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驸马爷到黄袍加身》 第31章 我和你誓不两立 夜猫子还在房梁上打瞌睡,杨洛已经四仰八叉瘫在床上,抱着枕头跟周公唠嗑去了。 檀木香裹着他的呼噜声在屋里乱窜,可外头的人却炸了锅——万花楼那出大戏就像长了翅膀的八卦精,扑棱棱飞到满城人耳朵里,搅得大家心里跟揣了二十五只小兔子似的,百爪挠心。 谢明渊没有回家,而是跑到林府门口,失魂落魄地跪在那儿,他要负荆请罪,要在林家发火前主动承认错误,这也是挽回局面的最后机会。 另一边,屠门兮歌房里,烛火忽明忽暗。 小澜抱着被子,小声问:“小姐,你真觉得杨洛能帮咱们报仇?” 屠门兮歌轻轻摸了摸小澜的脸,叹着气说:“咱们现在没别的路可走,只能赌一把。” 小澜犹豫了一下,忍不住担忧道:“可是杨洛此人好色成性,小姐你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屠门兮歌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清白?若能报得血海深仇,这副躯壳又算得了什么?” 小澜急得眼眶发红:“小姐,咱们葬花阁那么多精通暗杀的高手,你随便找几个人动手不行吗?何必这么委屈自己?” 屠门兮歌的语气突然变得冷冰冰:“只杀李沧荐一个人,仇是能报,但国家没了,这有什么用?我要想办法混进镇南王府,争取当上王妃或世子妃,控制王府的军政大权,再以此图谋大魏,光复蜀国江山。” 小澜愣住了,半晌才讷讷开口:“小姐,你这样做太危险了。” 屠门兮歌淡淡的说道:“危险?自从蜀国灭亡之后,我们哪天不是在危险中游荡?” 虽然屠门兮歌脸上很平静,但小澜还是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一丝落寞,她咬着嘴唇不说话,眼泪啪嗒啪嗒掉在被子上。 她心里明白,屠门兮歌自从国破家亡后,整个人都变了,以前那个爱说笑、追着蝴蝶跑的蜀国公主,现在只为报仇而活着。 屠门兮歌叹了口气,伸手擦掉小澜脸颊的泪水:“别哭了,再哭眼睛该肿了。” 她顿了顿,声音放软,“杨洛没你想的那般不堪,还记得他还簪花时的动作吗?他把簪花递给了你,这是一个信号,我想他应该知道了你才是真的刺客。” 小澜听了这话,眼泪还挂在脸上,却呆住了:“杨洛知道是我?” 她想起刚才杨洛将簪花递给自己,当时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来,那动作确实有点刻意,毕竟屠门兮歌才是主人,杨洛这么做是喧宾夺主了。 屠门兮歌微笑道:“所以说,这人看着不着调,心里其实透亮,他要是蠢货,能把谢明渊玩的团团转?依我看呐,这天底下小瞧他的人才是蠢货!” 她伸手把小澜拉到身边,轻轻拍着她后背,“再说了,他想对付谢家,而谢家的谢崇山曾经是李沧荐的老师,谢家和镇南王府关系也不一般,咱们正好可以借他的手扳倒谢家,等谢家倒了,镇南王府就少了帮手,我进王府的机会也能更大些。” 小澜听得晕乎乎的,她年纪小,头脑也简单,不懂各方势力的利益纠葛,她只知道小姐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稍不留神就会粉身碎骨。 小澜哭了,她一把抱住屠门兮歌,哽咽道:“小姐,无论你做什么,都别忘了小澜,就算满地都是刺,小澜也会先把路给趟平了。” 听到小澜哭,屠门兮歌也哭了,主仆二人相拥而泣,灯火辉煌的楼阁中,映照着人生百态。 清晨,五点多的时候,林府门口,谢明渊跪得比石像还敬业,活脱脱一个人形“跪俑”。 “哟呵!谢大公子这是cosplay兵马俑呢?