,眨巴眼睛,试图清醒一点。 可他越晃,困意就越猛烈,最终他放弃挣扎,在他看见手机里的时间是七点五十四时,就放心靠在身后的柜子上沉睡过去。 他原本打算在比赛结束前醒过来,但不知不觉间,他隐约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一轻,似乎是被什么人给抱起来了。 雁眠云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睛,仰头看向上方熟悉的脸,不知是他眼花还是幻觉,他居然看见沈聿的脖子有些绯红,旋即他嗡声翁气问:“你比赛结束了?” “嗯。”沈聿回应道。 “那你怎么不叫醒我?”雁眠云又问。 沈聿低头瞥过他一眼,“我是看你睡的香,所以才不忍心叫醒。” “哦,那你可以放我下来了。”雁眠云挣扎几下,才被对方扶住落地。 他盯着对方看好一会,沈聿非但没有作出任何抗拒的姿势,反而就这么看着他,这个举动和对方的性格完全不符。 雁眠云悄声问:“你怎么不高兴?是比赛打输了?” 此话一出,惹得沈聿当即炸毛,“我怎么可能会输!雁眠云,你居然敢小看我。” “那真是对不起啊。”雁眠云扯出一个笑容,“既然你都赢了,那刚刚为什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沈聿缓缓吐出一口气,他往前两步,旋即顺势俯身靠在雁眠云的肩头,“因为我累……笨。” 雁眠云有些不知所措,他的双手垂在两侧,显得有些僵硬。 “雁眠云,我想——” 沈聿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被突然传来的篮球砸地的声音覆盖过去,“咚、咚、咚——” 靠在雁眠云肩上的人迅速抽开身,他们随之把视线放在站于夜暮中的人身上。 “诶,元曜,你还没走吗?”雁眠云不禁感到意外。 停在路灯下的元曜缓缓扬起嘴角,但笑意不达眼底,“学长,这么晚了,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雁眠云刚要回应对方,却不料身侧的人率先开口:“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元曜笑而不语,但雁眠云皱眉为其出头说:“沈聿,他就是好心问一下,你的语气别这么冲。” “你向着他?”沈聿的声音微冷。 眼见大事不妙,雁眠云立刻出声安抚道:“……我当然是向着你们啊。” “大家都是校友,互相之间的戾气不要这么重,我们和平共处不行吗?” 只听元曜的声音忽然响起,“学长,关于上次的事情,我想单独和你谈谈,可以吗?” “不行,他今天必须跟我走。”沈聿的语气愈发不快,他当即拉住雁眠云的手腕。 “这样啊……”元曜变得有些失落。 看对方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让雁眠云心生怜悯与同情,索性他看向沈聿,柔声跟其解释道:“要不你先回去,正好你也有些累了,我就去跟他聊两句,不会有什么事的。” 身前人的眼神黯淡一瞬,旋即沈聿抽回握住他的手,在对方同他错身之际,他隐约听见其沉声说:“你又不要我了。” 雁眠云心中泛起一阵酸楚,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试图冲破禁锢。 “学长?”元曜的声音让雁眠云回过神来。 他转头看向走来的人,用笑容掩盖脸上的情绪,“你上次留的伤都好了吗?” “我早就没事了,但我很担心学长,看见你晕过去后我都快吓死了。”元曜如是说道。 “让你担心了。”雁眠云看向对方,又问:“我听有人说,你把那三个打进了icu,这件事情是真的么?” 元曜的笑容僵滞一瞬,在他支吾之间,雁眠云眼底浮现出崇拜的意味,“你也太厉害了,他们手里可是有刀子的,我原以为你是那种很听话的弟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深藏不露啊。” “因为我不希望学长再受到他们的伤害,所以才……”元曜的声音逐渐消弭。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谢谢你。”雁眠云自然地轻拍对方的肩。 元曜点点头,他迟疑许久才说:“那学长会怪我刚才把你们拆开吗?” “拆开?”雁眠云倒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现在我和沈聿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哪来的什么拆开?” 当他说出这句话后,是有几丝后悔的,如果真要论他和沈聿的关系,可能不止是朋友这么简单,这其中甚至还沾连有更为复杂的情愫。 “只要学长没生气就好。”元曜低头看向雁眠云放在自己臂膀上的手,他顺其自然地用空余的左手握住,“这个周末,我可以邀请学长到我家来吗?我听说你很喜欢宠物,而我家里正好有只布偶猫,如果你感兴趣的话……” 雁眠云几乎是两眼放光,因为他对毛茸茸的宠物没有任何抵抗力,“没问题,我一定来。” 10、chapter10 雁眠云回到宿舍时,屋内空无一人,但这不是顾言深的习惯,对方以往会早睡,而现在还差十三分钟就到十一点,人依旧没有回来,这绝对不正常。 索性他滑开手机,里面有他给沈聿发的消息:【你生气了?】可对方似乎压根没有时间回复他,想来今天打比赛太累,沈聿已经睡着了。 于是他径直点开顾言深的聊天框,给对面的人发消息询问:【你现在在哪?怎么还没回来。】 等几分钟后,顾言深的消息忽然弹出,【眠眠早点睡,我今晚不回来了。】 见对方刻意回避某些问题,雁眠云也不再追问,他则顺手发出一个【好。】 他顺把手机搁置在桌边,然后就去洗漱睡觉了。 半夜的时候雁眠云因为睡眠浅,醒过一次,他惺忪着睡眼摸到手机,可由于手机灯光太亮,差点把他照到发蒙。 他缓和过来后,映入眼帘的竟是沈聿发来的几条消息。 雁眠云着急忙慌地解锁屏幕,不断翻看对方发来的消息内容。 在十一点零两分时,沈聿发来发怒的表情包,后面跟着一句话,【对,我就是生气了。】 十一点三十分: 【你怎么还不哄我?雁眠云,你的神经这么大条吗?】 十二点零五分: 【我不生你气,但你能不能回我消息?】 十二点零七分: 【你明早睡醒一定要回我消息,不然我就杀到你的宿舍门口来。】 雁眠云的睡意全无,他忙不迭打字回复道:【对不起啊,我刚到宿舍就睡下了。】 【你没生气就好……】他刚把这句话打到一半,对面瞬间弹出一条新消息。 【你和元曜聊过什么?】 这么冷冰冰的一句话,让雁眠云的心立刻跌至谷底,他僵硬着手沉默许久,他终于爆发出来。 雁眠云狂拍被褥撒气,然后不停自言自语,“这算什么,拷问我么?刚刚还温言软语的劝我回消息,原来是在给我下套!他算什么东西,还敢质问我。” 气氛再度沉下来,雁眠云拍打胸口平复心情,旋即他拿起手,手指在半空停滞几瞬,然后他忽然露出笑容,给对方发送一个表情包:【猫猫求饶.jpg】 雁眠云知道自己很窝囊,但没想到能这么窝囊! 他不得不继续梗着脖子解释道:【元曜说他家里有猫,所以他想邀请我周末去他的家里玩。】 【我也想去,你知道的,我也喜欢猫。】沈聿后面还发来一个表情包,【摸摸猫猫.jpg】 雁眠云的大脑宕机一瞬,或许他对沈聿的认识不够,以至于对方喜欢猫这件事情,他感到无比陌生。 他踌躇很久才发出去,【我明天帮你问问元曜。】 【不用,我们可以到时候再告诉他。】沈聿反驳的速度极快。 【这不太好吧?】雁眠云有些犹豫。 等待许久,沈聿那边迟迟不来消息,就在雁眠云误以为对方放弃挣扎时,一长串消息猝不及防刷出屏幕。 【之前是我不好,我惹他生气,所以我想找个机会弥补,但你要是突然跟他说我要去,他肯定会拒绝,那这样一来,我不就彻底没机会了?雁同学——好同学,哪怕你不把我当前男友,你我之间好歹是同班同学啊,你不会这点忙都不帮吧?】 见对方说的非常有道理,雁眠云当即答应下来,【这样也可以,不过到时候要你亲自跟他解释。】 毕竟这场硝烟四起的风波,于雁眠云而言,完全是无妄之灾,他压根不想参与。 等他得到对方确定的回复后,他才彻底放下心,【行,现在已经凌晨四点半了,我要睡觉了,晚安。】 时间一晃而过,和元曜约定的周末如期到来,雁眠云特意赶早打车去元曜所在的公寓,这一是为避免和沈聿早碰面,二是为他这个路痴多出几分容错率。 他在下车后,特意嘱咐沈聿记得打抑制剂,否则一个omega和alpha单独呆在同一间屋内,恐怕要出事。 没过多久沈聿的消息便传来,【我知道,但你为什么要让我打抑制剂,你不是beta吗?】 【保险起见,你别管。】雁眠云随意敷衍,因为他绝对不能把元曜的身份说出去。 他刚手下手机,元曜便缓缓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对方快步走出公寓区,笑着向他招手,“学长,你怎么来这么早?你是不是在这里等很久了?” 雁眠云抬头同对方相视,“因为我怕来太晚会堵车,所以就想着提前出发,但没想到会这么快,不过你别担心,我也是刚刚到。” “那我现在先带学长进去。”元曜自如地握住雁眠云的手腕,温暖的手触碰到他的肌肤时,竟让他有些不自在。 “那个……”雁眠云被拉着往前几步,等对方停下脚步后,他才扯出尴尬的笑容,“我们稍等几分钟,可以吗?” “学长是有别的事情要处理么?”元曜耐心发问道。 “呃……”雁眠云一时语塞,他极力移开视线,企图能在茫茫人海中看见沈聿的身影,但他的期望终是一场空,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跟身前人说:“……还有一个人没来。” “原来是这样。”元曜脸上的笑容不减,“我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那我现在就陪在学长身边,我们一起等他过来。” “嗯。” 雁眠云听到对方怎么说,他忐忑的内心安稳不少,元曜不愧是开朗帅哥,这么通情达理的一个好人,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早晨的冷风有些刺骨,雁眠云本能的想双手环臂,却不料身边人居然主动脱下外套,为他披在身上。 “谢谢。”雁眠云转头看向对方,他把外套拢紧,不让风借着空隙钻进去。 他刚转回身,一个熟悉的黑衣身影隐约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好像来了。”雁眠云缓缓挺直身躯。 沈聿今天穿的是件黑色皮衣,胸前的银色项链格外显眼,对方微分的头发被精心打理过,其甚至还戴着黑色墨镜,这一身穿搭把沈聿冷酷的气质完全衬托出来,眼前人似乎与周围的场景格格不入。 雁眠云看一眼沈聿,又不动声色地扭头瞥过元曜,然后他忍不住低声喃喃道:“这只花孔雀今天居然主动开屏,真难得。” “你在那嘟囔什么?不会是在说我的坏话吧?”沈聿的声音幽幽响起。 “怎么可能,一定是你眼花看错了。”雁眠云当即矢口否认。 沈聿似乎还想开口说几句,但他刚出口的话被元曜打断,“学长,我们先上去,这里的风太冷,会把你吹感冒的。” “好。” 雁眠云转身的刹那,他于无意间晃见正在翻白眼的沈聿。 等元曜走到最前面带路时,雁眠云趁此机会在沈聿的后背猛打一下,“你能不能有点礼貌,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在翻人家白眼。” 沈聿撇嘴拎起雁眠云身上的外套,对方眼底尽是不屑,只听其答非所问道:“我替你还回去。” 对方根本不给他还嘴的机会,仅眨眼之间,沈聿便跑到元曜身边,然后脸上挂着嫌弃的表情把外套递给对方。 如果之前雁眠云能预料到,答应沈聿来是个错误的决定,他绝对会在那晚直接拒绝对方,否则他现在也不会面临尴尬的处境。 空荡宽敞的屋内,三人齐坐在黑皮沙发上,雁眠云抱着布偶猫被夹在两人的中间。 他们三人虽然都在看电视,但雁眠云能清晰感知到,有两股似有似无的视线正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打架。 雁眠云现在如坐针毡、度秒如年,他甚至没有任何心思去关注电视里放映的内容,因为他要时刻紧盯墙壁上挂钟转动的时间。 他僵挺身子许久,哪怕腰身发酸,他也不敢动分毫,因为他能感受到沈聿的手就撑在自己身后,倘若他真的不顾一切往后靠,尴尬的事情绝对会再度发生。 就在他的能量即将要告急时,元曜的声音忽然响起,“学长,你要喝饮料么?” “啊……” 雁眠云还没想好要喝什么,坐在他左边的人便快速出声,“我和他都喝橙汁,麻烦了。” 元曜意味深长的目光中沈聿身上停滞一秒,然后对方才堪堪笑起来,“学长也要喝橙汁么?” 被逼无奈之下,雁眠云只好慢吞吞点头,“我跟他一样,谢谢你……” 他忽然站起身,又补充说:“那个……要不我跟你一起去拿吧。” “好啊。” “不行。” 沈聿和元曜几乎是同时开口,雁眠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认命闭上眼,抱住布偶猫的手松开几分,彼时他的脸色难看至极。 “……我其实不太渴,你们喝。”雁眠云快速转身坐到沙发最边缘的位置,然后装作饶有兴致地看电视。 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太过刺鼻,惹得雁眠云想赶紧找个地缝钻进。 倏忽之间,雁眠云决计不能让自己一个人尴尬,他当即转头看向泰然自若的人,随后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沈聿,你不是有事情要跟元曜说么?” 11、chapter11 被突然点到的人身体僵硬一瞬,其原本放肆大张的双手缓缓缩回,沈聿慢吞吞地挺直背脊,声音有些干涩,“……我……” 对方当即扭头看向元曜,“我确实有话要对你说……” 站在冰柜边的元曜依旧保持笑容,但他并没有急着开口,他似是在等待沈聿先说。 如此尴尬又刺激的场面,让雁眠云难掩脸上的嘲笑表情,他努力控制不让身体抖动,避免沈聿发现后又拿他开刀。 缄默片刻,空气已经凝固到极点,只听沈聿从容的声音响起,“你的球技很好,但跟我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雁眠云听到这里,他脸上的表情慢慢垮下来,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沈聿,没想到真有人会厚脸皮到这种程度。 元曜不紧不慢地拎着两瓶冰牛奶走来,对方顺势把其中一瓶拧开过的牛奶递给雁眠云,然后轻言软语说:“学长,这么热的天,最适合喝冰牛奶。” 雁眠云明显有些猝不及防,他忙不迭仰头接过冰牛奶,“谢谢——” “我的橙汁呢?”元曜的声音迅速将他的话打断。 元曜不紧不慢地转身,用歉意的语气说:“抱歉沈学长,我家今天刚好没有橙汁,所以我就没有给你拿,如果你实在口渴,可以自己去冰柜看看。” 吃瘪的人立刻沉下脸,“我、不、喝。” “噗嗤——” 雁眠云险些把嘴里的牛奶呛出来,他下意识拍打胸口,然后把脑袋默默转向一旁,鬼知道他刚刚憋笑有多难受,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真有人能整治沈聿这个麻烦精。 “学长,你还好么?”元曜的语气有些担忧,对方俯身替他拍背顺气。 他当即摆手回应道:“啊——我没事,刚刚被呛到了。” 