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细作被嬴政偏执爱》 1、秦始皇陵 公元2259年2月18日,位于陕西省西安市临潼区以东3.5千米处骊山北麓的秦始皇陵被考古专家挖掘。 起因是三天前当地居民在皇陵西南角一千五百米处发现盗洞,并在盗洞内找到三具盗墓者的尸体。 接到居民报警后,民警立刻联系秦始皇陵保护工作组,工作组出于对皇陵保护的目的,经过严谨讨论决定于三日后开启皇陵挖掘工作,也就是今天。 那个蒙了千年迷雾的帝王陵墓因此得已重见天日。 考察组克服重重机关终于穿过地宫通道来到地宫内部,沿路被各种各样的奢华陪葬品震撼到。 除了成堆的陪葬品,墓室内还有浪漫的日月星辰和江河湖海,日月星辰是由镶嵌在墓顶的夜明珠组成,江河湖海则由流动的水银构成,共同簇拥着高耸殿堂上的那座棺材。 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当考察组打开那座庄严肃穆的棺材时,看到的却不是一堆白骨,而是一件保存完好的黑金女袍。 与此同时,皇陵外一家羊肉泡馍店内人声鼎沸座无虚席,几乎所有的游客都是为了此次秦始皇陵的挖掘而来。 店内一角,两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女孩面对面坐着,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 娮娮夹起一块泡馍轻轻咬了一口,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好好吃,青玉你快尝尝。” 宋青玉却忙着低头刷手机,关注着秦始皇陵的最新新闻报道,只是敷衍地“嗯”了一声,目光依旧紧盯着屏幕。 她们俩是高三学生,娮娮是理科生,青玉是文科生。趁着假期,两人专程来到西安旅游,一方面是为了凑秦始皇陵挖掘的热闹,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帮娮娮放松心情。 娮娮从三天前就开始做噩梦,梦里总会出现一个浓眉如剑、英气逼人的高大男人。 那个男人阴鸷冷漠,狠狠掐住她的脖子,几乎让她窒息,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他的掌控。 更奇怪的是,这个男人似乎还是个古代人。 娮娮把这个重复了三天的噩梦告诉了朋友宋青玉。青玉听后,立刻断定娮娮是因为高考压力太大才会做这样的梦,于是果断带她来西安旅游,顺便凑一下秦始皇陵挖掘的热闹。 “啊!新闻出来了!”宋青玉突然一拍桌子激动喊道,“怎么只有一件衣服?我那迷人老祖宗的尸体呢?” “衣服?尸体?”娮娮一脸茫然,放下筷子问她。 青玉把手机屏幕转向娮娮,兴奋地说:“你看,新闻上说在秦始皇的棺材里没有发现他的尸体,只找到了一件战国袍,而且还是黑金的女式战国袍!这也太离谱了吧?秦始皇的尸体该不会被盗墓贼偷走了吧?” 娮娮抿了抿唇,思考片刻后理性分析说:“应该不太可能,秦始皇陵不是有很多机关吗?盗墓贼不可能那么容易进去的。而且,新闻不是已经报道过当地居民发现了盗墓贼的尸体吗?” 宋青玉撇了撇嘴,叹了口气:“你们理科生怎么都这么无聊?我带你来西安是想让你放松的,你怎么还这么认真分析?算了算了,先吃饭吧,一会儿我们去秦始皇陵看看。” 娮娮轻轻“嗯”了一声,点头说“好。” 然而,十几分钟后,秦始皇陵园官方突然发布通知,宣布暂时取消一周内的游客接待工作。 宋青玉刷到这条通知后,忍不住哀嚎了一声,周围的游客也纷纷抱怨起来,店内一时变得嘈杂混乱。 相比于宋青玉对秦始皇陵的强烈好奇,娮娮倒是对此并没有太大兴趣,因此也没有太过失望。她转而安慰青玉:“没关系的青玉,也许是因为要挖掘皇陵才暂时取消游客接待工作的,我们可以下周再来。” 宋青玉无奈地点了点头,“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饭后,两人打车前往下一个景点。 车上,宋青玉闲来无事,拿出自己的画稿开始画画。 画稿的最新一页是一张人像画,是根据娮娮对她梦里那个男人的描述画的。 画中的男人眉眼凌厉,气宇轩昂,即便是素描画,也难掩他周身散发的贵气。 青玉上下打量自己的作品,居然觉得画中的男人颇有几分帅气,她笑嘻嘻问娮娮:“娮娮,我画工怎么样?是不是和你描述的一模一样?” 娮娮闻言,目光落在画稿上。可当她视线停留在画中男人的脸上时,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慌乱。画中男人的眼睛死死盯着她,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畏惧和不安。 “像,又不像。”娮娮下意识向一旁挪了几公分,与那张画拉开了一段距离,她有些害怕画中的男人。 “啊?像又不像?什么意思?”青玉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自认为画技还不错。 就在这时,出租车驶出桥洞,一道阳光透过车窗洒在画纸上。画中男人的脸仿佛活了过来,尤其是那双眼睛,显得越发凌厉,甚至有些吓人。 娮娮迅速移开视线,声音有些颤.抖:“你画的他,不如梦里的他暴戾恐怖。” 宋青玉“啊”了一声,既感到不可思议,又连忙安抚娮娮。她合上画稿,亲昵地揽住娮娮的胳膊,“哎呀对不起娮娮,我们不聊你的噩梦了,我们聊点开心的,一会儿咱们再去吃点好吃的——” 青玉的话还没说完,出租车突然一个急刹车,紧接着便听到司机师傅烦躁地“啧”了一声:“怎么又堵了。” “啊?堵车了吗师傅?”青玉转而问道。 司机师傅点点头,“堵了,今天游客太多了,都是来看挖皇陵的,连老外都来了。刚才我还拉了一车呢,这么多人,不堵才怪。你们也是来看挖皇陵的吧?” 后座两人乖巧点了点头,宋青玉又突然摇摇头:“我们本来想看的,但园区发了通告,说这一周都不接待游客了,我们只能去别的景点逛逛。” 师傅听完呵呵笑了:“一周?估计短时间内都不会再接待游客了,秦始皇陵园要改名了哟。” “啊?为什么?”青玉惊讶得差点从后座蹦到前座,而娮娮依旧提不起兴趣。她还在想着梦里的那个恐怖男人,时不时瞥一眼画稿,然后又心慌地收回视线。 司机师傅转过头,热心向这两个学生解释:“你们没看新闻吗?那皇陵里葬的根本就不是秦始皇,而是一个无名无姓的女人,而且还找不到尸体,只有一件衣服。你看看,这不就闹笑话了吗?宣传了这么久的秦始皇陵,结果挖出来是个不知名女人的陵墓。考古队和文旅局的面子往哪儿放?现在啊,估计都埋头找史料呢,哪儿还有空接待你们这些游客。” 娮娮这才稍微回过神来,而旁边宋青玉不服气反驳道:“叔叔,你说得太离谱了,我才不信。里边埋的肯定是秦始皇嬴政,那件衣服说不定是他皇后的衣服呢,万一是当做陪葬品一起埋了也说不定。反正我就是相信那一定是秦始皇的陵墓!” 师傅看宋青玉不服气的样子,又呵呵笑了起来:“哎,小姑娘啊,一看你就没好好上历史课,难道你不知道秦始皇根本就没有立皇后?” 这话把宋青玉问住了,她一个快要高考的文科生,历史课本不知道复习了多少遍,却从来没注意过这种细节,她只知道课本上说秦始皇是个暴君,其他的内容并没有过多赘述。 娮娮默默补充了一句:“秦始皇好像确实没有立皇后。” 青玉再次遭受打击,痛苦地往座椅靠背上一躺,喃喃道:“真是这样吗…” 堵车一直持续到下午四点半,许多景区五点就不再接待游客,苏娮娮和宋青玉两位小同学只好无奈返回酒店。 两人点了外卖,边吃边聊。 宋青玉问:“娮娮,你觉得秦始皇陵里埋的到底是谁啊?我想了一天都没想明白。” 娮娮思考片刻,摇摇头说:“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哪个王公贵族吧,能葬在这么一座规模宏大的陵墓里,肯定不是普通人。” “可为什么偏偏是个女人呢?而且只有一件衣服,我真是太好奇她是谁了。” 娮娮也想不出答案,只好安慰她说:“没关系的青玉,史学专家们一定会查出来的,我们快吃完睡觉吧,明天还要早点起来避开堵车高峰期。” 宋青玉闷闷不乐点了点头,两人洗漱完毕准备关灯睡觉时,宋青玉突然想起娮娮最近因为做噩梦晚上不敢关灯,于是问她:“娮娮,你不是做噩梦吗?要不我们开个小灯睡?” 娮娮已经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脑袋埋在被窝里,声音闷闷地传来:“嗯…点几盏油灯就好。” 她话音刚落,青玉惊讶地张大了嘴:“油灯?这里哪有油灯?那不是古代人用的东西吗?” 她的大嗓门让昏昏欲睡的娮娮一下子清醒过来,她有些尴尬:“啊,可能是我睡迷糊了,你留个小灯就行。” 青玉愣愣地点了点头,随后关了主灯,娮娮已经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然而,她这一睡,醒来时所见的光景,已不再是23世纪,而是两千多年前的战国时期… 2、初遇嬴政 晨光初破晓,一缕温柔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轻轻拂过轻纱帷幔,洒在床榻上那位风情美人身上。 娮娮翻了个身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酒店的房间,而是一间古朴的木屋。 床榻下跪着的侍女一见娮娮醒来,忙惊喜地擦去眼角的泪,激动地对身边同样恭敬跪着的几位侍女喊道:“太后醒了!太后醒了!” 娮娮被她这一声叫喊吓得直接坐起身来,几位侍女跪着挪到她床边,其中一个竟然是青玉。她一身侍女打扮,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 娮娮大脑一片空白,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又是在做梦吗? 可如果是梦的话,那个重复出现的男人怎么不在… 娮娮细眉紧皱,一时说不出话来。青玉抱着婴儿凑近她,抹了把泪笑着说:“太后,您终于醒了,您看,您诞下的是个男婴呢。” “什么?”娮娮愣愣地看着婴儿那张稚嫩的脸,青玉在说什么?她为什么要叫自己太后?这个婴儿又是谁? “青玉,你叫我什么?”娮娮按着青玉的肩膀,皱眉问她。 青玉怔了一下,随即有些紧张地低下头,低声说:“太后…”她看起来有些畏惧眼前的女人。 她是当今秦王的母亲赵姬,是秦国尊贵的太后,真真正正的万人之上。可她风.流成性,淫.乱不堪,脾气暴躁易怒,鲜少给她们这些侍女好脸色,更多的是责备与呵斥,甚至一个不高兴、不顺眼就能要了她们的命。 这次不远千里从咸阳宫中借口到雍城来,就是为了瞒着秦王嬴政偷偷生下嫪毐的孩子。 娮娮着急掀开身上的薄被,蹲坐在青玉面前,“青玉,我是娮娮啊,苏娮娮。” 几位侍女闻言都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青玉更是如此。她忙将腰弯得更低,低声下气、颤颤巍巍地说:“太后,您许是生产太过劳累,您说的话奴婢不懂。” “生产?”娮娮更加疑惑不解,她视线一转,落在青玉怀里正熟睡的婴儿脸上,指着那个婴儿难以置信地说:“他吗?” 青玉只管点头,生怕忤逆冲撞了她。 娮娮百思不解,愣神许久后,又指着自己缓缓说:“那我是谁?” 青玉挪动膝盖,与娮娮拉开一段距离,整个上身完全跪趴在地上,颤.抖着声音说:“您、您是太后啊。” 娮娮震惊地张了张嘴,“太、后?” 她仍以为是在做噩梦,于是掐了掐自己的胳膊,却疼得“嘶”了一声,又环顾四周,迷蒙许久后才意识到这并不是梦境,而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她,一个稚嫩青涩的学生,竟然穿越了,还穿越成了一个高贵的太后。 可是,她这是穿越到了哪个朝代?既然是太后的话,那说明她的丈夫已经死了,应当是儿子继位成为皇帝,她才成为的太后。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又怎么生孩子呢?生的又是谁的孩子? 娮娮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试探性地问青玉:“既然我是太后,那我儿子是谁?” 几位侍女闻言,面面相觑,神情古怪。青玉小心翼翼地说道:“是、是如今的秦王啊,太后,您是不是昏睡太久,有些糊涂了…”话一出口,青玉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急忙磕头认错,“奴婢该死,奴婢该死,竟敢冲撞太后,奴婢该死。” “秦王?”娮娮垂眸思索,忽然,她心头一震——青玉口中的秦王,难道是秦始皇嬴政? 娮娮见青玉连连磕头,连忙伸手去扶她,“青玉,你别磕头了,还有你们,都别跪着了,快站起来。” 几个侍女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起身。她们之所以跪着,是因为昨夜误以为赵姬因生产过度劳累而难产身亡,正发愁如何将消息传回咸阳宫,谁知她竟突然醒了过来。 娮娮见她们不动,只好以这副躯体的身份下令:“我命令你们站起来,现在,立刻,马上。” “是,太后。”侍女们这才敢起身,有两个胆大的偷偷抬头看了一眼眼前这位妩.媚动人的女人,但只一眼便迅速低下头,不敢再看。 娮娮身着一袭精致的黑色袍衣,通身紧窄,领口和袖口镶有金丝,腰间束着丝带,下摆拖长成喇叭状,既显尊贵,又衬得她身姿婀娜。 她红唇微启,身姿袅娜,楚楚动人,任谁见了都无法相信这已是一位生了两个孩子的女人。 窗外的晨光洒在她身上,更衬得她身段妩.媚,勾.人心魄,难怪那些男人一见便难以忘怀。 可有些奇怪的是,太后这张脸怎么总感觉有些不一样了呢? 娮娮坐回床上,轻声问青玉:“这个婴儿…是嫪毐的吗?” 谁知侍女们一听这话,立刻扑通跪倒在地,纷纷颤声答道:“奴婢绝不乱说,请太后放心,饶过奴婢一命!” 娮娮看她们的反应,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想。 原来,她真的穿越成了赵姬,那位暴君的风.流母亲。 娮娮生无可恋躺在床上,冥思苦想却始终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穿越到秦朝,还生了一个孩子。 胡思乱想间,屋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声音越发清晰,直至门外停下,娮娮好奇问了句:“是马车吗?谁来了?” 几个侍女摇摇头表示不知,其中一个靠近门口的侍女朝门外看了一眼,顿时惊慌失措,连忙转过身压低声音道:“太后,是、是大王…” “大王?”娮娮皱眉,随即恍然,侍女口中的大王正是嬴政。 娮娮心中一阵慌乱,怎么办?该怎么办?嬴政要是看到他的寡母生了一个孩子会作何反应?历史上,他可是活活摔死了赵姬为嫪毐生下的两个孩子。难道,今天就是那个悲剧发生的日子吗? 可是这个婴儿是无辜的,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嬴政摔死这个孩子,也不能让嬴政知道赵姬为嫪毐生下了孩子。 “快,青玉,你快抱着他从后窗跳出去,等嬴政走了你再回来!”娮娮忙往后窗推青玉。 青玉倒也是个机灵的,快步走到窗边打开窗户便抱着婴儿跳了出去。 娮娮还叮嘱她跑远点,以免婴儿醒了后哭闹被嬴政听到。 屋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娮娮又慌张跑回床上盖好被子装作熟睡的模样。 一旁的侍女见她这奇怪的举动,虽知她是在躲大王,可明明已经将婴儿送出去了,太后为何还要如此?看起来倒是真的害怕大王… 可…太后…怎么会害怕大王呢? 几个侍女想不明白,却都不敢表现出来,只是默默对视一眼便恭敬候在床边。 紧接着屋外便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母后,寡人来看您了。” 娮娮躲在被子里不敢出声,这声线,莫名有种熟悉感,像是在哪里听过。 她仔细回想,突然瞳孔瞪大,这声音,分明是梦里那个恐怖男人的声音! 众侍女不敢怠慢嬴政,纷纷走到门边向他行礼。 男人高的有些过分,这些侍女不敢抬头看他的面容,只是盯着他腰部以下的位置看,然而,即便没有看到他的脸,那些侍女却早已脸泛红晕。 嬴政背对着日光,身形挺拔,一袭黑金长袍贵气威严,那张凌厉俊俏的脸更显气场十足,张扬傲慢。 可眼前的人不过十九岁,却已经男性魅力尽显,足以让任何女子过目难忘,但凡见过他的女子,无不暗自回味那惊鸿一瞥。 娮娮脑袋还埋在被窝里,始终不敢出声,她仍旧不敢相信,自己的噩梦竟然变成了现实。 梦里,嬴政结实有力的手臂无可撼动般地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像是要置她于死地。 娮娮十分害怕,她害怕嬴政真的会那样对她,可他为什么要掐她的脖子?难道是因为他发现赵姬为嫪毐生孩子的秘密了吗? 娮娮闷在被子里自顾自猜测,丝毫没注意正缓步向她走来的嬴政。 被子上的光忽地暗下来,嬴政坐在了她床边。 “母后,在雍城修养的这些日子身子可好些了?怎么还睡着?”男人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娮娮顿时吓得浑身僵硬。 睫毛在黑暗中轻颤,心跳声震耳欲聋,要继续装睡还是顺势醒来? 一番心理挣.扎后,娮娮动了动身子,故意咳嗽了声才缓缓坐起,她装作有些憔悴的样子,只盯着床边他袖子上那块黑金布料,并不敢抬眸看眼前男人的脸。 娮娮一只手扶着额头轻声说:“秦始——哦不、政、政儿,母后近日染了风寒,有些头疼,便睡到了现在,政儿不要怪罪母后。”娮娮学着古装电视剧里演员的语气随口胡诌。 然而,娮娮话说完许久都未听到嬴政回应,可怕的寂静让她顿时有些不安。 嬴政是看出什么了吗? 娮娮拧眉,没注意嬴政不经意间勾起的唇角,他挑起眉:“是吗?” 嬴政瞥了一眼后窗,心中轻笑,接着娮娮便听到他不冷不热说:“怪寡人唐突,没提前告知母后便到雍城来,母后既然病了那便歇着吧,寡人还有事,晚点再来看母后。” 他说完起身就走,也不等娮娮再回话,等他走远了娮娮才敢抬起头来看他。 史书上说的果然没错,秦始皇嬴政的确一米九几,宽肩窄腰,身材高大,威严十足。 娮娮看着他那高大的背影,终于舒了一口气,但随即又紧张不已。 她从嬴政的话中并没有感受到一个儿子对母亲的关心,而是一种透着疏离感的冷漠,在得知他母亲生病时竟然一句关心的话语都没有,反而直接抬脚走人。 想到这儿,娮娮又叹口气,如果这不是梦,如果自己真的穿越到了秦朝,那面对这样一个狠毒暴戾不论亲情的帝王,她躲得了初一,躲得过十五吗? 还有那个婴儿,她绝不能让嬴政知道他的存在。 屋外,嬴政面色阴沉,冷声对一旁候着的贴身侍卫郎中道:“派人去查她是哪国派来的细作。” 郎中赵殷听了有些不明所以,便斗胆问他:“不知大王口中的她是哪个侍女?” 不料嬴政听了却是笑了,“侍女?”他轻呵一声,冷道:“是太后。” 赵殷惊愕地抬起头,却对上了眼前高大男人那双充满轻蔑的眼眸,或许是这位少年帝王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太过强烈,赵殷心中一颤,随即低下头,再不敢多言。 嬴政微微侧目看了眼身后的房间,深邃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也不知是哪国派来的细作,竟派来一个十四五岁的黄毛丫头,是觉得寡人好糊弄么?还是觉得寡人不忍心杀一个女子? 3、欺君之罪 目送嬴政离开后,娮娮紧张的心始终平静不下来。 嬴政对她态度如此冷淡,难道真如史书上说的那样他很讨厌他这个风.流成性的母亲吗? 娮娮不敢轻易下定论,嬴政贵为一国之君,无论如何也不该如此明显地流露出对母亲的厌烦,即便心中不悦,至少也该做出一副母慈子孝的假象给天下百姓看才是。 娮娮思来想去仍然想不明白,便小声问一旁的侍女:“那个…我可以问你们一件事吗?” 两个侍女闻声抬头,随即扑腾一声跪下,紫玉有些紧张地抿抿唇,“太后要问何事…” 侍女们动不动就下跪,娮娮心中既无奈又气恼,不过是问几句话而已。 她走到床边坐下,故意板起脸对两名侍女说:“都给我站起来,以后不准再向我下跪,若是再跪一次,我就打你们一巴掌。” 娮娮这番吓唬果然奏效,两名侍女虽有些茫然,却也不敢违抗,连忙站起身来。 娮娮见状,语气稍缓,正色道:“我问你们几个问题,你们必须如实回答,不得隐瞒。” 两个侍女乖乖点头,娮娮便继续说:“第一个问题,我与政儿平日是如何相处的?我们关系如何?亲密吗?政儿对我怎样?我对他又怎样?” 两个侍女听娮娮这么问,又是慌张地跪下,连连道:“太后与大王自然十分亲近。” 娮娮看着她们战战兢兢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果然如她所料,嬴政与赵姬母子的关系的确势同水火,竟把这些侍女吓得如此惶恐不安。 她摆摆手:“行了,都起来吧。” 衣服袖子有些长,娮娮捋了捋袖子,却无意间瞥到枕头下压着一沓布帛,上边似乎还隐隐约约画了什么东西。 娮娮掀开枕头,然而还未凝神细看便被这布帛上画着的东西吓到。 柔软布帛上画着的是一对对交缠的裸.体男女,自上而下似乎还是连续的画面,每一幅都香.艳无比。 娮娮瞪大了双眼,随即站起来指着那一沓质地柔软细腻的布帛问那些侍女:“这、这是什么?!” 侍女闻言看过去,有些疑惑她这么问,但还是跪下答道:“这不是太后和嫪毐大人吗?太后您…不记得了吗…” “什么?”娮娮难以置信地后退一步,随后“扑腾”一声跌坐在床边,她双眼圆睁,嘴巴微张,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消息。 几名侍女面面相觑,心中暗自嘀咕,太后自从难产醒来后,性子似乎变了许多,可具体哪里变了,她们又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太后仿佛忘记了从前许多事,甚至连最受宠的男宠嫪毐也全然不记得了。 谷玉见状,小心翼翼问道:“太后可是想念嫪毐大人了?若是您想见他,奴婢这就派人前往咸阳,将大人接到雍城来。” “不!不要去!”娮娮立刻抬手制止,语气急促,但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生怕露出破绽,便强压下心中的慌乱,故作镇定笑了笑,柔声说道:“我是说…咸阳离雍城路途遥远,还是不要折腾他了,等过些日子,我亲自去咸阳见他。” “全凭太后做主。”谷玉不敢反驳。 娮娮快速合上那沓布帛,然后像是拎了个炸弹一样丢在地上,她吩咐那些侍女:“你们去把这些都烧了。” “烧了?”谷玉左右为难,“可这不是太后从咸阳带过来留作念想的吗?这还是您让青玉守在帷帐边画的,足足三夜才完成,就这么烧了太后不觉得可惜吗?”谷玉自顾自说,没注意娮娮越发难以置信的神情。 足足三夜?娮娮听了差点当场晕过去。 简直荒唐至极! 可提到青玉,娮娮才想起来方才让她抱走婴儿的事,如今嬴政已经离开,是时候把她喊回来了。 不过,只能让她一人回来,那个婴儿必须藏起来,绝不能让嬴政知道他的存在。 娮娮吩咐谷玉烧了布帛,便和紫玉一同从后窗跳了出去找青玉。 后窗外是一片荒地,娮娮环顾一圈没看到青玉,便提着裙摆朝刚才她逃跑的方向走去,紫玉则在身后默默跟着她。 两人没走几步,娮娮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她脚下一滑,险些摔倒,这才看清刚刚踩到的是什么。 半米高的荒草下竟躺着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妇人! 她表情狰狞,浑身是血,死状极其惨烈。 娮娮吓的叫出了声,迅速躲到紫玉身后,声音颤.抖问她:“这里怎么有个死人?” 紫玉转身跪下,道:“太后莫怕,她是您的接生婆,昨晚助您生产后侍卫便遵从您先前的命令将她杀了。” 娮娮听了倒抽一口冷气,皱眉说:“我的命令?” 紫玉点头,随即意识到了什么,她紧张的连连磕头,声音都带着哭腔:“求太后放过紫玉!紫玉一定守口如瓶!绝不会将您生产的事说出去!更不会让大王知道!求您放过紫玉!” 娮娮脑中混沌一片,只觉得头晕眼花,站都站不稳,赵姬竟冷血无情至此,居然连一个老妇人都不放过。 娮娮揪心地看了眼尸体,对紫玉说:“你起来吧,我不会伤害你的,等青玉回来后让侍卫把这老妇人好生安葬了,再给她的家人一些钱作为补偿。” 她声音轻柔,透着惋惜,而紫玉听了却十分意外,先是诚恳叩拜她不杀之恩,接着缓缓抬起头偷偷打量眼前的女人。 她容颜绝美,眉目多情,此刻眉眼间竟还多了分柔和,反而让人捉摸不透。 太后与大王一样冷血,向来杀人不眨眼,怎么这回反倒心软上了? 紫玉正想着,娮娮已经扶着她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扶起来,耐心对她说:“以后不要向我下跪,再无缘无故下跪我可就真要惩罚你们了。” 听到这话,紫玉又作势要下跪,忽然反应过来及时止住,却将头压的极低,道了声“是”。 两人继续寻找青玉,刚好遇上抱着婴儿从远处走来的她,“太后”。 娮娮闻声急忙小跑过去,看了眼她怀里还在熟睡的婴儿,不由得心生几分怜爱,但还是狠下心说:“青玉,你把他送走吧。” 青玉猛地抬头,怔了下才道:“太后…” 娮娮摸了摸小婴儿的脸,又说:“不要暴露他的身份,把他送给普通农户养,再给他们一些钱。” 太后的命令青玉不敢不从,她大致能猜出来她这么做的目的,多半是怕被大王发现东窗事发,于是只好应下,便又马不停蹄抱着婴儿走远了。 娮娮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心疼又愧疚,那个婴儿才刚出生,她就这么把他从亲生母亲身边送走了。 可是,为了保护他免遭嬴政的毒手,她不得不这么做,更何况,她是苏娮娮,不是赵姬,更不是他的母亲。 彼时的雍城城西一处偏僻宅院外,从一辆马车上下来一个高大冷漠的男人。 宅院内一位神色慌张的老者背着包袱慌张从屋内跑出来,甫一开门便看到门外平静站着的男人。 