不过你跪这么早有啥用,又没人看到,你跪给谁看呢?” 杨洛那道熟悉而讨厌的声音从街头另一侧传来,谢明渊艰难地抬起头,干裂的嘴唇蠕动几下,却始终提不起说话的勇气。 其实杨洛没打算落井下石,那是很没品的做法,只是这丫自以为深情的跪在林府门口,他要进去谈事,自然就不可避免地碰上了,这冤家路窄,碰到能不挤兑两句? 谢明渊眼皮跳了跳,这该死的家伙好像……说的没毛病啊,林府主仆皆在睡梦中,谁会吃饱了撑的来看他作秀般的认错?失策了,白白跪了一夜,应该晚点来的。 杨洛斜着眼打量他,一脸“我懂你”的表情:“你接着跪!我进去谈婚事,保证把万花楼的事儿编成单口相声,让林家听的身临其境,如痴如醉。” 说完,他像踢足球似的哐哐踹门,那架势,仿佛要把谢明渊最后一丝希望都给踹碎了。 开门的人不是门子,而是林府管家,他对杨洛的到来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微微躬身,拱手道:“杨公子,老爷正在书房等你,请跟我来。” 杨洛回头朝谢明渊挥了挥手,然后大摇大摆地走进林府。 大门缓缓关闭,整个过程管家都没正眼瞧过谢明渊,仿佛这个人不存在。 脸色苍白的谢明渊慌了,终于陷入了绝望,林家没有表态,恰恰就说明了一切,他知道,自己完了。 “杨洛,我和你誓不两立!你等着,我受到的耻辱,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一点一点偿还回来!” 谢明渊理所应当的把所有过错都归咎到杨洛头上,要不是因为他,自己会沦落至此吗?他是一切罪恶的根源,杨家人就该被千刀万剐! 林府书房内,杨洛见到了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林家掌门人林文石。 林文石的脸色很难看,他脸上的皱纹都拧成了麻花,灰白眉毛耷拉得像两根蔫黄瓜,嘴角抽抽着,活脱脱一尊被按了慢速播放键的愤怒表情包。 “杨公子好本事啊!”林文石冷笑一声,“万花楼那出戏,唱得可真够热闹的。我家姑娘的名声,算是被你们这几家公子哥给糟蹋干净了。” 杨洛连忙作揖赔笑,好说歹说,态度诚挚地表达了自己的歉意,林文石脸色总算缓和了些,紧皱的眉头松得跟面条似的,嘴脸也不抽搐了。 第32章 世俗有个屁用 从林文石的态度能看出来,他早就把整件事的门道摸得透透的,杨洛耍的那点花招,糊弄谢明渊这种蠢货还行,想瞒过这位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的左丞相,根本没门。 所以林文石一上来就摆出兴师问罪的架势,明摆着是告诉杨洛: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你肚子里那点弯弯绕绕我清楚得很,咱最好打开天窗说亮话。 杨洛心里一咯噔,脸上却还堆着笑,他知道,林文石这老狐狸可不是谢明渊那种草包,朝堂上混了几十年的人精,什么场面没见过? 林文石端起茶盏,慢悠悠吹着茶叶,话里带刺:“杨公子,现在满城都是风言风语,你不打算给个说法?” 杨洛立刻开启影帝模式,眼睛瞪得溜圆,一脸委屈:“左相,这事真不怪我,是谢明渊那小子非要跟我比试,万花楼那么多人看着呢,您要不信,可以随便抓个人来问!” 林文石捋着白胡子,饶有兴趣地看着杨洛表演,目光充满了欣赏,年轻一辈能有这样的演技,不当文官可惜了。 他轻飘飘来了句:“接着编,我看你还能编出什么花样。” 杨洛叹了口气,脸上浮出苦笑,干脆认了栽:“左相您洞若观火,小子佩服。” 林文石笑着调侃:“不演了?” 杨洛尴尬地挠挠头:“左相您老奸……咳咳,老谋深算,我在您面前耍心眼,这不就是关公门前耍大刀嘛!” 