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蝙蝠窝的一只白鸽》 1、第一章 前奏曲 “小姐,该起床了。” 叶莲娜缓缓睁开双眼,那如宝石般天蓝色的眸子轻轻颤动,刚睡醒的嗓音略带沙哑: “知道了,阿福。” 她又陷入了那个冗长的梦境,连续几晚,这个梦如鬼魅般纠缠着她,仿若宿命的丝线紧紧缠绕。在梦里,她虽同样名为叶莲娜,却并非生于哥谭,更不姓韦恩。 宽敞的房间内,摆放着雅致的木质家具。红木雕花大床,雕刻着精美绝伦的花纹,鎏金点缀其中,星星点点,在光线的映照下若隐若现,透着一种低调的奢华。 床头柜上,名贵的白瓷瓶中插着几朵娇艳欲滴的兰花,房间各处还摆放着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的瓷器,里面或是栽种着葱郁的盆栽,或是插着应季的鲜花,整个房间显得古朴典雅。 叶莲娜伸手撑着床坐起身来,被褥因她的动作微微凹陷。手上传来高级丝绸与棉絮交织的柔软触感,她下意识地摩挲了几下,随后低头凝视着淡蓝色鹅绒被上的凹痕,如瀑布般的长发顺势垂下,遮住了她眼中的迷茫。 叶莲娜·韦恩,布鲁斯·韦恩的女儿,流淌着哥谭首富的血脉。然而今晚,她做了一个离奇的梦。梦里的她不再养尊处优,而是一个被孤儿院收养的弃婴。 卧室的门被有节奏地敲了三下,时间间隔均匀,声音不大不小。紧接着,阿福那苍老温和带着完美英伦腔的声音隔着门传了进来: “早餐已经好了,请您尽快下楼用餐。” “好” 叶莲娜穿上鞋子站起身,三两下整理好床铺,挑选了一套连衣裙迅速换上,随后走向卧室的洗漱间。 镜子中的她,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随意地散落在脑后,蓝色的眼眸宛如一汪碧蓝的湖水,皮肤光滑,白皙得有些病态。高挺笔直的鼻梁为她的面容增添了几分深邃之感。 她是韦恩家族的一员,而且是个极为漂亮的韦恩。这也是为何即便她甚少参加宴会,却依旧在哥谭备受瞩目——毕竟,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哥谭人都知道,韦恩小姐和她父亲一样,不学无术、游手好闲,除了干正事样样精通。 她酷爱收藏花瓶瓷器,在这方面和她父亲一样挥金如土。 或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不过是一个好看且惹人喜爱的“花瓶”罢了。 叶莲娜掬起水扑在脸上。在梦里,她被一个名为红房子的地方收养。她拿起洗手台上的瓷瓶,倒出些细腻的乳液涂抹在脸上,随后关上哗哗淌水的水龙头。 就这样,她有了一个新的名字——三代黑寡妇。 冲掉脸上的泡沫,叶莲娜拽过毛巾擦干脸,然后将毛巾规规矩矩地挂好,打开卧室的门走了出去。 她扶着木制楼梯来到一楼,他的三哥提摩西·德雷克——虽然他没比她大几个月,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张报纸,一边喝着咖啡,一边阅读。 听到动静,提姆转过头望向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我以为你会穿得更正式些——早餐在那边。” 提姆指了指房间另一边的桌子,上面放着一份还冒着热气的三明治。 叶莲娜走过去端起三明治,走到提姆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吃了起来。她在家里总是穿得仿佛随时要去参加晚宴,达米安曾挖苦她像一只愚蠢的开屏孔雀。 她身上穿的这件已经是衣柜里最轻便的一件了,即便如此,裙摆长度还是到了脚踝,坠在身上的厚重感让叶莲娜的心情同样糟糕。 阿福端来两杯牛奶,递给叶莲娜和提姆后,站在一旁,不紧不慢地开口: “庄园的家务交给我就好。我虽年事已高,但将您的房间打扫干净的力气还是有的” 听到阿福的话,提姆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看向叶莲娜。她只是被这个古怪的梦影响,一时忘了和潘尼沃兹怄气,下意识简单整理了一下,她又不是不会做这些。 叶莲娜把提姆手上的空杯子拿过来,连同自己的那个一起递给阿福。 “即使可能惹您不快,我还是得说,小姐。如果您再购买瓷器,我恐怕只好收拾出一间空房间专门来摆放您名贵的藏品了” “我知道了” 阿福并未在意她冷淡的语调,微微颔首,用托盘稳稳地举着两个空杯子离开了。 饭后,提姆去公司上班了。她的大哥远在布鲁德海文,一年里很少回来;二哥因意外不幸离世;三哥提姆去上班;四弟达米安去上学;而她的父亲则忙着和女星约会,也不在家。 偌大的庄园,宛如一座古堡,此时只剩下她和管家阿尔弗雷德·潘尼沃兹。潘尼沃兹在忙着做家务,不知此刻身在何处。 突然,一个突兀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已确认] 叶莲娜浑身肌肉瞬间紧绷,警觉地看着视野中突然出现的这行蓝色的字。 [正在分析,请稍等……20%……50%……80%……100%] [身份:三代黑寡妇] [身份契合率:20%] [描述:你甚至打不过一只菜鸡] [任务:请提高契合度,成为黑寡妇] [是否接受任务?] 叶莲娜紧盯着这行莫名其妙的字,随着她的呼吸,这行字散发着一明一暗的红色荧光。她的眼神中带着警告,然而这杀伤力就如同被抢走小鱼干的猫咪的死亡凝视一般微弱。 毕竟,作为韦恩庄园里的小公主,她从未上过战场。 [如果我拒绝呢?] 面板闪烁了几下,消失在她眼前,仿佛从未出现过。 叶莲娜独自在客厅坐了一会儿,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这里安静极了,她曲起手指轻轻叩击茶几,发出清脆的声响,在空旷的客厅中回荡开来。 死寂似乎化作有形的可怖东西,它们使世界暗了下来,被一层铺天盖地的黑色笼罩。 如同夜晚的大海裹挟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看不到边际的漆黑天空与深邃的海水融为一体,目之所及唯有无尽的黑色。 乌云在黑色的水面上投射出诡异的影子,她站在一条小船上,墨色的巨浪将船高高抛起。 窒息感紧紧扼住她的胸腔,叶莲娜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分钟后,她从沙发上站起身,朝着书房走去,她记得那里有一架钢琴。 她需要做些什么分散注意力。 此刻,客厅彻底空无一人。叶莲娜靠过的抱枕失去支撑,缓缓倒在沙发边缘,随后掉到了地上,铁质拉链与地板相撞发出的声音在房间里久久回荡,小熊抱枕静静地躺在地上,仿佛对着天花板微笑。 放学后,达米安回到庄园,随手把书包扔在自己房间的椅子上,便朝着书房走去。他要通过书房的钢琴机关进入蝙蝠洞,和父亲与那愚蠢的德雷克一起准备今晚的夜巡。 达米安挑眉,随手一甩书包,书包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稳稳地落在了二楼的楼梯口。他循着声音走到书房门口,推开了门。只见叶莲娜半阖着双眼,手指在琴键上灵动地跳跃,弹奏的正是莫扎特的《d大调奏鸣曲》。 “难以置信,你的脑子竟然能控制你的身体完成这样对你而言高难度的事” 琴声戛然而止,叶莲娜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达米安。 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达米安看着那双突然对上自己的眼睛,不自觉地调整了一下姿势。他觉得面前的叶莲娜有些反常,尽管这种感觉十分微弱。认真打量这个姐姐,一个他眼中只会逃避的彻头彻尾的弱者。随后,他疾步上前。 “你这是干什么!” 她和这小子一直关系恶劣。 他认为她是花言巧语的恶魔。 她觉得他是粗鲁暴躁的蛮牛。 好极了,今天的“互扯头花”又开始了。 达米安跃上琴凳,伸手朝着叶莲娜的脸抓去,叶莲娜连忙伸手试图阻拦。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个弟弟身上感受到如此强烈的危险气息。但下一刻,她便意识到自己的反抗是多么无力,如同给人挠痒痒一般可笑。 确认眼前的叶莲娜不是别人伪装之后,达米安放开手,跳下琴凳。尽管他身材矮小,但仰头看人时的姿势,却硬生生被他凹成了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感。 “就当作是给你的教训,因为你这软弱的身体。” 说完,他转身走出书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叶莲娜的左手死死抓住双臂,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手指用力陷进皮肤,烙下一道道红色的掐痕,隐隐传来灼热的痛感。 她无比厌恶别人未经她允许就进行的肢体接触!!! 这让她想起了那个绿头发、面色苍白、狞笑着的疯子。 她死死抓着袖口的布料,仿佛这样就能将身上的衣物紧紧裹住自己的肌肤,给自己带来一丝可怜的安全感。 她想起了那个神秘的声音,想起了那蓝色的字迹,它就像漆黑不透光的雨林中散发着幽幽荧光的菌类,悄然照亮了一个个黑暗的角落。 叶莲娜再也伪装不下去了。焦虑、无助、痛苦的情绪如汹涌的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镜花水月般的安逸瞬间碎成粉末。她不得不承认,自从经历了小丑的那场“玩笑”后,恐惧就如影随形。 她并不愚蠢,她深深知道,如果继续这样在庄园里浑浑噩噩地混日子,她迟早会被这座危险的城市吞噬。 在这座危险诡谲的城市,蝙蝠侠不可能每次都及时出现,总有一天,她会等不到救援,最终走向死亡。 天蓝色的眼睛带上几分疯狂,就像一个被逼上绝路无助的迷途之人。 她想赌一把。 [我接受你的邀约] 2、第二章 白鸽开始飞翔 [*&¥#!正式激活,任务已更新] 红色的字闪了闪,浮现在叶莲娜面前。 [任务一:起源(1/3)] [描述:这是故事的开始,虽然它并不算美好] [契合率:20%(提示:契合率越高,你的力量越强)] [任务目标:成为“叶莲娜”] [地点:圣西德里斯孤儿院] [是否开始传送?] 叶莲娜盯着这几排字,竖起了身上的尖刺。 [你要做什么] [选择“是”后,你将被传送到另一个世界,经历“叶莲娜”经历的一切] [那这里的我呢?] [任务期间本体进入休眠。原世界与任务世界的时间流逝速度为1:200,建议该任务在二十一时至次日六时进行] 意思是:她相当于“双开”了一叶莲娜,她拥有了两具身体。 叶莲娜点点头,接着问: [如果我在那个世界受到伤害呢?] [本体将映射你所受到的伤害,但会提供相应减伤,控制在一个不致命的范围。此外,非致命性伤口无法复原] 红字接着补充了一句话: [为保护任务者,骨钉一类的装置也将一并映射在本体上。请慎重对待第一个任务] [我明白了] 她试探着对方,调侃着问: [我该怎么称呼你?阿拉丁神灯吗?] 红色光字按出现的顺序慢慢消失,等到最后一个字消失,仍然没有新的字冒出来,像是在思考。过了一会儿,两个字浮现出来: [图斯] 红色的字消失在她的视野,叶莲娜转了转僵硬的脖子。她掏出了一个随身携带的小镜子,伸手轻轻按揉脸上的红印,直到红印消下去,她才将镜子收回去,略微活动几下同样因久坐而僵硬的四肢,她站起来朝书房走过去。 她迈出了第一步。 “瞧瞧,这是个被宠爱着的小公主啊——哥谭公主殿下,我是否该说夜安呢?” 他的腔调起伏怪异,裹着浓郁的疯狂,滑稽地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摘帽礼,可惜没有一个人能笑出来。 两步。 叶莲娜带了些泣音,她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强作镇定地哀求: “别……别过来,不,拜托……” 三步。 “别这样,殿下~您让我很伤心。看您的样子似乎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遭遇这一切” 四步。 一只干瘦苍白得像枯枝的手死死抓住了叶莲娜的手腕,她的手腕被尖锐的指甲划出一道口子,鲜血顿时漫出来。叶莲娜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叫。 叶莲娜用拇指轻抚右手腕部的一个疤痕,走出了第五步。 “这是哪里?这栋大厦是哥谭最豪华的享乐场所,属于韦恩家酒店。你是那个有钱人的独女,生来就被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看看,你的手指是不是也像豌豆上的公主一样娇嫩……来——” 他俯身爱怜地看着小女孩,攥着叶莲娜的手往上举,让她的指尖触碰到了他嘴角的疤痕,那粗糙冰冷的皮肤沾着白色的颜料,冰冷的触感让她感觉像在抚摸一条蛇的鳞片。 “你知道这道疤是怎么来的吗,坏姑娘?他属于一个被逼疯了的穷苦可怜虫,他的血溅到地上,握着刀的人指着他放声笑,可怜虫想,这件事应该很好笑吧?于是他也咧嘴跟着笑,但是握刀的人不笑了,为什么呢?于是穷鬼夺过刀,在那个人脸上也画了个笑脸” “不好笑吗?” 他掏出一把刀在叶莲娜双颊壁画,凉丝丝的刀片蹭着皮肤。叶莲娜面色煞白,僵在原地不敢动弹,周围的宾客噤若寒蝉。 “小公主,你拥有的东西太——多了,多到你认为理所应当~来,过来~到j先生这边。哦,干嘛这样紧张?来,看镜头!笑一个~” 小丑咧嘴,牵动着嘴角的巨大疤痕跟着抽动了一下,浓厚油彩下的眼睛是深不见底,是连魔鬼也无法爬出来万丈深渊。他半搂着叶莲娜,拖拽着她踉踉跄跄往摄像机那边走。 他胸膛的肋骨突出,使这个瘦削的怀抱很坚硬,刺鼻的化学药品味钻进叶莲娜的鼻孔,他的体温低的吓人,冰冷的温度让这个拥抱分外可怖。 小丑一手箍着浑身发冷的叶莲娜,另一只手将镜头对准了自己。 “晚上好,女士们,绅士们。看看这些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的家伙,他们现在的样子像不像屠宰场惊恐的肥猪?” 又走了几步,叶莲娜走到了书房门口,纤长的手指搭在门把手上,收拢握紧。 他把叶莲娜带着泪珠的脸展示在镜头里,哥谭大街小巷的荧幕上都装满了她的无助和恐惧。 “你是有罪的,小公主~。哥谭是公平的,你们生来踩在我们身上,像吸血的蜱虫一样享受我们创造的价值,直到榨干我们最后一滴血,让我们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巷子里因为各种乱七八糟的原因可笑地死去。但你们或许忘了,我们也能像杀猪一样干掉你们,我们凭什么不做些什么呢?” 他在镜头前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这座罪恶之城。 “狂欢吧!伙计们” 狡猾阴险的欺诈者三言两语便勾起了许多哥谭人的情绪,藏在城市各个角落化学药剂喷洒出来,笼罩了哥谭的上空。它们是打开的潘多拉魔盒,它将人们压缩在心底的欲望尽数勾出来,让这些漆黑粘稠的欲望在哥谭的夜晚绽放出瑰丽的恶之花。 很快,有人双面通红地摔碎了手里的酒瓶,像头发狂的野兽拿起枪械冲进了路边的首饰店,开始只有一个人,后来,十个人……三十个人……一百个人……。 “那么,殿下——陪我和那只蝙蝠玩个游戏吧~” 门锁转动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书房的门被打开了,走廊的光淡黄色暖光拍在了叶莲娜的脸上。 她不是上帝,叶莲娜没有办法掌握万事万物,就像她没法在哪个晚上让小丑老老实实呆在阿卡姆。 但叶莲娜希望,她至少能把自己这条命握在自己手里。突然出现的“图斯”可以帮她——这点她还是看得出来的,毕竟任何一个韦恩都不是傻子。 在被达米安像按猫一样压制住时,叶莲娜的危机感如洪水决堤地爆发了。 所以她接受了这份抛来的橄榄枝。她穿过了这条走廊,迈进客厅。 “晚上好,甜心” 当她迈入客厅,坐在沙发上的布鲁斯立刻将视线从电视上移开,露出一个甜蜜的微笑向叶莲娜颔首。 “晚上好,布鲁斯” 叶莲娜牵动嘴角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回应布鲁斯,走过去坐到他面前。布鲁斯的身体僵了一瞬,短暂到令人难以捕捉。布鲁斯往旁边挪了挪,叶莲娜坐到了他旁边。 “今天和兰诺尔小姐过得怎么样?” “好极了,她的眼界非凡,和她闲谈令人惬意” 骗人。 “是吗?美丽而博学的女士总是令人心情舒畅的,看来你度过了美好的一天,父亲” 你过得根本不好。 “没错,我们拥有了一天的美好的回忆” 所以,你有空和一位你根本没感觉的女士共度糟糕透顶的一天,都没空留在庄园里陪我吗? 叶莲娜目光灼灼地看着一脸漫不经心的布鲁斯,她很想把这句话喊出来,看看能不能撕烂这幅面具;看看藏在下面的那张脸究竟是什么该死的表情。 客厅里静悄悄的,电视里播放着新闻节目,偌大的客厅仿佛空无一人,只有女主持机械冰冷的声音持续地响着。 此刻叶莲娜甚至感谢布鲁斯没有关掉电视。她终于认输似的从布鲁斯身上移开目光,再次露出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微笑,轻轻说: “祝贺你,父亲” 此后,再也人说一句话,主持人的声音静静回荡在死寂的房间,就像庄园的白天一样。 “没想到你已经回来了,布鲁斯,那位兰诺尔小姐不够有魅力吗?” 提摩西走进来随手将公文包放到茶几上。布鲁斯站起身,朝他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带着一丝丝落荒而逃的意味。 “关于公司,我有几件事和你说” 叶莲娜拿过遥控器按下了关机键,电视屏幕黑下来,客厅彻底没有了响动。看着他们离去,叶莲娜起身去拿了杯子,倒了一杯柠檬茶加了几个冰球。等液体变的冰冰的,一口气把把杯中的液体灌下去。 冰冷的肿痛感贯穿了口腔,沿着喉咙滑下去。叶莲娜咔擦咔擦的脆响有节奏地响起,她以最优雅的方式把冰球咬碎咽下去,酸涩的胀痛堵得她眼睛发酸。 叶莲娜,不许哭,不要在别人面前这样。你要笑,笑得无可挑剔,或者面无表情,让别人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不要让自己的样子变得很糟糕。小丑那次还不够出丑吗? 你不能再做任何丧失脸面的事了,你要优雅得体,证明你自己配得上韦恩这个姓氏。 放下杯子呼出一口气,叶莲娜有些颓然地放下杯子钻进沙发,捞了一个抱枕过来揉捏。 她讨厌他们的态度。她感到委屈,如果她做的不够好,她会改;如果她不小心让他们讨厌了,她会道歉。 但为什么不和她说呢?连一个机会都不愿意给她吗? 饭桌上一如既往地安静,提姆和达米安不是很爱说话,布鲁斯和叶莲娜在一起直接闭麦,导致这顿饭吃的格外安静。阿福在一旁看着,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餐后,潘尼沃兹将餐桌收拾干净,到厨房去清洗餐盘,布鲁斯、提摩西、达米安和叶莲娜面对面坐在沙发上,中间的桌子上摆着阿尔弗雷德泡好的红茶。 布鲁斯瞟了叶莲娜好几次,张了张口又把话咽回去。 “啧,父亲,我上去等你” 达米安跳下沙发上楼了,提摩西给布鲁斯递了个眼神,跟着达米安离开了餐厅。 “甜心……” 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耐心地等待着下文。因为她感觉到布鲁斯接接下来的话是她的父亲在应付她半天后,真正想对她说的了。 “或许你该出去走走,像达米安和提姆一样” 叶莲娜的动作一顿,她把茶杯放回桌面,盯着布鲁斯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这让布鲁斯成功地闭上了嘴。 她维持着完美地微笑,然后慢慢拉平嘴角,面部表情标准得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原来想他说这个。 她的期待被布鲁斯轻飘飘的一句话打的粉碎。 “你看,父亲,你和我的交流总是会出现第三个人。哦,这次出现了第四个” “不……” 叶莲娜没有再听下去,她站起来头也不回的走进自己的房间,在门即将被重重甩到门框上的一刹那,她拉住了扶手,隐忍地轻轻关上了门。 不要粗俗,叶莲娜,你要得体。 你恨吗?叶莲娜? 你是恨的啊。 她天蓝色的眼睛噙着水光,却透着几分冷冽。 你从来都没有恨过布鲁斯和你的兄弟,你只是在怨恨你的平凡。 你想拥有超人的力量,能够把所有猖獗的罪犯统统关进监狱;你想拥有雅典娜的智慧,将自己乱七八糟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你更想拥有美德女神阿瑞忒的勇敢,让你能直面小丑带给你的创伤。 可是你做不到。你的家人飞的太快了,你甚至看不见他们的影子。 你只是在恨这个。 “老爷,或许您该和叶莲娜小姐开诚布公地谈谈” “不,阿福” 布鲁斯收起了属于花花公子的笑容,拉直了嘴角,灯光在他脸上打下阴影。 “因为我的原因,我已经失去了杰森,也差点失去叶莲娜。阿福,我不能再把她卷进来” “希望您不会后悔,老爷” [图斯,开始传送] 叶莲娜关上门,赌气地在意识里说。 就这样,她在最不适合做决定的时候做了一个决定。 [任务者已确认,任务开始] 叶莲娜眼前一黑,视野再次明亮时,一个稚嫩的小女孩的声音雀跃地钻进了她的耳朵,像一只围着她叽叽喳喳的小鸟: “丽娜,我们今天或许就能离开这里了!” 3、第三章 黑蜘蛛之章 “丽娜,你还好吗?” 叶莲娜睁开眼睛,一个金发绿眼的小姑娘倚在她身上,小小的手掌搭在叶莲娜的头上,歪头看着她。 她说的是俄语。 [卓娅,叶莲娜的朋友] 卓娅的手很粗糙,指尖的薄茧划过叶莲娜的皮肤,让她微微蹙眉。 “我很好,卓娅” 卓娅,俄文“希望”的意思。她为了买到自己心仪的瓷器要和许多商人打好关系,其中有一个是俄国人。为了和他扯皮,叶莲娜苦修过一段时间的俄语,少有的上进让阿福欣慰了好长时间。 “不知道我们会不会被那个叫红房子的选上。到那里我们就不用挨饿了吧,或许还会有奥利维沙拉呢!” 看起来十三四岁大的小姑娘双手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圆圈,营养不良而瘦削蜡黄的小脸上一双绿色的眼睛亮晶晶的,看起来像一个金毛小狼崽,晃着尾巴吐出舌头傻笑。 “丽娜,我们也准备一下吧,争取离开这儿。笑一笑嘛~不要像个闷葫芦一样,要和我一起被收养哦!” 说着,她从床上跳起来,久经风霜的木窗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呀”声,紧接着,掉了半扇门的衣柜传来被翻找东西的声音。 叶莲娜从床上坐起来,粗糙的麻布摩擦着她的皮肤,凹凸不平的床铺令她难以忍受一分一秒。梦里所见和真实经历是两码事,现在,她已经开始想念韦恩庄园的天鹅绒被了。说是房间,更像是一个盒子。这里狭小极了,空气阴冷而潮湿,半死不活的灯泡发出可怜的亮光将整个房间照得灰蒙蒙的,一股发霉的味道让叶莲娜险些干呕出来。 什么鬼地方,潘尼沃兹绝不会允许她休息在这种地方的! 她走到卫生间的镜子前看了看自己。这个叶莲娜看起来是她十四岁的样子,她的五官和她差不多。 但不同的是,这个自己拥有一头耀眼的金发,长相看起来更偏向俄裔。 营养不良导致她的头发干枯打结,甚至分叉,像一个扫帚。她的皮肤发黄,摸上去粗糙得剌手,一双湛蓝色的眼睛暗淡无光,眼底有淡淡的青黑色。 真是糟糕得很。 没办法,这里毕竟不是韦恩庄园,将就着收拾了一下自己,从柜子里挑了一套相对新一些的衣服——一件洗得灰扑扑的连衣裙,布料的边缘硬邦邦得戳着叶莲娜的皮肤,有的地方甚至毛边了。 “时间快到了,我们走吧” 卓娅娴熟地将自己清瘦的手指塞进叶莲娜的指缝,牵着她走出房间。 叶莲娜的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默认了卓娅的动作。说实话,她不是很习惯这位“友人”的亲昵,但她对这里一无所知,她不得不依靠卓娅。 很难界定这是幸运还是不幸,卓娅和叶莲娜被一起挑中了。 回到那间发霉的盒子屋,卓娅像小鸟一样扑到床上打了几个滚,弄得木床不断吱呀吱呀地响着。 “太棒了!我们终于能离开这儿了!” 叶莲娜在一旁默不作声地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卓娅闹了一会儿也跟着收拾起来。她们的东西很少,一个布包就装得下了。叶莲娜只有两套裙子和两件冬衣,还有一个带着廉价的塑料小珠子的手链,这是卓娅在叶莲娜生日时送给她的礼物,卓娅宝贝得不行,送给叶莲娜时眼泪汪汪得。 “丽娜!你的包——天哪,你今天怎么了!居然忘了它?” 卓娅从后面走过来,一手拎着一个布包,另一只手递过来一个看不出原色的土黄书包。 叶莲娜一愣,把手里的布包放到地上,接过了这个旧书包。 “这书包是你的家人留下的,你一直宝贝得和什么似的” 说着,卓娅环视四周,点点头说: “这下东西都齐了,我们走吧” 叶莲娜背上书包,一只手拎着装着自己全部家当的布包,另一只手握着书包的肩带,五指收拢,越来越用力。 这个叶莲娜也是被遗弃的吗? 原来无论哪个世界,她都是被放弃的那个。 她是不被爱着的。 生活有时像一个巨大的圆,当你精疲力竭地奔到终点,却发现又回到了起点。 卓娅和叶莲娜从一个深渊滑向了另一个深渊。每天她们和很多女孩儿一起,从早上五点开始在一个巨大的训练场接受八个小时以上的高强度体术训练。她们的教官都是女性,仿佛一条生产线上生产出来的机器人,没有一丝感情波动,永远木着一张脸,永远出手狠辣。 每天训练的尾声,一位穿着黑色紧身衣的女人都会拿着一份花名册和一支金色的钢笔来验收成果,她很美,美得极有攻击性。 机器人教官跟在她身边介绍着,她的目光扫过一个正在接受训练的女孩儿,她拔下笔帽,黑色的墨汁划去了女孩的名字,她接着向前走,看了几眼下一个正在和教官对练的女孩,在她的名字后面打了一个勾,接下来如法炮制地划掉或打勾。 第二天,被划掉名字的女孩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她们去了哪里。 这里的任何人都不可信,大家为了活下去互相下黑手并不稀奇,而卓娅一直没这样做过,结束一天的训练后,她问过卓娅,她回答: “妈妈告诉过我怎么对待好朋友,我没忘——啊,对了,我还有个妹妹” “那你……” “我爸爸出去上工再没回来,我和妈妈还有妹妹一直在等他,后来一个天上飞的,好像叫飞机的东西吧,扔了两个什么弹下来,我们的家就没了……妈妈还有妹妹都不见了” “对不起” “这没什么,这不是很常见吗,每天都有这样事发生” “……” “你说什么时候能结束啊,丽娜?” 沉默弥漫开来扑满了不大的房间,煤气灯跟着沉默地微微闪烁,谈话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开始,以沉默画上了句号。 她们就这样过了两个半月,一切好像都变了,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卓娅和叶莲娜一起倒在了床上,柔软的床铺轻柔地接住了两个少女。二人谁也没说话,沉默良久,卓娅轻声说: “对不起,丽娜,我不该带你来这” “这不是你的错” 傻姑娘,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在这我能吃饱,但我感觉……我好像算不上一个‘人’,妈妈不是这样教我做人的,她和妹妹会失望的” 她抬起挡住双眼的手臂,不知从哪掏出来一张折起来的纸递过来,这一个月来一直暗淡的绿色眼睛重新焕发出了一丝光彩。 “喏,给你的生日礼物,我在书画课上偷着画的。妈妈说要给朋友生日礼物还有蛋糕,但今天没有蛋糕” “什么?” 叶莲娜接过来展开。 夜空挂着一轮泛着寒气的圆月,月下一颗蓝色树叶泛着青蓝色流光的巨树努力像天空伸展着树枝。 叶莲娜惊讶地看着卓娅,笔触虽称不上巧夺天工,但其间蕴含着对自由的渴求与希望却着实耀眼。 “谢谢,我很喜欢” “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就叫卓娅吧” 卓娅,即希望,很贴切不是吗? “……呵,真有你的,娜丽” 卓娅锤了叶莲娜一把,叶莲娜笑着抓住卓娅的手抱住了她,卓娅转了个身,把叶莲娜拢进怀中,她金色的头发蹭着叶莲娜的脸,让叶莲娜感觉自己像抱了一只金毛小狼。 两个女孩拥抱着躺在床上享受着这一刻。 叶莲娜喜欢这个姑娘,恶劣的环境并未让她的品格一塌糊涂,这让她想起了她父亲的第二个养子。 [任务一:起源(1/3)——已完成] [即将返回原世界,请做好准备,奖励稍后发放] 叶莲娜眼前一黑,视觉回复后,她回到了韦恩庄园,看着昂贵又不失温馨的装潢和身上的真丝睡衣,叶莲娜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看了看表,早上七点十五。打开卧室的门走出去来到厨房,简单地煲了一锅汤,关火后用棉布垫着将汤端到了餐桌上,取出了自己珍藏的一套青花瓷餐具开始享用早餐。提摩西.德雷克打着哈欠迎面走过来,看见她在干什么后顿时露出一副被雷劈的表情。 “你居然会做饭?” “这很令人惊讶?” 德雷克自觉地闭上了嘴。 “我已经吃完了,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尝尝,我要去晨练了” 提姆恍惚地看着叶莲娜的背影。今天的太阳绝对是从西边出来的,绝对! 习惯了红房子的作息,她早早地起床开始晨练。叶莲娜绕着庄园开始了一天的晨跑,刚跑到第三圈,一把寒光闪闪的武士刀朝她迎面劈了过来。 4、第四章 小鸟互啄 达米安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叶莲娜,听到动静本能地将手中的刀朝侵入他领地的人砍去。 god! 看见来人,达米安的刀刃往旁边偏去,劈向她的身侧。 她突然涌上好奇,心血来潮想试试她的弟弟是什么水平。 叶莲娜试着伸手,一把捏住了刀刃,用力一拧……结果没拧动。 叶莲娜清清楚楚地看见达米安眼中毫不掩饰的不屑,他用力拽了一把自己的刀,叶莲娜就着这股力道扑过去,朝他的肩胛扭腰抬腿旋踢过去。达米安颇有风度地把武士刀扔在地上,抬臂挡下这一击。 她有点生气。叶莲娜一直明白达米安看不起她,或许是因为那次小丑事件上她出的丑,或许是因为她龟缩在韦恩庄园的逃避。 达米安冷哼一声,用看垃圾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抬脚把武士刀踢到空中伸手抓住,她眼睁睁地看着达米安用一种古老优雅的腔调对她喷着毒液: “你敢于用这种臃肿笨拙的身法向我发起挑战勇气可嘉,我接受你的挑战” 叶莲娜vs达米安。 战斗的结果以叶莲娜的一只胳膊脱臼画上了句号。达米安气定神闲地捡起武士刀,稚嫩的童音继续优雅地喷毒液: “你腐朽的脑子能取得这样的成果,虽然连我部下的部下都比不了,我还是勉强给你及格的恩赐” 然后这个崽子就优雅地背着武士刀走了,留下尚未练成不动如山的叶莲娜气得快原地喷火。 叶莲娜面无表情地将自己的骨头咔吧一声掰回原位,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继续自己的晨练,仿佛无事发生。 结束晨练后,叶莲娜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走进浴室洗了个澡,冲掉身上的汗。关上莲蓬头,她透过氤氲的水汽从浴室里的镜子看见了自己。 红房子从未在物质上亏待女孩儿们,叶莲娜的皮肤依然白嫩,只不过胸口、肩胛、腿及腰腹多了些青紫色的瘀伤,就像一张雪白的宣纸上滴下了几滴浓墨,看起来刺眼的很。这是和教官对练时留下的。 伤口可以有,但教官不被允许在女孩儿身上留疤,尤其是显眼的地方。疤痕于特工的伪装有害无益。 不过,她现在算是谁呢?叶莲娜.韦恩?还是特工预备役叶莲娜?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停留了几秒,很快被她抛了出去。 叶莲娜换了一身深蓝色长裙遮住了这些痕迹,打开浴室门把水汽散出去,坐到自己妆镜台前。 和卓娅不同,她对红房子没那么抵触,毕竟军方私下里的东西总不会坏到哪去吧?红房子打破了她黑水潭般毫无生机的生活,更重要的是,那里有卓娅。 或许这也是红房子的高明之处,它不断灌输给女孩儿们一种暗示:你做的一切都让你的生命更有意义。 在这里,吃到心爱的食物是卓娅为数不多的高兴事了,当餐车过来,卓娅总能第一时间精准地找出奥利维亚沙拉。等叶莲娜把餐车上的东西都端到桌子上,卓娅已经差不多把沙拉吃完——当然,每次她都会先塞给叶莲娜一口。 她觉得味道一般。 说实话,她真不知道那东西哪里好吃了。 来历不明的红色字迹大多数时候不辨喜怒,当叶莲娜在另一个世界的红房子和它产生交流时总会有些异样的感觉。 ——情绪化,如果非要描述,她只能这样描述。它在这个未知的世界,尤其是红房子格外情绪化,字里行间透露出一种嘲弄讥讽……还有一点点厌恶,这令她疑惑又不安 卓娅和叶莲娜在残酷的选拔中一天天长大,叶莲娜心中的不安随着时间的流逝潜滋暗长。 能离开吗?这一切什么时候结束呢?房子外面有什么呢?卓娅常常问。 这些问题也在叶莲娜的心中回荡,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白炽灯的光洒进来,像虚假的太阳。 屋子外面还是屋子,屋子套着屋子。这篇被圈起来的天空下,大屋子吞掉了小屋子,小屋子又吞噬了她们。她从没经历过这种情况,只能别无选择地向前走着看。 [奖励已发放:一个特别的背包,共有两个格子。] [契合率+5%] [描述:支持跨世界携带物品。或许你也可以用它给你的朋友表演一个魔术?] [操作方法:发挥你的想象,让它变成现实] 字迹散去,红色的光点在叶莲娜视野的下方凝结成了两个半透明的小方格。叶莲娜试着从妆镜台上拿了一瓶护肤品,开始冥想。过了一会,护肤品从她的手上消失,格子里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瓶子图案。 看来成功了。掌握了要领,叶莲娜很快学会了如何把东西从“背包”里拿出来。又尝试了几次,叶莲娜对此已经得心应手。 不错的收获,反正对于她来说这个工具挺有用的。 另一边,达米安收回武士刀回到室内,在客厅碰见了提姆。 “我想,你应该看见叶莲娜了。她最近变化不小” “愚蠢的问题。事实上,我和她打了一架” “……” “你要去哪儿?” “我上去看看叶莲娜是否健在” 达米安把提姆按回沙发上。 “她很好” 提姆灌了一口咖啡压压惊,问: “老天,你怎么会和她打起来,她只是个普通的大小姐” “正因如此,她并不适合韦恩家,更不适合哥谭” 天真,柔软,善良,这些美好的词往往是每个父母渴盼自己的孩子拥有的,可是对一个韦恩而言会害死她,因为这是哥谭。 达米安神色深沉,看得提姆额头隐隐作痛。说完这句话,达米安接着问: “她这几天离开韦恩庄园去了什么地方吗?” “没有,监控显示叶莲娜一直呆在这里,从未离开过韦恩庄园。发生了什么吗?” “知道了。我自己会弄清楚的,德雷克” 说完,达米安抱着武士刀上楼了。 不知道为什么,德雷克的头更痛了。 之后的二十一天,叶莲娜林林总总在另外一个世界呆了两年十一个月零八天,任务编号也从“二”到了“二十二”,契合率林林总总地加到了40%。任务名称却一直保持着“起源(1/3)”没变。叶莲娜询问原因,蓝字没有给她正面回答。 直到第二十二天,叶莲娜往楼上走,准备回房间开始任务时,新的内容终于出现了。 [任务二十三:起源(2/3)] [描述:你终于成为了黑寡妇,这是“叶莲娜”的转折点,无论哪个“叶莲娜”。相应的,当你得到什么,也注定失去什么,对吧?] [任务目标:成为第三代黑寡妇] [当前契合率:40%] [地点:红房子] [奖励:背包升级契合率+30%] 她不动声色地兴奋着。 黑寡妇,很酷不是吗,她很快就有能力保护自己了。 叶莲娜轻快地走到了二楼,潘尼沃兹迎面走来,手里拿着一个医药箱。 “您看起来很高兴,叶莲娜小姐” “是的。有人受伤吗,潘尼沃兹?” “您知道的,小姐,韦恩老爷一向酷爱极限运动。不知您是否能替可怜的老人家劝劝您的父亲呢?” “……” “好吧,我知道了,叶莲娜小姐。顺便一提,明天格雷森少爷会从布鲁德海文回来。我现在需要给老爷送些药过去,失陪了” “……等等” 阿福停下了脚步,带着一丝隐秘的期待凝神听着叶莲娜接下来的话。 “他……” 他伤得重不重?他现在还好吗? “没事,我先回房间了” 门发出一声闷响,被轻轻关上了。阿福叹了一口气,提着医药箱下楼。他在世的日子能否看 见老爷和小姐对彼此敞开心扉呢?哦,在梦里说不定。 回到房间叶莲娜迫不及待地进入了任务世界。 睁开眼睛,她站在了熟悉的盒子屋。不一会,屋子墙壁上的信号灯闪烁起集合的信号,她和卓娅一起来到了训练场,等她们到达时,已经有些女孩站在那儿了。 今天的训练场有些奇怪,教官们并没有分散开对女孩儿们进行训练。她们全都站在了那个拿着钢笔穿着黑色紧身衣的美丽女特工身后,等待剩下的女孩儿到齐。 “女孩们,恭喜你们。” 在最后一个女孩走进门后,美丽的女特工露出一个微笑,说。 “恭喜你们活到了今天,迎来了最后的考验” 卓娅眯眼盯着她,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叶莲娜的手臂,像一头朝敌人呲牙的幼狼。叶莲娜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盯着女特工等待下文。 “会有人把你们带进一座雪山,你们需要自己走出来” 卓娅的手顿时收紧,另一只手死死抓住了叶莲娜轻拍她手背的那只手。 “还有,我们只需要一个‘黑寡妇’。记住,只有一个人活着走出来就够了” 5、第五章 雪 凛冽的风裹着雪花拍在在叶莲娜的皮肤上,如同刀子割在皮肤上。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连帽衫和一条紧身裤,寒风不住地从衣服的缝隙往里钻。 叶莲娜将其中一把木仓插到绑在大腿上的武器袋里,腾出一只手拢了拢从其他女孩身上褪下来沾血的衣裳,使布料裹紧了自己。 是的,她杀人了。她亲手将子弹送进了另一个女孩的脑袋,她的头在那一刻像掉在地上汁水四溅的西瓜,她从不知道一个人的头可以涌出来这样多的血。 叶莲娜不知道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站在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面前,蹲在她的尸体旁边拿下了她手中握着的木仓,开始翻找她身上有用的物资。 鲜红混着粘稠的乳白色流淌在圣洁的白色雪上……她的眼睛睁得大大得盯着叶莲娜。 天,她到底在干什么! 这个女孩才多大?十七岁?和她在现实中的年龄差不多。现在她死了,被叶莲娜亲手杀死的。 等等,现实…… [图斯,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 [这取决于你如何定义真实,这是一个模拟代表着你另一种可能性的平行世界,如果这些人都有完整的人格与社会关系,那么他算一个“人”吗?] 我到底在干什么!!!!! 叶莲娜她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伸手合上了女孩的眼睛,粘腻的组织液和着血液沾到了她的手上,她从地上抓了把雪把手清理干净。 卓娅还好吗?她会不会也像这个女孩一样? 恐惧攥紧了叶莲娜的心脏,她满脑子女孩死后睁得大大的眼睛。 手指和掌心传来一阵刺骨的冷意和钝痛让叶莲娜的头脑清醒过来,甩了甩手上的水,她走进了阴影,把自己隐藏起来。 她要尽快找到卓娅。 有些事情开了一个头,接下来就相对容易了。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她只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是本能。 今天早上,当太阳第三次在学上上升起来,叶莲娜睁开眼睛,随之而来的是肚子里火烧火燎的灼痛感。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活动一下僵硬的四肢,衣服上的冰碴细细簌簌地落下来。 叶莲娜走出山洞从地上抓了把雪塞进嘴里嚼了嚼,等它化成水后咽下去,从土黄色书包里掏出一个开封的塑料食品袋,掏出半块冻得硬邦邦的饼干塞进嘴里,咯吱咯吱地就着雪吃下去。 是的,这个土黄色的书包就是她从孤儿院带出来的那个。她不知为什么带上了它,好在它很结实,盛放物资很方便。 现在,叶莲娜麻木地拖着僵硬的身体往远处闪着绿色光芒的信号灯的出口前进。她贴着路上突出的山石往前走,不停地变换着掩体,谨慎而缓慢地朝目的地靠近。 把小腿从雪里拔.出来,向前迈一步,再把落后的那条腿拔.出来往前迈一步,机械性地重复着这两个动作,在这种枯燥的重复中,她甚至有些走神。 你把死亡当成什么?你又把生命当成什么? 一声微弱的破空声荡漾在寂静的雪山。叶莲娜条件反射地扑到一块突起的岩石后藏好自己的身形。木仓又响了三声,接着便没了声音,空留回声经久不息地回荡着。 叶莲娜从大腿外侧的武器袋拔出木仓,刚想冒个头,一声巨响从她耳边炸开。 疯子! 她竟然在雪山上用手.雷! 叶莲娜耳中一阵嗡鸣,在她上方的雪发生了塌方,铺天盖地的白色朝她压下来。 她翻身爬起来从背包侧面的口袋掏出钩锁枪朝侧面的石壁射击。钩爪嵌进石壁,一股巨大的拉扯力将叶莲娜朝钩爪的方向拽过去,叶莲娜的身体有些僵硬,调整肢体的动作慢了两秒,她结结实实地拍在了石壁上。 白色的雪浪铺天盖地滑下,叶莲娜刚刚躲避的岩石瞬间被掩埋了。借着这个视角,叶莲娜看见了袭击她的女孩。 女孩站在不远处用枪口对准了她,进到叶莲娜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用口型说:goodbye。 下一刻,她的肩膀喷出一团血污,女孩吃痛,她的枪口歪了些,子弹打在了叶莲娜身旁的岩壁,碎石将叶莲娜的脸划出一道细小的血痕。 这时,两声枪响传过来,在空旷的雪山向四面八方回荡,女孩的胸口和右膝爆出两团血花,她倒在了雪地里。 叶莲娜落在地上,踩着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奔上去把她缴械,随后退了几步把枪口对准她的头。过了一会儿,卓娅从远处跑过来,她看起来憔悴了不少,唯有绿色的眼睛依然熠熠生辉。 “搞定,这座山上还能喘气的就剩咱们仨了” 听到这话,叶莲娜松了口气。倒在地上的女孩看起来和达米安差不多大,脸上的婴儿肥还未褪去,一双乌黑的眼睛水汪汪地盯着她,纤弱瘦小的身体汩汩地往外流血。 叶莲娜扣着扳机的手动了动,最终也没能按下去。 她面前的不是一个虚拟的npc,而是真正的,活生生的人,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 “我们一起离开” 她不管不顾地转身握住了卓娅冰冷的手,蓝色的眼睛盯着卓娅急切地说。 “不管什么红房子了,我们一起逃出去,我们两个,好不好卓娅?” 金毛小狼看着叶莲娜莫名其妙地笑了,叶莲娜一时没看明白这个笑是什么意思。 “恐怕不行,丽娜” “为什……” 卓娅打断了她,有些急促地说: “出去以后,替我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吧,你应该没见过福利院外面的地方” 卓娅的身影在她的视线里放大,她突然扑过来突然死死抱住了自己,把她牢牢护在身下。倒在地上的女孩拉动了藏在身上炸弹的引线,一声巨响划破了寂静的雪山。 叶莲娜的耳边一阵嗡鸣,等视线里嘈杂的光斑散去些,她忍着头晕恶心,飞快挣扎着爬起来让卓娅靠在自己怀中。 她是背对着女孩的,卓娅则是面对着小女孩,卓娅明明看得见女孩的小动作。 卓娅的木仓里还有子弹,她的枪法几乎是最好的,她明明可以阻止女孩的。所以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丽娜,你知道的” 弹片从卓娅背后刺进了她的身体,叶莲娜手忙脚乱地用手捂着。潺潺的鲜血从她的指缝流出来,染红了雪地,嘲笑着她的无能为力。 大量失血和背后的剧痛让卓娅说话显得有些吃力,她的吐字却是那样清晰,绿色的眼睛亮的惊人,卓娅专注地看着叶莲娜。 “……我妈妈教过我怎样当一个人,我不想这样活着……我想当人……” 卓娅有些费力地抬起手,叶莲娜立刻将手指塞进她的指缝,她们同样冰冷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她死了。 卓娅(希望)没有任何希望活下去。 叶莲娜眼前一黑,土黄色书包和她手上戴着的红玫瑰塑料珠手链被自动收进背包,她再次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毛茸茸的温暖睡衣套在了身上,白嫩手指上的鲜血消失得无影无踪,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柠檬香薰味。 没有任何鲜血,冰冷与死亡的痕迹,就像一切从未发生。 叶莲娜在床上坐了一会,鲜血沿着伤口溢出来,她看了看沾染了鲜血的睡衣,木然踉跄地做起来,晃晃悠悠地推开门往楼下走。 她应该去找些纱布……对,去找一些纱布来包扎。 “早安,叶莲娜小姐。真希望老爷也能养成早睡早起的习惯。您想吃些什么……您看起来不太好” “奥利维亚沙拉……拜托,潘尼沃兹” 6、第六章 归巢的白鸽 “我想在这之前,您需要处理身上的伤” 潘尼沃兹把煎蛋精准地摆在了餐盘的中央,在围裙上擦擦手,把围裙脱下来挂到厨房的挂钩上,随后托着叶莲娜的手臂离开厨房往楼上走。叶莲娜脸上被碎石划出的伤口渗着血丝,蓝色的睡袍出现了一点红色,迅速地像周围扩散,鲜血沿着她的小腿滑到双脚,蜿蜒到地板上。 虽然卓娅挡住了大部分弹片,叶莲娜的腿还是不可避免地嵌进去几块。 “我想您还需要量体温,小姐” 她浑浑噩噩地被阿福带回自己的卧室,双臂抱膝窝在沙发上。红色的粘稠液体流到了皮质沙发上,又被睡袍尽数吸走。 满目浓稠的红色,倒在血泊里的卓娅,炸成碎块的女孩,死前睁大眼睛的女孩……她们一一在叶莲娜眼前闪过。 等潘尼沃兹拿着熟悉的急救箱回来时,睡袍下摆已浸透了,毛茸茸的料子粘在一起成了黑紫色。 没想到,昨晚看到的急救箱今天居然给自己用上了。 阿福轻轻拎起湿重的睡袍下摆,鲜红的血液在叶莲娜洁白的双腿上蹭的到处都是,血液从几个一厘米左右的口子往外涌。 看到这样的伤口,阿福一愣。从急救箱里拿出了针筒,将针头刺进盛放麻醉剂的玻璃瓶吸出药液,最后推了推活塞压出气泡。 “请忍耐一下,叶莲娜小姐” 潘尼沃兹的动作很利落,三块弹片很快被取出来放在托盘上。他剪断缝合线起身离开一会,回来时拿着一件干净的睡袍帮叶莲娜换上,之后端来水喂她吃了几粒药,最后扶着她躺到了卧室的床上。 “您或许愿意告诉受到惊吓的老人家究竟发生了什么?” 叶莲娜把手搭在太阳穴,指尖颤抖着在皮肤上按了按,她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在发抖,感觉冷的厉害,头一抽一抽地疼。 吹了三天雪山上的冷风,外加自残式饮食果然发烧了。 “……抱歉,潘尼沃兹” 叶莲娜的心中泛起酸涩,是潘尼沃兹在她的童年扮演了爷爷的角色,将布鲁斯空缺出来的爱补给了她。 她也知道,潘尼沃兹和布鲁斯还有他的哥哥弟弟们一起瞒着她一个秘密,这让叶莲娜有一种自己被排斥在外面的感觉。 而潘尼沃兹是站在布鲁斯那边的,从始至终一直如此。他照顾她是因为她是布鲁斯的女儿,关爱她是为了将她和这个家黏合起来,给布鲁斯一个完整的家庭。 那叶莲娜呢?叶莲娜算什么呢? 叶莲娜依赖他,却也无法将自己全部交给他。 此刻的潘尼沃兹有种锋利的气势,他无声地站在床边低头凝视着她。这种锐利的气息让叶莲娜好像在谁那感受过。 似乎……是那个美丽的女特工。 昏昏沉沉的脑子勉强转了转,最终还是放开了这条尾巴。她睁开因高烧晕着淡淡水汽的蓝色眼睛,固执地回视潘尼沃兹。 她很想问问,假如她什么也不是,只是叶莲娜呢?她的出生时被期待着的吗? 或许卓娅不该救她。卓娅的名字是“希望”,她至少承载着一对夫妻的希望,而叶莲娜不是。 “那么,您能否保证您自己的生命安全呢?” 她依旧没说话,双眼涣散地盯着天花板,耳边不时响起一声嗡鸣,良久轻轻点了点头。 潘尼沃兹看了她一会儿,收拾好医疗器械关上房门离开了。 或许他该找布鲁斯老爷谈谈,鉴于叶莲娜小姐的生命安全。 她随手捞过一个蓝釉绘着金色唐草纹的细颈瓷瓶,冰凉的触感从手掌传来。她的书架、窗台、床头柜和书桌都摆了大大小小的的精美瓷器,里面盛着鲜花。今天没来的及换,细颈瓷瓶里的百合花瓣向下耷拉着,要掉不掉。 叶莲娜把自己滚烫的额头轻轻贴在了冰冷的瓶壁上。 等再次醒来,太阳已经贴到了海平面上。视野下方闪着光,叶莲娜垂眸,背包的格子多了一个,和那两个半透明的空格子不同,多出来的格子里画着一个人形图案。 [装备栏] [描述:背包升级的产物,你可以用它表演一键换装] 这时她才想起把背包里的东西取出来,土黄色的破旧书包和廉价手链放到鹅绒真丝被褥上显得格格不入,如同一只山鸡落进鹤群,她把塑料珠手链戴在手上,收紧了手链的线圈。红色的木雕玫瑰和黑色的塑料珠子用棕色的线编在一起,轻轻贴在了皮肤上。 踩上棉拖鞋从床上站起来,腿部传来一阵撕裂的痛感,叶莲娜如常地迈着步子走到了卧室的挂画前。 格斗联系的开始是挨打,忍痛是红房子上的第一课,她习惯了包容身体各处传来的痛感,如果卓娅在这,恐怕要骂她不知道爱惜自己,开始闹她了。 拖着画框把画摘下来走到床边,拆开画框把绘着翠色高颈瓶的插画揪出来扔到一边,慢慢扯开书包生锈的拉链从里面拿出一本书,摊开书页,一张被对折的纸夹在里面。 她小心地将纸摊平,皎洁的月光照着蓝色的树叶,淡蓝的荧光流动在树冠。 这是“卓娅”。 叶莲娜将这幅画换进了画框,将它重新挂回去。 做完这一切,她打开门走出房间,长长的睡袍垂下来遮住了腿上的缝合线。下楼来到客厅,里面已经坐满了人。今天人到得格外齐,她的大哥、三哥和四弟都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她下来的一瞬间交谈声立刻停止了。 “嘿,叶丽!好久不见” 她的大哥理查德.格雷森笑着迎过来,引着她做到他的身边,对面的沙发坐着达米安和提摩西。 达米安不满地啧了一声,暗中捅了捅提姆,给他递了个眼色,提姆示意他待会上楼再说。 叶莲娜垂眸,遮住了眼中的晦涩。 她的到来就像她打扰了他们的家庭聚会一样,每次都是这样。 “你变了很多,叶丽。难以置信,我能在卧室意外的地方看到你穿着睡袍和拖鞋” 迪克浮夸地摆了一个吃惊的动作,提姆幽幽在一旁补充。 “不只如此,她甚至自己收拾了卧室,并且下厨煲了一锅汤,甚至还和小d打了一架” “……” 其实最后一个可以不提,提摩西.德雷克。 理查德看着几月未见的妹妹终于真的被惊了一下。 和小d打架?叶丽恐怕不是变化了,是在庄园憋得变态了吧! 此时的迪克不知道自己真相了。 [任务二十四:起源(3/3)] [描述:你失去了求生的意志,甚至想结束自己的生命,对吧?请尽量触发隐藏任务并完成,这或许能让你好起来] [隐藏任务:破旧书包的往事 触发条件:找到那个属于你的土黄色书包,不过你应该已经拿到了 奖励:契合率+20%] [当前契合率:70%] [地点:红房子] [任务奖励:“黑寡妇”套装x1(请自行搜寻,放入装备栏带回),契合率+5%] 坐在对面的提姆敏锐地感觉到叶莲娜脸上的微笑凝固了一瞬。 [getoutmyhead!!!] 如果叶莲娜不存在,卓娅或许会成为唯一幸存者活下来。在被收养时,叶莲娜隐约知道红房子究竟是什么,但她没告诉卓娅。 卓娅死于她的莽撞愚蠢,该死的,她一开始竟然认为这很酷,于是她无可避免地迁怒了图斯。 提姆明智地闭上了嘴,面前的妹妹眼中突然喷涌而出的怒火疯狂地燃烧。因为自己的调侃?不对。监控显示叶莲娜没离开过庄园,那是因为什么呢? 小侦探开始复盘这几天的活动,试图推导出真相。 叶莲娜闭了闭眼,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后开眼睛。她熟练地给自己套上面具覆盖了所有外露的情感,达米安和提摩西看她的眼神怪异且令她不舒服。 这顿晚饭有理查德显得自然了许多,他的嘴从未停下过。 有时甚至给了叶莲娜一种恐怖的错觉,理查德在自言自语,提摩西和达米安则自愿地扮演着理查德的手偶娃娃,配合他的表演。 饭后,理查德说他们要“以男孩子的方式交流感情”然后一起上了楼。叶莲娜坐在客厅用手拨拉着小熊抱枕,过了一会儿,她的手指一顿,开始伸出手指在小熊的绒毛里慢慢摸索,指腹碰到一个坚硬的小东西后伸出两根手指把它捏出来。 她认出了这个黑色的小东西。那是一枚□□。 叶莲娜盯着它,眼里掀起惊涛骇浪。她把它随手粘回去,不动声色地在屋子里转悠起来。 于是她又在客厅里找到了三个针孔摄像头。 [图斯,开始任务] 7、第七章 外骨骼 韦恩庄园的温暖气流霎时无影无踪,冰冷的气流死命从能灌进风的空隙往里钻。 挂着冰碴的紧身裤和沾血的连帽衫穿在了身上,她的腿仿佛灌了铅,每次活动她好像都能听见关节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她拖着这具身体朝出口走过去,信号灯照亮了夜幕下漆黑的雪山,也照亮了前进的路,她看起来像走进了光明的世界。 这个身体也发烧了,腿上的伤口还没处理。好在低温让血液循环减缓,她的双腿在雪里浸了很久,血液流出来得很慢,冻僵双腿的疼痛模模糊糊地传到了发胀的大脑。 “恭喜你,孩子” 美丽的女特工站在雪山边缘的出口,拍了拍巴掌。带着黑色不知名材料手套的双手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声音,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叶莲娜。 她身后的教官们走过来把她放到了担架上,抬进了一辆没有车牌的不起眼车辆。 她这才看清楚,雪山的边缘围了一圈岗哨。离她最近的一个高高哨塔上,一个狙击手把狙击枪放在身边,吊着一根烟抽着,扫了这辆车一眼,一副工作结束忙里偷闲的样子。 叶莲娜终于明白了卓娅临终前的那个微笑是什么意思。 她们根本逃不出去。 卓娅的武器是狙击枪,她早就已经通过狙击镜看见了 这是叶莲娜昏睡过去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等再次醒来,她在一个雪白的房间里,身上的衣裳被换成白色吊带和短裤,叶莲娜觉得有些冷。她躺在一个冰冷的金属床,或者说金属台上,周围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围在她身边忙碌着。 那位女特工站在床头看着她,见她醒过来勾唇露出安抚的微笑。 “别怕,孩子。这是你作为胜利者而得到的奖励” 金属台伸出了四个铁环,将她的四肢牢牢固定住。一双带着白手套的手将注射器刺进了她的手臂,把淡蓝色的液体推进去。 “开始吧” 她命令道。 托蓝色不知名药剂的服,叶莲娜现在至少不冷了。从那条被注射药剂的手臂开始,火烧火燎的感觉蔓延到全身。她开始挣扎,用力扭动着身体,皮肤被膈出几道血痕,药液中的麻醉成分开始发挥作用,手术刀划开了她的皮肤时,她再次睡过去。 叶莲娜猝然放弃了挣扎,宛若脱力般瘫在平台上。 算了。 就这样吧。 她忽然不想求救了,这里没人救得了她。 手术似乎进行了很长时间,她睁开眼睛时被头顶的手术灯晃了一下,眯眼往身旁看去,一个白大褂拿着托盘往外走,托盘上放着几块骨头。 哪来的骨头? 等看到自己的身体,叶莲娜顿时明白了。 那是她自己的骨头。 她的肘部、腕部、膝部关节处,金属外骨骼嵌进皮肉,末端伸入皮肤伸到体内附在她的骨头上,拖住了她的骨头,露在外面的银白色的金属泛着冷光。 “喜欢你的奖励吗?” 女特工走过来按了下外骨骼的一个地方,一把短刃弹出来,锋利的刀刃闪烁着冷芒。她又按了一个开关,刀刃收回去,仿真皮肤覆盖到外骨骼上,她的身体看上去正常了。 “你现在的身体密度相当于普通人的四倍,这使骨头承受得住外骨骼施加给你的力量。另外,你的衰老速度大大减缓。唯一的不足大概就是永远当不了一个母亲,不过这没什么,对吧?好姑娘” 她视野的右上角多了一个红色圆形图标,中间时一个脑子的图案。 [负面状态:精神控制] [描述:你知道的,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这个晚上,她在另一个世界度过了两个多月。她正式成为了第三代黑寡妇,经过红房子的改造,她的各项数据打破了二代黑寡妇娜塔莎.罗曼诺娃的记录。她成了红房子最锋利的一把利刃,哪里最危险,三代黑寡妇就在哪。 她已经变得足够强了,那么接下来呢?她该做什么呢? 火光伴随着巨响在大厦内响起,黑色身影撞碎大厦五楼的玻璃,红色的火焰跟在她身后从窗户里喷射出来。在落地时,叶莲娜曲腿做了个下蹲的动作,在外骨骼的帮助下,卸掉了冲力。 “老天!你太冒险了,你刚才差点死在里面!” 叶莲娜按了按耳麦没说话,披上风衣遮住了扎眼的黑色连身衣,下摆遮住了绑在两条大腿的武器袋及里面插着的两把枪,她很快混进了人群。 “往前走” 耳机里的声音指示。叶莲娜脚步一顿,果断转了个弯。 “嘿!” 耳机里传来不满的声音。 在叶莲娜刚才待的那条路上,一辆辆军用车呼啸着掠过去。如果叶莲娜听从他的指示,估计已经陷入包围了。 “……好吧,你是对的” 叶莲娜闭了闭眼,直接关掉了无线耳机,烦人的噪音总算停下来了。 她怀疑克莱尔·瓦扬故意整她,给她安排的行动队里都是什么牛鬼蛇神。 [任务完成即将返回,请做好准备] 叶莲娜回到了韦恩庄园的卧室,风衣自动放进背包占了一个格子,她身上的装备则被放进了装备栏。 [装备栏:凯夫拉连体衣x1 多功能腰带x1 防御立场x1 寡妇蛰x2 枪支x2 匕首x4] [描述:别看了,移动军火库指的就是你] [评价:现在你的身体素质可以与“黑寡妇”相媲美,但更深层的内在呢?请继续努力拼凑“黑寡妇”这一概念] 叶莲娜:…… 在卧室里站了一会儿,没有指挥官发布任务令她有些无所适从。冬天的早上天亮得比较晚,即使如此,叶莲娜也不打算躺下休息了。 最近哥谭的天气有些潮湿,外骨骼毕竟不是身体的一部分,脊柱部分的外骨骼全部在皮肤里面,相对好些。关节部分的外骨骼露在外面,纵使又仿真皮肤包裹,她还是觉得难受,扶着后腰走到卧室的落地窗前,打开它走到露台来回踱步,试图呼吸些新鲜的空气,顺便减轻这种又痛又痒的感觉。 她现在正在做的事,正在经历的东西和她曾经想的一点也不一样。 叶莲娜选择成为“黑寡妇”的原因是渴望拥有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力,她能达到这个目的吗? 不能。 她依然无法掌控自己的未来。她既救不下卓娅,也摆脱不了红房子。 到底该怎么做!!!到底该怎么办!!! 她感觉很糟糕,她在心里大喊大叫,想打碎一切能摔碎的东西,看那些碎片到处飞溅,在家具上留下歇斯底里的划痕。 她拢了拢身上披着的风衣,面色如常,眸中一团团浓重压抑的情绪涌动着扭曲翻滚撕咬。 叶莲娜不动声色地发着疯。 “你在做什么?” 8、第八章 旧书包的往事 达米安跳到露台上抱着双臂审视她。在他出现之前,叶莲娜已经知道了他在那。 “这句话难道不应该我问你吗” 叶莲娜挑眉看着他。 “拿起你的武器,和我战斗。我将亲手击败你,叶莲娜” 对于她身上越来越多的疑团,达米安使用了简单粗暴的试探手段。 他摆好了架势,手中的长刀在昏暗的清晨反射出冷光。叶莲娜动了动双腿,达米安眯起眼睛蓄势待发。 ……然后他就看见叶莲娜走进卧室,顺便关上了露台的门,把他关在了外面。 “……” “你深知自己的软弱,而不敢接受我的挑战吗?” 他收起长刀打开露台的玻璃门,走进了叶莲娜的卧室,挑眉。 达米安不赞同父亲对待她这位姐姐的方法,如果说他的兄弟们是猛禽,那么这个少女被养成了一只脆弱的白鸽。 白鸽追不上他们,毫无疑问,他认为这只鸽子不会有好下场。 她的卧室被收拾得很干净,被子叠得方方正正摆在床头,压在枕头上。一屋子的花瓶没有插上鲜花,空荡荡的花瓶全都被她收起来,只剩下墙壁上一副月亮和蓝色树木的挂画下面摆着一个长颈瓶,一束几乎枯萎的百合花放在里面。 叶莲娜走过去抽出那捧百合花,发黄的花瓣掉到地板上。 她昨天晚上定的洛丽玛丝玫瑰今天早上应该就能送到庄园了。 “回答我的问题” 达米安走到她的身后,无形中隐隐形成逼迫感。 “这没有意义” 她曾想过从红房子学成归来后恶狠狠教训达米安一顿来扬眉吐气,叶莲娜抱着手臂轻抚那块不属于自己的仿真皮肤,却半分斗志也提不起来。 疲惫而茫然,她甚至找不到一开始的愤怒。 “你在挑衅我,韦恩” 达米安冲过来,挥起拳头朝叶莲娜的腹部打过去,她伸手抓住了他的拳头,轻描淡写地拽着他往门那边走。达米安吃了一惊,她的力量达到了一个恐怖的境地。 叶莲娜的动作顿了一下,按理说,以她经过改造的身体可以把钢筋拧着当面团儿玩。可她现在的力量现在和达米安差不了多少,这是为什么? 察觉到她的疑惑,叶莲娜视野的右上方亮起一行字: [契合率未达到100%,无法解锁“三代黑寡妇”完全体] 好吧。 达米安用力拽了下叶莲娜的手,接力飞身而起,抬膝去撞她的脖子。叶莲娜曲起另一条手臂,用肘部格挡,达米安暗地里闷哼一声,他感觉自己像踢到了一堵墙。 肘部是一个坚硬的部位,尤其在改装成高密度金属材料后,她的肘部更加坚固,同时也更加脆弱。 一旦外骨骼出现故障,这就意味着她的行动力收到不可逆的影响,因为金属的机械无法自行修复。 她给自己的幼弟换了个姿势,改成拎着他的后脖领子,达米安这下彻底炸了。 “该死的叶莲娜!放我下来!!” 士可杀,不可辱!达米安冷若冰霜的战斗脸瞬间裂开,恼羞成怒地用尚且稚嫩的嗓音低吼。 走到门口,叶莲娜把他放下来,他做了一个后滚翻落到地上迅速炸毛一样跳开几步和她拉开距离,回身恶狠狠瞪着叶莲娜。 叶莲娜环着双臂倚在门框上盯着他。 “在你学会如何心平气和地与我交流前,不许进我的房间” 门被关上了。 “夜翼,你怎么看?” 蝙蝠电脑一遍遍回放着叶莲娜和达米安的“亲情互动”,提姆按了键盘上的几个按键,画面变成了0.5倍的慢动作回放,迪克看了一会儿,无奈又痛苦地扶额说: “我还是觉得在叶丽房间里放摄像头的行为很变态” 接着,他补了一句: “阿福知道了,我估计在一个月内我们都别想吃到正常的食物了” 提姆装作没听见。 他把叶莲娜拎着达米安,达米安无能狂怒的那段剪下来,备份塞到了不同的文件夹。迪克在旁边用肩膀撞了撞他,低声说: “咳,给我也来一份” 小d的黑历史,难得啊~ 把视频发给迪克后,提姆开口说: “她回房间后走进了摄像头的死角” 那么,她是知道摄像头的存在呢?还是无意而为呢? “……” “等等,她下楼了” 提姆按了蝙蝠电脑上的几个按键,客厅的画面出现在了荧幕上,迪克凑过来看。 她换了一身简约的——相对于她别的衣服而言,从楼上走下来,刚刚一番活动,腿上的伤又裂开了。在另一个世界已经过了两个月,弹片留下的伤口已经愈合。 但在这个世界才刚刚过去一个晚上,她昨晚刚经历过一次大出血,叶莲娜刚才和达米安“互动”时仍四肢虚浮。 本来叶莲娜都快把这件事儿忘了,现在她又要重新养伤。避开摄像头擦掉伸出来的血,好在有血清,伤好的很快,预计三天后能回复正常。 其实她能好得这样快还有一个原因。 [负面状态:精神控制(减弱)] [正面状态:超级士兵血清(加强)效果:自愈能力x4(x2)翻倍] [描述:好好休息,进icu该有的条件你已经具备了] 叶莲娜走到大宅外面,朝门口走过去,手里握着她的手机。 刚才来了一条消息,她的花到了。 打开大门,从派送员手里接过沾着露水的白色玫瑰。叶莲娜回到客厅换上拖鞋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提姆接通叶莲娜房间的摄像头,把叶莲娜手里捧着的玫瑰放大。 “洛丽玛丝玫瑰?” 迪克接着提姆话往下说: “我记得它的花语是对死者的怀念……” 不仅是表示死的怀念,更是对生命与爱情的空洞和绝望,已麻木的悲痛,巨大的伤,迸裂的伤口……哪一种寓意都不是美好的。 迪克没把下面的话说出来,二人陷入沉默。 他们看着叶莲娜把玫瑰放进了一副插画下方的长颈瓶,枯萎的百合被扔到了垃圾桶。 蝙蝠洞传来验证的扫描声,提姆眼疾手快地把画面切到了哥谭的一个巷子,迪克蹭地直起身装作无事发生。 “贝恩的行踪找到了吗” 布鲁斯的嘴角微微下垂,钢蓝色的眼睛裹着刚毅的锋芒,他现在的样子与花花公子完全挨不上。他赤裸着上半身,绷带从前胸穿过腋下一圈圈缠绕在他的胸膛。 现在他是蝙蝠侠。 “他很狡猾,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汪洋大海一样的数据在他的手中分门别类,逐一被筛选归类。他会找到他的,提姆想。 从来没有他提摩西.德雷克办不到的事。 布鲁斯点点头,走到操作台前面开始自己的工作。 过了一会儿,蝙蝠洞再次发出了识别扫描的声音,达米安黑着脸走进来,迪克没忍住笑,住发出一道气音,得到了达米安的一记瞪视。 蝙蝠侠没说什么,知道自己的养子有事瞒着自己,但当务之急是赶紧抓到贝恩。 叶莲娜在楼上等了一会儿,不出她所料,没人上楼。布鲁斯不主动问,阿福是不会透露的。 事有主次,她永远是那个次。 她既希望有人上来找她,又希望谁都别来。 叶莲娜躺倒床上,身体经过大出血后不宜活动,锻炼活动统统取消。躺在床上休息的叶莲娜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发愣,乱飞的思绪五味杂陈。 布鲁斯会这么看待她?阿福呢?她的养兄弟呢?不……她甚至不敢想象他们知情后的神色。 卧室雪白的房顶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突然很想逃离这里。 [图斯,开始任务] 淡蓝色的文字浮现,散发着柔和的荧光照亮了叶莲娜的视野,图斯的出现让她感觉稍微好受了些。 [你的本体处于恢复期,在任务世界受伤映射到本体上对你的恢复没好处] [……] [检测到隐藏任务,你是否接受?] [隐藏任务:旧书包的往事] [描述:在这个世界,你受到的伤害不会影响你的本体,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就像一场梦。或许,这个世界正是为给你编制的一场梦呢?] [当前契合率:75%] [地点:郊外] [任务奖励:梦中的经历难道不是一种奖励吗?契合率+20%] 契合率加这么多吗?叶莲娜对这个任务突然燃起好奇。 [开始任务] [传送开始,地点:乌尔克平原] “该死的,你们想干什么!” 她先是闻到了混合泥土和枯草味道的寒冷空气,这是属于空旷原野的味道,睁开眼湛蓝色的天空铺向远方一望无际的平原,草地被冬天染成焦枯的黄色,与远方的天空交接显得天空很低。 就在这片平原上,两个持枪的粗壮大汉拿着枪口对准了自己和一对夫妇。 9、第九章 倦鸟归林(上) 对面的两个盗匪带着宽檐帽,身上裹了厚厚的棉衣,树皮般粗糙冻裂的手拖着猎.枪,操着俄语威胁他们放下手里值钱的东西。那对夫妇中的丈夫挡在妻子前面,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她,警惕地看着他们的枪口。 叶莲娜迎着枪口走上去。壮硕的男子攥紧手里的猎.枪,沙哑的嗓子如同沙子摩擦,他大喊大叫地让她停下。 她身上穿着一件有些旧的淡蓝色棉衣,叶莲娜把防御力场放在胸口的口袋里启动,无形的圆形防护罩拢住了她上半身的头部到胸部,形成了一个力场。 黑寡妇们执行任务敢不戴头盔冲出去的原因就是这个,防御力场可以帮她们弹开子弹。 两个盗匪开了枪,防御力场把子弹弹出去。叶莲娜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方位,离那对夫妇远了些,尽量避免波及到他人。她冲上去抓住其中一个男人的枪,使枪口对准向天空,另一个男人担心误伤同伙,把猎枪背起来抽出了匕首冲过来。 叶莲娜一拳砸在他的颈动脉,男人感觉仿佛被一头牛撞了,眼前一黑,耳鸣且恶心,她又是几圈打在他的太阳穴上。等另一个盗匪冲过来时,她松开手,男人的身体像一滩烂泥倒在地上。她闪电般一记飞踢将盗匪的匕首踢到半空,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被叶莲娜稳稳接到手里。 在盗匪没反应过来时,叶莲娜欺身上前,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她用力往下一压,利刃割开皮肤切断开他的大动脉。血液喷出来,叶莲娜老练地往旁边侧了侧身子,没有让自己沾上一滴血。 她握着匕首走到刚才被电得倒在地上的盗匪身边,甩手将匕首当成飞镖扔出去,利刃瞬间钉进了他的脖子。 很好,他现在彻底死了。 他再也不会有机会反咬任何人了。 给任何一个自己不确定彻底死亡的敌人补上一刀,这是卓娅的鲜血留给她的教训。 “你还好吗?” 那对夫妇凑上来,惊魂未定地看着这两具尸体。男人看了看她,出声问。 叶莲娜把防御力场关掉,重新放回装备栏,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这对夫妇。岁月在男人脸上留下深深的刻痕。他鼻梁高挺,上面带着一道疤痕,眉心带着几丝皱痕,浓密的眉毛架在一双碧蓝的 眼睛上,这双眼经过岁月依然明亮刚强,像广阔无垠的天空,生活的艰辛让他浓密的黑发夹杂上些许白色。 他妻子的肚子高高隆起,像揣了个西瓜。亚麻色的头发掺了丝丝白发,带着一顶墨蓝色的针织帽,帽子顶端有一个绒球,绒球的毛已经被洗的掉了些。女人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的肚子,在丈夫的搀扶下走过来,饱经风霜已然浑浊的绿色眼睛泛起慈爱,整个人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两个人的打扮十分朴素,身上的衣裳甚至有些毛边,打着几块花花绿绿的补丁。 “感谢出手相助,我们要去葛洛雷夫斯镇,你呢?” 女人热情地说: “如果顺路,不如我们一起吧” 叶莲娜点点头。他们就是任务相关人员,跟着他们就好,这个莫名其妙的任务像一场旅行。 “太好了!我是阿加塔” 她指指旁边的男人,带着笑介绍: “我的丈夫,阿列克塞” 阿加塔,俄文意为“善良的”,阿历克塞意为“保护”。 “那么你呢?” “拉伊莎,一个退伍军人” 拉伊莎,俄文“轻率的”。 一路上,阿历克塞独自挑着沉重的包裹,他是一个沉默的人,默默地做事不喜欢说话,而阿加塔截然相反。 叶莲娜接过了搀扶阿加塔的工作。叶莲娜能伪装成任何模样,如果她想,她可以很讨人喜欢。阿加塔被她逗得咯咯直笑,上午阳光正好,快乐的笑声传遍了衰草枯白色,点缀着几块未融化雪堆的原野。 太阳缓慢而坚定地移到了西边,转眼间到了下午,他们终于到了葛洛雷夫斯镇。阿加塔爱怜地牵过一零年的手轻拍几下,说: “现在的世道不太平,战争把什么都毁了。我和阿历克塞也是逃难到这边来的,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离开自己的家乡呢?你也要小心啊” “……” ……其实真碰上歹徒谁怕谁还不一定呢。装备栏里的寡妇装甲默默的闪着冷芒。 阿加塔以不符合年龄的俏皮轻拍了下自己的嘴,有些难为情地说: “瞧我!我看见你就忍不住想和你多说些,为你担心这担心那,明明我们才刚见面不是吗?” 叶丽娜微笑着摇头,示意自己不在意。 跋涉几日后,他们穿过一片丛林到达了一座小镇,小镇建在平原上,周围围绕着灌木松林,盛产木材,通过开垦开辟了一片牧场,生产牛乳制品与肉制品,一条小河从小镇旁边经过,泠泠作响,一座水力发电站建在上游。 丰富的物产使这里相对繁荣 他们在这个镇子安顿下来。叶莲娜租到了一个小屋,找了两份工作,扮演起家庭教师和芭蕾舞老师。闲下来时,她拿出了激活隐藏任务的书包——她一直把它放在“背包”,这个旧书包出现在韦恩庄园太扎眼了。 她把每个口袋都翻了一遍,最后,在一个隐藏起来很难找到的口袋里找到了一枚银戒指。 叶莲娜粗略地看了看,这枚戒指并不值钱,含银量低得肉眼都能看出来,但做工却十分精细,看得出制造者废了一番心思。 把这枚戒指凑近了些,可以看到戒指内侧刻了一段俄语文字. 【送给‘最珍贵的宝物’】 最珍贵的宝物?指的是爱人吗?婚戒怎么会被放在书包里? 想不出个所以然,叶莲娜把书包和戒指重新放进了背包。背包的格子使用规则有些让奇葩,一个包里无论盛了多少物品,统统按一个物品计算;而一个戒指单独放进背包也按一个物品计算。所以叶莲娜的书包和戒指分别占了一个格子,她的背包满了。 开始的几天,在叶莲娜结束一天的工作后,阿历克塞每天傍晚都会准时敲响她的门,说一声“阿加塔和我想邀请你共进晚餐”,然后站在原地无声地看着叶莲娜等待她的答复。如果仔细看,就能看出他的眼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期待。 “我的荣幸” 尽管小镇笼罩在战争的阴云之下,阳光积极的阿加塔和阿历克塞先生让叶莲娜的心情变好了许多。 后来,叶莲娜干脆结束一天的课程后就直接到阿加塔家,省得做了一天铁匠活的阿历克塞先生再去找她一趟。她一边准备晚饭,一边和行动不便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阿加塔闲聊。 “天哪!亲爱的,你居然还会芭蕾!” “你想看吗?” “可以吗?” “当然” 叶莲娜把最后一道菜端到客厅的圆桌上,木制的桌子已经半旧了,上面有些擦不掉的泛黑污渍。她走到厨房用挂在墙上的毛巾擦了擦手,走到客厅把餐桌抬到旁边,空出一块地方。 “那么我开始了” 她把披在身上的棉袍脱下来搭到阿加塔旁边的沙发背上,她穿了一身黑色的长袖毛衣,搭配了一身黑色的阔腿裤,在这个季节相对有些单薄。 好在壁炉的火很旺,叶莲娜并没有觉得很冷。 叶莲娜在客厅站好,做出了第一个动作。 她舒展手臂,双眼盯着自己的手掌,曼妙的身姿缓缓向天空舒展,优雅美丽得像一只在岸边轻轻拍打翅膀的天鹅。 叶莲娜接着做了几个旋转,宽大轻盈的裤腿翩跹,随后踮起脚尖,游刃有余地哼起伴奏的曲子,随着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嗓音踩着舞步。 阿加塔好像看到了一只黑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 她停下时,阿加塔像一个小姑娘一样兴奋地涨红了脸拍手。 “真是太美了!我真想让我的女儿出生后也能像你一样,你跳得多美啊” “谢谢您的赞美,阿历克塞先生还没回来吗?” “那个沉闷的木头想给我们未出世的女儿准备一份礼物,最近忙着收集材料呢” 阿加塔有些嗔怪地说。 “你看,木头先生回来了” 敲门声响起,阿加塔的眼睛一亮,叶莲娜快步走到门口打开了木门,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呀声。 “快进来暖和暖和,拉伊莎已经做好饭了” 柴火燃烧发出噼啪噼啪的声音从温暖的壁炉传来,把房间变成了温暖的橘红色。三个人一起做到了餐桌前享用晚餐。阿加塔絮絮叨叨的声音时不时响起,阿历克塞先生沉默不语,但能看出来他在认真地听着,叶莲娜时不时应和阿加塔几声,让阿加塔尽情地说下去。 他们像真正的一家人一样,坐在一起享用晚餐。 10、第十章 平凡日常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叶莲娜知道了阿加塔的全名是阿加塔.科兹洛夫.伊万诺维奇。阿历克塞的全名是阿历克塞.伊万诺夫.伊万诺维奇。 说实话,这可能是叶莲娜过得最舒心的一段日子,也是阿加塔和阿历克塞先生最开心的日子,阿加塔几乎离不开叶莲娜了。每天晚上,阿加塔都会守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待着叶莲娜,为她留好门。 一个月后,阿加塔肚子里的小家伙出生了。阿加塔产后十分虚弱,阿历克塞先生是一个首饰匠,他的工作使他无法整天照顾阿加塔,以阿历克塞先生的收入负担不起请一个人专门照料阿加塔。 叶莲娜得知他们的窘境后便辞掉了自己的工作,专门来照顾阿加塔。 阿历克塞先生很感动,虽然他面上还是讷讷的,看不出来什么情绪,但很奇妙,叶莲娜就是知道。阿加塔直接许多,她费力地伸手拉住了叶莲娜,看起来快哭了,吓得叶莲娜赶紧说了 一箩筐俏皮话,这才让阿加塔破涕为笑。 阿历克塞先生这几天时常握住女儿的小手,仔细端详着女儿小小短短的手指,然后再屋子外面的沙地上拿树枝写写画画,然后放下树枝思考着什么。准备进屋的叶莲娜走过来,好奇地看了看地上的算式。 “您在干什么?” “噢……拉伊莎,我希望给我的女儿做一件首饰,在她长大之后送给她” “现在做?那要如何确定尺寸呢?” 说到和阿历克塞的工作有关的事,这个不善言辞的男人仿佛变了个人,他目光灼灼,语气中满满都是自信之情。 他指了指地上的式子说: “瞧!我正在解决这个问题,根据我以往的经验,一个人不同年龄段的手指尺寸是可以通过这个式子算出来的……” 叶莲娜听完后点点头,对兴致勃勃的阿历克塞说: “祝您成功,阿历克塞先生。我先进去找阿加塔了” 推门走进去,阿加塔倚在床头,抱着一个用旧衣服改的简陋襁褓轻轻晃着,叶莲娜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动作,轻轻合上门,把凛冽的寒风关在外面。 “亲爱的拉伊莎,快过来” 阿加塔眼睛一亮,轻轻把襁褓放在身边。她招呼叶莲娜坐在床上,爱怜地到了一杯热水塞到叶莲娜冰冷的手里给叶莲娜驱寒。 阿加塔攥了攥叶莲娜的手,确定它们回暖后满意地松开。拿过一旁的篮子整理里面放着的毛线团,一边清理绕在一起的毛线,一边说: “亲爱的,最近这里也开始变得混乱了。或许等我再恢复些必须又要搬走了,你会和我们一起走吗?” 阿加塔忧虑地打着毛线,很快毛线缠到了一起捆住了手指,乱成了一团死结。 “放松些,阿加塔” 叶莲娜把毛线从阿加塔手上拿过来,耐心地把绕在一起疙瘩一个个解开,然后理顺。 “你知道,我总会和你们一起的” 阿加塔露出一个微笑,点点头,两人一起整理乱七八糟的线条。 壁炉安静地燃烧着,阿加塔的女儿睡在襁褓里,脸蛋儿肉嘟嘟、粉扑扑的。 “孩子起名字了?” “还没有,我和阿历克塞还没想好” “……”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已经过了半个月,憋坏了的阿加塔已经能在叶莲娜的搀扶下勉强下地走上两步了。 小姑娘很可爱,叶莲娜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面前逗她,小姑娘也不脑,咯咯笑着抓她的手指。 “拉伊莎,你听……” 远处传来短促而沉闷的响声,叶莲娜翘起的嘴角沉下去。 这个声音她可太熟悉了,是轰炸机扔下的炸弹爆炸的声音。 “……是不是……他们来了?” 叶莲娜点点头,把小姑娘递给阿加塔,或许抱着自己的女儿能让她多些安全感。阿加塔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女儿,小姑娘懵懂地眨眨眼,不明白母亲的脸色为什么突然变得难看了。 突兀的响声给小镇蒙上了一层阴影,街道上每天都有不少马车驮上了满满当当的行李,与自己的主人一起离开了自己的故乡。每当夜晚降临,亮起灯光的窗口越来越少了。 据叶莲娜明里暗里搞到的情报,她们所处的区域在敌军的轰炸路线上,敌军确实在往这个方向进发不知几时到达。 情况的危机程度她心知肚明,但阿加塔刚分娩不久的身体决不允许她冒着隆冬长途跋涉,阿加塔抱着女儿一天比一天焦虑地望着窗外。 一天傍晚,叶莲娜点亮了油灯,坐到阿加塔床边。 “阿加塔,休息一下” 阿加塔的眼睛布满血丝,叶莲娜皱眉不赞同地看着不肯放下女儿的阿加塔。 她摇摇头,固执的抱着自己的女儿不肯放手。 突然,“轰隆”一声闷响传过来,叶莲娜感觉木屋的地板跟着震了震。阿加塔如惊弓之鸟在床上弹起来,尖叫道: “拉伊莎!把阿历克塞叫回来!我们马上离开这!!” “冷静,阿加塔。冷静” 叶莲娜从阿加塔怀里接过开始哭闹的女婴,一边哄着小姑娘,一边空出来一只手轻轻拍打阿加塔的后背安抚她。阿加塔渐渐冷静下来,说; “他们已经很近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为什么阿历克塞现在还没回来?拉伊莎,你去找找他,找到他我们立刻离开这” 说完,阿加塔又胡乱摇头,伸手抓住叶莲娜。 “不,你别出去。外面很危险,你哪儿都别去!” “安心,阿加塔。我会没事的,我会把阿历克塞先生带回来,然后我们一起离开这儿,好吗?” 阿加塔看了她好一会,最终才点点头。叶莲娜立刻推门走出去,快步朝阿历克塞先生的必经之路走去。 阿历克塞作为首饰匠有时需要用到木材,他需要定期去小镇旁边的树林砍些木头,今天是他伐木的日子。 她沿着路上细微的痕迹搜寻,最终,她在林中一处找到了阿历克塞。 阿历克塞躺在地上,鲜血从他身下漫出来,支离破碎的身体血肉模糊。 叶莲娜的大脑一片空白,她蹲下去凑近了些,她空白的大脑浮出了一个恐怖的念头。 阿加塔可能是对的。 不远处传来连续不断的轰鸣,叶莲娜调头疯狂地往小镇上跑,她身上被划出了许多细密的小口子。应该是撞到树枝和灌木之类的了,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等叶莲娜再次回到小镇时,纵使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她还是感觉大脑一阵嗡鸣。 小镇到处都冒着黑烟,火焰狂欢着舔砥一切,到处都是熊熊燃烧的烈火和大块碎石,以及看不出原状的建筑物。 “阿加塔!” 叶莲娜高声呼喊着,无人回应她。 她跑到阿加塔小屋的位置,温馨的小屋只剩下一片废墟。叶莲娜奔上去扒住一块石板,手臂青筋暴起,用力将它掀开。 “阿加塔,你在里面吗?” “阿加塔!” 她一边呼唤,一边一块又一块地把压在上面的石头掀开。终于,她看见了阿加塔。 她缩在一个“墙角”,像刺猬一样团起来,怀中紧紧护着女婴,叶莲娜掀开最后一块石板,把阿加塔和她正在哭号的女儿抱出来。 碰到阿加塔后背的时候,叶莲娜的心彻底凉下去,阿加塔的后背被砸得严重变形了。即使她看起来没流血,但这只会延缓她的死亡,让她受更长时间的罪。 被碰到了骨折的地方,疼痛刺激着阿加塔醒过来。 “……拉伊莎” 她的女儿被她保护得很好,小家伙哭的声音嘹亮有力,阿加塔松了口气,问: “阿……阿历克塞呢?” “……我很抱歉,阿加塔” 阿加塔的眼睛动了动,缓缓闭上,又睁开。 “……我知道了” “……” “对了……拉伊莎,名字在昨晚……我和阿历克塞想好了” 阿加塔喘了口气,接着说: “她叫……叶莲娜,代表闪耀、阳光、美丽……我和他认为这个名字很好” 叶莲娜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手指无意识地抽动着。全身的血液一同涌向了她的脑袋,她看着阿加塔的嘴巴一张一合,周围的一切变得像画音不同步的老式电影。 “礼物……在昨晚终于做好了” 阿加塔试着动了动手臂,但她失败了。她示意叶莲娜从她的右胸口袋拿出一个小盒子,叶莲娜照办,她的身体僵硬得可怕。 “打开……看看吧,亲爱的” “啪”得一声,盒子被打开了,一枚熟悉的含银量低得可怜的戒指躺在里面。 【送给‘最珍贵的宝物’】 这几个字灼伤了她的眼睛,一滴水珠终于从眼中滑落掉在地上,碎成点点星光。 一切都变成了慢镜头,叶莲娜从背包里掏出了那枚一模一样的戒指,小心地送到阿加塔面前,动作轻的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她轻轻呼唤道: “我是叶莲娜……妈妈?” 11、第十一章 倦鸟归林(下) 阿加塔面前两枚一模一样的戒指在火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她浑身抖了一下。 “……不可思议……” 她看着叶莲娜费力地露出一个微笑。 “拉伊莎……叶莲娜……你是我的骄傲” 叶莲娜把戒指握在手里,尽量避开阿加塔受伤的地方抱着她残破的躯体。 阿加塔的双眼迸发出光彩,那是燃烧的生命,亮得惊人。她细细打量叶莲娜,像是要将她的样子深深刻进脑海,永远永远。 “亲爱的……我与木头先生对你……唯一的……期许,是……你一定要快乐……快乐地活着” 阿加塔张嘴喘了几口气,就像被丢到岸上的鱼,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她的女孩太优秀,夸奖的话一说出口就停不下来了。 她很后悔为什么没在平时多夸夸叶莲娜,多些,再多些,她要一遍遍告诉叶莲娜有多令她感到骄傲。 但是现在来不及了。 阿加塔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幸福的微笑。 这感觉真奇妙,在她的女儿出生前,她已经见过她了, 她应该知足了,在她生命的终点,她看见了自己的孩子长大后的模样。 叶莲娜立刻明白阿加塔为什么露出这样的笑容,酸涩感止不住地涌上心头,泪水一颗颗滚下来,砸出点点碎星。 阿加塔用最后的力气抬手指着废墟的一个地方说: “那里……有一个……书包……,里面……夹层……有……我和……你父亲给你……准备的……东西……” 不不不,不能让叶莲娜留下来找这些东西,万一敌人折回来怎么办?万一碎片划伤叶莲娜怎么办?叶莲娜的身上怎么划了这么多口子?感染了怎么办?叶莲娜该去哪呢...... 阿加塔睁大眼睛,张口发出了短促的气音,她已经说不出来话了,她迸发出最后一丝力量死死握住叶莲娜的手,翠绿色的眼睛望着叶莲娜,碧绿色湖泊般的眸子盛满了一个母亲对女儿未知命运的担忧。 她带着遗憾走了。 那只握着叶莲娜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在叶莲娜心中砸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妈妈?” 没有人回应她。 放在地上的襁褓发出婴儿嘹亮的哭声,回荡在空旷的废墟中,燃烧的残缺建筑不时发出一声爆鸣,火光把一切照成了橘黄色,这让叶莲娜想起了属于阿加塔和阿历克塞先生小屋的壁炉。 小屋已经不在了,小屋外摆弄自己工具的首饰匠阿历克塞先生也不在了,坐在壁炉前沙发上看她跳舞的阿加塔也消失不见了。 叶莲娜辨认了一下,把阿加塔刚给她的一枚重新放进了盒子,把自己拿出来那枚的放进背包。随后朝阿加塔指的方向开始挖。 双手搭在碎石边缘施力把它推开,碎石屑和尘土扎进了血肉模糊的手指,尖锐的疼痛一刻不停地刺激着她的大脑,叶莲娜一块又一块不停地挖掘着。 她可以从装备栏换上寡妇蛰当作手套,那是很好的防护工具,甚至可以防弹,起码不会让她的手受伤。但她就是不想,就这样单纯依靠被超级士兵血清加强的血肉之躯,以最原始的办法自虐式地挖掘。 她不知道自己挖了多久,久到婴儿都睡了过去,久到她的十根手指鲜血淋漓。