嬴政凌厉的脸上不参杂多余的表情,只似笑非笑看着他,却无端让人生出一种惧意。 老者瞳孔放大,脸色愈加苍白,肩上的包袱随即掉落,重重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其中还有玉器破碎的声音。 反应过来后,他扑腾一声跪在地上,颤巍巍道:“大、大王…” 嬴政视线扫过那个鼓囊囊的包袱,又落在老者身上,并未出一言。 老者迟迟未等到嬴政开口,便又斗胆说:“臣、臣不知大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实在不该,望大王恕罪。” 然嬴政却是轻蔑地笑了,“恕罪?”,他缓缓走到老者面前,凉薄的眼居高临下俯视他,声音冷而沉:“何罪之有?” 老者却因这句话惧意更甚,竟浑身颤.抖起来,话都说不出了。 嬴政弯下腰捡起地上的包袱抖开,将里边的东西一通倒出来,破碎的玉器和金银滚落到老者脚边,竟将他吓的尿了裤子。 嬴政冷淡看他一眼,嫌弃地后退两步,“太仆怎么就只带了这些,这点行囊怎么够?太仆是想让赵王觉得寡人吝啬么?” 老者听到这话心已凉了半截,原来,嬴政早就看出他是赵国派来的细作。 “数日前太仆说要辞官归乡,可归的乡竟不是雍城,原来是赵国啊,太仆瞒我太深,可是欺君之罪?”嬴政轻声笑道,阴沉的声线让人不寒而栗。 老者听的浑身瘫软,自知今日无法逃脱他的魔掌,只好拼死一搏杀了这个暴君。 他迅速从怀间抽出一把匕首就要刺向嬴政,却没料到嬴政已经快他一步抽出一旁侍卫赵殷的佩剑只抵他佝偻的胸膛。 下一秒,汩汩鲜血便渗透了老者的衣衫,他瞪大了双眼轰然倒下,匕首从他手中滑落,掉在了嬴政脚边,而男人却未因此动容丝毫。 嬴政面无表情拔出长剑,冷冷瞥了一眼身旁反应慢他一步的赵殷,随即转身登上马车,动作干脆利落,不带一丝迟疑。 赵殷低下头,拾起被嬴政掷在地上的剑,手腕一抖,剑锋高高扬起又猛然劈下,老者的头颅应声而落。 鲜血喷涌而出,溅了赵殷满身,他却连眼睛都未曾眨一下,仿佛这一切对他而言不过是寻常之事,紧接着,他将那颗血淋淋的头颅悬挂在门框之上。 片刻后,马车再次启程,车轮碾过地面,留下两行殷红的车辙印。 4、遭遇刺杀 落日余晖,天光如血。 娮娮心不在焉看着摆满案几的菜,菜香扑鼻,她却毫无食欲。 无缘无故穿越到秦朝,无缘无故成为赵姬,这样荒唐怪异的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在她身上。 娮娮不想待在秦朝,她只想回去,回到现代,回到她熟悉的23世纪。 可是怎么做才能再穿越回去呢? 正烦闷地戳着碗里的饭菜,屋外又传来一阵马蹄声,娮娮迅速将碗筷摆放好,“噌”地一下站起来。 难道是嬴政回来了吗? 娮娮规规矩矩站在桌边,内心极其忐忑地等待他的到来。 片刻,马蹄声消失,屋外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娮娮的心随着男人的脚步声剧烈跳动,直至他那张冷漠凌厉的脸出现在门边时,娮娮才回过神朝他挤出一个并不自然的笑容。 “政、政儿。”她说,声音小到根本听不清。 男人那双深邃的眼眸冷淡看着娮娮,他缓缓走近,身姿越发显得挺拔,将身后的烛光都遮住大半。 “母后是在等寡人吗?”嬴政垂眸扫了眼桌上一动未动的饭菜,“还是这些不合母后的胃口?”他随即冷冷看向一旁的侍女,“要你们有何用,还不去给太后换一桌。” “不、不用了!这些菜很合我的胃口。”娮娮急忙摆手解释,“我很喜欢这些菜的,不用麻烦她们重做。”她说完又心虚地看了眼嬴政,“政、政儿,你吃过饭了吗?要不要和我一起吃?”她尽力摆出一副母亲的姿态问他。 嬴政听到这话,眉梢微微一动,目光落在娮娮身上,带着几分探究打量了她一眼,随即淡淡开口说:“寡人已用过了,有劳母后挂心。” 娮娮尴尬笑了笑,随即蹲坐下来拿起筷子,故作轻松地说:“那我就先吃了。”说完,她又冲他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她刚坐下,嬴政便也跟着坐了下来。低矮的案几前,他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娮娮。 娮娮被他灼热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心中一阵发虚,她缓缓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轻声问他:“政儿怎么这样看着我?难道是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她摸.摸自己通红的脸。 嬴政唇角微不可查一勾,淡淡道:“并无,只是许久未见母后,有些想念罢了。” 娮娮闻言一愣,他想念她? 难道…他其实并不讨厌赵姬? 娮娮迅速收敛心神,眉眼弯弯看向他,笑容中带着几分天真与温柔,“母后也很想念政儿。”她的笑容明媚动人,不经意间还流露着几分少女般的纯真。 她低着头拘谨地小口吃饭,嬴政则坐在一旁静静注视着她,目光深邃而难以捉摸。 究竟是哪国派来的细作,竟然培养出这般不谙世事、天真到近乎愚蠢的模样? 不过,这倒也怪不得他们,毕竟能找到与那个放.荡.女人长得有五六分相像的人,已实属不易。 只是,那个荡.妇如今又身在何处? 或许,早已被杀了吧。 想到这里,嬴政的嘴角悄然浮现出一抹冰冷而讥诮的笑意。 “母后。”嬴政轻声叫她,娮娮闻声抬起头,目光与他相接,他神色淡然,继续说:“明日寡人要返回咸阳,母后可愿与寡人一同回宫?” “啊?好、好啊。”娮娮一时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只得点头应下。 嬴政微微一笑,“那母后请慢用,寡人先行歇息了,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回咸阳。”说完,他起身离去,步履从容,未等娮娮回应,背影已消失在门外。 娮娮望着他修长挺拔的黑影,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的态度,究竟是亲近还是疏离?为什么总给人一种高高在上、难以捉摸的感觉? 转念一想娮娮突然觉得这很合理,他可是秦始皇嬴政,那个一统天下敢自称始皇帝的帝王,他的确是有高傲的资本的。 想到这里,娮娮收回思绪,低下头继续安静用餐。 幸好自己穿成了他的母亲而非姬妾。否则,若是被他发现偷偷生了个孩子,恐怕到时候送命的就不止是那个无辜的孩子了——连她自己,也难逃一劫。 另一间内室里,微弱的烛光摇曳,将男人的脸庞映照出一片恰到好处的阴影,却莫名透出一丝冷峻的寒意,反而衬得他那张俊美的面容更加摄人心魄。 “大王。”赵殷从门外快步走进,恭敬地向嬴政拱手行礼。 “查出是哪国的细作了?”嬴政声音低沉。 赵殷面露难色,迟疑片刻后答道:“大王,属下并未查出太后身份有可疑之处,她似乎…的确是真的太后。” 嬴政闻言,眉头不耐地拧起。真正的太后?这是在说他眼拙吗?那个举止天真不谙世事的黄毛丫头,怎么可能是真正的太后? 赵殷察觉到嬴政的不悦,小心翼翼又说:“不过探子在宅院外还发现了一具尸体,是雍城最好的接生婆。” “接生婆?”嬴政眉头一皱。 “正是接生婆。”赵殷继续说道,“属下派去的探子还查到,太后的侍女青玉今早趁大王离开后,抱着一个男婴去了附近的农户家,还将男婴交给他们抚养,并给了他们一笔钱。” 闻言,嬴政的目光骤然一沉,烛光下的阴影似乎更深了几分。 “另外,探子还发现了一样东西。”赵殷语气迟疑,似乎犹豫是否该将东西呈给嬴政。 “什么东西?”嬴政的声音愈发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磨蹭什么?拿出来。” 赵殷不敢再拖延,连忙从袖中取出一块未燃尽的布帛,双手递到嬴政面前。 嬴政的目光落在布帛上,烧焦的边缘下,一对赤落交馋的男女清晰可见,刺目得令人难以忽视。 “大王息怒!”赵殷“扑腾”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布帛上的人绝非太后!或许是…或许是有人故意伪造,意图陷害…” “陷害?”嬴政冷笑一声,眼中寒意逼人,“你还要为那个荡.妇开脱?”他说完,随手将布帛凑近油灯,火苗瞬间窜起,将布帛吞噬殆尽。 火光映照在他冷冽的眼眸中,仿佛燃烧着压抑的怒火。 “你一心将她视作姑母,可她何曾真心将你当作侄子?”嬴政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字字如刀,直刺人心,“眼里又何曾有过我这个儿子。” - 次日清晨,梳洗完毕的娮娮在侍女的引领下走出房门。 刚一出门,便见到嬴政也从屋内走出,她微微一笑对他说:“政儿。” 嬴政神色淡然,回了一句“母后”,随即走到她面前,问道:“母后都收拾妥当了?” 娮娮笑着点点头,“嗯,都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出——” 可她话音未落,嬴政突然侧身一步,紧接着“唰”地一声破空之响,一支箭矢擦过娮娮的耳畔,径直钉入嬴政身后的木门。 娮娮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那支箭,竟然是贴着她的耳朵飞过的! 她僵在原地,心跳如鼓,嬴政却神色如常,目光冷冷扫向对面屋顶,只吐.出三个字:“抓活的。” 赵殷闻令而动,身形如电,一跃而起轻松踩上墙沿,直追那射箭之人。那人显然不敌赵殷,几个回合后便被一剑刺中大.腿,惨叫着从屋顶摔落在地。 片刻后,赵殷拖着那人回到嬴政面前。而此时,娮娮仍怔怔地站在原地,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才惊险的一幕。 她忽然意识到,嬴政提前躲开了那支箭,说明他早已察觉危险,可他为何没有拉她一起躲开?若是那箭再射偏一分,恐怕她的脑袋早已被射穿! 想到这里,娮娮只觉得耳边一阵凉意袭来,那支箭的寒意仍未散去。 “虎狼之君!”一声怒吼打断了娮娮的思绪。只见那人腿上鲜血淋漓,被赵殷死死压着跪倒在地,却仍昂着头冲嬴政破口大骂。 嬴政只是轻轻一笑,神色淡然。他越过娮娮,缓步走到那人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语气中带着不屑与冷漠:“虎狼之君又如何?你能奈我何?”他嘴角的笑意轻蔑而冰冷,仿佛只是在看一只蝼蚁。 “我要杀了你!替我父亲报仇!替天下百姓除害!”宋知意双目赤红,声音嘶哑。 昨夜,他在雍城城门外提前备好马车苦等父亲未果,匆忙赶回宅院时却只看到门框上悬挂着的父亲的头颅。那一幕,让他心如刀绞。 “替你父报仇?你是说宋太仆?”嬴政轻笑一声,眼中满是讥讽,“宋知意,我本有意放你一命,你却偏要自寻死路,那就怪不得我了。” 话音未落,嬴政淡淡瞥了赵殷一眼,下一瞬,赵殷的剑已刺穿宋知意的胸膛,接着他熟练地砍下宋知意的头颅,然后装在了一个布袋中,鲜血瞬间染红布袋。 娮娮被这一幕吓得浑身僵硬,连呼吸都仿佛停滞。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娮娮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嬴政却突然转身,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她惊悚地抬头,对上他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嬴政垂眸,瞥见她紧握的拳头,他嘴角随即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缓缓抬起左手,朝她靠近,娮娮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嬴政的手在空中一顿,随即重新对上她满是防备的目光,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玩味:“可是吓到母后了?” 娮娮眉头紧皱,勉强挤出来一丝笑容,摇摇头说没有。 “没有就好。”嬴政的手继续向前摸上娮娮的右耳垂,娮娮再次忍不住浑身一颤。 他,他要干什么? “方才那支箭可有伤到母后?”嬴政语气关切,目光落在娮娮的右耳垂上,神情专注得仿佛真是一个在担忧母亲的儿子。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她的耳垂,随后滑向她的脖颈,动作温柔而细致。 “真的没有伤到我。”娮娮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声音有些发紧,“多谢政儿关心。” “谢?”嬴政收回手,眉梢微微一挑,“母后何必与寡人言谢?” “啊?我、我是想问政儿有没有受伤?”她慌忙转移话题,试图掩饰自己的不安。 嬴政淡淡一笑,目光深邃,“母后不是都看到了吗?寡人毫发无伤。” “那、那就好。”娮娮的笑容依旧僵硬,落在嬴政眼中,显得格外生硬又不自然。 就这点心理素质?其他六国培养细作的手段已经差到这种地步了吗? 嬴政眼中闪过一丝讥诮,眼尾微微弯起,语气却依旧平静:“马车已在院外等候,寡人带母后回宫,宫里安全,母后不必担心。” 说罢,他转身迈步,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娮娮愣了片刻,只得跟在他身后,默默登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崎岖的路面,颠簸不止,娮娮的心也随之起伏,仿佛悬在半空,久久无法平静。 刚才惨烈的一幕仍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鲜血飞溅,哀嚎声刺耳,而那个少年帝王却只是冷冷地站在一旁,眼中没有一丝波澜。 “酷吏之主,暴虐之君…”娮娮在心中默念着后世对他的评价,此刻才真正体会到这些词的分量。 而如今那个暴君就坐在自己身边,娮娮偷偷用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嬴政,只见他闭目养神,神色平静,仿佛刚才的杀.戮不过是寻常小事。 娮娮吓得一动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他。 她紧紧攥住衣袖,指尖微微发颤,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尽快找到穿越回去的办法逃离这个暴君的身边。 否则,她真怕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他手下的亡魂。 5、再遭刺杀 五辆一模一样的马车依次排列,嬴政和娮娮乘坐的马车位于第四辆。 车内,娮娮的心始终无法平静,双手紧握成拳搁在膝上,丝毫未察觉身旁嬴政长久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忽然,一只温热的大手覆上了她紧握的拳头。 嬴政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声音低沉而柔和:“母后可是在想方才那人?” 娮娮骤然回神,视线落在自己腿上那只修长的手上,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回应。 他的动作虽轻柔,却让她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摇了摇头说没有。 “那母后在想什么?”嬴政不依不饶,“还是觉得寡人对他太过残忍?” “没有,政儿。”娮娮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你杀他一定有你的道理。”她尽量顺着他的意思,生怕惹怒他。 与这个男人对话,她总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仿佛说错一句话就会像方才那人一样命丧黄泉。 正想着,身旁的男人忽然轻笑了一声,随即听到他缓缓开口:“还是母后体谅寡人。那人的父亲宋决,是赵国安插在寡人身边的细作。寡人砍下他的头颅,故意让他远在赵国的儿子看到,早料到他会上门寻仇。寡人本打算留他一命,因为探子查出宋决还有一个女儿,也在宫中潜伏,只是尚未查明身份。寡人此举,本是想引她现身,没想到却是他儿子先来送死。既然如此,寡人也就不必留情了。” 娮娮沉默地听着,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手背上他的温度仿佛越来越灼热,几乎要将她的身体融化。 嬴政继续摩挲着她的手,语气平静却冰冷刺骨:“只是不知宋决的女儿究竟是谁。等寡人将她找出来,定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把她扒的皮都不剩。”他说这话时,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娮娮的拳头越握越紧,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只想挣脱开他的手逃离他身边。 因为他的这番话,怎么听都像是故意说给她的。 “母后为何这般神情?是在担忧吗?”嬴政忽然松开她的手,转而抚上她的右脸,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语气重新变得温柔,“母后不必害怕,寡人定会尽快将她找出来杀了她,并将她的尸首挂在城楼上示众。母后可满意寡人的做法?” 他的手从她脸上滑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娮娮僵硬地侧过头,勉强顺着身边这个狠毒帝王挤出一句:“政儿这样做,非常好,可以震慑六国。” 嬴政满意地笑了笑,大手重新覆上她的手。 娮娮转过头,目视前方,眉头却越皱越紧。 嬴政,果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君。 在找到能够穿越回去的方法之前,自己一定要小心他。 在驰道上继续前行了一段距离,嬴政依然紧握着娮娮的手,未曾松开。 娮娮心中莫名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即便他们身为母子,这样的亲密举动也让她感到十分不自在。 难道,他们母子之间日常就是这么相处的? 那这样看来,他们的关系似乎还算得上和谐融洽。 娮娮不由自主地用余光偷偷瞥向身旁的嬴政,只见他正闭目养神,神情悠然自得。 他凌厉而俊美的脸庞,搭配那出类拔萃的身形,完全称得上天造地设,一时让娮娮的目光久久无法移开。 他五官立体,浓眉大眼,相貌英俊威严,难道这就是史书上所说的帝王之相? “母后为何如此看寡人?”嬴政突然在闭目养神中开口,声音低沉而突兀,吓得娮娮猛地一惊。 他,他怎么知道自己在偷看他? 娮娮慌乱地收回视线,低下头强作镇定笑着说看他有没有睡着。 嬴政微微一笑,缓缓睁开双眸侧目看向她,看到了娮娮那张通红的右脸。 真好奇她究竟是哪国的细作,居然如此蠢笨,连直视他的勇气都没有,这样的人到底是如何胜任细作之职的? 然而,这样蠢笨的细作才更加有趣,捉弄起来也更有意思。 “母后。”嬴政再次叫娮娮,“寡人记得母后这里应该有颗痣的,为何此刻却不见了呢?”说着,他的手落在了娮娮的脖颈上,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柔软细腻的肌肤。 娮娮只觉得全身僵硬,她怎么会知道赵姬身上哪里有痣?她只知道自己的大.腿.内.侧藏着一颗小小的红痣。 “啊?是吗?”娮娮转头仰望着他,试图后撤躲避他那只在她肌肤上游走的手,但嬴政却并未给她这个机会。他的手指突然下滑,落在了她的衣领上,随即轻轻一拨露出了她里面白皙的肌肤。 娮娮瞬间瞪大了双眼,但眼前的嬴政却依旧面色如常。他扫了一眼后,淡淡说道:“哦,原来是寡人记错了,母后身上并无痣,是父王身上有痣。” 说完,他才缓缓将手从娮娮身上移开,娮娮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沉默半晌,勉强挤出一丝傻笑。 马车继续在路上颠簸前行,车内她身上散发出的香气愈发浓郁,一阵一阵飘进他的鼻间。 嬴政嗅着她身上这股好闻却陌生的香气,忽然感觉到一丝异样。 他低头一看,果然发现了问题所在。 有趣,他居然对一个顶着他母亲那张脸的黄毛丫头有了反应。 凸.起的喉结利落一滑,嬴政重新握上了娮娮的手。 抛开她的傻气不谈,她身上这股淡淡好闻的香气与那个荡.妇的脂粉味截然不同,反而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奶香。 一种涉世未深、纯净甜美的气息。 马车前的车轼上,赵殷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自幼听力过人武功高强,也正因如此,当年尚且年幼的大王在赵国为质时,申越先生才选中他作为大王的陪练,陪他切磋武艺。即便回到秦国后,嬴政也一直将他留在身边,担任贴身护卫郎中之职。 然而,此刻他赶了半天的马车,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身后马车内大王与太后的对话,让他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怪异,甚至有些陌生。 大王与太后向来不和,几乎见面从不交谈,即便是同游出行,也总是分乘不同的马车。可这次,大王为何偏偏要与太后同乘一辆车?甚至还对太后说了那些话,仿佛是在故意吓唬她。 难道…太后真的是细作? 赵殷思来想去,依旧理不出头绪,只得默默挥动马鞭,继续赶车。 入夜,五辆马车悄然驶入密林,四周寂静无声,唯有车轮碾过枯枝的细微声响,五位马车夫屏息凝神,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车内,娮娮不知何时已昏昏睡去,脑袋随着马车的颠簸一点一点地摇晃,嬴政默默注视着她,目光深邃而复杂。 密林中的路崎岖不平,娮娮被颠簸惊醒,刚一睁眼,便对上了嬴政侧头凝视她的目光。她正想挤出一丝笑容,却猝不及防地被嬴政一把揽入怀中。 紧接着,耳边传来熟悉的破空之声——是箭矢擦过耳边的声音。 娮娮被他紧紧圈在怀里,丝毫不敢动弹,马车外响起一阵刀剑相交的嘈杂声,打斗声此起彼伏。 感受到怀中人身体的僵硬,嬴政低声安抚:“母后莫怕,赵殷会解决那帮蠢货的。” 娮娮的脸埋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原本慌乱的心竟莫名安定了些许,她点了点头低声道:“好。” 很快,马车外的打斗声渐渐平息,娮娮试图从他怀中起身,却发现嬴政的手仍按在她的头上,力道虽不重,却让她无法动弹。 嬴政垂眸看着怀中微微挣.扎的人,鼻间萦绕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气,身下的反应愈发强烈。 不能松开她,松开不就被她看到了吗。 “母后莫动,那些人还未完全解决。”他哄骗她。 然而,下一秒赵殷的声音从车外传来:“大王,刺客已全部解决,是死士,未及审问便自尽了。” 嬴政不耐地皱了皱眉,随即松开娮娮起身走下马车。 他下车后,赵殷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他身下,心中顿时一惊。 大王怎么会在这个时候… 可这荒郊野岭,连个女人的影子都见不到,该如何是好? 忽然,他想到太后随行的三名侍女正在头一辆马车上。 正犹豫间,嬴政冷冷开口:“死了还禀告什么?继续赶车。” 他说完,转身便要登上马车,赵殷却突然开口阻拦:“大王,不如您去第一辆马车,太后应当会准允那些侍女伺.候——” “赵殷。”嬴政冷冷打断他,“继续赶车。”他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好在夜色昏暗,车内的娮娮并未察觉他的异样,只是急切问他:“外面怎么样了?” 嬴政重新坐回她身旁,有意无意地调整坐姿,压下那股躁动,才淡淡答道:“都死了,母后不必担心。” “都、都死了?”娮娮有些惊讶,“有多少人刺杀你?” “不多,十几人。”他语气平静,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十几人?!”娮娮瞪大了眼睛,“他们都被赵殷杀死了吗?” 嬴政还未回答,车轼上的赵殷突然转身,隔着帘子对车内恭敬道:“禀太后,那些刺客已被侄儿全部解决,太后不必担忧。” 娮娮一愣,心中更加惊讶,赵殷居然自称是她的侄儿!难道历史上的赵姬还有这么一个侄子? 嬴政那处的躁动终于有所缓和,他重新握住娮娮的手,轻声安抚:“母后莫怕,明日一早便能抵达咸阳,到时无人再敢来行刺。” 娮娮愣愣地点了点头,心中却懊悔不已。 早知道会遭遇刺杀,就不该答应嬴政和他一同回咸阳的,短短一天,她竟遭遇了两次刺杀,还都差点丢了小命。 马车继续前行,娮娮却因恐惧而毫无睡意。 月色下,五辆马车有序地驶过密林,车后只留下一地刺客的尸体。 6、冰冷地牢 翌日卯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五辆马车已悄然驶入咸阳宫。 身旁的人儿倚靠在他肩头睡得正酣,呼吸间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 嬴政侧目冷冷凝视着她。 那个放.荡的女人死了就死了,眼前这个若被他查出半点端倪,定让她尝尽生不如死的滋味,连同她那该死的九族一并铲除。 