林文石板起脸:“所以你承认,是想借婚约挑起谢林两家的矛盾,让我们鹬蚌相争,你好坐收渔利?” 杨洛长长作揖,说:“左相,最近谢家频频发难,又是下绊子,又是背后捅刀子,小子实在被逼无奈,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说着还挤出几滴眼泪,那悲愤的样子,不知情的看了都得跟着掉泪。 可林文石就这么笑眯眯地看着杨洛表演,等他演到动情处,还一本正经地指点:“哭的时候脑袋得稍微仰点,眼泪别真掉下来,这样看着才更委屈。” 得,这老狐狸压根没信。 杨洛见林文石似笑非笑的,知道再耍小聪明没用,便坐直身子正色道:“左相,杨家作为八柱国之首,向来不爱争权夺利。说句不好听的,就凭杨家手里的兵权,还有在百姓心里的威望,要是真想造反,这大魏的江山还能姓李吗?” “现在这世道,到处都在打仗。东边契丹人时不时来抢地盘,南边大宋屯兵百万,西边后梁盯着不放,北边羌国也不是善茬。大魏看着风光,其实就像间漏风的破屋子,风一吹都能散架。” 说到这儿,杨洛叹了口气:“可谢家倒好,放着外敌不管,一门心思搞内斗。几年前山门关之战,谢崇山作为户部尚书,为了私利拖着不给粮草,最后害得咱们大败,只能向大宋割地赔款。” 他越说越激动,一拍桌子:“您说,这种只顾自己捞好处的人,不该收拾吗?” 直到这时,林文石才真正对眼前这位杨家小少爷另眼相看。 作为林家掌门人,京城里的风吹草动他都了如指掌,以前在他印象里,杨家这位小儿子就是个不着调的纨绔,整天斗鸡走狗、惹是生非,在京城里没少闹出动静。 但最近发生的事,让他对杨洛有了新的认识——尤其是他破获采花贼案,救出自己孙女林绮华,这小子的脑子和手段,显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不过林文石心思深沉,没急着表态,他端起茶盏浅抿了一口,然后放回桌上,发出“当啷”一声:“谢家不是东西,但你杨家也不是省油的灯,想拿老夫当枪使,不怕惹得我跟你翻脸?” “您哪儿能啊!”杨洛嬉皮笑脸,“咱们两家可是世交,再说我还救过绮华妹子,您总不能恩将仇报吧?” 这话倒是戳中了林文石的软肋。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摆摆手:“行了,别在这儿贫嘴,具体做什么老夫会安排,但你得答应老夫,不许让绮华掺和这事。她年纪小,心思单纯,别把她卷进来。” 杨洛连忙拍胸脯保证:“您放心,我拿性命担保!不过……” 他嘿嘿一笑,“能不能让我见见绮华妹子,我有些事情想跟她说。” 林文石瞪了他一眼:“少打我孙女的主意。去吧去吧,她在后花园的凉亭里。记住,别胡说八道!” 杨洛连声道谢,出了书房就跟着丫鬟去了后花园,远远就看见凉亭里坐着个穿淡绿色衣裳的姑娘,正低头摆弄手里的团扇。 杨洛扯着公鸭嗓一嗓子吼出去,惊得亭边池塘里的锦鲤“哗啦”炸成水花,连廊下打瞌睡的老黄狗都一激灵,冲着他汪汪叫起来。 他顶着满院丫鬟憋笑的眼神,大摇大摆往凉亭里钻,靴子还故意踩得石板“蹬蹬”响。 “救命恩人来啦!”杨洛一屁股坐下,石桌都跟着晃悠,他伸手抓起葡萄就往嘴里塞,紫皮儿顺着嘴角往下滴汁水,“妹子快谢我!你现在可是全京城最抢手的单身贵族,比醉香楼刚出炉的烤鸭还金贵。” 林绮华团扇“啪”地合上,差点拍他手背上:“说人话!什么意思?” 她一直待在林府后院,而知情的下人也不敢当面乱嚼主人的八卦,所以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杨洛长话短说,把大体情况说了一遍,林绮华听完了事情的大概,不由红唇微张,满脸不可置信:“谢明渊是傻的吗?敢用婚约当赌注?” 