雁眠云借余光瞥见,沈聿正用带有怨念的目光盯着他,如果对方的眼神是刺,他恐怕浑身都被扎穿了。 “你没事就好。”元曜自顾自的坐在他的身侧,“学长别喝太急,冰柜里还有很多。” 话音未落,被孤立在左侧沙发的人忽然开口:“元曜,上次在体育馆我还没有完全发挥出来,不如待会我们再去打一场?” 雁眠云几乎是立刻听出沈聿话中夹杂的火药味,他刚要启唇替元曜回绝,却不料坐在他身旁的人淡然应下,“好啊,上次的比赛我也不太甘心,既然沈学长主动提出,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躲在雁眠云怀里的布偶猫缓缓翻身,其喉中隐约响起“咕噜”声,这让死寂的屋内平添几分压迫感。 半个小时后,三人步入室内篮球场,雁眠云的心情无比忐忑,无论是元曜赢,还是沈聿赢,对于他来说都是送命的结局。 他真希望这时候能莫名其妙飞来两颗球,把他们两人同时砸晕,这样他就能顺利找台阶下了。 但现实往往是残酷的,沈聿和元曜都在用赤裸裸的目光看着他。 “你们盯着我干什么?”雁眠云忍不住挑眉问。 最先向他走来的是沈聿,对方熟练脱下黑色皮衣扔给他,同时其又出声说道:“帮我拿着,待会你不许睡觉,你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究竟是我厉害,还是他厉害。” “……在我眼里,你们都很厉害。”雁眠云挤出笑脸,但沈聿的神情格外严肃,这让他再也笑不出来,他索性点头说:“行……但你穿的这双鞋子不会很碍事吗?” 沈聿胸有成竹地说:“别说穿这双鞋子,我就算光脚跟他打,他也打不过我。” 与此同时,元曜早已抱球站在他的左侧,“学长,你会为我加油么?” “我当然会啊。”雁眠云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等他反应过来时,沈聿扎他的眼刀完全掩藏不住,“……你们都加油。” 当两个人的角逐赛开始时,雁眠云默默坐在角落,暗自叹息,“这两个人跟小孩一样……你们互相挤兑就算了,居然还要拉上我,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睡意几度侵袭,惹得雁眠云打过好次回呵欠,但沈聿的嘱咐在先,他要是真在这里睡着,他恐怕又要被对方念叨好几天。 他看着赛场上的两个人不相上下,他们甚至还吸引不少人前来围观,于是雁眠云就被越来越多的人淹没,最终晃动的人影彻底挡住他的视线。 但雁眠云依旧纹丝不动,他想着这样也好,如果沈聿问起来,他也有借口回答。 十分钟后,球场上响起此起彼伏的人声,可雁眠云怎么也提不起劲,他只觉自己很困、脑袋很沉,许是天气太热,球场太闷的缘故,他竟觉得自己浑身发烫,并且这种感觉有些似曾相识。 就在他即将合上疲惫的眼皮时,一个身穿球衣的男人慢慢朝他靠近,然后坐在他的身边。 雁眠云偏头看向对方,男人下流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他的身上,这让他感到一阵恶心,“你想干什么?” “我猜你是omega,对么?”男人凑在他的耳畔说。 他当即握拳朝对方身上打去,可他刚触及男人的衣服,就被对方用力捏住手,他想挣扎,但他现在浑身无力,做不出任何反抗。 “你的味道把他们也吸引住了。” 男人转眼看向前方的人群,雁眠云亦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没想到混在人群中的几名男人真的在用虎视眈眈的目光凝视他。 雁眠云心中警铃大作,他咬牙抬脚踹开男人,等他想要站起身逃跑时,几个高大的身影缓缓把他包围起来。 “沈——”雁眠云的嘴被人死死捂住,对方让他发不出一点声音。 模糊的意识几乎快要让他放弃,一滴泪水滑过他的脸颊,男人们的笑声越来越放肆,眼见这帮人即将要把他扛走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都给我让开!” 声音的主人是元曜。 挡在雁眠云身前的男人被极速飞来的篮球砸中后脑勺,等对方捂住头挪开时,雁眠云晃见元曜和沈聿快步向他跑来,再往后他便彻底失去意识晕倒过去,他也不知道刚刚究竟是不是幻觉,或许他真的得救了。 雁眠云在意识的浪潮中沉浮许久,就在他快要被溺死时,他似乎听见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他在黑暗中拼命奔跑,他试图追寻声音的源头。 可等他再次抬脚往前时,周围的黑暗慢慢扭曲,最终被波涛汹涌的河水代替。 他不可思议地环视四周,他正处于河流中央,而他的脚下踩着的恰好是之前梦境中渗人的红光。 顿时,一阵机械的声音全数灌进他的耳中,其中还有冰冷刀具的摩擦声,以及陌生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雁眠云浑身冒冷汗,心中没由来的恐惧让他瞬间腿软,他下意识抬起左脚后退,可他没有踩到任何支撑物,身体也开始失去平衡,就此跌入波涛的河水中。 河流倒灌入他的喉中,窒息感时刻压迫他的大脑,在意识弥留之际,雁眠云感受到自己的身躯被什么人托起来,然后被其紧紧抱住。 温暖的怀抱让他的身体不再寒冷,他的双耳逐渐清明下来,他再次听到沈聿正不断呼喊他的名字,“雁眠云——你醒醒。” 他不禁皱起眉头,尝试突破昏迷的意识,经过一番挣扎,他猛地睁开双眼,天花板上的灯光晃得他的视线有些发白。 雁眠云后知后觉地转头看向伏在他身旁的人,“你怎么在这里?” 沈聿的眼底尽是担忧和严肃,“雁眠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篮球场发情了?” “我?”雁眠云被对方扶着坐起身,“我一个beta,怎么可能会发情,你是不是又想骗我?” 下一刻,屋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元曜领着一名手提医用箱的男人走进来,身侧的沈聿则站起身说:“你先让元先生帮你看看。” “元先生?”雁眠云有些不明所以。 他把目光放在陌生男人的身上,只听缄默不言的元曜快速开口解释:“学长别担心,你现在在我家,这位是我的舅舅,他是国内知名的腺体研究专家,今天你忽然发情,肯定有原因。” “……好。”雁眠云有些犹豫。 等元先生为雁眠云简单诊断后,时间却已流逝大半。 等待结果的过程中,雁眠云的心异常忐忑,而陪在他身边的沈聿缓缓握住他的手,“别怕,有我在,只要不是什么绝症,都可以治。” “那万一真是绝症呢?”雁眠云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不可能。”沈聿的语气极为笃定,对方抬手轻弹他的额头,“别自己吓自己。” 没过多久,元曜就从外面走进来,雁眠云见其眉宇间尽是凝重之色,他不禁提起心、握紧被子,等待结果揭晓。 “学长,你之前是不是注射过什么分化的药物?”元曜用温柔的语气问。 雁眠云当即摇头,“我没有啊,我甚至都不知道有这种东西。” “那就奇怪了……”元曜坐在床边,然后继续说:“我看舅舅在报告单上写,你有分化的迹象,如果你再次发情,可能真的会变成omega。” “不……不可能。”雁眠云一点底气都没有。 三人谈话间,元先生沉重地走进来,对方正色道:“雁眠云,你可能需要找个时间跟我去医院验血,你身体的情况很复杂,简而言之,你现在是一个会不定期发情的beta。” “在去医院把问题解决前,你需要有位alpha时刻陪伴在身边,让他为你做临时标记。” 一番话下来,雁眠云彻底傻眼,他现在上哪去找alpha? 他用目光扫过元曜和沈聿,他当即把这两个人从选项中擦掉,这不为别的,只是他单纯觉得很尴尬。 “假如我硬撑过发情期,会出事吗?”他小声询问道。 “雁眠云,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沈聿立刻出声反驳,“发情期不能被及时解决,会损害身体的。” 闻言,他不得不低头认栽。 等元先生离开后,雁眠云试图转头躲开二人的视线,但沈聿忽然拽住他的胳膊,使他强行面对他们。 “你……放开我。”雁眠云有些心虚。 只听对方开门见山道:“元先生的话你也听见了,你打算找谁?” “什么找谁?”雁眠云眼神躲闪道。 “别装傻。” 一旁的元曜也沉不住气,“学长,这件事情对你来说很重要,为你临时标记的alpha,不是随随便便找一个人就可以的。” “……应该没事吧?”雁眠云慢吞吞地说:“反正我现在还是beta,就算被咬也不会有事的。” “雁眠云,我也没见你缺过高中的生理课,你现在怎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沈聿冷声道:“你是不是非要等到下次突然发情,身边找不到人帮忙的时候,你才明白问题的严重性,我以为今天的事情就已经很能说明情况了。” 雁眠云紧闭双眼,他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然后嗡声道:“我能怎么办,我也不知道该找谁啊,我又不能自己咬自己……你们就别逼我了。” 等周围安静下来后,雁眠云忽然掀开被子,他猛地坐起身,“不对,今天发情的时候,是谁给我临时标记的?” 他抬头看向两人,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嫌弃,“你们——趁人之危。” “你别瞎说。”沈聿立刻制止。 元曜的声音随之响起,“学长,你这次的发情期很短暂,不需要任何人做临时标记……这可能是你体内有alpha信息素残留的缘故。” 顿时,雁眠云脑中缓缓浮现出顾言深的身影,接着他的心底忽然萌生一个不太可能的想法——也许顾言深可以帮忙。 毕竟一回生二回熟,至少他对顾言深没有那么抵触。 他自顾自地点点头,旋即他快速跳下床,他拿起外套临走前,对二人说:“我突然想起来有件事没有做完,你们两个继续,我们下次见。” 元曜和沈聿的声音被他抛在后面,雁眠云快速用手机叫车,然后赶在晚上七点前回到学校宿舍。 雁眠云推开宿舍门的前一刻,他特意深吸一口气,做足心理准备。 随着宿舍门打开的刹那,他快步走进去并关上门,发现顾言深果然端坐在书桌前处理处理公事。 “眠眠,你今天不回家么?”顾言深抬头看过来。 雁眠云没有时间回答这个问题,他不由分说地拉住对方的手,认真地说:“顾言深,你快咬我。” 12、chapter12 顾言深的身形怔愣一瞬,旋即对方缓缓站起身,抬手抵在雁眠云的额头上,“没发烧……” 他迅速拍开对方的手,眼睛睁大“我没跟你开玩笑,你赶紧咬,咬完我就没事了。” 话音刚落,顾言深忽然凑上来,在他的颈侧嗅几下,“……眠眠,你的身上有白地兰和红蔷薇的气息。” 雁眠云先是低头在自己身上闻,然后才堪堪说:“这大概是因为我今天和沈聿他们呆太久,不小心染上的味道。” 他眼中的光亮一闪而过,随即又朝对方笑着说:“你再闻闻,我是什么味道的?” “最好是炸药味,我要熏死他们所有人……汽油味也行。”他十分笃定道。 眼见顾言深哭笑不得,雁眠云索性再次把话题拉回去,“算了,这个不重要。” 他拉开衣领把脖颈伸过去,“你来——” 他白皙的脖颈上隐约还有顾言深上次留下的痕迹,但不知为何,眼前人的耳根和脸瞬间红透,对方忙不迭替他重新整理好衣服,然后控制住他的双手,“眠眠,这件事不是玩闹……” “我上次为你临时标记做,只因为那是情急之下不得已的行为。” “我这也是以防万一,后面几天我可不想像今天一样,莫名其妙发情。”雁眠云随意挥手解释道,“再说了,beta不讲究这些事情,我很开明的,你放心。” 雁眠云把话说完后,他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顾言深周遭的气压早已降下来,就在他还要继续说下去时,对方冷不丁问道:“那你以后会找别人帮你临时标记么?” “这个……” 他开始扶额沉思起来,如果这次去医院能把这件事情彻底解决,他到不用太担心,他就怕连医院也没有对策,否则将来做任何事都会很麻烦。 顾言深除去上课外,对方就会忙碌于公事,时常不在宿舍,这也就意味着他不一定能时刻找到对方,那么真到他发情的日子,指不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我得看情况……” 雁眠云的话还没说完,顾言深握住他的手突然加重几分力道,这惹得他忍不住发出声音,“嘶——你握疼我了,快松手。” 谁知对方不但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反而用力把他拽入怀中,然后用沉闷的语气说:“眠眠,你有我就够了,你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如果你担心找不到我,我可以把随身定位发给你,我保证不会离你太远,可以让你随叫随到。” 湿热的呼吸洒在雁眠云的后脖颈上,弄得他有些痒,“……我知道。” 顿时,他脖颈的肌肤被对方猝不及防刺破,他呼吸一滞,疼痛中夹杂着异样的感受,令他双腿发软。 好在顾言深及时将他搂住,这才没让他整个人都滑坐在地。 因为信息素的结合过程会有些难受,所以顾言深小心翼翼地把雁眠云抱到软床上,让他安心休息。 而雁眠云则趁顾言深不注意,迅速拿过手机,里面有元先生不久前给他发的就诊时间——周二上午十点半。 他在心底默念时间,渐渐沉入睡梦,这回的梦境远比之前还要舒适,梦中没有捉摸不透的河流与红光,更没有任何骇人的感觉,等他再度转醒时,顾言深早已为他买好晚饭,坐在椅子边静静等待。 他和顾言深还是同往常一样相处,但他总感觉顾言深对自己有些明里暗里的占有欲,并且这绝对不会是错觉。 周二的时候,雁眠云特意请过半天假,但他去医院的事情谁也没告诉,包括和他同寝的顾言深,因为他不希望把这件事情闹到人尽皆知,他更受不起别人同情的眼神。 等雁眠云打车赶到医院门口时,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九点三十分,他找到对应诊疗室后,并未在原地等待,而是在医院的后花园四处转转。 上午的阳光很好,雁眠云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静静沐浴温暖的光辉。 但他刚闭上眼睛没多久,他的肩头忽然被人拍打几下,一道陌生的声音缓缓传来:“你是……雁眠云吗?” 他立刻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位稍显年轻的青年,对方有着一头羊毛卷,脸颊有点婴儿肥,眼眶有些红,看起来怪可爱的。 对方的这个长相,让雁眠云毫不犹豫放下戒备,他笑着朝对方说:“是我——请问我们认识么?” 眼前人的笑容愈发明媚,“我也是商格斯学院的学生,你或许没有见过我,因为你总是站在人群的中央……很耀眼,我也很羡慕。” 雁眠云的脸刷的一下红透了,他慌不择路地拉住对方的手,语气极为恳切,“你别这么想——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做朋友啊,这样你就不用只站在角落看见我了。” 对方有些动容,旋即青年笑着点头,“既然我们是朋友,那我应该向你正式介绍一下我自己。” “我叫施青,你直接叫我青青就好了。” 雁眠云这辈子最不能拒绝的东西有两样,一个是温暖的被窝,一个是漂亮孩子的任何要求。 “好的,青青。”雁眠云难以抑制脸上的笑容,“你想怎么叫我,都可以。” 