只是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瞧她这蠢样,既无武艺傍身又无文采斐然,六国将她安插在自己身侧究竟意欲何为?难道他们不知自己与这位母亲向来不睦? 莫非,他们的目标并非自己,而是那个与太后纠缠不清的丞相吕不韦? 嬴政嘴角扬起一抹森冷的笑意,原来如此,仲父果然权势滔天,连六国都要忌惮他而非寡人了。 “禀大王,禀太后,咸阳宫已至。”赵殷的声音将嬴政的思绪拉回现实,他收回落在娮娮身上冰冷的目光,娮娮亦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惊醒。 这么一醒才发觉自己竟然倚在嬴政肩头睡了一.夜,娮娮脸上顿时泛起一丝尴尬,连忙抽回仍被他握着的手,笑着自嘲:“我怎么就睡着了呢?” 嬴政语调冷淡:“寡人差人送母后回甘泉宫,寡人还需前往前殿主持早朝,无法亲自相送,望母后见谅。” “没关系的政儿,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娮娮含笑回应,她巴不得赶快逃离他身边。 嬴政淡淡“嗯”了一声,随即起身下了马车。 车帘重新合上,娮娮望着那平整的帘幕,心中却波澜起伏。 嬴政刚刚的态度,为什么突然让她觉得有些疏离?似乎莫名对她冷淡了许多。 难道是因为自己靠在他肩上睡了一.夜吗? 原来如此,他这样傲慢自大的帝王,怎么会甘愿让人倚靠一.夜?若不是自己如今是他的母亲,恐怕早已性命不保,旁人如此的话,他会不会像之前那样毫不犹豫痛下杀手? 想到这里,娮娮心头一紧,再次庆幸自己穿越成了赵姬,而非其他女子。 前殿,早朝接近尾声时,御座之上,那位面容冷峻的男人微微侧身,对吕不韦说道:“仲父,母后今早已从雍城回宫,今日朝中之事是否还需告知母后?” 吕不韦闻言,心头微微一颤。他早已想与赵姬撇清那层不清不楚的关系,只因嬴政年岁渐长,心思愈发深沉。有些事情,嬴政虽未明言,却未必不知。若他察觉自己与赵姬昔日的纠葛,难保不会对自己有所动作。 然而,如今朝中大权仍握在他吕不韦手中,嬴政即便心有疑虑,也不敢轻举妄动。可帝王终究是帝王,一言既出,便能定他这位丞相的生死。 前些年,他将嫪毐献给赵姬,正是为了让她暂时忘却自己,也让嬴政打消对自己的猜忌。 然而,前些日子赵姬又以宫中风水不佳为由,前往雍城“避邪”,实则是为了偷偷诞下嫪毐的孩子。 与这样一个淫.乱不堪的女人纠缠,吕不韦深知,稍有不慎便可能被她拖入深渊。 他抬眼望向眼前这位眉目冷厉威严逼人的帝王,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恭敬答道:“自然是要告知太后的,臣下早朝后便去拜见太后。” 嬴政微微一笑,语气淡然却意味深长:“有劳仲父。” 甘泉宫,娮娮刚踏入宫门便见一位身形魁梧容貌俊美的男子迎面走来。 他眉眼含笑,步履间带着几分急切,却在娮娮面前恭敬停下深深一礼:“太后。” 娮娮微微一怔,他是谁?生得这样好看,又出现在赵姬的寝宫,难道是…嫪毐?! 她还未及回应,便听对方急切问道:“太后,怎么只您一人?我们的孩子呢?” 此言一出,娮娮心头一震,她强压下慌乱故作镇定地答道:“嫪毐,我们的孩子…夭折了。” 话音刚落,嫪毐身形猛然一颤,仿佛被雷击中般后退半步,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他死死盯着娮娮,嘴唇微颤,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侍女们亦是震惊不已,但她们深知宫中规矩,不敢多言半句,只能低头屏息。 “怎么会夭折?”嫪毐忽然冲上前一把抓住娮娮的手臂,力道大得让她微微蹙眉。 娮娮轻轻挣脱他的手,故作哀伤地低垂眉眼,声音哽咽:“嫪毐,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只能接受…” 嫪毐神情恍惚,口中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全然未察觉宫墙一角,赵殷正悄然潜伏冷眼旁观。 娮娮见他情绪稍稳,正欲借口疲惫回殿休息,忽听宫门外寺人高声禀报:“禀太后,相邦大人求见。” 相邦?丞相?难道是吕不韦? 娮娮脚步一顿,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她余光瞥见嫪毐的脸色也瞬间冷了下来。 不多时,吕不韦缓步走来,向娮娮恭敬行礼:“太后。”娮娮强作镇定,微微颔首,“相邦不必多礼。” 吕不韦目光扫过一旁的嫪毐,又环视四周,未见婴儿踪影,心中已然明了,他微微一笑,神色如常地向娮娮禀报今日早朝政事,并询问她的意见。 娮娮听得云里雾里,却不敢显露半分,只得故作深沉地答道:“相邦与政儿商议便是,我并无异议。” 吕不韦闻言,恭敬告退,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娮娮和嫪毐一眼,似乎不愿在甘泉宫多留片刻。 他心知嬴政定在暗中监视,自然不愿多生事端。 待吕不韦离去,娮娮立刻以疲惫为由将嫪毐遣走,嫪毐虽心有不甘,却也不敢违逆,只得悻悻离去。 回到寝殿,娮娮疲惫地倒在床榻上,三位侍女静立一旁,等候吩咐。 她的目光落在青玉身上,心中稍感安慰,即便此时的青玉并非两千年后的青玉,但那张熟悉的面容,已足以让她在这纷乱复杂的时局中找到一丝心安。 但愿自己能早日回到现代去,可该怎么回去呢? 娮娮冥思苦想,想着想着便渐渐沉入梦乡。 彼时的帝丞宫,嬴政寝殿,正灯火辉煌乐声悠扬,殿内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 嬴政端坐于正前方的高座之上,蒙恬与蒙毅分坐于台下两侧,三人面前是一群身姿曼妙、面容姣好的舞姬。 这些女子肌肤如雪,身上只披了一层透明的轻纱,薄如蝉翼的纱衣随着舞姿起伏,若隐若现地勾勒出她们玲珑的曲线。 舞姿翩跹间,春风吹拂,令人心神荡漾。 一曲终了,舞姬们轻盈地走向三人,有的为他们捶肩,有的为他们递上鲜果,还有的捧起酒杯,娇.声劝饮。 其中三名女子将酒杯置于胸.前,一手轻托,微微俯身,欲以这般香.艳的方式为三人敬酒。 一名舞女娇笑着勾住嬴政的下巴,眼中媚意流转。嬴政的手顺着她的腰肢缓缓下移,忽然,他手指猛然探入她,女子脸色骤变,急忙伸手阻拦,接着她另一只手迅速从下.体中抽出一把短刃,直刺向嬴政的咽喉。 然而,短刃尚未触及嬴政分毫,他已从袖中闪电般抽出一把匕首,反手刺入女子的小腹。 鲜血瞬间流出,女子痛苦地倒在地上,面容扭曲,眼中满是惊恐与不甘。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殿内一片死寂,其余舞姬纷纷跪地,瑟瑟发.抖。 嬴政冷冷扫视众人,语气森然:“把她的皮剥了,挂在兰池宫门口,待尸体腐烂后再取下。” 兰池宫,是嬴政后宫女人的居所。 蒙恬与蒙毅见状,立即持剑上前护在嬴政身侧,他们看了一眼地上奄奄一息的女子,连忙拱手请罪:“臣等疏忽,竟让刺客混入殿中,请大王责罚!” “刺客?”嬴政冷笑一声,“她不是刺客,是细作。” “细作?”蒙恬眉头一皱,正要刺向女子的长剑一顿。 “她是宋决的女儿,改名换姓后被赵王送入我宫中。我杀了她父亲与兄长,她自然要来寻仇。”嬴政缓步走到女子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宋知云,我让你见你兄长最后一面如何?” 说罢,他侧目示意身旁的赵殷,赵殷立即将一个血.淋.淋的布袋扔到女子面前,袋口松开,一颗血肉模糊的头颅滚落而出。 宋知云瞪大双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拼尽最后的力气举起短刃,朝嬴政刺去:“禽.兽!暴君!我要杀了你!” 嬴政身形一闪,轻松避开她的攻击,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去,蒙恬与蒙毅紧随其后。 身后随即传来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最终化作一声绝望的哀鸣。 从寝殿出来后,三人经过一道昏暗的地道来到地下一座庞大辉煌的地宫。 又绕过几条路,三人来到一处阴森寒冷的地牢。 地牢中,铁链的禁锢下,是一个个身受极刑奄奄一息的细作和刺客。 嬴政冷眼看着这些人,只觉得刚才对宋知云还是太过温柔了,应该把她带到地牢再折磨一番的。 罢了,轻易死了就死了,女子嘛,身子总要比男人更柔弱些,还是得怜香惜玉点儿。 嬴政面带笑意缓缓走到一个血肉模糊的男子面前,问道:“怎么?还不肯为我做事吗?” 面前的男人早已奄奄一息,却还是强撑着一口气朝嬴政吐了口唾沫,被嬴政侧身轻盈躲开。 “秦王政!你个残忍暴君!你不配当这个王!我要杀了你!”男人大骂。 嬴政表情未变,“你是听不懂寡人的话吗?既然听不懂的话,那这双耳朵就别要了。” 他说完轻轻扫了一眼一旁的寺人,寺人会意,拿上刑具就朝男子走去。 嬴政再次头也不回地抬脚走人,身后蒙恬蒙毅随即跟上,三人听着身后的惨叫声又回到了寝宫。 短短一会儿功夫,寝殿内地上的血迹已被清扫干净。 夕阳西沉,金色的余晖洒落在巍峨的宫殿上,与漆黑的殿宇交相辉映,显得庄严肃穆,气势恢宏。 蒙恬蒙毅向嬴政拱手告退,殿内便只剩下他一人,那抹黑金色的修长身影在空旷的大殿中显得格外孤寂。 不多时,赵殷从甘泉宫赶回,见嬴政正独自高坐于王座之上,手中握着一只玉卮,神情淡漠地饮着酒。 赵殷上前一步,恭敬禀报道:“大王,那男婴确为太后与嫪毐所生,可太后却对嫪毐谎称孩子已夭折,且态度冷淡,还以疲惫为由将他遣走。” 嬴政闻言,放下手中的玉卮,眉梢微微一挑,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哦?那吕不韦呢?” 赵殷低头答道:“相邦大人并无异样,向太后禀报完今日早朝政事后便匆匆离去,未作停留。” 嬴政眼中闪过一丝兴味,追问道:“太后呢?她对政事有何见解?” 赵殷如实回禀:“太后只说一切听凭大王与相邦大人定夺,未曾发表任何意见。” “是吗?”嬴政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随即从王座上起身,缓步走下高台,“既然如此,那便去甘泉宫走一趟,看看太后果真毫无意见么。” 7、饶她一命 甘泉宫,娮娮正兴致勃勃地品尝着案几上精致的糕点,眉眼间满是满足。 她转头看向身旁的三位侍女,笑着招呼她们:“青玉你们也来尝尝,很好吃的。” 三位侍女闻言慌忙跪下,“奴婢不敢,太后享用便是。” 娮娮见状无奈地皱了皱眉,她放下手中的糕点,起身弯腰扶起青玉和其他两位侍女,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坚持:“我不是说过吗?不要动不动就跪,你们忘了我的话了?” “奴婢不敢忘。”侍女们低声应答,这才缓缓站起身来。 娮娮叹了口气,意识到在古代也许命令会比邀请更有效,于是她故作严肃,板起脸说:“这些糕点我吃不完,你们必须帮我吃完。若是不吃完,今晚就跪一整夜吧。” 三位侍女这才小心翼翼地拿起糕点,一边吃一边低声谢恩:“多谢太后。” 娮娮满意地点点头,重新坐下,与她们一同享用起来,殿内气氛轻松,仿佛这深宫中的规矩也被她的笑容冲淡了几分。 殿外,夜色沉沉,嬴政与赵殷已在殿外站了许久,嬴政侧头低声问道:“可听清太后在说什么?她在做什么?” 赵殷恭敬答道:“太后在吃糕点,还不许侍女下跪,命令她们一同享用。” 嬴政眉梢微挑,眼中闪过一丝兴味,他略一沉吟,随即抬脚踏入殿内。 “大王到!”殿门口的寺人高声通报。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三位侍女慌忙放下手中的糕点,娮娮也紧张地站起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唤道:“政儿。” “母后。”嬴政淡淡回应,目光扫过案几上的糕点,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试探,“母后在用糕点?宫中的可还合口味?与雍城的相比如何?” 娮娮尴尬地笑了笑,“很好吃,和雍城的一样好吃。” 嬴政眸色微深,继续追问:“那母后最爱雍城的哪些糕点?寡人差人从雍城带来可好?” 娮娮一怔,心中暗叫不好,她哪里知道雍城有什么糕点?愣了片刻,她才勉强笑道:“雍城的糕点太多了,待母后仔细想想再告诉政儿。” 嬴政闻言,眉梢微不可察地挑了挑,淡淡道:“好。”说完,他缓步走近娮娮,侍女们见状,纷纷退到一旁。 娮娮不明所以,却也不敢多问,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近。 忽然,她看见嬴政抬起右手,修长的手指轻轻落在她的嘴角边。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母后,糕点残渣沾到嘴边了。”说着,指腹轻轻一抹,替她擦去了残渣。 娮娮瞪大了眼睛,愣了片刻才慌忙垂下头,自己又擦了擦嘴角,强笑道:“多谢政儿。” 嬴政收回手,目光幽深地注视着她手足无措的模样。她笑起来的样子带着几分天真,与那些妩.媚妖娆的女子截然不同,多了份傻气。 真是奇怪,探子竟查不出这样一个傻瓜的底细。 难道她真是那个放.荡的赵姬?去了一趟雍城生了个小畜.生性情突然大变了? 嬴政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又被冷意取代。他更愿意相信,眼前这个蠢笨的女人,不过是个高级的细作。她的天真或许是伪装,否则也不会自作聪明将那个孽种托付给农户,还骗嫪毐说那个小畜.生已死。 想到这里,嬴政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他倒要看看,这场戏,她能演到何时。 娮娮见嬴政一直盯着自己,心中有些不安,正要开口问他来找她有什么事,却听他先一步问道:“母后,今日仲父与您商议的政事,您有何见解?” 见解?娮娮一愣,她哪会有什么见解,她不过是个还未高考的学生,还是个理科生,历史课早在三年前就被她抛到九霄云外了。她干笑两声,故作镇定说:“政儿与相邦商议便是,母后并无异议。” 嬴政听她如此回答,心中冷笑。他并不认为这是她的谦逊,反而觉得她这是在掩饰,掩饰自己对国事的一无所知。 罢了,再问下去这个蠢女人也说不出个花儿来,于是他在案几前坐下,拿了一块糕点递到嘴边,随口说道:“李斯先生与寡人商议,欲废分封制为郡县制,母后意下如何?” “啊?”娮娮一怔,随即心中一喜,这个问题她是知道答案的!好在初中历史课上认真听课了,于是她等不及嬴政说完就迫不及待开口,语气中还带着几分自信:“政儿与李斯先生的想法非常好,分封制有许多弊端,会导致诸侯割据、中.央集权弱化,还会埋下世袭隐患。而郡县制能够加强中.央集权,提高行政效率,还能防止地方势力坐大。再有,郡县制也是政儿日后统一六国的政治需求。” 她一口气说完,全然未注意到案几前昏暗的油灯下,嬴政越皱越紧的眉头。 这个细作,竟能将郡县制的优势说得与李斯先生如出一辙,真是小看她了。 嬴政放下手中的糕点,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他本以为她不过是个徒有其表的傻瓜,没想到竟能说出如此见解。 他微微眯起眼,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母后,寡人还未说明郡县制为何物,您怎就将它的好处悉数列出了?” 娮娮顿时僵在原地,心中暗叫不好,她回答得太急了,这下恐怕要露馅了。 她强压下心中的慌乱,干笑两声,“政儿,母后不过是根据名字猜测的…是猜的…”她垂下眼,不敢与嬴政对视,还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嬴政看着她慌乱的模样,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他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她的窘迫,心中却愈发疑惑,六国有这样一位精通国事的细作,为何不将她留在身边,反而送到他这里来?他们究竟有何企图? “母后。”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缓慢,“方才您说,寡人日后会统一六国?” “啊?”娮娮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口快,竟将未来的历史走向说了出来。她连忙解释道:“政儿雄心壮志,统一六国是必然的,母后相信政儿一定能完成统一天下的大业。” 她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眉眼弯弯,落在嬴政眼中却显得格外僵硬又死板。 嬴政冷冷看着她,这些话说的倒是中听,他的心也因她这话而泛起一丝波澜。 统一天下,成为天下唯一的王——这本就是他心中的宏图伟业。而她的话,竟与他的野心不谋而合。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注视着她,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母后说得极是,寡人定会一统天下,到那时,天下万物皆归寡人所有,所有人都将臣服于寡人脚下,六国?”他冷笑,“不过是寡人即将纳入版图的土地罢了。” 娮娮被他凌厉的目光逼得低下头,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暂时蒙混过关,却又隐隐感到不安。 眼前的嬴政,远比她想象中更加深不可测野心勃勃。 这么近距离俯视着她,她身上那股甜甜的奶香再次飘入鼻间,嬴政暗觉不对,迅速坐在案几前掩盖那处。 娮娮看他突然坐下,以为他是喜欢吃这糕点,便以一位母亲的姿态甜甜笑着说喜欢就多吃点。 嬴政冷淡瞥她一眼,又扫了眼案几上这盘糕点,甜甜的有些腻,他并不喜欢,但还是顺着她的话头拿起一块咬了一口。 他默默嚼着,太干,太腻,不如刚才她身上那股味道好闻。 “母后,寡人想饮酒。”嬴政突然开口,一旁侍女们便退下去给他取酒来。 不久,侍女们抱着酒走进殿内,青玉恭敬地给嬴政面前的玉卮倒酒,谁知却因紧张手上一滑,酒尊竟从手中滑落,整坛的酒尽数倒在了嬴政腿上。 “废物!”嬴政冷声骂了一句,青玉顿时惊吓得扑腾一声跪下直喊大王饶命,娮娮也担忧地上前一步,而赵殷已经揪起青玉的衣领正要一剑砍下去。 “不要!”娮娮冲上去阻止赵殷。 在场众人同时一愣,赵殷挥剑的手一顿,嬴政也意味深长看向她,一旁几个侍女只是颤巍巍跪在地上,丝毫不敢出声。 察觉众人的怔愣,娮娮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只好呵呵笑着站直身对嬴政解释说:“政儿,青玉的确该死,可她毕竟是我宫中的人,侍奉我这么久,功大于过,不如饶她一命。” 娮娮说完,嬴政依旧只是面色平静看着她。 这个细作,就算两人是同伙也不至于这么轻易就暴露了吧? 那她这么紧张是为什么?护短么?觉得寡人不该杀她宫中的人? 还真当自己是太后了? 嬴政心中冷笑,等她继续说。 娮娮见他不吭声,生怕被她看出自己的反常,急忙又说:“政儿,青玉还是由我来惩罚吧,不要让她的血扰了你饮酒的兴致。”她说着,便走上前端起酒尊亲自给他倒酒。 这个暴君嬴政,喜怒无常,轻描淡写一句话就能决定他人的生死,他的眼中根本没有一丝人性,冷酷得令人胆寒。 娮娮在心中暗暗咒骂,却不敢表露半分,只能顺从地为他倒酒,她不能激怒他,更不能眼睁睁看着青玉因此而丧命。 “太后。”赵殷松开青玉,快步上前,从娮娮手中接过酒尊,语气恭敬却不容拒绝,“倒酒这种事,还是让侄儿来做吧。” 娮娮手中一空,下意识看向嬴政,却发现他正似笑非笑地注视着自己。 两人目光相接,娮娮心头一紧。 片刻后,嬴政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是寡人越界了,母后宫中的人,自然该由母后亲自调.教。” 娮娮艰难挤出一丝笑容,紧忙遣走三位担惊受怕的侍女。 三位侍女走后,嬴政便端起玉卮饮酒,视线落在娮娮身上凝视着她。 真想不明白她这人心里在想什么,扮他母亲扮的一点也不像,也就这张脸像极了她,其他地方真是不知道比那个荡.妇蠢了多少。 刚刚她这是心软了么?还是只是在救自己的同伙? 这么想着,嬴政已经饮完一杯酒,赵殷随即重新给他倒上一杯。 嬴政看着面前忐忑看着自己的娮娮,忽然来了想要逗逗她的兴致,他对赵殷说:“赵殷,你先退下。” 赵殷随即恭敬告退,寝殿内便只剩下娮娮和嬴政两人。 8、究竟是谁 嬴政指尖落在案几上轻轻点了两下,笑着对娮娮说:“母后许久未与寡人共同饮酒了,何不坐下来一起?” 娮娮闻言只得坐下,她面上虽是笑着的,但眼神却骗不了人,那是一种防备性极强的眼神。 嬴政暗笑,饮酒?他这母亲还从未与他一起饮过酒,真是禁不住试探,精通国事又如何,不过也是个蠢货细作。 嬴政亲自给她倒满酒,举起玉卮先行一饮而尽,娮娮没喝过酒,但怕露馅儿也随即端起玉卮仰头喝下去。 酒的味道甘甜偏酸,还有些苦涩,娮娮紧皱着眉头喝完了整杯酒,可放下玉卮看到的就是嬴政那双凌厉的眼眸,此刻还透着几分探究与打趣。 他这眼神…难道是在怀疑自己吗…古代女子喝酒是不是不该这么快…她露馅儿了吗… 被他炽热的目光盯得发慌,娮娮紧紧握着玉卮,一句话不敢多说,心跳也越发剧烈。 怎么办?如果被他发现不是他的母亲,他会不会让赵殷一剑把她杀了? 娮娮紧张地想着,嬴政只是默默看着她。 她的内心想法还真是丰富,全都写在脸上了。 娮娮还在走神中,冷不防手中的玉卮被嬴政一把夺走,他修长的手指擦过她的,温热的触感传来,竟将她吓得浑身一颤。 嬴政悠悠给娮娮重新倒了一杯,再次呈给她,娮娮接过道了声谢。 连续被嬴政灌了几杯,娮娮已经有些醉意,脸颊也红红的,正要推辞说不喝了,嬴政再次开口。 “母后,寡人想看您跳舞了。” 娮娮听到这话,握着玉卮的手一顿,看她跳舞? “就跳您常跳的那段舞怎么样?在赵国时母后经常跳给寡人看呢。”嬴政继续说,而娮娮的脸色却越发不安。 她隐约记得史书上说赵姬以前是舞姬,舞姿动人貌美如仙,是以才会被吕不韦选中送给嬴政的父亲嬴异人为妻,只是娮娮不是赵姬,她并不知道赵姬以前给嬴政跳的那段舞该怎么跳。 “怎么,母后不想跳给寡人看吗?那就让母后那些侍女跳给寡人看如何?”嬴政轻悠悠道,这话却让娮娮再次浑身一颤。 若让青玉她们跳给他看,他会不会因为她们跳的不好而杀了她们? 娮娮内心挣.扎一番,才视死如归般地放下玉卮说:“政儿,还是母后跳给你看吧。” 说着她便站起身,娮娮以前学过几年古典舞,还曾代表团队参加国际比赛拿过一等奖,应该能勉强在嬴政面前糊弄过去,只是她并不知嬴政口中的那段舞是怎样的,便斗胆对他说:“政儿,你说的那段舞母后记不得了,母后给你跳另一段如何?” “母后随意。”他没什么意见,也没那个闲心揭穿她的掩饰。 娮娮便走到殿中.央,月光如水,混着油灯的昏黄柔和地洒在她纤瘦娇柔的身上。 她身着黑金长袍,裙摆如云般轻盈,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飘动。 她缓缓抬起双臂,舞姿轻柔而优雅,仿佛踩在云端,每一步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 裙摆随着她的旋转而飞扬,如同一朵盛开的黑莲,在夜色中绽放,像是一幅流动的画卷,令人沉醉其中,久久无法移开目光。 这么看着她起舞,倒是跳的比刚刚那些舞姬好看多了。 一曲舞毕,娮娮已经有些醉了,她步伐不稳地走向嬴政,冲他莞尔一笑,随即晃悠悠地坐下。 嬴政又给她倒了一杯酒,说道:“母后的舞姿还是那般美妙,与当年不相上下。” 娮娮不好意思笑笑,直说自己退步了。 嬴政将盛满酒的玉卮递给娮娮,娮娮皱了皱眉,想要拒绝他,可是抬眼对上他那对深邃黑漆的双眸,所有想说的话都被迫咽进了肚子里。 娮娮不得不承认,她很害怕眼前这个人,这个一统六国手段残忍的少年帝王。 于是,娮娮又被迫喝了好几杯酒,喝到最后她几乎要将肚子里刚才吃过的那些糕点全吐.出来了。 一旁几盏油灯已经燃尽,寝殿内的光线逐渐暗下来,嬴政就这么闭口不言只管给娮娮倒酒,自己也偶尔喝几杯。 不过,他还是更喜欢看她喝,她那张不大的嘴塞满整杯酒艰难吞咽的样子有种说不出的魅惑。 这么看着,自己便又有了反应。 直到殿内所有油灯燃尽完全陷入一阵黑暗时娮娮才终于忍受不住说她喝不下了,嬴政这才没再给她倒酒。 娮娮强忍着不适晃了晃脑袋,想对嬴政说她有些困了要休息,可是话说到一半居然毫无征兆趴在案几上昏睡了过去。 嬴政视线落在她身上,看了会儿才起身把对面的她抱起来,他抱着娮娮走到她床榻边然后轻轻将她放下。 月色恰到好处地洒落在她不大点儿的软身上,她那张极会魅诱男人的脸越发白皙好看。 嬴政垂眸冷冷睨着身下的她,有些怀疑她到底是不是细作了。 因为,刚刚她跳的那段舞的确是母后常跳的那段。 不过不是跳给他看的,而是在赵国时跳给那些男人看的。 想到这里,嬴政的眸色又暗沉几分。 在赵国为质时,这个荡.妇总是带不同男人回府,他有好几次都撞见那些男人将她压.在身下。 当时赵姬以为他年纪小不懂这些,只对他说是在针灸,脱了衣服才能针灸,不然针不好扎进去。 第一次这么跟他说的时候嬴政信了,年幼的嬴政还嘱托那个男的好好给他母后针灸,可当他转身走出屋内后却清晰地听到那个男人□□着对赵姬说:“美人儿,你的痣长的真是美妙,快张开腿让我看看。” 接着便是一阵不堪入耳的声音。 之后再长大一些,嬴政便知晓了当初床上的他们在做着什么,可后来赵姬因他年纪越来越大,便从没主动带男人回家,而是借口出府,这么一出,便是整夜不归。 如今换他成为她身上的男人,他却只想杀了她。 这样的女人,根本不配当他的母亲,也不配当大秦的太后。 只是可惜了,那个女人已经不知道被哪国的刺客杀死了,如今身下这个蠢货细作不知从哪儿学来的舞,竟与当初的她跳的一模一样。 