杨洛吐着葡萄籽笑出声:“那傻帽儿白天被我打击了一顿,他正憋着火没处发,又觉得稳赢我,脑子一热就上了钩,等这件事发酵一段时间,林谢的政治联姻就算黄了。” 林绮华顿觉胸中郁气一扫而空,连世界都豁然开朗,被人退婚说出去是不好听,但别人怎么看自己无所谓,她不在乎世俗的看法,世俗有个屁用,它对自己好过吗? 想到这儿,林绮华眼眸亮晶晶的,主动凑过去:“你帮了我大忙,说吧,想让我怎么感谢你?” 杨洛擦了把嘴角的汁水,这才仔细打量起眼前佳人,淡绿色裙子衬得她脸蛋白里透红,眼睛又大又亮,鼻子小巧而挺拔,嘴唇红润得如同刚摘下的樱桃,裙子里面搭配着一件紧身的襦衫,将她纤细的腰肢完美地勾勒出来。 杨洛心中赞叹了一声,如果能娶到像林绮华这样的美人,哪怕要他当皇帝也愿意啊。 第33章 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林绮华被杨洛那火热的眼神看得脸颊微微泛红,娇羞地瞪了杨洛一眼,娇嗔道:“你想什么呢?” 杨洛笑道:“我在想是不是应该用恩相挟,让你以身相许呢?” “你做梦!”林绮华翻了个白眼,“想让本姑娘倾心,起码要在才学、智慧、人格魅力上让我彻底折服。再说了,你可是安乐公主钦定的驸马爷,难不成要我屈身当妾?” “就你这高标准严要求,恐怕全天下没几个男人能入得了你的眼。”杨洛摇头叹气,“我看你啊,这辈子是别想嫁出去了。” 林绮华骄傲地仰起头:“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碰不到让我心动的人,我宁愿出家当尼姑,天天跟青灯古佛作伴。” “得了吧!”杨洛忍不住笑出声,“就你这脾气,真当尼姑怕是连佛祖都得头疼,每天早晚课都得跟你辩经,累不死他?” 林绮华抄起石桌上的帕子就朝他甩过去,咬牙切齿道:“没个正经!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揍你!” 杨洛身手敏捷地躲开,帕子轻飘飘落在地上。他弯腰捡起,故意在林绮华眼前晃悠:“瞧瞧,这绣的两只小鸭子真可爱,是给未来夫君准备的定情信物?” “那是鸳鸯!鸳鸯!”林绮华急得直跺脚,伸手去抢,“你眼瞎啊!快还给我!” 杨洛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坏笑道:“还给你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城郊芙蕖池的荷花开得正盛,陪我去赏赏花呗?” “谁要跟你去!”林绮华的脸瞬间红透,用力抽回手,“我凭什么答应你?” “就当是谢我帮你解决婚约啊!”杨洛眨了眨眼,“芙蕖池热闹得很,才子佳人扎堆,你还怕我把你怎么样不成?” 林绮华心里有点动摇,眼下确实是赏荷花的好时候,去散散心也不错,但她嘴上还是硬气:“再说吧,我可不一定有空。” 杨洛猜透了林绮华的心思,倒也没揭穿她:“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说完这话,杨洛冲她挥了挥手,吹着口哨走了。 林绮华看着他的背影,把手里的帕子团成一团,小声嘀咕:“就会耍贫嘴。” 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忍不住琢磨起芙蕖池的事儿。 杨洛走出林府的时候,谢明渊已经离开了,看着地上那两团还未干涸的汗渍,他不由笑了笑,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这次来林府,主要是表个态度,毕竟用计坏了人家的婚约,总得给个说法。 