话音刚落,雁眠云被一道阴影覆盖,他迟钝抬头,发现一个久不见的熟悉面孔。 “哥哥?” 雁松尘不紧不慢地走到他的身前,“宝贝儿,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个令人尴尬的称呼,让他不禁沉下口气,他的面色稍显僵硬,余光始终停留在施青的身上。 只听站在他身边的人慢慢开口,“眠云,你们先聊,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好。”他刚想拿出手机找对方加个联系方式,却不料施青早已快步离开,对方压根不给他这个机会。 雁眠云的神色有些落寞,但雁松尘的声音将他快速拉回现实,“宝贝儿,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他后知后觉地看向对方,然后以借口搪塞道:“我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就想来医院看看。” 雁松尘的神色不改,“具体是哪里不舒服,可以告诉哥哥么?” 他支支吾吾半天,才缓缓说:“……我的腿有些发痛。” 他从小到大就没装过病,以至于他也不清楚这个借口能不能把雁松尘忽悠过去。 “我有个朋友是外科医生,他现在正好有空,我让他帮你检查一下。”雁松尘笑脸盈盈道。 雁眠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眼看马上就要到元先生给的就诊时间,但他完全找不到新理由拒绝雁松尘。 于是他只能在纠结中,被雁松尘硬生生带往外科的诊疗室。 其实时间问题他可以回去跟元先生解释道歉,可当他看见医生拿出小锤子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今天是不可能完好无损的回到学校,他的心悄悄的死掉了。 看诊的过程痛苦又煎熬,雁眠云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 一个小时过后,他扶着墙壁慢慢走出诊疗室,似乎他的双腿早已不属于自己,他甚至有些怀疑,这医生是不是个冒牌货。 雁眠云刚痛苦没两下,雁松尘便拿着药向他走来,“宝贝儿,你的腿现在还疼吗?” 他强行脱离墙壁的支撑,又往前走两步,“不疼——” 话音未落,雁眠云竟直直跪在地上,这一幕让来往的人尽收眼底,他现在彻底没脸见人了。 “宝贝儿,你还好吗?需要我背着你走吗?”雁松尘俯身把他扶起来,其眼底尽是担忧,“你别逞强。” 雁眠云缓缓抬起头,在眼眶打转的泪水瞬间滚落,“……我……我的腿好痛。” 雁松尘替他擦掉眼泪后,便快速把他抱起来,用稍显阴沉又愉悦的语气说:“哥哥带你回家。” 雁眠云伏在对方的肩膀处,他能感受到雁松尘快速跳动的心跳,似乎身前人对此有些兴奋。 但他暂且顾不得这么多,现在面子最重要,他快速戴上卫衣的帽子,把脑袋藏起来,只要他看不见别人异样的目光,就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雁氏庄园内驰驶进一辆黑色布加迪,等车子停稳后,雁松尘快步从主驾驶下来,然后把坐在副驾驶的雁眠云抱进别屋内。 他被雁松尘温柔放到床上后,又听对方轻声说:“宝贝儿,你把裤子挽起来,我帮你看看。” 雁眠云点点头,他轻轻卷起裤腿,展示给蹲在床边的人看。 他白皙的小腿上隐约有些泛红,雁松尘抬手摩挲几下,虽然这个力道不至于让他的疼痛加重,但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宝贝儿,你这个是正常的,过几天它就会消散。”雁松尘如是说道。 听到这里,雁眠云才勉强舒口气,他险些以为自己的腿被敲骨裂了。 “宝贝儿,你先躺下,我帮你揉一揉。”雁松尘的声音再度响起。 只见对方单手握住雁眠云的脚腕,然后用手在他的伤口处揉搓。 雁眠云一开始还担心雁松尘会把自己弄疼,但没想到对方的做法,居然让他觉得有些舒服。 对方温热的手贴在雁眠云的小腿上,让他感到莫名安心。 他不动声色地偷看雁松尘,对方长发垂在肩头,容颜依旧精致,这样貌美的人居然在为他揉腿,他何德何能啊! 随着时间的流逝,雁眠云在不知不觉中陷入睡眠,他在迷迷糊糊间,隐约感受到自己的嘴唇被另一张柔软的唇擦过。 察觉出不对劲的人试图在梦境中睁开眼,可他只能依稀见得一道模糊身影,并且他十分确信,这个身影就是雁松尘的。 雁眠云完全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梦见和哥哥做这种事情,这实在是太罪恶了! 他想要挣扎,可对方桎梏住他脖颈的手反而越来越紧,慢慢升上来的窒息感迫使他放弃逃离的念头。 “哥哥……”雁眠云痛苦呻吟道,他从未想过,原来梦境也可以这么真实。 他不自觉吐出红舌,想要努力呼吸,但在他即将失去意识的前一刻,那个熟悉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耳畔,“宝贝儿,你今天对我撒谎了,我很不高兴,所以我现在要惩罚你——你不可以撒娇,也不可以逃避……” 13、chapter13 一阵清冽的雪松味几乎快要把雁眠云完全包裹,但他浑身乏力,只能仍由自己浸泡在如同无尽深海的气息中,渐渐沉沦、迷失。 翌日早晨,窗外的天空蒙蒙亮,苍白的光芒照在雁眠云微合的眼睛上,他本能地颤抖睫毛,努力适应忽然变亮的环境。 他缓缓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是张熟悉的面孔——雁松尘。 他还从来没有近距离仔细观察过雁松尘的模样,对方的青丝散乱垂在脸前,其俊美的容颜让雁眠云不禁心跳加速。 他先是呆滞几秒,旋即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居然和雁松尘躺在一起。 “我不会……”雁眠云欲言又止,他顿觉全身上下酸痛不已,“……太罪恶了。” 他真想狂扇自己几巴掌,没想到昨天的梦居然真实发生过。 “是被我强迫的吗……”他忍不住啃咬指甲,一时之间思绪万千,“我这么混蛋?” 在他反复挣扎间,躺在他身侧的人不知何时早已睁眼,对方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宝贝儿醒了?”雁松尘干涩的声音缓缓传来。 这句话吓得雁眠云差点翻身栽下床,他还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雁松尘——他是不是该跟对方说自己会负责? “我……我……”他支支吾吾半晌,终是什么话也说不出,他的大脑已经彻底宕机,语言系统也紊乱不堪。 雁松尘微勾起嘴角,然后不紧不慢地坐起身,对方的衣服依旧完好的穿着身上,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衣领处有褶皱。 “你想吃什么?哥哥为你做。”对方再度开口说。 雁眠云明显更懵,他随口说:“煎蛋面。” “行。” 他怔怔的目送对方离开,又缓和许久才回过神来,他慢吞吞地低头,昨天的衣服早已变成舒适的睡衣,难道是他想多了? 也许他现在的腰酸背痛,就是昨天做的罪恶梦的报应。 雁眠云快速跳下床,作势从衣柜中拿出衣服换上,可他刚经过镜子前,身形瞬间僵硬,他不可思议地往前几步,然后俯身拉开衣领,将泛红的脖颈显露出来。 “我睡觉居然还会掐自己?”他不禁咽几下唾沫,随即他试探着掀起衣袖和衣摆,身上残留的几根鲜红指印差点把他吓晕,“……我这是被鬼附体了?” 他后退几步跌坐在床上,脸上惊恐的神情久久不能收束起来。 他开始在脑海中疯狂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可他记忆混乱,仅有零碎的片段从脑中滑过,然后又迅速消失。 现在最有可能的人就是雁松尘,但他想也不想就直接否定这个答案,因为他不相信像哥哥那样光风霁月的人,会做出这样不堪的事情。 他深呼吸几下,旋即快速穿上高领的衣服后,便毫不犹豫奔向厕所,用冷水来清醒混乱的脑子。 水流声“哗啦啦”响起,雁眠云抬眼看向镜中的人,似乎这具身体真的属于他,而他也不是什么卑劣的夺舍者。 五分钟后,雁松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慌忙关闭水流,用帕子擦干脸上的水渍,等他重新整理好情绪后,才慢慢打开门。 “宝贝儿,你怎么了?”雁松尘的眉宇间尽是忧虑。 雁眠云迟钝开口道:“我就是有点累……腿疼。” 话音刚落,对方便径直走过来把他打横抱起,“那哥哥先带你下去吃饭,然后我再帮你上药。” “……不用,我可以走。”雁眠云企图迂回这个尴尬的局面。 但雁松尘并不恼,对方反而笑着说:“宝贝儿,你小时候常闹着要哥哥抱,怎么现在长大还学会跟我害羞了?” 对方的这番话,让雁眠云彻底放弃挣扎,他总不能让雁松尘对自己起疑心,索性他闭眼回身搂住对方的脖颈,然后红着脸说:“怎么会……哥哥对我这么好,我当然不会拒绝你。” 等雁松尘把他抱下楼坐在凳子上时,饥肠辘辘的人盯着身前的煎蛋面,险些流出口水。要知道他从昨天中午一觉睡到现在,他压根就没有机会吃饭。 他尽量保持矜持,不让雁松尘看见他狼吞虎咽的丑态。 可他吃到一半,坐在对面的人仍然扯着脸颊看他,这弄得他格外拘谨。 “哥哥不吃吗?”雁眠云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我不饿,我看宝贝儿吃就够了。”雁松尘还是一如既往地有风度。 几分钟后,雁眠云顺利解决碗里的面,等仆人把餐具收走后,他才堪堪躺在沙发上,静享最后的自在时光。 与此同时,雁松尘从楼上走下来,其怀里还抱着他睡觉去用的棉花熊。 只听对方说:“宝贝儿,你待会去学校的时候,把这个也戴上,你夜里入睡晚,抱着它兴许会好点。” 面对这么体贴的人,雁眠云则一股脑顺从道:“好,我听哥哥的。” “如果你的身体不舒服,或者有什么烦心事,都可以来813办公室找我,你凡事不要藏着掖着,哥哥会心疼你的。”雁松尘轻轻摩挲他的发顶,眼里满是关切。 “哥哥别担心,我绝对不会瞒着你。”雁眠云胸有成竹道。 “是么?”雁松尘间隔一瞬,旋即抬手指向他后脖颈处的贴片,“那你可以告诉哥哥,这个是什么吗?” 雁眠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本想找个借口带过,可他刚答应过对方不瞒着,于是他小声说:“……这个是临时标记。” “是谁为你做的临时标记?”雁松尘继续追问道。 “顾言深……”雁眠云有些手足无措,他急促解释道:“我分明是beta,可我也为什么还会莫名其妙发情,所以我在不得已之下,找了顾言深帮我做临时标记……他好歹跟我有婚约,说不准以后都得找他帮忙……如果这个问题还不能解决的话。” “婚约?”雁松尘捂嘴笑起来,“宝贝儿,你希望将来的自己和他结婚么?” 这个问题的确是雁眠云一直在思考的,因为他从始至终都是被动的那个人,倘若真让他深究是否愿意,他的答案一定是不愿意,因为他不想让自己苦心经营的融洽关系,被一纸婚约潦草代替。 况且他还不知道顾言深究竟有没有喜欢的人,如果对方有,那他岂不是成了棒打鸳鸯的棒子? “……我不想。”雁眠云缄默许久终于把这句话说出口。 雁松尘脸上的笑意逐渐加深,“好,哥哥尊重你的决定,至于婚约的事情,我会替你解决的。” “谢谢哥哥。”雁眠云轻声道。 “但是宝贝儿,你刚刚说自己会突然发情,这件事是真的吗?”雁松尘再度开口。 雁眠云无比笃定地点头,“是真的,虽然我会不定期发情,但我本质上还是个beta。” “好,我知道了。”雁松尘刮蹭他的后脖颈,眼神缱绻,“宝贝儿,你以后再遇见这种情况可以来找哥哥,因为我不希望从小看到大的弟弟,身上会留下别人的痕迹。” 一时之间,雁眠云有些犯难,不久前顾言深也说过同种类似的话,难道这个世界上的alpha都很喜欢咬人后脖颈?况且他还是个beta,这未免也太离谱了。 他和雁松尘对视几瞬,望着对方真挚的眼神,他完全狠不下心拒绝,如果真要把桩桩件件算清楚,恐怕唯有雁松尘才是他可以信赖的最亲近的人。 “嗯……”他支支吾吾道。 他对临时标记的事情并没有太过在意,因为在他看来,这只是单纯解决生理问题,所以他用不着这么上心。 只要从今往后不发生像上次体育馆的那次事故,其实谁来做这个都可以,毕竟一区区个临时标记,并不能代表他的贞操。 下午接近五点的时候,雁松尘亲自开车把他送往学校。 而他走在路上偶遇的第一个人,居然是昨天来不及告别的施青。 “眠云,你这上午没来学校上课,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施青脸上的担忧明显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欣喜,“你是不知道,在你没来的时间里,学校发生过多么轰动的事情。” “什么事?”雁眠云的八卦魂瞬间燃烧起来,他快速把人拉至角落,眼底尽是期待。 “传闻中的四权杖,今晚会到学校来。”施青神秘兮兮地说。 “四权杖?什么破名字……”雁眠云忍不住扬眉,“我还火烧棍呢。” “眠云,之前你好长一段时间没来学校,你当然不知道他们的事情,听说他们当初可是a市最有名的人物,没人敢招惹他们,甚至连我们学院的校长都要对他们礼让三分。”施青如是说道。 “……四个大混混?”雁眠云脱口而出,当他意识到自己说的是什么时,他忙不迭捂住嘴巴,拼命抑制嘴角的笑容。 “当然不是。”施青反驳道:“总之他们就是很厉害——” “小青青,究竟是他们厉害,还是我厉害?”他搭住对方的肩膀,表情极为严肃。 “小青青?”施青不可思议地看向他,旋即又说:“……当然是眠云最厉害,我永远都站在你这边。” “这就对了。”雁眠云得意笑道:“我们先别凑热闹,眼下好好学习才是正事。” “可……你除去外语,其他几乎都不用学习呀,但我跟你不一样,我真的学不会。” “学不进去就多吃点,这样你交的学费总不会打水漂。”雁眠云反手把人往学校餐厅带,他也不顾及对方是否愿意。 傍晚六点半,两人吃饱喝足躺到在餐厅的椅子上,雁眠云熟练戴上帽子,把整个人都藏进衣服里。 但没过多久,口渴的感觉迫使他站起身,“小青青,我现在要去贩卖机买水,你想喝什么,我给你带。” “矿泉水就好,谢谢你。”施青朝他挥手说。 雁眠云独自穿过走廊,来到贩卖机前,在他不经意间,有四个陌生的身影跟他擦肩而过,但他因为纠结于该选择可口可乐还是百事可乐的难题,以至于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其他人。 最终他还是把两瓶可乐都买下来,将两瓶易拉罐悉数抱在怀里,他的左手还拎着施青的矿泉水。 可他刚踏进餐厅,便看见许多人围聚在他之前坐过的位置边。 刹那间,他心中顿觉大事不妙,旋即他顾不得这么多,快速跑过去挤过人群,来到最里圈。 只见有四个优雅成熟的男人站在面色苍白的施青对面,他们脸上尽是戏谑的笑容,其中一个身穿黑色披风的男人说:“你一个omega,能被我们看上是你的福气,你有什么资格拒绝?” 听到这句话,雁眠云心中的怒火嗖的一下点燃,他咬牙挤爆手中的易拉罐,发出“嘭——”的声音。 周围的所有人被他制造出的动静吸引过来,他们面露惊恐地看向雁眠云,他手中不断流淌的汽水落至地上,又延绵到那三个人的脚下。 他毫不犹豫把捏爆的易拉罐扔向对方,被他砸到脑袋的人当即转身,破口大骂道:“你特么谁啊?