还有这副身子,完全让人挑不出到底与那个女人有何区别。 只是,她真的与那个女人没有任何区别吗? 譬如那颗长在大.腿.内.侧的小小红痣。 嬴政很是好奇,缓缓蹲下身坐在床边,一只手拨开她的裙摆,接着脱下她腿上穿的那件小袴。 身下被剥的一干二净的娮娮因醉酒而对他的动作毫无反应,只隐约感到下方一阵凉意。 嬴政轻轻掰开她的腿,下一秒眼神突然变得阴鸷。 这个女人居然也有那颗痣! 毫不犹豫地,嬴政面色阴冷地掐上娮娮的脖子,月色下,他的手背因用力而泛起骇人的青筋,无可撼动的手掌死死掐着娮娮的脖子。 睡梦中的娮娮只觉一阵呼吸困难,接着脖子上传来剧烈的疼痛感,她猛地惊醒,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嬴政发了狠地掐她的脖子。 这个场景,与她在现代时梦到的场景一模一样! 娮娮表情痛苦地看着嬴政,双手握住他的手腕,可是根本无法撼动他分毫。 娮娮觉得自己要呼吸不上来了,她紧皱着眉艰难开口说:“政儿…你…你松开我…”娮娮的脸被掐的青紫,“嬴政…我要呼吸不上来了…”娮娮还在苦苦哀求他,她不知道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梦里这个场景出现无数次,每次她都是在将要窒息时醒来,那样痛苦的场景她经历了一遍又一遍,而如今,她又做了这个梦,可是这次的梦境却更加真实。 “大王!”赵殷突然从殿外冲进来,他刚才在殿外等候,却突然听到太后的求救声,他以为是有刺客闯进了太后的寝殿,便慌张跑了进来,没想到进来之后看到的却是眼前这副景象。 娮娮再次无力地捶打了下嬴政的手腕,嬴政这才回过神缓缓松开娮娮的脖子,赵殷站在一旁不知该说什么,很是疑惑局促的模样。 娮娮捂着脖子坐起来剧烈咳嗽着,只觉得脖子差点要被嬴政掐断了。 “母后见谅,方才有刺客闯入,寡人误将刺客认成了母后才会如此,母后现在可好些了?”嬴政面无表情淡淡开口。 娮娮还在咳嗽,根本说不出一个字,只是痛苦戒备地看着嬴政。 一旁赵殷却突然拱手道:“大王,属下并未——” 他话未说完,嬴政突然侧头冷冷瞥了他一眼,赵殷很清楚他这阴冷的眼神想要传达什么,于是立马闭嘴没再说下去。 嬴政看着她一阵一阵地咳嗽,于是俯下身抬手靠近娮娮的脖子,却被娮娮毫不犹豫躲开,她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 嬴政眸色一冷,不过很快恢复正常,他温和笑笑,柔声说:“母后莫怕,寡人只是想看看母后脖子伤的是否严重,母后放心,那刺客已经逃走了,不会再来伤害母后了。”说着,他继续向前伸手,轻轻拨开娮娮护在脖颈上的手细致地抚摸她细腻光滑的肌肤,眼中却看不出一点的愧疚与怜意。 娮娮不敢推开他的手,她很清楚这次不是梦,也很清楚眼前这个帝王有多么冷血,只能任由他给自己检查。 等她能够平稳地呼吸,才艰难开口对嬴政说:“政儿,母后没事,不用给母后检查了。”她试探性地轻轻推开嬴政的手。 嬴政抬眸看她一眼,她这张不大的脸上眼睛却睁的大大的,填满了对他的防备和畏惧。 她到底是谁?为何与那个女人一模一样?可又为何与她性情相差甚远? 这世上难不成真的有一模一样的人存在吗?还是说一个女人在生过孩子后会性情大变? 嬴政从床边站直身,语气依旧柔和,只是眼神还是那般冰冷罢了,“那母后早些休息,寡人就先回寝殿了。” 说罢,他抬脚就走,身后赵殷默默看了眼床上无措的娮娮才跟上嬴政离开。 殿外,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很远一段距离赵殷才开口问嬴政:“大王,方才真有刺客闯入太后寝殿了吗?” 嬴政懒懒“嗯”了声。 “可属下并未察觉有刺客闯入啊。”赵殷自认为武功高强,在他这里,任何人的气息都躲不过他,只要他察觉一丝危险的气息,下一秒他手中的剑便会直抵那人的胸膛。 嬴政一挑眉,故意说:“有什么可稀奇的吗?又不是第一次遇刺,那人武功在你之上,你当然察觉不出。” “什么?”赵殷很是惊讶,他一蹙眉,“那人武功竟在我之上?” 嬴政不耐烦看他一眼,又是懒懒“嗯”了声,还提醒他近日要勤加练武了。 赵殷若有所思跟在嬴政身后回了帝丞宫,殿内嬴政就寝后,殿外赵殷持剑练了一晚上的剑。 然而,今夜未入睡的却不止赵殷一人。 殿内床榻上的嬴政平静望着寝殿屋顶,甘泉宫的娮娮亦是这副姿态望着屋顶。 娮娮紧紧抓着床褥,控制不住回想刚才惊险的一幕。 嬴政对她说误将她认成了刺客所以才会掐她,可是赵殷未说完的话中,娮娮明确感受到他是想说并没有发现有刺客潜入。 想到什么,娮娮忽然坐起身掀开裙摆看了眼身下不知何时掉落的小袴,接着她便皱起了眉头。 她什么时候把裤子脱了?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难道是睡着的时候脱了吗?还是说是刚刚嬴政脱的? 9、游街示众 帝丞宫,嬴政立于高台之上,目光冷峻,居高临下睨着台下的少年甘罗,透进殿内的阳光映照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显得威严又不可侵.犯。 甘罗自信一笑,从容不迫地向嬴政行礼,声音清亮:“大王。” 嬴政唇角轻扯,露出一抹不屑的笑意:“就是你出使赵国不费一兵一卒为我大秦拿下十一座城池?” “正是在下。”甘罗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坦然承认。 然而,嬴政的笑意却骤然转冷,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可寡人出宫前分明已答应燕国与其一同出兵攻打赵国。你为何不听寡人之命擅自出使赵国与赵国结盟?虽得了十一座城池,但你可曾想过,若与燕国联手攻下赵国,我大秦所得又何止区区十一城?”他目光阴冷,俯视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七岁的少年,气势如泰山压顶,令人窒息。 甘罗闻言,心中一凛,立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微颤:“大王息怒!出使赵国一事,甘罗已征得相邦大人同意!” 此话一出,嬴政的脸色愈发阴沉,他冷笑一声,声音如冰:“相邦?你的意思是,是仲父弃寡人于不义,而非你甘罗?” 甘罗这才意识到,嬴政真正动怒的并非自己,而是擅作主张的吕不韦。 他浑身颤.抖,冷汗涔涔,正欲开口解释,却见嬴政已从高台上缓步走下。 那双绣着金线的玄色靴子一步步逼近,甘罗的心也随之沉入谷底。 他的身子颤.抖得越发厉害,直到那双靴子停在自己面前,他才敢颤巍巍地抬起头看向这位年轻的帝王。 甫一抬头,便对上了嬴政那张凌厉又似笑非笑的脸。 嬴政缓缓蹲下身与甘罗平视,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下一刻,他的大掌骤然扼住甘罗的脖颈,力道之大,几乎令甘罗窒息。 “大王…”甘罗脸色涨红,艰难地从喉咙中挤出几个字,“甘罗…知错了…求大王…放过甘罗…” 嬴政冷眼看着眼前这张稚嫩却痛苦的脸庞,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昨晚那个女人的脸。 当时她也是这般痛苦地向他求救,眼中满是恐惧与无助。 嬴政眉心微动,甘罗忽觉脖颈上那股力量小了许多,接着完全消失。 嬴政彻底松开甘罗,站起身冷冷道:“想要寡人放过你可以。” 甘罗瘫软在地,剧烈咳嗽了几声,随即连连磕头:“谢大王!谢大王!” 嬴政居高临下看着他,声音冰冷而威严:“不过从今以后你只能为寡人做事,而非仲父。你,做得到吗?” 甘罗闻言,抬起头怔怔地望着嬴政。片刻后,他重重磕下头去,声音坚定:“能!” 甘泉宫,晨光微熹,娮娮因脖颈间隐隐的疼痛悠悠转醒。 三位侍女早已静候一旁,手中捧着洗漱用具,见她醒来连忙上前。 娮娮艰难地撑起身子,手指轻轻触碰到脖颈,疼痛如针刺般袭来,令她不由得蹙眉。 青玉立刻跪伏在地,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多谢太后昨日不杀之恩。” 娮娮这才回过神来,目光落在青玉身上,语气轻柔却带着几分疲惫:“你本来就没犯什么大错,不过就是洒了点酒,不至于因此丧命,快起来吧,不要跪着了。” 然而,青玉依旧跪地不起,头低垂着,肩膀微微颤.抖,娮娮眉头微皱,“青玉,你怎么还不起来?我都说了这件事不怪你。”话音未落,她却忽然听到青玉低声抽泣,娮娮心中一紧,连忙蹲下身急切问她:“青玉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青玉支支吾吾,泪水顺着脸颊滑落,终于在娮娮的追问下哽咽道:“太后,若非昨日您拦下那剑,青玉此刻…恐怕已被剥光了皮,挂在兰池宫门口了…”她声音颤.抖,仿佛那恐怖的场景就在眼前,一旁的紫玉和谷玉也神色凝重,眼中满是忧虑。 “剥皮?”娮娮心头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为什么要剥皮?” 青玉抽泣着,声音断断续续:“昨日大王在寝殿遇刺,那刺客是赵国献上的美姬。大王反杀她后,便命人剥了她的皮,挂在兰池宫门口示众…至今还未取下,奴婢…奴婢害怕…” 娮娮闻言,身子一软瘫坐在地,心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震惊与寒意,几欲呕吐。 剥皮示众,这是何等残忍的刑罚?嬴政竟然狠毒至此。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尽量用平缓的语气安慰青玉:“青玉你别怕,有我在政儿不会对你怎样的。” 青玉缓缓抬头,目光落在娮娮那张依旧美丽的脸上,心中却生出一丝疑惑——眼前的太后,似乎与从前大不相同。自难产醒来后,她的性子变得柔软了许多,再不像从前那般冷酷无情。若是从前,她或许也会如大王一般,毫不犹豫地下令处死犯错之人。 青玉怔了片刻,急忙磕头道谢。三位侍女随即为娮娮洗漱更衣,却在整理衣襟时发现了她脖颈上那触目惊心的掐痕。 “太后,您脖颈上为何有掐痕?”紫玉小心翼翼问道。 娮娮望向镜中的自己,轻描淡写说:“是昨夜混入的刺客掐的,政儿已经将他赶走了。” 紫玉闻言立刻说道:“那奴婢这就去请侍医来。”说罢便转身离去。 娮娮却抬手拦住了她,“不用了,这点小伤不需要麻烦侍医的,等过几天自己就消下去了。”娮娮是真觉得没必要麻烦侍医来给她瞧病,她这是外伤,又不是感冒发烧之类需要喝药才能治好的内伤,这种外伤过几天自己就好了。 紫玉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娮娮,眼中满是疑惑。她与青玉一样,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怀疑——眼前的太后,为何与从前判若两人?从前她但凡有一丝不适,必定召来侍医仔细诊治,可如今脖颈上如此明显的伤痕,她竟毫不在意? 三位侍女面面相觑,虽心中疑惑,却不敢多言,只得默默为她梳洗更衣。殿内一时静谧,唯有晨光透过窗棂,洒在娮娮那略显疲惫却依旧动人的面容上,映出一丝难以捉摸的复杂情绪。 娮娮换上了一身玄色长裙,衣料如夜色般深邃,在金丝的勾勒下熠熠生辉。 金丝如星辰般点缀在衣襟、袖口与裙摆之间,随着她的步履轻轻摇曳,像是夜空中流淌的星河。 玄色的深沉与金丝的璀璨交相辉映,既显雍容华贵,又不失神秘优雅。她的身姿也在玄衣金丝的映衬下更显端庄,肌肤如玉,眉眼如画。 案几前,谷玉将早膳摆放好,有汤羹,菜肴,水果,还有其他调味品。 娮娮坐下捧起一碗看起来像是小米粥的汤羹喝了口,味道浓郁,很好喝。 可才喝了两口,便听到寝殿外一道男声,娮娮听出是嫪毐的声音。 “太后。”嫪毐走进殿内,娮娮微蹙着眉看向他,嫪毐走近她,语气似乎有些不满,“太后,昨夜您为何不召我来侍奉您?”他亲昵地在娮娮身旁坐下,拿起一个李子就要喂娮娮吃。 娮娮下意识后撤拒绝他的投喂,也是这时嫪毐才看到娮娮脖颈上的红痕,他眉头一紧,担忧急切问道:“太后,您脖子上怎会有掐痕?” 娮娮正要开口解释,怎料殿外寺人突然高声通报:“大王到!” 嫪毐手中的李子闻声掉落,立刻站起来恭敬候在一边,娮娮也随即站起来忐忑等待他的到来。 嬴政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娮娮正想着,嬴政便已抬脚走进殿内,嫪毐将头压的极低,生怕与这位年轻帝王对视一眼。 嬴政不屑扫了他一眼,视线又落在娮娮身上,接着是她脖颈上那刺眼的红痕。 他眉头一皱,冷声对一旁候着的侍女说:“看不到太后脖颈上的红痕吗?要你们那双眼睛有何用?” “大王息怒!”三位侍女和嫪毐闻言皆扑腾一声跪下,赵殷已经提剑欲刺向她们的眼睛。 娮娮也因他的话吓了一跳,她急忙走上前护在三位侍女面前,仰头看着不知高她多少的嬴政,勉强挤出来笑容说:“政儿,你不是说由母后来惩罚她们吗?等会儿母后来惩罚她们,你现在来找母后有什么事?”她又看了一眼赵殷,赵殷左右为难,见嬴政并未说什么便收了剑。 嬴政神色淡淡俯视着面前的娮娮,她细眉紧皱,那表情看起来真是怕他怕极了。 可为何,他却十分喜欢她这无助又畏惧看他的表情呢? 闻着她身上的芳香,欣赏着她这副蠢样,可真是有趣极了。 某处有异样,嬴政随即转身坐在案几前,又冷声对那些侍女说:“还愣着干什么?不想被挖眼睛就去传侍医来。” 侍女得了命令,急忙起身慌张走出殿内,身后嫪毐也跟上。 “等等。”嬴政突然出声,嫪毐脚步一顿,低着头恭敬转过身,却丝毫不敢吭声也不敢抬起头来看他,竟吓得浑身颤.抖。 “你就是仲父送给母后的那个寺人嫪毐?”嬴政问,“走近点给寡人看看。” 嫪毐只得听命走近嬴政,却将头压的更低了,嬴政坐着也没能看清他的脸。 “抬起头来给寡人看看。”嬴政那处终于有所缓和,他站起身低头打量着嫪毐。 嫪毐缓缓抬起头来,随即对上他那张冷漠又似笑非笑的脸,尤其他那双好看的眼眸,深邃的令人胆寒。 嬴政看他一眼,骤不及防喝道:“大胆!” 这一声冷喝吓得嫪毐当即跪下,虽不知他到底哪里惹怒了嬴政,但还是边磕头边说:“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娮娮也被这突然的一吼吓得浑身一颤,她不明所以看着面前一站一跪两个俊朗的男人,只听见嬴政又说:“你敢欺瞒太后,该当何罪?” 嫪毐磕头的动作一顿,根本不知自己哪里欺瞒太后了,便斗胆抬起头来对嬴政说:“嫪毐未曾欺瞒太后,大王您…” “怎么,你的意思是寡人眼拙误会你了吗?” “不!大王息怒!嫪毐并非此意!大王息怒!” 嬴政缓缓蹲下身,左手捏上嫪毐的下巴左右打量了下,音调低沉却骇人:“果然生了一副好面容,可你不是寺人吗?怎么会有胡须呢?还敢说没欺瞒太后?” 嫪毐一惊,双眼睁的极大,他今日慌里慌张来找太后,便没来得及把新长出来的胡须剃掉,怎料竟被嬴政发现了。 嬴政松开他,嫌弃地甩了甩手,接着看了眼一旁的赵殷,淡淡开口说:“黥面髡发,割去阳.具,游街示众三日。” 黥面,即刺字,在犯人脸上刺字,标明其罪行,使其终身蒙羞。 髡发,即剃发,剃去犯人的头发,也是一种羞辱性的惩罚。 割去阳.具游街示众更是羞辱性极强,是将一个男子的自尊心按在地上碾压。 嬴政话音刚落,赵殷便上前去扒嫪毐的衣服,娮娮只听懂“割去阳.具”是什么意思,心里还在担忧是不是嬴政看出了什么,她紧张地走上前对嬴政说:“政儿——” “母后,他犯了欺君之罪,与那些侍女不同,是要受到刑法处置的,寡人已看在仲父的面子上留他一命,母后就不要替他求情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寡人也不例外。”嬴政淡定打断娮娮的话,他的声线平稳却无端让人生出一种惧意,娮娮霎时吓得一句话不敢多说,还好他这时还不知道嫪毐与赵姬的私情,不然嫪毐此刻的处罚又何止是被割去阳.具,恐怕这条命都没了。 一会儿的功夫嫪毐便被扒光衣服,娮娮不好意思也不敢看他,只得将脑袋压低看向地板,接着便听到了一声惨叫,地上随即出现一摊鲜血。 嫪毐被几个寺人抬出了殿内,又有几个寺人动作迅速清扫殿内的地板。 嬴政垂眸看着身旁将脑袋压的极低的娮娮,不禁心中发笑,这个细作竟然还害羞上了。 10、插手婚事 “母后还未用早膳?”嬴政看到了案几上一动未动的饭菜。 娮娮摇摇头说还没有,正要吃。 “那寡人便与母后一同用膳可好?”他话是在征求娮娮同意,可人却已经坐下拿起切好了的桃子吃了口。 娮娮只好坐下陪他一起吃,可是在喝那碗小米粥时却顿觉一阵恶心,只因殿内还有浓烈的血腥味,她有些喝不下去。 “是饭菜不合母后胃口吗?来人,重做。” “不、不、不用了。”娮娮强忍着胃里的翻涌喝下了这碗小米粥,喝完便拿起一块水果喂到嘴里着急咽下去掩盖那股血腥味。 嬴政好笑地看着她这副模样,只觉嘴里的桃子混着她时而飘过来的香气更甜了。 不多时,殿门口寺人通报侍医到,李卫李侍医被紫玉领着走进殿内。 “拜见大王,拜见太后。”李卫恭敬行礼。 “给太后瞧瞧。”嬴政抬眼示意他。 李卫随即走到娮娮跟前跪下,乍一看到娮娮脖子上的红痕时有些惊讶,便问道:“太后怎伤的这样重?” 嬴政吃桃子的动作一顿,不耐烦看向李卫,长了条舌头就敢在他面前这样多嘴? 娮娮余光扫了眼嬴政,察觉他的不耐,急忙回答:“是昨日刺客闯入掐的,侍医不必多问,快给我看看吧。” 太后发话,李卫自然不敢多问,检查一遍后便从药匣子里拿出一罐药膏递给紫玉,嘱托她早晚各给太后涂抹一次。 紫玉道好,便送走了侍医,接着蹲下来欲给娮娮涂药。 “药膏给寡人。”嬴政突然出声,紫玉一怔,随即听命把药膏给了嬴政,然后站起来退到一边候着。 嬴政接过药膏抹在指腹上一点,凑近娮娮说:“寡人犯下的错,自然该由寡人来给母后涂药。”他说着便已触碰到娮娮的肌肤,娮娮敏感一颤,却不敢拒绝他,只是笑笑说好。 嬴政也满意笑笑,指腹轻轻擦过她柔软白皙的脖颈,细致地为她涂药。 娮娮紧张地看着他,总觉得被他摸过的地方如同被火灼烧了般的火热,心跳也愈发剧烈。 嬴政淡定给她涂药,感受着她肌肤细腻的触感,身下早已有了反应。 不过再看眼前这个细作,竟比他反应还要剧烈,她红透了的脸配上那双同样通红的耳朵,瞧着莫名讨喜惹人发笑。 渍,果然是个不通人事的黄毛丫头,怎么可能会是他那个不检点的母亲,昨夜或许只是他多想了。 那段舞也许是这个细作凑巧学过,还有那颗红痣,没准也是凑巧长在了那里。 脑海中浮现出昨夜她身下的春.光,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一看就是个还未长熟的丫头,毛都没长。 这么想着,便觉某处越来越异样。 有趣,他居然对一个还未长熟的丫头饥不择食了。 “母后,寡人还要上早朝就先走了。”说着他便放下药膏起身就走,娮娮笑着说好。 走出寝殿,赵殷又看到嬴政异常的某处,再次心生疑惑,难不成大王是看上了太后的侍女紫玉? 这么想着,赵殷便上前一步对嬴政拱手道:“大王。” 嬴政被他突然拦路,有些恼,问他:“何事?” 赵殷视线扫过他那处,嬴政也顺势朝下看了眼,并不觉得哪里不妥,不过就是挺.起罢了,有什么可稀奇的,然下一刻却听这赵殷说道:“大王,今夜属下安排紫玉侍奉您就寝如何?” 嬴政眉头一皱,“安排她做甚?她不是母后的侍女么?” “大王放心,既然您看上了紫玉,想必太后会同意的,实在不行属下去找姑母求情将她赏给大王。”赵殷自顾自说。 嬴政听到这儿才知道这人在想什么,原来是以为他看上紫玉那个侍女才会这样,他冷笑一声,“并非紫玉。”说罢他继续朝前走,赵殷随即跟上,皱着眉追问:“不是紫玉?那是青玉?还是谷玉?” “都不是。”他冷漠丢下这句话,走的越发的快,赵殷疑惑不解跟上他,正要再问嬴政他却突然转身,“再多嘴把你舌头割了。” 赵殷脚下一顿,悻悻地低下头,只好默默跟在嬴政身后,心里却在想大王究竟看上了哪个侍女,他抓也要把她抓来侍奉大王。 - 华阳宫,高座之上,华阳太后面容雍贵,却难掩怒色。 她愤然将案几上的耳杯摔在地上,清脆的碎裂声在殿内回荡。 “什么?!你说那个邯郸贱妇从雍城回来了?”华阳太后怒不可遏。 六年前,她因与楚系势力发动政变失败,被镇压后软禁于华阳宫中。然而,这些年来,她从未放弃拉拢朝中势力。一年前,她的儿媳赵姬称病前往雍城养病,少了赵姬这个监国太后的掣肘,华阳太后得以更加肆无忌惮地培植自己的势力。可如今,赵姬竟突然回宫,这无疑打乱了她的计划。 “那贱妇为何突然回咸阳?”华阳太后冷冷问道,目光如刀般刺向跪伏在地的探子,探子战战兢兢地回答:“据说是大王出宫巡游,途经雍城时将她接回来的。” “大王亲自接她回来的?”华阳太后眉头紧锁,心中疑惑顿生。嬴政与赵姬母子向来不睦,怎会突然亲自接她回宫?莫非两人关系有所缓和?想到这里,华阳太后的脸色愈发阴沉。 “不行,绝对不行!”她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绝不能让他们母子和睦。” “来人,传芈开。”华阳太后冷冷吩咐,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芈开是她的表弟,也是楚系势力一派的。 - 夜幕降临,甘泉宫内,娮娮正于浴桶中沐浴。 温热的水汽氤氲升腾,映得她白皙的肌肤愈发晶莹剔透。 青玉在一旁细心为她浇水,口中不住夸赞:“太后的肌肤真是如玉般光滑,连头发都如此柔顺,真是羡煞旁人。” 娮娮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轻声笑道:“青玉,你不要在这儿伺.候我了,我自己洗就可以的。”青玉闻言,恭敬退到一旁。 这时,紫玉和谷玉从殿外走来,怀中各捧着一摞竹简,轻轻放在案几上。娮娮瞥见,好奇问她们:“这是什么?” 紫玉恭敬答道:“禀太后,这是相邦大人送来的奏疏,待您批阅后再呈给大王过目。” “批阅?”娮娮一愣,心中顿时慌乱起来。这是要她处理政事的意思吗?可她对这些一窍不通,该如何是好? 谷玉见状,以为她是累了便轻声道:“太后今日若累了,可以明日再批阅。”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一片布帛,恭敬呈上:“太后,这是华阳宫中的探子送来的密信。” 探子?娮娮眉头微蹙,难道是以前的赵姬安插在华阳宫中的眼线? 她接过布帛仔细看着,却发现上面的古文字繁复难辨,只能依稀认出几个字。 看了半天仍是一头雾水,娮娮忽然灵机一动,转头问三位侍女:“你们三个谁识字?我有些累了,你们念给我听吧。” 三位侍女都是以前的赵姬精挑细选出的侍女,做事稳妥,个个识字,青玉便接过布帛,轻声念了起来。 密信的内容让娮娮逐渐明白了华阳太后与赵姬婆媳之间势同水火的关系。 听完密信,娮娮眉头紧锁忧虑重重。 青玉见状斗胆进言:“太后何须忧虑?大王是您的儿子,自然是听您的。奴婢有一计,或许可以应对华阳太后的手段,不知太后是否愿意一听?” 娮娮正愁无计可施,生怕露出破绽,听到青玉这么说,连忙点头让她快说。 - 彼时的帝丞宫,又是一番歌舞升平的浪.荡景象。 蒙毅蒙恬怀里各自搂着一个不着丝缕的女人,身下在案几上还压着一个,面前是几个翩翩起舞的舞姬。 一声声的娇.声传进了高座之上嬴政的耳中,他神情淡漠看着台下这香.艳无比的场景,嘴里吃着怀中舞姬喂给他的桃子,倒没觉得心中有多大.波澜。 怀里舞姬的脂粉气远不如嘴里的桃肉甜,更不如今早在甘泉宫闻到的那股味道甜。 舞姬纤手向下试图挑.逗他,嬴政忽然冷冷开口:“兰池宫是没水了吗?” 舞姬闻言不解看向嬴政,只听嬴政又说:“臭烘烘的,洗干净再来见寡人。” 一旁几个舞姬闻言忍不住嘲笑她,谁知下一刻这话又落在了自己头上,嬴政淡淡瞥了她们一眼:“还有你们,不洗掉一层皮别出兰池宫。” 几位舞姬吓得顿时不敢再笑,被嬴政搂在怀里的那个舞姬也识趣地从他怀里起来,跟着另外几个退离了大殿,退离时还不断闻自己身上的味道。 奇怪,明明很香啊,那大王为什么要说她们臭呢… 台下正忙活人事的蒙恬蒙毅注意到台上的异样,都停了身下的动作松开这些个舞姬抬脚走向台下。 “大王可是不满意这些舞姬?”蒙恬问道。 嬴政不耐烦咬了口桃子,这两兄弟只顾自己快活,这会儿才想到还有他这个大王。 “才看出来么?” “那臣再给大王换一批舞姬。”蒙恬天真说,正欲差寺人去唤新的舞姬来,殿外寺人便拿着一封密信走了过来。 “念。”嬴政开口。 寺人念完,台上的嬴政却是不屑地笑了,好一个华阳太后,被软禁六年居然还想着插手朝政之事,如今连他的婚事都要插手了。 自己这个老不死的祖母还真是不可小看了。 “太后可收到探子的密信了?她怎么说?”嬴政问,寺人便如实交代:“太后收到密信后似乎并无任何想法,属下却偷听到太后的侍女青玉给太后想了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 “太后欲让大王娶齐国柔凝公主为妻,并立她为后。” 寺人话音刚落,便见高座之上的帝王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嬴政再次咬了口桃子,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大殿内显得格外清晰却又十分瘆人。 看来不仅那老太婆要插手自己的婚事,自己那个细作母亲也要来插一手了。 嬴政随意扔了手中的桃子,接着缓步走下高台,身旁赵殷随即跟上。 “摆驾,甘泉宫。” 11、为她沐浴 甘泉宫,娮娮因不习惯沐浴时被人看着,便遣退了三位侍女,寝殿内只剩下她一人。 三位侍女候在殿外,不久便听到宫门口的寺人高声通报:“大王到!” 殿内的娮娮一听嬴政来了,吓得在浴桶中瞬间愣住。 殿外侍女们上前向嬴政行礼,嬴政却视若无睹,径直越过她们欲进殿内,却被侍女拦住。 “大王,太后正在沐浴。”青玉恭敬说道。 “沐浴?”嬴政挑了挑眉,脑海中浮现出昨晚她身下的模样,嘴角悄然勾起,竟直接越过三位侍女走进了殿内,“你们都在殿外候着。” 三位侍女闻言一怔,却都不敢阻拦嬴政。 赵殷皱了皱眉头,打算跟上嬴政一起进去,他是嬴政的贴身护卫,理应时时刻刻守在他身边。不料嬴政却忽然侧头对他说:“听不懂人话?耳朵也不想要了?” 赵殷这才规矩候在殿外,但好在他听力出众,在殿外也能察觉殿内的一举一动,若有危险也好及时冲进去保护大王。 