终于,她找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黄色书包。 叶莲娜把手往自己的衣服上蹭了蹭,把血迹清理干净,才伸手抓住书包,把带装着戒指的盒子装到书包的隐藏口袋——也就是她找到它的地方,把它背起来。 远处再次响起螺旋桨划动气流的声音,叶莲娜知道她必须走了。 她把婴儿从地上抱起来,最后看了一眼阿加塔,以及他们生活了一个多月的地方,走进了深深的夜幕。 在吃了三天雪和压缩饼干后,叶莲娜终于在三天后带着婴儿找到了一个城市。装备栏里“黑寡妇套装”的多功能腰带中有几瓶营养液,叶莲娜全给了女婴,勉强维持着婴儿的生命。 找了一处旅馆,叶莲娜把自己和婴儿收拾了一下,走到一楼和旅馆的老板交谈,不经意地套话。 从叶莲娜套出来的信息看,老板是一个温和善良且精明强干的老爷爷。 于是叶莲娜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战乱中失去双亲,抱着年幼妹妹颠沛流离的形象,并且暗示自己实在没有能力再带着妹妹流浪了。 漂亮稚嫩的娃娃脸再加上几滴眼泪和声情并茂的表演,叶莲娜很快取得了老板的同情。 “可怜的孩子,你们不如一起去孤儿院吧,这样或许你们都能好过些,一起活着挨过这该死的世道” “您有推荐的地方吗?” “西边的圣西德里斯孤儿院还不错,虽然饭少了些,但工作人员对孩子们很好……” 听到孤儿院的名字,叶莲娜僵了一瞬。 时间为她画了一个圆,一切走到了终点,又回到了起点。 登记完一堆繁琐的手续,工作人员小心地接过襁褓,胳膊跨上土黄色的书包,朝叶莲娜点点头后带着女婴走远,在拐了一个弯后,叶莲娜彻底看不到他们了。 她这才转身离开,走到了一个漆黑的巷子,身影消失不见了。 [任务完成,正在返回,请做好准备] 弥漫在上个世纪空气中的煤油味消失不见,庄园暖烘烘的气流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熏香味。躺在鹅绒被褥上的女孩睫毛颤了颤,天花板的水晶吊灯每个切面都映着那双失神的眼睛。 我是谁? 叶莲娜失神地从舒适宽大的床上坐起来,翻出一盏小夜灯和一把剪刀走进了浴室。 她屋子里的监视器放得很“绅士”,换衣间、浴室、浴室门口、卧室的床这些地方都被巧妙地避开,剩下的地方一览无余。 呵呵。 避开摄像头,她从背包里拿出书包,仔仔细细地揉过每一寸布料,她找到了那个夹层。 夹层缝合的地方藏得很好,它紧贴着一块硬质皮革装饰,上次叶莲娜就把它漏了过去,只找到了戒指。 她小心地用剪刀尖尖的端部挑开,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12、第十二章 照片 叶莲娜把书包收回背包,随意地半坐在洗手台上,把小夜灯摆上去。那是一摞照片,照片的主人细心地把照片涂上了透明的涂料,使二战时留下的黑白影像至今仍未褪色。 昏暗的环境给了她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叶莲娜就这小夜灯暖黄色的灯光看起来。 第一张。 阿历克塞先生坐在床边,双臂僵硬地抱着婴儿,喜悦和无措夹杂的情绪让他的表情变得丰富多彩。叶莲娜抱着双臂在一旁没有上前的打算,只是幸灾乐祸地倚在厨房的门框看阿历克塞先生难得失态的样子,和阿加塔一起哈哈大笑。阿加塔躺在床上一边笑,一边按下了快门,把老实的阿历克塞先生弄得面红耳赤。 翻过来,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 ——我们的珍宝降临在了这个世上,看得出来木头先生很激动。 叶莲娜无声地勾起唇角,把这张照片放到了最后,接着看下面的照片。 第二张和第三张。 阿加塔抱着哭号的婴儿迷惑地晃动,叶莲娜看到阿加塔生硬地动作扶额走上去,握住阿加塔的双臂,控制着她缓慢有节奏地轻轻晃动婴儿,好容易把小祖宗哄睡了,阿历克塞先生沉默地站在一边,微笑着按下快门…… 闪光灯一亮,快门发出“咔嚓”一声,阿历克塞先生拍下了第二张照片。 ……然后小祖宗又醒了,接着哭起来。阿加塔狞笑着把心虚地阿历克塞先生拽过来一顿薅。 阿历克塞先生茫然的蓝色眼睛写满了难以置信,怕阿加塔薅着不得劲,他还低了低身子方便阿加塔拧他,像只做错了事情的大狗狗委委屈屈地让主人数落。 叶莲娜拿过被遗忘的摄像机拍下了第三张照片,笑得极为开心。 希望阿历克塞先生晚年不会脱发,阿门。 ——真是的,我和亲爱的拉伊莎刚把宝贝哄睡,木头先生就把她吵醒了,简直不可饶恕!妈妈给你出气了! 阿加塔的字迹很重,在纸上留下了深深的刻痕,看来她在照片上写留言时仍未消气。 叶莲娜把第二张照片放到这摞照片底部,把第三章照片翻到背面。 ——没想到拉伊莎把这一幕拍下来了。我勉强原谅木头先生了! 阿加塔的笔迹变得轻快起来,每个字符的开头和结尾高高扬起,像鸟儿在空中飞翔的弧线。 第四张。 一位年迈的顾客来到小屋和阿历克塞先生商量具体用材,等谈完后已经快到中午了,阿历克塞先生干脆把老者留下来一起吃了午饭,叶莲娜把饭菜做好端到阿加塔床前照顾她吃下去。 餐后阿加塔眼前一亮,把老者叫过来拜托他帮忙给他们拍一张“全家福”,白胡子胖胖的老先生很喜欢这项工作,兴致勃勃地让他们调整姿势做准备,然后按下快门。 画面定格,叶莲娜坐在床头抱着婴儿完美地微笑,虚弱的阿加塔倚在她身上朝镜头露出专属于她的没心没肺的笑容,阿历克塞先生紧张地站在她们身边,严肃得像是骑士在站岗。 ——宝贝,这是你出生后拍的第一张全家福。看见抱着你的人了吗,那是拉伊莎。不知为什么,和她相处时我总有种特别的感觉(笑),想要好好关心她,爱护她,木头先生也是,很奇妙吧?所以你不介意她成为我们的家人吧? 心中的酸涩凝结成眼中的水光,叶莲娜的视线有些模糊。 ——难以置信,拉伊莎的芭蕾跳得如此之好。我真希望将来你也能拥有如此美丽的舞姿,也变得如此完美。不过拉伊莎说这很辛苦,我又不希望你学了。我和阿历克塞只希望你能够快乐。 ——拉伊莎今天做了奥利维沙拉,她做得很好吃!她说是因为自己的朋友喜欢这道菜,所以下了些功夫。天哪!我从来没尝到过这样美味的奥利维沙拉,希望她明天还会做。 …… 照片背面的一句句留言和祝福蕴含着浩瀚如大海的情感,超越生与死的界限,来到她面前。 一张张照片记录了叶莲娜和阿加塔、阿历克塞先生的金色生活碎片,他们在镜头前笑得很快乐…… 叶莲娜终于翻到了最后一张。 ——木头先生希望为你做一份礼物,宝贝。他见过太多美丽珍贵的材料,但我们付不起……抱歉,宝贝。他去到处寻找银料为你打造一枚银戒,希望你喜欢。 ——宝贝,我有一种预感,我们可能看不到二战结束的那天了,如果我的预感成真,你真的去了孤儿院,我感到很抱歉没能陪伴你成长,见证你长大的点点滴滴,宝贝。我相信你一定会找到一对爱你的养父母,要勇敢地向前走,不必顾虑我们,爸爸妈妈真诚地祝福你。 叶莲娜把照片放到手边的洗手台上,从背包里拿出了银戒。 [物品:一枚戒指] [描述:贫穷的首饰匠投入自己一生的经验,将这枚几乎凝结了他全部技艺的戒指打造出来。它价格低廉,但这是贫穷的匠人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了,他把它赠予他的女儿] 银白的戒指镂空,雕刻着优雅古朴的花纹。为了防止戒指生锈,阿历克塞先生涂上了一层透明防水涂料,凝固后形成一层薄膜。岁月在涂料上划出些磨损的痕迹,这也是叶莲娜为什么能分清两枚戒指的原因。 她慢慢把戒指推进左手的食指,戒指套在指根。 戒指的尺寸一分不大,一分不小,刚刚好。 叶莲娜在今天终于知道了困扰她很久的问题——她的出生有意义吗? 阿加塔和阿历克塞回答了她,她是带着一对平凡夫妻的希望出生在世上的。她的父母给了他们能给的最好的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叶莲娜不是被遗弃的,她的父母在无法继续给她什么后,甚至愿意选择放手将她托付给别人。 她改变了什么,又什么都无力改变。一切按照原定的轨迹有条不紊地发生着,回到了原点。 看啊叶莲娜,你竭尽全力地把自己变强,到最后你连自己的父母都救不了。 你是红房子培养出来的武器,为这场吞噬了你父母的战争火上浇油,让战火烧的更旺。 她喉咙传来一阵恶心,扶着洗手台干呕几声,从镜子里看见了自己。她面色苍白,蓝色的眼睛空洞洞的,黑色的长发胡乱披散着,活像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 叶莲娜皱眉,她现在的状态自己都懒得看。关掉小夜灯,捏着照片从浴室走出来。从书桌的抽屉翻出一本相册,小时候的叶莲娜笑得眉眼弯弯,坐在布鲁斯结实的手臂上举手欢呼,布鲁斯无奈又纵容地看着她,任由她胡来。 她的手顿了顿,接着往下翻。照片是按叶莲娜年龄大小的顺序被放进相册的,十岁之前的叶莲娜和布鲁斯在照片里一直是笑着的。在十岁时,小丑那件事发生后,照片出现一个断档,两年后,才有新的照片被放进相册,不过叶莲娜和布鲁斯都不再笑了,或者说,都不再发自内心地微笑,只是单纯扯动脸上的肌肉让脸摆出一个和肢体动作相应的pose。 再后面,相册的照片上不仅有叶莲娜和布鲁斯,还多了迪克、杰森、提姆、达米安。叶莲娜的位置也从布鲁斯的旁边变成了隔着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 最后一张照片上,她站在了照片的边缘。 叶莲娜把老式相机拍出来的黑白照片放进相册,和上面的彩色照片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为什么会这样呢? 因为她意识到无论如何她总是追赶不上父兄的脚步。 她开始畏惧起一切。 把照片塞进相册放好,太阳已经高高的升起来了,叶莲娜在潘尼沃兹来敲门前简单梳洗便下楼。 从叶莲娜进入红房子,到被进行人体改造执行任务,她在另一个世界生活了四年,发生了好多事。 而韦恩庄园在这段时间只过了二十七天,她的腿在雪山上被弹片刺伤的伤口还没拆线,红房子“教官”在她身上留下的瘀伤甚至还没完全消下去。 巨大的荒诞笼罩了她,叶莲娜走到客厅沙发边抱着双臂坐下,大脑传来一阵失重感外加嗡鸣,叶莲娜索性闭上眼。 阿加塔爱叶莲娜,那样炽热纯粹的爱意几乎要灼伤她,她看得见。可她是阿加塔的“叶莲娜”吗? 她突然清醒了几分,理智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强压下去。 这段“插叙”性的任务到底有什么作用?它想用这个任务告诉我什么吗?还是它需要在过去创造一个让叶莲娜出现在红房子的契机? 布鲁斯今天罕见地在中午饭之前爬起来,打着哈欠下楼,在楼梯上看到客厅的叶莲娜浑身一僵,走下去坐到叶莲娜对面的沙发上拿起一张报纸仔细地阅读起来,活像报纸里有贝恩的作战计划一样。 他的余光不着痕迹地打量叶莲娜,她的气色实在太差了。叶莲娜坐在沙发上的姿势是一个典型的防御型姿态,拒绝任何交流那种。 布鲁斯拿着报纸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向叶莲娜,嘴唇动了动,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看报纸,看了一会儿又试图说什么,最后又放弃了。 欲言又止,止有欲言来来回回循环了好久,在暗处等了好一会儿,阿福无声地叹息。 大蝙蝠发现了一只悲伤到炸毛的鸟球球,伸出翅膀试图安慰,伸到一半……收回去,又伸一半……又收回去…… 看来指望老爷是指望不上了。 他走过来把放着茶壶和茶杯,以及叶莲娜专用青花瓷茶杯的托盘搁到两张沙发中间的桌子,转身问: “小姐,您看起来不太好,请问发生了什么吗?” 痛苦、愧疚、茫然、自责、还有一点点委屈终于在阿福慈祥的目光和关切的询问声中冲垮了叶莲娜的理智,她的眼眶中迅速聚起一汪泪水,一滴滴顺着脸庞滚落下来。 布鲁斯:! 阿福:! 13、第十三章 晚宴 “我赌一包麦片,布鲁斯搞不定” 蝙蝠洞的夜翼开始换衣服,盯着控制台上方大屏幕的实况转播时刻准备上去救场。提姆坐在控制台前面的转椅上灌了一口咖啡,勉强打起精神看着荧幕。达米安冷哼一声,抱着武士刀不屑地嘟囔: “哼,弱者” 提姆按按抽动的额角,默默盘算如果达米安也要上去,自己该如何阻止他。 客厅里,布鲁斯无可挑剔的举止终于在叶莲娜的眼泪前裂开了一道缝隙。他把手伸向叶莲娜,快触碰到她时又停在半空止步不前,他严肃地看向阿福,带着一丝丝无措。 阿福走到一旁拿了一盒抽纸递到布鲁斯面前,微微颔首,核蔼可氢地看着布鲁斯。 布鲁斯读懂了阿福的意思。 ——老爷,您如果再逃避下去,我将采取一些必要措施。 他接过了阿福递来的抽纸,抻出几张,顿了顿,他绕过桌子走到叶莲娜坐着的沙发上挨着她坐下,为她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叶莲娜哭得很安静,只有轻轻的吸气声和几声控制不住的微弱抽泣,发出来的声音像一只小奶猫。 布鲁斯的动作不由自主地放得更轻。 她像身处荒漠,知晓无人来救她,放弃大声哭嚎来求救,只默默地流泪。 他犹豫地伸出手,试探着揽住叶莲娜的肩膀,试探着把叶莲娜揽过来抱到自己怀中,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口,试探让这个溺水的人抓住自己这根浮木。 叶莲娜没有抗拒这个拥抱,顺服地靠在了布鲁斯宽厚的胸膛。 巨大的黑色蝙蝠把白鸽轻轻放进自己可靠的怀抱,巨大的羽翼摩挲着颤抖的白鸽。 他沉默地抱着叶莲娜为她一遍遍擦掉泪水。 上一次他像这样抱着叶莲娜,好像已经是很久之前了。叶莲娜十岁的时候和他参加了一场晚宴,在宴会上被小丑带走了。 那个疯子逼他在酒店里参加宴会的几百人,和自己女儿之间做一个选择。等布鲁斯拆完酒店的炸弹往叶莲娜那边赶的时候,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叶莲娜甚至连皮肤都没有蹭破,但这个该死的罪犯永远在叶莲娜的精神上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小丑安排了一枚炸弹在人群密集处,叶莲娜则被抓走单独关了起来,毫无尊严地关进了狗笼,被他直播在全哥谭的屏幕上。 她虽然毫发无损,却又千疮百孔,叶莲娜在那之后无时无刻都觉得有人在看她,无数双眼睛,无形的眼睛盯着她……盯着她…… 她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庄园一步,对体态得体开始疯狂且病态的追求。 那晚蝙蝠侠抓住小丑后按着他揍得格外狠,基本是按着杀了他的程度下手。 他用力挥出一拳,堪堪停在小丑的太阳穴。 “哈哈哈哈——小蝙蝠,杀了我吧~我的死换一个更好的哥谭,很划算不是吗” 蝙蝠侠给他来了一拳,小丑破碎的尖笑戛然而止。最后,他踩了在小丑的后背一脚,发出咔吧一声。戈登发誓,这个疯子的肋骨绝对断了不止一根,没准脊椎也断了。 “……你还好吗?” 蝙蝠侠什么也没说,看了戈登一眼用钩爪枪飞走了。 布鲁斯不敢再面对叶莲娜。他是一个不合格的父亲,他的夜间“事业”连累了自己的女儿。他不敢触碰她,不敢拥抱她,甚至不敢与她交谈。 每当看见叶莲娜,布鲁斯都会想起那晚在笼子里抱着自己瑟瑟发抖的她。或许那时叶莲娜就已经疯了,她没有哭,没有愤怒,也没有怒骂,只是面无表情,仿佛将自己套进了面具。 布鲁斯知道,叶莲娜任性的行为大部分是心理问题,而另外一小部分是为了让自己重视她,但布鲁斯不知道该如何去做。处于一种愧疚的微妙心理,布鲁斯选择了放任叶莲娜的行为,为她请了家教。 在心中叹了口气,布鲁斯低头看着窝在自己怀里的叶莲娜问: “发生什么了?甜心” “……” 叶莲娜沉默。 她能说什么呢?她如何在另一个平行世界杀人?她如何经过了红房子的考验?她如何得到了红房子的“奖励”变成如今半人半机械的鬼样子?还是她如何无能,连另一个自己的父母都保护不了? 她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轻轻挣出布鲁斯的拥抱,勉强露出一个微笑。 “我没事,父亲” 她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这乱七八糟的一切,也没准备好把这糟糕的一面撕开给她的家人展示。 [任务二十五:无名] [描述:第一阶段系列最后的任务,你会理解一些东西] [契合率:95%(完成这个任务后,你就是一位黑寡妇了)] [地点:红房子] [提示:你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小姑娘] “大蓝,麦片” 提姆冷酷无情。迪克欣慰地看着荧幕上的布鲁斯,说: “ok,小红。录像发我一份” “成交” 蝙蝠洞里安静了一会儿,迪克突然开口,他的声音很严肃,不参杂情感的语调像极了那只蝙蝠: “小红,我们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整个哥谭是否只有叶莲娜被影响着改变行为为逻辑” 布鲁斯没再追问下去,过了一会儿,迪克和提姆及达米安从蝙蝠洞上来,经过客厅达米安想说些什么,眼疾手快的迪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拖走了暴怒的达米安,两人一路进行了亲切友好的情感交流。 过了一会时间来到了中午十二点,他们一起吃了一顿平静的午餐。 时间渐渐过去,图斯没有再发布新的任务,叶莲娜腿上的伤口已经拆线了。 几天后的下午,叶莲娜到庄园门口取了自己定的白色洛丽玛丝玫瑰,回房间换到了花瓶放到“卓娅”下方。接着便泡在了庄园的舞蹈室,打开音响把音量调低,跳起了阿加塔最喜欢的那支芭蕾。 舞蹈和音乐能让人放松,叶莲娜乐意将着两项为潜伏工作学习的技能发展为爱好。 她一直在宽阔的练舞室待到了傍晚,潘尼沃兹在这时敲敲练舞室的门,推门走进来。 “叶莲娜小姐,今晚科恩家族举办的慈善晚宴将在两小时后开始,您要参加吗?” 叶莲娜完美利落地完成了最后一个旋转,纤长白嫩的腿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随即停下来。 她应该试着从过去走出去,因为这是阿加塔希望的。 那么,她或许可以先试着自己走出韦恩庄园? “好啊” 阿福的眼中闪过一抹光亮,他为这个自己看着成长起来的女孩感到喜悦。 “我为您的成长而欣喜,叶莲娜小姐” “……是吗?谢谢你,潘尼沃兹” 贫民窟的天空似乎总是阴沉沉的,不知是血水还是什么别的污渍在地上留下了黑色的痕迹。流浪汉蜷缩在纸盒子里,如痴如醉地吸着手里的粉末,路过的小混混看了他一眼骂了句脏话,掏枪给他来了一下,结束了他浑浑噩噩的一生。 楼上的流莺见怪不怪,她嫌恶地皱皱鼻子,关上了自己的窗户。 这就是哥谭,一座奇妙的城市。富人与穷人天壤之别的两端,一端纸醉金迷,穷人一生也赚不到他们资产的一个零头;一端在污泥中痛苦挣扎,为了活下去丢掉了善良、身体、尊严……稍有不慎便是死路一条。 哥谭仿佛是最不公平的地方,但它又是最公平的。 即使富人占有更多的资源,只需要小丑这类超级罪犯的一个“玩笑”,他们一样会死。 哥谭很公平,在这里,无论贫富贵贱,他们的死亡率都是一样的。 贝恩拿着两张照片,左手是布鲁斯的新闻采访照,哥谭宝贝儿笑得甜蜜缱绻;而右手是一张抓拍的蝙蝠侠夜间活动的照片,他将两张照片放在一起,满意地笑起来,仿佛恶狼龇出獠牙。 “找到你了,蝙蝠” 14、第十四章 冰封的往事(上) 闪光灯明明暗暗,像天空闪烁的繁星。叶莲娜挂着完美的微笑搭着提摩西的手从车里走到红毯上,黑色鱼尾礼服的裙摆几乎垂到地上,宝石胸针在闪光灯下迸发出耀眼的光芒。 叶莲娜挑了好久才挑出两件较为简洁的礼服,其中一件就是她现在穿的,另外一件则是蓝色宝石礼服。 她下意识选择了黑色鱼尾服。黑色不反光,易于隐藏潜伏,鱼尾服上半身紧身,跨部以下的裙摆向外扩,步幅不受影响。 她挽着提摩西向酒店内部走去,像一只纤细精美的黑釉观音瓶。 这次慈善晚宴布鲁斯.韦恩没来参加,由德雷克总裁和她的女儿叶莲娜.韦恩代为出面。 叶莲娜小姐十岁后就退了学,从此以后再也没出过韦恩庄园,只有一笔笔经她手签下的账单和源源不断送进韦恩庄园的瓷器显示着她的存在。 这位公主自此活在了高塔里。哥谭人见怪不怪,毕竟布鲁西宝贝儿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她的女儿遗传了这点有什么奇怪? 今天消失了七年的叶莲娜重新出再公众视野,记者们的长枪短炮纷纷探过来,希望得到点什么秘闻占据明天的头版。 提摩西绅士地替叶莲娜挡住这些,护着叶莲娜走进会场。 “明天你一定是热点话题” “我很期待” 或许这能成为她新的人生的开始,她的命是阿加塔、阿历克塞、卓娅三个人的生命换来的。她们都希望她能活得更好,她应该为此努力,叶莲娜这样想。 “搞定,今晚的哥谭疯了吗?我都快忙不过来了” 夜翼的声音从提姆的耳机里传来。 “保持警惕,夜翼” 蝙蝠侠低沉的声音接着响起。最近一个叫贝恩的人来到了哥谭,并很快和哥谭大大小小的势力取得了联系,哥谭再这几天的犯罪率直线飙升。 布鲁斯不得不让红罗宾代为出面,然后自己去打击日益猖獗的罪犯。 提姆和男士们去寒暄了,叶莲娜走到坐在宴会沙发上女孩们身边坐下,和小姐们聊起来。 “天,你在家里呆了七年不会待腻吗?” 其中一位小姐瞪大眼睛惊奇地看着叶莲娜。 “别这样说,伊朵,在自己家怎么会腻呢?” 另一位金发蓝眼的女孩轻声说。 “呵” 一声轻哼传来,叶莲娜偏偏头,一个棕发蓝眼的女孩抱着双臂淡淡地看着这边。她的头发烫成了大波浪,戴着两个大大的十分有个性的圆环耳环,皮肤是健康的淡棕色,黑色的晚礼服勾勒出完美的身材。 气氛尴尬起来,几位姑娘对视一眼,担忧惹火上身,纷纷说有事接口离开了。 两张面对面摆放的沙发上最后只剩叶莲娜和那位棕发女孩,叶莲娜带着几分兴趣和好奇看了看那个酷酷的女孩儿,起身走到对面挨着她坐下。 “你是?” “兰佩洛斯.科恩。如你所见,这个晚宴的举办者是我的父亲” 科恩小姐意味不明地笑笑,从两张沙发中间的长条桌上拿了一瓶红酒旋开木塞,翻过倒扣着的空高脚杯,给自己倒了一杯。 随后她把酒瓶朝叶莲娜晃了晃,示意她要不要来一点。叶莲娜看着她干脆豪迈的动作突然来了些兴致,也拎过一只高脚杯,伸手把空杯子凑到兰佩洛斯提着的酒瓶旁。 兰佩洛斯挑眉看着叶莲娜,蓝色的眸子微微闪了闪。倾斜酒瓶,瑰丽的紫色酒液注入了空杯。叶莲娜收回手抿了一口,这酒不错。 科恩小姐喝了一口,顿了顿一抬手,粗暴地仰头把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难得有人在这种地方陪我喝酒,你是第一个” 重要的宴会上很少有淑女会吃东西,为了避免尴尬甚至连饮料都不会碰,何况酒精。 “是吗?我很荣幸” 兰佩洛斯侧头看了她一眼,再次将酒水一饮而尽。她的眼圈有些泛红,低声狠狠地说: “葛兰.莱特擅长挑拨,上一场晚宴刚把瓦尔斯和约翰逊两家的合作搞黄,现在两个家族的关系还不怎么好,莱特家族趁势分别和两个家族展开合作,得了个大便宜” 两人边聊边喝,喝了几轮后,酒瓶空了一多半。精美的陈酿红酒发挥了作用,兰佩洛斯恶狠狠地这样说。叶莲娜注意到她的情绪不对,把手搭在她的手臂上轻轻拍打。 “我父亲着力培养我的哥哥们,我在科恩家不怎么重要,也省得她来烦我” 科恩小姐有些醉了,她把酒杯往桌上一放,直接抓着酒瓶往嘴里灌,叶莲娜忙伸手去抢她的酒瓶。争夺中,紫色的酒液撒了两人一身,好在礼服是黑的,散在上面并不显眼。 “我这几个月自己开了一家公司,老家伙居然让我别闹了!” 兰佩洛斯愤怒地低吼,叶莲娜沉默着拿过桌上的抽纸把她身上的酒水擦干净。 两人闹出的动静不小,好在这是比较偏僻的角落,离宴会中心很远。科恩小姐抬头看着叶莲娜,叶莲娜能看见,她的眼中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那就向他证明,你比你的哥哥们更加优秀。这样看着我干嘛?其实你自己已经决定好了吧” 你是在试探着拉拢我吗?科恩小姐。 叶莲娜歪头看着兰佩洛斯,微微笑了笑。这位兰佩洛斯小姐她略有耳闻,庄园订购的报纸报道过这位科恩家族叛逆的儿。闲聊时提摩西.德雷克对于她的评价是头脑有余,手段还是太嫩了,未来可期。 兰佩洛斯宝蓝色的眼睛划过清明,亮的惊人。她微微眯着眼审视着她,气势看起来像是坐在了老板椅上。过了一会儿,她浑身气势一泄,眼睛一弯笑了笑,把一张名片放到了她手里。 “以后见” “你已经醉了,我送你回去” 宴会已经进行了一半,她们的状态都不适合再留在这里了。叶莲娜揽着兰佩洛斯走出会场,将她送进了科恩家的专车。 兰佩洛斯走了,叶莲娜也不打算回那个无聊的地方。叶莲娜很快选了一个“干净”的出租车,安全地回到韦恩庄园。 叶莲娜冲掉一身酒渍换上温暖干燥的睡袍,潘尼沃兹贴心地准备了红茶送过来。 经过这几天的调养,叶莲娜腿上的缝合线再几天前已经拆掉了,她躺在床上开始了最后一个任务。 视野黑下去,当光明重现时,她重新回到了那个黑白照片的二战时期。 时间的指针指向了叶莲娜完成任务后回到红房子复命,美丽的女特工看着任务汇报满意地点点头,走过来递给她一张折起来的纸,随后让她离开了。 15、第十五章 冰封的往事(中) 叶莲娜回到分给自己的房间,打开了那位女特工给她的东西。 这位女特工就是那位拿着钢笔划掉训练不合格女孩名字的人,从叶莲娜进入红房子开始到现在,四年过去,她的外貌没有一点变化。 这该死的地方消失就好了,说不定战争会早些结束,也省得再祸害别的女孩。 在叶莲娜接受人体改造的那天,终于明白消失的女孩在哪里了。 她们在实验室的罐子里。 身体的各个部份独立出来,泡在不同的瓶瓶罐罐。心脏,眼珠,大脑,肝脏…… 那天,叶莲娜被赋予了三代黑寡妇特有的人体改造“殊荣”,走出实验室后在走廊里见到了她。 身体的骨头被取出去,金属骨骼让她很不适应,她扶着墙壁走得很慢,几乎一步一踉跄。这位美丽的女士抱着双臂戏谑地看着她,将叶莲娜狼狈的样子尽收眼底。 她走过来,逗弄狗似的按了按叶莲娜的额头。 叶莲娜二话没说直接动了手,两人在走廊上打了一架,一条走廊上的墙壁全碎掉或裂开了。 “别闹了,克莱尔·瓦扬” 墙上的小型隐藏内嵌式麦克风发出机械的声音,两人同时停了手。 “克莱尔.瓦扬,一代黑寡妇,以后的任务由她发给你” 交代完后,声音消失了。 从那以后,叶莲娜就和克莱尔·瓦扬“搭档”到了现在。她给叶莲娜像模像地样安排了一个行动队——名为队友,实为拖后腿,叶莲娜甚至还需要分神保护他们。有时,他们远程为叶莲娜提供的信息甚至是错的。 打个比方,比如要杀一头野猪,每次叶莲娜的任务都是——向豪猪发起冲锋,替行动队的白痴挡住攻击,被豪猪身上几万根半米来长的尖刺万箭穿心,最后九死一生干掉豪猪。 而她队友的任务是——肢解豪猪,放进背包带回去。 克莱尔·瓦扬大体还算有分寸,反正没让她真正死掉。克莱尔清楚地知道血清赋予的四倍愈合能力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她卡在一个让叶莲娜在生与死的边缘反复横跳的地方。 在折腾了叶莲娜将近一年,克莱尔突然解散了行动队,给她安排的工作开始变得合理起来。叶莲娜第一反应就是怀疑克莱尔是不是终于要在任务中趁乱杀了她,但克莱尔一直没动静。 后来叶莲娜才知道,克莱尔的丈夫——红房子包办婚姻的产物,在任务中死去了。这件事或许对她的影响很大。 叶莲娜把克莱尔折了好几次的文件打开,一张老者的照片出现在纸上。 厄里尔斯.霍尔斯兰特。 一位天才科学家,在生物科技领域有无数专利,在生物领域的博士学位很多。是一个留着花白大胡子,带着金丝单边眼睛的中老年人,将近六十岁了。 他相貌平平,眼窝略略凹进去,岁月在眼角和额头留下一条条皱纹,但一双眼睛却被时光擦拭得亮而敏锐惊人。 非常难搞。 资料的末尾这样写。 她需要潜伏到他身边,窃取他的一项实验成果。 ……这就是她为什么到实验基地,而且成了一个悲催助手的原因。 “拉妮娅,这份数据非常不严谨,你应该把小数点推导致实验结果的后六位” “……好的,博士” 叶莲娜提着砖头一样厚的实验报告,厄里尔斯的表情像是万恶的甲方。走出他的办公室看了一眼表格上密密麻麻的实验数据和足足四十页纸的论文外加实验过程,实在没忍住眼前一黑。 突然想采取一些暴力手段获取信息了呢。 把这些情绪迅速压下水面,她去实验室重新做了一遍,叶莲娜整整在实验室泡了三天,饿了只能啃两口面包。 于是,她非常巧合地错过了厄里尔斯博士和朋友交流实验的会谈——一场很有可能存在叶莲娜想要信息的谈话。 她合理怀疑厄里尔斯是故意的,她已经暴露。 但她还是想再等等,她一点也不希望接受红房子给任务失败着的惩罚。 叶莲娜从实验室飘着走出来,三天不眠不休头脑有些发胀,眼球充血,眼眶略微发肿。她拎着一摞更厚的实验数据来到厄里尔斯博士办公室门口,敲门走进去。 尽管她很想把这摞资料拍在他脸上,但叶莲娜面上还是平静无波,一板一眼地说: “博士,资料按您的要求整理完了” “放在桌子上吧。对了,亲爱的拉妮娅,你出基地一趟帮我买一份三明治和牛奶吧” “……好的” 等任务结束后她一定要揍他一顿! 拖着精疲力竭的身体飘出去,浑浑噩噩地付款后飘回无良博士办公桌前,叶莲娜吧纸袋和纸杯放到他桌子上,坐到了角落的椅子上。 厄里尔斯抬头,他看见叶莲娜摊在椅子上吐魂,白色的胡子抖了抖,小小的微笑隐藏胡子下。 “我已经吃过了,这些你吃吧” “……” “别这样看着我,不让你跑一趟买吃的你估计会不吃不喝睡一天,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这非常不健康” “……” 所以你让我通宵三天就健康了?叶莲娜挂上假笑,拎着椅子走过去坐到办公桌旁边,在博士的桌上吃起早餐。 “你成年了吗?孩子” 叶莲娜动作一顿,摇摇头。厄里尔斯看了看她,点点头抻过来一张纸,翻到背面当作草稿纸列式演算。 吃完后,她准备回基地里分给自己的住房休息,她最后看了一眼厄里尔斯手上忙的事。 叶莲娜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仔细看了看厄里尔斯手里的演算纸,睡意瞬间冲淡了一大半。 ——混蛋!那是她辛辛苦苦写的实验报告!!! 叶莲娜恶狠狠地摔上办公室的门,走廊里的工作人员纷纷看过来,她再次露出无懈可击的完美笑容,快步离开了。 厄里尔斯的胡子随着这声巨响颤抖起来,一阵气音从喉咙冒出来,等叶莲娜走后,办公室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吹得嘴边的胡子一个劲儿地哆嗦。 16、第十六章 冰封的往事(下) 同事们都知道厄里尔斯的恶趣味,叶莲娜盯着同事们同情的目光回到房间。 不同于科技感十足的实验基地,房间的大多数摆设都是木制品和黄铜制品,充满了年代感,几十瓦的小灯泡散发着昏黄的光线,这与霓虹灯闪烁的现代城市哥谭有截然不同的韵味。 关上门的一瞬间,脸上的丧气和疲惫全部褪下去,她面无表情地坐在床上按了按额角。 取下头上的深蓝色宽发卡放到木制床头柜上,叶莲娜仰倒在床上思考接下来的行动。 这回她选择的身份是刚刚毕业的高校学生“拉妮娅”。 “拉妮娅”很有天分,她跳了几次级,所以她在还未成年时已经读完了大学。遇到这种情况,“拉妮娅”应该生气,因为“拉妮娅”是一个不成熟的孩子。 一般来说,这种身份最容易让人放下戒备,谁会去警惕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呢?且上了年纪的人对孩子尤其宽容,但在厄里尔斯身上这招行不通。 情人路线则不切实际,从厄里尔斯的性格判断,这条路走不通。 她在厄里尔斯身边蛰伏三个月,这位博士一直让她做一些无足轻重的外围工作,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捞到。 又过了两个月,厄里尔斯的实验项目接近尾声,预计一个月后就能正式收工。 红房子也同步下达了命令——拿不到实验数据就干掉厄里尔斯。 既然己方讨不到好处,那干脆毁掉好了。她明白红房子的意思。 博士今天约了一个好友喝酒,叶莲娜接到他的电话开着他的车过来接他。 叶莲娜扶着脸喝的红彤彤的博士上车,把他放到副驾,厄里尔斯浑身酒气,眼睛格外清明。她外套宽松的袖子下藏着寡妇蛰。 “我希望你不要吐在车上!博士” “哦……拉妮娅,你何必担心?反正这是我的车” 叶莲娜头上爆出一个井字,绷着嘴发动了车子。一阵尘土飞扬,车子猛地冲出去。 厄里尔斯胃里顿时一阵翻涌,面如菜色地开口说: “我怀疑你在报复我” “博士,您怎么会这样想呢?” 博士闭紧了嘴巴,雪白的胡子微微颤抖。他怕一张嘴今天的晚饭就都飞出来。叶莲娜温和地微笑着,来了一个大甩尾。 厄里尔斯尖叫着嚷: “我以后绝对不会上你开的车!” “那可真令人难过” 叶莲娜一踩刹车,一个漂移加甩尾过了一个弯,博士顿时安静如鸡,死死捂着嘴巴,大胡子被他的手揉的炸了毛。 最后一个甩尾,车子在野外停下来,周围荒无人烟,地上横七竖八长着巴掌长的杂草,深秋将它染上白色。 打开车窗,秋日的晚风轻轻吹进来,勉强让厄里尔斯好受了些,叶莲娜关掉了发动机,车子熄火。 “博士,这样好受些吗?” 叶莲娜眨眨眼,调皮地咧嘴一笑。博士没出声,放下捂着嘴的手扫了外面一眼,声音很平静。 “你们终于要动手了?” 她心里一沉。果然,他一直都知道。 叶莲娜的嘴角拉直,眼中的俏皮灵动淡下去,一切情绪从脸上消失,无机质的双眼盯着副驾驶的厄里尔斯。 “把实验数据交出来,或者死在这” 厄里尔斯把双手枕在脑后,往后倚靠,透过挡风玻璃往外看。 今天的月亮格外圆,格外亮,漫天的繁星点缀在黑蓝色的夜空 “这场战争夺走了很多人的命” 叶莲娜动动唇,想打断他突如其来的自说自话,博士抬手制止了她,接着自顾自地往下说。 “我的父母都是军人,战争的火焰吞噬了他们。或许那时我才明白,伤亡数字的背后时一个个支离破碎的家庭” 星光之下,厄里尔斯苍老的声音平缓地叙述着。叶莲娜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动,她想起了阿加塔和阿历克塞。 “我希望像你这样的孩子都能在学校上课,为导师的论文焦头烂额,而不是泡在血里,和我这个老头子虚与委蛇” “……” “到我这边来怎么样?” “……把实验数据交出来” 厄里尔斯的胡子动了动,叹了口气。叶莲娜突然头皮一阵发麻,她立刻一矮身子滑到驾驶座下面的空隙,常年在生死边缘游走练出来的直觉发挥了它的作用,一颗子弹擦着她的头皮打到椅背上,厄里尔斯借机打开车门跑到了车外。 他刚才故意说这些分散她的注意力,好让这辆吉普车开过来。 他很聪明,早就预料到了一切。 这颗子弹的目标是她的腹部,子弹威力不大,不会震碎内脏。这个部位中弹会让人失去大部分行动能力,除非打中关键脏器否则不会致死,但长时间不救治导致大出血同样会有生命危险。 虚伪的仁慈吗? 叶莲娜挑的地方是一片平地,周围没有能藏人的遮挡物。她从碎掉的挡风玻璃看到左前方有一个小黑点,那是一辆吉普车,车上大概有狙击手。 从装备栏里的作战服瞬间穿在身上,叶莲娜身上的衣服掉在了驾驶座,她打开车门走出去。厄里尔斯正在向那吉普车狂奔,叶莲娜追上去,两人之间的迅速缩小。枪声响起,一发子弹朝她的腿打过来,叶莲娜往侧面一扑闪开了。 枪声不断响起,叶莲娜被动地左躲右闪,再一次避开一发子弹后,她掏出钩爪枪瞄准厄里尔斯的小腿发射。钩爪以极快的速度破空飞出去,击中了厄里尔斯,他踉跄一下跪在地上。 叶莲娜从大腿的武器袋抽出一把枪对准了厄里尔斯的脑袋,狙击枪射出一发子弹朝她的头部打过来,同时,吉普车的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朝她咆哮着冲过来。 很好,他们动了杀心。 叶莲娜的目的达到了,他们终于选择了近身。防御力场弹开了子弹,叶莲娜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地等着吉普车冲过来。厄里尔斯似乎发觉了什么,大喊: “不……”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在吉普车即将撞到她的时候,叶莲娜双腿发力,跃到了吉普车的顶部,伸手对准车顶用力砸了一拳,车顶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闷响,破开一个洞。叶莲娜将寡妇蛰对准洞口,将一枚小型炸弹发射进去,随后立刻跳下车。 车厢内传来两声脏话,驾驶座的门和车门同时打开,两个身影掉出来在地上翻滚了两圈,吉普车发出两声巨响,炸弹的爆炸引发了油箱的二次爆炸,火舌舔砥着干枯的衰草,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叶莲娜迅速上前抢下了他们手上的武器,卸掉四肢后把他们扔在地上,朝厄里尔斯走过去。 “没想到我如此重要” 他错误估计了一个重要变量。这位拉妮娅不是一般特工,估计是哪个组织的王牌。 “交出实验数据,或者死在这” 他沉默地望着她,无声拒绝。叶莲娜盯着厄里尔斯看了一会儿,老头儿宽容地笑了两声,胡子抖了抖,闭上了眼睛。 一声枪响,厄里尔斯的额头绽放出一朵血花,陷入了永恒的沉眠。 叶莲娜迈步朝原野边缘走。她不知为什么又想起了那个女孩——她杀的第一个人,他们的血从额头潺潺流出,打湿了地上的土地。 烦闷像风暴席卷上来,虽然完成了任务,但她不想回那个地方。 “我希望像你这样的孩子都能在学校上课” 苍老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不停地说着这句话,如同魔咒。 她是一把刀,她是一把很好用的刀,红房子握着她,决定着她的方向。 叶莲娜冷静地下了结论。 叶莲娜.伊万诺夫.伊万诺维奇不可能过上正常生活,也永远不可能自由。她所做的一切都将成为游走在灰色地带的证据,每个她刀下的亡魂都将成为一道困住她的锁链。 她只能成为一只在任何地方都不受待见的老鼠。 …… “孩子,你太任性了” 她睁开眼睛,克莱尔的脸出现在她面前,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中的情绪晦涩难辨。叶莲娜完成任务后,在外面呆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她完全与红房子失联,直到被带回来。 “不乖的孩子,是要受到惩罚的” 叶莲娜回到了那个雪白的房间,四周墙壁的监视器尽职尽责地工作这,墙边摆了一个个浸泡在绿色液体中的人体组织。 她躺在了熟悉的金属台上,白色的“病号服”套在身上,黑色的长发被草草用布带捆住,四个金属环箍住她的四肢和脖子,身体完全被展开,脆弱的部分完全暴露出来……她的嘴里甚至还有一个橡胶球,她试着咬了两下,发现这玩意居然还挺韧,她有些咬不动。穿着白大褂的人员在她身边走来走去。 心底的不安一点点扩散开。她好像一只实验室里的小白鼠,等待着被开膛破肚。 叶莲娜平静地等待着属于她的“审判”。 这回是电击还是药剂? 直到叶莲娜看见了一个“金属帽子”,帽子内侧分布着密密麻麻的电极针,她的脸色顿时苍白起来。 头顶传来一阵剧痛,他们为她带上了这顶帽子,一根根电极针扎进来。 电极针推进皮肉,剧痛刺激着她的大脑,脑子里传来一阵翻搅的感觉,眼睛好像停止了工作,大脑已经无法反应图像,全身的肌肉紧绷起来,双手的手指全部张开,无意识地抽动着。 一声轻响传来,克莱尔扭头看去,叶莲娜嘴里的橡胶球已经被咬破了。 她在疼痛的地狱里模模糊糊地听到了一段对话: “我不希望……变成傻子……说由娜塔莎代替她……暂时封存……这个我还是能做主的” “……如您所愿……技术不成熟……她启动的时候改进……” 叶莲娜觉得这段时间比她十七年来经历的时间总和还要长,过了很久,这顶帽子终于被摘下去,但疼痛丝毫没有缓解。 她感觉自己被放进了一个狭小的舱房,一股冷意钻进来,她终于如愿以偿地失去了意识。 叶莲娜从韦恩庄园的豪华真丝大床上猛地坐起来,白色睡衣毛茸茸的,兜帽上的两个长长的兔子耳朵随着她的动作颤了颤。 传送回来的时候她的头皮被扎成了筛子,于是这具身体的头顶渗出的血液顺着发丝流下来,从额头滑到脸上,她把连体帽扒拉下来,避免让它沾上血。 头皮传来细细密密的痛感,她为那阵脑子里的剧痛没一起跟过来而庆幸。 [第一阶段任务:成为黑寡妇{已结束},下一阶段将在十天后开启。任务世界世界流速已改变,你将在七十年之后继续你的人生] [如你所愿,你现在勉强算个“黑寡妇”,你高兴吗?] 叶莲娜打开房间的门走出去,她需要下楼找一些纱布和止血药,她头上的细小血孔在往外渗血,打湿了乌黑的发丝,粘稠湿漉地粘在一起。她扶着楼梯扶手往下走,住宅的大门发出一声不小的响动。 叶莲娜的步子一顿,把脚从毛茸茸的拖鞋里抽出来,悄无声息地朝一楼靠近。 “先生,您的行为属于非法侵入住宅,请您立刻离开” 是潘尼沃兹的声音。 17、第十七章 碎裂的花瓶 “你是那只蝙蝠的走狗?” 低沉的声音仿佛野兽喉中的嘶吼,沉重的脚步声和阿福细微的脚步声。叶莲娜停在一楼梯口,一点点蹭到拐角,隐蔽好自己无声观察客厅的情况。 潘尼沃兹那双端着托盘的手举起了枪,慈祥的面庞挂上了冰霜。他冰冷地注视着对面的人,身手矫健地与这位不速之客周旋,几声枪响,客厅几处立刻多了几个弹孔。 叶莲娜的眸光一凛。 潘尼沃兹的招式让叶莲娜该死的熟悉,他用出来的格斗术她都学过,在红房子。 他是名特工,起码受过系统的特工格斗训练。 虽然潘尼沃兹的身手是普通人中的佼佼者,但还是架不住对方直接朝非人类的方向策马狂奔。 闯入者的身高起码两米多,一直手臂的宽度相当于潘尼沃兹的腰围,躯干甚至比门还要宽,将近两米。他背上背了一个大罐子,装置上的管子插进了他的头部,往里输送不明液体。 两相对比,潘尼沃兹像是站在了一座假山面前。这位不速之客的力量使他处于绝对优势,潘尼沃兹则陷入了绝对劣势。 阿福握着枪,在室内不停地闪避,射击。他不敢与贝恩硬碰硬,贝恩的拳头甚至能锤烂蝙蝠侠的装甲,在力量上他绝对无法占便宜。 贝恩漫不经心,像猫逗老鼠一样和阿福过招,随手抓起沙发和柜子挡住射过来的子弹,然后抡起它们朝阿福砸过去,趁着阿福躲闪的空档挥拳杂碎隐藏起来的摄像头和窃听器。 在他杂碎最后一个摄像头之后,他狞笑着朝潘尼沃兹走过去。 “结束了,杂种(bastard)” 他猛地扑过来,挥拳砸向潘尼沃兹。阿福反应迅速地向左侧一扑,但要命就要命在贝恩比他还要快。 这一拳他闪不开,会砸到他的右肋,在巨大的冲击力下,肋骨会扎进肺部,他将死于大出血。 他的一生或许在今天终结。 他不能再陪着自己的少爷走下去了,他也要像老爷和夫人那样,被迫抛下他离去,他感到很抱歉。 一个黑影如同离弦的利箭飞速冲过来,一拳打在贝恩的臂弯内侧,拳头瞬间偏离了原来的轨道,巨大的拳头擦着他的前胸横扫过去。 全副武装的叶莲娜站到阿福身前,左臂上搭着那间白色的兔子睡裙。黑色的大波浪长发绑在脑后扎成干练不碍事的丸子头,黑色高强度材料紧身衣套在叶莲娜身上,肘部和膝关节处空处一个洞,黑金色的金属反射着寒光——那是她的外骨骼,毕竟这种坚固的地方不需要防弹,而且便于匕首弹出来。 阿福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回过神,一向从容的老管家难得喊起来: “请您离开这!我……” 叶莲娜把手臂上的睡裙递过去,打断了阿福接下来的话,低沉的声音响起: “替我拿好它,拜托。潘尼沃兹” 潘尼沃兹双眼里溢满了一种叶莲娜看不懂的情绪,他最终还是接过了那件睡衣,挪了挪脚,站到了一旁。贝恩站在对面,抱着健硕的双臂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半路杀出来的叶莲娜。 叶莲娜扭头,冷冷吐出两个字: “杂种(bastard)” 贝恩一拳砸过来,叶莲娜伸手握住他的拳头试图硬接一拳,以此试探他的力道。 