敢扔我!” “你们四个混混能被我砸到,那是你们的福气,别不知好歹。”雁眠云把手中剩余东西朝对方劈头盖脸地扔去。 “你——”眼见黑色风衣的人即将动身,站在其身侧的男人从容不迫地抬手拦住他。 雁眠云细细打量这个始终保持沉默的人,对方不紧不慢地拍去身上的水渍,其气质冰冷,叫人难以靠近,但对方眼中藏有的几分嫌恶之意,让雁眠云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两个字——虚伪。 “雁同学,你恐怕还不知道这个学校的规则。”虚伪的人缓缓说:“omega是最低贱的一类人,如果他们不能及时解决alpha的需求,那么他们的存在将没有意义。” 雁眠云被对方气笑,但他刚要启唇驳斥,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从人群中响起,“学长,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14、chapter14 雁眠云转身望向来人,元曜正朝他走来,他下意识抬手护住对方,如果元曜是omega的身份被这四个人发现,恐怕又要生出别的问题。 “学长别怕。”元曜轻轻扶住他的腰身,语气柔和又缓慢,“可以告诉我,你们刚刚发生过什么吗?” 他颤抖着手,低声解释道:“他们想把我的朋友带走。” “是这样么?”元曜笑着拉长声音,他抬眼看向驻足原地的四人。 那个虚伪的男人当即露出惊恐的表情,“……没有,你误会了。” 雁眠云刚想抬头看向元曜,却不料身前的四人逃也似的离开,像是见到鬼一样。 等四人彻底消失后,他则迅速拉住元曜的胳膊,然后艰难说:“快——扶我出去。” 雁眠云刚才的气焰全数消失,刚才的事情就像做梦一样,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忽然冲上去制止那四人的,一时之间,心中的后怕让他浑身无力。 再加之被他徒手捏爆的易拉罐,使他掌心发出灼烧般的疼痛,他现在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放声尖叫,以抒发心中压抑的疼痛。 等他被元曜和施青扶出去后,他身体失去支撑的刹那,还好他眼疾手快抵住墙面,否则他又该跪下了。 “学长,你还好么?”元曜再次拉住他,给予他一个稳定的支撑。 雁眠云颤抖着嘴唇说:“不太好……他们四个人,要是真打起来,我可能又要进医院了……还好你及时赶到。” “学长别担心,经过上次的事情后,学校有加重打架的处分,所以他们不敢擅自动手的。”元曜回应道。 他缓缓点头,随着他的胸口不断起伏,眼神变得愈发坚定,“……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 “眠云,你想干什么?”一旁沉默不语的施青忽然开口,对方的脸上皆是后怕,“你要报复他们么?” 雁眠云勾起嘴角,旋即神秘莫测地说:“你们明天就知道了。” 次日上午,雁眠云特意花重金找人要到四权杖的具体位置——a栋三楼的休息厅。 等他和元曜他们碰面时,他的两眼还挂着泪珠,鼻子被纸团堵住,手中还抱着一个带盖的杯子,他这副模样让别人看来,似乎可怜至极。 “学长,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元曜心疼地为他擦掉眼泪。 雁眠云摆摆头,并未多言,“我要去——道、歉。” “他们配不上你的道歉。”元曜试图阻拦他,可他毅然挣脱对方的束缚,然后戴上卫衣帽子快步往休息厅内走去。 三楼的休息厅是阶梯座位,雁眠云踏进休息厅时,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向他投来,而坐在做前面的四人看见他时,更是难掩心中的慌乱。 他驻足在四人身前,旋即快速鞠躬道歉,“对不起,昨天是我鲁莽了,我向你们表以最诚挚的道歉。” “……你想干什么?”昨天被他砸到脑袋的男人支支吾吾道。 他当即把手中的杯子送至对方身前,“这是我哥哥花八千从德国寄回来的羊奶,对身体很好的……这算是我给你们道歉的赔礼。” 坐在他身前的男人半信半疑地接过杯子,对方又慢吞吞地看向两侧的人。 眼见气氛逐渐凝固,雁眠云不得不佯装抹眼泪道:“都怪我,是我下手太狠,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这次就原谅我,好不好?” 雁眠云可能没有感知到,休息厅门口的阴气直逼室内,倘若再等一秒,这个地方将会寸草不生。 坐在他对面的人脸色惨白,手握杯子的人快速拧开盖子,一股脑的把杯子里的东西喝掉一半。 雁眠云见状,他忙不迭后退几步,然后匆忙捂住鼻子,他眼底尽是得逞的笑容。 “呕——” 杯子被对方打翻在地,男人跪在地面疯狂干呕,“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他缓缓露出阴险的笑容,“你听说过羊蛋加蓝纹奶酪的榨汁吗?轻则跑几趟厕所,重则直接去医院洗胃咯……小馋猫。” 由于撒出来的东西味道过冲,导致休息厅的人蜂拥而出,徒留那四人在原地被不断被恶心的味道折磨。 雁眠云满意点点头,旋即作势离开,却不料他刚转身便撞上某人的胸膛。 他捂着脑袋抬头看向对方,等他看清来人后,到嘴边的话被悉数咽回,“顾言深……” 与此同时,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的四人,连滚带爬地抓住顾言深的衣袖,“顾少,你得替我们做主啊——他居然喂我们喝这么恶心的东西……呕。” 顾言深毫不留情地扯开衣袖,然后抬手轻捂鼻子,用冷漠的语气说:“滚远点,我找的不是你们。” 听到这句话,雁眠云浑身的汗毛瞬间竖起来,现在这个顾言深未免也太可怕了。 “顾少——” 那四人似乎还想说什么,但顾言深完全不给他们机会,“昨天你们在学校餐厅做的丰功伟绩,我已经让学生会帮你们记下,你们现在最该做的是去教务室领处分。” 四人彻底被顾言深震慑住,帝国长子的威严不是浪得虚名,吃瘪的几人只能灰溜溜地离开,在这个地方,有两尊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惹不起的佛。 偌大的休息厅中,唯有雁眠云和顾言深面面相觑,他想极力避开对方冰冷的目光,但这只会让他的处境愈发尴尬。 “学长。”元曜和施青一前一后走来。 雁眠云当即抓住眼前的救命稻草,他小声说:“你们终于来了……” “眠眠,他们是谁?”顾言深猝不及防问道。 他的心尖颤抖一瞬,“……他们是我的朋友。” 元曜不动声色地把他藏在身后,然后用人畜无害的笑容问:“没错,我和学长的确是朋友,不知道顾学长找他有什么事?” 顾言深几度欲言又止,不知是雁眠云的错觉还是别的,他居然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几分悲伤。 “……没事。”对方丢下这句话,便匆匆离去。 他盯着对方消失的方向失神许久,当愧疚感如潮水般向他涌来时,他在心底疯狂回想,自己是不是又做过什么混蛋事,可他思忖半天,终究还是想不出来。 他空落落的心,一直但深夜也没有放下。 宿舍内单他一个人,他盯着顾言深的空床发呆许久,他给对方发消息,也不见其回,大概他这次是真的把顾言深惹生气了。 他从十一点等到凌晨两点,孤零零的宿舍门依旧没有被打开的迹象。 雁眠云的上下眼皮早已开始打架,就在他即将昏睡的时候,一阵开锁声从外面响起,他瞬间拍脸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他主动起身迎接门口的人,可他还没靠近对方,一股淡淡的酒气迅速钻进他的鼻腔,他不可思议地望向顾言深,往常最养身的人居然会喝酒。 “你怎么突然喝酒……” 雁眠云想伸手扶住对方,顾言深却顺势握住他的手,将其抵在脸颊边。 “眠眠,是我做的不够好吗?”顾言深沙哑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 “你在说什么?”雁眠云有些不明所以。 他还来不及反应,对方竟突然单膝跪地,做足下位者的姿态,“为什么要退婚?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一时之间,雁眠云在脑海中快速回想,昨天雁松尘的确跟他说过退婚的事情,他完全没想到,对方的办事速度竟然这么快。 他来不及多想,索性他也跪在地上,旋即朝对方仓促解释道:“你……你别这样想,我一点也不讨厌你,我只是怕耽误你——你这么好的人,总不可能吊死在我这颗歪脖树上……万一你有喜欢的人,我岂不是成罪人了?” 顾言深的眼中蒙有一层雾气,里面藏着他难以见得的真心,对方缄默许久,终于脱口而出,“我只喜欢你。” 雁眠云的大脑彻底停止运转,“……你说什么?” 话音未落,顾言深的身躯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对方的呼吸异常艰难,“……药。” “什么药?”雁眠云更加慌乱。 “在第二层柜子里……”顾言深蜷缩成一团,脸色苍白至极。 雁眠云当即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按照顾言深所说的,把一小瓶药从柜子里取出来。 他在无意间晃过药身上的一串英文——“antidepressantdrugs”。 他现在管不住这么多,他把水和药一并递给顾言深,等对方慢吞吞吃完药后,痛苦的人才稍微变好。 “顾言深,我扶你去睡觉。”雁眠云想也不想就拉着顾言深往床上带。 对方紧抱住他的手不放,他想抽离也无济于事,索性他坐在地上,仍由顾言深抱住自己。 “眠眠……我尊重你的决定,我也不在乎你是否喜欢我……我只是不想再失去你……仅此而已。”顾言深梦呓道,“……可我分明比任何人还要先认识你……” “顾言深,你究竟在说什么?”雁眠云的内心五味成杂,他总觉得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被自己遗忘。 现在他也不清楚自己对顾言深究竟是不是单纯的朋友关系。 等床上的人安定下来后,他才堪堪用空余的左手拿起桌边的手机,然后在搜索软件上查询刚刚见到的那串英文。 等雁眠云得出结果时,他错愕到险些没拿住手机,“……精神病类药物。” 15、chapter15 顾言深从小就被当做顾氏集团的继承人来培养,以至于他的家教极为严苛,任何人都不允许他出半点错。 久而久之,少年的棱角被一次接一次的教训与惩罚磨尽,他本该温暖的心却变得冰冷又疏离人情。 他十岁那年,他们举家搬迁至另一个陌生的城市,这让本就孤僻的顾言深变得更加麻木。 但在某个寻常的日子,顾言深的命运就此转折,一位年仅七岁的男孩手握路边摘的野花,探出他书桌前的窗台,对方灿烂如朝阳的笑容让他刻骨铭心。 “你好——我是住在隔壁的雁眠云,以后你可以随时来找我玩呀。” 仅一眼,时间定格,顾言深宛如死水的内心瞬间掀起万丈涟漪,暗淡的眸光被点亮,滋生在少年心底的情愫像野草般疯长。 或许那次的初遇于雁眠云而言,是随心之举,可对于顾言深来说,是濒死之人遇见的第一抹暖阳。 雁眠云赠予他的野花,早已变成干花,而这束干花至今仍被他封存在木匣子中,他将此视若生命。 但大概送花的人早已将这件事情忘却于脑后。 翌日破晓时分,雁眠云硬生生顶着黑眼圈熬到天明,他的右臂早已被顾言深抱到失去知觉。 床上的人发出轻微的响动,让他猛地睁开半闭的双眼,然后下意识出声喃喃道:“顾言深……” 两个人几乎近在咫尺,他仿佛能感受到顾言深短浅的呼吸。 四目相对时,顾言深后知后觉地缩回手,让雁眠云缓解发麻的右臂。 “……抱歉。”顾言深慢慢撑起身,“眠眠,你的手……” “我没事。”雁眠云当即开口回应。 他扶住僵硬的腰站起来,又转身为对方倒来一杯温水,“你先喝点水,否则胃会不舒服的。” “眠眠,你先听我解释昨晚的事——”顾言深接过水杯,将其搁置在床头柜上,“我……” 雁眠云见对方小心翼翼地看向自己,索性他坐在对面的床边,轻声说:“你慢慢说。” “昨晚我说的都是醉话,你千万不能当真……至少……”顾言深的声音逐渐消减,“……你可以别因为这件事疏远我么?” 雁眠云始终保持缄默,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顾言深,因为他深知自己不是真正的雁眠云,和对方有过往纠葛的人,是被他夺舍的原身。 所以他暂且无法回应顾言深的任何感情,他能做到只有拼命逃避。 “我……我们能不提这个事吗?”他抬眸看向对面的人,“……我只是拿你当朋友。” “朋友……”顾言深自顾自地点头,“朋友也好……” 当下的氛围愈发凝重,雁眠云不自觉把目光放到角落的药瓶上,“那这个是——” 下一刻,顾言深匆忙拿走药瓶,然后用蹩脚的借口说:“这个我在很早之前就开始吃了……对睡眠有帮助。” “可这个是精神病类药物。”雁眠云毫不犹豫说,“……你刚刚说很早之前,那又是多久?你连这个也要欺骗我吗?顾言深。” 雁眠云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很委屈,像是心中的某道缺口正在被强行填补,仿佛冥冥之中有道声音在不断告诉他——顾言深的病和他有关。 他的泪水从眼眶中涌出,缓缓滑过脸颊,又滴在手背上,他不可思议地看向残留在手背的泪水,他分明不想哭的。 “眠眠,别哭。”顾言深俯身为他拭泪,“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有些事情我现在还不能说,但请你相信我,等到合适的时间,我会跟你说清楚的。” “嗯……”雁眠云嗡声应道。 后来他被肆掠的困意缓缓带入梦境,把所有忧伤与委屈悉数化解。 他的意识慢慢向下沉,但怎么也不见底,这道不见尽头的深渊,就像是嗜血的猛兽,将毫无挣扎念头的雁眠云卷入其中。 等他落入梦境的底部,眼前忽然出现一道亮光,而光芒的的另一端,是被狂风舒卷的蓝色天台,以及震耳欲聋的机械鸣叫声。 他垂首看向下方,然后惊恐地发现自己恰好站在天台的边缘。 雁眠云不断喘息,他心中的恐惧再度侵袭上来,他想要挪动左脚后退几步,身体却不由他使唤。 他的视线逐渐落在下方的泱泱河水中,那是之前在他梦中反复出现的河,他后怕地移开目光,并偶然间瞥过后方墙角的红外线光,红光伴随着刺眼的日光,烙印在他的脑海中。 顷刻间,通往天台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雁眠云来不及看清来者的身份,他的身体居然不受控制地一跃而下。 强烈的失重感让他头晕目眩,五脏六腑快要从体内爆开,转眼之间,他坠入流水中,倒灌的水流把他快速吞没。 最终他彻底失去知觉,从昏迷的睡梦中醒来。 雁眠云猛地睁开双眼,浑身无力,他颤抖着抬起汗涔涔的手,抵在冰冷的额间,他用力吐息,试图从刚才的梦中清醒过来。 “……我这是怎么了。” 他这几次的梦境真实的不正常,仿佛都是他亲身经历过的。 可他为什么会有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顾言深——”雁眠云本能地启唇喊道,可空荡的宿舍内无人回应他的话。 “又去哪了……”他下床拿起桌边的手机,然后拨通顾言深的电话。 他等待许久,直到电话自动挂断,对方依旧没有接通,一时之间,一些不好的想法忽然涌上心头——轻生。 雁眠云现在只想抬手扇自己几下,看来他还是把话说重了。 