只是有一点有些奇怪,这些侍女说太后在沐浴,可大王还是走了进去,这是不是有点不太合乎礼制。 罢了,太后与大王是亲生母子,大王是不在乎这些虚礼的。 殿内,娮娮听到那阵熟悉的脚步声渐近,连忙将身子沉入水中,双手紧握浴桶边缘朝外喊道:“政儿,母后正在沐浴,你先别进来,等母后穿好衣服再进来。” 然而,话音未落,那脚步声却愈发清晰,直至嬴政修长的身影逐渐映入眼帘,娮娮顿时僵住。 昏黄的油灯下,他一袭玄色镶金长袍,显得格外威严凌厉,那张深邃的面庞在烛光映照下,仿佛诉说着万古的往事。 “政儿…”娮娮紧蹙眉头,只将脑袋露出水面,“母后在沐浴,等母后更衣后你再进来,好吗?” 嬴政却径直走来,嘴角挂着一丝浅笑,“沐浴而已,母后不必羞涩。在赵国时,母后不也常与寡人一同沐浴吗?”他边说边走到娮娮面前。 娮娮急忙将身子压得更低,神情颇为尴尬,“政儿,那时候你还小,可是现在你已经长大了,男女有别,你可以先出去吗?” 嬴政却再次逼近,身体几乎触碰到浴桶,俯视的角度让他将桶中的娮娮一览无余。 “母后与寡人是亲生母子,何必在意这些虚礼?从前母后还曾为寡人沐浴过呢。” 说着,嬴政蹲下身,与娮娮平视。 娮娮眉头紧锁,心中忐忑不安——刚才,他是不是都看到了?原来他与赵姬都是这样相处的吗? 她尽量将身子完全沉入水中,只露出水面上一颗不大的脑袋,皱眉看着嬴政。 嬴政伸出一只手,轻轻搭在浴桶边缘。 娮娮警惕地望着他,只见他修长的手指探入水中,轻点水面,荡起的波纹一圈圈触碰到她的肌肤。 嬴政毫不避讳地注视着那些水纹,仿佛在欣赏一幅极美的画。 以前未曾留意,他这个母亲竟生得如此窈窕,哦,不对,是这个细作。 嬴政看向水中局促不安的娮娮,目光中带着几分玩味。 娮娮心中一紧,只觉得水中的温度骤然升高,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政、政儿,这样真的不好,传出去会让人说闲话的…”娮娮试图和他讲道理。 然嬴政却轻笑道:“闲话?谁敢说寡人与母后的闲话?”他抬手将娮娮肩膀上的头发拨到脑后,娮娮因他突然的动作吓得一颤,脸颊瞬间变得通红,却又听到他说出了更恶毒的话:“谁要是敢说寡人和母后的闲话寡人就将他们五马分.尸,再将他们身上的肉一点点剜下来喂给狼吃,母后觉得如何?” 他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娮娮,眼中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意味。娮娮却因他的言语和目光而惊骇不已,身体仿佛被抽去了力气瘫软在水中,半晌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娮娮不说话,嬴政便又说:“寡人给母后沐浴如何?寡人好久没给母后沐浴了。”他说着便伸手想要触碰娮娮,被娮娮突然后撤的动作躲过去。 “政儿,男女有别,你已经长这么大了,不能给母后沐浴了。”娮娮皱眉认真对他说,她有些想不明白为何以前嬴政会给她的母亲沐浴,若是在他幼时两人这么做她还可以理解,可是现在嬴政已经这么大了,就不能再这样了。 可娮娮不知道的是,从前的嬴政从未与赵姬一同沐浴过。 “寡人明年才及弱冠之年,不是母后说寡人在母后身边永远都是孩子吗?怎么这会儿却变了?母后在哄骗寡人?”他这话虽透着一丝不满,可嘴角却是挂着笑的,让娮娮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政儿,母后已经沐浴好了,想躺下睡了。”娮娮伸出藏在水中的手将嬴政的手轻轻推开,嬴政被她推开也不恼,只是无所谓地说:“那母后便就寝吧。” 说完他便站起来,就这么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娮娮,等她接下来的动作。 娮娮没想到他居然赖着不走,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等她从浴桶中起来吗?这个嬴政是不是有什么没写在史书上的特殊癖好? 可赵姬是他的母亲啊,难道他只是单纯想要为赵姬沐浴吗?他们从前也这样吗? “政儿,你还不走吗?”娮娮想不明白眼前这个阴晴不定的帝王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赖着不走,按理说他贵为一国之主应该懂得女大避父男大避母的道理的。 “寡人当然不走,寡人还要为母后涂药。”嬴政轻飘飘说,说着便走向案几前弯腰拿起上边的药膏。 “药膏让侍女们来涂就好了,母后不愿劳烦政儿,政儿还是快回去歇息吧。”娮娮语气中带着无奈,试图婉拒。 “那些侍女手笨,怎比得上寡人细致?”嬴政不以为意,重新走到娮娮面前蹲下身,执意要为她涂药。 娮娮正欲推辞,嬴政却已开口:“母后放心,寡人涂完药便走。” 见他态度坚决,娮娮只得默许,心想如此总好过让他一直滞留在此。 “那政儿能先让母后穿好衣服再给母后涂药吗?”娮娮问。 “当然。”嬴政答。 “那政儿能帮母后把衣服拿过来吗?在那里。”娮娮给嬴政指了指。 娮娮这么吩咐嬴政为她做事,嬴政顿觉不爽,可笑,一个小小的细作还敢使唤上他了。 不过还未查明她的身份,暂时就先由着她来。 嬴政抬脚去给她拿衣服,然后又递给她,可这个易羞的细作居然还要求他转过身去,嬴政心中冷笑,什么样的女人他没见过,但还是顺着她的意思转了过去。 身后响起一阵哗啦啦的水流声,娮娮在浴桶中站起身,接着从浴桶中走下来。 一旁嬴政安静听着她的响动,那处便又不可控制了。 片刻,娮娮对他说她穿好了,嬴政便转过身来。 真是有趣,她居然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这是怕被他吃了么? 娮娮在床边坐下,冲他一笑,等他来给她涂药,嬴政只是冷眼看着她。 她还真是当太后当上瘾了,使唤他这个大王也使唤上瘾了。 嬴政走近娮娮,也在床边坐下,再次为她细致地涂药。 沐浴过后的她似乎比往常还要香甜,肌肤也更加娇.嫩,白里透红的。 “母后。”嬴政开口,“寡人明年便及冠,若要亲政首先要娶妻立后,母后可有人选?” 娮娮双眼圆睁,眸中掠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欣喜。她正盘算着将齐国公主许配给嬴政,只因青玉刚才告诉她之前的赵姬早有此意——她在雍城时曾给齐国下密诏欲将柔凝公主许配给嬴政,借此安插眼线在他身边,以便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同时压制华阳太后及楚国一系的势力。娮娮也觉得这样未尝不可,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到现代,多一个人替他监视喜怒无常的嬴政她就多一分心安。 “母后确有人选。”娮娮眼带笑意。 “哦?何人?”嬴政问。 “政儿觉得齐国柔凝公主如何?如果娶齐国公主为妻的话,还能巩固齐秦两国的关系。”娮娮尽力说服嬴政。 嬴政淡漠听着,若有所思看娮娮一眼,还真是齐国,原来她是齐国派来的细作? “母后的话寡人记住了,不过婚事还要经过宗室长辈和朝中大臣商议后才能做决定。”嬴政放下药膏,“母后早些休息,寡人先回去了。” 等嬴政走出寝殿,娮娮才终于松了口气,假扮赵姬对她来说实在太难了,不仅要应付这个阴晴不定的帝王,还要应付那个与自己针锋相对的华阳太后,如今就连国家政事都要她来处理了。 娮娮视线落在案几上那一摞竹简上,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殿外,嬴政在经过三个侍女时视线有意无意扫过青玉,赵殷敏锐捕捉到,等他们走出甘泉宫赵殷便问嬴政:“大王可是看上青玉了?属下让她来侍奉您如何?” 嬴政冷笑,“赵殷,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是不是还没碰过女人?” 赵殷如实答是,他几乎不分白昼日夜守在嬴政身边,哪有时间去享受鱼水之欢。 再说,他的的确确对男女之事没有多大兴趣,他只想保护好自己的表弟,也就是如今的□□嬴政。 嬴政继续说:“那寡人将青玉赏给你如何?” 赵殷神色一颤,顿时慌乱无措,急忙推辞道:“大王,属下只想护您安危!” 嬴政看他这副紧张的模样,悠悠笑了,他这个表哥真是无趣,整天只知道舞刀弄剑,如今他要赏给他一个女人,竟让他紧张成这副样子。 “赵殷,若不愿寡人赏你美姬,就乖乖闭嘴不要多问。”嬴政眉头微蹙,显然对赵殷在耳畔喋喋不休地追问他喜欢哪个侍女感到不耐。 “是!大王!”赵殷连忙应声,不敢再多言。 夜色如墨,两人的身影在巍峨的宫殿前逐渐模糊,最终隐入了一处幽深的暗道,消失在寂静的黑夜中。 帝丞宫地下宫殿,阴暗的地牢内,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其中一个十字木架上用铁链牢牢拴着一个血肉模糊身形魁梧的男人——齐国败将,田单。 田单无力地耷拉着脑袋,嘴角不断往下滴血。 直到一双脚出现在眼前,田单才艰难地抬起头,耳边同时传来一声凶狠而瘆人的狼嚎,令人不寒而栗。 嬴政手中握着一柄细长的窄刃,仅拇指宽,却寒光逼人锋利无比。 他身后,赵殷牵着一匹凶猛的狼,那狼眼中泛着绿光,龇牙咧嘴,显然已饥饿多时,随时会扑向猎物。 “田单,你在这地牢里待多久了?”嬴政把.玩着手中的窄刃,语气轻描淡写。 田单咬紧牙关,眼中燃着怒火,厉声骂道:“秦王政!你这虎狼之君!暴虐无道!背信弃义的小人!” 嬴政听他如此咒骂,心中却毫无波澜,唯独对“背信弃义”一词有些不以为然。他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不屑的笑意,慢悠悠地提醒道:“背信弃义?田将军,这叫兵不厌诈。” “呸!”田单怒不可遏,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当初你秦国与我齐国结盟,约定共同伐燕,可你秦国却临阵变卦袖手旁观,让我齐国孤军奋战!这不是背信弃义是什么!” 嬴政挑了挑眉,依旧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语气轻飘飘的:“哦,原来这叫背信弃义啊。寡人年轻,见识浅薄,倒是让田将军见笑了。” 他话音刚落,田单已是气得浑身发.抖,拳头紧握。嬴政却毫不在意,继续说道:“田将军不必动怒,寡人早已替你齐国报了仇。这招‘背信弃义’,寡人也在燕国身上试过了。寡人假意与他们结盟,转头便让他们独自攻打赵国。如此,田将军可解气了?” “卑鄙小人!”田单怒骂道。 嬴政轻笑一声,手中的窄刃缓缓逼近田单。田单早已做好了被他折磨的准备,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嬴政的声音低沉而冰冷:“田将军,你们齐国到底在寡人身边安插了多少探子?你若老实交代,寡人现在就可以放了你。” 田单死死咬住牙关,眼中满是决绝,绝不松口。 “不肯说?”嬴政的窄刃已经贴上了田单的大.腿,刀刃冰凉刺骨,“那就别怪寡人心狠了,寡人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话音未落,窄刃已刺入田单的大.腿,轻轻一划,随即取下一片血肉递给一旁的饿狼,饿狼低吼一声,贪.婪地吞下。 田单的大.腿鲜血淋漓,但他始终一声不吭,额头上冷汗涔涔,却依旧挺直了脊背。 “田将军果然硬气。”嬴政冷笑一声,手中的窄刃再次落下,一点一点地在他身上划开,鲜血顺着刀刃滴落。 一旁的饿狼吃得津津有味,眼中泛着绿光,仍在等待下一块美味。 地牢中,只有刀刃划过皮肉的声音和饿狼的低吼。 12、骊山赛马 翌日,甘泉宫,三位侍女轮流为娮娮诵读奏疏上的内容。 娮娮坐在一旁凝神细听,同时默默对照着竹简上的古文字,逐字逐句地辨认。 所幸古文字与现代简化字有许多相似之处,娮娮便借口让侍女们多念几遍,借此机会记住了大部分字形。 奏疏的内容主要提及秦国近年来因修陵修渠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和财力,导致民生负担加重,社会动荡不安,经济压力骤增。 娮娮正凝神思索该如何在竹简上批注时,殿外的寺人突然通报:“相邦大人到!”娮娮只得放下竹简,起身走向殿外。 “太后。”吕不韦向娮娮行礼,神色恭敬。 娮娮微微颔首,回应道:“相邦。” 吕不韦环顾四周,见娮娮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便主动说道:“太后,我们进殿内详谈。” 娮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引他进入殿内,她却心中疑惑,吕不韦这个时候来找赵姬做什么?如果是商议政事,为什么要进殿内?还是说他们两个是要叙旧? 娮娮脚步缓慢,心中思绪万千,而吕不韦已迫不及待开口:“太后,华阳太后有意将其在楚国的外甥女芈喜许配给大王为王后,不知太后对此有何看法?” 娮娮一怔,原来吕不韦也是为了此事而来。 她略一沉吟,缓缓说道:“本宫正有意将齐国柔凝公主许配给大王,相邦觉得如何?” 吕不韦垂眸沉思片刻,点头道:“此计甚好。待臣与朝臣及宗室商议后,太后便可下诏,命齐国公主前来大秦。”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此事宜早不宜迟,齐国距大秦路途遥远,万不可让华阳太后抢了先机。” 娮娮听得似懂非懂,只是点头应道:“好。”她心中暗想,吕不韦与赵姬有私情,应当是与她站在同一战线的,或许可以信任他。 吕不韦忽然又问:“太后,昨日大王是如何发现嫪毐并非寺人的?” 提到嫪毐,娮娮脑海中顿时浮现出昨日他那痛苦的惨叫声,她低声答道:“政儿发现他长了胡须。” 吕不韦闻言,眉头紧锁,心中却疑惑,为何偏偏在昨日被发现?而且还是在他们从雍城回来的第一日。 嬴政这些年来心思越发深沉,似乎在暗中一步步扩张自己的势力。 这一次解决的是嫪毐,下一次,或许就轮到他这个相邦了。 想到这里,吕不韦心中一紧,意识到甘泉宫不可久留,便匆匆行礼告退。 然而,他刚欲转身,殿外的寺人突然高声通报:“大王到!” 殿内两人神色一僵,强作镇定,静候嬴政进殿。 嬴政步入殿内,娮娮轻声唤道:“政儿。”嬴政的目光落在吕不韦身上,淡淡问道:“仲父也在?” 吕不韦微微一笑,指了指案几上的奏疏,从容答道:“臣是来与太后商议今日早朝政事的。” “政事?”嬴政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案几上的奏疏,转而看向娮娮,“那母后对此有何见解?” 殿内气氛一时凝滞,娮娮与吕不韦对视一眼,心中各有所思。 犹豫片刻,娮娮对嬴政轻轻一笑,语气柔和却带着一丝试探:“政儿,关于大臣们提到的修陵修渠伤民耗财之事,母后认为可以分阶段实施工程,将修渠与修陵的工程错开进行,避免同时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和财力,从而减轻百姓的负担,政儿觉得这样如何?”说完,娮娮忐忑地看向嬴政,心中暗自祈祷自己不要露出破绽,这个答案已是她冥思苦想后得出的最佳方案了。 嬴政微蹙着眉意味深长地看了娮娮一眼,沉默片刻后才缓缓说道:“母后所言极是,李斯先生也曾向寡人提过类似的建议。” 娮娮闻言,心中稍安,正欲松一口气,却听嬴政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冷峻:“不过,寡人倒另有一策,让那些战俘去修陵修渠,如此一来,既可减少我大秦劳动力的消耗,又能降低人力成本,母后与仲父以为如何?” 娮娮一时语塞,只得尴尬地笑了笑,一旁的吕不韦见状,连忙接过话头:“大王的提议固然精妙,只是那些战俘恐怕未必甘心为我大秦效力。” “不甘心又如何?”嬴政冷冷一笑,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吕不韦,“无论他们愿与不愿,都必须为寡人效力。违者,严惩不贷,处以极刑,以儆效尤。”他说完,目光直直盯着吕不韦,虽带着几分敬重,却更多是挑衅。 吕不韦只得赔笑道:“大王既有周全之策,臣自当遵从。” 娮娮见状,也连忙附和道:“政儿的决策果然高明。” 不久,吕不韦以身体不适为由告退,殿内便只剩下娮娮与嬴政两人。 娮娮被嬴政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心中隐隐发虚,便强作镇定,眉眼弯弯地笑道:“政儿,你找母后还有别的事吗?” 嬴政并未立刻回答,而是缓步走近娮娮。他修长的身影遮住了大半窗外的日光,娮娮不得不抬起头才能看到他的面容。 他的脸庞棱角分明,眉目如画,带着几分凌厉之气,确实相貌非凡。 娮娮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嬴政却突然伸手,指尖轻轻抚上她的脖颈,语气含笑,却带着几分深意:“李卫的药果然见效,母后脖子上的伤痕已好了许多。” 娮娮心中一紧,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是啊,多亏了李侍医的悉心照料。” 嬴政的指腹在她脖颈上若有似无地摩挲了几下,才缓缓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他继续说道:“既然母后的伤已无大碍,两日后正好与寡人一同去骊山观看赛马。”他嘴角含笑,目光却深邃难测,娮娮总觉得那笑容背后藏着什么,却又说不清究竟是什么。 娮娮不自觉地后退了一小步,这一细微的动作却未能逃过嬴政的眼睛。 “怎么?母后不愿与寡人同去?”他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带着几分阴郁,“可母后从前最喜与寡人一同观看赛马。” 娮娮听到他这般语气,脑海中不禁浮现那夜他掐住自己脖子的场景,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恐惧。 “好、好、母后陪你去。”娮娮只得强作镇定,柔声哄着他,心中祈祷他不要突然发怒。 嬴政闻言,脸上重新浮现出温和的笑意:“那寡人来为母后涂药。”说着,他拿起案几上的药膏,轻轻打开,准备为娮娮涂抹。 娮娮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将自己最脆弱的脖颈再次暴露在嬴政面前。 从甘泉宫出来后,嬴政便冷声对赵殷说:“把寡人两日后去骊山赛马的消息散播出去。” - 两日后的骊山,阳光明媚,嬴政携一众嬴姓宗亲和众将士来到骊山赛马。 赛道上,骏马嘶鸣,尘土飞扬。观众席上,呐喊声,欢呼声,此起彼伏。 娮娮安静坐在案几前,只觉得赛马场面虽壮观,却有些混乱,骏马飞腾过去,扬起的尘土在她眼前散不掉,有些呛,再看案几上摆放着的蜜浆,已经落了一层土。 娮娮四处张望了下,发现这里居然就只有她一个女性还有她带来的几个侍女,她有些奇怪为什么嬴政偏要带她一个女人来,难道他只是单纯想和自己的母亲一起观看赛马吗? 娮娮没继续猜测下去,只因面前的蜜浆马上就要被这些尘土污染,她急忙伸手挡在耳杯前,后来发觉这样也不能避开尘土,便两只手捧起耳杯喝起来。 一旁本来看赛马看的正意味盎然的嬴政不经意瞥见娮娮的动作,眉头微蹙。 这个细作,好好的赛马不看,偏偏捧着一杯蜜浆喝,真是无趣。 一场赛马结束,率先冲到终点的是嬴姓宗亲,观众席下便响起一阵欢呼声。 欢呼声结束,嬴政突然走下观众席,首先赞扬了一番大秦的好男儿,然后视线一转落在一旁还在认真默默喝蜜浆的娮娮身上。 “母后。”娮娮忽然被嬴政点名,茫然抬起头来看向他,对他露出一个笑容,嬴政接着说:“寡人记得母后在赵国也会骑马,寡人突然想与母后赛一场。” 娮娮听到这话瞬间无措,赵姬会骑马,可是她苏娮娮却不会。 怎么办?如果和他一起赛马岂不是要露馅儿了? 娮娮眉眼弯弯笑着对他说:“政儿,母后身子不适,你们赛马吧,母后在一旁看着便是。” 嬴政挑了挑眉,“无碍,母后的骑术是我大秦女子当头,母后若身子不适便骑追风这匹马,它性子温顺,想来母后可以轻松驾驭。” 说着,嬴政便走上前来朝娮娮伸出手,然后不等她拒绝就牵着她从案几边走到了赛道上。 赛场上,那些身材魁梧的将士们见大王竟要与太后一同赛马,顿时群情激昂,呐喊声、叫好声如潮水般涌来。 然而,唯有赵殷眉头紧锁,心中隐隐不安。 他清楚地记得,姑母在赵国时从未骑过马,可大王为何偏偏说她擅长骑术?难道大王仍在怀疑姑母是细作?可前几日在田单那里得到的齐国细作名单中,分明没有姑母的名字啊。 赵殷正暗自思忖,嬴政已牵着娮娮走到了那匹名为“追风”的骏马前。 娮娮身高不及马背,乍一见这庞然大物,不由得愣在原地。嬴政却已不由分说,一手扶住她的腰,一手托起她的手臂,作势要将她送上马背。 娮娮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她曾在新疆旅游时骑过一次马,但那是在工作人员的牵引下慢悠悠地踱步。 如今却是赛马,讲究的是速度与技巧,稍有不慎便会摔得粉身碎骨。 还未等她回过神来,嬴政已将她稳稳扶上了马背。他的大手覆在她死死攥紧缰绳的手上,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低声道:“母后莫怕,追风性子温顺,不会伤您。” 娮娮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心中却如擂鼓般狂跳,她只得先发制人,轻声对嬴政说道:“政儿,母后今日身子不适,骑术早就生疏了,一会儿如果出了丑,你千万不要笑话母后。” “寡人怎会笑话母后?”嬴政轻笑一声,随即转身走向一旁的骏马昆仑,翻身一跃,稳稳坐于马背之上。 赛道上,其他将士与宗亲们也纷纷上马,气氛瞬间紧绷。 鼓声骤起,起点处的马匹如离弦之箭般飞驰而出。 娮娮还未来得及拉紧缰绳,追风已猛然冲了出去,她强压下喉间的惊叫,双手死死抓住缰绳,身体随着马背的起伏而摇晃。 明媚的日光下,骏马奔腾,蹄声如雷,尘土飞扬,天地间只剩下那一道道疾驰的身影。 13、引入狼群 骊山赛场,人声鼎沸,气势恢宏,令人心潮澎湃。 然而,娮娮却无暇欣赏这壮观的场面,她身下的马匹仿佛脱缰的野兽,完全不受控制,原本跑在最后的她,此刻竟紧紧跟在嬴政身后位居第二。 娮娮死死攥着缰绳,丝毫不敢松懈,只觉得下一秒便会被这匹狂躁的马甩飞出去,她的心跳如擂鼓,手心早已被汗水浸.透。 就在这时,前方树林中突然冲出一对父女。那女孩见马匹疾驰而来,吓得跌坐在地,身旁的父亲急忙伸手去扶。 然而,嬴政与娮娮的马已如离弦之箭般逼近。 嬴政在前,猛地一拉缰绳,马匹前蹄扬起,随即腾空跃起稳稳越过那对父女。 娮娮却远没有他那般娴熟的骑术,眼见马匹直冲那对父女而去,她终于忍不住惊叫出声,只能任由马匹向前狂奔。 千钧一发之际,娮娮紧闭双眼不敢再看。 忽然,她感到背后一沉,一具坚实的胸膛贴了上来,将她完全圈入怀中。 熟悉的清冽气息飘入鼻间,娮娮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嬴政的手覆在她紧握缰绳的手上,用力一拉,马匹前蹄扬起,娮娮的身体随之向后倾倒,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 下一瞬马匹稳稳落地,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娮娮却惊魂未定心跳如雷,眼角甚至还挂着泪。 嬴政忽觉手背上落下一滴温热的水珠,他垂眸看向怀里的人,不禁心中发笑。 这细作属实胆小了些,这就把她吓哭了? 头顶忽然传来嬴政低沉却温和的声音:“母后,您的骑术果然生疏了。”他尾音带着一丝挑.逗的笑意,双臂环过她的腰,双手扣住她的手,悠然地拉着缰绳,游刃有余地控制马匹转过身来。 娮娮心中苦笑,若非嬴政及时飞身跃上她的马,那对父女连同她恐怕都已命丧马蹄之下。 她声音发颤,努力掩盖抽泣声,勉强挤出一句:“让政儿见笑了,多谢政儿救了母后。” “大王!太后!可有伤到?”娮娮话音未落,蒙恬已策马疾驰而来,神色焦急地询问二人安危。 他的目光随即落在地上那对父女身上,随即脸色骤变翻身下马,长剑直指二人,厉声喝道:“大胆!你们可知自己险些酿成大祸,惊扰了大王与太后!” “芈开该死!竟惊扰了大王与太后,芈开罪该万死!”芈开连忙低头认罪,暗中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芈喜。 芈喜眸光一闪,盈盈跪倒在嬴政与娮娮的马前,身姿婀娜,声音娇柔似水:“拜见大王、拜见太后。大王太后宽宏大量,莫要怪罪我父亲。是芈喜任性,非要来骊山游玩,这才惊扰了大王与太后。一切都是芈喜的错,与父亲无关。” “芈喜?”嬴政微微挑眉,语气淡漠,“抬起头来,让寡人瞧瞧。” 芈喜依言抬头,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她的美貌瞬间惊艳了在场众人,连蒙家兄弟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嬴政神色依旧淡然,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问道:“芈姓?你二人与华阳太后有何关系?” “禀大王,外臣是华阳太后的表弟。”芈开恭敬答道。 “既是华阳太后的表弟,那便是寡人的长辈,请起吧。”嬴政语气平静。 “谢大王。”芈开连忙扶起芈喜,芈喜起身后,目光始终未曾离开嬴政。他面容俊美而凌厉,周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严,只一眼,便让她心旌摇曳。 “啊!”芈喜忽然轻呼一声,身子一歪,作势欲倒。芈开连忙扶住她,关切问道:“怎么了芈喜?可是崴到脚了?这可如何是好?我们的马车还在山下呢。”他语气中满是无奈,眼神却意味深长。 嬴政冷眼旁观,早已看穿这对父女的把戏。