经过超级士兵血清和人体改造,叶莲娜的力量能和贝恩达到同一水平。但贝恩的体重约有159kg,是叶莲娜的两倍多。 由于这个原因,叶莲娜虽然拦下了他的拳头,但被他带得撞到了书柜上。 和他硬碰硬并不明智。 叶莲娜拽着他的胳膊跳到他身后,伸手抓住了两根管子往后拽,同时抬腿用力蹬了一脚他的后背。外骨骼提供了两个方向相反的巨力,叶莲娜将这根管子硬生生从他头里扯出来。 贝恩很快反应过来,抓住叶莲娜的脚踝往自己这边扯,另一只手屈肘对准了她的额头。叶莲娜的身体腾空,她的瞳孔一缩,立刻放松了腰部肌肉,上半身朝后仰去躲过这狠辣的攻击,同时,自由的那条腿发力,屈膝朝贝恩的咽喉顶过去。 外骨骼的感应机关触发,利刃瞬间弹出来,贝恩被迫松开手,叶莲娜微微屈膝卸掉冲力,落在了地上。 潘尼沃兹看到叶莲娜稳稳落在地上后,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心脏剧烈地跳着,随着叶莲娜的动作起起落落。 两个战争与杀戮孕育出的人在狭小的空间动起手来,贝恩如同猛兽横冲直撞,叶莲娜知道自己在力量上不占优势,便见缝插针,借助寡妇蛰发射寡妇挂钩,如同飞燕不断在贝恩身边掠过。 当贝恩的管子被叶莲娜拔得仅剩一根后,客厅也快不能要了。 贝恩眼睛血红,狂怒之下爆发出惊人的速度,飞快地朝叶莲娜砸过来一拳,叶莲娜的大脑迅速给出了反馈,她没有时间闪避。 她抬起双臂交叠护在身前,硬生生挨了一下,巨大的力道让她整个人倒飞出去,她在空中迅速调整肢体,双腿收到胸前,双手抱住头部,尽可能护住身体柔软的部位。 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她砸到了书柜上,书柜上摆放着的叶莲娜收藏的花瓶劈里啪啦碎了一地。贝恩跟着冲过来,又是一拳砸向她的太阳穴,叶莲娜看起来摔得不轻,闪避的动作慢了一步,伴随着阿福的一声轻呼,贝恩的拳头到了叶莲娜面前。 猎物上钩了。 阿福的手心冒出了一层冷汗,心脏剧烈地一颤,贝恩的拳头在离叶莲娜的额头半米的地方停下来,像打在了一层看不见摸不到的东西上,再难前进分毫——是防御立场,刚刚叶莲娜在空中时把它打开了。看到叶莲娜安然无恙,劫后余生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头 叶莲娜目光一凛,闪电般出手抓住贝恩的手臂,借力跃上贝恩的后背并关掉力场,抓住最后一根管子,将它拔下来。 暴怒状态下的贝恩动作比之前更快,以非人的速度抓住了叶莲娜,把她从背上揪下来。 “在我的计划彻底失败之前,我应该给你留下一个难忘的教训” 他提起叶莲娜,一只手抓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抓住她的一条腿,将她横放在空中,狞笑着用力向下扣,膝盖同时施力顶上来——他不光打碎了她的瓶子,还想打碎她的脊椎。 18、第十八章 只是为了你 双臂如游蛇攀住树根般健硕的手臂,以此为着力点瞬间发力。 外骨骼助推器的功率开到了最大。 贝恩措不及防下,叶莲娜将自己的腿从贝恩手里扯出来,顺势搭在贝恩的脖子上,腰部带动双腿发力,绞住了贝恩的脖子。 贝恩眼前一黑,呼吸道涌上酸胀感,缺氧带来的失重感让他一下半跪在地上。叶莲娜趁机彻底脱离了贝恩跃到他身后,挥臂。 外骨骼弹出匕首切断了最后一根管子,绿色的液体从切口渗到地上,滴滴答答落了一地板,在月色下看起来黑乎乎的,反着银色的月光。 叶莲娜挥出去的手转了个弯,返回来一拳打在他的后脖颈。 这个部位有主动脉及众多血管,一拳下去昏迷起步,死亡封顶。 看来贝恩属于前者。 她收拳,面无表情地垂眸看着千疮百孔的地板上躺着的庞大身躯的轮廓。 叶莲娜不介意再送他一程。 黑色作战手套包裹着的手伸向大腿上绑着的战术枪套,单手握住泛着凉意的枪身,将它对准了贝恩的脑袋。 他的脑袋会像西瓜一样爆开,像死在她这的很多人那样。 “小姐,或许您需要洗个澡,我总会准备好干毛巾和浴袍,您知道的” 阿福不动声色地站到她面前,隔开了贝恩。叶莲娜像被烫到一样,迅速把枪口从阿福身上偏开,身体一僵,手臂垂到身侧。 她快步走过去,作战靴踩在地板的木屑和碎瓷片上发出沙沙的细响,阿福攥着睡袍的手动了动。叶莲娜的睡袍搭在他的手上,毛茸茸暖暖的触感传到手心。 阿福站在原地,他看见昏暗的客厅,一身肃杀之气的叶莲娜朝他走来,他看着她,没有动作。 他相信叶莲娜,相信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如果真的说有什么感觉,他只是觉得心疼。 叶莲娜轻轻抓住了他的小臂,月光透过客厅的落地窗洒进来,战术手套泛起淡淡的带着亮起的微光,若有若无的凉意传到身上,手臂传来轻轻的拉力牵引着他。 叶莲娜半护在他身前,用身体挡住他,谨慎地护着他后退着,另一只手握着枪对着贝恩的头,看样子只要贝恩有一点风吹草动,她立刻就会喂给他一颗子弹。 一路退到客厅唯一还算完好无损的塌了一半的沙发边,叶莲娜把沙发拖到另一个地方,让他坐下。 阿福的特工的素养让他一下子判断出叶莲娜选的这个位置很妙,不仅是个狙击死角,且背后靠墙,不需担心背后的突袭。同时,还能将房间里所有能进人的通道收入眼底。 执行这些动作的期间,叶莲娜的眼睛从未离开过倒在地上的贝恩。 叶莲娜在黑暗中轻轻晃了晃他的手臂,示意他安心,这个动作让阿福记忆里的云雾随着叶莲娜的动作被拂开,沉睡在角落里的回忆被温柔地唤醒。 叶莲娜小时候也经常这样拉着他和老爷,嘟着嘴用稚嫩的手指揪住他们西装的袖角,边眨着通透的天蓝色眼睛边摆动手臂,带着几分祈求可怜兮兮地晃着他们的手臂,让他和布鲁斯老爷丢盔弃甲。 有时是为了缠着他和老爷参加一场由她举办的“茶话会”,有时是为了餐盘里的胡萝卜。 他想,那时还老爷应该和他的心情一样,被小叶莲娜牵着“晃悠悠”的时候,都如同喝了枫糖浆一样,不带一丝腻味的清香甜意从味蕾一直甜到心底。 尽管叶莲娜小姐一天天长大,这个习惯一直没有变。 是什么时候这个习惯消失了呢? 阿福想起来了,或者说他大概一辈子也忘不了。 老爷带小姐参加了一场慈善晚宴,不得不中途离开宴会去处理宴会上的“意外”。老爷那是还不是很成熟,他把叶莲娜小姐留在了会场。谁都没想到,小丑会出现。 叶莲娜小姐被劫走了。 老爷在一栋废弃的大楼找到了她。 但是已经晚了,叶莲娜的人格几乎被小丑扭曲得面目全非,家庭矛盾在叶莲娜强烈的不安和焦虑,和崩溃的精神状态下以摧枯拉朽的架势、最糟糕的方式加倍爆发了。 在叶莲娜看来,救她的是蝙蝠侠。而布鲁斯,她的父亲,在她最恐惧,她最需要他的时候消失了。 对于布鲁斯,蝙蝠侠这个身份就是个沉重的笑话。蝙蝠侠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 于是他们爆发了第一场,也是最大的一场争吵。从那时起,老爷开始回避叶莲娜的接触,叶莲娜也开始躲着布鲁斯。 他只能作为旁观者,尽自己所能帮助老爷走出这片阴影,叶莲娜察觉到之后,也开始疏远起他来。 阿福看着叶莲娜搭在自己手臂上那只已经成熟而有力的手,心绪纷杂。 战术手套离开了他的手臂,黑色的战士走到沙发前背对着他,单手持枪对准贝恩的脑袋,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倒在地上的贝恩半挡在他身前。 “justforyou(只是为了你),潘尼沃兹” 对于倒下的敌人,一定要补上一刀确认对方凉透了,这是她的原则。 同样的错误,绝不能再犯第二遍,她不希望再出现第二个卓娅。 如今,她算是为自己的老管家破了回例。或者,她不希望潘尼沃兹看到她杀人的样子。也许二者兼有。 她背对着阿福伸手,阿福将手里的睡衣递给她,叶莲娜把它放到装备栏,阿福眼前一花,睡衣已经重新穿在叶莲娜身上,装备栏则躺着“黑寡妇套装”。 那套衣服现在穿不穿都无所谓了,防御力场这玩意说有用,说鸡肋也鸡肋。它的工作是通过耗电来实现的,贝恩一拳头直接打没了四分之一的电量,再接几十发子弹或者一个炸弹估计就该没电了。 防御力场只是为刺杀设计的保护伞,而不是坦克。几秒钟将近无敌的时间对于一个顶尖刺客而言够做许多事了,它是用来出奇制胜的。 不过现在,潘尼沃兹应该需要它。叶莲娜将造型有点像“项链”的防御力场放到了阿福的西装口袋,启动后,无形的屏障展开护住了阿福。 客厅的落地窗传来哗啦一声,玻璃的碎片给本就满地狼藉的地板雪上加霜。 “嘿!……我没有恶意,女士,不要激动好吗?” 健壮的青年如同一直蓝色的大鸟轻盈地落在地上,就地一滚,一颗子弹打在了窗框上。叶莲娜的枪口泛着热气,再次对准了这位不速之客。 19、第十九章 暗流 水晶吊灯早已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地板上报废,三人在黑漆漆的战损客厅对峙。城市义警的夜视能力都极强,大蓝鸟能看见自己的妹妹持枪对准他,像一把出鞘的利刃散发着冷冽的杀意,随时准备给他补上一枪。 “我是夜翼,我想您应该听说过。无意冒犯,我只是来带走这个大家伙的” 夜翼aka理查德.格雷森举着双手站在落地窗边的碎玻璃上,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尽可能让看起来随时可能大义灭亲的叶莲娜冷静下来。 迪克的安抚看起来奏效了,至少叶莲娜没再请他吃子弹。接着,他试探性地朝贝恩那边挪了一下,地板的碎玻璃和鞋底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然后夜翼就悲催地发现妹妹的枪口跟着他偏了偏,黑洞洞的枪口一直指着他的脑袋。 “……” 叶莲娜冷冷地看着他。她现在很暴躁,外骨骼推进器的副作用让她浑身不舒服。 没关系,他能搞定的。迪克想。 【大蓝,送回贝恩来蝙蝠洞,罗宾和蝙蝠情况不是很好】 提姆的眼睛盯着屏幕,夜翼身上的远程监视器尽职尽责地反馈着韦恩庄园的情况。 夜翼给贝恩戴上了特制的手铐,听到通讯器里提姆的声音眸光一冽,迅速扛着贝恩从落地窗又跳了出去。 贝恩来势汹汹,b对上贝恩直接被打断了肋骨,罗宾也没讨到便宜。 蝙蝠侠和罗宾是韦恩庄园的第一道防线,如果庄园遭遇不测,只能说明他们死了。或者,他们已经爬不起来了。 “你确定叶丽这几年是不是交了几个魔法师朋友?” 迪克给贝恩打了一针抑制剂,把他身上的小道具都翻出来后确认了下他手上戴的手铐,最后随手扔到了自己的机车上,翻身上车开足马力,随着嗡的一声轰鸣,机车窜了出去。 提姆在荧幕前按着键盘,夜翼和叶莲娜对峙的录像回放着,在放到一处时,他将播放速度调慢,捕捉到自己想要的一帧后将画面放大。 摄像头的夜视功能下,她的手上翻着淡淡的墨绿色,上面隐隐有灰色的压痕。这是她戴的战术手套留下的。 【贝恩是她解决的,和魔法测没关系】 【……这很疯狂,这件事意味着有未知的力量能够轻而易举地越过庄园的魔法侧防线】 夜翼和蝙蝠侠在某种程度上很相像,他继承了蝙蝠侠的多疑,也带上了活泼开朗的面具。至于这张面具是真是假,又有几分真,谁能说得清呢? 嗡鸣的马达闯到警局门口,迪克把贝恩扔到地上就匆匆离开了。 叶丽默默无闻了整整七年,这回算是不声不响地搞了个大的。布鲁斯让她远离风暴的希望这回应该碎了个彻底。提姆的余光扫了一眼治疗仓里昏迷的布鲁斯,及手术台上昏睡的恶魔之子,开始为隐隐可以预见的未来头疼。 夜翼走后,叶莲娜守了一会儿,好久没动静后在客厅周围转了几圈,接着逐渐扩大搜索范围 将整栋大宅翻了一遍,确定再无闯入者及远处没有潜伏的狙击手后,叶莲娜回到客厅从潘尼沃兹身上取下了防御力场。 “我想,您一定有些非同寻常的故事” 潘尼沃兹的声音传来,他迈过地上的残骸沿着短了一截的楼梯跃上二楼。 叶莲娜把绑着头发的发套取下来,坐在了那个塌了一半的沙发上,黑色的长发散下来有些乱糟糟的,头部结了一块块血痂,半干不干,黏糊糊的粘在发丝上,手臂上留下几块青黑色的於痕。 阿福很及时地拿来医药箱及一盆热水和毛巾,搬来一个新的茶几放在上面,在他的帮助下,将头上的血块清理干净,涂上药液。 托超级血清的福,四倍的身体密度扛了贝恩几拳后并未大面积骨折,但骨裂是免不了。 “大概吧” 叶莲娜随口应一声,拣出一瓶药酒轻轻揉在淤血处。阿福端走被血染红的温水,着手清理一片狼藉的客厅。 她起身朝楼上走,她需要回房间休息一下。 外骨骼推进器最大功率让她吃不消,使用时产生反作用力让她感觉自己的关节好像被压路机碾过。撩起睡袍宽松的袖子看了看,关节和金属的衔接处泛着青紫色,一直在痉挛,有强烈的灼痛感。看来软组织严重挫伤了,还有皮下出血。 但这跟她的脊椎比起来还是轻的。推进器提供的推力活像一只大象撞了她的后背,并且踩了一脚,现在疼得很。 等她收拾好自己回到房间,阿福就去了蝙蝠洞。 布鲁斯正在手术,上半身未着衣物,一块块结实而紧致的肌肉显示着这人的身体有多么健硕,而皮肤上大大小小的疤痕则刻画着他的不凡。一道道口子刻在他的躯体上,血液缓缓地被心脏从这挤出来,红罗宾拿着止血钳为他止血。 达米安躺在旁边的病床上,左腿打了石膏,右臂用绷带吊在胸前,沉着脸盯着天花板。 该死!他竟然被丧钟弄成了这副鬼样子。 蝙蝠洞的入口传来识别的声音,是夜翼走进来了。 贝恩垮掉后,剩下的罪犯在红头罩的帮助下,虽然红头罩并不怎么想承认,被夜翼踢回了他们该待的地方,或者被红头罩就地格杀。 他走过来看了看达米安,不出意外被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无所谓地笑了笑,转身朝布鲁斯那边走过去。 看到布鲁斯的情况,夜翼的嘴角动了动,拉成一条直线。 “他怎么样?” “还没醒,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收好手术器械,提姆走到蝙蝠洞操作台边,拿起上面的咖啡杯喝了一口。折腾了一晚上,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 “醒了?” 布鲁斯睁开眼,夜翼抱着双臂站在手术台边上,语调微微上扬,带着几分笑意。 “……怎么样了” 他的声带颤了颤,喉咙有些干涩,声音粗糙得如同砂纸在互相打磨。 “贝恩已经被关进阿卡姆了,好好休息吧,b” 夜翼轻松地说着,一低头,便看见那双钢蓝色的眼睛不为所动地看着他。 “汇报作战情况,夜翼” 完。 夜翼这样想。 他做了个投降的手势,开口说: “贝恩支开你后,攻进了庄园” 布鲁斯的唇角微微垂了垂,抿成冷硬的弧度。 “他已经被打趴下送回阿卡姆了,没人受到致命伤” 那双钢蓝色的眼睛依旧望着他,无声地询问夜翼。夜翼顿了顿,不甘示弱地蹬回去,僵持片刻,他泄气地摆摆手。 “解决贝恩的,是叶丽” 好了,这下老头子又该区鼓捣他那堆该死的计划表了,给他滚回来休息啊! 眼睛冒火的夜翼以惊人的气势抡起一拳,轻飘飘地砸在那张令人为他疯狂的俊脸上。 20、第二十章 东区 昨晚韦恩庄园遭到波及的事被报道出去,已经家喻户晓了。兰佩洛斯一大早就打电话过来: “你还好吗?叶莲娜” “嗯,我很好。你的酒醒了,小姐?” “……” 电话另一边一阵沉默,叶莲娜轻笑,接着说: “放心,我会为你保密的” 听到电话里传来轻轻的“嗯”,扯了几句后兰佩洛斯提出邀请她下周去逛购物大厦,叶莲娜答应了,简单地道别后挂断了电话。 昨天的话大多是她为了发泄说出来的,她很克制。清醒些后留下了自己的电话,或许是希望借助自己拉到韦恩集团的助力,一个韦恩小姐的含金量可比那些跟她合不来的小姐们高多了。 这位韦恩小姐这现年头一回出来接触这个圈子,她如果能作为领路人与叶莲娜建立联系,那么进一步获得韦恩集团合作的机会也不是没可能。 银质餐刀割下一块冒着油光外酥里嫩的牛排,尖利的叉子刺进去,叶莲娜捏着叉子将肉块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叶莲娜和德雷克,理查德坐在餐桌上,三人人心情各异却也都未表现出来,各自享用自己的早餐。 布鲁斯和达米安宣称在外出事遭遇了车祸,撞断了肋骨,现在在二楼的床上静养,并未下来和他们一起用餐,阿福把食物为他们送到了楼上的卧室。 短短一月,叶莲娜身上的变化已经到了让人无法忽视的地步。或者,她从未试图隐藏。她仅仅将这些异常内敛起来,如同一只半合的蚌壳,而留出的缝隙足够并不平凡的他们看出很多东西。 卧室的玫瑰与挂画,左手食指的戒指,异常的身体素质…… 叶莲娜擦擦嘴,借低头的动作不着痕迹地打量桌上的几人。她总有种他们在看她的感觉,即使他们都埋头认真地对待晚餐。 韦恩庄园,包括她卧室的监视器上都有一个极小的黑色蝙蝠标志。且这位义警和自己的父亲有一定的联系,蝙蝠侠的装备全部由韦恩企业研制提供,再结合面前她的父兄对她诡异的态度,她推测蝙蝠侠察觉到了她身上的异常,让她的父兄监视她。 她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一个刚毅而又正直的人,即使他用草包的外壳包裹住了自己,她相信自己的直觉,也相信自己的父亲。 虽然看起来很扯淡,但根据她掌握的线索来看,这是最合理的推测。谁知道那个神秘的黑蝙蝠有没有魔法侧的背景呢? 叶莲娜的眸光动了动,微微抬眼瞥了一眼楼上。 韦恩与蝙蝠侠合作并非不可能。 即使能理解这位义警,但对于任何一个特工,她需要一个必须完全属于自己的绝对空间,她的卧室对她而言就是一个绝对空间。 或许,她应该找这位义警谈谈。 她走上楼,回到房间关上门后,淡蓝色的字迹浮现。 [不错的想法,可以试试看] 叶莲娜挑眉,毫不客气地问: [你在幸灾乐祸] [从我第一个任务开始,你一直很刻薄,你对我有意见。所以,我认识你吗?] 蓝字消散,又重新组合。 [你很敏锐,也很聪明,但又像一个孩子一样不成熟] 是啊,这个叶莲娜是不同的,她像是被自己催熟的果子,内里还并未真正长大。 [你认识我,或者我认识你] 叶莲娜笃定地说。 [请完成任务,于你有益] [……] 它又恢复了机械冰冷的腔调。字迹淡下去,看起来不欲多言,而叶莲娜也没再试图搭话。 休息了两天,在超级士兵血清的buff下,伤回复得差不多了。 一大早,叶莲娜从衣柜里挑了一件米色风衣换上,宽大的围巾遮住了半张脸,再配上一副墨镜挡住了脸,最后把头发扎起来,用一顶帽子盖住后离开了庄园。 无论出于何种目的,她都应该出去走走了,卓娅她们不会希望她将自己困在咫尺之地浑浑噩噩度过一生的。 至于身上的小东西……随它去吧,如果蝙蝠侠真的找过来更好。 哥谭所展现的是怎样一种靡丽到极致的疯狂之美啊,信徒以鲜血浇灌它,以欲望浸染它,以疯狂毁灭它,以信仰救赎它。 千千万万的愿望汇聚,圣洁与邪恶交织,铸就了哥谭。 “随便来点什么,谢谢” 酒保看了她一眼,拿给她一杯酒精度数极低的淡蓝色鸡尾酒,在杯口插了两片柠檬,蓝色的酒液里飘着几块冰和两片薄荷叶,淡淡的冷气溢出来打在手上。 叶莲娜端着酒往靠着玻璃落地窗的位子走过去,一一闪过趁着昏暗伸过来想要揩油的手。 音响震耳欲聋,舞女在舞台上热辣奔放地扭动着自己的身体,谩骂,争吵,呵斥同重金属乐混在一起,台下的观众群魔乱舞,有几个看起来向刚吃过药,整个人亢奋地挥霍着体力。 这种地方是最容易获取情报的,她希望通过这里接触这座今日的哥谭。 “东区又合并了一个地方……” “老大……货……企鹅人和法尔科内都吃了亏……” “少说两句……小命丢了!” “怕什么……同归于尽!” 红头罩?这对于她来说是个新名字,这地方原来归东区管辖吗。 她端着酒杯抿了一口。说实话,这里被整治得很好。 又听了一会,叶莲娜将杯底的最后一点酒一饮而尽。她该离开了,她无法在这里获得更多东西了。 推开玻璃门走出酒馆,风携带着正午的阳光的气息袭来,叶莲娜呼出一口酒吧里的浊气,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转。 她走的地方逐渐偏离了市中心,周围的行人逐渐烧起来。叶莲娜停下了脚步,扭头看着旁边幽深的巷口。 这里面有些奇怪的声音。 她皱了皱眉,打算往市区的方向原路返回。就在这时,她身旁的巷子传来由远及近的急促脚步声,一个神色慌张的壮汉冲出来,手里握着一把枪。看到落单的叶莲娜,带着伤疤的眼睛闪过凶光。 既然今天他活不了了,那就多拉几个垫背的! 他对着叶莲娜举起了枪。 21、第二十一章 牛奶啊,牛奶 他死了,在叶莲娜出手前。 枪管冒着热气,看起来顶着一个红色保龄球(?)的魁梧男性从巷子里出来,在他背后将子弹送进了他的脑袋。叶莲娜迅速后退两步,堪堪避开了喷溅的血浆,他的血洒了一地。 透过墨镜看,保龄球显得灰扑扑的。这个奇怪的人穿着皮夹克,腰上的战术带满满当当,塞 了不少“火爆”的工具。 解决掉她的危险后,他又折返到巷子深处。巷子里传来几声奇怪的声音,就像正在惨叫的人被捂住嘴,最后,彻底没了声息。 真个过程不过几秒钟,他的出现宛若惊鸿一瞥。 等叶莲娜往巷子里看的时候只有被一枪爆头的混混,红头罩已经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他刚刚看了自己一眼,叶莲娜知道,那个眼神很复杂,暴躁愤怒中带着一点……悲悯,姑且这样理解吧。她诡异地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他在说:离开这里,敢耍花样你的脑袋和这个人一样。 这位大概就是传闻中的红头罩。 他是一个危险、矛盾的集合体,她在心里默默侧写。 叶莲娜拉拉帽檐,把跑出来的一缕发丝掖到帽子里,迈步向前走去。 终于出来一趟,她还不想回去。等她将第五个抢劫者驱赶后,没人再来找她的麻烦了。哥谭存在一个她不知道的情报网,且运转飞速。直到霓虹灯洒下的光照出了哥谭扭曲的影子,她才回到了庄园。 夜晚的哥谭才是真正的“哥谭”,她不打算挑战哥谭之夜。 “欢迎回来,叶丽” 迪克扬起灿烂的笑脸,从客厅的沙发上站起来,走过来结果她的风衣挂到衣帽架上。 “我为你高兴,叶丽,你很勇敢” 叶莲娜摘围巾的手停了一瞬,理查德蓝色的眼睛像温柔流淌着的伏尔加河——俄罗斯的母亲河。 理查德在由衷地祝福着她,希望她能走出庄园,去拥抱广阔的外面的世界。 “谢谢你,哥哥” 箍着头发的帽子被摘下来,叶莲娜的长发倾泻,轻轻散落下来。 理查德被布鲁斯带回来的那天,说实话,她有些难过。 这件事发生在“小丑事件”之后,她和布鲁斯的变得疏离。有一天,他来问自己是否介意家里多一个成员,她的回答是不介意。 因为她知道,她无法阻止布鲁斯,他的询问更像是一种告知。是因为她不够好吗?为什么要领养别的孩子呢? 当她看见布鲁斯牵着那个男孩走进庄园的大门时,她明白了。 他的父亲想拯救这个站在悬崖边缘的男孩。 那个男孩的眼睛里有一团燃烧着自己的火焰,凄惶而决绝。理查德的父母被人为制造的“意外”杀死了,他想为他们复仇。 后来,这个男孩放弃了这个想法,那团火焰变成了另外一种样子,坚定而温柔地跳动在那双迷人的蓝色眼眸。 显然,她的父亲成功了,他一点点把这个男孩从悬崖边拉回来。 这个男孩一点点变得活泼好动起来,那时叶莲娜堪堪到他的胸口,他很快代入哥哥的角色,拉着叶莲娜在韦恩庄园到处探险,并信誓旦旦地说有他在不会有事,以一种滑稽的形式庄严地承诺他会保护她。 理查德把一颗炽热纯粹的心捧到她面前,于是叶莲娜接受了他。 理查德一定察觉了庄园的诡异气氛,他非常聪明。于是他自动承担了活络气氛的任务,餐桌上有了他终于有了生气。 也许在布鲁斯拉住他的同时,他也拉住了悬崖边的布鲁斯。 她能感觉到自己父亲的变化,即使那变化不是因为自己,不可否认,她为此感到高兴,即使她仍在与他冷战。 他们在背着她做些什么,她没有在意,毕竟谁都有自己的秘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当然,她没想到后来只有她被排除在外。 直到理查德长大,处于叛逆期少年的火爆脾气让他和布鲁斯大吵一架,搬了出去。 “去餐厅吧,阿福大概准备好午餐了” 等到了餐厅,潘尼沃兹正往餐桌上摆放刀叉,提姆捧着手机十指翻飞,看起来很忙碌。布鲁斯的腿上打着石膏,达米安坐在布鲁斯旁边,硬生生把椅子坐出了王座的气势,可惜他的胳膊用绷带吊在脖子上,显得有些滑稽。 “噗——小d” “……咳” 叶莲娜轻咳一声,握拳抵住嘴巴,遮住了扬起的唇角,理查德则直接不给面子地笑出来,达米安的目光恨不得吃了他。 “闭嘴,格雷森” 迪克摆手,收起了魔性的笑声,给自己的幼弟顺毛。 叶莲娜挨着迪克坐下,拿起餐盘里的三明治咬了一口,烤面包的香气和着煎鸡蛋和培根的焦香,搭配上新鲜的生菜很美味。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除了她和达米安,其余人的牛奶杯都大了整整一大圈,顺便一提,家里只有她和达米安不讨厌喝牛奶。 布鲁斯一口喝掉了自己的那杯后,立刻咬了一口三明治,像对待世界难题一样严肃地咀嚼。提姆学着布鲁斯一口气喝完勉强稳住了表情,咬了一大口三明治嚼嚼嚼嚼。理查德直接带上了痛苦面具,达米安一边喝牛奶一边发来无情的嘲笑,理查德看起来更痛苦了。 总之,他们一起享用了平静美好的晚餐。 入夜了,夜翼到蝙蝠洞换好制服,倚着控制台看了看身边的蝙蝠侠。纯黑的盔甲吞噬了所有照在他身上的光,面具下的唇线拉得笔直,看不出任何情绪,宛若石雕。 该说不愧是蝙蝠侠吗?布鲁斯一恢复行动能力,就把庄园里所有摄像头拍下的画面都调出来,把叶莲娜出现的部分截下 来一帧一帧地浏览了一边——包括他和提姆在叶莲娜卧室装上的。 阿福知道了这……hmmmm的行为,核善地笑了笑,于是他们的牛奶杯活生生大了一号。 现在,蝙蝠电脑连上了哥谭大大小小的摄像头,蝙蝠侠把拍摄到叶莲娜的蝙蝠全部剪了下来。 当某一特点被着重突出,人往往会被它吸引,从而忽略掉其他相对没那么突出的东西。 叶莲娜别了一朵惹眼的大红色玫瑰在米色风衣上,用围巾挡住了明显的面部特征,又刻意改变了形体动作使自己看起来像中年女性。 显然,这很成功,一路下来没发意外——除了哥谭的巷子里多了几个不省人事的抢劫犯。 高超的伪装大师,技艺精湛的格斗家。她的格斗术有明显的杀戮色彩,带着浓重的俄式桑搏风格,同时融合了许多格斗技巧。 夜翼凑过来,问: “发现什么了吗?” “联系扎塔娜” 22、第二十二章 目的地纽约 “好久不见,小娜!有没有想我?” 扎坦娜今晚来庄园做客,餐桌上显得热闹了许多,她的兄长们似乎和扎坦娜很聊得来。 饭后,迪克和提姆他们有事要做,前后离开客厅上了二楼,扎坦娜留下了坐在对面的沙发上陪叶莲娜。 扎坦娜摘下头上黑色的魔术帽,狡黠地眨眨眼,从里面变出一朵鲜花递给她。 “……谢谢,扎坦” 魔术师小姐很快用热情的小动作和俏皮的玩笑抹去了那一丝生疏,两人有些生硬谈话很快变得熟络亲切起来。 在扎坦娜和布鲁斯热恋时,她曾经来过韦恩庄园做客。叶莲娜对扎坦娜的态度很冷淡,可这位魔术师小姐对她的冷漠视若无睹,每当靠近她时都会拉住她,从魔术帽里掏出各种各样的小东西送给她,附赠甜甜的微笑。 叶莲娜能感受到她的真诚,她并不是为了韦恩夫人的身份来向她示好,她只是想这样做。 这让叶莲娜无法拒绝她的好意,于是世界上最棒的魔术师小姐成功俘获了一只蝙蝠崽。 感觉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我听布鲁斯说了庄园的事,想想真让人觉得后怕” 扎坦娜摊摊手,露出一个夹杂着无奈的微笑,给自己和叶莲娜添了些茶接着说: “说真的,我很惊讶,小娜。不过这确实是事实,这件事听起来向一个噩梦,话说回来,你最近有没有被吓到做噩梦?” “没有,我很好” “这样啊” 扎坦娜点点头神秘一笑,翻手变出一个用黑色金属雕花底座托着的水晶球。 “我给你占补一下怎么样?很灵验哦” “……” [你会被发现吗?] [不会] “来,把手放到水晶球上,小娜” 叶莲娜没说话,蓝色的眼睛盯着扎坦娜意味不明地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按她的指示一一照做,待一切完成后,扎坦娜盯着水晶球全神贯注地看了一会,眸中泛起一丝了然。 “你的未来并不一帆风顺,但尽量做你自己就好,这是属于你的命运”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扎坦娜上楼去看望布鲁斯和达米安,叶莲娜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阶段开启] [描述:或许你会喜欢这个] [注意:第一阶段已结束,现在你将以自己的身体进行任务,请自行选择进行任务的时间,珍爱生命] [备注:时间流速已调整。当你处于其中一个世界,另一个世界的时间流速自动减慢10倍] 也就是说,她现在可以随时穿梭在两个世界了,或许这是一张保命的底牌。 既然以本体跨世界,那就不能放任这几个安全隐患留在这里。 她走到书桌前,伸手探到盆栽的绿叶下捏出来一个黑色的纽扣形小东西,又走到卧室的挂画前,在画框的边锋扣下来一粒一样的黑色纽扣,最后在卧室床头柜上翻出来两粒。 叶莲娜从床头柜翻出来一罐黑色的颜料,把他们一起扔到了罐子里。 [开始吧] 一阵比以往更加强烈的挤压感和眩晕让叶莲娜浑身的肌肉瞬间紧绷,喉咙一阵阵恶心的感觉,就像晕车一样。 第一次真正跨世界的体验很刺激,她感受到这个世界想把自己这个闯入者赶出去,无形的壁障从四面八方把她往外挤,过了很久,这种感觉才一点一点消散了。 “醒了?三代,欢迎来到70年后” 克莱尔.瓦扬俯身饶有兴致地看着解冻仓里的叶莲娜,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还是白痴了吗?” 叶莲娜盯着入目的空荡荡的雪白房间现在,突然很想拧断瓦扬的脖子,听听她的脖子断掉时发出动听的脆响。 黑色浓稠的情绪疯狂地涌上来包裹侵蚀着她的理智,除了暴力与杀戮她无法思考别的事情。 这里是红房子,她意识到这点。当脑海里浮现出“红房子”这几个字,就像触发了泄洪开关,一种难以言说的飞蛾扑火般的信仰喷涌出来。 【红房子是神殿一样的存在。这里收留无家可归的女孩,交给她们一身绝学,让她们能够实现自己的价值。这是一个神圣的地方,是她的家,她要誓死守卫这里,永不背叛。】 叶莲娜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但这些想法和疯狂的杀戮欲望像是刻在观念中理所当然的存在,她摆脱不掉。 [当前状态] [buff:超级士兵血清] [效果:身体密度强化至人体极限的四倍] [描述:如果普通人是一根木棍,那么你大概就是一根钢筋] [debuff:精神控制up——>精神囚笼(已激活)精神折磨(未触发)] [效果(精神囚笼):暴力、喋血状态,狂躁易怒,精神状态。如果你不听话,将触发精神折磨] [效果(精神折磨):掀飞头盖骨,碾碎大脑的极致痛觉体验,附赠脆弱、伤感、悲观、厌世等负面心理状态] [描述:红房子洗脑后的升级版,谁用谁知道!一种控制你的手段,让你更好地成为一件致命武器。] 叶莲娜:“……” “……闭嘴,瓦扬” 无力感和杀戮欲催生出焦躁,加上debuff的加成,她恶狠狠地剜了瓦扬一眼,对她低吼。 “看来没傻,可喜可贺,你的眼睛看起来真可怕” 瓦扬随手丢过来一叠资料,叶莲娜掀开看了一眼,一位拥有烈焰红发的女人的照片贴在写满文字的资料纸上。 叶莲娜拿着资料,另一只手抓着解冻舱的边缘发力跳出来,许久未活动的身体有些僵硬,这让她的动作有些古怪。 “娜塔莉亚·爱丽安诺芙娜·罗曼诺娃,或者娜塔莎.罗曼诺夫,二代寡妇,现已叛逃。她的资料都在里面,地图上标注了她出没的地方,杀掉这个叛徒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你现在很渴望鲜血的浇灌,对吧?” “走,跟我去办些证件,没有这些你在这个时代寸步难行” 接下这个任务后,叶莲娜开始了自己的任务。 她对于这个科技发达的世界接受良好,毕竟叶莲娜.韦恩所处的时代和现代的纽约发达程度差不多。 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一个国家到另一个国家不停地奔波,像猎犬追着那位娜塔莎留下的痕迹满世界跑。不得不说,她确实厉害,一路下来基本没留下什么有用的。 微笑着送走了最后一位来搭讪的顾客,叶莲娜的嘴角拉平,挂出了打烊的标志结束今天的工作。 快餐店今天人流量不错,她的老板很高兴,老板和她道别时满面春风。 叶莲娜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顺手脱下快餐店的围裙搭在旁边的衣帽钩上,随后走出店门拉上卷帘门,一边用力向下拽一边按着手机屏幕。 当辞职申请发送成功的同时,卷帘门也被锁上了。做完这一切她按了按眉心阖眼,眼眶里的组织适时分泌出液体滋润干涸酸胀的眼角。 许久,她睁开眼睛,蓝色的眼睛盯着屏幕又按了几下,最后,按灭了手机。 “叮咚” 提示音响起,目的地为纽约的火车票订购成功。 23、第二十三章 她已足够幸运 纽约的天空是一望无际的碧蓝色,与哥谭阴雨连绵的灰黑色截然不同。在这里,你可以听见各式各样的欢声笑语(阳光开朗的),而非小丑那种裹挟了浓稠恶意的。 叶莲娜下意识走到了阴影下,反应过来愣了一下。 她很喜欢阳光明媚的天气,雨过天晴的韦恩庄园很漂亮。但是……黑寡妇的身份见不得光,阴影才是她的保护。 这一切值得吗? “呵” 叶莲娜轻轻地冷笑一声,声音小得几乎面对面也听不见,唇角也只是小小地牵了一下——她不能做出任何露出破绽的行为,因为她是黑寡妇。声音虽然不大,却饱含讥讽之意。 她在这一瞬间对自己深恶痛绝。 人就是这样的,温室里的花朵在外面的泥里滚了几圈,才知道能够长在温室里有多幸福。 她一步步地走在繁华的大街上,走着,走着,和一个又一个行人擦肩而过,不断地和陌生的人相遇又迅速分别。 他们有的西装革履,手臂夹着公文包,另一只手攥着一杯咖啡奔着地铁站的方向行色匆匆; 有的背着手提包画着干练的妆容,风风火火地朝写字楼里赶,一头钻进了格子间; 她走到地铁,无家可归的流浪者把沾上泥土的褥上铺在地上,席地而坐,拨弄着打结的头发,忧郁的视线注视着不知名的地方。 他们又在想什么呢? 她经过了一家医院,看见一个神情淡漠的人穿着洗得掉色的衬衫和磨损得毛边的牛仔裤,木讷地坐在医院门口的花坛上,手里捏着一张诊断书样式的纸。 瞧啊,每个人都沿着一条被编织好的无形之线前进,无数的无形之线穿插交织成一张网,将世界拢在其中,这张大网叫做命运,也被称为可以预见的未来。 韦恩,叶莲娜.韦恩,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你是哥谭首富的掌上明珠,你的祖先呕心沥血,一代又一代韦恩的接续奋斗在商战中博弈,为你赢来可以依仗的资本。 你从来没有被生活逼迫得要死要活,你享受着哥谭最好的一切,你不需要为了工资委曲求全,不需要像流莺一样委身他人换几顿口粮,更不需要为了医药费发愁…… [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韦恩?] 亮起的红色光点挡住了她的视野,同时也让她停下了漫无目的的虚浮脚步。 [是啊,我还要什么不满意的] 她没有资格责怪任何人,他们已经把自己最好的一切给她了。 [……或许,我只是不甘心被留在过去吧] 她的父亲和哥哥弟弟都向前迈了一步,只有她依旧在原地,她只是有些不甘心。 ……好吧,她承认,她还有些害怕,一点点,只是一点点哦。 又或许是贪婪作祟,她不想自己能否活下去取决于那些阿卡姆的疯子是否对她网开一面,取决于她是否足够幸运地没有被□□的火并波及到,取决于她所在的位置是否被某个罪犯安装了火药。 ——她想自己成为那个决定性的变量。 [贪心的姑娘] 蓝色的光无情地地勾出锋利的字母,她们心意相通,叶莲娜的心理活动图斯也能感觉到七八分。 [这才是实话,别对我扯那些大义凛然的话,我比你想得要更了解你,了解你本身。就像你说的那样,你这样做完全是出于你的私心] [你从不坚强,相反,你很懦弱] 叶莲娜感觉自己的灵魂被这行字狠狠地戳了一下,但接下来,它的话锋突然一转,笔迹渐渐变柔和下来,埋没了棱角。 [你可以更贪心一点,继续前进吧,女孩儿] 点点流光渐渐退去,高楼大厦再次映入她的眼帘。 当她再次置身于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时,叶莲娜不再漫无目的地闲逛,她点开了一家出租公寓的广告。 约了房东见面,叶莲娜和房东办理了手续后拿到了一间小公寓的钥匙。 坐在公寓的沙发上,叶莲娜往柠檬茶里丢了几颗冰块,午后的阳光透过公寓的窗户洒进来,她享受着奔波疲惫后的放松。 打开电视机,一个穿着棕色西装的中年男人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他眉宇间的傲气无法掩盖。 安东尼.爱德华.斯塔克,斯塔克工业的主人。 前几天,安东尼.爱德华.斯塔克遭到了绑架,在土匪窝里,斯塔克遇见同样被绑架的物理学博士伊森。在伊森的帮助下,斯塔克造了一副盔甲逃出生天,伊森却没能幸免。这以后,纽约的上空经常飞过不明身份的“钢铁义警”。 后来,这个人又高调地宣布他就是那个钢铁义警,他称自己为——钢铁侠。 不过这和她目前没多大关系。 叶莲娜又在快餐店找了一份工作,是一家在斯塔克大厦附近的汉堡店——有一说一,这家店的芝士牛肉汉堡味道真的很好。 好到叶莲娜在午后人流量稀稀拉拉的休息时间,从后厨拿了两个当作午餐。 牛肉的汁水混合着油脂和芝士的奶香、酸黄瓜和沙拉酱被面包包裹着在味蕾炸开,叶莲娜几乎要发出一声赞美的叹息。 高热量的美味食物给人类带来的快乐无可替代。 咳,好在潘尼沃兹不在。倡导健康主义尽心尽力做好每一餐的管家先生对这种毫无营养的快餐深恶痛绝。 忽然,随着一阵若隐若现的轰鸣声在店外响起,尖叫声一浪接着一浪炸响。 “托尼!!!!!是钢铁侠!!” 店内的同事跟着尖叫起来,叶莲娜捂了捂耳朵,捧着汉堡继续吃。那边争着抢着为他服务的店员已经够多了,不差她一个。 滴水兽在上,她对这两个汉堡一心一意。钢铁侠的曝光度极高,引起他的关注对她的工作没好处。 但她没先到,她会以另外一种方式和钢铁侠相遇。 [警告:支柱人物钢铁侠的生命体征严重低于安全值,世界崩溃风险提高,请立刻采取行动] 关上小夜灯刚躺在床上的叶莲娜:? 24、第二十四章 非正式救援 [已传送至目标附近,剩下的看你了] 黑色的哑光高密度防弹纤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野外的林地,腰腹做了暗红色的细纹装涂,战衣看起来像通体漆黑腹部有暗红色花纹的黑寡妇蜘蛛。 现在,这只蜘蛛的到来宣告着新的狩猎者入场。 上帝为他开了一扇门,踹了他一脚后又关上了。 fxxk,他的意思是哔哔——哔哔—— 托尼驾驶着盔甲兜风的时候,顺便端了几个黑恶势力的老巢,在解决完他们往回飞的返航路线上,鬼知道哪里来的脉冲武器让他的系统闪烁几下发出尖锐的警报,盔甲失灵了。 他像一只愚蠢的呆头鹅,一猛子头朝下扎进了一片未知的荒郊野外,恶狠狠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惊得群鸟惊叫着跃到空中盘旋。 好消息:这一个人也没有。 坏消息:这一个人也没有。 这意味着敌人需要时间来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确定他的位置;但也正因为这地方鸟不拉屎,短时间没人能为他提供救援。 他需要尽快离开原地,这极有可能是针对他进行的有预谋的袭击,他落地的位置在敌方的预料之内,敌人很可能正在往他的方向挺进。 托尼把变形的面罩和手甲拆下来,用手指碰了碰额头伴随着灼热感剧烈胀痛的地方,指尖传来黏腻的触感——他还有点想吐。 好极了,颅骨没有变形,可能有些脑震荡。他回去后一定要给盔甲的高空坠落缓冲系统来个大改进。 胸甲已经变形了,可能是撞在树杈上了。他费力地把因变形而无法自动拆卸下来的盔甲一点点撬下来脱下。他将这些废铁扔到了一个不显眼的地方掩盖起来,发出求救信号后朝市中心的方向移动。 “狗屎” 他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攻击他的混蛋用的是霍华德研究出来的电磁对冲技术。那个老头做梦也想不到他研究的玩意儿有一天会变成他儿子的催命符。 斯塔克家族靠军火起家,人人都说他们是该死的军火贩子,靠人命发财,谁记得霍华德.斯塔克的初衷是希望用这些武器来保卫战争中的祖国? 这些武器又被用在哪里? 用在谋财害命,用在无辜的家庭,甚至用在了创造者的后代身上。 武器无所谓善恶,它的善恶取决于谁在使用它。 这正是托尼关闭斯塔克武器部的原因。 托尼撑着自己站起来,扶着树干一步一步往前挪。他的肋骨和脊背很痛,不知道有没有内出血,身体的其他部位也传来阵阵闷痛,不过没有肋骨和脊背严重。 这可真是太糟糕了,令人糟心的程度仅次于电路板上接错的线头。 他在可承受范围内以最快的速度走着,每一步,每一次呼吸,肋骨和后背都传来剧烈的闷痛。西装和皮鞋在这种环境下跋涉简直是个灾难。 细小的石子和草屑不停地往鞋里钻,尖端戳着他的脚掌,不知名灌木的尖刺一个接一个钩住西装的布料,把昂贵的西装面料到处都勾开了线,再配上阵阵冷风往他领子里灌。 此情此景,他的老对头们估计要恨不得开香槟庆祝斯塔克倒大霉。 时间根本不够,很快,托尼就听到上空传来细碎的嗡鸣杂音,杂音离他越里越近——是直升机的螺旋桨。 夜晚的荒林仅有月光照明,托尼隐蔽起来,借着依稀的月光往上看。 直升机和他离得较远,加之夜晚的光线过于昏暗,他看不见直升机在哪,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直升机没有挂官方搜救队的红蓝双色警示灯。 它悬停不动了,对方大概在放云梯从飞机上下来。 这可真是太他妈好了,这该死的地方不只有自己了。 托尼更小心地向前移动,每次移动前他都要找好下一个遮蔽物,期望降低自己被发现的几率。 但是,他也知道,如果对方手里有热成像仪,他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掩耳盗铃。 虽然如此,他还是没有放弃向前移动。因为没有任何一个斯塔克会在原地等死,他们从不缺乏拼一把的勇气。 ……让后托尼就不出意外地出意外了。 从飞机上下来的人开始了无声狩猎,他听不见任何声音,唯有树叶相互摩挲的窸窣声。 或许是树叶间的厮磨,又或许……是谁踩在落叶上,钻进灌木丛。 …… 托尼突然闻到一股……怪味,刺鼻的化学药剂味道往鼻子里钻,即使他迅速弯曲手臂把脸埋进手肘掩住口鼻,却还是出现了头晕恶心的症状。 圆形的装置被投掷他附近,往外喷涌出挥发性极强的化学气体。 该死的,这些混蛋绝对有热成像仪! 很快,他躲藏的树后绕出来一个魁梧的人影,这人一身黑色,全副武装,纯黑的防弹马甲、战术带、钢盔等物品与黑暗融为一体。 托尼试着反抗了一下,顽强抵抗了一分钟就被反剪双臂像被揪住了后颈皮的猫一样被提起来了。 本就带着伤的肋骨顿时雪上加霜,好吧,或许他们根本没想抓活的? 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你不能要求一个失去装甲的(脆皮)脑力达人和职业雇佣兵比体术还能赢吧? 压制住托尼后,他掏出一个对讲机准备联系同伙。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灵巧得像矫健的猎豹扑下来砸在绑匪身上,拳头同时砸向他的腕部。 绑匪腕部受到攻击,对讲机顿时脱手掉在地上 当然……同时脱手的还有托尼。 托尼被甩出去,在地上滚了一圈脱离战斗中心的托尼沾了一身草屑,面目扭曲地揉着再次收到重创的肋骨躲在旁边观察事态发展。 从天而降的陌生女人——以花花公子的名头发誓,这绝对是女性,找准机会绞住了绑匪的脖子,趁对方力疲扯下了对方的一只手套,她的攥住了对方的手,黑色的拳套爆发出一股幽蓝色的电弧。 “滋啦”一声,绑匪僵直着抽搐了几下,随后就不动了。 