杨洛的目的是拆散谢林两家的联姻,可不想把林家逼成死对头,那样只会给自己找麻烦。 而对他来说,林绮华有特殊的意义,她相当于杨家和林家联系的纽带,不管两家的实际关系如何,起码要让外人看来,两家关系是不错的,这就叫“借势”。 虽然利用女人获取利益有些卑鄙,但杨洛自认为还算有底线,他在达成目的的同时,会最大限度保证不会伤害到林绮华,那个可怜又可敬的女人,她冰冷的世界经不起折腾了。 回到杨府,杨洛就收到消息,谢家掌门人谢崇山听闻万花楼事件后,当场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被人抬进太医院抢救。 第二天,整个皇城就像炸开了锅。 街头巷尾全在议论林家小姐的婚事,有人说她被采花贼掳走过名声坏了,有人说谢家看不上了,还有人说杨家小少爷看上了林家小姐,因此故意设局陷害谢明渊。 这时候,林家终于出手了。 别看林家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可作为四大公卿之首,真要动起来,那阵仗谁都得抖三抖。 与杨洛短暂交谈过后,林文石立刻做出了决定,趁着舆论对林家有利,顺势解除婚约,林家人还有一些反对的声音,认为林谢联姻轰轰烈烈,天下皆知,如今公然退婚,这是在自扇耳光,为了家族面子和利益,林绮华受点委屈怎么了? 哪怕一直主张联姻的林致远 ,在听到这些反对的声音时,都发了脾气,感情不是你们的女儿不心疼,还多大的委屈都得忍着,我忍你姥姥! 最后在林文石的强势拍板下,一封退婚书就送到谢家,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宣告两家联姻结束。 也正是这一天,突然冒出一堆神秘买家,上门谈收购谢家名下商铺。 不卖?行啊,晚上就有人往铺子里扔臭鸡蛋,白天还有人举着牌子骂“黑心商家”,折腾得生意根本做不下去。 更倒霉的是谢武程父子,谢明渊因玩忽职守被吏部被革了职,官服一扒,灰溜溜回家了。 谢武程倒是升了官,可接到任命书一看,脸都绿了——从刑部郎中变成黎州府知府。 刑部郎中为正五品,黎州府知府则是从四品,从品级上来看是升了一级。 但黎州府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荒山野岭全是土人,衙门的告示贴出去,土人看都不看,还经常闹叛乱,明眼人都知道,这哪是升职,分明是把人往火坑里推! 而且从位高权重的京官调到了地方,远离权利核心,这对谢家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至于谢家,骤然被林家针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谁能想到前几天还亲密无间的两家瞬间感情破裂了,林家这番操作宛如将女人吃干抹净了就翻脸不认人的渣男,谢家心里很苦,但谢家不说…… 当然了,谢家好歹也是公卿家族之一,实力底蕴摆在那里,等反应过来后,立刻就做出反击,门下无数文人士子连夜编写了檄文,准备控诉林家这个渣男,夺回舆论高地。 结果谢家刚想发布檄文,宫里的懿旨就到了,皇后派人传话说:“谢林两家都是大魏的顶梁柱,有什么矛盾关起门来说,别在外头丢人现眼。” 这话听着是劝和,实则在警告谢家:别闹得太难看,皇家不想看你们狗咬狗。 谢家人气得直跺脚,可再生气也不敢违抗懿旨,谢崇山经过太医抢救,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等听到谢家的近况后,当场老泪纵横,整个人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彻底蔫了。 