原来,他那老谋深算的祖母竟为他安排了这样一位美姬,意图显而易见。 好一个老不死的老太婆。 他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唤道:“蒙恬。” “在,大王。”蒙恬立刻上前听令。 “芈喜姑娘崴了脚,骊山山路崎岖,天色渐晚,你送她去骊宫,今晚便暂住骊宫。”嬴政语气淡然。 芈氏父女闻言心中暗喜,大王的意思是要留芈喜在骊宫过夜吗?果然,英雄终究难逃美人关。 芈喜轻轻一笑,眼波流转,柔声对嬴政说道:“多谢大王。”她的声音如春风拂面,带着几分娇.羞与期待。 嬴政的目光落在怀中的娮娮身上,心中暗自思忖。 这个细作,竟然如此镇定自若,寡人都要留那个芈喜过夜了,她竟毫无慌乱之色,莫非是笃定齐国公主更能入寡人的眼? 娮娮感觉到手背上嬴政的手若有似无地收紧,接着便听到他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们继续赛马,太后受了惊吓,寡人带她在骊山四处走走。”说罢,他轻轻一拉缰绳调转马头准备离开,身后的蒙恬却突然上前阻拦:“大王,臣随行左右,护您与太后周全。” “不必,”嬴政语气淡然,“你先送芈氏父女回骊宫,寡人只在附近转转,无碍的,将定秦剑交给寡人即可。” 蒙恬犹豫片刻,但深知大王一向说一不二,只得默默退下,目送马匹渐行渐远。 身后,赛马的欢呼声再次响起,娮娮的手仍被嬴政紧紧覆住,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有些不适。 她轻轻转动手腕,试探性地问道:“政儿,我们要去哪里?”她实在不愿再坐在马背上,心中仍有余悸,只想赶快下马回到案几前安安稳稳地喝她甜甜的蜜浆。 嬴政引着马匹缓缓走进一片幽深的树林,低声贴在娮娮耳边说:“嘘,母后,有刺客。” “刺客”二字一出,娮娮顿时瞪大了双眼,脑海中瞬间浮现前两次险些被箭射中的惊险场景。 她下意识地蜷缩身子,几乎完全缩进嬴政的怀里,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政、政儿,刺、刺客在哪儿?” 嬴政嘴角微微扬起。 这个细作果然胆小如鼠,真不知她是如何被选为细作的,六国难道已经无人可用了么? “母后莫怕,”他低声安抚,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寡人自有办法。” 嬴政话音未落,一支冷箭骤然从右侧破空而来,几乎贴着娮娮的面颊飞过。 “啊!”娮娮惊叫一声,脸色瞬间煞白。 刹那间,林中冲出十几名刺客,个个骑马持弓,箭矢齐刷刷对准了嬴政。 娮娮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吓得屏住呼吸,而嬴政却只是淡淡一笑,眼中寒光一闪,随即持剑策马,径直朝那群刺客冲去。 娮娮心中大骇,不明白嬴政为何要主动迎敌,他这是要自投罗网吗? 然而,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嬴政的剑已如闪电般挥出,接连挡下了十几支飞箭。 嬴政冲入刺客群中,刺客们为避免误伤同伴,只得收起弓箭,转而持剑与嬴政近身搏杀。 然而,嬴政的剑长而锋利,刺客们还未靠近,便已被他一剑封喉。 娮娮被他紧紧护在怀中,吓得紧闭双眼,耳边只听得剑刃相击的铿锵声、剑锋划过肌肤的撕裂声,以及鲜血迸溅的沉闷声响。她的心跳如擂鼓,几乎要从胸腔中跳出来。 混乱中,马匹突然加速冲出重围,身后传来刺客们气急败坏的咒骂声。 娮娮只觉得风声呼啸,马匹疾驰过树林,来到一片开阔的草地。刺客们依旧紧追不舍,娮娮忍不住颤声问道:“政儿,我们该怎么办?要回赛场吗?” “母后莫怕,寡人定让他们有来无回。”嬴政唇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他猛然勒住缰绳,马匹骤然转身,径直朝刺客们冲去。 然而,他的目标并非刺客,而是他们身下的马匹。几个回合下来,刺客的马匹纷纷中剑倒地,血流如注。 刺客们被迫下马,正欲追击,嬴政却已策马远去,他高喊一声:“赵殷!” 远处立即传来一阵低沉的狼嚎,娮娮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十几头凶猛的恶狼从林中冲出,直扑那些刺客。 顷刻间,身后便传来刺客们凄厉的惨叫声。 “大王!太后!”不远处,赵殷策马而来,恭敬行礼。 嬴政微微颔首,随即从容调转马头,冷眼欣赏着那些刺客在狼群中挣.扎哀嚎,被恶狼撕咬的惨状。 他的神情淡漠,仿佛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早已预料的游戏。 娮娮眉头紧锁,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惊惧,她看着那些刺客被恶狼撕咬,血肉模糊,惨叫声此起彼伏,心中不由得揪紧,仿佛每一道撕咬都落在她的心上。 尽管他们是刺客,是来取嬴政性命的敌人,但这样的结局,会不会有些太过残忍。 就在这一瞬间,娮娮猛然反应过来,或许嬴政早已料到会有刺客埋伏,所以他才会故意策马进入这片树林,将刺客引入陷阱,再让赵殷放出狼群,将他们一网打尽。 这一切,原来不过是他设计的局。 可是,这样的手段,真的有必要吗? 娮娮心中泛起一阵寒意,她看着那些恶狼贪.婪地撕咬着刺客的身体,草地上鲜血淋漓,惨叫声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狼群低沉的咀嚼声。 那些刺客,转眼间便成了狼群的盘中餐,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娮娮忍不住闭上了眼睛,耳边却仿佛仍能听到那些刺客临死前的哀嚎,她的手指紧紧攥住缰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角也默默流出了眼泪。 她忽然意识到,眼前的嬴政,不仅是那个在她面前偶尔流露出温柔的儿子,还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君王。 他的手段,远比她想象的要狠辣得多。 手背上再次落下一滴温热的泪,嬴政眉心微动,饶有兴致地看着怀里一声不吭偷偷流泪的娮娮。 “可是吓到母后了?”嬴政问。 娮娮急忙抬手,装作不经意地拭去眼角的泪痕,随后轻声问他:“政儿,他们虽然是刺客,可这样…会不会有些残忍?” “残忍?”嬴政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原来她并非因恐惧而落泪,而是在质疑他的手段。 “母后。”他的声音忽然沉了下来,“寡人若不如此对待他们,他们便会来取寡人的性命。母后可曾想过,若寡人落入他们手中,他们会以何等残忍的手段对待寡人?是剥皮抽筋,还是将寡人五马分.尸喂给野狗?” 他的语气冰冷,字字如刀,直刺人心。娮娮听得心头一颤,却无法反驳。 “所以寡人才要先发制人。”嬴政的目光转向那群仍在撕咬的狼群,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母后,寡人已三日未喂那群狼,等的就是今日让它们饱餐一顿。” 娮娮静静听着他冷漠的言语,心中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般,沉闷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微微侧头余光看向身后拥着她的嬴政,他那张俊美而凌厉的面容此刻显得格外陌生。 嬴政他,未免太过冷酷了。 14、醉酒之吻 骊宫内,娮娮终于得以躺下休息,心中却依旧沉重难安。 白日里狼群撕咬刺客的血.腥场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令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遣退了三位侍女,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纤弱的身影上,眼角的泪光在夜色中闪烁。 泪水无声滑落,浸.湿了枕畔,不知过了多久,娮娮终于在这静谧的夜色中沉沉睡去。 与此同时,骊宫外,嬴政、赵殷及蒙家兄弟刚从为将士们举办的盛大宴会上归来。蒙家兄弟已醉得不省人事,全靠赵殷在一旁搀扶。 “大王,臣、臣先告退,您也早些歇息。”蒙恬踉跄着拱手行礼,言语含糊。 嬴政淡淡应了一声,赵殷便松开了蒙恬和蒙毅,两人步履蹒跚地朝各自偏殿走去。 “去查齐国公主的车队行进到何处了。”嬴政对赵殷吩咐道。 “是,大王。”赵殷领命,随即身形一闪,消失在骊宫外。 嬴政步入殿内,却发现殿内一片昏暗,竟无一人值守,连一盏油灯也未点。 然而,殿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奶香气,倒是令人心神舒缓。 他借着月光走向床榻,这才发现寺人已将芈喜安置在他的床榻上。 昏暗的月光下,她的身段显得格外窈窕,身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香气,令人不禁沉醉。 嬴政的身体逐渐燥热,他急切地褪.去身上的玄色锦衣,俯身压向身下的人,双唇急切地覆上她的唇.瓣,双手则慌乱地撕扯着她的衣衫。 他的舌尖探入她的口中,再次品尝到那股甜美的气息,心中不禁一阵满足。 随着衣物滑落,他的手掌在她细腻如脂的肌肤上肆意游走,感受着她的柔软与温暖。 那死老太婆虽令人厌恶,给他挑选女人的眼光倒是不俗。 沉睡中的娮娮被身上的疼痛惊醒,口中似乎被什么湿热的东西侵入,搅得她呼吸急促,几乎窒息。 她猛然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竟是嬴政赤.裸的上身,正压.在她的身上。 “唔——”娮娮惊恐地瞪大双眼,双手拼命推搡着他那落在她胸.前的双手,“不要!嬴政!”她的声音被他的吻吞噬,变得模糊不清。 “政儿!不要这样!”娮娮奋力挣.扎,却只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她的心猛然一沉——嬴政喝醉了,他会不会对她做出那种事? 她的小袴被嬴政粗暴地扯至膝间,娮娮的双腿本能地夹紧,却被他轻易掰开。 他的身体再次逼近,带着不容抗拒的气势。 “不要…政儿…我是母后…不要这样…”娮娮绝望地哭喊,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母后? 嬴政的动作骤然一顿,身体也停了下来。 他怔怔地看着她,片刻后,他从她唇上移开,目光落在她泪眼婆娑的脸上。 嬴政眉头紧锁,这才意识到自己误入了正殿——原先他的寝殿,这次被安排给她这个细作太后。 娮娮仍在低声啜泣,嬴政从她身上起来,迅速穿好衣物,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殿内。 殿内恢复了寂静,娮娮颤.抖着穿好衣衫,泪水止不住地流淌。 她紧紧裹住被褥蜷缩在床角,心中满是后怕。若不是她及时喊出“母后”,恐怕此刻早已被嬴政… 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能紧紧抱住自己,任由泪水无声滑落。 殿外,嬴政刚踏出门槛,便见蒙恬赤.裸着上半身急匆匆地从偏殿冲出,身后隐约传来女子的啜泣声。 嬴政眉头微皱心中烦躁,径直走到蒙恬面前。 蒙恬见状,立刻跪伏在地,声音颤.抖:“大王!臣不知那芈喜竟在臣的寝殿!求大王饶臣一命!” 嬴政淡淡瞥了一眼蒙恬身后的寝殿,神色平静,语气无波无澜:“不过是一个芈姓女子罢了,你若喜欢,便赏给你。” 蒙恬闻言猛然抬头,眼中满是错愕:“大王…” 此时,殿内的芈喜已匆忙整理好衣衫,哭着跑了出来,跪在嬴政面前,声音柔弱而哀婉:“大王…求您为芈喜做主…蒙将军他…” “好,那寡人便为你做主。”嬴政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芈喜心中一喜,以为嬴政对她有怜惜之情。然而,下一瞬,嬴政的话却如冷水浇头,令她浑身冰凉。 “既然如此,你便嫁给蒙恬吧,女子的名声最为重要,不是吗?”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似乎只是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大王?”芈喜难以置信地望着嬴政,眼中满是震惊与委屈。 嬴政只是冷冷地回望她,淡淡道:“怎么?不是你让寡人为你做主吗?还是说,你对寡人的决定不满意?” 芈喜不敢违抗,只得低头应下,心中却如刀绞般难受。 如此一来,华阳太后交给她的任务便彻底失败了。 芈喜黯然回到殿内,蒙恬依旧跪在地上,迟迟未起。他仍不敢相信嬴政竟将那美.艳的女子赏给了他,正欲开口请求嬴政收回成命,嬴政却先一步说道:“蒙恬,寡人这两日要去齐国一趟,你与蒙毅留在骊宫,对外宣称寡人与你们一同在骊山游玩几日。” 话音刚落,宫墙外翻进一道人影,正是赵殷。 他快步走到嬴政面前,恭敬行礼:“大王。”目光扫过跪在一旁的蒙恬,略显疑惑:“蒙将军……” “起来吧蒙恬。”嬴政挥了挥手,随后对蒙恬说道,“那芈喜是华阳太后派来监视寡人的探子,寡人不可能将她留在身边。你若喜欢,便留下她;若不喜欢,便杀了她。” 蒙恬一怔,心中权衡片刻,终究不忍心对那女子下手,低头道:“多谢大王!” 嬴政不再多言,转而问赵殷:“他们的车队到哪儿了?还有几日到我大秦?” 赵殷恭敬答道:“回大王,车队已行至武关,约莫三日便可抵达咸阳。” “三日…”嬴政低声喃喃,随即吩咐道:“去牵昆仑和追风,随寡人去一趟齐国。” “是,大王。” - 华阳宫,华阳太后怒不可遏摔了手中的耳杯,“你说什么?!大王竟要将芈喜赐给蒙恬?!” 芈开跪伏于地,身体颤.抖,“姑母,侄儿实在不知其中缘由,芈喜泪流满面向我哭诉时,我也惊愕万分。她只说,此生已无望成为嬴政的王后了。” “真是废物!”华阳太后怒斥道,“我芈姓一族怎会有你们这两个如此愚钝之辈!” 言罢,她缓缓起身走至台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愧是我的好孙儿,与那邯郸贱妇果真是好算计。” “来人!”她一声令下,“速派人去骊宫,给我盯紧那贱妇!我倒要瞧瞧,谁能笑到最后!” - 齐国牢狱,阴冷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腐臭。 秦商陆峰被铁链锁在刑架上,衣衫褴褛,血迹斑斑。 狱卒手持沾了盐水的皮鞭,狠狠抽打在他的身体上,每一下都带起一片血肉,逼他承认走私的罪名。 陆峰咬紧牙关,额角青筋暴起,却始终不发一声。 “听说你们秦人都是些蛮子,”狱卒狞笑着,眼中满是讥讽,“不如让我看看,你们秦人的骨头有多硬?” 他转身从火炉中抽出一根烧红的烙铁,炽热的铁块在空气中发出“滋滋”的声响,狱卒一步步逼近陆峰,烙铁的红光映在他狰狞的脸上。 就在烙铁即将按在陆峰胸口的瞬间,牢房外突然传来一阵刀剑相撞的清脆声响。 狱卒还未反应过来,一柄冰冷的长剑已架在他的脖颈上。 “我秦人的骨头有多硬,你是没机会知晓了。”一道低沉而阴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不过,我倒是好奇,你们这些自诩礼仪之邦的齐人,骨头究竟有多软?” 嬴政冷笑一声,手中长剑猛然一划,狱卒的后背顿时皮开肉绽,露出森森白骨。 狱卒惨叫一声,还未及反抗,嬴政的剑已如毒蛇般在他身上游走,每一剑都精准地割开皮肉,却不致命,只为让他尝尽痛苦。 赵殷迅速解开陆峰的锁链,将他扛在肩上快步离开牢房。 嬴政长剑一挑,直指狱卒的喉咙,冷声道:“回去告诉齐王,我大秦的商人,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话音未落,他手中长剑再次在狱卒胸膛上划出一道深痕,随即转身离去,只留下狱卒在血泊中痛苦呻.吟。 夜色如墨,皎洁月光洒在大地上,两匹骏马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过,马蹄踏碎寂静,扬起一片片尘土。 马匹上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得修长而凌厉,仿佛划破夜色的闪电,转眼间便消失在远方的黑暗中,只留下一片飞扬的尘埃和风中回荡的马蹄声。 几个时辰后,三人抵达一家驿馆。赵殷小心翼翼地将背上血肉模糊的陆峰安置在床上。陆峰强忍着剧痛,艰难地弓起身子,声音沙哑地向二人道谢:“多谢二位相救之恩,敢问二位兄台是何人?可是相邦大人吕不韦派来救我的?” 陆峰曾是吕不韦在赵国时的追随者,随他一同扶持嬴异人,自然对吕不韦心存感激与依赖。 嬴政闻言,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陆峰,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被关进齐国牢狱三个月,吕不韦可曾有过半点动作?你觉得他会在这个时候派人来救你吗?” 陆峰一愣,心中顿时涌起一阵疑惑,若不是吕不韦,眼前这两人又是谁派来的? 赵殷见状,上前一步,神色肃然道:“大胆!眼前之人正是秦王,还不下跪行礼!” 陆峰瞳孔猛然收缩,神情一震。难怪他总觉得眼前这个虎背蜂腰的人气宇轩昂,威严逼人,原来竟是小.秦.王嬴政! “贱商陆峰,拜见大王。”他强忍着伤痛艰难地跪下行礼。 “你身受重伤,不必多礼。”嬴政语气淡然,挥了挥手,陆峰这才勉强坐回床边,心中却依旧困惑不已——秦王为何会亲自来救他? 嬴政早已看穿他的心思,直截了当地说:“你在想,寡人为何会亲自来救你,是吗?” 陆峰一怔,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竟被一眼看穿,只得低声答道:“正是。” 嬴政微微一笑,“齐国欲将柔凝公主嫁于我为王后,寡人绝不会让他们如愿。所以,寡人才会救你。” 陆峰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茫然地看向嬴政,嬴政继续说:“你只需按我说的做,其他的不必多问。” 陆峰沉默片刻,终究点头应下。毕竟,若不是嬴政相救,他早已命丧齐国牢狱。 片刻后,嬴政再次开口,“不过,寡人还有一事要你去做。” “大王但说无妨,陆峰定当竭尽全力。” 嬴政缓缓说道:“寡人要你监视吕不韦的一举一动,表面上你仍是他的人,实则为我所用。” 陆峰闻言猛然抬头,眼中满是震惊。他望向眼前高大修长的嬴政,昏暗的房间内,嬴政的面容显得愈发深邃难测,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潭,令人不寒而栗。 15、祖母太后 骊宫,晨光透过窗棂洒进寝殿,娮娮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 那夜嬴政压.在她身上的画面仿佛刻在了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娮娮轻轻抿了抿唇,竟觉得口中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淡淡的酒香,那气息让她心头一颤,脸颊不由得泛起一丝红晕。 前两日醒来后,娮娮为了避免与嬴政相见时的尴尬,便一整日都躲在寝殿内,未曾踏出半步。所幸嬴政也未曾来找她,娮娮暗自猜想,或许他也是因为那夜的荒唐之举而感到些许不自在。 这天醒来已是晌午过后,娮娮坐在案几前忍不住问身旁的侍女:“我们什么时候回咸阳?政儿…他还要在骊山游玩几天?” 青玉恭敬地答道:“回太后,蒙将军说今日晚间便启程回咸阳,明日一早准备迎接齐国公主。” “齐国公主?”娮娮微微一愣。 “是的,齐国公主的车队明日抵达咸阳,章台宫已备下盛宴,准备迎接。” “哦,这样啊。”娮娮端起案几上的蜜浆,轻轻啜了一口,心中却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历史上的嬴政并未立后,那么赵姬安排的这位齐国公主,真的能顺利成为王后吗?她的结局又会如何?还是说,因为自己的穿越,历史已经悄然改变,一切都变得不可预测? 娮娮摇了摇头,将那些纷乱的思绪压下。这些事还轮不到她来操心,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想想该怎么回到现代吧。 午后,侍女们见娮娮这两日总是闷在寝殿内,便试探性地提议:“太后,骊山的风景极美,您要不要出去走走散散心?” 娮娮确实有些心动,但一想到可能会遇见嬴政,心中便有些忐忑。她犹豫片刻,低声问道:“政儿…他这个时候在骊宫吗?” 侍女回答:“回太后,大王与蒙将军此时都不在宫中。” 娮娮这才松了口气,点了点头:“那就出去走走吧。” 在侍女们的陪同下,娮娮终于踏出了寝殿,骊山的风景果然如她们所说,美得令人心醉。 山风拂面,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娮娮的心情也随之舒缓了许多。 可才在院中走了几步,娮娮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破空之声,一支箭矢直直朝她飞来。 娮娮瞪大了双眼,眼睁睁看着那支箭逼近自己,却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柄长剑从侧面疾飞而来,精准地劈开了箭矢,堪堪救下了她。 三位侍女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高声喊道:“护驾!” 娮娮早已被这惊险的一幕吓得双腿发软,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下一瞬,宫墙外飞身跃入一抹玄色修长的身影,与此同时,另一道身影在宫墙上迅速移动,直扑刺客的方向而去。 嬴政稳稳落在娮娮面前,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大半日光,娮娮这才稍稍回过神来,望着他的身影,心中竟生出一丝莫名的踏实感。 “母后可有受伤?”嬴政的声音低沉而冷静,将娮娮从恍惚中拉回现实。他弯腰拾起地上的定秦剑,神色如常,仿佛方才的惊险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插曲。 娮娮怔怔地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发颤:“没、没有受伤。” “那就好。”嬴政收起长剑,目光转向宫墙方向。这时,赵殷从宫墙外飞身而来禀报道:“大王,刺客已死。” 嬴政淡漠地挑了挑眉,“几个?是华阳宫的人么?” “一个,属下未来得及审问,刺客便自尽了。”赵殷如实答道。 “一个?”嬴政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随即转头对娮娮说道:“母后,日后出游需让侍卫随行护您周全。” 娮娮此刻心有余悸,只能机械地点头,脑中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 “不过,有寡人在,任何人都伤不了母后。”嬴政语气一转,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意味,“寡人陪母后出宫转转如何?” 娮娮一怔,本想拒绝。刚刚经历了一场刺杀,她早已没了欣赏风景的心情。然而,还未等她开口,嬴政已直接牵起她的手,拉着她朝宫门外走去。 宫门外,两匹骏马静静伫立,正是昆仑与追风。 嬴政垂眸看向身旁的娮娮,“母后是想单独骑马,还是与寡人共乘一骑?” 娮娮本就不会骑马,自然不敢独自骑乘,只得低声答道:“与政儿共乘一骑便好。” 嬴政闻言唇角微扬,随即轻盈一跃翻身上马,他朝娮娮伸出手,掌心温热而有力。娮娮将手放在他的掌中,下一刻便被他轻轻一拽,稳稳落在了马背上。 两人靠得极近,娮娮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不再是那夜的酒香,而是一种清冽好闻的味道,混合着骊山芳草的清香,悄然钻入她的鼻间。 身后的嬴政同样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甜香,奶香般柔软。 两日不闻这股味道,居然有些想念了。 他轻轻一勒缰绳,对宫门口的赵殷和侍女们说道:“不必跟来。”随即,马匹起步,带着娮娮渐渐远离了宫门,朝着骊山的深处行去。 途经宫墙外,嬴政冷眼扫过地上那具刺客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他猛地一拽缰绳,马匹随即加速,朝着不远处的树林疾驰而去。 娮娮本以为嬴政会带她去远处的草原散心,却没想到他突然转向,直奔树林深处。 她正欲开口询问,忽然瞥见前方不远处一道人影飞快闪过,那人的装束与方才的刺客如出一辙。 居然还有第二个刺客? 娮娮心头一紧,顿时明白过来——嬴政是故意带她来这片树林追捕刺客的。 就在她愣神的瞬间,嬴政已拔出定秦剑,剑锋直飞那名刺客。刺客躲避不及,被一剑刺中大.腿,惨叫着摔倒在地。 下一瞬,娮娮只觉得后背一轻,嬴政已飞身下马,如猎豹般直扑刺客而去。 刺客正欲咬破口中的毒药囊自尽,却被嬴政一把钳住下巴,力道之大,令他根本无法合上牙齿。 嬴政死死扣住刺客的下颚,声音冷得像冰:“华阳宫的人也敢动我母后?谁给你们的胆子?那老妖婆吗?” 刺客被他牢牢禁锢,既无法开口,也无法反抗,宛如一只待宰的蝼蚁,只是,嬴政并未打算从他口中套出什么。 