他当即穿好鞋子,作势往外奔去,但他刚跑到一半,又猝不及防停下来,“不对,我又不知道他在哪,这让我怎么找?” 他的手从门边缩回,轻飘飘的身体让他不得不靠在墙上,然后缓缓滑坐在地。 他双手环臂,把头埋进膝盖间,他刚沉静下来,上方便响起宿舍门被解锁的声音。 “眠眠,你怎么在这?”顾言深赶忙把他扶起来。 “你去哪了?”雁眠云忙不迭追问。 只见对方把左手拎的东西呈现在他的眼前——小笼包。 雁眠云不禁睁大眼睛,他眼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啊?” “半个小时前,你是吵着要吃小笼包,所以我才替你把它买回来的。”顾言深补充道。 “那是梦话吧……”雁眠云自言自语道。 “眠眠,你在说什么?” 他当即摆手说:“没,是你幻听了。” 等他当着顾言深的面快速吞下小笼包后,缠绕着他的饥饿感才缓缓退散。 “眠眠,下午你能陪我去商场买点东西吗?”顾言深用商量的语气询问道。 “好。”雁眠云毫不犹豫点头,“你要买什么?” “不会是绳子吧……”他的神情中染上一丝慌乱,“你别想不开啊。” 顾言深轻笑出声:“眠眠,你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雁眠云的脸瞬间红透,他现在已经无地自容,但迫于顾言深的视线,他支支吾吾道:“啊——可能刚刚吃的小笼包把脑子堵住了……你别介意。” 天黑下来时,雁眠云坐上顾言深的车,二人径直往市中心最繁华的地带驰行去。 可他还是不知道顾言深在卖什么关子,神秘兮兮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对方要给他多大的惊喜。 原本雁眠云还有些犯困,可顾言深在抵达商场的前一刻,说过一句话,“眠眠,待会你可以随便刷我的卡,买你只管喜欢的东西。” 他现在无比清醒地站在商场入口,脑子里不断细数要买的东西,等他把上上下下的楼层走完,他和顾言深手里抱着的大部分是没有实际意义的东西……比如顾言深手提的八音盒。 或许是雁眠云的扫荡速度过快,以至于才过一个小时,他们就重新回到地下车库。 雁眠云熟练地带着东西坐进后排位置,他眼睁睁看着顾言深把一个精致的袋子放到副驾驶上,出于好奇,他脱口而出:“这个是什么?你多久买的,我怎么不知道。” “等回去再拆开给你看。”顾言深如是说道。 对方越是这么说,雁眠云的好奇心就越重,他趁顾言深转弯的间隙,快速伸长脖子往袋子里面瞟,但他失落地发现,袋子里居然还有个小袋子。 至此,雁眠云的好奇心被无情浇灭。 没过多久,二人便拎着东西顺利回到宿舍。 雁眠云在出发前,激动不已,但从外面走过一趟后,他的能量有些消耗殆尽,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趴在床上,如果可以,他真想就这么睡过去。 “眠眠。”顾言深忽然叫住他。 “怎么了。”他有气无力地回应道。 只听近在咫尺的人轻声说:“你来替我戴上。” “戴什么?”他艰难撑起身体,仰头看向对方。 但他第一眼看见的不是顾言深,而是被对方握在手中的黑色choker。 雁眠云不自觉后退几下,“你……戴这个干什么?” 虽然雁眠云是beta,但他知道choker在alpha和omega之间的意义。 这就像是狗与主人的关系。 “不是……你可能有点误解,alpha不该戴这个的。”雁眠云退无可退,眼见他即将摔倒下床,好在顾言深及时将他搂住。 “我不戴,难道你戴吗?”对方凑在他的耳边呢喃道。 雁眠云差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别开脸,试图推开对方,“我……我不戴。” “眠眠听话。”顾言深温柔地把choker塞在他的手心,“唯有你替我戴上它,我才能成为你的所属物。” “……所属物。”衣料之间的摩挲声,让雁眠云的耳根有些发烫,他缓缓问:“……不是说好当朋友吗?” “没关系,以后我们还是和从前一样,我不会僭越,你也不会尴尬。” 顾言深磁性的声音就像是有魔力般,雁眠云居然鬼使神差地按开choker的金属扣,小心翼翼地为对方戴在脖颈上。 顾言深冷俊的容颜在choker的衬托下,竟然变得有些色气,这弄得雁眠云的心有些发痒、躁动。 “要不还是摘掉……”他一时脑热,想要伸手拉住金属扣,却不料他拽住金属扣的同时,居然把顾言深一并扯过来。 两个人的距离比之前还要靠近,他发现顾言深的眼神明显有些错愕。 “不是……你别误会,我没有……”雁眠云心中一横,他猛地冲破顾言深的支撑,顺势往床下栽去。 身体着地的刹那,他的脑子彻底清醒过来,然后自我安慰道:“……忍一忍,这辈子很快就会过去。” “眠眠,你还好吗?” 顾言深把他从地上抱起来,他一看对方,余光就会不自觉瞥向那条显眼的choker,他迅速捂住羞红的脸,用干涩的嗓音说:“你……怎么是这样的。” “嗯。” “你在嗯什么!” 经过这晚的事情,雁眠云反复提醒顾言深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否则这条choker要是被有心人看见,估计学校中又要掀起一阵不可避免的腥风血雨。 但事实证明,他想的还是太少。 雁眠云还没有安稳度过第一天,学校论坛上引发的轰动便传入他的耳中。 其中标有top1的帖子无疑是和顾言深的choker相关。 好在楼内的人都在猜测顾言深和某个omega的事情,压根没有人想起他,毕竟他是一个平庸的beta,任谁也不信帝国的顶级alpha会心甘情愿臣服于beta的脚下。 但这一切都是雁眠云的想象,真实的现状是——所有人的心照不宣的把顾言深的“另一半”安在他的身上。 就算他照常走在路上,依旧会有人偷看他,甚至还有个别大胆的人会主动上前询问这件事。 雁眠云现在是彻底没脸见人。 在学校的某处角落里,雁眠云打电话急的快给墙磕头,他反复跟对面的人说:“我求求你,你快把那个摘下来,你难道不觉得自己的后背快被人盯穿了吗?” 电话另一头的人依旧保持冷静,“我真的没感觉。” “我错了,真错了,之前是我年少懵懂无知,我不该那么对你——”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忽然出现的人拍响肩膀。 “雁眠云,你在跟谁打电话?”这道声音的主人是沈聿。 雁眠云狠狠瞥过对方一眼,旋即使劲浑身解数朝对话的对面喊道:“你如果再不摘,我就趁你睡着的时候给你剪烂!” 他愤懑地挂断电话,随后抬眼看向沈聿,“你在这里干什么?” “这话不该我问你吗?”沈聿反客为主道。 雁眠云当即压低头上的帽子,又往外面看几眼,等他确认四周没人后,他才放下心,“……我来这里避避风头。” “你能避什么风头?”沈聿露出坏笑。 “你管我。”雁眠云驳斥道。 “行。”沈聿懒散地靠在墙根,双手抱臂,“你和顾言深的事情,我刚才都在学校论坛看见了。” “啧——三千多条评论,翻的我眼睛都快瞎了。” “也没人让你看……”雁眠云脱口而出。 沈聿趁他不备,忽然把他的帽子取下来戴在自己的头上,“我跟你说啊,自从我遇见你,我总会听见你和几个人的事情,搞得我这个前男友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你什么意思?”雁眠云总觉得对方要悄悄憋个大的。 “意思就是——我、吃、醋、了。” 16、chapter16 雁眠云的心直接凉掉半截,他极力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这样啊。” “什么叫这样啊。”沈聿没好气道:“你还能再敷衍点么?” 雁眠云早就尴尬到无地自容,索性他自暴自弃道:“我能怎么办?难不成还要我给你做盘饺子?” “况且你不是说我们已经分手了?那你还跟我计较这些干什么……” 他的这番话让沈聿哑口无言,对方脸上的所有情绪尽数消散,眼底闪过暗芒。 两人缄默许久,周遭的气氛愈发凝固,就在雁眠云快要坚持不下去时,站在他对面的人缓缓开口:“……不是我不要你,是你不要我了。” 他下意识睁大双眼,难道原身过去是个四处沾花惹草的人? “你等一下——”雁眠云后退几步,他几度欲言又止,终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行了。”沈聿忽然把帽子盖在他的头顶,“我知道你不记得以前的事……但我从来都没怪过你。” 雁眠云失神良久,千言万语积到嘴边,仅吐露出郑重的一句:“抱歉。” “你在可怜我么?”沈聿慢慢俯身凑过来,他的语气明显有些牵强,“我不需要。” “我……” 雁眠云的话还没说完,他就被对方快速打断,“你想知道自己以前的事么?” 他小心翼翼地同对方相视,嘴里缓缓吐出一个字,“想。” 他的声音刚落下,眼前人瞬间勾起一个得逞的笑容,“既然你想知道,那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听我的。” “啊?”雁眠云有些不明所以,但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沈聿迅速握住手腕,“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出去逍遥自在咯。”沈聿漫不经心道。 接下来的时间里,雁眠云被沈聿拖着往外跑,当他看清楚周边来来往往的人群都在看他们时,他剩下的心也跟着死了。 沈聿这个混蛋绝对是故意的。 等雁眠云顺利坐上沈聿的车后,他怒视对方许久,但始终一言不发。 “你别瞪着我。”沈聿抬起被他掐红的右手,“我是受害者。” “这个世界上还有你在意的人么?你明天不打算过了?”雁眠云彻底癫狂,“刚才那么多人看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要私奔!” “你信不信我明天就转学。” “随你转。”沈聿把手搭在方向盘上,“反正你转到哪,我就跟到哪。” “你是鬼吗!”雁眠云从来都没见过像沈聿这么不可理喻的人。 沈聿完全不否认道:“是呀,我就是鬼,会缠你一辈子的那种鬼,你怕不怕?” 雁眠云直接无视对方的话,他把头缩在靠背上,拿出手机打开校园论坛。 他看见的东西和他猜测的差不多,最新一条爆火的帖子瞬间超过昨天的top1。 他看见标题的刹那,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三人行竟然被第四者插足!】 “什么标题党,哪来的三人?”雁眠云下意识脱口而出。 许是他的声音没控制好,身侧的沈聿瞥过他一眼,“你在看什么?” 雁眠云当即扣住手机,然后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开你的车,别盯着我。” 待他确认沈聿的视线离开自己后,他才敢按开手机继续往下翻。 在众多评论中,最吸引雁眠云眼球的是一个发文包链接的人,对方的评论是这么写的—— 【点开即看:雁眠云x沈聿x元曜x顾言深的不可说,全文3w+】 更可怕的是,这条评论下面已经有三百六十八条回复。 雁眠云刚想启唇抒发心中的不平,好在尚存的意识让他立刻闭嘴,他不希望这个东西被沈聿看见。 他抬手停滞在举报提示的上方,但他终归按捺不住好奇心,于是他闭眼迅速点进链接,间隔几秒后,他才堪堪睁眼看向屏幕。 雁眠云咬着手指光速浏览一遍,在此过程中,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脸颊越来越红,当他翻到尾页时,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凭什么是我对他们三个人?我不是beta么? 他深吸一口气,旋即退出链接。 但好巧不巧,他刚退出去,发链接的评论瞬间消失在他的眼前,并且这个帖子也被莫名删除掉。 难道有人和他一样看不下去了? 在雁眠云困惑之际,一条学生会发布的新帖子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请同学们共同维护良好的网络环境,不要断章取义,更不要妄议他人的私生活。】 雁眠云的脑海中瞬间出现顾言深的身影,因为对方恰好就是学生会会长,或许刚才消失的帖子就是顾言深做的。 他从来没有这么舒心过,至少顾言深出面保全了他的颜面。 他忙不迭切换聊天软件,给顾言深发送一个【猫猫跪谢.jpg】。 他刚退出聊天框,对面就发来一条消息,【猫猫得意.jpg】 【眠眠,有我在,他们就不会轻易嚼舌根。】 【行,我收回之前的重话,但你还是得把choker摘掉。】雁眠云如是回道。 【摘不掉,这个东西一旦戴上就会自动锁住。】 雁眠云的身体瞬间僵硬,就连呼吸也停下来,他咬牙回复道:【顾言深,你好样的。】 对面立刻弹出一个表情包,【猫猫得意.jpg】 等雁眠云愤懑关闭手机后,沈聿正在地下停车场停车。 “这是哪?”雁眠云询问道。 只听沈聿傲娇地说:“当然是符合我身份的地方。” 雁眠云忍不住向对方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不会是——” “你在想什么,我是那种人吗?”沈聿解开安全带,同他四目相对。 “看着像。”雁眠云毫不遮掩道。 对方皮笑肉不笑道:“雁、眠、云。” 他忙不迭解开安全带跳下车,他可不想听见沈聿吵闹的声音。 五分钟后,他们坐上直升电梯来到五楼,雁眠云跟着沈聿穿梭在繁华的商场内,最终两人的脚步停止在一家游戏厅前。 “这就是你说的——符合你身份的地方?”雁眠云的眼中满是震惊。 游戏厅内嘈杂不堪,游戏币掉落的声音、机器声以及呼喊的人声悉数灌入他的耳中,惹得雁眠云下意识捂住耳朵,以减少耳膜的冲击。 沈聿拿着两筐游戏币走来,对方的嘴唇张合,似乎在说什么。 他来不及出声询问,就被沈聿拉开堵住耳朵的手,然后对方附在他的耳畔说:“你先拿着,跟我往里面走。” “好——”雁眠云本能的拉长声音。 他们绕过琳琅满目的游戏机,朝最深处走去。可最令雁眠云没想到的是,沈聿居然跟小孩抢弹珠机玩。 “你干什么?”他忙不迭拉开对方。 沈聿皱眉说:“什么干什么,是我们先来的,我为什么不能玩?” 雁眠云看一眼沈聿,又低头望向抱着几颗游戏币的男孩,他竟然有些无力反驳,“……行,随你。” “你就看好吧。”沈聿胸有成竹地说:“玩弹珠机我还没输过。” 雁眠云和男孩并排坐在长椅上,他们几乎同步看向兴致盎然的沈聿。 一个小时过去,雁眠云已经浅睡醒来,他甚至有些佩服自己,居然能在这么吵闹的环境下睡着。 等他扭头看向身边的男孩时,却早已不见对方的声音,或许连小孩都被沈聿的幼稚行为无语到了。 雁眠云作势把视线放在沈聿身上,却不料地上堆积起来的游戏票将他的目光吸引过去,他由心感叹道:“哇——这么多。” “我厉害吧?”沈聿不知何时转过身,又用趾高气昂的声音说:“你现在随便开口,想要我玩哪个?” 雁眠云缓缓站起身,他随手指向不远处的娃娃机,里面有个棕熊玩偶,“你去把那个大的夹回来。” “包在我身上。” 尽管沈聿答应的十分干脆,但对方的游戏似乎止步于弹珠机,后面的两个小时内,沈聿连根毛都没夹起来。 眼见商场外的天已经黑下来,雁眠云不得不扯住对方的袖子说:“要不我们下次再来?” “不行。”沈聿当即挣脱开他的手,“那个……你去一楼帮我买瓶水。” 雁眠云无奈叹气,“好。” 他刚踏出游戏厅,心中的疑惑瞬间生出,“为什么非得是一楼?” 他想也不想就转身往回走,他不看不知道,一看憋不住笑,没想到沈聿让他买水,就是为了支开他。 