漆黑的人影转过来,变声器处理过后的机械音响起来: “安东尼.斯塔克” 25、第二十五章 你后悔吗 “叫我托尼,谢谢” “……” 灰头土脸的小胡子男人眨眨眼,坚持纠正称呼。叶莲娜一愣,没想到这种时候他的的一句话是这样的。 “你把我从他们手里抢过来打算做什么?黑漆漆小姐” “送你回去” “哇偶,这听起来真不错” 他耸耸肩,下一瞬,蓝色的眼睛锐利地刺向她。 “军方的老家伙?还是神盾局让你来的?” 托尼明白,他的盔甲动了很多人的蛋糕,很多有power的大佬的蛋糕,这些人希望自己在明面上“消失”,在暗地里强迫自己为他们服务并不奇怪。 这些组织不一定希望自己能安然无恙地回去。托尼攥紧了手心的起爆装置,他的骄傲不允许他沦落到那样的地步。 “你的担忧不必要,把你带到市区后我不会干涉你的任何行为”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僵持,过了一会儿,托尼妥协了,他没有别的选择。 “好吧,你赢了,佐罗女侠” 他们走到晕过去的雇佣兵身边,他穿着军用迷彩服,带着钢盔,黑色的高强度纤维面罩遮住了大半部分脸。托尼把面罩扯下来,露出面罩下的白人面孔。 叶莲娜把雇佣兵的防弹衣迅速剥下来丢给托尼,他看了看相较于战甲过于原始的防弹设计,嫌弃地披上了这套防弹衣,并戴上钢盔。 在这个人身上,叶莲娜缴获了两把手枪,一对短刀,烟雾弹和□□各一枚。 无大规模杀伤武器,他们想抓活的。 一把手枪递到托尼面前,变音器转化下的机械音女声询问他: “会用吗?” “斯塔克无所不能,亲爱的” 紧接着,他指了指寡妇蛰,说: “顺便一提,你的手部装甲设计的勉强合格,以小体积实现高压电弧和子弹发射器及冷兵器结合,但是硬件设计弱爆了” “……走吧” 叶莲娜绕过托尼,悄无声息地向前开路。托尼耸耸肩,好吧,天才的世界总是孤独的。 托尼挑了下眉,似乎极为不着调地把枪套在手上转了一圈。 月光透过来,他的动作一顿,尽管光线昏暗,他还是看清了那个他不能再熟悉的“斯塔克工业制造”的标记,它刻在枪管下方,也刻在每个斯塔克骨子里。 他在凹下去的字上摩挲,最终什么也没说,放荡不羁的斯塔克似乎消失了。他沉默地跟上去,尽量避免发出声响。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一路静悄悄的。变故来得总是很突然,两边的灌木丛哗啦一声,两个人影突然窜出来。 “退后!” 叶莲娜后退一步侧身闪过刺来的短刀,向身后低喊一声。 托尼立刻向后猛退几步,撤步同时拉开保险栓把枪对准前方窜出来的人。 那是两个和之前晕过去的雇佣兵装束一致的人。 黑暗中,两个身影快速移动着,金属相互碰撞的“叮叮当当”声接连不断,时而夹杂着几声血肉之躯相互碰撞的闷响。 托尼端着枪的手渐渐冒出冷汗,他没办法保证子弹不会伤到这个素未谋面的佐罗女侠,但是,拖的越久越对他们不利——雇佣兵的队友正往这边赶呢。 很快,这个困扰得到了解决。叶莲娜绕到其中一人身后,手臂勒住了他的脖子,用力一带,使他的身体正面对着托尼的方向,而她的身体被魁梧的男性身体挡得严严实实。 “开枪!” “砰”得一声,叶莲娜的面罩和肩胛被糊上血浆,托尼的时间把握恰到好处,一枪爆头。 剩下那人开枪的瞬间,寡妇蛰对准了他,一颗子弹结束了他的生命,防御力场挡下了那颗向叶莲娜飞来的子弹。 “你还好吗?” 机械女声把托尼拉回了现实,他的手心起了一层冷汗,握着枪柄的手垂在身侧微微颤抖着。 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观看自己创造的死亡,没有隔着盔甲,也没有隔着很远的距离。 他亲手把那枚刻有“斯塔克工业”标志的子弹送进了一个人的头颅。 叶莲娜擦了擦面罩上的血,她或许有必要安慰一下不习惯这种环境的阔佬。 “你还好吗,托尼” 他听见这个陌生的女人这样问。 托尼的喉结动了动,说: “fine,只是有些……突然?该死,我不知道怎么描述” 听着他有些语无伦次的话,叶莲娜明白了,他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 于是她没再说那些聊胜于无的鸡汤,只是沉默地在前面开路,托尼则在身后同样沉默地沿着她的脚印往前。 过了一会儿,陌生的女人突然问: “你后悔吗?” 此话一出,两人同时一愣。 她不由自主地问出来了,叶莲娜已经记不清自己第一次结束一条生命是什么感受,她麻木地走了太远,已经忘记走上这个起点是什么感觉了。 也许她也在问从前的自己,你后悔吗?叶莲娜。 她想从托尼这里找到一个答案。 “我不知道,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我不会对敌人手软,在我认清楚谁是我的敌人后” “……” 或许三个雇佣兵两死一伤起到了震慑作用,又或许是忌惮猜测叶莲娜是其他势力派来保护斯塔克的,他们走了很久都没有人再追过来了。 林子里没有信号,救援队也迟迟没来,他们只能一点点往前走。 等到天边隐隐透出黎明的暖红色时,他们终于走出了森林。 “终于走出那个鬼地方了,朋友,要不要去喝一杯?我请客” “往那边走就是城市,把你送到后我就离开了” “那么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快走吧,等到了城里,我一定要点双份牛肉芝士汉堡” “你还能走路吗” 托尼脸色一僵,有些挫败地摆摆手,之前硬撑的体态瞬间成了以一种扭曲的姿势,他狠狠把两条腿各甩一下,两只皮鞋一前一后飞了出去。 皮鞋的质地不算柔软,加上鞋里有石子和硬草渣顾不得清理,托尼的脚上磨出几个大血泡。 “要搭把手……” “不需要” “你应该超过28小时没有进食了,你确定你不会晕过去?” “……” 见他沉默,叶莲娜突然走到他身后,一只手臂箍住他的腰把他扛到了肩膀上,托尼顿时像炸毛的猫一样扑腾起来。 “别用这个方式!我能走!!” 于是一阵天旋地转,一只手臂勾住他的腿弯,另一只手臂揽着他的腰——一个完美的公主抱姿势诞生了。 叶莲娜诚恳(恶趣味)地换了一个姿势,和蝙蝠侠给智斗罗宾时的恶趣味一脉相承。 “你觉得哪个好?” “……” 26、第二十六章 危险警告 最后,在托尼的强烈建议下,她换了一个对方相对不抵触的姿势扛着他。每走一步,托尼就感觉自己跟着颠一下。 这可真是从未有过且令人刻骨铭心的经历。 叶莲娜知道她身上的富翁像炸毛的猫一样紧张,扛着他的触感不亚于一个僵硬的石雕,估计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几乎都绷紧了。 “你在流血” 耳边突然传来他的声音。 或许是长时间没有补充水分,或许是一晚的奔波,又或许是吹了冷风着凉了,他的声音低沉中带着沙哑,没有轻佻的调笑,这是一个正经且带着属于学术天才沉着与笃定的陈述句。 “我知道” 托尼耳边传来了带着机械音的回应。 “所以,小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虽然斯塔克的魅力无人能敌,但我不认为这会让你为一个陌生人拼命” “有人想杀你,我不希望你死,所以我来了” 听了这个不算理由的理由,托尼不置可否。 “你和那些家伙不对付?” “我的目的是让你活下去” “这听起来像一段罗曼蒂克史的开端,素未谋面的小姐” 他看起来根本没信。这确实不太好解释。 一个世界的支柱性人物,人物出现意外,世界线会随之崩坏。图斯这样告诉她。 谁会信? 荒诞,她认为这很荒诞。世界竟会因个人的陨落而崩溃。 那么这个世界又算什么?一场喜剧吗?缺少主演便分崩离析。 她的世界又有没有类似的人物呢?如果有,她算什么呢?或许仅仅是一个聊胜于无的普通末流配角而已。 哈哈,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在这个群魔乱舞的世界,她的原罪名为普通,偏偏她又姓韦恩。 或许是察觉到她在走神,托尼以为失血让她神志不清,于是问了一句: “你还好吗?” “fine,你该去医院做个检查,托尼。从高空坠落你的肋骨应该会出问题” 从隐蔽的小路进入了城市,她放下身上这个暗网上“全美最值钱的单子”。 磨出血泡的脚沾地,托尼龇牙吸了口凉气,等他站好,叶莲娜抱着双臂,看着他以淡淡的语气叙述: “听着,天才,我不管你的智商有多高,创造的发明有多精妙绝伦” 她抽出腿上战术带里绑着的枪,拉开保险栓,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哒”。叶莲娜把枪口对准了眼前的天才的前额,歪头看着他。 面罩遮住了神秘女人鼻子以下的半张脸,只露出那双眼睛,那双死寂的眼睛,就像他实验室里的机器人,令人不寒而栗。 托尼身上的肌肉全都紧绷起来,他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线说: “你费了这么大力把我救出来,大概不是为了在这杀了我?” “为什么不呢?” 他看见那双眼睛好像微微弯了弯,接着,他长大的眼睛看着她的手指一点点,一点点地压下扳机。 “砰!” 一声木仓响在无人的巷子里炸开,巷外黎明时分稀稀拉拉的行人不约而同地绕开这处是非之地。 巨响的一瞬间,人体自我保护的本能使他下意识闭上眼,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感受到因肾上腺素飙升的心跳,冷汗沉默地从后背渗出来,打湿了他早已凌乱的西装衬衫。 他还活着。 子弹打在他身后的墙上,弹壳落地,发出“叮”的金属碰撞声。 再度睁开眼,他看见那双眼睛盯着自己,依旧如死水,毫无波澜。他听见她说: “我只知道,我手里的家伙能轻而易举地杀死你” “如果你没兴趣死得像个笑话,你得三思而后行,你需要一个像样的计划,以及备用计划” 她把枪在手上转了一圈重新插回枪套,一步步向精神极度紧张的“顶级悬赏单”逼近,迎着他警惕的目光,机械音带上几分调笑的意味。 叶莲娜步步紧逼,出乎意料的是,尽管如此托尼却一步都没有后退。两人的距离不到一拳,叶莲娜停了下来,很近,但彼此却连衣角都没接触上。 那双狩猎者的眼睛就在他眼前,托尼甚至能从里面看见自己,浓稠的杀伐气息扑面而来让人窒息,她几乎贴着他的脸说: “你不可能每次都这样好运,天才” 射出的钩爪扒在了巷子的墙头,她纵身跃上了房檐,带起的气流吹得他的发丝摇曳起来,矫健的身影几个起落消失在黎明蓝色的天幕下。 她希望这个一腔热血上头的富豪明白,明里暗里注视他的眼睛多的是,与这些人的战斗斯塔克可以赢无数次,但这些阴影中的敌人只需要赢斯塔克一次,这位天才便会陨落,无可挽回地陨落。 叶莲娜不希望在睡前被拉过来跟他玩“极限运动”成为日常,她希望自己能够“吓”到他。 她想让他明白:自信狂妄能够要了他的命。 万一她来晚了怎么办?她束手无策又该怎么办?她不是超人,不能做到随叫随到,刀枪不入。 [哇偶] 风在耳边呼啸,她在楼顶的屋檐或天台间飞跃,蓝色的光字拖着长长的尾巴在她身边,像追随着她的一颗流星。 [你好辣,亲爱的] 叶莲娜手一颤,勾爪枪打歪了,钩子撞到了天台边缘掉下去,她立刻收回准备跳出去的脚,调整平衡站稳。 [你在说什么鬼话] [你刚才的样子和哥谭宝贝儿——我是说你父亲和他的危险情人调情异曲同工,或许你们家族都有这种天赋?别生气,我知道你想警告他,你成功了] [我暂时对那种荷尔蒙上头后的双人运动不感兴趣] [我知道,亲爱的] 蓝色的流星绕着她转了一圈,一行字母流淌而出: [任务完成,去休息吧] 另一边,托尼用力吸了几口气平复剧烈的心跳,掏出手机拨通号码。接通的瞬间,托尼老练地把听筒放远些,佩珀焦头烂额夹杂着担忧的怒吼从扬声器里生龙活虎地传来,撕裂了小巷的寂静幽暗。 通知他的助理ceo小姐佩珀后,他拨打了本市医院的急救电话预约了急诊,佩珀的直升机在一小时内就能到达,预计做完紧急包扎后,他就能坐上直升机转接到纽约市的顶级医院接受治疗。 做完这一切,他敲了敲自己的手表,他的智能管家埃德蒙德带着英伦腔的声音响起来: “随时为您服务,sir” “刚才那个人的瞳孔特征记录下来多少” “62%,sir……” “顺便一提,您放置的定位装置已失效” “还不错,对比瞳孔特征,埃德” “请设置优先调查区域,我将以该区域为中心向周围辐射性对比” 他的手指沾着灰尘和树枝断口流出的粘液,脏兮兮的,托尼无所谓地在昂贵到可以与一套市中心的楼房媲美的西装面料上蹭了蹭,用相对干净些的手抹去污渍。 “纽约” 27、第二十七章 地下世界 “嘶——” 勒紧肩膀的绷带时,叶莲娜抽了口冷气,床头柜上的托盘上放着的绷带和工具沾着粘稠的腥红血迹。 她支着一条腿半靠在床头,窗外的太阳在城市上方冒出头,将光芒洒在早出卖早点的小贩身上,芸芸众生开始了平凡生活新的一天。 该上班了。 抻了抻褶皱的床单去换衣服,期间不免扯到伤口,钝痛一阵一阵的袭来,纱布渗出了红色的血丝。 收拾好自己,提前出发来到她工作的快餐店,她趁着同事没来给自己做了一个汉堡,发狠地往里面加了五层牛肉,拿着比她头还大的汉堡坐在后厨狼吞虎咽。 奔波了一晚上,她的胃在强烈抗议 吃完东西,她换好工作服,把汉堡钱放到了小费盒,开始忙活今天的工作。 收拾完,她的同事陆陆续续到齐了,滋啦滋啦的油花在锅里迸裂,炸物和面包烘烤后的味道混合成一股快餐店独有的香气荡漾在街道。 秋天的纽约天高气爽,却不过分寒冷。 “请拿好” 装着热腾腾食物的纸袋在她的手心留下热烈的暖意。 日常生活是一条细细慢慢流淌的溪流,它不湍急汹涌,不恢宏磅礴,只是按照它的节奏不疾不徐地流着,抬眼望去索然无味,让人们口渴掬起一捧水吞咽时在唇齿间泛起不绝如缕的甜意时,才会发现它潜移默化到令人无所察觉的美妙。 可是,没人把水奉为至上珍馐,因为那过于平淡,尽管人们离不开它。 叶莲娜得体的笑容带上几分真情。她从后厨窗口取出食物,装袋,再把一个个纸袋递给顾客,机械地重复着这几个动作。 这样的平淡让人放松,像安静的午后阳光。 她又过回了平静的生活,居所,快餐店两点一线,就像都市中的大多数人一样,重复又重复,只有渐渐愈合的伤口昭示着时间的流逝。 溪流并不永远寂静,滚落的石块砸进水流便会溅出水花。 店门外的尖叫欢呼为这个平凡的早晨润上激烈的颜色,在欢腾的人声中,穿着西装的男人将手插在西装口袋,另一只手握着快餐店的门把,对这幅场面习以为常。 “天哪!是斯塔克” “请和我合张影,拜托了” “托尼,我是你的粉丝!” 风暴中心的托尼随手摘下墨镜,露出一个随意的微笑。 “亲爱的朋友,我是来吃早饭的,你们不会让天才发明家饿肚子,对吧?” 他的魅力奏效了,尽管不舍,人群还是没有再纠缠。 托尼径直走向前台,前台负责招待的女孩有一头金色长发,闪耀而有光泽,蓝色的眼睛剔透,白皙的脸颊透出淡淡的粉色。 “您好,请问您要点些什么?” “牛肉汉堡和一杯可乐,打包,亲爱的” “请稍候” 天才摆弄着手表倚在柜台候餐,过了一会,取餐领叮的一声,叶莲娜把它们装好递给他。 “放在柜台上” 看起来他不喜欢接东西。 叶莲娜把纸袋放到柜台,这位天才发明家拎着纸袋离开了。 或许他认出她了,又或许没有,这只是一个巧合。 这并不重要,他不会把她怎么样。 “hey,冷静,哈皮,我确信我的运动量没问题,我可怜的肋骨不会有事” “……emm,我承认鉴于我之前的行为,我的话并不那么可信,这回我真的有重要的事去做”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还有事,等会再聊” 太阳从东边飞到了西边,晚霞为纽约的高楼大厦披上一层红纱,脱下员工服挂在门边的衣架上,叶莲娜的工作结束了。 她穿着一身风衣,拎着提包,慢慢地边看手机边往前蹭着走,看到匿名用户发来的一条消息,本来就慢吞吞的动作一下停住了。 是一条地址。 在消息显示已读后几秒,这条信息连带着账户一起注销了。 叶莲娜熄灭屏幕,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人类世界存在暗面,相应的,每个城市都因暗面衍生出地下世界,而她花了些功夫,弄到了地下世界的入场券。 这是一个地下竞技场,混乱肮脏,却井然有序。 截然相反的词语在这里完美地水乳交融,暗世界有自己的秩序,也有相应的人来维持秩序,保证它正常运转。 带着红色乌鸦袖章的人服饰各异,大多身材魁梧,在炫目的灯光下四处游荡巡逻,廉价的音响嘶吼出模糊不清但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负责人则是穿着黑色带金属配饰的制服在二层包厢附近待命,监察巡逻。 扭曲疯狂的氛围感染了人群,勾肩搭背摇头晃脑,大麻焦糊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随着台上拳拳到肉的嘭嘭闷响发出一阵阵欢呼尖叫。 擂台上正有人博弈。 其中一个是成年男性,高大魁梧;而另一个男性纤弱瘦小……是否成年存疑,他带着一个滑稽的头套遮住了脸。 强烈的体型对比给观众强烈的视觉冲击,他们捧着筹码在押注台边唾沫横飞地高声大叫。 “你脑子被大麻蛀空了?!买那个细豆芽赢!!” “里克,你的目光还是和以前一样短浅,他很灵活,翻盘的可能性很大” “狗屎,你信不信待会这个毛小子的脑浆就会让库伯打出来——他在上届拳王赛可是差点进入决赛,他可是老板看重的拳手!” “库伯!打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叶莲娜从包里拿出一顶鸭舌帽,把发丝全部藏在帽子下面,随后拉起风衣的领子挡住了自己的脸,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观察台上的进展。 他说得不错,“豆芽”的动作灵巧,一次次躲开库伯的攻击,伺机进行反击。渐渐地,局势开始向“豆芽”倾倒。 伴随着欢呼或谩骂,“豆芽”成功拿下一局比分。 帽檐下,叶莲娜挑眉。这个孩子有点意思。他的招数有点奇妙的停滞感,他的脑子反应快,但肢体动作配合不上。 而且,他的体型和力量存在极大的反差,有点像哥谭地下的改造人。 学习能力很强,尽管有些动作第一次做很生硬,但第二遍立刻流畅起来,第三四遍直接得心应手,融会贯通。 一个天生的格斗大师。 格斗大师预备役男孩走到擂台旁边一屁股坐下,摸了一把头上的汗,这时,一个穿着西装的负责人走过来凑到他耳边耳语几句,男孩似乎有些生气,用力挥了几下手。 负责人似乎无奈地摇摇头,像看一个不听话的宠物。他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有人给男孩递了一瓶没开封的水,男孩拧开瓶盖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瓶,倚在擂台边的绳子上休息。 叶莲娜拉拉风衣的领子,注视着这一切。 果然还是孩子,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入口,他看起来并不知道。 很快,裁判吹哨,示意比赛继续,男孩立刻发起迅猛攻势,库伯落入下风,久在男孩即将胜利的时候,他的动作突然慢下来,腾出一只手格挡库伯的攻击,另一只手捂住了肚子痛苦地缩起来。 库伯狞笑着抡起拳头,毫不留情地砸向他的太阳穴。 他想让他死。 男孩也意识到了这点,他拼命朝一侧躲开,但是腹中的绞痛让他动作迟缓,他躲不开这一拳。 玻璃杯飞上擂台砸在了库伯眼睛上,他的动作一歪,男孩抓紧机会扑到旁边躲开了致命一击,伏在擂台上满头冷汗,捂着腹部痛苦地喘息。 穿着风衣的女人灵巧地翻上擂台,一把提起了男孩,架着他靠在自己肩上。 “怎么样?伙计” 28、第二十八章 人生课程 或许实在太疼,或许劫后余生而恍惚,等了几秒没有反应,许久她才听见面罩下传来一声闷闷的有些颤抖的回答: “……还好” 突然的变故让本就混乱的地下世界惊了一瞬,接着,更加疯狂扭曲的混乱以擂台为中心炸开。库伯抹干净眼睛上的酒水,泛着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不断逼近,魁梧的身躯裹挟着压迫感一点点朝他们压过来。 台下戴着乌鸦袖章的人员不约而同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从四周大声呵斥着,纷乱的人群躲避瘟神般让开缝隙,很快他们挤到了舞台上将三人包围。 嘶吼着的重金属音乐停了,五彩斑斓的灯光依旧群魔乱舞地四处乱晃,人群安静下来,静得出奇。 狂欢的灵魂纷纷停止了躁动,静静等待观看即将到来的凛冽风暴,谨慎小心的灵魂默默拿起了自己的东西离开了; 行尸走肉般麻木的灵魂控制□□睁着眼看着,无动于衷; 已经腐烂的灵魂扭曲地笑着,期待着他人的痛苦,以此为食。 其中一个工作人员在这静态的图景中动了,他的鞋和擂台相碰发出轻微的响声,刀疤下的眼睛如同尖刀上上下下刺了叶莲娜几轮,那被大麻熏坏的嗓子嘶哑地轰鸣着: “给这个不守规矩的杂种讲讲规矩” 刹那,如同爆开的烟火,火星飞迸,点燃了夜空。鸦雀无声的空间霎时人声鼎沸,尖叫和金属碰撞、瓷器碎裂的脆响此起彼伏,谩骂吼叫砸开在每个人耳边。 让我们向上看,视角飞到人群头上,飞到头顶炫彩的灯,穿过天花板。 今晚纽约的夜空很好看,没有云,可以看见满天闪耀的星星,月亮挂在天幕发出柔和的光帮星星照着路,每颗星星都借月亮的光安安稳稳地在自己的那条轨迹上飞翔。 细细碎碎的呕吐声在无人的巷子里打转,又消散去。叶莲娜抱着双臂靠在一侧墙面,看着吃下催吐剂的男性拉下半边面罩露出嘴扶着墙呕吐。 对了——他穿的连体衣甚至是棉制的,没准还真是背着家长跑出来的孩子。 “……谢谢” 终于止住了呕吐,不久前还生龙活虎的男孩恹恹地蹲在地上,有气无力地道谢,语气颇为真诚。 “为什么去那种地方” 他沉默了一会儿,蹭掉脸上的污渍,有些烦躁地隔着布制头罩抓了抓头发。 “我能在那挣到钱,很多钱” “你认为五十美金值得你用命去换吗?boy” “我能依靠自己让我的家人过得轻松些,我为什么不去做?女士!” “他们知道你在用命赚钱吗?” 男孩挥舞的手臂顿时僵住了,像被母亲叼住后颈的幼猫。 “把这些钱拿给你的家人,告诉他们这是怎么来的,你认为他们会开心吗?” 他垂下头,露出来的手指攥住了衣服边缘,健康的粉色指甲捏的泛白,许久,他才轻声说: “我不会去那了” 男孩透过头罩上的目镜看,帽檐和衣领挡住了这位女士的大半张脸,露出来的蓝色眼睛冰冷剔透,让他浑身一凛。 这双眼睛弯了弯,她笑了吗? “你根本没明白” 射出的钩爪攀住墙体,迅捷的人影一起一落消失在阴影中。 “五天后,在这见” 她的声音被晚风卷着传到了男孩耳中。 夜深了,奇装异服的男孩熟练地爬上二楼的窗台打开窗户,利落地翻进去,没有惊动已经睡下的叔叔婶婶。 彼得.帕克伸手扯下了那个可笑的布头罩,棕色的发丝迫不及待地跳出来。他捋捋被水气打湿的发丝,随手把头罩扔到旁边的写字台,整个人往后一仰倒在了床上沉沉睡过去。 他太累了。 “彼得!快起来,早餐快好了” 男孩烫到似的从床上弹起来,大声回应婶婶的呼唤。 该死,他没听见闹钟。 他手忙脚乱地换掉身上的“战衣”穿上校服,把换下来的奇装异服藏到床底。他把窗帘扯开,骤然闯进的阳光刺得他偏头眯眼,适应了两秒,他看见了昨天翻窗在窗台留下的脚印,匆忙用手抹干净。 收拾干净,他打开门,煎蛋的香味混合着烤面包片的香气钻进鼻子,忙活一宿的彼得的肚子给面子地咕咕叫起来,餐桌上摆着梅婶做的三明治。 高中生的一天开始了。 挤公交,进教室,上课,做实验,放学……挨欺负。周而复始,每天都仿佛是前一天的重复。这样平静的生活重复了四天。 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彼得从公交车上艰难地挤下来,随意地迈着步子回到了熟悉的门牌前。 在路过本叔叔亲手做的木制信箱时,他习惯性地伸手进去掏了掏,紧接着,他的动作一顿,意外地挑起一边的眉。 有人来信了? 男孩把摸到的纸张掏出来,看清这张纸的全貌时猛地一抖,纸飞了出去,他赶忙伸手把飞出去的纸捞回来。 纸上空无一字。 仅仅印了黑色乌鸦的章。 他把这张不祥的纸团成一团塞进随便哪个口袋,急匆匆地进门便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坐在客厅的梅姨和本叔诧异地看着侄子,担心地询问,彼得只胡乱应了,留给他们一个步履匆匆的背影,随后砰地把自己关进房间。 “彼得,发生什么了?你这几天一直没精神” 梅婶的声音和敲门声同时在门外响起。 “我没事,梅姨。实验室的项目不太顺利,我需要自己一个人呆会儿” 梅信了,或者没信,她最终没再追究,空气静了几秒,她轻声在门外嘱咐: “晚餐在厨房,我不希望明天它原封不动地躺在那” “谢谢你,梅” 彼得烦躁的动作一顿,转头看着房门,天蓝色的眼睛闪了闪,真诚地向一直抚育他的婶婶道谢。 他攥了攥笔,接着在纸上复盘这几天的行迹。 他绝不会让那些人伤害他的亲人,除非他死。 但是,他的死有用吗?他死了他们就会放过他的叔叔婶婶吗? 彼得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追悔莫及,后悔的味道是苦涩的,他的胃被涩得似乎在抽搐,有一双充满恶意的手用力的攥拧他的心肺,让他喘不上气。 那个神秘女人说五天后在巷子等他,她会帮他吗? 他别无选择,只能试一试,彼得知道。 终于熬过了分外漫长的两天,慌了神的男孩什么也顾不得了,只一股脑地往昨天那个巷子不管不顾地赶。他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要去一个地方,见一个陌生人。 当他翻过水泥墙跳到巷子里,他看见了昨天那个穿风衣带着鸭舌帽的人,她转过来,准确地面向彼得的位置。 “不算太晚” 他听见她说。 有些事不是想喊停就能停下的,这只蜘蛛宝宝还有机会停下。 29、第二十九章 伊甸园与乌托邦 “天哪” 彼得抱住自己的头,靠着墙面慢慢滑下去。 “你没说过是以这种方式来……抱歉,我不是在谴责你,我没有立场来抱怨……我只是……抱歉,小姐” 叶莲娜的方式简单粗暴——直接抹去一切可能掌握男孩信息的人,在这种地方工作的人大都穷凶极恶,她不介意送他们去见上帝。 当她把丧失行动能力的相关人员都扔到一间包厢掏出枪械的时候,男孩拦住了她,几乎是拽着她离开了房间。 “你该明白,为了自己,也为了别人” 她的下巴朝包厢扬了扬。 室外的竞技场依旧气氛火热,一无所觉的人们在绚烂的灯光下随着震耳欲聋的音乐疯狂扭动着身体,夹着点燃的大麻吞吐。 扭头对上男孩目光的瞬间,叶莲娜的动作顿了顿。贵宾包厢的长廊宽敞,灯光柔和舒适,和群魔乱舞的竞技场形成鲜明的对比,正因如此,她清楚地看见了他的恐惧。 他在害怕我吗? 蓦地,像渐渐蒸腾起的雾气一样,她也开始恐惧起来,有些逃避似的移开目光,留下一句: “你来决定剩下该怎么做” 陌生的女性离开了,彼得独自坐在墙边低垂着头,双手的手指烦躁地互相摩梭。欢呼尖叫混合着噪音和光污染被贵宾包厢的走廊隔绝了大部分,但仍有丝丝缕缕的吵闹传来,他静静地坐在原地听了不知多久,直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一波波地离去,舞池上的人变得零零散散。 最终,男孩低垂的头抬起来,站起身回头看了包厢的房门一眼,朝相反的方向迈出了虽颤抖,却依然坚定的一步,又一步。 然而刚走了几步,垂着头的彼得看见红色的丝绒地毯上突然出现了一双皮鞋,本就心神不宁的彼得吓了一跳,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种地方不是你该来的,这位……睡衣宝宝?” 成年男性的声音轻佻,彼得抬头看清楚来者顿时整个人像触电一样抖了一下,双手挥舞了几下激动地低声喊道: “斯斯斯塔克先生——” “如假包换,你看起来遇到麻烦了,睡衣宝宝” 突然出现的托尼带着激动的彼得离开了,风衣从阴影中探出来走到了照明灯下。 她的目的达到了。 放任一个稚嫩的孩子四处乱撞不如让一个成熟的长者看护,斯塔克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就他的资料来看。 同时,这也证实了她已经暴露在斯塔克的视野内。 她再次走到了包厢门口。 你在恐惧什么? 叶莲娜问自己。 你在恐惧你变得和瓦扬她们一样冷血的魔鬼,你愤恨她们草菅人命,你在做的和她们有什么区别? 红房子不该存在。 这个念头猛地划过。 折腾一晚上,她跟快餐店的老板请了一天假。 下午,叶莲娜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敲着手机,从一些地下网络获取信息。 突然,她的手指停下了动作,食指和拇指向相反的方向滑动,将一张图片放大。 那是一张夜间拍摄的照片,昏黄的路灯洒在漆黑的小路上,画面看起来灰黑色一片。画面中,一个婀娜的身影走在又黑又长的小路上,黑色的一字肩连衣裙垂在修长圆润的大腿上部,红色的大波浪长发散在露出的肩头,即使毫无技巧的抓拍也丝毫未曾削弱这美丽与诱惑。 黑色加粗的配文危险的写着: 【今天的猎物是个极品,大家想怎么玩?】 评论区跟着群魔乱舞,被隐藏的地址发出了令人后背发凉的留言。 【在她身上开几个口子,好好招待他】 【把她的皮剥下来】 【眼睛真漂亮,做成标本】 【敲碎她的头】 叶莲娜攥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接着往下翻。 【博主还在吗?怎么几天还没发出来视频?】 【不会让人跑了吧】 【这是让送进去了?】 之后就再也没有新的消息发出来了。叶莲娜的手放松下来,唇角微微扬起一点。下一瞬,她收敛起笑意开始着手破译上传者隐藏起来的地址。很快,结果出来了,是纽约的一个街区。 真巧,离她这不算远。 她调试了一下,把图片的分辨率提高了些,沉默地看着图片中那个女人的脸。 罗曼诺夫。她在纽约出现了。 叶莲娜活动了下有些发僵的脖子,拿起沙发前面方桌上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踩着柔软的地毯走回沙发上半躺下。 “我不是在说您是超级英雄” “那是异想天开的,我不是做超级英雄的料……” 斯塔克的脸出现在大荧幕上,叶莲娜换台的动作顿住,拢了拢头发把遥控器放到桌上。 他会怎么做? 旁边的光头男子趴到斯塔克耳边说了些什么,斯塔克拿起了手里的纸片,无奈地挑挑眉,念道: “事实上,我就是钢铁侠” 惊呼声此起彼伏从扬声器传出来,叶莲娜盯着屏幕的双眼有些出神。 他此刻是如此耀眼。 [你现在的样子像极了怨妇] 红色的字迹流淌在眼前,对她冷嘲热讽。 没有任何一种生活能事事尽如人意,既要又要本就不现实。 哥谭夜晚的天空依旧灰蒙蒙的,淅淅沥沥的雨滴撞在地上溅得粉碎。纽约的突发情况已经处理完毕,叶莲娜坐在庄园房间的露台的吊椅上,隔着玻璃对着窗外的夜幕出神,雨滴不时打在玻璃上发出脆响。 她没有开灯,冷白的月光洒下来铺满了露台。 暖和的睡衣穿在身上,叶莲娜手边的小圆桌上摆着冒着热气的热可可,她窝在吊椅里惬意地走神,不需要考虑如何应付当月的房租,怎么应付红房子的任务,更不需要考虑怎样摆脱追捕或防备敌对势力的背刺。 仿真皮肤打开,就像被揭开的疤,金属的冷芒钻出来耀武扬威,舒适的绒料包裹着冰冷的外骨骼,她隔着衣料轻轻拂过那里。 叶莲娜感到迷茫。 作为韦恩家族的成员,她完全可以当一辈子花瓶。布鲁斯看起来不怎么着调,但她认为她的父亲的责任感可能强到了一种恐怖的境界,布鲁斯绝对不会让她发生任何意外。她完完全全可以在韦恩庄园当一个小废物,反正有她的父亲兜底。 她已经这样干了十七年,再凑合几十年又能怎样?不就是不合群吗,凑合着忍忍也就过去了,不是吗? 嗡嗡的轻微震动使她回过神,拿起边上的手机,发送人署名——兰佩洛斯。 30、第三十章 碰撞之始 今天的行程我发到你的手机上了,你看看有什么不合适的吗。 早晨的阳光和短讯同时冒出来。 一份简洁明了的表格被兰佩洛斯发过来,叶莲娜看了看,大致是到购物大厦逛一逛,之后顺便在大厦的甜点区喝下午茶,最后到科技馆参观。 她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在吊椅上打字回复,接受了邀约。 科恩小姐偏小麦色的皮肤配上了深蓝色的一字肩短衬衣,下半身穿了黑色牛仔裤,看起来利落轻便。叶莲娜则穿了一身纯黑的紧身筒裙,里面穿了安全裤 衣服的面料弹性很好,遇到突发状况不会不方便行动。 购物大厦内部的空间大的很,两人在娱乐区逛了一圈就花了整整一个上午。感到有些饿的两人乘电梯来到了三楼的餐厅用餐。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有得忙了,老头子切断了我的一部分资金链” “需要多少?” 兰佩洛斯的眉挑起一个弧度,语调带着生意人特有的隐隐笑意,问: “你要资助我吗?叶莲娜小姐” “那么你接受我的资助吗?科恩” 兰佩洛斯眯起眼看着面前笑容无懈可击的少女,勾唇笑了笑报出一个数字。对面的少女点点头,手提包里拿出一张黑卡递了过来。 “卡里的金额差不多是你说的三分之一” “我并非在质疑你,科恩小姐,” 叶莲娜端过旁边的红茶喝了一口,刀叉划动配合着把盘子里的牛排切成大小合适的均匀方块,接着说: “我想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这方便我们更好地合作” 科恩冰蓝色的眼睛盯着她的眼睛接过那张黑卡,黑色的波浪长发贴在耳畔,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 “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筹码,韦恩” 她拿着酒杯举到叶莲娜面前,略有些嘶哑的嗓音带着些冰冷的锋利感。 “希望在这之后你拿出的东西能够对得起我的筹码,韦恩” 等叶莲娜往韦恩庄园返回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或许,今天她可以试着探索一下这个养育她的城市。她给潘尼沃兹发了条信息,告诉他她晚点回去后往冰山餐厅的方向走去。 科波菲尔aka企鹅人,隶属于他的冰山餐厅晚上灯火通明,熙熙攘攘的人群被门口挂着恰到好处微笑的侍者干练地分成三六九等,有的走进了包厢,有的被放进了吵闹嘈杂舞台边上的沙发。 脸上的光学薄膜□□遮住了叶莲娜的脸,她找了一个公共卫生间换上了腰带里的一件暗色风衣,在胸口别了一枚暗红色宝石的玫瑰胸针,而她的脸则像变色的章鱼一样变成了中年妇人。她和阿加塔相处的时间里,叶莲娜对于扮演这个年龄段的女性形象得心应手。 侍者看了看走过来的中年女性,目光从她胸口的胸针上划过,客气将她请了进去。 穿着黑西装的侍者一队一队有条不紊地在餐厅巡视,腰间鼓囊囊的,每人至少配了一把枪,大腿上说不定还绑着些别的玩意儿。 没几个人敢在科波菲尔洗黑钱的地盘闹事,阿卡姆的疯子们除外。 这也是为什么这个餐厅是哥谭最受欢迎的餐厅之一,企鹅人的名号为这间餐厅提供了“保护”。 “动作快点” 侍者们在侧门指挥着手底下的伙计货车上搬下一箱一箱的白色粉末、药剂,以及热武器,基本上不允许私下流通的东西都有所涉猎。 地下的赌场播放着热情的音乐,迎合着赌桌前脸涨得通红的赌徒。 二楼的餐厅播放着悠扬的古典音乐,形形色色的人们或油嘴滑舌地谈着生意,或甜言蜜语地约会,或巧妙隐蔽地交换着信息。 三楼,餐厅的负责人和其他帮派的成员交涉。 叶莲娜花了两个小时把地下赌场和地上三层绕了一遍,两个侍者走远后,她从阴影里走出来,重新回到了赌场。 赌场汇集了三教九流,往往能套出最多信息。这两个小时,叶莲娜在地下赌场停留的时间最长,在那些人口中,“红头罩”成了一个高频词,他更加活跃,迅速地吞掉了一个又一个势力,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 就在五天前,他刚抢了科波菲尔的一批货——这是他第一次朝叫得上名的哥谭大佬动手,这预示着他已经成长到可以和企鹅人掰手腕了。 赌徒们喷着酒气,笑嘻嘻地猜测科波菲尔的餐厅门口什么时候会再一次上演家常便饭般的械斗。 就在这时,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突然灭了一下,在惊呼或咒骂声中,灯光在下一瞬重新亮起来,仿佛并没有什么异常——如果忽略倒了一地的侍者的话。 “该死!是蝙蝠侠和罗宾” 警报声响起,哥谭人熟练的携带好个人或他人的财产往出口涌去,侧门卸货的人已经交上了火,刚才笑嘻嘻的赌徒很想骂娘。 本来想看热闹,结果自己成了热闹。 在这里即将发生一场大规模踩踏事件的时候,一队侍者赶过来朝天花板开了几枪,人群拥挤的动作同时僵住,在科波菲尔手下的指挥下开始有序地撤离。 叶莲娜混在人群中跟着挤出了赌场,随后悄悄离开了人群朝侧门探过去。街上交火的双方除了蝙蝠侠和罗宾,还有一个熟悉的红色保龄球,不过这个保龄球的立场格外诡异。 当企鹅人的手下要伤到蝙蝠侠和罗宾时,他就会把那人一枪爆头。而蝙蝠侠和罗宾占优势的时候,他又会趁乱朝蝙蝠侠和罗宾放两个冷枪,让这两个人在提防企鹅人手下的同时不得不分心对付红头罩。 这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娜塔莎.罗曼诺夫走在一条街上,旁边的路灯拉长了她影子。这样的夜晚对纽约来说很难得,晚风吹起她红色的大波浪卷发,带来独属于夜晚的清凉味道。 走过一个拐角,她的眉头微微蹙起来,袖珍手枪从袖口滑出来钻到手心被握住。 面前的街道似乎不同于以往走过的,前方传来一阵枪声。 果然,纽约能有一个平静的夜是一种奢望。看来她今晚的活动比计划中要多一项了。 几名侍者对视一眼,眸中闪过狠戾之色,他们突然从掩体跃出一齐压过来,不要命的打法暂时牢牢牵制住了三人,一名侍者从腿上的战术带拿出了一枚炸弹,伸手扯向那枚拉环。 三人被死死缠住,根本来不及阻止,正当他们准备寻找掩体时,两枚子弹同时从两个方向飞过来,分别击中了侍者的左手和右手,吃痛下,炸弹脱手掉在地上滚到了一边。 叶莲娜猛地扭头,视线锁定了那个战场上突然出现的第四人。 ——那个火红色头发的女人。 【目标出现,指令启动。精神折磨——触发】 31、第三十一章 注视者之眼 所有的思维被强行按暂停键,她甚至难以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只有转瞬即逝的画面在脑海中飞速变幻。 西伯利亚小镇上着火的木屋,苍白雪山上殷红的血色,燃烧着的军用吉普车旁,面色被染成橘红色的白色大胡子老头…… 头颅里嵌着的磁针催化着暴戾膨胀,死死包裹住叶莲娜。她双目赤红,钩爪钉进墙壁,拉力扯着她的身体闪电般朝娜塔莎飞掠而去。 趁着这个变故,红头罩翻上旁边的高墙借机离开了,蝙蝠侠和红罗宾解决了蜂拥出的几十名侍者,联系了戈登来处理情况,硝烟混合着夜晚特有的清爽凉风弥漫在夜晚的霓虹灯下,红罗宾aka.提摩西.德雷克转身看向一边。 娜塔莎偏头,凛冽的拳风吹过她的发丝,红发微微浮动,她身后的墙壁发出一声伴随着破碎声的闷响,被砸出一个大洞。抬手挡住对方紧跟的飞踢,她的手臂被震得有些发麻。 娜塔莎皱眉,能让她经过改造身体的力量一较高下的人屈指可数,那么是谁想要她死呢。 “冷静些好姑娘,我想我们可以坐下来聊聊” 她试探着出声,眼前中年妇人模样的女性不为所动,从风衣内部的暗袋抽出一把短刀,看样子不准备停手。 娜塔莎从手提袋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圆柱体朝短刃一甩,“咔啦”一声后金属短柱折叠的部分伸出来,变成了一把短棍和刀刃撞在一起,发出“叮”的脆响。 转瞬间两人交上手,娜塔莎有意把人往巷子外引,两人很快打到巷子口。娜塔莎闪身到拐角后,叶莲娜紧随其后,两人一齐消失在巷口。等红罗宾跟出去,两人已经消失了。 两人拐到废弃的深巷后,娜塔莎和叶莲娜直接掏枪开始交火,很快,两人身上都挂了彩。 娜塔莎一直在仔细观察着自己的对手,这个人用的招数很熟悉,应该是出自红房子的手笔。她的力量在她之上,但动作间透出一股迟滞感,似乎在压抑着什么,随着时间的拉长,这种迟滞感越来越明显。 娜塔莎蓝色的眼睛划过一抹锐利的冷芒,她收起枪支,抓住一个机会扭住叶莲娜的双臂,双脚施力将她抵在墙上,空出的那只手启动了藏在手里的干扰器。 手下的人挣扎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随后一股更大的巨力直接将她掀飞出去,娜塔莎在空中凌空后翻调整姿势稳稳落地,对面的女性面朝着她,保持这个姿势站了一会,巷子里漆黑一片,她看不清她的神情,过了一会儿,她伸手对准一旁的屋顶发射了爪钩,飞上屋顶离开了。 娜塔莎保持警惕站了一会,才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打出去。 “弗瑞,帮我查点东西” 一边对话,娜塔莎一边清理刚才她们留下的痕迹,等走到巷子里面,她愣了一下,面前的墙完好无损,她伸手碰了碰,坚硬的水泥抵在她的手指上。 神志不清地勉强撑着回到安全屋,没轻没重的力道痛的她一阵阵颤栗,随后连衣裳都没顾得上换就在沙发上昏睡过去。一觉醒来,纽约上空已阳光普照。 手机提示音响起,她揉揉发胀的脑袋,有些迟钝地从棕色的真皮沙发上拿起手机操作,看清上面的东西,她的动作顿了顿。 【拿到霍华德.斯塔克的遗物】 她看了一眼,摁灭了屏幕。根据地下拳场那回试探,她知道自己的手机大概已经被入侵了,于是她十分“不小心”地没有清理这条信息,也没对手机进行加密。 慢腾腾地指挥发酸的四肢换上工作服,她一边问: [图斯,二代寡妇为什么会出现在哥谭?] [暂时的错乱,你可以理解为电话串线,你们这两个世界都不稳定] 叶莲娜没再说话,她拉了拉衣领转身快步离去。 当天晚上偶遇斯塔克后,彼得被邀请到了斯塔克大厦。穿着睡衣作战服的彼得几乎同手同脚地走进了科技的圣殿——斯塔克厦,科技融入了整栋建筑的每一个细节,小蜘蛛东张西望的头几乎甩成了螺旋桨。 他跟着斯塔克走到酒柜前面,有些畏手畏脚的像到陌生人家做客的奇异感觉。 托尼在酒柜里掏出一瓶冒着凉气的红酒,另一只手勾了两只高脚杯,其中一只放在桌上往彼得那推,另一只手拨开瓶塞,给自己倒了一杯。 彼得又激动又犹豫地朝自己的偶像斯塔克晃了晃,他的偶像是想要和自己喝一杯吗? “不,你喝这个” 托尼不知从哪摸出来一盒橙汁,朝递给愣住的彼得。 “哦……哦,我是说好的” 彼得差点捂住自己的脸,头罩毛茸茸的布料遮住了他泛红的耳尖,他拉起一角心情复杂地喝了一口橙汁,酸甜的味道在味蕾炸开,他的心情渐渐舒缓下来。 “你得感谢那个奇怪的女人,睡衣宝宝” 听到这个称呼,彼得被橙汁呛了一下。 “咳……是蜘蛛侠,不是睡衣宝宝,斯塔克先生” 在斯塔克那双眼睛的注视下,彼得抗议的声音越来越小,心虚的烟雾逐渐弥漫开。 “她干扰了这些家伙的追踪结果,你那封信大概是她放到你家信箱的” “……这有点疯狂,她为什么要怎么做?” 托尼晃了晃酒杯,艳红的酒水撞到杯壁形成一层水帘。 “有人在注视我们” 他没有继续为不明所以的睡衣宝宝解释什么,只是透过摩天大厦的玻璃向天穹望去,深邃的夜空呈现出墨蓝色,月光在天幕上静静流淌。 无尽的虚空如同深不见底的眼睛,无声而又无孔不入地注视着这颗星球上的一切。 不知是不是巧合,哥谭时间有时和纽约同步,庄园的照明设备和星星一起点亮了黑暗。 可靠的管家敲响了木质房门,发出恰到好处的脆响,隔了六秒推开房门。 “晚餐时间到了,小姐。我想您愿意下楼和其他人一起?” “我马上,阿福” “……哦,真是久违的称呼” 阿福笑了,是那种很有风度的恰当的微笑,他眼角的皱纹叠在一起漾开。 他笑得很有分寸,但他是真的开心,叶莲娜知道。 “您的老管家给您一个衷心建议,请您对楼下的一切有心理准备” “?” 