纵使他与赵姬关系不睦,也轮不到旁人对她行不轨之事。 嬴政左手钳制着刺客,右手利落拔出插在他腿上的长剑,冷笑道:“不是想闭嘴吗?那寡人便成全你。”话音未落,剑锋已果断刺穿刺客的喉咙。 不远处的娮娮震惊地捂住嘴巴,强压下几乎脱口而出的惊叫。 嬴政嫌弃地用刺客的衣襟擦去剑上的口水和血迹,随后抬脚朝娮娮走来。 娮娮心中慌乱,不知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他,甚至连一丝勉强的笑容都挤不出来。 嬴政瞥了她一眼,自然将她那副紧张惊讶又无措的神情尽收眼底。 他心中暗笑,这个傻瓜细作,经历了这么多次刺杀,居然还是这么胆小。 尽管如此,他仍语气平静地说道:“母后不必担忧,这是方才趁机逃脱的刺客,不会再有人来害您了。” 娮娮只是呆呆地点了点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此时此刻,她唯一的念头就是尽快回到咸阳,回到甘泉宫,甚至恨不得立刻回到现代。这里太危险了,稍有不慎便会丧命。 还有眼前这个心狠手辣的嬴政——若是他发现她并非他的母亲,会不会也像对待那刺客一样,一剑刺穿她的喉咙? 娮娮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而嬴政已经飞身跃上马背,再次紧紧贴在她身后。 马匹缓缓起步,朝着树林外行去。 - 回到咸阳已是深夜,夜色如墨,雨丝细密。 嬴政独自一人走在通往华阳宫的长廊上,他没有带任何随从,甚至连灯笼都没提。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襟,他却恍若未觉。 华阳宫的守卫见到他,皆是一惊,正要通报,却被他抬手制止。他径直走入殿中,靴底在地面上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华阳太后正在梳妆,铜镜中映出嬴政的身影,她的手顿了顿,"政儿深夜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祖母太后。"嬴政的声音很轻,却让殿中的烛火都为之一颤,"孙儿听说,您派人去骊宫探望母后了。" 华阳太后的手缓缓放下玉梳,"赵姬身子不适,哀家派人去瞧瞧,也是应当的。" "是吗?"嬴政缓步上前,"可孙儿听说,那些人带着弓箭。" 殿中一片死寂。 华阳太后转过身,打量着眼前这个少年君王,他的脸上虽还带着一丝稚气,眼神却冷得吓人。 "政儿,你还小,有些事..." "祖母。"嬴政打断她的话,"您觉得孙儿还小吗?"他突然笑了,那笑容让华阳太后心头一紧。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骚动,赵殷押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走了进来,那人正是华阳太后安插在赵姬身边的探子。 "大王,人抓到了。"赵殷单膝跪地。 嬴政看都没看那人一眼,只是淡淡道:"祖母,您说,该怎么处置?" 华阳太后的脸色终于变了,她站起身,"政儿,你这是..." "祖母。"嬴政的声音依然平静,"孙儿知道您想要什么。母后的性命,换您和楚系在朝堂上的支持,如何?" 华阳太后死死盯着嬴政,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孙子。良久,她缓缓坐下,"好,不愧是我的好孙儿。" 嬴政微微躬身,"祖母过奖了。"他转身离去,走到殿门时又停下脚步,"对了,这个人..."他看了眼地上的人,"就当做是孙儿送给祖母的礼物。" 话音未落,赵殷已经手起刀落,鲜血溅在华阳太后的裙角上。 嬴政走出华阳宫时雨已经停了,他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16、柔凝公主 翌日一早,章台宫内,肃穆庄严。 嬴政端坐在王座之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玉扳指,他的目光看似漫不经心地扫过殿中的群臣,实则将每个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这群心思复杂的朝臣,各怀鬼胎。 嬴政的视线转而落在了一旁的娮娮身上,只见她端端正正地坐在案几前,脸上的神情相较于那些狡黠的朝臣显得尤为单纯,透出一股不加掩饰的傻气。 "齐国公主到——" 随着内侍的通报声,一袭浅衣的柔凝公主款款而入。 "拜见秦王,拜见秦太后,拜见秦相邦。"柔凝公主微微欠身,声音清脆悦耳。 嬴政站起身,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公主远道而来,辛苦了。" 两人目光相接,空气中仿佛有火花迸溅。柔凝公主直视着嬴政的眼睛,毫不避让,"能为两国邦交尽一份力,是柔凝的荣幸。" 嬴政走下台阶,来到柔凝公主面前,"公主果然深明大义。"他伸出手,示意公主入席。 宴会开始,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听闻公主精通音律?"嬴政突然开口。 柔凝公主放下酒杯,微微一笑,"略懂一二。" "那不知公主可愿为寡人抚琴一曲?" 柔凝公主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起身,"既然秦王有令,柔凝自当从命。" 琴声响起,如泣如诉,嬴政听着琴声,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 他知道,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 宴会结束后,嬴政回到帝丞宫,赵殷早已等候多时,"大王,一切按计划进行。" "很好。"嬴政走到窗前,看着远处的宫灯,"让谣言传得更快些。" "是。"赵殷犹豫了一下,"大王,那位公主..." "怎么?" "属下总觉得,她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嬴政轻笑一声,"当然不简单,能在齐国那种地方活下来的公主,怎么可能简单?" 他转身,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不过,再聪明的狐狸,也逃不过猎人的陷阱。" - 翌日,嬴政召见柔凝公主。 "公主在咸阳可还习惯?"嬴政问道。 柔凝公主微微一笑,"多谢秦王关心,一切都好。" "那就好。"嬴政点头,"宗室和朝臣已经同意你我的婚事,寡人已命人着手准备,公主可先暂住咸阳,待吉日选定,再行大礼。" 柔凝公主眼中闪过一丝窃喜,随即恢复平静,"一切听从秦王安排。" 嬴政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公主放心,寡人定会好好照顾你。" - 甘泉宫,娮娮正凝神批阅奏疏,殿外寺人突然高声通报:“大王到!柔凝公主到!” 娮娮闻言放下手中的竹简起身迎接。 柔凝公主跟在嬴政身后,步履轻盈如燕,姿态婉约,像是一只依偎在嬴政身旁的小鸟。娮娮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心中暗叹这对璧人确实般配。 昨日,她与吕不韦及宗室朝臣商议了嬴政与齐国公主的婚事。因她这个监国太后与吕不韦这位相邦一致赞同,其他人自然也无异议。今日见他们一同前来问安,娮娮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难道历史真的会因此改变吗?嬴政真的要娶她为后吗? “拜见秦太后。”柔凝公主恭敬行礼,嘴角含笑,目光温婉。 娮娮回过神来,微微一笑,“公主不必多礼,赐座。”她示意一旁的侍女为公主备座。 三人落座后,柔凝公主再次向娮娮表达了谢意,感谢她促成自己与嬴政的婚事。娮娮含笑回应,称赞二人是天作之合。嬴政则静坐一旁,目光淡然,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只是偶尔瞥向娮娮的眼神中,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深意。 娮娮与柔凝公主交谈间,不经意间与嬴政的目光相接,心中竟莫名生出一丝心虚。 她有些怀疑嬴政对这门亲事是否真的满意?如果他并不满意,却迫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接受,这是不是对他有些不公平?然而娮娮转念一想,婚姻听命于父母长辈是古时惯例,而且看他神色平静,似乎并无不满之意。娮娮这才放下心来。 他们二人刚离开甘泉宫,娮娮后头便收到了探子送来的密信。 然而,当她展开密信看到上面的内容时,心中不由得一阵惊愕。 密信中提到,齐国的大街小巷正疯传柔凝公主与齐国大将军田单的私情丑闻,此事已激怒了齐王,齐王正竭力封.锁国内消息,试图阻止丑闻外泄。 与此同时,齐国都城临淄的宫殿内,齐王建正愤怒地将手中的书信狠狠摔在地上。这些书信正是柔凝公主与大将军私情的“铁证”,而它们之所以能出现在齐王手中,全赖秦商陆峰的暗中操作。 三日前陆峰被嬴政救下后,便利用自己在齐国商界的地位与人脉,迅速散布了公主与大将军的私情谣言。 很快,齐国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谣言如野火般蔓延,再也无法压制。 不仅如此,嬴政还通过陆峰的财力,暗中与齐国内部的反对派势力接触,支持他们对抗齐王的联姻计划。这些反对派以“联姻将削弱齐国独立性”为由,向齐王施压,使得齐国内部局势更加动荡。 更糟糕的是,陆峰还暗中资助了齐国的叛乱势力,导致齐国内部矛盾激化,局势愈发不稳。 然而,柔凝公主此时已抵达秦国,婚事迫在眉睫。齐王建别无他法,只能下令封.锁消息,确保丑闻不会传到秦国,更不会传入秦王的耳中。 他必须确保婚事能够顺利进行。 齐王建气得浑身发.抖,厉声对殿内的朝臣吼道:“立刻封.锁所有消息!绝不能让这些丑闻传到秦国!若有半点风声泄露,寡人唯你们是问!” 大殿内一片死寂,朝臣们纷纷低头,无人敢应声。 此时的咸阳,帝丞宫内,嬴政正倚在龙椅上,手中把.玩着一颗鲜嫩的桃子。 寺人恭敬地站在一旁,低声念着陆峰送来的密信。 随着信中的内容一字一句传入耳中,嬴政的嘴角不由自主勾起一抹笑意。 不愧是吕不韦从前的追随者,办事果然利索。 “赵殷。”嬴政忽然开口。 “在,大王。”赵殷立刻上前,躬身听令。 嬴政咬了一口桃子,汁水在唇齿间溢开,“这等趣事,仅仅让齐国知晓,未免太过无趣。你让陆峰将这谣言散播到六国,寡人要天下皆知,齐国,不过是个笑话。” “是,大王。”赵殷领命,迅速退下。 嬴政将手中的桃核随手丢在一旁,目光望向殿外,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他低声喃喃:“齐国,既然敢与寡人玩这场游戏,那就别怪寡人让你们颜面扫地。” 陆峰则按照嬴政的命令,迅速将齐国公主的丑闻传播到六国。短短数日,各国都城的大街小巷都开始议论纷纷。 楚王听到消息后,哈哈大笑:“齐国自诩礼仪之邦,竟闹出这等丑事,真是可笑!” 夹在齐秦之间的魏王则忧心忡忡:“秦国此举,分明是在敲打齐国。下一个,会不会轮到我们?” 赵国的朝臣们则在朝堂上议论纷纷:“齐国公主如此不堪,秦国怎会与之联姻?看来齐国的地位已大不如前啊。” 从古至今,谣言向来传播迅速,正所谓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短短数日,齐国公主柔凝与大将军田单的私情丑闻便如野火般蔓延,七国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咸阳宫中,柔凝公主得知自己的丑事已传遍天下,顿时羞愤交加。她猛地站起身,手中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碎裂的瓷片四溅,尖锐刺耳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到底是谁说漏嘴的!是谁!” 殿内跪着一众侍卫和侍女,个个低着头,大气不敢出,生怕触怒了这位盛怒中的公主。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柔凝公主急促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她快步走到一名侍女面前,厉声质问:“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在外头乱嚼舌根?” 那侍女吓得浑身发.抖,连连磕头:“公主明鉴,奴婢万万不敢!” 柔凝公主冷笑一声,目光如刀般扫过众人:“不敢?那这谣言是从何而来?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就在殿内气氛紧张到极点时,一名侍卫匆匆进来禀报道:“公主,秦王派人传话,请您即刻前往帝丞宫一趟。” 柔凝公主闻言,脸色微微一变,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冷声道:“知道了,退下。” 待侍卫退下后,她转身对殿内的众人说道:“今日之事,若让本公主查出是谁泄露的,定不轻饶!都滚出去!” 众人如蒙大赦,连忙退出殿外。柔凝公主独自站在殿中,望着铜镜中自己那张因愤怒而略显扭曲的脸,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道,自己必须去见嬴政。这不仅是为了澄清谣言,更是为了挽回齐国的颜面。她整理了一下衣襟,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迈步朝帝丞宫走去。 帝丞宫内,嬴政正坐在龙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玉扳指,神情淡然。见柔凝公主进来,他微微抬眸,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讥讽:“公主来了?请坐。” 柔凝公主强压怒火,冷冷说道:“秦王,外头的谣言,您可曾听闻?” 嬴政轻笑一声,“谣言?公主指的是什么谣言?” 柔凝公主咬了咬牙,直言道:“关于本公主与齐国大将军的谣言。秦王,此事分明是有人故意散布,意图破坏秦齐两国的联姻,您难道不觉得可疑吗?” 嬴政放下手中的玉扳指,缓缓站起身,走到柔凝公主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公主,谣言止于智者,若公主问心无愧,又何必在意这些流言蜚语?” 柔凝公主被他逼得后退一步,却仍倔强地抬起头:“秦王,此事关乎齐国与秦国的声誉,您难道就任由这些谣言肆意传播?” 嬴政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深意:“公主放心,寡人自有分寸。不过,若公主真觉得委屈,不如亲自向天下人证明清白,如何?” 柔凝公主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嬴政已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公主,好自为之。” 17、服毒自尽 章台宫内,晨光初照,朝臣们对齐国公主的丑闻议论纷纷,殿内气氛凝重。 嬴政高坐于大殿之上,目光如冰,冷冷俯视着跪伏在地的齐国使者,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威严:“齐国公主之事已损我大秦颜面,若齐国不能给出一个令寡人满意的交代,恐怕难以平息朝中众臣的怒火。” 齐国使者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声音微颤:“秦王息怒,我齐国愿以黄金万两、粮食十万石作为补偿,恳请秦王宽恕。” 黄金与粮食固然能充实国库,为未来的统一战争提供支持,但嬴政显然并不满足于此。他冷笑一声,手指懒懒敲击着龙椅扶手,“黄金与粮食固然重要,但寡人更看重的是齐国的诚意。不如这样,齐国将边境的三座城池割让于我大秦,此事便就此作罢,如何?” 使者闻言,脸色瞬间惨白,却不敢反驳,只得低声应道:“臣、臣定将秦王的意愿转告我王。” 嬴政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让齐国使者的心再次悬起:“不过,这只是寡人的意思。寡人年轻,尚未亲政,处事难免心软。如今你齐国如此侮辱我大秦,即便寡人不再计较,我秦人未必咽得下这口气。”他说罢,目光淡淡扫过一旁的娮娮和吕不韦,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娮娮听出了嬴政的弦外之音,知道他意在让朝臣提出更苛刻的条件。然而,她这个假太后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得沉默不语,静待吕不韦开口。 吕不韦身为秦国丞相,自然心领神会。他微微一笑,转向齐国使者,语气平和却暗含锋芒:“齐国公主一事损我大秦颜面,若齐国不能拿出足够的诚意,我秦人自然不会满意。” 齐国使者只得低头应道:“自然,自然。” 吕不韦继续说道:“不如这样,齐国与我大秦签订条约,承诺在未来的战争中保持中立,不与秦国为敌,并在秦国与其他诸侯国的外交中让步,且齐国必须允许我大秦的军队在齐国境内通行。使者以为如何?” 齐国使者闻言,心中既震惊又恼怒。秦国此举,分明是为未来的扩张扫清障碍,将齐国置于更加被动的境地。然而,事已至此,齐国理亏在先,其他五国皆在冷眼旁观,他们除了忍气吞声,别无选择。 使者只得低声答道:“臣、臣定将秦国的要求转告我王。” “有劳齐使。”嬴政淡淡说。 下早朝后,嬴政步履从容地踏入柔凝公主的殿内。 柔凝公主因谣言缠身,早已憔悴不堪,此刻正厉声质问跪伏在地的侍女与侍卫,逼问究竟是谁将她与田单的秘密泄露出去。 地上的人瑟瑟发.抖,拼命摇头,不敢发出一言。 柔凝公主怒火中烧,正欲扬手责打,殿外寺人忽然高声通报:“大王到!”她只得愤愤瞪了地上众人一眼,勉强整理衣裙,迎上前去。 “公主这是在做什么?管教下人么?他们可是冲撞了公主?”嬴政笑意盈盈,明知故问的语气让柔凝公主心头火起。 她强压怒火,挤出一丝笑意,冷冷道:“我们的婚事既已取消,秦王何必再装模作样同我说话?你向我大齐索要了那么多赔偿,可还满意?” “当然不满意。”嬴政轻笑一声,柔凝公主眉头紧蹙,心中暗恨,秦国索要的赔偿已让齐国蒙受屈辱,难道还不够?他们还想怎样? 嬴政悠然自得地继续说道:“寡人想要的是全天下,区区齐国的赔偿,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不过既然你齐国给了我大秦这么多的赔偿,寡人倒是可以考虑最后一个攻打齐国。” “你——!”柔凝公主指着嬴政,险些破口大骂。她冷笑一声,讥讽道:“秦王的野心,果然不小。” “公主过奖了,公主的野心也不遑多让。”嬴政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她的小腹。 这一眼,令柔凝公主脸色骤变,慌乱中急忙挥手遣退了殿内的侍女与侍卫。 待众人退下,柔凝公主强作镇定,勉强笑道:“秦王这话是什么意思?柔凝不过是一介公主,何来野心可言?” 嬴政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转而问道:“公主,你这腹中的胎儿,该有一个月了吧?” 此言一出,柔凝公主脸色瞬间惨白,声音颤.抖:“秦王为何要污蔑柔凝?柔凝虽爱慕田单大将军,但也不至于怀有身孕。” “哦?公主这是承认腹中胎儿是田将军的了?”嬴政笑意更深,目光中满是嘲讽与戏谑。 柔凝公主顿时语塞,嬴政的声音再次冷冷响起:“你以为你能瞒过寡人的眼睛?你虽无野心,却想为你腹中的胎儿谋取野心。” 他目光如刀,直刺柔凝公主的心底,“你以为寡人看不穿你的算计?一月前,田将军被我秦军俘获,而你却发现自己怀了他的骨肉。一个未出嫁的齐国公主竟怀有身孕,传出去岂不是天大的笑话?于是,你暗中与我母后密信往来,企图借助她的力量成为秦国的王后,好让你顺利生下这个孩子,为他谋得前程,甚至觊觎我秦国的江山,乃至天下。” 柔凝公主的脸色愈发苍白,眼前的少年帝王竟如此深不可测,令她心中寒意骤生。 “可惜,寡人绝不会允许你腹中的孽.种姓嬴。”嬴政冷笑一声,“不知田将军若得知你怀了他的骨肉会是何等欢喜,只可惜,他再也无法知晓了。” “你说什么?”柔凝公主猛然上前一步,声音颤.抖,“田将军还活着?” 嬴政嫌恶地后退一步,淡淡道:“当然没有,寡人早已将他喂了狼。” 柔凝公主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身形摇摇欲坠,“你说什么!你把他怎么了!”她的声音陡然尖锐,几乎失控。 “还要寡人再重复一遍吗?”嬴政神色淡漠,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是你亲手断了你腹中胎儿与生父的缘分,寡人自然更无留他的必要。” “嬴政,你这个畜.生!”柔凝公主怒不可遏,猛然冲上前去,扬手欲打嬴政,却被他轻盈避开,而她却因用力过猛脚下不稳,重重摔倒在地。 “公主何必动怒?为了你腹中的胎儿着想,可不能让他没了父亲,却还得面对一个失心疯的母亲。”嬴政嘴角微扬。 柔凝公主跌坐在地,双手撑地,泪水无声滑落,口中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路是公主自己选的,何必怪罪他人。”嬴政冷冷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去,身后只留下柔凝公主那久久不散的呜咽声,回荡在空荡的殿中,显得格外凄凉。 从柔凝公主的寝宫离开后,嬴政径直前往甘泉宫。 他心中泛起一丝玩味,很想看看那个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细作,此刻会是怎样的表情。 那个女人,与齐国联手布下这样的棋局,却被一句谣言击得粉碎。不知此时的她,会是怎样的心境? 带着这样的好奇,嬴政步履轻快地踏入娮娮的寝殿。 然而,刚一进门,他的眉头便微微蹙起。 目光落在案几上摆放的数杯蜜浆上,晶莹的液体在烛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泽。 嬴政心中冷笑,这个细作,联姻之事已然失败,她竟还有闲情逸致品尝蜜浆?莫非早已留好后路,胸有成竹? "政儿。"娮娮眉眼弯弯。 "母后。"嬴政语气平淡,"母后在饮蜜浆?怎么摆了这么多杯?" 话音未落,一旁的侍女们纷纷低下头,这些蜜浆本是娮娮非要她们一同品尝的,可她们哪敢对嬴政说实话? 娮娮察觉到侍女们的紧张,连忙解释道:"这些蜜浆很甜很好喝,母后贪杯,就多喝了几杯…" 嬴政的目光扫过那些低垂的头颅,懒得拆穿她的谎言。这个细作,对柔凝公主的事漠不关心,反倒有闲情与侍女们共饮蜜浆,真不知该说她愚蠢,还是天真得可笑。 殿内一时寂静,嬴政的目光落在娮娮脸上,试图从她平静的表情中看出一丝破绽。然而,那张精致的面容上,除了温柔的笑意,再无其他。 "母后倒是好兴致。"嬴政意味深长地说道。 娮娮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嬴政的话中似乎藏着讽刺,这让她心中不禁一紧。 “政儿这是什么意思…”娮娮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裙,她努力回想,却找不到自己有何过失能让嬴政如此不悦。 嬴政轻轻一笑,挥手示意周围的侍女退下。 随着侍女们的离去,娮娮的心跳加速,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压迫感。 娮娮偷偷瞥了嬴政一眼,随即迅速低下头,心中充满了不安。她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惧怕嬴政,只能感受到他此刻的情绪似乎并不愉快,而这,似乎与她有关。 她回想早朝上的情形,难道是因为她没有向齐国索要更多的赔偿吗?但嬴政和吕不韦已经提出了足够让齐国感到屈辱的条件,再多的要求似乎有些过分。 就在娮娮心中忐忑不安之际,嬴政已经走到她面前,低头俯视着她。 “母后,你可知道你为寡人挑选的王后怀了别人的孩子?”嬴政的声音冷冽而平静。 娮娮一愣,“政、政儿是说柔凝公主吗?”她努力保持镇定,抬头迎上嬴政那凌厉的目光。 “不然?”嬴政的语气依旧平淡,但娮娮却感到一股寒意。 柔凝公主不仅与他人有染,竟然还怀了别人的孩子,这对一个帝王来说无疑是极大的侮辱。她终于明白嬴政为何如此愤怒,甚至迁怒于她。 娮娮努力平复心情,声音微微颤.抖:“政、政儿,母后真的不知情,若是知道,绝不会让她成为你的王后的…” 嬴政依旧俯视着她,两人的气息在空中交织。 娮娮却感到心跳加速,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 嬴政欣赏着她紧张的模样,视线落在她绞着衣裙的手上,故意拖延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母后何必紧张,寡人怎会怪罪母后,毕竟母后也不知情。” 娮娮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政儿不怪母后就好…”说着她便心虚地低下了头。 “那母后说,该如何处理齐国公主和她肚子里的孽.种。”嬴政话锋一转问娮娮,嘴角似乎还挂着笑。 