第34章 各方反应 这场由谢家挑起来的权力交锋,又以谢家的失败而结束。 权衡厉害之后,谢家自知大势已去,顿时就认怂了,连忙准备两份厚礼,一份送往林家,一份送往杨家,再向朝廷递送了一封认罪奏疏,三招齐出,就差在脑门上刻“保命要紧”了。 杨府内,杨洛看着福伯问:“谢家送了什么?” 随即,福伯便递上一份礼单:“小少爷请过目。” 杨洛接过一看,好家伙,又是百年老参、南海珍珠,又是古董字画,连之前被谢家抢走的杨家商铺地契都送回来了。 福伯满脸兴奋地说:“小少爷,你这招借刀杀人妙了,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就让谢家焦头烂额,乖乖认输。” 可杨洛却累得直揉太阳穴,这场胜利看着风光,其实步步惊险,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在不鱼死网破的情况下,杨家想斗赢谢家简直难如登天,杨洛能借到皇后的势,借到林家的势,说起来,还真应该感谢采花贼朱冲,他的出现是关键变数,仿佛冥冥中自有定数,老天爷不亡杨家! 想了想,杨洛吩咐道:“福伯,你去一趟五城兵马司,让他们把谢中俞放了吧,这人已经没用了,扣着他反而落人把柄。” 福伯忙不迭点头:“我这就去办。” …… 云州府。 靠着那浩浩荡荡的沧江滩头,有一块如巨兽衔月的巨石,在巨石的旁边,便是镇南王府。 自大魏开国以来,镇南王一脉就被分封在云州府,世代负责镇守南方,守着沧江天险,乃是大魏南方最后一道防线。 在王府靠近江边的地方,有一座观潮阁,那楼阁巍峨耸立,恰似一位巨人屹立于天地之间,飞檐斗拱,气宇轩昂,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尽显雄浑壮阔之姿。 此时,年过四旬的镇南王李沧荐就处于楼阁顶端,凭栏而立,江风扑面而来,肆意撩动着衣角 。 前任王爷因病早逝,李沧荐十六岁就继承了王位,当时南蜀国和大宋国联手进犯,南方局势危急,无奈之下,年纪轻轻的李沧荐只能亲自带兵上阵。 二十多年战争生涯,让他练就了一身腱子肉,脸跟刀削似的棱角分明,一双眼睛跟淬了火的寒星似的,往那一站,不怒自威。 李沧荐望着沧江翻涌的浪花,指甲在雕花栏杆上掐出月牙印。 十六岁披甲上阵时,他总觉得江水尽头是杀不尽的敌寇;如今站在观潮阁上,却觉得这滔滔江水倒像是堵在心头的一堵墙。 在他身后,幕僚孙无忌快步跑过来,高喊道:“王爷,皇城八百里急报。” “念。”李沧荐头都没回,只盯着江心那艘逆流而上的商船,船帆被江风吹得鼓鼓的,船工们喊着号子,每一步都像是在和江水较劲。 孙无忌念完急报内容,李沧荐眉头一皱,手把栏杆攥得更紧了:“一群蠢货,江水要往东,他们偏要西,最后只会把自己折进去。” 孙无忌脸色凝重道:“王爷,谢家和镇南王府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在皇城的影响力全靠谢家支撑,现在谢家败了,势必会影响到镇南王府。” 李沧荐沉声道:“那依你之言,是要动用镇南王府的力量帮助谢家?” 孙无忌摇头:“使不得,谢家正处于风口浪尖上,杨家、林家以及吕皇后都在盯着,此刻王府出面非但不能解决这件事,反而会伤及到王府,这是得不偿失的做法。” 李沧荐又问:“那放任不管?” 孙无忌还是摇头道:“也不可,谢家的衰败直接关乎镇南王府,只能挽救,绝不能袖手旁观,否则那些依附于王府的势力会怎么想?离心离德,王府则危矣。” 李沧荐斜睨他一眼,心说这老小子,说话咋跟挤牙膏似的,半天说不到点子上,最烦这种卖关子的人了,忍不住腹诽:“祝你以后生儿子都只生半个! 孙无忌苦笑道:“进也不行,退也不行,谢家这一步,是把我们给逼到绝路上了。” 