雁眠云眼睁睁看着沈聿花钱让工作人员打开游戏机取出棕熊玩偶,然后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抱着熊往外走。 “你抓到了?”雁眠云假装没有看见刚才的一幕。 沈聿心虚地别开视线,“当然……我这么厉害,怎么可能抓不到一只玩偶熊。” “行,你厉害。”雁眠云实在憋不住笑,眼泪差点从眼眶抖出来。 “那你在笑什么?” “没事,我有些饿了,我们先去吃饭。”雁眠云快速转移话题。 等二人坐进餐馆点完菜后,雁眠云懒散地靠在棕熊玩偶身上,他盯着沈聿说:“我陪你玩一天,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以前的事了?” 沈聿眨动双眼,把手抵在脸颊上,笑容依旧,“你想从哪里听起?是我们的爱恨情仇,还是你狠心抛弃我的那个雨夜?” 17、chapter17 雁眠云毫不犹豫说:“从头开始。” 沈聿轻笑一声,他缓缓转头望向窗外的霓虹街道,光阴在他的眼中倒流,时间逆转回溯至三年前的炎夏。 窗外的蝉鸣声聒噪,扰得沈聿睡不安稳,索性他撑起脑袋看向四周,安静凉爽的教室内大部分都是认真学习的人。 沈聿所处的一班是为全年级称道的尖子班,而他是唯一一个花钱硬塞进来的关系户,不久前班主任就已经向他下达最后的通牒——如果他这次联考的名次不能进全年级前一百,就会被调回最差的十六班。 沈聿本就不满家中给他换班的安排,以至于自从他来到一班后,就没认真学习过,甚至逃课的频率越来越多,久而久之,家中人也不再管他的事情。 “沈哥——”坐在他前排的陶平昕忽然拉住他的衣角,对方笑着低声道:“听说咱们班今天会转来一个大佬,据说那个人是转学来的,他的入学测试除英语外,几乎全满分,而且最不可思议的是,他还拿过国际物理锦标赛的金奖!” 沈聿挑眉看向眼前人,陶平昕是班里的倒数第二,他则是倒数第一,两个人的关系是班上最要好的。 “你和我说这个干什么?这件事跟我们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沈聿挥手打断对方。 “嘿,怎么没关系?你就不好奇这位偏科战士的长相,万一是个美女呢?”陶平昕如是说道。 “哦。”沈聿胡乱搪塞后,又倒头睡下,无论陶平昕怎么叫他,他也不应。 直到清脆的上课铃打响,沈聿才叹息几下把头抬起来,他把身子懒散地抵在墙边,头靠在窗台上,感受窗外吹来的稀薄凉风。 一阵脚步声从教室外响起,随之传来的便是班主任老陈的声音,“各位先把手头的东西放下,今天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 沈聿不自觉对上陶平昕的双眼,对方朝他得意一笑。 “雁同学,你进来吧。” 只见一位身穿白色校服的男生不紧不慢地走进来,对方的举止落落大方,笑容明媚,“大家好,我是雁眠云,河鱼天雁的雁,鹤眠云深的眠云。” 话音刚落,教室内隐约有些躁动,似乎这位新同学的到来如同春拂嫩叶,让所有人兴奋不已。 唯独沈聿同其乐融融的场景格格不入。 雁眠云被老陈安排在第三排靠边的位置,虽然对方和沈聿相隔两排,但沈聿抬眼便能望见雁眠云单薄的背影。 白日的时间一晃而过,沈聿居然昏昏沉沉着睡到下午六点三十五。 他从容地伸手揉几下被压红的脸颊,然后准备起身收拾东西,可他刚抬起视线,就发现门口走进一个熟悉的身影——雁眠云。 对方左手提住沉重的水桶,右手握着帕子和拖把。 后知后觉的沈聿转眼看向黑板的角落,上面俨然写着今日值日生:陶平昕、沈聿。 他刚想掏出手机给不见踪影的陶平昕发消息,但站在讲台上擦黑板的人明显够不着最顶部,他忙不迭缩回拿手机的手,然后快步走上去替对方擦掉粉笔痕迹。 “谢谢你,沈同学。”雁眠云的声音慢慢响起。 沈聿放帕子的动作一僵,旋即含糊着转移话题,“那个……今天不是该我和陶平昕值日吗?怎么留下来的是你?” 雁眠云笑着回答道:“陶同学说他家里有事,就麻烦我替他值日。” “家里有事?”沈聿冷笑一声,他低声喃喃道:“这个混账……” “没关系。”雁眠云快速找补,“正好我今天没什么事,所以就想着留下来打扫教室。” 沈聿点点头,没有再问。 等他们打扫完教室后,就并肩拿着用具往储物室走,但二人之间始终没有交流。 雁眠云先走进储物室,可当沈聿后脚跟进时,身后的门忽然“嘭”地一声被人从外面关上,他当即转身转动门把手,但他怎么也打不开,这道门似乎是被锁住了。 “开门——”沈聿沉声喊道。 外面响起三两闲言碎语,只听其中一道声音拉长语调,“沈聿,自从你转来我们班,平均分就直线下降,就连平时最瞧不起的二班都踩在我们头上。” “今天你就老实呆在里面,好好反省,等你明天想清楚了,就赶紧卷铺盖走人,别来祸害我们一班。” 随着外面人的声音越来越远,沈聿怒极猛地踹向紧闭的大门。 “这道门和防盗门有同样的原理,你从里面砸不开的。”雁眠云从杂物架的后方缓缓走出来。 沈聿沉默着背过身,不愿让对方看见自己的狼狈。 “不过——这道窗户似乎可以打开。”雁眠云自言自语道。 闻言,沈聿当即转头看向拉开窗户的人,“你想干什么?这里可是四楼。” “我们可以踩着下面走。”雁眠云透过窗户指向下方的边沿。 “你学疯了?这道边沿只有半个鞋子宽,你要是掉下去摔死,可没人给你收尸。”沈聿狠心说道。 雁眠云不死心地往向看两眼,然后才慢吞吞地抽回身,“哦,但这个高度如果不是头朝下,顶多骨折,不至于摔死。” 一时之间,沈聿被对方气笑,“难不成你想试试?” 对方当即合上窗户,“我不想。” 沈聿忽然往身上摸索几下,但他什么也摸着,手机好像被他落教室了,于是他转头询问雁眠云,“你的手机在身上吗?” 对方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在教室。” 看来他们今天是走不出这个鬼地方,索性二人坐在软垫上,缄默等待次日的黎明。 夏天的夜晚温差较大,凉意席卷器材室的刹那,沈聿下意识转眼看向身侧人,对方穿着短袖,把身体蜷缩起来。 他低头看向身上的外套,然后毫不犹豫地脱下塞在雁眠云的怀里,“穿上。” 天空忽然响起雷鸣声,几道白光炸响穹隆,紧接着就是滂沱大雨砸向地面。 雨声夹杂着震耳欲聋的雷声,雨水肆意拍打在玻璃窗上,如同凶兽般。 沈聿在无意间发现雁眠云被雷声吓得颤抖几下,他则小心翼翼地问:“你怕打雷?” 雁眠云低声应道:“嗯……” 这句话让沈聿有些不知所措,他踌躇几下,旋即脱口而出,“要不……你抱着我?” 等他意识到自己说的是什么话时,他恨不得抬手往脸上扇几下,“……算了,当我没——” 他话还没说完,对方忽然凑过来抱住他们腰身,惹得他的身体立刻僵硬起来,就连心跳也瞬间加速。 后来他们簇拥着沉入睡眠,但沈聿在后半夜被烫醒什么东西突然烫醒。 他立刻睁开眼睛,抬手抵在雁眠云的额间,对方额头的温度远超正常体温。 沈聿慌不择路地轻拍雁眠云的肩膀,“喂,雁眠云,你快醒醒。” 见对方许久不清醒,他的心更加慌乱,“……你别烧死在这啊。” “等一下!”雁眠云的声音快速把沈聿从回忆中拽出来。 “怎么了?”沈聿皱眉看向对方,“我刚讲得起劲,你叫停干什么?” 窗外闪烁的灯光映照在雁眠云的脸上,“我当时不会真烧了一整晚吧?” “怎么可能。”沈聿勾起嘴角,“你当我吃素的?” “后来是我喊人带你去的医院。”他轻飘飘地解释道。 “你从哪喊人?” “当然是在窗边喊咯,现在算起来,你可得好好感谢我这个救命恩人。”沈聿的笑不达眼底。 因为只有他知道,那天夜里根本就没有人来救他们。 他的眸光闪烁,当初的画面再度浮现于眼前。 他快速扯开雁眠云的手,然后起身打开紧闭的窗户,一时的脑热迫使他翻身踩在窗外下方的边沿。 大颗的雨珠落在他的身上,他无数次因为手滑险些从四楼掉下去,他颤抖着身躯,一寸一次地朝右侧的厕所窗户挪动。 每当他无意间瞥见下方时,心脏总会停止跳动一瞬。 他想过就此放弃,但他总会在放弃的前一刻响起高烧不退的雁眠云,所以他不得不咬牙继续挪动脚步,直到翻进厕所窗户的刹那,他悬起的心才勉强放下来。 然后他又不停歇地踹开器材室的门,把昏迷不醒的人背起来往医院跑。 结局就是他比雁眠云多躺了三天医院。 “噗嗤——”雁眠云再也忍不住笑,“你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能在医院住四天。” “不行啊?我乐意,你管得着吗?”沈聿不轻不重地在雁眠云的手背拍打一下,“你再笑我就把你扔出去。” 雁眠云忙不迭收起笑容,“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应该感谢你,如果那天不是你,我可能真的被烧傻了。” “算你有良心。”沈聿轻哼一声。 “后来那些把我们关起来的人怎么样了?”雁眠云询问道。 “学校的监控又不是白装的,他们当然都被记过处理了。”沈聿搅动手边的杯子,里面的饮料卷成一道漩涡,又被他突然按停。 “那我们又是多久在一起的?”雁眠云好奇地凑过来问。 沈聿缓缓抬眸看向雁眠云,他不禁挑眉道:“怎么?你这么好奇这件事,难道你想跟我旧情复燃?” “你别多想。”雁眠云抬手制止对方,“我就是单纯问问,你不愿意说就……” “哎——”沈聿立刻打断他的话,“我有什么不敢说的?你别看不起人。” “自从那天的事后,他为了感激我,非要让老师把座位换到我身边来,而且还天天给我带早饭,别人都说是你暗恋我——” “你再添油加醋,我就糊你脸上。”雁眠云握住手中的饮料杯,眼底尽是威胁的笑意。 “……行。”沈聿不动声色地往后靠,他得意的表情收敛不少。 自从雨夜过后,确实是雁眠云主动要求调到沈聿的身边做同桌,因为联考在即,对方不希望他被任何人轻看。 经过雁眠云的细心讲授,沈聿的成绩的确有起色,倘若他在考试当天正常发挥,考进年纪前一百是没有问题的。 沈聿从未想过自己某天居然会认真学习,这点连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好景不长,在联考开始的前几天,沈聿偶然得知家中要安排自己去英国的高中学习,这件事依旧没有同他商量过,更没有人问他是否愿意。 于是他彻底爆发,和家里人大发脾气后,他毅然选择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后来他一连好几天没有去学校,联考的事情也被他舍弃。 潦倒的人在浑浑噩噩中,无意间止步于茗香阁309号,这是他和雁眠云常来的餐厅,也是对方辅导他课业的地方。 由于这家餐厅所处的地段格外冷清,以至于来往的客人很少,所以茗香阁也就成了他们单独的秘密基地。 沈聿刚走近茗香阁,他便立刻看见坐在窗边的雁眠云,对方垂头丧气的样子似乎经刚历过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本想站在原地多看雁眠云几眼,但对方当即察觉出他的存在,旋即毫不犹豫地起身追出来。 沈聿当即转身逃离这个地方,但他刚跑几步,就被一本书狠狠地砸中背脊,疼痛迫使他放慢脚步。 后追上来的雁眠云立刻拽住他的衣袖,让他寸步难行,“沈聿,你跑什么?” 他迅速挣脱开对方的束缚,用冷漠的语气说:“要你管。” “你凭什么不让我管?我之前没日没夜为你整理错题,帮你辅导课业,你的成绩分明是被我提起来的,你为什么在联考那天不来学校?”雁眠云毫不退让,他的语气愈发激动,“平时你逃课我没说过你,唯独联考的事情我咽不这口气。” “沈聿,你难道甘心被那帮人看扁吗!你知道出成绩的时候,有多少人嘲笑你是不敢参加考试的怂货么?” 沈聿的眼眶有些发红,他别开目光看向别处,“随他们怎么说,反正我听不到。” “所以这就是你让家里人帮你退学的理由?” 18、chapter18 “你说什么?”沈聿皱眉问道。 退学的事他完全不知情。 雁眠云深吸一口气,然后不紧不慢地说:“昨天下午,你的妈妈来学校找老陈商量退学的事情,她说你要准备去英国留学。” 听到这里,沈聿的身体几乎在颤抖,他当即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对面传来女人的声音,“你突然给我打电话,是指望我给你打钱吗?” “沈聿,我希望你搞清楚情况,像你这种扶不上墙的烂泥,离开这个家以后什么都不是,如果你现在想明白了,就赶紧回来把出国手续办完。” 沈聿的气焰悉数散去,似乎对面的人并没有说错话,他的确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在他颓废之际,站在身前的雁眠云忽然夺过他的手机,“阿姨,沈聿从不是什么烂泥,他远比你想象中的还要聪明。” “还有——他是你的儿子,不是被你随意贬低的对象。” 对方不等女人反驳,便快速挂断电话,把手机放到沈聿的手中。 “雁眠云,你疯了?”沈聿不可思议地看向对方。 “我没疯,我很清醒。”雁眠云甩来一记眼刀,让他有些后怕。 只见对方向他步步紧逼,直到让他背抵在墙根上,退无可退,“你干什么?” 雁眠云从容不迫地把左手捏着的笔记本展现在他的眼前,等他看清东西后,一把抢过对方手中的笔记,将其藏在身后。 沈聿的脖颈和脸发红,他支支吾吾道:“你偷看我的笔记?” “我没想看,那天他们把你的笔记从课桌里拿出来当众念的时候,是我替你抢过来的。”雁眠云解释道。 两人之间的氛围逐渐沉下来,沈聿的心都快要跳出来,“……所以你看见了?” 谁知对方答非所问道:“你喜欢我?” 沈聿屏住呼吸,慢慢往右侧挪动,“……没有。” 雁眠云忽然笑起来,“需要我当面复述出那段话吗?” 他忙不迭抬手捂住身前人的嘴,“别,你敢念出来,我就——” 雁眠云快速拉开他的手,不依不饶道:“你就什么?” 沈聿轻笑起来,他忽然凑近对方的脸,然后低声说:“我就亲死你。” 他刚得意没多久,就被雁眠云忽然扇过一巴掌,就这不轻不重的一下,让他的眼神立刻清澈,“……你打我?” “流氓。”雁眠云推开他,又补充道:“如果你这学期的期末测试考进年轻前五十,我就跟你在一起。” “你……你说什么?”沈聿不禁睁大双眼。 “没听清楚就算了。”雁眠云毫不犹豫转身往巷外走去。 留在原地的沈聿喜笑颜开,他快步追上去拉住对方,“哎——你得说话算数,不然你就是小狗。” 随着两个人的背影越来越远,沈聿的思绪也逐渐回到现在。 沈聿笑着抬手做出一个“二十四”的手势,“我当初考到二十四名后,把那些人吓个半死。” 雁眠云看着对方一言不发,他悄悄用衣袖擦掉眼角的泪水,“嗯……” “你哭什么?”沈聿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对方扯过手边的纸巾给他递过来。 他接过纸巾捂住双眼,哽咽许久才堪堪开口:“……你是怎么做到把这些事情说的这么轻松?” “你的同学欺负你,家人看不起你……甚至大部分人都厌恶你,沈聿,你为什么还能这么乐观?” 沈聿收敛起笑容,然后坐在雁眠云的身旁,他轻轻抱住哭泣的人,伏在其耳畔说:“因为有你啊。” “那为什么后来还要分手?”雁眠云几乎是立刻追问。 沈聿轻轻拍打雁眠云的背脊,缓缓说道:“这件事过几天再告诉你……今天的故事就先说到这里。” 雁眠云知道沈聿是故意不告诉他,但他现在也不急着追问,毕竟来日方长,他迟早找到机会撬开对方的嘴。 后面几天雁眠云都没什么课,所以他整天蜗居在宿舍里不愿出门。 而早出晚归的顾言深总能看见他躺在床上,和混吃等死没区别,所以对方终于忍不住说:“眠眠,你不出去晒晒太阳吗?” 他从被窝中露出半个脑袋,语气极为恳切,“没关系,我是人,不会发霉的。” 他见顾言深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手机上,似乎在跟什么人发消息。 