娮娮一愣,没想到嬴政还要追究此事,她犹豫片刻皱眉说:“政儿,柔凝公主毕竟是齐国公主,丑闻已经让她蒙羞,而且我们已经向齐国索取了大量赔偿,我们还要再对她…” 娮娮没有继续说下去,眼前的嬴政冷酷无情睚眦必报,让她感到一阵无力。 “怎么,母后是心软了么?可那个贱.人肚子里的野.种差点就成了您的孙儿呢,母后忍得了?”嬴政问道。 “我…”娮娮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以前的赵姬连一个接生婆都不肯放过,若她此刻劝嬴政放过柔凝公主,嬴政会不会对她生疑? “不如这样,寡人派人暗中将她与她腹中的孩子一并除去,随后对外宣称柔凝公主因私情丑闻羞愧难当,服毒自尽身亡。母后以为此计如何?”嬴政语气平静。 娮娮闻言心头猛然一颤,嬴政竟真要对她们下此毒手。 “政、政儿,可她毕竟是齐国公主,若齐国察觉此事——” “母后。”嬴政冷冷打断她,“母后当真以为齐国会善待她与她腹中的孩子?” 娮娮猛地抬头,眉头紧锁,一时难以理解嬴政话中深意。 就在此时,赵殷从殿外匆匆走入,先向娮娮行礼,随后拱手向嬴政禀报:“大王,齐国公主已服毒自尽。” 话音未落,娮娮瞳孔骤缩,震惊地望向嬴政,心中翻涌起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嬴政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目光转向身旁眉头紧锁的娮娮,她神色凝重,显然又被惊吓到了。 还真是胆小如鼠。 “母后为何如此看着寡人?”嬴政忽然开口问道。 娮娮沉默良久,终于语气认真问他:“政儿,是你派人给她下的毒吗?” 嬴政闻言,不禁轻笑出声,眼中带着几分戏谑,他看着神情严肃的娮娮:“母后,寡人不过是猜得准罢了,寡人能想到的杀她的法子,难道齐国就想不到吗?柔凝公主可是让齐国蒙受了莫大的耻辱,母后以为齐王会轻易放过她?” 娮娮紧锁眉头,听完嬴政这番话,心中却依旧难以信服。她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故作镇定地问道:“可柔凝公主毕竟是齐王的亲生女儿,齐王怎么会忍心派人杀害自己的骨肉?” 嬴政似乎觉得这话更加可笑,嘴角微扬:“母后,她不过是个用来联姻的公主罢了,远不及齐王的王威重要。这样的道理,母后难道不明白?” 娮娮心头一震,眼角微微泛红,却害怕露馅儿,强忍着泪水故作平静地答道:“母后…自然是明白的。” “那就好。”嬴政微微一笑。 18、假父嫪毐 深夜吕府,烛影摇曳,嫪毐跪在吕不韦面前,面容憔悴,神情狼狈。 他已被黥面、髡发、施以宫刑,游街示众三日的折磨让他几乎不成人形。 “相邦大人,求您…求您让我进宫见太后一面!”嫪毐跪伏在吕不韦脚边,声音颤.抖,泪水混杂着血污,显得格外凄惨。 吕不韦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眼中满是嫌恶与不耐,“嫪毐,你本是我送给太后的玩物,如今你非寺人之事已被大王察觉,他能留你一命已是天大的恩典。若非有我这个相邦在,你早已命丧黄泉。你还敢妄想进宫见太后?若让大王知晓,莫说是你,就连我也难保周全。你最好安分守己,别再惹是生非。” “惹是生非?”嫪毐忽然冷笑一声,缓缓从地上站起,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吕不韦,你不过是因为我在太后面前夺了你的宠爱,才如此嫉恨于我,不是吗?” 吕不韦闻言,眉头微皱,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与轻蔑,“嫪毐,你果然愚不可及。太后不过一介妇人,得她宠爱又有何用?若大王察觉此事,你我皆难逃一死。齐国公主之事蹊跷万分,短短数日便传得沸沸扬扬,背后定有大王的手笔。他远比你所想的更为深沉精明。我行事尚且要处处提防,何况你区区一个内侍长?” 嫪毐却对这番话充耳不闻,只是冷冷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挑衅,“说这么多,无非是不让我见太后罢了。吕不韦,即便我不去见她,太后也自会设法出宫来寻我!”说罢,他狠狠甩袖,转身大步离去。 待嫪毐离去,吕不韦神色渐冷,随即唤来家宰郑货,他低声吩咐道:“盯紧嫪毐,若他再敢生事——”吕不韦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眼中寒光一闪。 郑货领命,躬身退下,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 咸阳街市,醉安居二楼,嫪毐已醉的不省人事。 从前侍奉过他的一些娼女纷纷躲在门后看他笑话。 原先她们是最喜与他行鱼水之欢的,只因嫪毐那玩意儿硕大无比,与他交缠格外欢愉,不曾想他却被相邦送进了宫中当寺人,本来她们还伤心这事呢,结果嫪毐居然是个假寺人,还让大王发现了,如今却成了个真寺人,还在咸阳城中游街三日,城里都是看他笑话的。 门后那些娼女嬉笑着对他指指点点,嫪毐终于忍无可忍,端起酒坛朝门边狠狠砸去。娼女们吓得花容失色,纷纷甩袖离去。 “切,一个假男人,老娘才不稀罕呢!” “你说谁是假男人?”嫪毐猛然起身冲出屋内,一把揪住那娼女的衣领,面色阴冷地质问道。 娼女吓得浑身颤.抖,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是说你…” 嫪毐咬紧牙关,死死瞪着她,愤愤道:“老子是嬴政假父!”说罢,他狠狠将她甩开,娼女趁机慌忙逃走。 醉醺醺的嫪毐仍在不断大喊:“老子是嬴政假父!” 周围的人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竟敢自称秦王的假父,难道不怕被咸阳令的人听到砍了脑袋? 隔壁房间里,赵殷正欲拔剑冲出去杀了嫪毐,而一旁的嬴政却只是淡淡抬手拦住了他。 他们本是来醉安居抓捕几名齐国商人的,没想到先撞见了嫪毐,还听到他如此不知死活地大放厥词。 赵殷怎能容忍有人如此侮辱嬴政,急得恨不得立刻出去杀了嫪毐。 嬴政却只是轻轻将他抽出的剑推了回去,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赵殷,不必你动手,自会有人替寡人杀了他。” 赵殷闻言,有些困惑地看向嬴政,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嫪毐的惨叫声。 郑货一剑刺穿了嫪毐的胸膛,冷冷道:“嫪毐,你真是不知好歹,到了黄泉再去当你的真男人吧。”说罢,他迅速抽剑,跳窗离去。 嬴政这才懒洋洋地推开门迈步走出,嫪毐已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他看到嬴政的脸时惊恐万分,捂着伤口在血泊中挣.扎后退,“大、大王…” 嬴政面无表情地走近他,一脚踩在他那虚空之处,狠狠碾了下去,嫪毐疼得惨叫连连。 嬴政悠闲地说道:“假父?”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听说你这玩意儿能转动车轮?给寡人表演一个如何?”说着,脚下又加重了力道,嫪毐疼得全身抽搐,那处连同胸膛的鲜血不断涌出。 嬴政微微俯身,那张凌厉的脸越发阴鸷:“嫪毐,你以为寡人不知道你与那个荡.妇的龌.龊事?她竟敢怀上你的野.种,还敢瞒着寡人生了下来。” 嫪毐闻言,瞳孔猛然收缩,疼痛与震惊几乎让他晕厥。嬴政继续说道:“你还不知道吧,你那野.种并没有夭折,那荡.妇偷偷将他送给农户养了。” 嫪毐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死死盯着嬴政。 嬴政脚下继续用力,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可惜,寡人早已派人将那小畜.生杀了。怎么样,满意吗?黄泉路上你们父子二人相伴,倒也不会太孤单。”他嘴角的笑意越发让人胆战心惊。 嫪毐瞳孔放大,胸口的鲜血汩汩涌出,下身的剧痛让他几乎失去意识,“禽.兽!” 下一刻,他毫无征兆地瞪大了双眼瘫倒在地,再无气息。 嬴政嫌恶地抬脚从他身上挪开,接着悠哉转身进了房间,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随手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等店小二上楼送菜时才发现已无气息的嫪毐,于是急忙叫人将他抬走顺便将地上的血渍清洗干净。 很快,隔壁房间又传来一阵喧闹声。这边的嬴政和赵殷默默听着,手中的剑在油灯的映照下泛着冷冽的寒光。 “你们说说,这秦国未免也太狮子大开口了,竟向我们齐国索要如此巨额的赔偿,这成何体统!怎能让我齐人咽下这口气!”一名齐商愤愤不平说道。 “小声点,隔墙有耳。”旁边坐着的另一名齐商压低声音提醒,随即起身将门关上,“可这事说到底是我们齐国理亏,谁能想到柔凝公主竟与田单大将军有私情呢?” 其他齐商闻言,顿时哑口无言,纷纷低下头,神色复杂。 酒过三巡,门突然被推开,两道高大修长的身影踏入房间,几名醉醺醺的齐商抬起头,迷迷糊糊地望向来人。 两人皆身着黑色劲装,气势逼人,尤其是为首的那位,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却让人无端心生寒意。 “你们是何人?可是走错房间了?”一名齐商问道。 “咸、阳、令。”嬴政一挑眉,悠然地一字一顿道,嘴角的笑意更深,仿佛在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 几位齐商一听“咸阳令”三字,顿时心头一颤。咸阳令向来以手段强硬、不讲情面著称,莫非是来抓他们的? “小.兄弟,我们可是本分的商人,你们这是…”一名齐商试图辩解。 “没错,就是来抓你们这些本分的商人的。”嬴政微微一笑,话音未落,赵殷已动作迅捷地将几人打晕。 半个时辰后,帝丞宫的地下宫殿中,多了三名齐商。 昏暗的烛光下,他们血.淋淋的身影显得格外渺小,仿佛随时会被这深不见底的黑暗吞噬。 “怎么?还不肯招吗?”嬴政问道。 一个齐商气息虚弱说道:“我们没有走私,绝不招供,你们这是屈打成招!” “屈打成招?”嬴政觉得好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说着,一道皮鞭便抽打在了那齐商身上,齐商疼得惨叫连连。 寂静的夜中,惨叫声持续了很久很久。 - 从地牢出来时,夜色已深。 嬴政抬头望向天际,一轮圆月高悬,月光皎洁如霜,竟让他恍惚间想起了那个小细作的脸。 倒是比这月亮还要白皙透亮。 他挥了挥手,示意赵殷退下。 偌大的宫殿中,一抹玄色修长的身影踏着清冷的月光朝着甘泉宫缓步走去。 踏入宫门,寺人正欲通报,嬴政抬手止住,径直朝殿内走去,门口的侍女与侍卫纷纷行礼,他淡淡问道:“太后就寝了?” 侍女低声答道:“回大王,太后还在批阅奏疏,尚未就寝。” 嬴政微微颔首,抬脚迈入殿内。 刚踏入殿中,一股甜甜的奶香便扑面而来,与地牢中那股血腥味截然不同,令人心神一松。 殿内油灯昏黄,嬴政环视一周,竟未立刻看到她,直到走近,才发现她小小的身影正伏在案几上已然睡去。 娮娮的手中还握着毛笔,那张小巧的脸颊贴在摊开的奏疏上,呼吸均匀,显然已沉入梦乡。 嬴政缓缓蹲下身凑近她,目光落在她被碎发遮掩的脸庞上。 的确,白皙透亮,宛若凝脂。 案几上的油灯光晕轻轻摇曳,洒在她的脸上,竟显得格外柔和动人。 他抬手,指尖轻轻拨开她脸颊上的碎发,指腹若有似无地掠过她光滑细腻的肌肤。她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甜香萦绕在鼻尖,令他心底一阵躁动,身下早已有了反应。 他静静看了她片刻,目光转而落在案几上那碗还未喝完的蜜浆和一堆奏疏上,接着随手拿起一卷竹简细细翻阅。 最后几列是娮娮的批注,字迹工整,横平竖直,竟颇有章法,嬴政忽地轻笑出声,这蠢细作,字倒是写得不错。 他将竹简轻轻放在案几上,接着吹灭油灯抱起娮娮走向床榻将她轻轻放下。 借着月光,嬴政发现她脸上竟印着几列字迹,想必是刚才趴在奏疏上睡着时留下的。他凝视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再次勾唇轻笑出声。 嬴政将手从娮娮身下抽离,然后坐在床边伸手细致地为她擦去脸上的墨迹。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最终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的唇上。 那唇.瓣虽小,却柔软细腻,仅是触碰便让他心头燥热难耐,更何况几日前他还曾品尝过它的滋味。 小小的,甜甜的,软软的。 熟睡的娮娮感到脸上有一抹温热在轻轻摩挲,片刻后,她忽然从梦中惊醒。 睁开眼时,黑暗中嬴政的脸近在咫尺,他的手仍停留在她的脸上。娮娮心头一紧,那夜被他掐住脖子的场景瞬间浮现在脑海中。她吓得猛地推开他的手,慌张地坐起身,连连后退,直到缩在墙角。 嬴政见她如此反应,眉头微皱,手悬在半空静静注视着她,心中却觉得有趣。 竟然把她吓成这样。 娮娮蜷缩在床角,眼神中满是防备,她不确定这是不是梦,但刚才的触感如此真实,眼前的人显然并非虚幻,于是她紧紧抱住自己,警惕地盯着嬴政。 “母后。”嬴政终于开口,手再次向前伸试图靠近她,却被娮娮迅速躲开。 嬴政的眉头因此皱得更紧了,语气平静地解释道:“母后,您脸上有墨迹,寡人只是在为您擦拭。” 听到这话,娮娮的神色才稍稍放松,她迟疑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果然摸到了些许墨迹。 难道…她误会他了? 她抿了抿唇,低声说道:“谢、谢谢政儿。” “母后若是批阅奏疏累了,大可明日再看。那些奏疏寡人早已在早朝前过目,母后不必如此费心,累了便早些休息。” 娮娮低下头,轻声应了句“好”,随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两日批阅奏疏,她对政事有了些许了解,同时也注意到不少大臣在奏疏中极力称赞逢迎吕不韦及其门客所著的《吕氏春秋》,称其包罗万象,涵盖哲学、政治、经济、军事、农业、天文、地理、医学等多个领域。 娮娮心中萌生了一个念头,她想看看这本书,希望能在其中找到关于穿越的线索,哪怕只是碰碰运气。 然而,她也清楚此时的嬴政对吕不韦独揽大权早已心生不满,她担心如果私自阅读吕不韦的书被嬴政发现,可能会引起他的猜忌。于是,她决定先试探他的态度,也算是提前告知。 “母后有话要说?”嬴政见她神色纠结,心中不禁觉得好笑,她这细作蠢得要命,总是藏不住心事,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此刻,她显然又在为某件事犹豫不决,迟迟不肯开口。 嬴政主动问,娮娮便抿唇试探地说了:“政儿,母后听说相邦著了一本书,叫做《吕氏春秋》,母后很感兴趣,想看看。” 娮娮话音刚落,嬴政眉心微不可查地动了动,神色也闪过一瞬的冷意,不过很快便恢复正常,“母后想看看就是了,何必与寡人商量。” 娮娮听到这话才松了口气,好在嬴政并不介意。 “那好,母后明天就去看,看了之后肯定能更好地帮助政儿处理政事。”娮娮眉眼弯弯笑着说。 嬴政见她嬉皮笑脸,心中没由来的烦躁。 看书就看书,还说是为帮他处理政事,可笑,真是蠢得挂相,找的什么破借口。 殿内安静了会儿,黑暗中两人无声地对视着,娮娮见他不走便主动提醒他:“政儿,这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早朝呢。” 嬴政心中冷笑,这是在赶他走了。 他起身,嘴角却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母后,寡人记得不久前您说自己年纪大了,脸上都是皱纹,可今日寡人替您擦墨迹,却觉得您肌肤光滑如玉,一道皱纹都没有。” 娮娮听了这话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与赵姬年龄相差甚远。 娮娮紧张兮兮地抬头看着嬴政,昏暗的殿内,他深邃的五官藏得更深,让人更加捉摸不透。 “政儿,是因为母后这几日注重保养皮肤才逐渐变好的…”娮娮心虚地解释。 “是吗?”嬴政尾音勾着笑意,却让娮娮更加忐忑不已。 对视良久,嬴政终于再次开口:“时候不早,那母后便早些休息。”说罢,他转身离去。 床榻上的娮娮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脏依旧在狂跳不止。 19、昨夜之事 翌日吕府,府中众人早早地便候在门外迎接娮娮。 装饰华丽的马车在府门口停下,娮娮被青玉搀扶着从车上下来,众人恭敬地向她行礼:“拜见太后。” 娮娮微笑着说:“不必多礼,带我去书房就好。” 于是家宰郑货领着娮娮来到了书房,娮娮遣退了郑货只留下青玉陪她一起看。 《吕氏春秋》全书分为十二纪、八览、六论,共二十六卷,一百六十篇。全书约二十万字,需要两百卷竹简才能写下,也正因数量巨大,娮娮才不想麻烦寺人给她送到宫中,今天才早早地起床亲自到吕府来看。 娮娮望着满屋子的竹简无奈叹了口气,这么多卷,她什么时候才能看完。 好在这些已被分门别类摆放在不同的案几上,娮娮便先坐在天文那一类的案几前捧起一卷竹简看着。 在现代,黑洞和虫洞被认为是连接不同时空的通道,允许快速穿越,可战国时期还没有黑洞虫洞的概念,倒是有日食月食、彗星、流星雨、极光、行星连珠的文字记录,这也可能会是时空穿越的契机。 娮娮认真地翻阅着每一卷竹简,努力理解这些文言文想要表达的意思,却未曾留意窗外一角久久伫立的一抹身影。 就这么看了几个时辰,娮娮便觉得有些累了,她放下竹简锤了锤后脑勺,这才发觉快到晌午了。 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是吕不韦上早朝回来了。 一阵脚步声逐渐清晰,娮娮随即扶着案几站起来。 “拜见太后。”门外吕不韦朝娮娮行礼,娮娮回以微笑:“相邦不必多礼。” 吕不韦踏进书房,扫了眼案几上的几卷竹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太后怎会对天文感兴趣?若太后想看,本相差人送到甘泉宫便可,太后何必亲自跑一趟。” 吕不韦忌惮嬴政对他的猜忌,自是不愿让娮娮来他这吕府的。 “本宫已提前告诉政儿了。”娮娮急忙解释打消他的疑虑,“况且,相邦所著吕氏春秋一字千金,本宫自当亲自前来拜读。” 吕不韦闻言眉心一动,眼中疑惑更甚,这个赵姬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客气了,难不成是在雍城待久了的缘故? 默了片刻,吕不韦笑道:“太后说的极是,吕氏春秋由本相和三千门客共同所著,迄今为止都没人能在书中添加删减一字,并非本相自夸,此书兼儒墨,合名法,绝对称得上集天下智慧之大成。” 娮娮也陪笑道:“自是如此。”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屋外下人过来通报已备好午膳,吕不韦便邀请娮娮过来一起吃,娮娮却急忙拒绝,她已经在吕府待了一上午了,若是再待下去难保嬴政不会对他们有所猜忌,是以才匆匆告别,只让几个寺人将这几十卷天文类的竹简抱到了马车上。 回到甘泉宫,娮娮依旧心虚,她害怕嬴政怀疑她和吕不韦,于是主动让寺人去帝丞宫通报告诉嬴政她已经从吕府回来了,可是寺人回来却说大王此刻不在宫中,娮娮这才松了口气,于是在甘泉宫又读了一下午的书。 时至午后,太阳西沉。 嬴政赵殷两人才刚到距离咸阳城几十公里外的秦岭腹地。 嬴政在这里养了一支私人军队,玄甲军。 秦岭山脉地势险峻,森林茂密,人迹罕至,是隐藏军队的理想地点,而且这里距离咸阳较近,便于快速调动军队,同时地形复杂,易于设置隐蔽的营地和训练场。 两人身后跟着十几辆马车,马车上坐着的都是娼女。 这些娼女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伺.候这些男人,只是她们每次来都被蒙着眼,因此并不知道自己到底被带到了何处,只管拿钱办事,其他的并不多问。 那些被蒙着眼的娼女一个接一个下了马车,有的还未落脚便被身强力壮的秦兵一把抱走,片刻功夫便被扒了个一干二净,竟直接在地上便行起了鱼水之欢。 不多时,密林深处、马车车轼、火堆一旁,一阵阵的娇.声和低吼传进了嬴政耳中,有几对甚至在嬴政脚边毫无顾忌大操大合起来。 嬴政面无表情看着这番浪.荡景象,心中却毫无波澜。 玄甲军,一支他花重金秘密培养的私人军队,分布在秦国各地,不听命于秦将,只听命于嬴政。 嬴政神色淡漠地看着眼前这些他费心培养的精锐之师,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感慨,钱财果然是个好东西。商贾虽为贱业,可他们手中流转的财富却丝毫不贱。尤其是昨日从那几个齐商手中套出的巨资,数目之巨,着实令人咋舌。 嬴政嘴角勾起一抹笑,避开身边这些男女径直走进了营帐。 “拜见大王。”章邯向嬴政拱手行礼。 嬴政挥了挥手,语气淡淡:“练兵练的如何?” 章邯如实交代:“秦岭一带的玄甲军正在训练丛林作战和山地作战,巴蜀一带的在进行水战训练,关中一带的在进行骑兵战术训练——” “停。”嬴政见章邯一本正经地回答,不耐烦打断他,“你心里有数就行,需要什么派人密信送到咸阳给我。” “是!大王!”章邯再次朝他拱手。 半个时辰后,帐外那不堪入耳的声音仍未消散,帐内嬴政早已等的不耐烦,他放下酒樽起身走向帐外,侧头冷冷对章邯说道:“寡人先回咸阳,这些人结束之后你再派人将那些娼女送回咸阳。” “是,大王。”章邯领命。 月色下,深夜密林,骏马疾驰而过,很快便融于夜色消失不见。 几个时辰后,嬴政赵殷二人抵达咸阳帝丞宫,寺人随即向他递来一封吕府探子甘罗送来的密信。 嬴政接过展开看,上边详细写了娮娮今日在吕府的所作所为一举一动以及娮娮与吕不韦的每一句对话。 幽静昏暗的殿内,年轻的帝王忽地轻蔑地笑了。 天文? 这个细作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嬴政将密信又给了寺人,寺人熟练地将其烧毁,随后,嬴政便抬脚走出了寝殿。 甘泉宫,娮娮看了一天的书,此刻早已累的沉入梦乡,丝毫未注意正缓步朝她床榻边走来的嬴政。 那抹修长的黑影最终停在她床榻边,视线向下落在她那张稚嫩却妩.媚的脸上,接着是她规律起伏的胸口,再往下经过她的身子,嬴政便看到了摆满床榻的竹简。 嬴政忽地轻笑一声,这个蠢货细作,天天就知道围着竹简转,还真让人看不出一点端倪,可她到底是哪国的细作,又究竟有何目的。 嬴政在床榻边坐下,借着月光好奇拿起她脚下的一卷竹简展开看了眼,可就只这一眼,嬴政的脸色便瞬间阴沉下来。 竹简第一列写着:彗星出,必有乱国。 嬴政抬眸看了眼睡的正香甜的娮娮,这该死的细作,竟敢诅咒大秦。 他放下竹简,又拿起另一卷看,神色再次不悦。 竹简开头写着:日食,国君失德。 嬴政接着又翻看了几卷竹简,没一个写的让他顺心的,那些竹简上写着的天象,给她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月食,大臣失位。 流星坠,国有大丧。 荧惑守心,君主有难。 白虹贯日,臣弑君。 天狗食日,国有大灾。 嬴政眉头一皱,这书中堆砌的百家之言,不过是些陈词滥调东拼西凑罢了,他烦躁地将竹简扔到一旁,目光紧紧盯着正酣然入睡的娮娮。 月光如水洒在她的肌肤上,映出一层清冷而莹白的光泽,她的长睫微微卷曲,在眼下投出一片淡淡的阴影,小巧的翘鼻与那张不点而朱的唇,勾勒出精致的轮廓,随着胸脯的轻轻起伏,每一寸呼吸都蕴藏着无尽风情。 这么瞧着,嬴政便有了反应。 感受到身下的异样,嬴政又是不耐地皱了皱眉,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她那两瓣唇上,脑海中蓦然浮现出在骊宫时品尝它的滋味。 那种温润如奶油般甜软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唇齿之间。 那滋味的确令人难以忘怀,舒服得让他心底泛起一丝躁动,忍不住想要再次侵占它,细细品味它的每一分细腻与甘甜。 * 翌日娮娮醒来时竟发现日头已过午后,心中不由得一惊,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 可为什么睡了这么久脑袋却依旧昏昏沉沉的?更让她困惑的是,唇齿间似乎还残留着一股浓郁的酒香。 她轻轻抿了抿唇,那酒香愈发浓烈,竟与那夜在骊宫时的味道如出一辙。 娮娮心头一紧,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夜的场景。 她连忙摇摇头,试图将那些画面驱散。 不会的,怎么可能?或许只是味蕾一时恍惚,嘴里的味道不过是米香罢了,怎么会是酒香? 尽管心中如此安慰自己,娮娮还是忍不住轻声问身旁的青玉:“青玉,昨晚…政儿是不是来过了?” 青玉恭敬地点头回答:“回太后,大王昨日丑时初来的,半个时辰后便走了。” 闻言,娮娮微微一怔,丑时初,也就是凌晨一点,半个时辰则是一个小时。 嬴政在她这里待了这么久,可他为什么不叫醒自己? 难道…他又对自己做了那种事吗?可为什么自己却毫无印象? 不,不会的,赵姬是他的母亲,他也许是不忍心叫醒她而已,何况侍女和侍卫们都在殿外守着,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她不可能毫无察觉。 想到这里,娮娮才稍稍放下心来。 然而,她刚洗漱完毕,便听到殿外寺人高声通报大王到。 娮娮心头一紧,不知为何,她总有种莫名的预感,昨夜之事,或许并非她所想的那般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