等到楼下,她才明白潘尼沃兹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的养兄们和弟弟打成一片,物理意义上的……打成一片。 伴随着隐隐约约地传来争吵的声音,叶莲娜支着下巴趴在楼梯的扶手上静静观战。 不得不说,她的几个兄弟很有默契,他们不约而同地避开了脆弱的瓷器,如果有杯子不慎被扫落,立刻就有一只手伸出来把它捞回去。 闹剧持续到潘尼沃兹把菜都端到餐桌上,然后说了一句什么,纠缠得像一团毛线的几人纷纷一僵,然后飞速解体乖乖坐到餐凳上。 提姆早就看到了楼梯上的叶莲娜,自然捕捉到了当他们落座时她眼中的惊讶。 流水的罗宾&蝙蝠侠,铁打的阿福。 阿门。 他的心里默默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 32、第三十二章 飞星逐日(一) 这顿饭吃得很轻松,她察觉到他们在某方面开始坦诚起来。 有些事叶莲娜.韦恩可能不会察觉到,但是黑寡妇会,随着线索的积累,她逐渐有了一个猜想……但是她不想再深究,或者,她没有深究的勇气。 她不敢想象蝙蝠侠会怎样看待她,看待一个刽子手。 “叶丽?你在吗?” 清冷的森白色月光透过墨蓝色的窗帘撒进来,将漆黑的卧室割裂出一道白色细线。卧室的木门被有节奏地轻轻叩击着,发出木质家具特有的沉闷中又带着几分清亮的脆响。 门锁一声脆响,她把门向内拉开。提姆拎着一个扳手战在门外,灰色的裤脚往上挽了几层,露出白色的内衬,上半身的t恤衫零零星星沾着些圆形的滴状水渍,裤脚处的边缘已经被水浸湿了。 提姆把粘在脸上的湿润发尾往脑后拢了一把,他的声音听起来无奈而疲惫: “楼上的客房漏水了,阿福让我下来看看。你这里怎么样?叶莲娜” 提姆似乎是站累了,伸手想扶上门框倚着放松一下双腿。一双手轻巧地缠上来,攀上他的手臂将之抵回来。 “我没事,你该休息了,brother” 她感到布料下的肌肉颤了下,大概是对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而意外。 叶莲娜温柔而强硬地把他推出去,然后关上了门。提姆面上的疲倦和无奈迅速褪下,冷蓝色的眸子站了一会盯着门板思索一会儿,掏出手机打字了几行字发到加密通讯。 小侦探的眼中有疲惫,有疑惑,但自信绝对是占最大头的一个。他可是唯一一个成功自荐的罗宾,是他说服了蝙蝠,而非蝙蝠主动邀请了他。 他相信,没有他解不开的谜团,也没有他办不到的事。 哥谭永远没有纽约那样晴朗的天空,它灰扑扑的,过去是,现在是,或许未来依然是。 叶莲娜拉过来一个吊椅坐到落地窗边上,窗外星星点灯的暖黄色灯光和直冲云天摇曳生辉的霓虹灯尽数收入眼中。渐渐地,星星点灯的灯火一个接一个熄灭,最后,霓虹灯缤纷的光柱闪烁了几下被掐断,哥谭变成了静谧的黑灰色。 爸爸是对的,她不够成熟且任性妄为,图斯也曾跟她这样说。 她仅凭一个模模糊糊的梦就冒冒失失地做了一个选择,认为黑寡妇很酷,所有的一切就像游戏一样,里面的人全是npc。 可只有自己经历过才知道,里面的npc是人,有滋养生发的情感,有温暖炽热的血液。 生命的重量,她承担的起吗? 布鲁斯的羽翼厚实宽大,不会有一丝风雨溜进来,她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事,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到现在,她连自己这个决定是对是错都已经分不清。 叶莲娜冒出了一个很哥谭的想法:干脆把红房子炸了得了,如果能活着回来顺便把阿卡姆也掀了。 好耶——(捧读) 她甘心这样被别人左右。 用一句话形容,大概是——我跟你爆了! 在哥谭她是小丑的道具,在另一个世界她是红房子的刀,她现在非常想把这两个地方的人渣送上天。 她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左右自己的命运,不是吗? 或许她一开始就理解错了,“成为黑寡妇”并不意味着要一直依附于红房子。 在红房子掌控下的黑寡妇只是一个工具,摆脱红房子,黑寡妇才有机会成为“黑寡妇”。 [不错的决定,你有点“黑寡妇的样子”] [什么意思?] [平行宇宙千千万万个黑寡妇共同的设定,有的黑寡妇和红房子狼狈为奸;有的选择自杀;有的彻底疯掉了……这些都不是我要你成为的“黑寡妇”] 如果你做不到,我会让你重新回归到你的世界线,你会变回普通人,迎接命定的死亡。 因为你不适合掌握这份力量,叶莲娜。 天边泛起灰色的一条细线,朦朦胧胧的阳光试探着从地平线探出头,映出远处大厦高楼的剪影,她惊觉夜已经过去了。 破壳而出的稚嫩幼鸟看着缓缓探出头的太阳,金色的光晕撒在它还未丰满的羽翼上,它扇动翅膀试图飞出舒适的巢穴,向未知的世界出发。 选择建立红房子的初衷是好的,它已经从内部腐烂,结果与初衷背道而驰,那么它该消失了。 清晨第一缕破晓之光刺进叶莲娜漆黑的瞳孔,带着披荆斩棘,撕裂一切浓稠的黑的气势一路冲进她的眼底。 或许,没有任何正确的选择,我们只能用行动让自己的选择变得正确。 这两个地方是个沸腾着的大锅,里面的人被粘稠的黑色汤汁炖的皮翻肉烂,煮化和整锅汤融为一体,一同堕落,她现在想把这锅掀了。 该面对这一切了。 叶莲娜长长呼出一口气活动僵硬的四肢。金属与身体贴合的部位突然传来剧烈的刺痛,她皱了皱眉。 这该死的排异反应又来了。 艰难地用痉挛的手颤颤巍巍地拿出腰带,从第三个格子地取出一个盒子输入密码,滴的一声后,金属盒上表面从中间向两边折叠,出现了一个长方形的洞,洞里缓缓升上来一个平台,寒气冒出来与空气相遇液化成丝丝缕缕的白烟。 平台上放着三支针剂,叶莲娜拿起一支刺进肩膀将淡黄色的药液推进身体,疼痛渐渐回到了可承受范围之内。 事实上,并非没有更好的材料,但红房子更希望要一个听话的工具。想要缓解疼痛必须要针剂,想要针剂就必须为红房子完成任务,否则只能硬扛这段发作的时间。 针剂只剩三支,是一个半月的量,她得快点了。 [去做吧,她们撑不住的] [什么意思?] 图斯的突然出现冒出没头没尾的一句,让她的心猛跳一下。 [没什么意思,红房子拿了不该拿的东西,神盾局和其他势力都想摁死它] “所以,你想跟我合作?” 三天后,纽约街头的咖啡馆里,两人女人面对面坐在咖啡色的皮质沙发上,咖啡豆的香气不绝如缕地钻进鼻子,白色小托盘上的咖啡杯冒着热气。 低沉稳重的声音从她对面传来,咖啡杯凑到玫红色的唇畔映衬着雪白的肌肤,红色大波浪卷发垂在左颊,右侧的发丝被拢到耳后,娜塔莎喝了一口。 娜塔莎觉得这份邀请来得没头没尾,听起来和抽风一样。 这让娜塔莎不得不怀疑她的目的。 叶莲娜坐在对面,高高的衣遮住了她的脖子和小半张脸,她点点头,脖子的动作有些不自然。 不得不说,美国队长即使被冰封了几十年,依旧宝刀未老。只差一点,她的脖子就断了。 “我希望那个地方消失,就如同你一样。红房子消失无论对我们,还是对神盾局都有好处” “你打算怎么做?” “你的上司应该把资料都扒出来了,包括我的。就像上面写的,我是三代寡妇,在我之后还有第四代,第五代,第六代……” “从我这开始,红房子培养的寡妇相比特工更偏向于战士,甚至有一支由寡妇组成的特遣部队,我曾在这支队伍呆过一段时间。为了控制这些危险性较高的寡妇,红房子选择洗脑。” 叶莲娜的语气缓慢,听不出有什么情绪,就像静静流动的溪水,风平浪静水面下内敛着深不见底的情绪,复杂的情思纠缠,勾连翻涌着无数漩涡。 娜塔莎皱了皱眉,问叶莲娜: “你想去找这些寡妇,解除她们的控制?但这并不稳妥,你怎么保证那些寡妇不会反水” “我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33、第三十三章 飞星逐日(二) 规矩三下轻轻叩门,克莱尔.瓦扬合上手里的资料抬头,她的助手推开门走进了银灰的冷色调的研究中心。 瓦扬站在环形的基座旁边,基座在房间正中央。它一共有三层,形状有些像三层的圆形蛋糕,基座上挂着一张张电子屏幕,数据流和监控画面在不同的屏幕上井井有条地各司其职。工作台嵌在墙面和墙壁融为一体,呈一个“口”形围住了中间的环形基座。 工作人员穿着制服在她身后忙碌着,她的助手朝瓦扬走过来。 “女士,三代寡妇回来了” “嗯,知道了” 瓦扬点点头,走出了研究室,穿过几条泛着金属光芒科技感十足的走廊后,她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叶莲娜站在里面等着她。 “舍得回来了,女孩?” 她挑眉看着面无表情的叶莲娜,走过去把文件夹放到白色的办公桌上。几个摄像头分布在房间里,像一双双无处不在的怪物的眼睛注视着这间办公室。 她的办公室一样是冷色调,除了满目的白色便是银灰和黑色,一如她贫瘠的生活,瓦扬微微闭了闭眼。 “抱歉,前辈,我失手了” “哦?是意外,还是你不想?” “呃——” 外骨骼附带的电击装置瞬间启动,猛烈的电路瞬间贯穿全身,叶莲娜抽搐着跪伏在白色瓷砖的地板。 “我很失望” 瓦扬慢慢蹲下来,一个膝盖抵到地板上支撑住身体的重量,另一条腿呈九十度支在地上稳住重心。她捧着叶莲娜的脸,双手施力把她的脸托起来,悲悯怜爱地看着她涣散的瞳孔,感受着她身体的颤栗。 “你知道叛徒是什么下场,孩子” “……这是因为你们派给我的任务根本不合理” 叶莲娜喘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涣散的意识集中起来,她尽量忽视抽痛的脑子和外骨骼关节处的胀痛,对瓦扬说。 “你们知道安东尼.斯塔克是科技天才,却没给我安排技术人员,难道斯塔克家的安保系统是纸糊的?” 叶莲娜扯了扯围巾,露出脖子上触目惊心的大片紫色於痕,这片皮肤被什么东西狠狠挤压过。 “我的脖子差点被他的机甲拧断,你知道,我不可能背叛这里” 事实上,这块伤痕还真和斯塔克没什么关系。 那天,她在找罗曼诺夫,见到她的一瞬间,洗脑装置又启动了,她立刻失控了。娜塔莎故意把她往一个方向引,她那时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动真格的,如果她全力以赴,娜塔莎也会开始下杀手,到时候的结果不是她希望看见的。趁她跟自己左右互搏,娜塔莎成功把她引导了一处居民区。 到了目的地,娜塔莎呼出一口气,躲过刺来的匕首朝旁边的一扇窗户喊了一声: “队长!介意搭把手吗?” 接着,门被推开了,高大健壮的男人走出来皱眉看着她们,随后加入了战局。叶莲娜的神智几乎被洗脑装置完全掩盖住,仅凭本能攻击着自己的目标。因此这场战斗的结尾,以叶莲娜被身后的史蒂夫.罗杰斯勒住了脖颈而告终。 结实的肌肉不断缩紧箍着她的脖子,她已经呼吸不上来了。 他想杀了她。 意识到这点,娜塔莎连忙开口: “hey,队长,冷静” 史蒂夫有些泛着猩红的眼睛闪了闪,清明过来,微微放松了些力道,叶莲娜喘了口气,手肘关节的匕首弹出来向后刺去,被经验老道的美国队长躲开了,下一秒她的小臂被抓住往旁边一拧,咔啦一声,她的手臂脱臼了。 剧痛让叶莲娜短促地痛呼出声,她咬住嘴唇把后半声惨叫吞回去,在他的钳制下挣扎着。 听到那声和这张中年妇人面孔不相符的尖叫,史蒂夫皱着眉用一只手控制住她。叶莲娜感觉一双手贴在她的脸上,滑至耳畔处捏住一块皮肤用力一扯,光学伪装面具被揭下来,稚嫩的脸庞暴露在空气中。 看到这张疑似未成年少女的脸,史蒂夫一愣,娜塔莎走上前按下了干扰器,叶莲娜的动作停滞下来。 背后的人松开了对她的钳制,叶莲娜失去支撑筋疲力尽的她瘫坐在地上,咬牙将脱臼的手臂掰回来,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队长,如你所见,她被洗脑了” 史蒂夫复杂地看着地上的叶莲娜,娜塔莎叹了一口气,接着说: “还有更多向她一样的女孩,从小就被训练成杀人利器。她很幸运,她成为了活下来的那个,剩下的……你明白,队长,或者被处理掉,或者成为某种非法实验的原料” “这个世界依旧需要你,队长,神盾局随时欢迎您的到来” 史蒂夫什么也没说,低头走回了房间,关上了门。 娜塔莎其实有很多选择,她可以联系神盾局或者别的助力,但她选择了美国队长。她希望把这个世界隐藏在外皮之下扭曲的渣滓展示给他看,让罗杰斯更有归属感和使命感。 她想告诉他,这个世界和他所处的年代并没有不同,任何时代都不可能全是光明的,暗夜作为光明的双生子存在于任何一个光明被挡住的地方。 瓦扬凑到她面前,她的呼吸洒在她脸上,吹得她的皮肤痒痒的。她死死盯着叶莲娜的双眼,带着一种恐怖的穿透力,她给了叶莲娜一种感觉——她什么都知道。 空气中传来一声轻笑,瓦扬凑到了她耳边,金色的发丝轻轻抚在她脸上,两人耳鬓厮磨宛如情人。 “去研究室,你明白是哪间。你太不乖了,孩子” 叶莲娜抿唇,面色跟着白了白。她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有些打晃地离开了瓦扬的办公室,她知道,背后有一双眼睛带着一贯戏谑注视着她,注视着她的一切。 四肢被箍在实验台上,她躺在上面看着上面的灯,穿着白色大褂的研究员一边用手推着针管的活塞挤出里面的气泡,慢慢走过来。叶莲娜清楚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看着那根针刺进她的手臂。伴随着微微的刺痛,药物被推进血管,她忍不住闭上眼睛颤抖了一下。 她此刻是恐惧的,叶莲娜想。 幼鸟拍打着翅膀飞向太阳,追逐着光芒,无情的热浪灼伤了她。 药物沿着血管,和血液一起在心脏的挤压下前进着,经过静脉,毛细血管,一路飞奔到大脑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它们开始疯狂地刺激着痛觉神经,叶莲娜的脸瞬间扭曲起来,她在试验台上剧烈地扭动起来。她睁大眼睛,模糊的视线里是实验室的灯管。 她仿佛置身与滚烫的岩浆,热浪不断灼烧着她的皮肤,她的身体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等等,这是种熟悉的感觉。梦的最后,她奔向了太阳,阳光的温度炙烤着她,那时她恍惚地看到一个红蓝色身影浮在空中,宛若神袛。 34、第三十四章 飞星逐日(三) 冷灰色调的房间没有开灯,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晖洒进来,照得室内朦胧一片。瓦扬背对着她坐在办公桌后的沙发上只露出半个头来,瓦扬淡淡的嗓音传过来: “跑到这想和我聊什么?” 她低沉的嗓音带着一股魔力,让叶莲娜觉得这声音像是一双手,温柔地抱住不小心摔了一跤而灰头土脸的孩子的母亲的手。每当完成任务后,她总是到瓦扬这里交接任务,就像外出的孩子终于回家扑进了母亲的怀抱。 叶莲娜命运多舛的脑子乱糟糟的,蓝色的双眸有些发愣地盯着瓦扬和沙发融为一体的背影,晚霞的橘红色光芒洒下来,为她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或许她已经坏掉了,她竟然升腾起一股强烈的落泪的冲动。 她想委屈地质问瓦扬,明明我已经很听话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渴望得到她的关爱,渴求她的关注,就像一只狗盼望得到主人的爱抚。这个认知让她觉得自己很恶心,这正是瓦扬的高明之处,长达几十年的相处足够她雕琢叶莲娜的心理,使之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女士,你住的笼子不错” 她听到瓦扬低笑了一声,嗓音带了几分压迫感。 “想激怒我?小猫咪,你的手段远远不够” 亲昵的声音带着虚假的宠溺和无奈,叶莲娜的鼻尖开始渗出冷汗来。这场谈话她开始落入下风,她克制着顺从瓦扬的欲望,但她必须挑衅她来试探她,叶莲娜感觉像是在上刑。 尽管瓦扬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好歹和她接触了几十年的叶莲娜却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了一瞬,尽管只有一点点,尽管只有一瞬间。 “你甘心一辈子为害死你丈夫的地方卖命吗,瓦扬” 叶莲娜垂眸轻声说,良久,对面没有声音传过来,她抬起头,瞳孔猛地收缩,浑身颤栗了一下。 瓦扬不知什么时候转过来,光线在她面部投下阴翳,她的双眼在阴影中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像是一条藏在深井里蓄势待发的巨蟒。 “你想背叛吗?真是坏孩子” 她轻抚这办公桌上的一个突起,勾唇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说: “你凭什么笃定我会帮你呢?” 是啊,为什么呢?叶莲娜看着瓦扬永远似笑非笑的眼睛。 大概是因为她看见瓦扬的眼睛里有一簇和她一样熊熊燃烧的火苗,虽然她不知道燃料是什么,但总归是有这一簇火苗在的。 她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瓦扬的手指猛地按下去,叶莲娜瞬间从椅子上跳起来,后背浸湿了冷汗。瓦扬看着她的反应笑起来,用逗猫的语气说: “别紧张,只是一个干扰器” “我……” “人们像蜘蛛一样活在一张巨大的网上,除了合作关系,就是敌对关系。和红房子过不去的兜兜转转也就那么几个,我猜是神盾局,二代寡妇那只逃到另一张网上的蜘蛛给你织了条线?” “那你打算怎么办” 空气沉默下来,没人再出声。监视器被干扰得不停闪动雪花,拍下了无声的画面,瓦扬站起来走到叶莲娜身后,画面闪了闪,待再次闪动后,瓦扬已经将椅子上的叶莲娜虚虚圈进臂弯,像是一只巨大的蜘蛛抱住了自己的猎物。 它俯身,尖锐的口器抵在了叶莲娜耳畔,一只手轻柔地抚摸她的发丝,抚慰猎物的情绪。 “那就要看你们的了” 如果你们真能把这座房子拆除,那么我很乐意给你们递斧头;若你们只是一群乌合之众,那么这把斧子将会砍向你们。 “我明白了” “唉——” 瓦扬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把头放在她的肩膀上,贴着叶莲娜紧绷的身躯,昏暗冰冷的房间中两人的画面像阴暗的巢穴里一只大蜘蛛锁着另一只蜘蛛。 “我很喜欢你,小蜘蛛” 她抚摸叶莲娜发丝的动作甚至带上了些慈爱,与口中冰冷的话显得十分割裂: “那么小蜘蛛,离开了这儿,你又能去哪呢?只是换一个主人继续当别人的刀吗?这个笑话二代寡妇已经演了一遍,我看腻了” “你要像她一样吗?孩子” 叶莲娜猛地挣开她的钳制,从椅子上站起来绕开她走出了办公室,关上门隔开瓦扬视线的一刹那,她的身体脱力地一晃,狼狈地伸手扶住一旁的墙壁借力。 这就是瓦扬的恐怖之处,她从不担心叶莲娜会出卖她。 令叶莲娜感到耻辱的是,她确实不会出卖瓦扬。如果计划失败,她甚至想揽下一切,把瓦扬摘得干干净净。 叶莲娜低头沉默地走回自己的房间,深长有节奏的呼吸声在室内有节奏地响起,她用力吐出一口气,使自己平静下来,掏出通讯器联系娜塔莎。 如她所料,瓦扬用行为诠释了什么叫墙头草中的战斗草。她给红房子提供的情报和给神盾局提供的情报都掺了水分,至于水分的多少视情况而定。 神盾局这回动真格的了,特工们行动起来干净利落,毫不留情,她甚至觉得他们的行为带着些紧迫感,像是半夜渴醒的人满屋子找水。 红房子渐渐败下阵来,销声匿迹。当一切尘埃落定,叶莲娜带着一身硝烟和血迹在主控室见到了瓦扬,银白色科技感十足的大厅中央,她穿着黑色战衣站在那。 “你想杀了我?” 叶莲娜握紧了手里的利刃,眸中冷意迸发。 “你以为我做不到吗?你把我当狗耍了这么多年” “如果你还想回到属于普通人的那张网上,小蜘蛛,你得改变一下你的想法,普通人可不会通过杀人来维权” “你是普通人吗?” “哈——你说得对,就当是告别礼,我多和你聊聊” 瓦扬坐到操作台上,收起笑意,嘴角变成一条冷漠的直线。研究院逃的逃,死的死,没人来制止她这不符合操作规范的行为。 “红房子倒台不光有神盾局的手笔,九头蛇也是一大助力。你或许听说过,那个古老的组织。他们在找一样东西,在昨天,这个东西被送到了我这里”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因为我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 瓦扬从操作台上跳下来,走到她对面,声音带着冰碴: “你猜错了,孩子。我冒险背叛这里不是为了给我的丈夫报仇,我们感情还不错,但从他死后那已经是过去式了,这不值得我为他舍生忘死” 她眯起眼,打量这个地方,冷笑一声,接着说: “因为我从他身上看见了我的未来,被上级当作弃子,死在不知名的地方,我不愿意,所以在他们准备把你彻底洗脑成一个傻子的时候,我拦住了他们,我期待你这朵小火苗能在将来变成一把焚天烈火” 叶莲娜想起来了,在七十年前,她痛得神志不清的时候,听到的是瓦扬的声音。那句话完整的样子或许是这样的: [我不希望三代寡妇变成傻子,接下来的任务由娜塔莎代替她完成,把三代暂时封存,洗脑技术成熟了再解封,这个我还是能做主的] “你叫我到这来是想做什么?” “我想……把它交给你啊” 瓦扬突然掏出一个盒子,盒子盖打开的瞬间,一个东西飞速冲向叶莲娜,叶莲娜只来得及做了个格挡的动作,却没想到那个东西在碰到她的瞬间就消失了。 “不要让别人知道她在你身上,那样你会死的很快,神盾局和九头蛇都在找它。替我保密哦,乖孩子” 只要她不往外说这两拨人都会以为东西在瓦扬身上,他们就决不会对她下死手,瓦扬相信,自己调教出来的小蜘蛛是不会说出去的。 灼痛迅速蔓延到全身,仿佛一团火在炙烤着她,烫得她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最后的画面是瓦扬按下了一个红色的按钮,轰隆一声巨响,基地自毁程序启动了。 地面剧烈地抖动起来,劈里啪啦的电光擦除星星点点的火花,灯泡和显示器闪了闪熄灭了,天花板重重砸在了中央的圆形基座上,玻璃和碎石飞溅。 她用最后的力气往较为安全的角落飞扑过去,滚了两圈贴在了墙角。然后,她听见了瓦扬的声音: “别轻易死了,小蜘蛛” 最后,便是一阵塌方的声音,无数碎石掉下来盖在她上方,将她深深埋在了下面。过了很久,碎石摩擦发出的沉默吭哧吭哧的声音,朦胧的救护车的声音时远时近,似乎还有警笛声,渐渐地,这些声音也远去了。 “你要……她抓……监狱?” “斯塔克……这是……我们……干涉吗?” “我不同意……不就是……佩珀……看,现在是了” 35、第三十五章 蜘蛛与面具 “hey,别这么看着我,我现在是你的监护人” “神盾局局长放任你这样胡来了?” “除非他能在十秒内冻结整个纽约的领养机构,佩珀能在十秒内搞定一切” “……” 这家伙早有准备,他准备好了一切资料,一声令下佩珀就能马上执行,否则不可能这样快。这家伙的主意怎么一会一变? “你不必做到这种程度” “听着女孩儿,作为一个斯塔克,我的行为值不值得,由我说了算” 入侵她的手机看到那封几乎大大咧咧摆在明面上的信息时,他就猜到这个女孩再提醒他注意保护霍华德的遗物。 她主动放弃了放弃了这个任务。 无论是因为她救了自己,还是因为她身上疑点重重,斯塔克都不可能放任她被神盾局带走。 怀着复杂的心绪,托尼打开了老旧实验室。这里被自己封存得很好,仿佛霍华德刚刚使用过一样,托尼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唇齿间满是被尘封多年的空气味道。 他不知道自己的手指是否颤抖,他没有开灯,摸索着找出那几卷旧胶卷,把它们放进老式放映机,记忆中已经模糊的霍华德的面庞闯进了他的视野。 “托尼……” 霍华德的声音娓娓道来,世界以一种新的方式在他面前展开,他从未想到,即使他的父亲去世了二十年,依旧能教他东西。 最后的最后霍华德突然停下来,昏暗的室内只有投放的画面散发着柔和的亮光,上世纪特有的点点雪花无规律地闪烁在霍华德的影子旁,像点点星光,中年人看着镜头迟疑地露出一个微笑,眼角的皱纹随着一并绽放开来。他说: “托尼,我这辈子最伟大的发明,那就是你” 放映结束,投影渐渐暗下来,但托尼的眼睛越来越亮。他第一次了解到父亲的鸿鹄之志,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混蛋父亲的父爱。 那么,他应该做点什么吧? 回到大厦斯塔克面对气势汹汹走过来的佩珀,摆手打断她,示意让他先说,然后直接来了一句: “佩珀,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诺,她的信息在手机里,然后随时做好我要领养她的准备” 在等他把她找回来的时候。 说完,他一头钻进了实验室,留下了抓狂的佩珀。几天后,他捣鼓出了一种替代钯的新元素,把自己的小命从悬崖上拉回来了。 结果刚找到这只神秘的小鸟就得知这只刚挣脱牢笼的小鸟又要被关进另一个笼子。 托尼拿起一个佩珀买的苹果,在几刀刮下将近一厘米厚的果肉后,天才的斯塔克摸到了要领,过了一会儿,他有些别扭地把削得奇形怪状的苹果递给躺在病床上的叶莲娜。 叶莲娜的表情一片空白——这个阔佬是认真的。低头小小地咬了一口苹果,果汁在口中迸发出来,很甜。 托尼理了理衣领,焦糖色的双眼认真地看着叶莲娜,说: “well,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女孩儿。我人生的前半部分过得挺糟糕的,所以,我希望以后的人生能不这么糟糕。你知道,我宣布自己是钢铁侠,去做了一些疯狂的事,像是一个义务警察……” 叶莲娜静静地听着,低头一小口一小口咔嚓咔嚓地咬着苹果。 托尼亮闪闪的眼睛黯了黯,接着说: “我并非头脑一热而当你的监护人” 他指了指床头柜上放着的文件,向一直低头看着洁白床单的叶莲娜说: “你签字后,这份文件会正式生效,没人能在斯塔克手底下抢人” 咽下果肉,她抬头问托尼: “我需要付出什么?” 叶莲娜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斯塔克,没有放过一丝一毫的微表情。 “你在地下拳击场救了一个睡衣宝宝,给了他的人生一次机会。我想,你也值得一次机会” 沉默在病房弥漫,终于,一只手拿起了那支笔,在上面签下了名字。 纽约首富心满意足地离去了。 叶莲娜躺在病床上,佩珀把她安排到医院单间,安静适合病人修养。医院的病房白色为主,洁白的窗帘拉开,纽约灿烂的阳光洒在柔软的白色被褥和她的金色发丝上。 她曾因执行任务带上过各式各样的“面具”,现在她需要摘下属于红房子的那张面具,换上一副更为恰当的。 她可以利用红房子教她的东西,在合适的地点带上合适的面具,达成更好的结局。 比如带上凶厉的面具威慑彼得和托尼,戴上和善的面具收留旺达。 斯塔克大厦的落地窗外景色极好,这里视野开阔,暗夜下的霓虹灯闪烁着动人心魄的辉光,托尼拿着高脚杯站在落地窗旁边俯瞰纽约的夜色,悠闲惬意,和神色冷峻的神盾局局长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已经把两套战甲的设计图给你了,弗瑞,你们的水平一口气吃不下那么多” 托尼无视了尼克营造的压迫感,走到酒柜旁翻出来一瓶香槟,澄黄的酒液撞在杯壁上翻出浪花,他倒了一杯推向尼克.弗瑞,毫不退让地和他对峙,接着,他向尼克举杯。 “敬纽约” 36、第三十六章 雷霆之力(一) 今日的纽约阳光明媚,洒在地面上让人感觉暖融融的,画面最后定格在大厦几百米外的一处公园,花坛里的植物在阳光下苍翠欲滴。 “所以你们到底惹上什么麻烦了?两位小朋友” 叶莲娜穿着便装把两个十六七岁的小孩按倒在花坛后面,勉强挡住了他们的身形。不远处几个不起眼的路人互相递了个眼色,四散开找人。 两个小朋友警惕性不小,大一点的男孩拽着女孩抵抗叶莲娜拉着他们的手,女孩盯着她看了半天似乎认定她暂时没有恶意,便拍了拍男孩。她顺势带他们拐进了一家快餐厅。 她带着两个小朋友——对于七十多岁的她而言他们的确是小朋友,在快餐店找了一个不起眼的就餐位坐下来。餐厅的桌椅干干净净,桌上摆放着插了几朵鲜花的花瓶,给人一种干净爽利感觉。轻快柔和的音乐和着人们亲昵的低语,淡淡的食物响起弥漫在轻松的氛围中,让就餐者心情愉悦。店员走过来把一张被塑封膜包着的菜单放在桌上,随后离开去忙碌。 等坐下来,两个小朋友警惕地望了望,确认周围暂时安全后突然泄了,疲倦地劲靠在椅背上。叶莲娜拿起菜单朝对面递过去,尝试着说: “那些人看起来不普通,需要我帮你们拨通911吗?” “不!” “不!!” 二人有些尖锐的声音引得周围的人看过来,叶莲娜拿着菜单的手顿了下,立刻把菜单放到桌上,双手往下压了几下示意二人冷静。他们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迅速闭上嘴低头,避开周围人的注视。见这边没什么事,就餐者重新扭头继续吃饭。 叶莲娜双手举到耳畔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对又竖起尖刺的两个孩子歉意地说: “抱歉,我不知道你们身上发生了什么冒昧地说了那句话,我们先放下那些不谈。那么,有人饿了吗?” 她重新拿起菜单递过去,笑着朝两人眨眨眼。 女孩和男孩对视一眼,犹豫起来。叶莲娜耐心地举着菜单等着他们。过了一会儿,男孩儿转头看着她,问: “你需要我们帮你做什么?” “哦,这是个好问题。我一会儿要去一趟商场,你们帮我拎东西怎么样?” “就这样?” “是的,就这样” 他们看起来有些不可置信,叶莲娜趁他们选择餐品的时候叫来了店员。 “两个芝士牛肉汉堡,加厚……” 男孩说到加厚这个单词有些不好意思,还带着些婴儿肥的脸泛着些许粉色,像粉嘟嘟的小兔子。他有些踟蹰对着叶莲娜无声地询问:可以吗? 叶莲娜点点头,对店员说: “再加两份炸鸡和一个鸡腿堡,里面加上一片培根和芝士。对了,你们没人讨厌可乐吧?” 最后,叶莲娜点了三杯可乐,两个芝士牛肉汉堡和炸鸡,还有一个鸡腿堡。 等食物送上来,叶莲娜含笑把一只炸鸡、两瓶可乐和汉堡推过去,两小只的眼睛闪了闪,食物的香气带着暖人的温度迎面袭来。 兄妹二人心有灵犀地同时轻轻说: “谢谢” 旺达.马西莫夫,皮特罗.马西莫夫,他们被一个组织通缉了。 他们本来以为今天就要被抓住了,这个女人突然出现帮他们躲过了抓捕。 其实,原本他们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直到上空一个椭圆形东西掉到了他们的院子里,母亲和父亲惊叫着扑过来把他和旺达护在身体下,冲天的橘红色热浪掀翻了一切,毁掉了他们的父母,毁掉了这个家。 旺达尖叫着,周身爆发出铺天盖地的猩红光芒,附近哭喊尖叫和热武器的声音汇成死亡的乐章。 “有异能者,抓住他们” “博士说抓活的,tm小心点” 机枪扫射的声音从传来,他目眦欲裂地发出绝望的怒吼,忍着灼痛抱着妹妹开始迈动双腿,左脚右脚不停地交替用力地向前奔跑,速度越来越快。 “他们在这边,快追!” 还不够。他想。 我得再快点,再快点。 周围的景物飞速向后退,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到化为连绵不断的虚影,旺达的身上泛起了红光,包裹住了他,皮特罗这才惊醒地停下来。 他们已经跑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 尚未成熟的两个孩子开始了流浪的生活,由于尚未成年,他们只能一边流亡,一边给一些小商贩做短工,一路辗转到纽约。 旺达咬了一口汉堡,温热的牛肉和奶香的芝士在味蕾爆开,冰镇的可乐完美地中和了油腻,鸡肉香嫩,外皮酥脆。这是他们流浪以来吃过最好的一顿了,小姑娘冰冷的表情渐渐消融了些。 看他们吃得很认真,叶莲娜没再试图搭话,安静地吃着自己那份食物。 用完餐,叶莲娜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商场,乘上电梯来到了五层的服装区。 “旺达,我可以这样叫你吗?你觉得这件衣服怎么样?” “可以,这件衣服……还不错?” “那你来穿上它试试吧,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怎么样?” “我……” “别想那么多,你们穿成这样在皇后区出现太惹眼了,总穿着这身衣服你和妹妹身上会得皮肤病的” 旺达和皮特罗身上穿着宽大不合身的t恤,牛仔裤有些毛边了。最近被那些人一路追击,t恤上沾染了污渍,有些地方被锐利的东西划出了细小的口子。 皮特罗和旺达张张嘴,最后还是没说出拒绝的话, 轻轻把妹妹推进试衣间,叶莲娜和哥哥在门口等着。哥哥神色纠结,看着女人湖蓝色的眼睛想说些什么,但动了动唇又重新压下去。 过了一会儿,上身穿着棕色皮衣,下身穿着包腿牛仔裤,头上带着贝雷帽的酷女孩走出来,棕色的发丝在贝雷帽下柔顺地披在身后。她有些局促地抓了抓手,叶莲娜把手搭在旺达肩上,对皮特罗说: “很漂亮,对吧?” “嗯!” 妹妹永远是最可爱的! “那你也去试试吧,这身怎么样?” 皮特罗睁大了眼睛,被塞了一怀衣服后一把推进了试衣间。几秒后,穿着连帽衫和牛仔裤的皮特罗走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 “很适合你,boy” 还未彻底长大的男孩顿时红了耳尖,旺达的脸上冰雪消融,露出一丝淡淡的笑。 “好了,我们下去买东西吧” 给两个人挑了几身衣服后,叶莲娜带着两个小朋友坐电梯下到一楼,皮特罗和旺达在入口主动一人拿起一个购物筐,像两小尾巴跟着她在商场转。 把一盒鸡肉放进去,叶莲娜看了看满满当当的两个筐,领着二人去结账了。出了超市,她带着两个孩子来到了自己在纽约租的公寓,掏出钥匙开门让两人进去。 购物袋不轻,两个孩子脸色泛红,放下袋子穿了两口气,她招呼他们在客厅的沙发坐下。 屋子的布局简洁大方,淡蓝色的主色调,搭配着星星形状的水晶吊灯,白色的瓷砖地板,温馨淡雅。兄妹二人规矩地坐在沙发上有些局促,低头数着天蓝色布艺沙发的格子花纹。房间长期无人居住,一切都似乎少了些人气。 过了一会儿,叶莲娜从购物袋拿出红茶到厨房泡好,然后端过来放到桌上,热腾腾的烟雾升腾起来,袅袅飘向天花板。端给二人后,叶莲娜也拿起一杯在沙发上坐下,吹了吹上面的浮沫,她问兄妹二人: “你们打算怎么办?” 他们的动作顿了一下,低头看着手里捧着的红茶,沉默在三人间蔓延开。 “那些人是暗网的老主顾,什么肮脏手段都能用出来,他们能调动的资源远超你们想象。换句话说,以我目前的观察看,好孩子,你们玩不过他们” 兄妹俩的沉默更甚,看着手中捧着的红茶,他们无家可归,也没人愿意收容他们这两个大麻烦。 “那我们就跟他们同归于尽——” 旺达的眼睛充满怒火,直直看过来,里面的火焰似乎要将她一同燃尽。 “哇偶,这不是一个好办法……” 说到这,叶莲娜可疑地沉默了下,她也想这么干来着,不光想了,还干了……她好像没有立场说这句话。 “难道你要拉着你的妹妹跟你一起去死吗?她才多大?你又才多大?” “他们根本没想放过我们!他们想把我们抓进实验室,研究我和皮特罗……” 旺达拔高的声音骤然停住了,她没再说下去,绷着小脸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平复情绪。 “okay,okay,我们先不讨论这些事。孩子们,我的意思是,如果没地方去,你们可以先住在这里。你们能力保护好自己,对吧?” 两只小脑袋齐刷刷抬起来,马西莫夫双子觉得这辈子最让人惊讶的事都在今天让他们经历了个遍。叶莲娜清清嗓子,学着记忆中格雷森的样子对他们做了一个wink~,故意刻薄地说: “别担心,我会解决这些小尾巴。那么,打扫房子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哦,我很少回到这,你们在我就不用找人打理屋子了。阳台有盆栽,记得浇水,清洁用具在那个房间,用完放回去……” 他们知道,他们兄妹无路可走,心中的怀疑和挣扎在叶莲娜巧妙的话术和若有若无的肢体暗示下弱化,最终同意了这个提议。等叶莲娜准备离开时,小姑娘抬头郑重地说: “我们会让屋子干干净净的” 皮特罗在旁边信誓旦旦地点头。 叶莲娜点点头,走出房子关上门。 说到底,他们兄妹最终答应留下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们对自己战斗力的自信,正因如此,他们敢答应这个来历不明的人住下来,还跟着她逛了一圈商场。 连哄着稳住两个小朋友,留下了一部手机告诉他们里面有自己的联系方式,有事按快捷键1就可以立刻联系到自己。 关上门进了电梯,叶莲娜收敛了神情。追逐这两个孩子的组织和瓦扬扔给她的奇妙东西的都是那个叫九头蛇的组织,和瓦扬分别后她一直在追查它,结果越查牵扯进来的人越多,查来查去一路从九头蛇查到了神盾局。 ……行,我感觉你们在玩一种很新的东西。 叶莲娜沉默了。 她开始怀疑是不是神盾局自导自演,他们和九头蛇本来就是一家人,双方左右手互博玩一手我演我自己。 今天把两个孩子留下来更方便自己进一步追查下去。 更重要的原因是,两个孩子根本不可能斗得过那帮老油条。 安顿好这边的一切,她该回哥谭,回家了。 与此同时,一道雷霆劈下,天空中一个人形轮廓和一个t形黑影从天空飞速坠落,一声巨响,他们一起砸在了哥谭的废弃楼区。 37、第三十七章 复活(无脑甜下下) 叶莲娜的战衣更新换代了,托尼亲手设计升级。黑色作战服的手部到腕部多了一套装甲结构,胸口和腹部、关节这样的脆弱部位多了些甲片设计,整体突出薄甲的轻便灵活。 她前段时间在两个世界忙得焦头烂额。和瓦扬、红房子、神盾局、九头蛇斗智斗勇的那段时间,叶莲娜不可能抽出时间回哥谭。 她让管家帮她打好行李说要去兰佩洛斯——她之前在宴会上认识的女孩,她暗中的投资对象那玩几天,老管家对叶莲娜愿意出门散心举双手赞成。 当潘尼沃兹一语双关地问她能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时,她看着阿福花白的头发和镌刻在脸上细细密密的皱纹,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对着阿福软磨硬泡,最后年迈的老人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帮她说服她的父亲。 其实叶莲娜已经做好回不来的准备了,她悄悄在床头柜的抽屉里留下了一封信。 布鲁斯和潘尼沃兹站在庄园门口送她上了兰佩洛斯派来的车,一起朝她挥手告别。她这才发现,她的父亲已经不再年轻了,细纹已经悄然怕伤了他的眼角,在他笑起来的时候张牙舞爪地蹦出来。 叶莲娜瞬间撇过头去,不敢再回头看了,泪水已经悄然落下来打湿了连衣裙的薄纱。 好在她活着回来了,压在她身上的那座山终于塌了。 把那边的事安置得差不多,她立刻趁着夜晚把替身安置在床上睡觉,自己立刻赶回来了。无法想象,如果她回不来,对潘尼沃兹将是怎样残忍的事。或许只有在生死一线的刹那,人们懂得放下和拿起。 纽约寒冷的雪花不复存在,哥谭盛夏的火热迎面扑了个满怀,就像这座城市给了她一个火热的拥抱。 属于叶莲娜.韦恩那一半占据了主导位置,莫名强烈的情绪一股脑涌上来。 她的家人,他们都会衰老死去,而她的时间被按下了暂停键,她的生长速度变得极为缓慢,定格在了鲜嫩芬芳的年纪。 哥谭这边已经过去了十天,她在纽约那边过了一百天。硬论年纪,算上叶莲娜.韦恩和叶莲娜.伊万诺夫.伊万诺维奇.斯塔克,加上她被冷藏的七十多年,一路狂飙直逼美国队长,紧咬娜塔莎,成为新时代的百岁老人! 她或许可以试着不去在意自己的面部表情是否得体,不去在意身上的裙子是否有褶皱,不去在意自己是否在微不足道的地方出了丑。 因为她,她的家人总有一天是会死去的,或许是几十年,又或许是十几年,甚至是明天。 至少在今天,她想放纵一回。谁知道她会什么时候永远倒下,又倒在哪里呢? 打开庄园的门迈进去,身后的门自动关上,她提着行李往主宅走。没多久,阿福迎出来接过她手中的行李。 “看来您的旅途还算愉快?叶莲娜小姐” “嗯,很不错。就像解开了一个打结的毛线团” 叶莲娜转身,在潘尼沃兹惊讶的目光中凑过去,身出双臂顿了顿,犹豫地把手臂搭在他身上,最后坚定地收紧完成了这个动作。 她给了潘尼沃兹一个拥抱,蓝底连衣裙的裙摆上白色的花纹被风拂动,在空中划过翩跹的弧线。白皙的脸颊染上粉嫩的颜色,她克制着因小丑的拥抱而产生的对肢体接触的恐惧,努力地把这句话说出来: “我很想你,阿福” 英式老管家鲜少做如此热烈的肢体语言表达,他僵了几秒后,他慈爱宽容地把他看着长大的女孩,并不娴熟地把他的孩子温柔地圈在双臂中。 “我也是,叶莲娜小姐” 他真心为看起来鲜活不少的叶莲娜由衷地高兴,看来多出去走走是很有助于散心。听到叶莲娜回来的消息,大大小小的蝙蝠不约而同打开了摄像头,映入眼帘的就是这一幕。 “哇偶——叶丽看起来状态好多了,对吧?b” 布鲁德海文港的大蓝鸟还没回去,布鲁斯身上贝恩留下的伤还没好,迪克.格雷森aka夜翼披着蝙蝠战甲替他夜巡。身上没穿蝙蝠装的布鲁斯看着显示屏的画面没说话,双唇呈一条直线。 也正因他没穿蝙蝠装,大蓝鸟敢于扒拉扒拉这只不那么阴沉的黑漆漆。他的爪子抓住了大蝙蝠,拽着他走进电梯。 “走啦~叶丽回来了,你不出现不合适吧。咱们也一定能要到叶丽的拥抱!” 大蝙蝠阴沉的蓝眼睛望过来,大蓝鸟顿时摆手投降,故意可怜巴巴地眨眨眼,说: “其实我也不确定,我用提姆每周五美元的零花钱打赌,叶丽会的……好了我错了!别这样看着我了,叶丽再不回来都要去逮康斯坦丁的是谁?” 结果就是,叶莲娜在大厅见到了走过来的两个高大身影,迪克的身体像豹子,敏捷纤细即有灵活性又富有爆发力,布鲁斯的身体则给人以大型食肉猛兽的压迫感,坚硬厚实的肌肉堪比斯塔克穿上mark-3的体型。 “欢迎回来!叶丽” 迪克快走几步过来,湛蓝通透的眼睛期待地看着她,叶莲娜笑了笑,不负所望抱住了他。迪克欢呼一声扭头挑衅地看了一眼旁边眼巴巴的大蝙蝠,把叶莲娜抱起来转了一圈。 等他放下叶莲娜,她朝布鲁斯走过去,站在他面前看着有些僵硬的高大男性,轻轻呼了一口气抱住了他,踮脚在他的侧脸吻了下,发出了一声细细的“啾咪”。 “我有点想你,dad” 哇偶。 迪克和阿福以及全体蝙蝠的意思是——哇偶。 他们清清楚楚地见证了大蝙蝠毫无抵抗地丢盔卸甲,然后回抱叶莲娜,在她的额头落下虔诚的一吻,说: “我也是,mydaughter” 布鲁斯模仿迪克的样子做出了同样挑衅的表情,于是——迪克完败。 “叶丽,我也要!please——” “迪克,我们有点事需要解决” 刚说完那句拖长音的please,迪克顿时感觉如芒在背,察觉不妙想溜走的他被布鲁斯拎走了。提姆淡定地灌了一口咖啡,要知道,没有任何一个父亲喜欢对女儿索吻的人,特别是男性。如果这个父亲代表占有欲极强的大蝙蝠,那么这个人就惨了。 愿夜翼在训练室安好,蝙门。 于是下午达米安放学回来,看到的就是气氛诡异的一家人,被揍了一顿但还是坚强地索要到了叶丽吻的迪克顶着个熊猫眼如沐春风,扔着三个橙子抛接着玩,布鲁斯看起来也难得心情不错,提姆坐在沙发上喝着叶莲娜为他泡的咖啡。 别说,叶莲娜泡的咖啡味道还真不错。 而叶莲娜,她身上……一种莫名其妙的难以形容的气场闪闪闪发光,闪瞎了达米安的眼睛。 然后事情就发展成了夜翼vs罗宾,叶莲娜跟着他们一起去了相对空旷且铺了橡胶软垫的练舞室——她的爷爷奶奶常到这来,现在只有叶莲娜隔三岔五来这。 两人赤手空拳在场上搏斗起来,叶莲娜倚墙站在旁边,不时换个位置躲避满场乱飞的两人。达米安出手凌厉,迪克沉稳老练,十几分钟后,达米安双手反剪被迪克钳在胸口,嫩白的小脸泛着运动过后的红晕,气场嚣张依旧。 迪克牙酸地看了看气场两米八的幼弟,突然浮现出一丝坏笑。 “叶丽,我想,我们应该给我们的暴躁小弟多一些关爱,你要一起吗?” “愚蠢的格雷森,我不需要那些东西!等等,你们想干什么!” 叶莲娜勾唇笑了笑。