他刚想询问八卦,却不料顾言深忽然放下手机向他走来,“眠眠,你能出去帮我买杯奶茶吗?” “你居然会喝奶茶?”雁眠云的眉头皱得不能再紧,他的眼底尽是不可置信。 “……不可以么?”顾言深的眼神明显有些躲闪。 他慢吞吞地翻身去拿柜子边的手机,“行,我给你点外卖。” “不行——”对方几乎是立刻拒绝。 雁眠云毫不客气说:“顾言深,你就是想让我出去走走,别找借口,我说不出去就不出去,你能拿我怎么样!”他说完还不忘把整个人藏进被子里。 正当他得意对方束手无策时,他的身体突然一轻,顾言深竟然连着被子把他一道抱起来,“那我就这么把你扔出去。” 话音未落,雁眠云开始卷着被子猛烈挣扎,“别——你放我下来。” “你让我换个衣服……我马上就出去!顾言深,你再不放我下来,信不信我跟你急。” 转眼间,雁眠云就被顾言深重新放回床上,他愤懑地瞥过对方一眼,然后快速套上衣服夺门而出。 被驱逐的人漫无目的地四处走,他肆意呼吸周围的新鲜空气,直到他不知不觉间走至一家露天奶茶店前。 雁眠云深吸口气,旋即慢慢朝里走去。 他驻足柜台,等待前面的人点单,可他在无意间晃见站在前面的女人正翻动手机屏幕,而屏幕中恰好出现过他的名字。 察觉出异常的人悄悄转动目光,他拉低帽檐,微眯双眼,他发现对方看的小说中还出现过顾言深、沈聿的名字。 倘若说撞名,总不可能连撞三个人的名字。 他在一时之间心生出不可置信的想法——对方或许在看上次被删掉帖子下面的文包内容。 雁眠云忙不迭屏住呼吸,脸颊憋的通红,他刚打算抬脚离开,站在他身前的女人忽然转身望过来。 “雁眠云。”女人勾起不怀好意的笑容。 他的大脑空白一片,什么话也说不出。 眼前这个留着红色狼尾的女人,身穿中性风的黑色夹克,脚踩马丁靴,看起来特别酷,但雁眠云总觉得这张脸很熟悉。 “你看过这个吗?”女人把屏幕呈现在他的眼前。 雁眠云瞥见敏感字眼的瞬间,他眼疾手快地替对方摁灭屏幕,“没看过。” “那就是看过。”女人的笑意逐渐加深,“怎么样,你觉得写的好不好?” 雁眠云倒吸一口凉气,他不禁后退半步,“……你……你什么意思?” 十分钟过后,雁眠云被迫坐在奶茶店外边的椅子上,尽量按耐住紧张的心。 坐在他对面的女人却满脸轻松,对方轻抿几口香草奶茶,然后才堪堪开口道:“因为这是我写的呀。” 雁眠云猛地咳嗽几声,他险些被口水呛个半死,“……你写的?” 女人漫不经心地点点头,“都怪顾言深那个家伙,非要让我删掉评论和内容,不过好在我手机里还有备份——他肯定想不到。” “所以你是想……”雁眠云紧盯着对方的手机。 女人忽然凑过来,用手撑住下巴,“你替我办件事,等事情办成,我就把备份删掉。” “什么事?”雁眠云总感觉有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只见女人捻出一封粉色的信,“帮我把这个带给韩温。” “韩温……”雁眠云低声喃喃道。 等他反应过来时,对方早就把信封塞进他的手中。 他快速把信封放在桌上,“不行,我和韩老师不熟,你其实可以自己去。” “早就听说过你怕生,没想到能这么怂。”女人调侃道:“雁眠云,你见过谁当面送人情书的?” “总之我不去。”雁眠云脱口而出。 “咳咳——”女人郑重地拿起手机,然后认真念道:“雁眠云主动勾上顾言深的脖颈……” “慢着。”他红着脸拉长声音盖过对方的话,随即又伸手拿过桌上的情书,“我答应你,我现在就去。” “那就麻烦你啦。”女人笑着摆手道。 待雁眠云偷偷摸进行政楼后,他小心翼翼地上到二楼,挨个寻找韩温的办公室。 他穿过走廊,驻足于最后一间办公室,他先把包里的情书藏好后,才不紧不慢地叩响门扉。 许久过后,办公室里没有传来半点动静,雁眠云慢慢推开门,把头探进去观望。 等他确认办公室内空无一人时,紧张的心才稍微安稳下来。 雁眠云快步冲进去,在左侧的第四个空位瞥见韩温的照片,他心下笃定这就是韩温的办公桌,于是他快速掏出情书,准备将其夹在对方的课案本中。 与此同时,门外忽然响起两道脚步声,他慌不择路地四处搜寻可以藏身的位置。 他刚捏着情书背过身,一道熟悉的声音慢慢回荡在空气中,“宝贝儿,你怎么在这?” 19、chapter19 雁眠云的身子一僵,他不动声色地把情书藏进衣服里,然后慢吞吞地转身看向雁松尘和韩温。 “我……”他支支吾吾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眼看气氛逐渐凝固,雁眠云就快要哭出来,站在对面的雁松尘收敛起表情,不紧不慢地朝他走来,“宝贝儿,你又走错地方了,我的办公室在813。” 他当即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于是快速附和道:“对,我就说怎么找不到你的位置,原来是我走错了……” 韩温脸上依旧保持着柔和的微笑,他同对方相视而笑,“雁同学,下次可不能这么冒失,如果被别的老师误会,麻烦就大了。” “嗯,我知道了,韩老师。”雁眠云连连点头。 事后雁眠云被雁松尘领走,他忐忑地望向走在最前面的人,他能明显感受到来自对方身上的低气压。 直到他们走至楼梯转角,雁眠云再也忍不住开口:“……哥哥?” 雁松尘似乎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索性他也不再吭声,倘若真把对方惹恼,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跟在雁松尘的身后,一路走到学校的地下停车场,正当他困惑之际,对方淡漠地解锁车门坐进主驾驶。 雁眠云虽然不明白雁松尘究竟想做什么,但他还是快速打开车门缩进副驾驶,静静等候对方发落。 但在跑车驰驶回家之前,雁松尘始终缄默不言,他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眼底更是看不出任何情绪。 雁眠云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沉寂。 他紧闭双眼,不断深呼吸,可他无论如何还是控制不住本能颤抖的手。 在他的印象中,雁松尘从未表现出这副模样,仿佛曾经的温柔哥哥,只是对方的另一副完美皮囊。 当雁眠云踏入别墅的刹那,周围的寒气毫无征兆地向他扑来。 站定在他身前的人慢慢转身,旋即抬手从他的衣服里拿出被藏皱的情书。 “解释。” 雁松尘的语气冰冷如寒窟,让雁眠云深感窒息,他快速回应说:“这不是我的东西,是别人托我把情书送给韩老师。” “别人?”雁松尘的眸光中闪过暗芒。 他刚想启唇回答,但他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询问那个女人的名字,惹得他脱口而出的音节又被生生咽回喉中。 “撕啦——”的一声响起。 情书被雁松尘轻而易举地撕开,对方缓缓打开折叠的信纸,扫过几眼后,又把情书的内容展现给他看,“信的末尾没有署名,我的宝贝儿,你让哥哥该怎么相信你?” 一时之间,雁眠云竟然有些百口莫辩,他的手在空中胡乱比划几下,“不是这样的,哥哥……你听我解释。” “我今天——”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无情打断,“我生气的原因不在这个上面。” 雁松尘轻飘飘地松开情书,薄纸飘摇着躺在地上,就像此刻的雁眠云一样。 “平时你身上沾染别的alpha的气息就算了,可你为什么还要允许别人接近你?”雁松尘步步紧逼,让雁眠云被迫抵在墙角,退无可退,“他今天抱过你,对吗?” 他当然知道对方口中的他是谁。 “哥哥,你别这样。”雁眠云迟钝别开脸,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雁松尘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宝贝儿,我可以对你无限宽容,但唯独这种事——我不能容忍。” 雁松尘的声音刚落下,对方纤长的手突然扣在雁眠云的后脖颈上,他下意识想逃离,但他的双腿似乎被某个东西控制住,就连身体也开始乏力。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俯身在自己的后脖颈处的轻舔几下,尖锐的牙似有似无地扫过柔软的肌肤,其仿佛是在等待什么。 “宝贝儿,你是不是忘了,你十岁的时候答应过哥哥,你的全部都属于我,任何人也不能觊觎、更不能触碰。”雁松尘的语气中竟藏着几分病态与阴鸷,“你不记得没关系,哥哥替你记得一清二楚。” 对方一字一顿道:“所有你不记得的,我可以帮你一一回忆。” 转眼之间,雁松尘将浑身无力的雁眠云轻轻抱起,往三楼尽头的房间踱步而去。 雁眠云被扔到软床的瞬间,他的脑袋开始发晕,他强忍不适,颤抖着声音说:“……所以那天你把我从医院带回家后,我身上的痕迹都是你留下的?” 雁松尘漂亮的脸上再度绽放出温柔的笑容,“宝贝儿,我似乎从未否认过这些事。” 他使出全身的力气往后挪动,对方却无情拽住他的脚踝,把他往回带。 “这么说起来,这好像是你第一次清醒着面对即将发生的事情。”雁松尘的手逐渐收紧,让雁眠云面露痛苦之色。 “你……你想干什么?”雁眠云的这番话完全是在明知故问。 “听话,乖乖呆在这里,哥哥很快就回来。”雁松尘不紧不慢地抽回身,消失在左侧床边的窄门后。 雁眠云咬牙使自己清醒过来,他的眼眶有些发红,后脖颈传来的灼烧感,让他的心变得更加慌乱—— 他现在必须离开。 他跌跌撞撞地爬下床,嘴里不停喘着粗气,视线有些模糊不清,他快速握住门把手,然后吃力地推门而出。 可他刚走到楼梯前,背脊忽然被什么东西砸中,他彻底失去支撑,仰倒在地。 “不、听、话。”雁松尘冷漠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他恍惚着看向蹲在身前的人,对方把右手拿着的针管刺入他的脖颈处,冰凉的液体迅速麻痹他的神经,让他再无思考的力气。 在雁眠云晕厥的前一刻,雁松尘如鬼魅般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耳畔,“宝贝儿别担心,这只是用量偏大的镇定剂,你现在需要休息一会,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他被泪水淹没着陷入昏迷,他也不知道自己后来究竟睡了多久。 雁眠云是被自己烫醒的,体内好似有股烈火正不断窜动,让他痛苦不已。 随即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躺在昏暗房间的床上,而双手被手铐桎梏在床头。 “哥哥?”他试探着呼唤道。 欲/火令他不自觉扭动身躯,隐约间,他似乎嗅到一股清冽的雪松味,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味道绝对不属于他。 随着雪松味愈发浓郁,房间的门被推开一道缝隙,门外的亮光照进来,紧接着光亮被熟悉的身影覆盖,对方手抱纸箱走进来。 “咔哒——” 门被雁松尘锁上了。 “你放我出去。”雁眠云朝对方喊道。 雁松尘把纸箱放在桌边,然后无视他的话,自顾自地说:“宝贝儿的手疼不疼?” “哥哥帮你解开。” 对方走过来帮他解开手铐,又心疼地握住他发红的左手揉搓几下。 雁眠云望着对方的这幅模样,心中的无名火渐生,他脑子一热,毫不犹豫地抬起另一只手扇在对方白皙的脸上。 “你走开——”他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道。 鲜血从雁松尘的嘴角渗出,对方不紧不慢地伸出舌头舔掉血水,然后转过来笑着说:“消气没?” 眼前人攥紧他的左手,将其贴在脸颊边,“宝贝儿,如果你还在跟我赌气,那就继续打,直到你解气为止。” 雁眠云从来没有这么怕过一个人,他眼眶打转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地落下来。 “宝贝儿,别哭,我会心疼的。”雁松尘凑过来舔掉挂在他脸上的泪珠,“只要你听话,我就不会拿你怎么样。” 他哽咽着点头,现在他唯有顺从,才能对方稍微理智一点。 “你知道吗?”雁松尘的声音再度回荡于空气中,“在你刚成年的夜晚,我连夜飞回国,就是想让你彻底属于我,可你却哭着说不要……” “那晚的场景,和现在如出一辙。” 雁眠云的睫毛有些发颤,他见对方脸上再也没有让人安心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从未见过的阴郁和偏执。 “那天你说,你有喜欢的人——”雁松尘挑起他的脸,逼迫他跟自己对视,“你知道我听见这句话时有多心痛吗?” “我……”雁眠云依旧没有力气说话。 “我尝试过说服自己,我不能这么自私,应该放任你离开,但这么久过去,我发现自己还是做不到。”雁松尘如是说道,“每当我看见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我就恨不得把他们全部除掉。” “疯子。”雁眠云脱口而出。 雁松尘的手开始发抖,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冲破牢笼,“我是疯了,我呆在国外不能见你,只能通过屏幕看着你的一举一动,这种抓心挠肝的感觉,已经把我逼疯了。” 话音刚落,对方毫不犹豫站起身,把放在桌边的纸箱拿过来,雁眠云眼睁睁看着对方把箱子里的东西倒在床上,一个个狰狞恐怖的玩具呈现在他的眼前。 他本能地想后退,可对方捏住他脸的手加重力道,让他无法逃避。 只听雁松尘幽幽道:“宝贝儿,你现在挑一个最喜欢的,哥哥帮你戴上。” 20、chapter20 雁眠云眼底的惊慌被恐惧代替,他连连摇头,泪水快速滚落眼眶,他试图哀求道:“哥哥……我错了……” “宝贝儿。”雁松尘抬手滑过他的脸颊,“你怎么会错,错的人应该是我。” “一直以来,是我对你太溺爱,才让你这么不懂分寸。” 他几乎绞尽脑汁的想办法抽身,但所有解释的话最终都变成红着眼向对方摇尾乞怜,“……哥哥,我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我跟所有人保持距离,绝对不会发生今天的事。” 谁知雁松尘忽然勾住他的脸,俯身将嘴贴在他的唇间,唇齿被对方用力撬开,舌尖肆意侵略他口腔,剥夺他为数不多的氧气。 就在雁眠云即将窒息时,对方才缓缓松开他往后退。 “宝贝儿,我不信你,你也不用信誓旦旦地跟我保证。”雁松尘的语气冷漠至极,“你现在只要乖乖听话就好。” “如果以后有人问起,你就把事实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从头到尾都是我在强迫你,你不情愿,跟你没有关系。” 后来雁眠云被迫戴上不喜欢的玩具,任由雁松尘玩弄,对方撕咬他后脖颈处的肌肤,让他得到的疼痛远比快/感还要强烈,但处于上方的人似乎意犹未尽。 仿佛他越是痛苦,眼前人就越是兴奋。 直到他哭喊着推搡雁松尘时,失去理智的人方慢慢停下手中的动作。 雁眠云已经颤抖到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眼睁睁看对方隐忍着抽身远离。 “乖,不哭。”雁松尘到头来还是心软,对方哑声说:“哥哥带你去洗澡。” 雁松尘亲吻他的额间,替他拭去残泪,旋即对方又把他打横抱起,不紧不慢地走出无光暗室。 雁眠云向来娇生惯养,虽然他平时不珍惜身体,三天两头进医院,但雁松尘待他极其温柔,给他的任何东西都是最好的。 以往雁松尘生怕把雁眠云磕着碰着,更别提把人疼哭到晕厥。 今天的确是雁松尘太过心急。 直到次日清晨,雁眠云才从迷迷糊糊中转醒,他发现自己正躺在熟悉的房间里,而周遭却空无一人。 昨晚雁松尘无意吐露,其在国外时只能通过屏幕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那么这也就意味着他的房间里,有看不见的针孔摄像头。 雁眠云眼中的泪水再度流下,他慢吞吞地撑起身,穿上衣服和裤子后,便推门朝屋外走去。 他不断深呼吸,四处留意别墅内的动静,许是昨天回来前雁松尘把部分佣人遣散的缘故,导致偌大的房子里面格外冷清。 他生怕雁松尘又忽然出现在他的身后,毕竟之前的事让他有些应激。 他径直走进雁松尘的书房,通常这里是不允许任何佣人靠近的,但他可以笃定,书房内绝对有意想不到的东西。 等雁眠云顺利关上书房门后,他快速走至尚未关闭的三台电脑前。 映入眼帘的是不同位置和角度的监控内容,三台电脑分别监视着他的房间、他的浴室以及——他的学校宿舍。 并且在学校宿舍的监控中,能呈现出这种角度的唯有雁眠云放在床边的棉花熊玩偶的眼睛。 雁眠云顿觉毛骨悚然,他忙不迭转身后退,却不料把后方书柜上的书撞下来。 书本砸地的瞬间,书柜突然发出“咔哒”声。 他失神反应片刻,旋即转身看向暴露在空气中的密码锁。 由于情况紧急,雁眠云下意识把自己的生日数字输进去,但没想到书柜后方的门真的被他打开。 雁眠云的手心有些发汗,他吞咽几下唾沫,然后试探着往里面走去。 他刚踏入隐秘的屋内,里面的灯光便迅速亮起。 眼前这个窄屋,至少有两面墙挂满雁眠云从小到大的照片,甚至还有一面墙边立有储物柜,他透过玻璃往里看,柜子里面躺着的全是和他有关的物品。 其中就有他前段时间莫名其妙找不到的贴身衣物。 至于最后一面墙,上边挂着最为惹眼的就是一顶彩色的被揉皱的生日帽。 就在雁眠云作势靠近时,身后忽然传来雁松尘的声音,“宝贝儿,不多休息一会吗?” 他当即趔趄几下,扭头循声望去,他的瞳孔骤缩,恐惧感再度侵袭而来,他急促解释道:“……我,我不是故意要闯进来的。” “对不起——” 雁松尘驻足于他的身前,莞尔笑道:“我知道你是不小心的,你不用跟我道歉。” 他仰头和对方相视,双腿竟然止不住的发软,眼见他快要给雁松尘下跪时,对方及时出手把他扶稳。 “怎么回事?”雁眠云脱口而出。 雁松尘轻声说道:“别担心,我只是稍微放了点信息素。” “我不是……beta吗?”雁眠云仍旧不死地问道。 “我也很好奇这是为什么,但昨晚我发现你能被我的信息素影响后,我真的很高兴。”雁松尘轻轻搂住他,语气温和缱绻,“……至少你的身上,现在存在着属于我的痕迹。” 没过多久,雁松尘的声音再度响起,“宝贝儿,你会讨厌我吗?” 一时之间,雁眠云有些不知所措,他用余光瞥见墙面上的生日帽,一些熟悉的记忆从他的脑海中慢慢点染开,他于恍惚间看见年仅十岁的自己。 那年家中迎来一位素未谋面的同父异母的哥哥,雁眠云听父亲提及过,哥哥的母亲不幸染上重病离世,所以父亲不得不把哥哥带回家抚养。 当时的雁松尘还差几个月就满十八岁。 起初雁眠云特别好奇这位哥哥,甚至对方因为太过漂亮,让他误认错性别。 雁松尘的性格孤僻,不愿见任何人,包括父亲和雁眠云。 而雁松尘这幅自甘堕落的模样,并未被父亲放在心上,他就像是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可怜人。 雁眠云多次靠近过雁松尘,他拿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分享给对方,可他听到过最多的话就是——“我讨厌你。” 但他从来没有因此气馁,因为他觉得,既然雁松尘是他的哥哥,他就不该让对方一直孤单下去。 就在雁松尘成年的前一天,他再也无法忍受势利眼的佣人,他把路边的死猫挂在佣人的房门前,又拿锋利的刀卡在死猫身上。 这么一出下来,好在佣人没有什么大事,其只是因为惊吓过度躺进医院。 但雁亭得知这件事后,大发雷霆,他让人把雁松尘关进房间锁起来,没有意外情况绝不会让雁松尘轻易出来。 被关禁闭的人没有挣扎和解释,雁眠云只记得他驻足在屋外,压根没有听见里面传来的任何动静。 他出于担心,尝试敲门询问雁松尘的情况,但他的话音刚落下,就被里面劈头盖脸的来一句,“滚。” “诶,好嘞。”雁眠云悻悻地转身离开。 一些心思也随之生出。 夜里他从雁亭的抽屉中偷出锁住雁松尘的房间钥匙,然后又蹑手蹑脚地从后门取回白天点的蛋糕。 他趁佣人散尽,赶在凌晨前打开紧锁的房门,他刚关门打开灯,就发现雁松尘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 “哥哥。”雁眠云低声唤道。 他小心翼翼地俯身把人拉起来,可对方睁眼的刹那,便把他无情推开。 “你来干什么?”雁松尘冷不丁问道。 他忙不迭指着地上的蛋糕,笑着回应说:“我来给你过生日呀。” “我不过生日。”对方的语气依旧冷淡。 “没关系,他们不记得,我记得,以后你的生日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雁眠云自顾自地拿出生日帽,他刚要给雁松尘戴上,却不料他伸在半空的手被对方打掉。 雁松尘猩红着双目,一举踢翻地上的蛋糕,然后又猛地按住雁眠云,用力掐住他的脖颈,“你假惺惺的模样,真让我作呕。” “你三番五次靠近我,不就是想看我笑话么?”雁松尘的语气越来越激动,手中的力道也逐渐加重,“你和你爸一样虚伪。” 雁眠云几乎快要窒息,盈盈泪水淌出眼眶,“哥哥,不是这样的……我没想到自己这么做会让你反感……” “我只是……想让你多笑笑,你这么漂亮……笑起来肯定很好看。” 话音刚落,他明显感受到脖颈处的手有些松动,于是他继续说:“我知道你之前做的事不是有心之举,那个人伤害过你的事,我已经跟爸爸说了,那个人已经被辞退,你明天就可以出去。” “哥哥,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雁松尘彻底松开手,放任他捂住被勒红的脖颈喘息。 “为什么?”雁松尘如是说道。 雁眠云有些不明所以,“什么为什么?” “你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他不禁露出灿烂的笑容,“我就是想让你高兴点,你老是愁眉苦脸的,让我很担心。” 他依稀见得雁松尘眼底的阴霾散去,好像有什么东西为他而生,又于暗中绽放。 短暂的回忆结束,雁眠云的思绪缓缓飘回现实。 他下意识抬手回抱雁松尘,随即轻声说:“哥哥,我不讨厌你。” 21、chapter21 “是吗?”雁松尘变本加厉地说:“那就证明给哥哥看。” 雁眠云的心跳再度加快,他红着脸望向身前人,“……我该怎么证明?” 此时他想要挣脱束缚为时已晚。 “再等几天就是我的生日,宝贝儿,你当初亲口说过会陪伴我,这句话还作数吗?”雁松尘的语调极轻,像是在安抚受伤的小猫。 “当然作数。”雁眠云几乎是立刻回应。 雁松尘的眸光微暗,“那这几天你就留在我身边,我去哪,你就跟到哪,明白吗?” 雁眠云原本还有些犹豫,直到他看见雁松尘的神色变化时,他当即点头应下,“好,我都听哥哥的。” “乖孩子。” 对方轻轻摩挲他发烫的脸颊,又将另一只手抵在他的后脖颈处,那里还有昨晚雁松尘留下的咬痕,“还疼吗?” 雁眠云下意识捂住后脖颈,声音有些颤抖,“……我不疼。” “既然不疼,那就把这个贴上。”雁松尘的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片信息素抑制贴,他亲手撕开抑制贴,小心翼翼地为雁眠云贴上,“我不希望你腺体所在的肌肤上,沾有其他alpha的味道。” 雁眠云的睫毛微颤,他瓮声点头,没有多说话。 “宝贝儿,等会我送你回学校,你先好好休息。”雁松尘轻拍他的肩头,旋即率先走出暗室,留雁眠云待在原地。 等他反应过来后,便快步走出暗室,往自己的房间踱步而去,因为他想要拿到手机,跟外界取得联系。 但天不遂人愿,他把房间内的各个角落都翻遍,始终没有找到手机的踪迹。 雁眠云在脑海中不断回想,从他被雁松尘带回家到现在,他的手机绝不可能凭空消失,要么是他还没有找到,要么手机就在雁松尘的手里。 半个小时后,他彻底认命,想要逃离的念头也逐渐烟消云散。 后来他和雁松尘用过午饭后,他就被对方开车送回学校。 在他刚下车时,坐在车里的雁松尘忽然叫住他,“宝贝儿,这几天你的手机暂时交给我保管,你现在先去我的办公室等着,我把车停好就来找你。” 雁眠云牵强地扯出一个笑容,“好。” 目送雁松尘离开后,他快速戴上帽子,扣紧衣服,往校内走去。 他不停祈祷不要遇见熟人,否则他这幅样子,绝对是百口莫辩。 眼见雁眠云即将踏进行政楼,身后忽然响起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眠眠。” 他本能地想要逃跑,但他的腿怎么也不听使唤,直到顾言深缓缓走至身前,他惊慌失措的表情才稍有收敛。 “你昨晚去哪了?我给你发信息、打电话,可你始终没有回我。”顾言深担忧的表情被他尽收眼底,只见对方的眼神慢慢黯淡下来,“……你的身上有雪松味。” 雁眠云下意识脱口而出,“我没事,你现在别管我,以后我会跟你解释的。” 他毫不犹豫同顾言深擦肩而过,直奔雁松尘的813办公室。 如果刚刚的画面被雁松尘看见,不止他要受罪,顾言深肯定也逃不掉。 雁眠云虽然并不抵触雁松尘的存在,可他还是不能接受和之前判若两人的哥哥,他从没想过对方会疯狂到这种地步,他甚至有些害怕现在的雁松尘。 他在办公室里等待的时间过得很漫长,他想要用手机给雁松尘打电话,可他差点忘记自己的手机早就被对方收走。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消逝,雁松尘终于在他快要睡着时,慌忙出现在门口。 “抱歉宝贝儿,刚才接到个电话,顺便把棘手的事处理了。”雁松尘解释道。 雁眠云揉搓惺忪的睡眼,仰头看向上方的人,“嗯……没事,我差点以为哥哥出什么事了。” “让你担心了。”雁松尘拉过他的手,放在掌心紧紧握住,“我已经跟学校申请,从今往后你不用住宿,我会每天接你回家。” 雁眠云明显怔愣一瞬,但他不敢表现出来,于是他慢吞吞地说:“好,我回家住。” 接下来他根本不需要操心搬东西的事情,因为雁松尘早就安排妥帖,他只需要按时坐车回家就好。 后面几天内,雁眠云就像雁松尘的小尾巴,凡是对方的课,不论他有没有,他都会安静地坐在最后一排,静静等候下课铃声响起,然后同雁松尘一道离开。 而这件事情很快就在学校内部传开,但他们都说是雁眠云太黏这位哥哥,毕竟任谁也不会想到,众人口中的冰山美人教授,其实是个阴暗扭曲的变态。 时间很快就来到雁松尘的生日当天。 雁眠云从睡梦中醒来,他抬眼看向正在熟睡的人,心中泛起层层涟漪,“哥哥。” 他叫几声见雁松尘依旧没有回应,索性他放弃唤醒对方,作势下床穿衣服。 但他刚扭动身躯,腰间被对方紧紧抱住,让他没有挣脱的余地。 他抬头看向窗外刺眼的阳光,然后快速钻进雁松尘的怀里,闭眼重新坠入睡梦。 然而在他刚闭眼睡着时,把他搂住的人缓缓睁开深邃的双眸,对方的表情有些痴迷,眼底尽是宠溺,雁松尘试探着低头吻在雁眠云舒展的眉心,然后又抱着他安度余下的缱绻时光。 等雁眠云睡醒之时,身边早已没有雁松尘的人影,但床边还留有对方的余温。 他忙不迭坐起身,却不料恰好瞥见一套叠好的衣服放在床尾。 雁眠云好奇地爬过去,把白色衣服拿起来打量,没想到展开后的不是衣服,而是一条裙子,更准确的来说,这是一套完整的女仆装。 他瞬间羞红脸,快速把这些东西藏进衣柜的最深处,然后他才若无其事地穿好衣服,踏出房门。 今天中午依旧是雁松尘亲自下厨,雁眠云把头探进厨房,朝对方小声说:“哥哥,生日快乐。” 雁松尘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身笑着说:“宝贝儿,有看见我送你的礼物吗?” 雁眠云想也不想就装傻道:“今天是哥哥的生日,按理来说应该是我送你礼物才对。” “是呀,那也是给我的礼物。”雁松尘如是说道。 他的心中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我……没看见啊。” 一时之间,雁眠云连女仆装该怎么烧掉都想清楚了。 他眼睁睁看着对方向自己步步靠近,对方的笑意不减,“没关系,哥哥还有另外一份备用礼物,我现在就帮你拿出来。” 就在二人错身之际,雁眠云迅速拉住对方的衣袖,“不用……我好像想起来礼物放在哪了。” “想起来就好。”雁松尘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宝贝儿,你快去穿上,我想看。” 雁眠云的耳根瞬间红透,他下意识看向立在角落的管家,随即又抬眼看向雁松尘,“一定要现在穿吗?等晚上再穿行不行?” “晚上?”对方微偏过头,“宝贝儿,你有想过这句话的后果吗?” “如果你能想清楚,我可以让你在晚上穿。” 假如下跪有用,雁眠云绝对会毫不犹豫地跪下,并给对方磕三个响头。 这是个人都能想到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雁眠云只想知道,他现在收回这句话还来得及吗? “嗯……”雁眠云缓缓应下,他大不了在天黑之前装睡糊弄过去,雁松尘总不可能把睡觉的人晃醒。 雁眠云想的特别美好,以至于他完全低估雁松尘的想法。 夜里二楼的佣人都被吩咐禁止上楼,雁眠云独自呆在房间里,面对床上的女仆装发愁。 “这是我的底线,我绝对不会穿。”雁眠云掷地有声道。 他趁雁松尘出去取生日蛋糕的期间,从枕头下面拿出事先藏好的打火机。 他得意地笑着点燃打火机,就在火苗快要触及女仆装的裙摆时,身后的门被忽然打开,一道熟悉的声音快速响起,“宝贝儿,独自玩火可不好哦。” 这个声音一出,吓得雁眠云差点失手点燃床单。 他快速扔掉女仆装,然后连忙背过身把打火机藏在身后,他露出略显尴尬的笑容,“哥哥,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雁松尘放下手中的蛋糕,轻手轻脚关上房门,“宝贝儿,你刚刚在做什么?” 雁眠云一时语塞,他不自在地挠头说:“我是在排练唱生日歌。” “哦?”雁松尘拿起床上的女仆装,“这个先不急,宝贝儿,你先把衣服穿上。” 雁眠云深知自己是逃不掉穿女仆装的命运,于是他快速接过对方手中的布料,往浴室跑去。 你几经挣扎,最终还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低声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等我渡过今天这道劫,明天就会好起来……吧。” “宝贝儿,你好了吗?需要哥哥帮忙吗?”雁松尘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雁眠云忙不迭回应道:“马上。” 他胡乱脱掉衣服,把女仆装穿在身上,至于头部的发卡,他研究许久才别上去。 待他遮遮掩掩地推开浴室门时,屋内一片漆黑,而雁松尘早已端坐在点燃蜡烛的蛋糕前,目送他走出来。 “很漂亮。”雁松尘轻声道,“宝贝儿今天这幅模样,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