她看得出,这场看似激烈的拳脚冲突也不过孩子间幼稚的打闹…… 她记得,她承诺自己,一定要这小崽子好看。现在让她有能力把她的弟弟揍得鼻青脸肿,但她已经不想这么做了,迪克现在又邀请她,那…… 干了! 猫猫歪头,猫猫有什么坏心思呢? 叶莲娜掏出一管防水防擦的蜜桃红唇彩,迅速涂到自己嘴上,然后麻利地把唇彩蘸在手上给迪克抹上,两人一人一边同时“啾咪”一声。 喷毒液的达米安瞬间卡壳寂静几秒,随后,尖锐的奶音掀翻了韦恩大宅的天花板。 “我要杀了你们!!!!” 阿福和布鲁斯眼睁睁看着达米安提着武士刀满庄园乱窜,耳尖和双颊通红,左脸右脸一边一个少女心爆棚的唇印,整个人彻底暴走。 他们憋着笑,以防达米安彻底失去理智。提姆默默存档备份,然后在一键群发,报了当年的被从二楼推下来的骨折之仇,多年挨揍的怨气瞬间得到了疏解。 “阿福,借我躲躲” 小姐湖蓝色的双眼眨了眨,萦绕了一层水汽,牵着阿福的衣角晃了晃,看起来可怜极了。 “您跟我来吧” 老管家有什么办法呢?当然是把猫猫藏好了—— 38、第三十八章 朝圣(一) 叶莲娜隐藏在平民区屋顶的一处阴影,托尼升级后的战衣在胸口和腹部这些薄弱部位加了一层盔甲结构,富有未来科技感的甲片极具科技的美感,黑色的甲片表面打磨成磨砂面,避免了反光而影响隐匿。 她带着一个半面具,遮住了鼻子以下的脸。而最具辨识度的瞳孔由面具发出的特殊波频干扰目击者,达到光学伪装效果。 叶莲娜身处在哥谭的南部,肯芬纳街区——当地人称这为“撒旦的故乡”。 下方,几个蓬头垢面的干瘦流浪汉在围殴一个男人。粗重的喘息和咒骂传上来,杂乱的脚步声在巷子里持续这。 她之所以大半夜不睡觉,是因为她刚回到哥谭,装死了很长时间的图斯突然诈尸。当时她正在红色的光点汇聚成一行字,叶莲娜放下牛奶看了看。 [第二阶段任务开启:] [任务一:朝圣] [描述:如果人生有一个终极奥义,那么它就是“我”] [任务目标:纽约上空的阿萨神族的王子降落在哥谭。看,他现在是个没有神力的小可怜] [奖励:想不想变成法师,小刺客?] 叶莲娜的动作突然停住了,像是被引起了兴趣,字迹散成莹红色的光点,饶有兴趣地绕飘在她眼前。 [事实上……] 光点跃动了下,似乎在期待她的下文。 [你挡到我冲麦片了,麻烦让让] [……] 光点赌气地散去了,很神奇,这团光点竟然能表现出生气的情绪。 这次的任务都扯上神族了,似是怕她没有自保的能力,图斯的奖励似乎是要点亮她的魔法技能树。 [神族的王子,处理不好我会死吧?魂飞魄散那种?] [放心,有我在] [你能在我脑子里说话吧,直接说不好吗?亲爱的,这几个苍白的字远不及由你亲口说出来动人] [和你爸爸学点好] [害羞了?你不会也是上个世纪的老冰棍吧?托尼给队长的称呼有时候一针见血] [……] 吃完夜宵,叶莲娜用水把碗冲干净,回到了自己房间换上了战衣,跟着视野里的荧光箭头来到这……看人打群架。 “无理的中庭人!你们的粗鲁冒犯了我!” “shit!这鬼东西的骨头硬得该死” “给他来一针,这家伙的体格不错,能卖个好价格。嘿!看着点,别打残了!废了只能卖他身体的零件了” 其中一个地头蛇撤了几退出战圈,弯腰贼兮兮地伸手探进上衣右侧的衣带。他从黑乎乎破了几个小孔的帆布衣袋里掏出了一管透明的黄褐色液体,以及一支注射器。把液体吸进针筒后,他攥着针管灵巧地闪转腾挪重新返回战圈。 中间被围殴的最为高壮的男性并不想冒险挨下这一针,他的动作瞬间急促起来。叶莲娜盯着他的动作,大脑精密地转动着构建模型。 他的动作注重力量,借力打力这类技巧在他身上几乎看不到。有时候他手臂会突然伸出去,像是要抓住一个飞过来的东西,但他转瞬又收回手,放弃了这个动作。 他想抓住什么呢? 他在适应一种新的战斗方式,这种并不熟悉的模式让他的身体很不协调,如果等他适应好了,这场一对七的战斗可以五五开,但现在他明显落了下风。 金发大高个被其中一个人勒住脖子,另外四个人分别锁住了他的四肢,还有一个抱住了他的躯干,强行将他的四肢打开呈一个“大”字限制他发力。 这位王子像一头待宰的猪一样,眼睁睁看着那个头目拿着针管靠近。 “无知的中庭人,我会亲手送你们下地狱!” 地头蛇怪笑一声,朝他脸上来了一拳,把索尔的头打得偏向另一边,朝他脸上啐了一口。 “代价?这是你们外地人说的,罪哥谭不相信代价” 索尔的头脑发昏发胀,耳边嗡嗡作响,他感觉有一个冰冷的东西抵在了他的脖子上,头目沙哑粗糙的声音模模糊糊地钻进他的耳朵。 “欢迎来到‘撒旦的故乡’,外乡人” 阿萨神族的王子第一次品尝到无力感。 到这个鬼地方后,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即便在中庭,他也应该能感觉到阿斯加德,以及海姆达尔的注视。结果到地方他感觉自己像断了线的风筝,飘向一个完全未知的世界。 他像被蒙住眼睛,捂住耳朵。他绝望地发现,他感受不到了。 他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下方的金发大高个突然面色颓败,像突然泄了气的气球。他四肢的肌肉放松下来不再挣扎,任凭针管钻过来,把他的皮肤压出一个“v”形小坑。 叶莲娜觉得她得出现了,不能让这针剂打进去。 “heyguys,lookatit!” 幽灵般的机械音出现在头目身后,等他回头,迎接他脸的是一个拳头。 一阵令人牙酸的沉闷击打声后,这个小团伙成功团灭,一群人七零八落地倒了一地。这里是红脚鹰的地盘,在人家地盘上动用热武器是对他们无可饶恕的最高级别挑衅。 “走” 她拽着这个大个在巷子里穿梭,七拐八拐绕了好几个弯,拉着他进了一处破破烂烂的居民。楼这座建筑墙皮脱落得像得了皮肤癣,褐色的不知名污渍在楼道里尽情挥洒,奇怪的味道往鼻子里止不住地钻,索尔看着这一切皱紧了眉。 叶莲娜打开门发出“吱呀”一声,她领着大个子走进来关上几乎被油污包浆了的门,靠在一处还算干净的墙皮上抱着双臂,索尔率先带着几分火气开口: “邪恶的中庭蝼蚁!你把我带到这想做什么?” “不想做什么” [嘿,别装死,怎么和他沟通?你不能直接把他送回去吗?] [别急,大家都是文明人,你揍他一顿他就能好好说话了] [……喂,你认真的?] 叶莲娜看了看对面,他金色的头发被按墙上蹭了一头灰,脸上也挂上了灰黑交错的迷彩,漂亮的盔甲和猩红斗篷也都沾着大片的黑色污迹。 只有那双雏鹰般的蓝色依旧量的惊人,里面盛满了恼火的情绪,浑身上下写满了我很不爽。 那行吧。 “你想和我打一架吗?” 她试探着问。 于是这间破败的屋子里爆发了第二场战斗,叶莲娜刚开始像猫抓老鼠戏弄这个大块头,随着索尔渐渐适应了没有妙尔尼尔的战斗,他开始进入了状态,叶莲娜也开始认真起来。 最后,叶莲娜锁着索尔的双臂把他按在布满灰尘的地上时,二人都有些气喘,燥热的天气让他们出了一身汗。叶莲娜的面罩遮住的半张脸积了不少水汽,黏在脸上不怎么好受。 现在还不是摘下面具的最佳时机,得再等等。 “……如果不是没有妙尔尼尔,我才不会输” 她听见大个子浑厚的嗓音低落地说出这句话。 很好,他现在把她摆在一个和他相等的位置上,而不是高高在上的俯视她了。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转变与进展。 “算了,输了就是输了,你的战斗技巧不错,我索尔不是输不起的家伙” 叶莲娜松开了手,两人从地上爬起来,她走到打了好几个补丁的沙发旁边掀开蒙在上面的布,拿起了放在沙发上的遥控器打开了空调,然后掏出手机点了份外卖,随后说: “坐” 索尔坐下后,沙发发出“嘎吱”一声惨叫,叶莲娜揉了揉突然被折磨的耳朵来到冰箱旁,问: “你要喝点什么,大个子?嗯,你叫索尔,对吗?” “是我,有酒吗?” “有几罐啤酒,度数不高” “什么酒都行” 叶莲娜拿着几罐酒坐到他对面,挑出一罐举到他面前拉了一下拉环给他做了个示范。“呲——”的一声气音,啤酒的白色凉气飘散到空气中。 “但是……” 索尔用力一拽,“咯嘣”一声,拉环应声而断。叶莲娜的机械音干干巴巴地补上后半句: “……不要太用力,拉环会断” 这个小插曲让气氛轻松了些。叶莲娜炸鸡很快被安全送达。毕竟没几个人敢在法尔科内的地盘闹事,尽管这个地盘又老又破。 这算是一种哥谭的黑色幽默吧。赞美这些□□吧,他让你变得安全。 呵呵。 这是索尔第一次吃到炸鸡,而且是配啤酒的那种!咬到那层酥脆外皮的瞬间,这位神明瞬间沦陷了。 或许中庭并非一无是处。他想。 她还是没有摘面具,面具折叠起来,在口部露出一个缺口,叶莲娜从这个口把鸡肉塞进去。 心情复杂,托尼在做这个设计的时候她觉得多此一举,没想到在这种地方派上了大用场。 叶莲娜不得不又多叫了些外卖,鸡翅、鸡腿、炸鸡、鸡排……在她的有意诱导下,二人从面对面吃变成了挤在一张沙发上相谈甚欢,最后索尔直接上手勾肩搭背和她倒苦水。 等桌子上堆满了空的易拉罐和外卖盒,索尔已经激动地说起奥丁如何无情地把他扔到下界来了。 “天哪,吾友,你想象不到他有多么冷漠……” 她静静地听着,不时点点头适时应和,惹得索尔更加激动,恨不得当场成立一个“反奥丁大家长统治”联盟,并任命她当副队长,甚至要给她引荐女武神做队友。 她制止了滔滔不绝的王子,索尔目光灼灼地看着这位中庭知己,叶莲娜按下了耳根处的一个按钮,那张哥谭玫瑰的脸露出来。 “你好,索尔。正式认识一下吧,吾友?” 她有些调侃地念出这个称呼。 “欢迎来到哥谭” 就像那个头目说的那样:神明啊,欢迎来到地狱。 39、第三十九章 朝圣(二) 索尔住在了这间房子,叶莲娜允许他住下来,帮他找妙尔尼尔。作为交换,索尔要保持屋子整洁,不能将这里用于火拼一类的激烈多人活动。 小王子弄断了两把扫帚后,摔碎四个盘子后,终于学会了控制力气做家务。他有些心累地坐在沙发上,烦躁地揉乱金色的发丝。 阿斯加德典雅华美的宫殿和墙皮脱落得坑坑洼洼的老旧水泥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阿斯加德,宫殿的石英圆桌是洁白的,面前包了一层油色包浆的陈旧木桌泛着光,有些地方漆面掉了,画出丑陋的一道道斑马线; 在阿斯加德,他每天需要思考的是和范达尔、沃斯塔格他们去哪征战,为阿斯加德带来无上荣光,而现在的他在为清扫屋子忙活; 在阿斯加德,他穿着最华美的盔甲,披着最鲜艳的红色镶了金边的斗篷,是威风凛凛的战神。在这里,这身盔甲失去了魔力的光辉,被脱下来放进柜子,他穿着一身叶莲娜赞助的t恤和短裤,即使难以启齿,他还是得承认,他现在就是一个流浪汉; 在阿斯加德,他每天都和朋友围着放满了珍馐的光洁石英桌豪饮。在地球,他正为如何填饱肚子发愁。 神明生而伟大,生来便受人尊重,所有人都是这样告诉他的。 当索尔第四次被粗暴地请出门,他开始怀疑:真的是这样吗? 他试着告诉这些中庭人,他是阿斯加德的大王子,是光辉熠熠的战神,对面的中庭人戏谑地看着他,笑着说他们付不起他的薪酬,让他回阿斯加德当他的王子去。 索尔张张嘴,咽下未说完的话。他有些惧怕看到这样的目光,这种眼神让他觉得自己是一个笑话。 他有些失落地走出那家正在招工的电子修理厂,捏着手里皱巴巴的招工传单看了看,找了一处阴凉的地方拍拍水泥台面上的土坐下来,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他已经把上面的招聘地址找了一半,索尔从未感觉如此挫败过,他饥肠辘辘,引以为傲的勇气似乎都熄灭了些。 索尔把手肘撑在腿上,低头把头埋进双臂,双手搭在后脑攥着头上的发丝,呼吸急促地保持这个姿势呆了很久。最后他终于一甩头把手放下来,妥协地朝一家酒店走去。 他决定去当别人的打手了。 身为战士,为别人当打手相当于给别人当狗。但他没有办法,他得活下去,索尔对自己说。 我得活下去。 马尔克福酒店的防弹玻璃全是可手动控制的单向玻璃,按下遥控器,这种玻璃的落地窗从外部看起来是一面镜子,看不见室内;再按一下,从外部看就会变成透明的双向玻璃,和正常玻璃一样了。 兰佩洛斯和叶莲娜站在落地窗旁边,此时的玻璃是单向的,她们看着下面的金发男性被穿着西装的侍者挑眼地瞅着索尔的衣着,把他堵在门口阴阳怪气,金发的魁梧男人肉眼可见地极力忍耐着侍者尖酸的言语,尽量心平气和地让他放自己进去应聘。 这个金发男人正是索尔。 兰佩洛斯是这家酒店的主人,她居高临下地打量虽衣着寒酸,头发被烈日晒出的一层汗黏在皮肤上,但自有一股别样的贵气有别于其他流浪汉。 兰佩洛斯把其中一个助理找过来交代几句,栗色短发的助理小姐精明强干,她下楼把人带进了酒店送到了应聘地点。 “你的小情人?” “咳——” 叶莲娜顿时被红茶呛到了,手忙脚乱地放下茶杯咳嗽起来。 兰佩洛斯的助理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她的意愿,她的助理亲自带人进来应试,那么索尔一定会被录取。 “没有的事,你怎么会这么想” “呵呵,开个玩笑。你让他在我这混日子,是我给你的分红不够你养他?” “当然不,亲爱的” 叶莲娜喝了一口红茶压了压发痒的嗓子,甜甜蜜蜜地朝兰佩洛斯抛了个媚眼。 “该怎么办就这么办,别让你的员工特殊对待他。人生在世少了历练怎么行?” “你……真有意思” 看这个男人四处碰壁,于是让自己收留他。刚才她以为这个男人是叶莲娜.韦恩的小情人,就让助理下去开了个绿灯。 要知道,开绿灯进来的人背后没有人撑腰,被整得会有多惨。 尤其是在哥谭。 叶莲娜知道,但她没有阻止她,等把人放进来才告诉她,以后不要给予特殊关照,往死里磋磨就行。 兰佩洛斯有点看不明白了,这个韦恩是想帮他,还是想整他。 她对面,韦恩默默喝茶,眼中神色诡谲,变幻莫测。 [哦——亲爱的,你真缺德] [请协助索(揠)尔(苗)成(助)长,共建美好宇宙] [……] 叶莲娜已经预见到索尔将来的生活有多么水深火热了。 “下午我约了按摩,先走了” “bye——韦恩” 她避开索尔离开了马尔克福酒店,脸上甜蜜的笑意淡下来。 在街上走了十几分钟,手机震了一下,房产购置的消息弹出来。兰佩洛斯做事向来高效率,叶莲娜很满意。她朝南区废弃工业楼的方向走去。 当然,她去那座工业楼的原因不是幽灵,而是那把锤子——妙尔尼尔,纽约北欧神话中的雷神之锤。 她循着痕迹找到了妙尔尼尔,它看起来除了大些,形状怪些看起来并无异常。叶莲娜试着攥住锤柄,把锤子提了起来,颠了颠。 [世界不同,能量体系不同,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世界的防御机制。雷神之锤附着的魔法再这个世界暂时失效了] 蝙蝠家族在忙贝恩事件后遗留的问题,用魔法侧的道具扫了一遍这几栋废弃建筑,没有魔力波动就把这件事放在一堆日程表的尾部了。 他们有更烫手的事情需要处理。 [既然这样,那个外星人该怎么回去?] [虐待他,摧毁他,引导他,重塑他] [???] 这……多多少少有点不对劲吧? 是要给索尔洗脑吗?怎么看都有大问题吧! [当他有资格觉醒神格,那个世界会被吸引靠近,那时妙尔尼尔将回到他身边,索尔将回归天上] 应当是由妙尔尼尔主动被索尔拿起,而不是索尔追着妙尔尼尔到处跑。 叶莲娜把锤子安放在兰佩洛斯安全屋的保险箱,藏在了一处隐藏的格子。 接下来的几个月风平浪静,哥谭的事务大多数为小型斗殴或大型斗殴,没有超级罪犯越狱,也没有世界性危机,平静得可怕。 [检测到世界任务,正在评定等级……] [世界任务副本:不义联盟(一)] [任务倒计时:57天] [任务难度:八只蝙蝠] 八个蝙蝠灯形状的黑漆漆小蝙蝠图案一闪一闪亮着红色。 [以为您自动搜索已触发角色,是否组队进入] [纽约地图:钢铁侠(已解锁)美国队长(可邀请)黑寡妇(可邀请)雷神(锁定中,不可邀请)] [哥谭地图:蝙蝠侠(可邀请)夜翼(可邀请)红头罩(可邀请)] 40、第四十章 像炽热的余烬(一) [副本描述:黑色幽默的玩笑] [副本须知:进入副本后为玩家生成虚拟人生与身份,玩家将扮演同位体,玩家承受致死伤后将在36h后以“本体”复活] [跨越星海的祝福:玩家进入世界前可进行一次抽卡,随机获得一位英雄的祝福,本体获得增益。玩家以本体形态时方可使用 备注:祝福生效时,将基于该英雄的能力生产一具身体供玩家使用,脱离世界后身体与祝福消失,玩家恢复本体] [备注:跨越星海的祝福无法由该副本世界的英雄给予,同样,发起邀请无法邀请该副本世界的英雄(升级后可解锁限制)] [关于队友:游戏开始,接受邀请的队友将随机获取身份,抽到“旁观者”的队友将无法获得实体,并免疫一切攻击,队友死亡后将于12h后复活] [关于身份:每完成一个阶段任务,玩家将获得抽卡机会,帮助队友改变身份] [注意:当前玩家无法同时邀请两个世界的人,请提升经验来解锁权限] [是否进入该副本?] 叶莲娜面前一左一右出现了发出红蓝两色光芒的两个选择框,她看了看红色长方形底框里的托尼和美国队长一众红底花纹拍背的卡牌,又看看蓝色底长方形的蝙蝠侠和夜翼一系列蓝底花纹卡牌立绘,最后把视线定格在蝙蝠侠身上。 蓝色卡牌的金色的金属镶边渐渐开始发出莹蓝色的光芒,和图斯的颜色一样,与此同时,托尼美队和夜翼他们的红色选择框暗淡下去。 她还不知道这个副本世界和原来她所处的任务世界具体有什么不同,叶莲娜不会邀请托尼和自己一起去冒险。 所以她试着给蝙蝠侠发送了邀请,她对这个超级英雄有些兴趣。 反正他又不会同意,就当试试功能了。 [是否备注信息?] [否] [发送人:______] 叶莲娜的眼珠动了动,最后输入…… 半阖着眼趴在董事会上的布鲁斯看起来百无聊赖,闭上眼睛瞌睡。迷人的面孔睡眼惺忪,头一点一点,有一搭没一搭地附和两句其他人的询问,最后嫌烦干脆趴在了桌子上闷头大睡。 董事们见怪不怪,在卢修斯的主持下继续刚才的会议。没人看见,埋在手臂里的那双钢蓝色眼睛毫无困顿,相反,它们锋利敏锐得可怕。 [b.w.3发出副本组队邀请,是否接受?] 锐利的视线下,蓝色的字发出淡淡的光芒,沉默地等待着回应。 b.w.3,即可写作blackwidow3th(第三代黑寡妇),也可写作brucewayne''''sthirdchild(布鲁斯.韦恩的第三个孩子)。 这就是她的全部。 [邀请失败] 果然。叶莲娜并不意外这样的结果,如果蝙蝠侠真的来了,她才会感到震惊。 [开始副本吧] [载入中……祝您好运] [抽取中……] 叶莲娜站在虚空中,眼前蓝色的光点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迅速汇集到一点发出耀眼的光芒,待光芒散去,蓝色底色搭配红色胸甲、红手甲的金发女性站在了她面前。 她的身材苗条,看起来却并不让人觉得纤瘦。相反地,她的身体肌肉健壮,像优雅的猫科动物,给人一种爆发性的力量感,金色的短发让她看起来真个人英姿飒爽,她勾唇朝叶莲娜笑了一下。 [已获得:卡罗尔·丹弗斯的祝福] 超人和她可真像。 卡罗尔的笑容在发光,把叶莲娜看得失神一瞬。它是那样美好,那样毫无阴霾,带着祝福与期许直直望向她的灵魂,像一团燃尽的烈焰发出最后那抹最为耀眼的火光。 一阵疯狂的大笑把她拉了回来,卡罗尔消失了,眼前的色块斑驳起来,她的脸色沉下来。 这是小丑的笑声,她梦里都忘不了。 [最后一笑:哈哈哈哈哈!!!看那——一个自以为是的蠢货把自己当成了上帝,人类则是他圈养的羔羊。多么完美的玩笑啊——哦~亲爱的,你为什么不笑呢?] “抱歉,小娜,我没法和你一起吃晚餐了,三号基地出了些问题。我保证,等我回来一定……” 斑斓的色块消失,她的视线里出现了亮眼的红色,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芭芭拉在她面前歉意地看着她,手上还拿着一个……蝙蝠头盔?! [蝙蝠少女——芭芭拉.戈登(不义)已解锁] 编号1世界不义分支图鉴多出了一个q版芭芭拉的头像,红发少女笑得阳光明媚。这是她在编号1世界唯一一个知道真实身份的超级英雄。 没想到芭芭拉也参与了蝙蝠系义警…… 她急切地试着开口,但叶莲娜失败了,她惊讶地抬眼,看到了右上角标红的三角形感叹号debuff的图标—— 【抑郁症(重度)】 【幽闭症(轻微)】 叶莲娜:…… 她憋屈地朝芭芭拉点点头,让有急事的芭芭拉离开,她有些怪异的行为不知道被芭芭拉解读成了什么,芭芭拉眼里的愧疚都要溢出来了,临走前还往她手里塞了几块杂牌子的糖果。 叶莲娜:………… 叶莲娜:……………… 她把和糖果黏在一起的糖纸撕开,接着把雪白的奶糖放进嘴里,开始隐蔽地打量这间屋子。屋子大概有三十平方米,高四米,与其说是一个房间,不如说是一件安全屋。 除了生活必需品,这里几乎什么都没有,除了床头那个蓝色的知更鸟布偶,胖嘟嘟圆滚滚的。 应该是这个世界的迪克送的,她也有一个一样的。 叶莲娜给芭芭拉留了几个她给的糖果,她把它们藏到了脱了漆的床头柜抽屉里。些糖粗制滥造得令人发指,但能看出来芭芭拉攒的不容易。衣柜里的衣服也十分简朴,让叶莲娜有种梦回孤儿院的感觉。 很显然,韦恩庄园出问题了。 等芭芭拉回来,她要问一问这个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连着等了一周,在这期间,抑郁症让她压根不想出门,幽闭症又让她在屋子里呆不下去。这个自己的心理算得上强大了,每当出现自残的想法时,叶莲娜咬紧牙关还算能在最后一刻逼着自己放下手里的刀。 为了转移精力,也为了能自然地扮演这个角色,她躲在房间练习着如何自然地说话,饭菜则是由一位年长的女性上门。老奶奶慈眉善目,有一头白色的短卷发,穿着一身紫灰色的连衣裙,已经洗得毛边了。 做这些事的人……潘尼沃兹在哪? 一周后,她已经能自如地扮演出这个忧郁的叶莲娜了,她决定出门去看看,打听芭芭拉的下落,顺便收集些信息。 当那位年长的女性敲响她的门来为她送早餐时,她说: “妮莎女士,蝙蝠少女还没回来吗?” 年迈的女士动作一僵,把托盘放到床头的小柜子上,怜爱悲伤地看着她。 “我很抱歉,叶莲娜” “芭芭拉小姐和猫女在撤离途中遇到了不义超人,已经阵亡了” 41、第四十一章 像炽热的余烬(二) 白色的纸张上点下墨汁晕开了灰色,那是硝烟的颜色;浅色的西线勾勒出颓然凌乱的线条,是大都会的断壁残垣;那个红蓝相间的亮色是巨大弹坑中的超人,他把脸埋进双手,跪在了灾难痛苦的中央。 叶莲娜看着手里的剪报本,坐在床边许久没再翻动一页。 她想不到,小丑会跑到大都会,送给超人一个血腥的玩笑。就像她同样想不到,布鲁斯就是蝙蝠侠。 这个疯子用致幻物控制了超人,在幻觉中的超人以为自己在和达克赛德死斗,他把自己对面的人拉到太空,蕴含无比伟力的拳头以超级速度狂风暴雨般落在“敌人”身上——每拳都足以毁灭一颗星球。 等他清醒,他面前只剩下破碎的布料和浓稠的拌着肉泥的红色粘稠流体,静静地漂浮在太空。超人认出来了,那是露易丝衣服的残片。 他杀死的是他怀孕的妻子露易丝!!! 大脑一片空白的超人回到地球,一颗核弹伴随着小丑疯狂尖厉的大笑在大都会炸出了一朵死亡的蘑菇云。 【本报快讯:丧心病狂,疯狂罪犯恶意轰炸大都会,死难者逾40,000,000人,全市癌症患者飙升至92%】 【哥谭:轰炸犯的家乡,哥谭政府是否应为此事负责】 【大都会周边城市爆发游行,民众要求在哥谭实施死刑】 【超人怒杀小丑,正义联盟疑似爆发矛盾】 【枪决!阿卡姆疯人院关押的罪犯应该被审判】 【惨案发生后,超人去了哪里?】 【正义联盟至今未对此次恐怖袭击作出正面回应】 【超人回归,明日之子还是暴君?】 【正义联盟首次参与国家政治,武力制止武装冲突,杀人者能否继续被称为英雄?】 【正义联盟?不义联盟!】 【蝙蝠侠退出联盟】 【不义联盟首次摧毁第一个政权,当地政府已崩溃】 【地球最后一个政府已沦陷,蝙蝠侠和他的哥谭成为反抗不义联盟统治的圣地】 【不可思议!蝙蝠侠竟是草包阔佬布鲁斯.韦恩】 【正义联盟与反抗军激烈火并,现场伤亡惨不忍睹】 【超人宣布将管制媒体传播,颁布新的全球法典】 黑体,加粗,配上撕裂艺术字效果触目惊心。 这些剪报勾勒出小丑这个血腥的笑话,一个完整的悲剧,一个荒诞的黑色幽默。 灾难后,超人的心理状态糟糕到极点。他挚爱的两个心跳彻底消失了,他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他亲手杀了他们。 情绪极度不稳定的超人窜到哥谭,亲手结束了小丑罪恶的一生,蝙蝠侠没能及时阻止情绪崩溃的超人,看着超人在他面前杀了小丑。 等其他正义联盟成员赶来时,他们看见的是依旧理智的联盟顾问蝙蝠侠,和情绪激动的超人爆发的那场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争吵。 “不要偷换概念,超人。他的确罪该万死,但审判他的不应该是我们。我们无法将自己摆在审判者的位置决定他人的生命,以为没人能承担得起生命的重量。失去了对生命的敬畏,我们无法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你越界了,超人——” 超人猩红的眼睛盯着蝙蝠侠,他的声音和他护目镜上的白光一样冷。他觉得他仿佛置身法庭,站在高处审判台的蝙蝠侠居高临下地念着他的罪状。 “我没错!” 超人的喉咙发出一声压抑地低吼,打断了蝙蝠侠的未尽之语。 “四百万人!大都会死了四百万人!!我杀了他,让这个疯子再也不能害更多的人,你呢?!” 他向前走了几步,逼近布鲁斯,蒙着迷惘和痛苦的眼睛燃起了偏执的火焰。他好像重新冷静下来,找回了往常平静的声音。 “你和这个罪犯玩猫鼠游戏,一次一次把他抓紧阿卡姆,这有用吗?没用。他杀的人一次比一次多,这次是大都会,下次呢?” “人类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行为,是因为基因中携带的贪婪和残忍” “人们需要被管制,这些罪犯需要被审判,我们应该一起建立一个更好的世界” “我不计较你之前的一切,只要你加入我们,和我一起创造一个更好的地球” 蝙蝠侠看着看似冷静下来的超人,他看得出超人是一座平静外壳下,内里翻涌着炽热岩浆的火山。不幸的是,这座火山已经喷发了,再无回归平静的可能连。 作为蝙蝠侠,他面对的是超人,他理智客观地飞速制订着如何制伏一个发疯的氪星人的计划;作为布鲁斯,他面对的是克拉克.肯特,他面对的是失去了妻子和孩子,失去了守护的城市濒临崩溃的朋友。 布鲁斯是悲伤的,以为他看着对面的人属于克拉克.肯特的那部分已经被至亲至爱的死亡带走了,温柔正直的小记者正在飞速消失。 只留下一个偏执阴郁的怪物,蝙蝠侠好像看见死去的小丑站在超人身后,嘴巴夸张得几乎咧到了耳根,他笑着,笑着…… 瞧,我把明日之子变成了一个暴君,他把自己当成了上帝,人类成了他羊圈里的羊。这是一个多好的笑话啊,小蝙蝠,你为什么不笑一笑? 蝙蝠侠拒绝了邀请,退出了正义联盟。 正义联盟的其他成员站在了超人这边,昔日的战友们听到蝙蝠侠的决定感觉自己受到了背叛,愤怒地盯着他,布鲁斯迎着这些滚烫的视线一步一步地走到门口。 这里以后还能被称为正义联盟吗? 这一刻,他或许是迷茫而难过的。 正义联盟开始干涉人类的发展,事态从禁止武装冲突发展到摧毁所有政权,将其归为一个大整体,由超人的不义联盟统一控制。 超人颁布了他的法律: 所有杀人犯立即执行死刑; 三代以内有过犯罪记录的人不允许孕育下一代; 有过暴力犯罪记录者切除额叶; 禁止私人持有枪支及高科技武器; 禁止出版除美食杂志、生活提示、旅游日志以外其他类型作品; 禁止媒体刊登发布娱乐之外其他专题; 禁止发布暴力、煽动言论; 禁止游行、斗殴、争执,违者将被注射药剂抑制额叶兴奋剂 …… 他成为了人间之神,建起了一个纯白的天上国。 这是她从妮莎夫人的陈述和剪报上拼凑出的真相。她合上本子放到床头柜上,半开的抽屉露出了芭芭拉临行前给她的几颗糖果,重度抑郁症带来的debuff瞬间来了个井喷。 坚持住,叶莲娜! 呼吸,快呼吸! 一切似乎都变得那样浓稠黑暗,绝望、痛苦、自责……芭芭拉的微笑,阿加塔扭曲的身体,还有卓娅……她的世界好像被黑暗淹没了。 她慢慢从床边滑落,跪在地上…… [嘿!你还好吗?] 金色的光点照亮了她的眼睛,仿佛也稍稍点亮了她黑暗的世界,就像星星点亮夜空一样。 耳鸣渐渐平息,她听见了自己的哽咽和凌乱急促的喘息声,叶莲娜这才发现,她已经满目泪痕,指甲不由自主地掐住了手臂,现在已经青紫了。 叶莲娜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用力吸了两口气,做了几次深呼吸。 [你这是换皮肤了?金色传说?] [……好吧,你这样我就放心了] 光点哽了一下,凑过来停在她的脸侧,上下晃了晃,像是蹭了蹭她。 [别急,我刚才看了看,你邀请的蝙蝠侠和这个副本存在悖论。我又给你争取了一下,你可以再次向蝙蝠侠发出邀请,范围是所有多元宇宙。我给你挑了几个比较靠谱的,不会开出一些奇怪的黑漆漆] [所以你要不要再试试?] 42、第四十二章 若你于迷途中 [悖论?] 叶莲娜发问的同时伸手拂去脸颊的冷汗,走到狭窄的卫生间在生锈的水龙头下接了一捧水拍在红彤彤的眼眶,凉丝丝的触感把酸涩发胀的感觉压下去了些。 [是的。别急,以后你会明白一切,你现在的任务是把乱七八糟的一切带回起点,我会帮你重启世界,孩子] [是否邀请?] 把脸上的水渍擦干净,叶莲娜用力闭了闭泛着血丝的眼珠,窗外的天空是黎明时灰蒙蒙的颜色。 [反抗军的情况怎么样] [昨天又有两个基地被超人清理掉了,你得做好随时转移的准备,孩子] 这样啊—— 房间的隔音效果并不好,甚至称得上恶劣,她能听见一些嘈杂的声音。金属巨物间沉重而铿锵的碰撞声,悠远的呼喝,以及机械沉重富有规律的喘息…… 她仿佛又重新置身在上个世纪,回到了那个黑白照片与煤油灯的时代,那个既有硝烟弥漫于战场,又有乐曲悠扬自留声机的唱片流淌而出的时代。 叶莲娜的目光投向远方,她像是在看什么,又什么也没看。 她没有开灯,金色的光点像一个个小太阳冒出来,照亮了她的半张脸,为她蒙上了暖金色的光晕。 [等最终之刻到来,你会拥有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你可以选择只当叶莲娜.韦恩,或者黑寡妇叶莲娜] [!!!] 叶莲娜的手指剧烈地颤了颤,收紧纂成了拳头,死紧死紧地攥着。 [好好考虑一下吧,你想要的究竟是回到从前,还是到枪林弹雨中去] [……] [我明白了,发送邀请吧,伙计] 邀请界面弹出来,这次有些不一样了,哥谭地图的角色上都打上了大大的叉号,旁边有一行备注:因时空悖论无法邀请,而纽约地图的角色也同样画着叉号。 [不,我们不用这个,孩子。顺便一提,你想试试抽卡吗?] 金色的光点调皮地抖了抖,关掉了界面,在她面前摆了个:) 没错,它真的摆出了一个由冒号和感叹号组成的笑脸。 [what?] [它会为迷途的灵魂引路,拿好它] 然后她的手里就多了张空白牌面的卡牌,叶莲娜把卡牌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然后发现——这牌越看越像狼人杀的角色卡。 这邀请……挺别致。叶莲娜下意识绷直了嘴角,与布鲁斯的神情有八分相似。 [邀请已发出,等待回应中……] 叶莲娜感觉手里的卡牌微微颤动起来,像是等待着什么。 与此同时,金色的光点照亮了另一个世界的黑暗,黄色的暖光倒映着一双疲倦的蓝色眼睛,同样照亮了他银白的发丝,他身上支离破碎的金属盔甲。高大魁梧的身躯一动不动,注视着突然出现的光字。 他说不清现在他是活着,还是已经死去,他流了太多血了。 [bw3发起跨世界组队邀请,是否同意?]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样,双方无声地对峙着。在泛着冷光的月牙之下,偌大的庄园寂静无声,没有灯,整个庄园浸在黑暗中,只有凉凉的月色透过破碎的落地长洒在地板上,把地板照成青白色,把粘稠的血迹染成紫黑色。 就像死去了一样的颜色。 无所谓了,他已经没什么东西可以再失去了。 [“蝙蝠侠”已接受邀请,正在刻录角色……] 从一个点出发,黑色的线条于空白的卡牌上飞驰,笔走龙蛇地勾勒着。两个尖尖的耳朵、宽阔解释的臂膀,绷紧的下颚、覆盖了半张脸的蝙蝠头盔……渐渐的,他们组成了黑暗骑士的样子。 色彩从边缘渲染过来,刷刷点点,为白底黑线赋予灵魂。叶莲娜失神地看着手里的卡牌,他是这样真实,她甚至怀疑他会突然动起了和自己打招呼。 [你是谁?] 他真的说话了。 卡牌上身影动起来,这个他低头查看自己的装备,之后抬头检查四周。他的动作非常小,从动作判断,他将大部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身上,并保持高度戒备。 [检测到你的队友已死亡,将跳过抽取身份卡步骤,“蝙蝠侠”的身份默认为——“旁观者”,或许也可以叫幽灵?] 两人都看到了这句话,同时愣住了。 卡牌碎成了光点,蝙蝠侠透明的高大身影站在了她面前。 “你……死了?” 这只大蝙蝠被蓝色的荧光包裹着,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非人的蓝色。透过他透明的蓝色身体,叶莲娜甚至能看见他背后的内嵌式书架。 蝙蝠侠也会死吗? “每个人都会死,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我需要一个解释,女孩” 泛着蓝色的护目镜注视着她,幽灵蝙蝠的压迫感依旧十足。 “你是布鲁斯,还是别的谁?” 他身上岁月的痕迹实在太过厚重了,这让叶莲娜有些迟疑。 蝙蝠侠站在原地没出声,蓝色的盔甲化作能量子飘散,西装取代了盔甲与披风,将富有爆发力的肌肉包裹在内。 叶莲娜学过的微表情伪装在这一刻失去了作用,她的眼睛控制不住地张大。布鲁斯雪白的发丝,眼角眉梢藏不住的细纹都化作针尖狠狠扎了她的心上。 她突然意识到,哥谭的传说,无所不能的蝙蝠侠也无法逃脱时间的诅咒,他会老去,也会死亡。 “我是你的……你的同位体的女儿,这个世界有个大麻烦,你愿意帮我吗?” 她把剪报集递到这个暮年的……爸爸面前,注视着他,布鲁斯同样用已经浑浊但依旧刚毅的蓝色瞳孔注视着她。 一种无言的悲哀在此间蔓延开,或许是为了他的时光匆匆,或许是为了他的与世长辞,又或许是叶莲娜猝然意识到,她的爸爸终有一日也会迎来这一天。 43、第四十三章 如果我想长大 和一个严肃且高智商的人共事是一件令人神经紧绷的事,如果他言辞还格外犀利,那么他同伴精神上的压力将翻上十倍。 碰巧,蝙蝠侠就是这样一个令人头疼的同事。 她将她所知的信息提供给了他。当然,叶莲娜隐去了之前纽约世界的事,只说“图斯”是一个未知的神秘生命,它邀请自己拯救一个濒临崩溃的宇宙,并基于原世界的现实情况为她拟造出一个同位体。 当他阅览完毕后,她第一次直面了蝙蝠侠令正联成员如凛冬之风糊脸,咄咄逼人的锋芒。 “所以,你收到一个来历不明智慧体的预示,就贸然到了这个你一无所知的世界” “你想过假设你死在这个世界,你的家庭成员该怎么办吗” 那双钢的蓝色的眼眸威严地注视着她,静静地,注视着她。这双眼睛让她咽下了反驳的话,思绪飞远了一瞬。 是啊,如果她死在这……这对布鲁斯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叶莲娜再看向那双眼睛,仔仔细细地看着,妄图寻找一个答案时,她惊异地发现——哀痛丝丝缕缕地沁入了那抹蓝色的瞳孔。 她的嘴唇动了动,几乎无意识地说: “我想帮帮他” “你制定了完整的相关计划吗?你有备用方案吗?你和这个世界的蝙蝠侠沟通了吗?你和你的父亲说过这个问题吗?” 叶莲娜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把一个疑问句说成陈述句的效果,并且把不赞同与指责熔铸进不掺杂情绪的语调。 他用平淡的语调叙述着尖锐冷硬的问题,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叶莲娜垂下头,蝙蝠侠看不见她此时的表情。他停了停,如同审判长敲下法槌一样,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盲目轻率的正义感只会让你杀死自己,我不会参与你的行动。找到这个世界的蝙蝠侠,让他送你回去” 蝙蝠侠和她沉默地对峙着,过了不知多久,叶莲娜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抬头看了看蝙蝠侠。 “你想怎么办?你能把我和你的另一个身份分割开多久?五年,十年,还是一辈子?” 她看着他,面前的老人和父亲的棱角几乎一模一样。他没有穿上那身陌生的盔甲,此刻的他更像是她熟悉的布鲁斯,她的父亲,而非蝙蝠侠。 叶莲娜像是在问这个素不相识的布鲁斯,又像通过他问自己的布鲁斯。 “如果不是这个神秘的智慧体,我永远不会窥见你的这一面。当然,你也永远不会主动放我进去” 房顶上的暖黄色暗光洒在她脸上,就像二战时期的煤油灯,照得房间里的一切都裹上了淡黄的辉光。 她笑了笑,走了两步倚坐在旁边老旧的小桌上,双腿交叠,两臂撑在身后。 “可是推开我,我就安全了么?阿卡姆的疯子依旧不会放过我” “它为我提供的旅行中,我遇到了很多,well,一些庄园里没有的东西……” 老头子有些浑浊的钢蓝色眼睛依旧不容置疑地看着她,看样子他并没有被说服一点。他冷冰冰的声音传过来: “你想学的东西你的父亲和兄弟一样可以教你” “那你会吗?” “……” 没有极其特殊的情形,布鲁斯根本不会让叶莲娜接触蝙蝠侠。因为他知道她的女儿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他的叶莲娜是一个好孩子。 所以当她有能力保护别人并和罪犯来场快打,她绝对会继他们之后成为一名义警。 而布鲁斯也见过世上的极恶有多黑暗,因此他不会让叶莲娜走上这条路,因为他已经承受不起这座城市吞噬他的第二个孩子的痛了。 “你是会老的啊,那时候该怎么办呢?” 布鲁斯的嘴绷成了一条直线,他一言不发。 “你的世界有没有我呢?你或许不知道,我被小丑绑架过” 漆黑的房间,狗笼,摄像头,聚光灯,以及浑身上下没有一件衣物、毫无尊严地暴露在镜头下——的她自己,还有那怎么也逃避不了的尖利大笑。她敛眸,呼吸重了几分。 那耻辱的聚光灯照着她的身体,她抱紧自己,试图勉强留住最后一丝尊严。 ……不要看……不要听……停下……我不是动物……不要这样看我!!! 当痛苦突破极限时,大脑便会开启自我保护机制。 叶莲娜对外界的感知渐渐模糊起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哭出来,她的表情是什么样呢?应该很难看吧。 后来啊,聚光灯碎了,一切都变得黑漆漆的,狗笼的锁传来了一声细响,一件大大的纯黑披风盖住了她…… 但是,那盏聚光灯在叶莲娜的世界永远都亮着,她的世界一片漆黑,刺眼的光柱照着赤裸地蜷缩在狗笼里的她。 它将她耻辱无限放大,好让她自己,让别人看得清清楚楚,她永远逃不掉。 哥谭大大小小的屏幕上将她的不堪完美地,一分一秒地展现给所有人看。每次她走出庄园参加公共活动或者逛街,她总是感觉每个人都在注视自己。 他们在看我吗? 他们在笑我吗? 他们什么都看见了,他们在谈论我…… 他们会说,我是个…… 她试过缓解这种焦虑和耻感,但没有用。她曾试着主动走出去,在一次晚宴上,她不知为什么和别人发生了些不愉快,其中一个人对她说——我们都觉得你太漂亮了,不愧是哥谭公主,你根本不需要这身礼服。 然后,叶莲娜在这之后就再也没出过庄园。极度自卑的尽头或许就是极度的自尊,为了缓解焦虑症,在医生的建议下布鲁斯给了她一张黑卡,她就变成了庄园里那个最靓的崽,那个花里胡哨的花孔雀。 当然,她没有把这些告诉这个蝙蝠侠,虽然这是心理战术型谈判的很好筹码。 这即是因为这个蝙蝠侠看起来比她还需要关爱,更是因为这是她不愿意触碰的痛,她害怕她成为他父亲的耻辱。 也更害怕布鲁斯因此抛弃她。 “……女孩……孩子,你还好吗?” 布鲁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她面前,弯着腰查看她的瞳孔。她呆滞了一瞬,刚想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才发现她已经无意识地用双臂圈住了自己,双手死死抓着袖口的布料。 “我还好——对了,我们说到哪了” 她尽量用轻快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但效果不怎么明显,因为老爷爷布鲁斯眉心拧起来了,双手有些烦躁地下意识放到了身后——他是想掏蝙蝠镖吗? 与此同时,叶莲娜视野右上方那个代表[蝙蝠侠]的头像边缘……好像开始冒火星子了?! “因为这次意外,我躲在庄园里逃避了三年” “现在我有点想长大了,爸爸” 44、第四十四章 未讲完的故事 所以,她算是成功了? 布鲁斯的同位体——姑且称呼他为爷爷布鲁斯,暂时放弃了把她丢回原世界的打算。当然,这是在得到图斯的解释后。 作为叶莲娜认定的队友,蝙蝠侠也能看见金光灿灿的文字——如果图斯愿意。 [24号蝙蝠侠,请先放下你的计划草稿……不,是计划词典,老天!你已经列出六个目了] 布鲁斯用从西装口袋掏出的同样透明泛着蓝光的纸和笔写着东西,金色的光点虎躯一震,然后像摁了快进一样飞速消散,又像机关枪一样弹出一堆。 [坦白说,这个世界是基于现实世界的模拟推算,我把你们的意识投放进来,并赋予叶莲娜实体与身份,即便这个虚拟世界的实体死亡也不会影响到她的本身] “这不能成为任由自己处于危险中的理由,你们甚至毫无计划” [这正是我选择你的原因,她需要引导,但她同样有选择生活方式的权利] 布鲁斯没有再说下去,沉默了几秒。 “那么,叶莲娜需要做什么?” [她只需要做她自己,你可以理解为一场试炼,我希望你能帮她完成,无论现在还是未来] 叶莲娜的眼睛微微张大了一瞬。 她记得,图斯第一次和她交流,给她的任务是[成为“叶莲娜”],因而她努力地想成为一名优秀的特工刺客。 但是,不妨大胆地假设一下,这个任务指的并不是让她模仿另一个自己呢? 她有些失神地抬头看着那动人的金色,却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因为它从没试图抹去自己懦弱的人格,相反地它在尽一切可能让柔软的她变得坚固,变得不可撼动。 抹杀叶莲娜很简单,只需要一直重复红房子那段暗无天日的生活,一点点打磨掉她的逆反性; 再强迫她去执行刺杀任务,用无辜者的鲜血一寸寸侵蚀她的同理性; 最后再随便安排一个契机让她意识到,叶莲娜已经变成了一个怪物,打碎她的社会性。 只需要这简单的几步,图斯就能收获一个麻木的杀人机器。可是她没有,它选择让“叶莲娜”复活。 小丑事件后,叶莲娜的脸上一直挂着无可挑剔的笑容,她要让所有人看见的都是她完美的一面。 笑容要得体,裙子上不能有褶皱,蓝宝石项链的挂饰要完美地垂落在胸前,步子要稳而小,取放餐具不可以有声音…… 她把自己异化成了展柜里的模特,于是图斯让她在它为她构造的世界里走了一趟。 红房子让她看见了父亲润物无声的庇护,卓娅让她明白什么是一个“人”应有的尊严,阿加塔和阿列克塞教她爱,厄里尔斯引导她反抗,托尼和彼得则拉了她一把。 如果瓦扬留了后手准备和她鱼死网破,她大概等不到托尼从神盾局捞她; 如果托尼选择袖手旁观,她的结局大概是被神盾局带走,或者被带上军事法庭大概率被判处死刑,或者在军事法庭开庭前被暗杀。 她能活着回来简直是一个奇迹。 这也是为什么叶莲娜在清理红房子回到这里后选择了放纵一把,正是那时,叶莲娜冲破了束缚,实现了复活。 “我认为你可以交付它一定的信任,爷爷布鲁斯?” 叶莲娜带着些调侃的意味喊出了这个称呼,认真地对他说。布鲁斯对这个称呼没有任何表示,他是怎么忍住的? 她能明白的道理蝙蝠侠照样清楚,如果图斯想毁了她这易如反掌。但他无法接受命运完全掌握在一个未知存在手中的处境,这然他非常没有安全感。 尽管叶莲娜没有细说她之前的任务,只是说了个大概,但布鲁斯依然从只言片语拼凑出了一个惨烈的人生。 他无法原谅一个教唆孩子杀人的智慧体,无论它的初衷是什么。 爷爷布鲁斯没有回应,叶莲娜无法揣测他在想什么——他对面部表情和肢体微动作的管理堪称恐怖。布鲁斯把钢笔和纸塞回口袋,有些浑浊的钢蓝色眼睛盯着金色的光晕。 “希望你说到做到” [那么,任务正式发布。别这样紧绷,二位,你们可以把这当成一款游戏,这会让你们放松一点吗?] [说实话,我不怎么会做一款游戏,我们先把不需要的东西清理一下] 说着,芭芭拉的头像、冗长的介绍、左侧的任务栏统统被团成了一团化作光点消失了。只留下一个左上角的圆形小地图,除了房间布局其他地方都是灰蒙蒙一片,如同海上的孤岛,这是因为她还没有尝试出门探索。 [我想想,还应该加上什么?啊,这好像挡住你的视野了,之前你的任务栏是放在哪里的?我把透明度调高些] 小地图下方嘭嘭冒出两个半透明的圆形头像,下面有一个蓝条和一个红条,分别是精神条和血条,最后,右侧弹出了一个可折叠的任务栏,里面静静躺着一行字。 【任务:进行探索】 【任务详情:在探索过程中,玩家使用特定道具或在特定场景有可能触发闪回菜单哦】 二人适应了一下视野的变化,当看到对方的红蓝条后双双怔了一瞬。 爷爷布鲁斯的红条是空的,蓝条也空了三分之二;叶莲娜的红条空了五分之一,蓝条空了四分之三。 总之,双方都被彼此亮瞎了眼睛,但都默契地没有深问。 这件事暂时被揭过去,由于布鲁斯无法触碰任何物品,叶莲娜就在他的指挥下在房间里装作不经意地翻找东西——这房间藏的摄像头她不准备拆,在这种特殊时期,叶莲娜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蝙蝠侠的监视内多少会给她的父亲些安全感。 妮莎女士的声音和有规律的敲门声一起响起来,打断了他们的动作,叶莲娜把手里的东西重新放柜子。 门被轻轻打开了。 “中午好,我做了盐焗土豆和萝卜汤,希望您喜欢” 好吧,又是土豆。 妮莎女士把餐盘——那块木板,勉强称它为餐盘吧,把几个大小不一,色泽图案搭配毫无美感甚至掉了碴的瓷碗瓷盘放在同样老旧的木桌上。 昨天是土豆泥、薯片;今天是糖霜土豆、盐焗土豆和萝卜汤。这位苍老的女士尽力将一成不变的食材翻着花样做了。 反抗军活着都是一种万幸,生活质量就不要想了。作为结实率、存活率最高的土豆、萝卜、玉米就成了主食,绿叶菜都很少见,牛肉之类的肉制品基本上只能活在回忆里了。 布鲁斯看见进来的是一位从容的年老女士时走过来,站在了叶莲娜身后。 “谢谢你,妮莎女士。这顿午餐让我想起了我的管家,您和他的手艺一样好” “很高兴你能喜欢,小姐。潘尼沃兹先生会保佑我们的” 【触发关键词,即将进行闪回……】 【潘尼沃兹——未讲完的故事】 时间似乎一瞬间静止下来,妮莎女士脸上的褶皱定格在了那一瞬,她看见爷爷布鲁斯扑过来抓住了她的胳膊。然后周围的景物飞速向后掠过,下一刻,她站在了韦恩庄园二楼的楼梯口。幽灵状态的爷爷布鲁斯看着身侧的墙壁,墙壁上挂着的照片里,玛莎挽着托马斯的手向他微笑。 叶莲娜的眼睛仿佛蒙上了黄色的滤镜,一切事物在她眼中都泛着羊皮纸的老旧淡黄色。她伸出手看了看自己的皮肤,它们看起来像牛皮纸,她像是置身在一幅饱经沧桑的油画里。 “小姐,该吃午餐了” 一个站在一楼的人朝站在楼梯上的叶莲娜招手,啊,是潘尼沃兹。 45、第四十五章 笼中鸟 无论何时何地,那个熟悉的叫你吃饭的声音响起,总会让人涌上莫名的感动。 阿福一身得体的黑西装,在泛着年代质感的昏黄滤镜下那样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这只是一段过去的虚影。 爷爷布鲁斯看到阿福,手臂不自觉地动了动,嘴角抿起来。 他世界的阿福在时间的追逐中疲惫,已陷入恬然的永眠。 他们一齐走下台阶来到阿福身边跟着他向餐厅走向,阿福的步子迈得很稳,皮鞋和地板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阿福走到餐桌旁,长条餐桌早已铺好了整洁的桌布,菜品、餐盘、刀叉有条不紊地摆放在上面,阿福打开了通讯设备,透明的屏幕浮现,蝙蝠侠的身影出现在屏幕上。 “午安,老爷。我和叶莲娜小姐正准备用餐,希望您也保持着按时就餐的好习惯” 黑漆漆的身影在屏幕里一言不发,阿福无声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般地述说对自己抚养成人的孩子的关心。 这是叶莲娜第一次见到这个世界的蝙蝠侠。 他看起来太憔悴了,他的披风上斑驳的破洞随处可见,黑色的喷漆被刮出一道道银色的刮痕,臂甲甚至长出了棕红的锈迹。 这套盔甲和他本人一样——疲于奔命,仅能保证盔甲的功能正常,无暇顾及其他了。 谈话的最后,阿福转身,期待地问: “您想和老爷说些什么吗,小姐?” 去休息一下吧,爸爸。 “……” 为什么她说不出来?! 她张张嘴,却无法发出任何音节。 【精神指数不足,无法做出该行动】 再见,父亲。 【精神指数不足,无法做出该行动】 我是叶莲娜。 …… 死嘴,快说啊!.jpg 【精神指数不足,无法做出该行动】 【你的心理状态太差了,没错,你失声了】 叶莲娜:…… 这个惨兮兮的黑漆漆站在屏幕里,森白的护目镜静静地注视着她,看不出是否有沮丧。她只能眼睁睁地潘尼沃兹有些失望地和蝙蝠侠告别,切断了通讯。 她看着惨不忍睹的精神指数抿唇,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没有一丝重量——是爷爷布鲁斯。 “我们用餐吧,小姐” “……” 画面黑了一瞬——伴随着金属餐具碰撞餐盘的清脆响声,像是过了一个幕间。再次亮起时,餐盘已经只剩下几滴汤汁,阿福正在收拾餐盘。 叶莲娜视野中自己的红色的身体指数和蓝色缓缓地恢复了些,而爷爷布鲁斯在进餐期间无声地坐在了阿福身边,经过吸福(?),他的san值悄咪咪地回升了些。 任务栏徐徐打开,一行优雅的花体字浮现。 【用餐结束,你该做些什么了。比如探索一下乱七八糟的过去?】 叶莲娜看向了老蝠亲——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有谁能比蝙蝠侠本人更熟悉韦恩庄园呢? 布鲁斯爷爷也看见了这行字,他摇摇头,说: [鉴于平行世界的差异性,我无法确定这所庄园的布局和我的庄园是否一致。“蝙蝠侠”习惯把重要信息储存在蝙蝠洞。我不建议贸然潜入,我们还未确定这个世界的蝙蝠侠的立场] 接着,他指着餐厅的壁炉说: [你试着敲敲那块区域的墙壁,不要过于刻意] 叶莲娜起身,裙摆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她看了看淡蓝色罩着薄纱的裙摆,虽然好看,但是行动起来还是不如紧身运动裤利落。 布鲁斯走到墙边贴到了墙壁上,等着她的行动。叶莲娜踢腿做了两个芭蕾舞的经典旋转,做出百无聊赖的样子,好像没有站稳趔趄了下,指节不小心叩到了壁炉旁的墙壁,就是布鲁斯指的那块——精准,自然。 [这里是蝙蝠洞的入口之一,转动壁炉旁边的烛台能触发机关,和我的世界一样] [我有一个好问题——你可以穿墙吗?] [……韦恩庄园有驱魔阵,穿墙造成的魔法波动会启动法阵] [……好吧] 她揉了揉发红的指节,想念起自己经过超级士兵血清强化的本体了——只要这个病弱的身体死亡,36小时后她就能变回王牌特工。 叶莲娜愣住了…… 她后悔吗? 身为特工,尤其是她这样的特工,即便转行也永远无法摆脱神盾局这类组织的监视,她只能活在灰色地带,像一只老鼠,无法摆脱怪物的标签。 而不做特工,她无法保护自己,无法在这个疯狂的世界活下去。 [你在想什么?] 布鲁斯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走到她面前询问。泛着蓝色的银灰色西装占据了她的视野,抬头就看见了他浑浊的钢蓝色眼睛。 她没说话,在识海无声地询问他,在监控里看来,叶莲娜像是在发呆。 [如果能够选择,你更希望成为善良美丽的爱丽儿,还是强大丑陋的深海女巫?] 或许他听懂了叶莲娜真正想问的问题,爷爷布鲁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给出了第三个结果: [我会抽干深海女巫那片海域的海水杀死女巫,赶走海上旅行的所有王子船队和渔船。爱丽儿身边永远不会有危险,她会健康地活下去] [!] 叶莲娜稍稍睁大了眼睛。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布鲁斯先移开视线,绕过叶莲娜继续他的检查了。餐厅陷入了令人尴尬的沉默。 许久,久到布鲁斯爷爷已经块结束检查,叶莲娜率先在识海出声: [我们接下来去其他人的房间看看,那里信息更多] 布鲁斯没有反对,叶莲娜找管家爷爷要了水桶和清洁工具,说想帮忙打扫一下其他人的客房。阿福的眼中带着叶莲娜看不懂的情绪。 他说,这样也好。在阿福眼中,叶莲娜活动活动比坐在客厅落地窗一言不发,看着窗外死气沉沉的世界令人安心多了,起码有几分生机。 是爱怜,悲哀,还有一些更复杂的情绪。布鲁斯一贯不露声色的微笑被撼动了下,嘴角向下,心中涌起了不详的预感。 叶莲娜拎着小桶打开了第一个房间。 房间很久没人居住了,没有人居住的房间自带一种寂寥的感觉,木制家具的元素充盈着房间,木桌上的架子摆着蓝色的马克杯——这是理查德.格雷森的房间。 忽然,他们看见了什么,两人惊骇得头盔剧烈地收缩。 是的,他们看见了,他们都看见了。 理查德.格雷森房间的墙壁上挂着他的照片,照片下方,是雪一样苍白的一束洛丽玛斯玫瑰。 它静静地插在瓷瓶里,宣告着一条生命的终结。 【警告:玩家精神指数即将清零,请采取行动】 头好痛,布鲁斯好像依然僵立在原地,他的身影在她眼里扭曲成了大块的蓝色模糊色块,她想说些什么,但她说不出来—— 【触发剧情——黄昏将至】 46、第四十六章 一位父亲的怒火 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他失控的那天,布鲁斯想。 他混浊的眼睛盯着那束刺眼的花,许久未眨动一下。 [嘿……布……布鲁斯……布鲁斯!] 女孩的声音似远似近地传来,拉回了他的思绪,他低头便看见叶莲娜背对着摄像头尽量以一个自然的姿势站在他对面,看着他的目光带着几分焦急。 她在尝试安慰他,让他冷静下来。 或许,在布鲁斯的视角下,叶莲娜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探索关键信息已达成,触发往事回溯,场景正在载入……】 【载入成功】 下一瞬,这个带着昏黄滤镜的回忆世界的场景开始褪色,像一张真正的羊皮纸上的图案一样被抹去,让后重新着色。 场景从格雷森的房间变成了一个陌生的医院,场景依旧带着昏黄的颜色。 在这样的滤镜下,叶莲娜的皮肤呈现出小麦色,像一个透明姜饼人,布鲁斯像一个泛着蓝光的姜饼人。 尽管不合时宜,她还是忍不住小小地笑了一下。 四周静悄悄的,有些地方像是燃烧过,刚刚熄灭一样,冒着细细缕缕的烟。 没有警员,没有护士,没有病人…… 病房的门安装着加粗的合金栅栏,栅栏上面坑坑洼洼,有的已经被打开了,里面墙壁上布满了古怪的污渍和大大小小的坑。 极个别没有越狱的犯人钻进了床底,蜷缩起来护住脆弱的腹部,双眼机警地盯着门的方向,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动静。 四四方方病房的其中一角摆放了一张病床,她看到病床的边缘安装有拘束带。 而布鲁斯一到这浑身瞬间紧绷,进入防御状态。 [这是阿卡姆疯人院] 这里关着哥谭穷凶极恶的疯子们,不巧的是,这里暴动了。 根据现场留下的线索看,这次暴动已经接近尾声,警员和护士已经撤离完毕。 没能撤离的则永远留在了这糟糕的一天。 布鲁斯蹲在倒在地上的警卫旁边,过了一会儿才站起来。 [保存警惕,跟紧我] 布鲁斯老练地沿着一条隐蔽的路线前进,他们的身体没有碰撞体积——和真正的幽灵差不多,但布鲁斯并没有选择横冲直撞。 尽管那行字表示他们会一直持续幽灵状态,直到回忆结束。但显然,布鲁斯并不信任它。 布鲁斯已经不再年轻,叶莲娜现在也只是普通人,一旦发生意外,一个阿卡姆警卫对他们而言都是致命的。 于是,布鲁斯选择了通风管道…… 叶莲娜的膝盖抵着管道壁,因为是幽灵体的缘故,她的皮肤并没有擦破,金属管道的触感好像布丁。 但这也并不轻松,还记得吗?她穿的是潘尼沃兹准备的连衣裙,洛丽塔风的有三四层内衬的那种。 在成为特工后,她挺久没穿这样笨重的衣服了。刀枪无眼,反应迟钝哪怕一两秒足矣致命。 连衣裙是庄园泛着热气的红茶和松饼,而黑寡妇战衣是硝烟和永不止息的炮火。 二者截然相反,就像她戏剧性的人生,各有各的苦涩与甘甜。 穿上连衣裙,她是韦恩小姐,是家族的掌上明珠,但她无法保护任何人,无法对这该死的一切反抗; 穿上战衣她是黑寡妇,是游走在灰色地带的过街老鼠,没人喜欢有案底的间谍叛徒,数不胜数的组织会找她麻烦。 但她能用这身战衣保护她的家人,保护她自己,保护她在乎的一切,让她有资本反扑。 二者都是一种无能为力的命运,是等价交换,得到与失去相伴相生。 金字告诉她,它会给她一个新的选择机会,决定是否让这一切成为现实。 她还会选择穿上这身战衣吗? 她不知道。 两人沉默地爬着,渐渐地,他们听见了若隐若现的嘈杂声,随着他们的前进,声音越来越大。直到一律光洒进来,他们到了通风管道口,同时,嘈杂声也到达了顶峰。 囚犯们被赶到了这里,罗宾和夜翼忙着逮住乱窜试图反抗的疯子关到他们的牢房。 超人也在。 有了超人的帮忙,这场团战并没落下风,很快,除了贝恩这类极为棘手的罪犯都被送回了牢房。 这不正常。 布鲁斯爷爷眯着眼睛看着下方的战斗。 超人和蝙蝠侠的配合看起来和往常一样,罗宾和夜翼也十分默契。 但布鲁斯和叶莲娜都看出来了,他们的每个拳脚都夹杂着莫名其妙的怒火。 就像一根绷紧的即将断裂的弦。他们每个人都焦虑到一定程度了。 或许,现在大都会事件已经发生了。布鲁斯爷爷推测。 有了超人的帮助,战斗很快接近尾声,除了像贝恩这样实在棘手的存在大都被送回了他们该呆的地方。 达米安用长棍恶狠狠地砸在倒地昏迷的罪犯身上,似乎是在泄愤。夜翼注意到他的情绪有些失控了,朝他喊道: “嘿,罗宾,他已经没有反抗能力了。罗宾可不会对倒下的敌人动手” “闭嘴,夜翼,这没什么不对的” 父亲和超人,或者说父亲和整个正义联盟的矛盾、小丑的死造成了一种诡异的氛围,这让他焦虑到极点,夜翼的话像一根导火索,将达米安彻底引爆。 他几乎立刻把长棍朝夜翼掷过去,布鲁斯爷爷和叶莲娜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夜翼不可能完美地躲过去了。 或许。是因为罪犯车轮战导致体力耗尽,或许是对达米安的突然出手毫无防备…… 不管是因为哪一种原因,夜翼听到风声闪躲的时候失去了平衡,后脑重重砸在了台阶上,四肢僵直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呼吸。 “夜翼?……格雷森!!” 达米安奔过去,抓住他的肩膀摇晃,夜翼却再也没有回应了。 “离开他!” 蝙蝠侠已经跑到这边,粗暴地推开达米安,抱起夜翼的身体,转身背对着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得僵在原地的超人和罗宾达米安。 达米安慌张地追过来拉住他的披风,几乎不成腔调地喊: “我没想……他每次都能躲开的,我不是有意……” 没等他说完,蝙蝠侠回头时凌厉失望的目光刺得他说不出话来。 “我以为我可以拯救你,看来我错了” 不!不是这样的! 达米安僵在原地,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他的父亲对他失望了。 他不要他了。 与此同时,叶莲娜视野里布鲁斯的卡牌开始冒火星,火星愈演愈烈,最后发出“嘭”的一声……炸了。 [……布鲁斯!] 47、第四十七章 惊变 “父亲……” “父亲!” 达米安怔愣地看着决绝而萧瑟的背影,慢慢地蹲下来痛苦地蜷在地上抱住头,超人落在地面居高临下地抚摸他的头,像是上帝抚摸羔羊。 布鲁斯不要他了。 昏黄的滤镜像极了上世纪旧胶卷在投影屏上放映的老电影,他们共同完成了这场演出,造成了这个糟糕至极的、戏剧性的结果。 “跟我走吧,罗宾” 雪花一样的墨点不断闪现,画面开始扭曲崩坏,呼吸间,他们脚下踩着的东西变回了柔软的地毯。 【回溯结束,请及时调整】 粗重地喘息,每一次胸腔隔膜的呼吸都带着几分歇斯底里的意味,叶莲娜抵住了布鲁斯一侧的身体担忧地看着低头喘息的老人,经过这一遭,他似乎又苍老了几分。 “我没事” “……” 你没事个屁。 叶莲娜拎着清理工具和这个倔老头离开了这个房间,迪克屋子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扎在他们两个人心里的刀。 她捏着他的披风拽着他走在长廊,是的,在刚才那段突如其来的闪回中,他又穿上了蝙蝠战衣。她的手指动了动,凯斯拉夫纤维有些偏硬的质地有些硌手。 穿着西装还能露出几分笑意的布鲁斯消失了,那张面具盖住了他的脸,他的嘴角彻底垂下来,绷得很紧,他是蝙蝠侠。 他们沉默地走着,一切都蒙上昏黄的滤镜——像是昭示着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过去的幻影,他们无能为力地注视着这里走向未知却已经既定的未来。 布鲁斯没有反抗,跟着她走进了一个房间,这是属于这个世界叶莲娜的房间,很巧,在她的世界,叶莲娜也住在这个房间。 私人房间不像庄园诸如客厅、花厅的公共房间,这里没有监控,她不必担心自己对空气手舞足蹈的样子被记录下来。 “我们需要整理一下” 宽敞的欧式卧室有两个红木沙发,两个沙发面对面摆着,中间夹了一个小茶几。她把布鲁斯拉到其中一个沙发上,按着他的臂甲让他坐下,她自己则坐在了另一个沙发上。 作为布鲁斯的女儿,她知道几句安慰对他而言过于苍白,叶莲娜只能用另外一种他能够接受的方式把他从岌岌可危的理智拉回来,那就让他思考吧。。 “刚才片段的一切在蝙蝠侠和正义联盟彻底决裂前,我剪报的一条内容提到蝙蝠侠脱离联盟后,超人公开了蝙蝠侠的身份,布鲁斯名下的财产被冻结了。刚才那段阿卡姆的片段里,蝙蝠侠和罗宾的行动里有载具蝙蝠车、蝙蝠飞机,漆面很新。如果资产被冻结,布鲁斯没法把它们保养到这种程度” 果然,这是奏效的。她身边布鲁斯的声音立刻响起接上,他的声音不再带有情绪,带着近乎无情的理智。 “庄园外的花圃稀疏,没有人来送植株补种,你的衣帽几乎都是一年前或更早以前购置的,现在我们所处的时间线在蝙蝠侠和正义联盟决裂后” “那么,我有一个问题,蝙蝠” 蝙蝠侠把两个手肘放在两边的扶手上,双手交叠抵住下巴,森白的护目镜看着对面的小姑娘没有出声,示意她继续。 “我们已知现在的蝙蝠侠正在对抗以超人为领袖的正义联盟,收拢一切可用人手在世界各地建反抗军基地。而蝙蝠侠阵营有许多来自世界各地的超能力者和非超能力者,甚至有超级罪犯,这意味着基地组成人员鱼龙混杂。同时,基地还面临着不义联盟的追杀,一旦发生意外所有人都会死。” 叶莲娜沉默了几秒,蓝色的眼眸映着那张蝙蝠面具。 “你也是蝙蝠侠,你会把我接到这样的基地吗?” 护目镜和蓝色的眼眸彼此辉映,唯有沉默逸散开来。叶莲娜如鲠在喉,她的嗓子干涩艰难地开口,轻轻的声音像一片从空中飘落的羽毛。 “又是什么情况,能迫使你把我接到你身边呢?” 无需说出口,他们已经得到了答案。 除非庄园甚至还没有九死一生的反抗军基地安全,除非除了蝙蝠侠,她的父亲外,已经没人能照顾她了。 叶莲娜突然毛骨悚然。 每次的闪回或回溯都是在一个关键节点…… 为什么阿福不在反抗军基地?为什么照顾她的是妮莎夫人?为什么这次闪回偏偏在韦恩庄园? 这里不安全了! 叶莲娜几乎是飞奔着打开房间的门冲了出去,极度不安下她顺手拿了一把水果刀,羸弱的身体很快气喘吁吁,胸腔和咽喉火辣辣得疼,但是她不敢停下。韦恩庄园很大,像一座古堡一样该死的大,她飞奔在长廊粗鲁地拽开一间又一间房门。 终于,她在三楼的连廊看见了拿着一瓶除虫剂的管家。管家先生的脸在滤镜下泛着昏黄色,像是被遗忘在旧时光的老照片的颜色,他穿着一身得体的正装握着一瓶杀虫剂,琢磨着如何对付可恶的美洲大镰。 管家先生挑了挑眉,诧异地看着气喘吁吁,发丝凌乱的小姐,没等他做什么,小姑娘直接扑上来抱住了他,她在发抖。 肢体语言向来得体含蓄的英国人顿时僵住了,他暂时放下了那瓶除虫剂,轻轻拍着叶莲娜的背脊帮她顺气。 “天哪,小姐,你或许愿意告诉您受惊的管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回应阿福的是一阵痛苦的喘息,这个身体经过这样剧烈的折腾难受的要死,生理性分泌的泪水溢满了眼眶,眼圈跟着一起红了。缓了一会儿,她把埋在管家前襟的头抬起来,没头没尾地说: “阿福,联系蝙蝠侠,我们离开庄园” “您的决定有些惊人,小姐。能告诉您的管家原因吗?” “我……” 叶莲娜红着眼眶刚想继续说些什么,阿福和蔼的面部线条突然一凝,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遥控器样式的东西,此刻,这个东西的指示灯闪烁着不详的光芒。 阿福眼角的皱纹动了动,深深看了愣在原地的叶莲娜一眼,没再说什么,只是拉住她的手臂快步带着她进了书房,抬手在墙壁的某处突起按了一下啊,随着哐啷哐啷的机械转动声,书架分开露出一条通道。 来不及了。她怔愣着被阿福带着进了通往蝙蝠洞的电梯。 叶莲娜手足无措地站在阿福身后看着他在控制台的键盘上手指翻飞地操作这些不知名的仪器,一向稳重的手竟也颤抖起来,幽灵蝙蝠侠的表情难看到了极点。 “防御措施被破坏,他已经进来了” 48、第四十八章 生离与死别 幽灵蝙蝠的话音刚落下,阿福的手停下了,他按下一个按钮后离开了操作台,墙壁上打开了一个狭小的暗隔间,阿福快步推着她走进去,递给她一个蝙蝠形状的小灯。 老管家伸出手,或许是第一次做这样亲昵的动作,他有些僵硬地摸了摸叶莲娜跑乱的黑色长发。 “我给布鲁斯老爷发了消息,小姐。你在这里等,他很快就回来接您,柜子里有能量棒和营养液,那扇小门后是卫生间” “不……” 不要。 叶莲娜死死抓着管家衬衫的袖口,阿福叹了口气,伸手帮她把凌乱的头发理好。 “布鲁斯老爷不擅长表达自己,尽管他在亲子关系方面确实笨拙,但深爱着他的每一个孩子,请您相信这点,小姐。您永远不会成为他的负担,他很愿意成为您的父亲” 阿福陪着布鲁斯少爷从年幼的孩子走到沉默寡言的成年人,再到帮助他抚养他的孩子,能读懂他的少爷每句未说出口的话,他愿意做这本名为布鲁斯的书永远的读者…… 在他眼里,布鲁斯永远是布鲁斯少爷。 作为大家长,他当然也明白他看着长大的叶莲娜为什么和布鲁斯闹别扭。 请您相信布鲁斯少爷,小姐。虽然布鲁斯少爷沉默寡言,有时候说话适得其反,但他真的很爱你,你永远不会是他的污点。 管家在叶莲娜绝望的泪眼中,一根根掰开叶莲娜的手指,按下了开关,墙壁重新合上了。蝙蝠小灯是打开着被递给她的,在漆黑狭小的空间发出柔和的暖光。 她跪伏在墙壁的入口处,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过了一很久,又或许只是一小会儿,她跪坐在地上的腿突然感觉地板震了一下。叶莲娜忙把耳朵贴在墙壁上试图听到些什么,墙壁是隔音的,她什么也听不到。 地板传来的震动一下下,很轻很轻,却重重砸在她的心上。时有时无的震动持续了一会儿,就真的再没有任何动静了,叶莲娜瘫倒在地上,手指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却拦不住溢出来的破碎哽咽声。 狭小的空间似乎在收缩,从四面八方朝她挤压过来,她几乎喘不上气来。 负面情绪翻涌着将她吞没,她憎恶自己的无能为力。 你真没用,叶莲娜。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她摸到了那把顺手拿的,此时掉落在一旁的水果刀,着魔一样割向手腕。 “你在干什么!!” 布鲁斯抓着她的手臂往旁边一带,刀刃划空了。 呜咽的声音断断续续,他抓着她的手臂半蹲在她面前背对着那盏蝙蝠灯,整张脸隐入黑暗。 他有些混浊的钢蓝色眼眸中,烈火熊熊燃烧。 这又黑有又小的屋子像噩梦,她大概知道这个世界自己那该死的幽闭恐惧症是怎么来得了。 就像油墨洒在昏黄的录影带上,突如其来的黑色斑点占据了视野,转瞬间,他们回到了反抗军基地。 妮莎女士正把盐焗土豆端上那张脱皮的餐桌,叶莲娜则好好的坐在餐凳上,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察觉到身旁的女孩有些不对劲,妮莎女士依旧眉目慈祥地布置餐桌,另一只手缺不动声色地摸向口袋。 “菜品不合你的胃口吗?” “三个星期后是杰森的生日” 妮莎女士看了她一会儿,把手从口袋里移开,苍老的声音依旧带着难辨真伪的慈爱怜惜,她的疑虑消退下去。 这大概就是兄弟多的好处? “我很抱歉” 叶莲娜埋头,面无表情地拿起简陋的餐具开始吃东西。 “要出去走走吗?” 餐后,妮莎夫人收拾着餐具询问叶莲娜。 “好” “等我一会,好姑娘” 她带着餐盒离开了。待门关上后,布鲁斯的声音在室内响起来。 “为什么要那样做” “……” “为了你能死而复生获得未知的力量?你把自己的生命当成什么?” 盥洗室没有监控,走到这,叶莲娜抬头对上了那双钢蓝色的眼睛,天蓝色的眼睛映入布鲁斯的眼中,她咬着唇一言不发。 “采取某种手段来结束自己生命的行为叫什么?回答我!” 最后三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一直以来,布鲁斯情绪很少如此外显,至少她接触到的布鲁斯是如此。 他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她一跳。 “我,蝙蝠侠都需要能与超人分庭抗礼的力量,我不会真正意义上死亡,你知道的。这个‘叶莲娜’只是图斯生成的虚构人物……” 叶莲娜默默地把“就算死去也没什么”咽了下去,因为布鲁斯的气压好像更低了。 “你不在乎自己的死亡” “……” 叶莲娜选择闭嘴,她怕自己再说错什么刺激到面前这个炸药桶。她像个鹌鹑一样缩头等着挨训,这件事确实她理亏。 “我是蝙蝠侠的同位体,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感同身受,无论是他还是我,都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孩子残害自己躯体” 没想到他突然打直球,叶莲娜愣了一下,正色道: “我不会再这样做了” 49、第四十九章 悖论 盥洗室没有监控,走到这,叶莲娜抬头对上了那双钢蓝色的眼睛,天蓝色的眼睛映入布鲁斯的眼中,她咬着唇一言不发。 “采取某种手段来结束自己生命的行为叫什么?回答我!” 最后三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一直以来,布鲁斯情绪很少如此外显,至少她接触到的布鲁斯是如此。 他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她一跳。 “我,蝙蝠侠都需要能与超人分庭抗礼的力量,我不会真正意义上死亡,你知道的。这个‘叶莲娜’只是图斯生成的虚构人物……” 叶莲娜默默地把“就算死去也没什么”咽了下去,因为布鲁斯的气压好像更低了。 “你不在乎自己的死亡” “……” 叶莲娜选择闭嘴,她怕自己再说错什么刺激到面前这个炸药桶。她像个鹌鹑一样缩头等着挨训,这件事确实她理亏。 “我是蝙蝠侠的同位体,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感同身受,无论是他还是我,都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孩子残害自己躯体” 没想到他突然打直球,叶莲娜愣了一下,正色道: “我不会再这样做了” 离开了那件令她不适的有些狭小的盥洗室,妮莎夫人的敲门声响起来,几秒后,这位女士推门走进来。 “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可以,妮莎夫人” 在不义超人的残酷围剿下,每座基地可以说是紧急抢修起来的,建筑的美感已经不在工程师的考虑范畴内,节省原料与宝贵的时间是第一要务。 于是,管道肆无忌惮地裸露在外面,张牙舞爪地盘旋着穿过天花板延伸到另一个房间,输送着基地宝贵的能源 形形色色的男女步履匆匆,看见妮莎女士时,无论贼眉鼠眼或横眉立目,均规规矩矩地偏开视线夹着尾巴小心经过,隐晦地用余光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叶莲娜。 他们的目光有些怪,好奇而又忌惮,叶莲娜想。 妮莎女士笑里藏刀地扫了一眼,他们顿时低着头脚底抹油地飞速离开了。 不错,他们老实多了,妮莎女士依旧祥和地微笑。 这个小姑娘是蝙蝠的珍宝,她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那时候基地刚建起来不久,大批三教九流的人涌进来,自然会有脑子里塞满肌肉的白痴。 这不是有一回叶莲娜在基地里落单,不知从哪冒出来几个人把这位韦恩小姐围住,争执了一会儿,叶莲娜被逼到了楼梯旁边,其中一个最蠢的家伙直接伸手推了她一把。 火急火燎把工作扔给芭芭拉赶来的蝙蝠侠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他的女孩像一只折断翅膀的鸟儿从楼梯上坠了下来,蝙蝠张开翅膀飞上去接住了掉下来的小鸟,宽大的羽翼稳稳地接住了她。 然后那三个蠢货几乎被揍没气后扔出了基地。 妮莎女士理了理袖口,笑容和蔼地为叶莲娜介绍基地的功能区,引着她闲逛。 这个女孩可是蝙蝠侠最后的锚,失去这个锚,谁知道蝙蝠侠会做出什么?这位韦恩小姐得活着,还得活得好好的。 叶莲娜越好,蝙蝠侠就越好,她和基地里的人才能好。可是总有蠢货连这点浅显的道理都看不明白,就在叶莲娜被推下楼的几个星期后,蝙蝠侠找到了她。 “妮莎,瓦莱威尔市教母,全名凡妮莎.克洛维娅” “是我,先生。乐意为您效劳” 自世界各地而来的人如同一盘散沙,这位教母以雷霆手段将这些人收拢,分门别类地安排到不同的岗位上,整个基地在她的整治下开始有条不紊地运行起来。 当然,这只蝙蝠私下里还有一个小请求——照顾他的小鸟,自然,她非常乐意效劳。 凡妮莎看到叶莲娜腕上的手环,笑意更深了几分。监控体温心跳附带定位,那只蝙蝠恨不得把他的小鸟绑在身上。 逛了一会儿,蝙蝠的小鸟似乎累了,妮莎女士领着这小鸟往回走。到了门口的那条走廊,凡妮莎停下了脚步,高大的黑漆漆站在门前,听到脚步声向这边看来。 蝙蝠侠平均两天半才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一会儿,以至于叶莲娜这时才知道布鲁斯就住在自己隔壁。 叶莲娜第一次见到这个世界的布鲁斯。他眼白上的血丝肆意滋长,胡茬从皮肤下钻出来无暇打理,那身披风已经布满了星星点点的小洞,战甲表面的黑色喷漆被刮出一道道划痕,白发沾染了他的鬓角,若隐若现地一路往上爬。 他太疲惫了。 布鲁斯善于掩盖自己的情绪,她能窥见一二。这个蝙蝠侠近乎身如枯木,心如死灰。他已经快疯了。 凡妮莎悄悄离开了,只剩下了叶莲娜和布鲁斯。 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一会儿,叶莲娜走过去轻轻说: “我能进来吗?” 布鲁斯没出声,打开门让到一边,叶莲娜走进了这间屋子。这间屋子布置得极为简陋,就像房间主人荒芜的内心世界,迪克,杰森,提姆,阿福……还有达米安。 他们接二连三地离去让布鲁斯一点点消失,他几乎彻底成了那理智严苛到不近人情的蝙蝠侠。 布鲁斯坐到床上开始卸除装甲上的披风和手套,他的手已经被捂得泛白,解披风和肩甲连接处的锁扣时略显吃力——他的腰似乎用不上力气,在他准备解第二个锁扣时,一双发凉纤瘦的手指放在他肩上,学着他刚才的样子把披风解下了。布鲁斯浑身一僵。 “需要医疗箱吗?” “右边第二层抽屉” 等叶莲娜把医疗险拿过来打开翻出医用酒精,蝙蝠侠已经把臂甲卸下来,挽起袖子露出了手臂上的缝合线。看到他的手臂,叶莲娜的瞳孔猛地缩了缩,而后又面色如常地用镊子夹着棉球沾满了酒精为他消毒。 他的手臂距手掌两英寸左右有一个圆形的疤,她世界的布鲁斯在宴会上遭遇了枪击,手臂上也留下一个这样的痕迹,刚好在同样的位置。 50、第五十章 命运 答应36小时cd的邀请,她得两个世界来回跑。 更重要的是,她在红房子期间的罪业都会由幻影变为现实,她能受的住这些性命的千钧重负吗? 只要她得在两个世界生活,就必须在其中一个世界当老鼠,忍受负罪感的啃噬。 如果她放弃,叶莲娜.伊万诺夫.伊万诺维奇会以一种合乎逻辑的“意外”死亡,她则做回羸弱的叶莲娜.韦恩。黑寡妇手刃了许多人,那就让黑寡妇叶莲娜为他们陪葬,以命偿命,这很公平,她就能当做只是做了一场奇幻冒险的梦。 她可以早作准备,避免发生这样的惨剧……即便没有非凡的身手。 这样不好吗? 叶莲娜坐在种植园的台阶上出神,每一株绿色的小苗上都有一盏紫外灯在尽职尽责地工作着,模拟阳光来促使幼苗发育。 幼苗又是否知道,它面对的只是一轮虚假的太阳呢? 不义联盟阵营不缺天赋异禀的超能力者,不义超人和不义女侠更是如同开挂。在不义联盟的围剿下,反抗军落入下风节节败退。 不义蝙蝠很忙,非常忙,他回来休息的频率一直在降低,如同急转直下的前线战况。再后来,他离开了这个基地,在各个基地调度奔波。 情形差到了极点,再无平静可言。凡妮莎带着叶莲娜指挥着人们从基地撤离,以最快的速度转移到另一个反抗军基地。颠沛流离地换了三个基地后,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基地被找到了。 不知名的超能力者掀起惊天动地的气流风暴,基地建筑的天花板直接被掀飞,人们惊慌失措地寻找掩体躲起来。 “这里是反抗军冶炼金属的基地,元首命令全部摧毁” 包裹着黄光、红光和蓝光的人飘在空中,手指上一枚戒指同样发出或红或蓝的光芒。冲击的余波震碎了她房间的天花板,叶莲娜猝不及防只来得及往墙角扑过去,倒塌的建筑碎料压在她身上。 扑面而来的尘土飞到她的口鼻和眼中,呛得她泪水涟涟,呼吸道跟着不舒服。叶莲娜,挣扎着拨开身上的杂物,模糊地看见一直幽蓝色的手掌抓住她顺着她的力道把她拽出来。 幽灵蝙蝠凝重地看着叶莲娜,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沿着右边那条路跑] 天上的小飞人已经用红光凝成一个巨大的拳头,用力砸在基地上,基地狠狠抖了抖,碎石扑簌簌砸下来,叶莲娜立刻站起来跌跌撞撞地朝幽灵蝙蝠指的方向以最快的速度奔跑。 说实话,她最快的速度也没有多快。刚才被砸到了肋骨,她的肺部火辣辣得疼,露在外面的手臂被划伤了,还扎进去几根木刺。 凡妮莎为她准备的衣服是长裤、短袖和平底鞋,行动还算方便。支离破碎的走廊不时可以看见张皇奔逃地人,叶莲娜一边往那个方向跑一边问幽灵蝙蝠: [那里有紧急逃生设备?] [不,达米安在那] [!] [你没参与这场战争,让他带你离开] 这个基地两层,第一层在地上作为居住场所,还有一层在地下作为冶炼场所。 又是轰隆一声,地表的隔热板被震碎,一阵热浪从巨大的破洞处喷涌上来,露出地下熔炉中流动着的炽热金红色液体。 叶莲娜扶着墙面稳住身体,艰难地绕过坍塌下来的障碍物,第一层的地板已经千疮百孔,小飞人还在用力砸,她得到地下那层,第一层的地板已经快塌了。 可怜的地板发出嘎吱嘎吱的惨叫,终于还是塌了,站在地板上的叶莲娜跟着一齐往下坠,有力的臂弯接住了她,在空中做了一个转体落到了冶炼炉上方的金属站台上。 此时的达米安已经是少年模样,甚至比她高出一头,幽灵蝙蝠看着他穿着的制服眉头又是一跳,额角隐隐约约冒出井字。 达米安穿着夜翼的制服,胸口的蓝色蝙蝠标志被改成了红色。 “你在干什么?夜翼” 其中一个小黄人飞下来不解地问达米安,待看到他揽着的人,顿时挑了挑眉。 “哦,是那只蝙蝠的掌上明珠” “达米安,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红色的披风随风飘动,超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温和的声音格外有抚慰人心的力量。 “先把她带回瞭望台吧” 闻言,叶莲娜扭头看向身边的达米安,就看见他也一愣,沉默了几秒才说: “她没有参与我们之间的事……” 超人打断了他有些踟蹰的声音,依旧温和的声音带上几分诡谲。 “我会安排她和你住在隔壁,相信我,在瞭望台她会很安全。我会像对待你一样,让这个孩子得到充分的照顾” “不要!达米安……你知道这会导致什么后果” 他想用她来引出蝙蝠侠,布鲁斯会死的! 纤细柔弱的手慌乱地抓住了达米安,他的血亲惊慌地拉着他,眸中似乎带着泪水,就像待宰的羔羊。 无需说出口,达米安便轻而易举地领会叶莲娜想说什么。即便如此,他还是被狠狠地刺激到了。 那只蝙蝠抛弃了他。 “我明白了” 看见达米安眼中腾出的戾气,叶莲娜就觉得事情要坏,听到这句话悬着的心终于死了。他钳制着她朝不义超人走去,叶莲娜被拉着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后,她心头一紧,急急开口试图挽回,却不料意外出现了。 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 一股力量强势地把她一点点推出来,叶莲娜看到了自己变成蓝色透明的双手,抬头就看见达米安一无所觉地带着她的身体往前走。 他们看不见她,她也变成了“幽灵”,按照cd的说法就是旁观者状态。 两位旁观者静静地注视着,用双眼忠诚的记录着此时此地发生的一切。 51、第五十一章 命定的死亡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他们听到了它无声的巨响。这个世界原本的叶莲娜重新回归来,她回到她的身体,走向她的结局,而她作为见证者,见证着自己的结局。 他们看见被拽着向前的叶莲娜的表情茫然了一瞬,接着,那双忧郁的天蓝色眼中的光一点点地熄灭,她漠然地抬头,面无表情地扫了一圈乱成一锅粥的基地。 惨叫声,轰鸣声,爆炸声,警笛声……就像地狱。她的目光空空的,嘴角微微地动了动,眉也跟着轻轻皱了两下,像在哭又像在笑,眼眶似是有亮晶晶的东西铺在眼底。 她哭了吗?她又在想什么呢? 叶莲娜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在此地的混乱嘈杂是如此不显眼,就像永远不引人瞩目的,普通的……她自己。 她的家人都是天之骄子,就像展翅的苍鹰,飞得那样快那样急,而她只是一只普通的白鸽,无论如何追赶都不可能与他们并肩。 ……好累啊,她殷切的目光送着一个又一个背影离去,离她越来越远,在她看得见或者看不见的地方悄然陨落,或者飞向更远的地方。 她看见叶莲娜扭头看着身旁阔别已久的达米安。怀念?羡慕?恨?她的目光复杂得让叶莲娜的心中泛起一阵阵酸涩,如鲠在喉。 某种程度上说,她们是一个人,她读懂她的情绪,也能猜到她在想什么。正因如此,她的胸口升起同样的痛彻心扉。 一切发生的很突然,就像达米安没能想到夜翼躲不过自己的棍子。叶莲娜腕的手环爆发出超高强度的音波攻击,同时,红太阳的光芒在手环上亮起笼罩了她,她借达米安恍神的几秒挣脱了他的控制。 达米安迅速调整,强大的身体素质让他很快缓过来,他捂着疼痛的额头隐忍着耳鸣抬头,他听不见任何声音,除了耳边一阵又一阵的嗡鸣。 世界并没有随之按下暂停键,他清清楚楚地看着倒地哀鸣的人,飞到天上紧急避险的超人和灯侠,以及……往破洞旁走的叶莲娜。 -愚蠢,你以为仅凭这个手环就能逃掉?- 他不确定他的声音有没有气势,因为他听不到他说了什么,同样不确定叶莲娜有没有听见,她已经走到了破洞的边缘站定,对他的话恍若未闻。 下方熔炉的橘红色铁水照得她脸颊泛着橙红色的暖光,隐去了疲惫的黑眼圈,又为苍白的脸颊和嘴唇添上几分嫣红,显得气色格外好,就像一切都未发生时被精心照顾在庄园的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别做蠢事!韦恩- 达米安又喊。他不确定他的声音是否颤抖,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声音没能留住她。 他看见他的血亲转过身来抬眼看向他,唇角轻轻牵动,像是想弯弯眼眶笑一笑,眼眶中的点点星光却化作泪珠一滴滴滚下来,露出了一个令他永远忘不了的非哭非笑的表情,张开双臂向后仰倒,像折翼的白鸽掉了下去。 达米安顿时脑中一片空白,他无暇顾及自己是否在尖叫,三两步跑过,他竭尽全力地伸手试图抓住那只白鸽,最终只是看看与她白色的羽翼与自己的翅膀擦肩而过。 苍鹰回头冲去试图抓住被落在后面坠地的白鸽,可他已经飞出去太远太远,已然来不及了。 橙红色的铁水溅起一朵橙红色的小花,粘稠的铁水漾出几圈涟漪,她的身体抽搐了下就不再动弹,一点点往下沉。超人飞下来拦住了失去理智要跟着跳下来的达米安。 达米安很快冷静下来,伏在洞口失神地望着下方。叶莲娜仰头躺在橙色的铁水中,她燃烧着往下沉,不义超人飞在熔炉上方看着燃烧的女孩,背对着达米安,他不知道超人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 平凡的,无用的,拖后腿的,愚蠢的叶莲娜忠诚地践行了自己的命运,迎来了命定的死亡,结束了她碌碌无为的一生。 撕心裂肺的灼痛随着感官的同步附着在她身上,痛的她的五官跟着扭曲。 [结束了。如你所见,这就是你的命运,女孩] 随着金色的光点浮现,时间静止了,超人的披风不再迎风招展,而是像一尊雕像一样静止下来,连同所有人的表情定格在这一瞬间。 金色的光点轻柔地将痛感剥离开来,试图让她好受些。 冷汗缓缓流下,叶莲娜的面无表情地站在破洞处低头看着下方,熔炉发出的光像一轮金红的太阳,她毫无预兆地跳了下去,在熔炉里躺下来,炽热的铁水包裹,与叶莲娜的身位重合。 在这个视角,超人飞她视野正中,宛若神袛。 原来那个梦是这样…… 幽灵蝙蝠抱着双臂站在废墟的最高点注视着这场闹剧,冷漠而理智。 [你想利用我对另一个布鲁斯子女的移情,c.d] 他冷静地在脑海里说。出乎意料的是,这次c.d没有用金字和他交流,一个干练的女性嗓音在他的脑海意外地响起来。 [我并不意外您看出了这一点。那么您愿意被我利用吗?] [为什么是我] [我的时间不够了,我没办法来引导她成长为一个能独当一面的superhero,我不奢求她成为世界的superhero,我更希望她成为自己的superhero] 幽灵蝙蝠不语,只是一味地站在那里,把自己站成了一个蝙蝠雕像,杵滴水兽旁边可以镇哥谭风水。 女声似乎叹了口气,这段对话没能达成任何结果。 “c.d” 叶莲娜轻唤。熊熊燃烧的熔炉似乎把她的眼眸一并点燃,她的眼睛里,一团火焰正慢慢地升腾起来。 “我接受你的邀请” 她终究是不甘平凡的。 【契约成立,请等待复活。倒计时:36h】 【正在返回……】 世界的颜色开始扭曲,在铁水里泡着的叶莲娜下一秒踩在了韦恩庄园坚硬厚实的鹅卵石小路上,盛夏馥郁的花香撞了她满脸,阿福从转角处走出来,带着厚实手套的手拿着巨大的园艺剪刀。 “很高兴能见到您平安无事地出现在花园,您是否愿意告诉您忠诚的老管家您到底掉进了哪个兔子洞?或者说您不在的三天被兔子先生带去了哪里?” “能再见到你真好,阿福” 阿福挑眉,停下了阴阳怪气,自顾自地开始修建他的花花草草。 “您的甜言蜜语不意味着您能躲掉今晚的苦瓜汁” “……” 蓝色阴暗的身影从阿福身后冒出来,叶莲娜“noooo——”的尖锐爆鸣被堵在了嗓子眼,是幽灵蝙蝠,他也跟着自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