李沧荐转过身,凝视着孙无忌:“不知先生有何良策?” 孙无忌见王爷追问,连忙往前凑了半步,略一沉吟道:“王爷,咱不能明着帮,但能暗着来,您先给朝廷上书,就说沧江水匪闹得凶,申请调拨粮草剿匪,然后让谢崇山把自家子弟都塞进押粮队送来云州。” 见李沧荐一脸疑惑,孙无忌压低声音说:“等这些人到了,您用王府的权力把他们编入军队。剿匪前,咱们提前派人把水匪清干净,再让谢家子弟走个过场。按大魏规矩,立了军功就能抵消罪行,谢家那个被革职的谢明渊不就能官复原职了?其他人也能安排在云州当官,等风头过了再送回京城。” 李沧荐拍了下栏杆,脱口赞道:“妙啊,这样既帮助了谢家,又让外人挑不出刺来。” 孙无忌赶紧说:“不过在这之前,还得花些银子打点朝中官员,省得有人故意使绊子。” 李沧荐大手一挥:“钱不是问题!去账房支十万两银子,该打点的都打点到位。告诉谢崇山,让他尽快把人送来,别磨磨蹭蹭的!” 李沧荐底气足是有道理的,云州府漕运发达,本身又有盐铁矿和玉石矿,每年光是赋税和矿产收益,就能装满王府三个大库房,这点银子拿去打点关系,对他来说就跟从牙缝里抠点碎肉似的,根本不叫事儿。 “学生明白。”孙无忌作揖,他刚要走,又想到了什么,转过身说:“王爷,这次谢家的事,杨洛在背后没少有小动作,我派人查了一下,发现这小子不简单,咱们要不要改变对他的策略?” 李沧荐笑了笑,摆摆手说:“先生想多了,几年前我进京的时候见过他,比人整天吊儿郎当、游手好闲,就是个没出息的纨绔子弟。我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看人还是有几分准头的,他翻不出什么大浪。” 孙无忌点了点头:“那学生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35章 情夫上门劫 皇城里,虞惊鸿早早从刑部出来,打算去找杨洛一起查案子。 刚走出宫门没多远,身后突然有人喊:“这位姑娘留步!听你脚步沉而不滞,气息绵而不散,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否让老朽替你看个相?” 虞惊鸿赶紧回头,就看到路边站着个白发苍苍的老瞎子。 他穿着件灰扑扑的旧袍子,头上扣着顶破斗笠,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头,眼窝凹进去,脸上全是褶子,嘴唇干得起皮。 手里拄着根盲杖,杖头都锈了,腰间随便捆着根麻绳,吊着个补丁摞补丁的布口袋,探路时拐杖轻叩青石,一步一响。 虞惊鸿不由大感惊奇,转头朝四周望了望,确定没有其他人之后,这才指着自己的鼻子道:“老丈是在跟我说话?” 老瞎子咧嘴笑了,露出几颗残缺不全的牙:“人海茫茫,相逢即是缘,老朽可免费为姑娘算上一卦。” 虞惊鸿向来对卜卦看相之说不感兴趣,她摇头轻笑道:“多谢老丈好意,不过我还有事情要忙,就不麻烦老丈了。” 说完虞惊鸿就想走,可老瞎子却不依,用盲杖往地上重重一杵,煞有其事道:“姑娘,你周身萦绕着一股肃杀之气,分明是被凶煞之事缠身,近期可要当心有血光之灾啊。” 虞惊鸿忍不住停下脚步,半开玩笑地说:“您都看不见,怎么知道我身上有凶气?” 老瞎子咂摸着缺牙的嘴摇头:“姑娘,老丈虽然眼瞎,可这心却比常人透亮,只消捏一捏手掌心,便能瞧出七八分。” 虞惊鸿听他说得玄乎,再说江湖上奇形怪状的能人异士本来就多,万一眼前这个老瞎子也是呢?于是半信半疑地伸出了右手。 老瞎子两只干巴巴的手攥住她的手掌,摸了两下,嘴里不停发出啧啧的声音,脸色也跟着变了。 过了会儿,他松开手问:姑娘是想听实话还是想听好话? 当然是实话!老丈不用绕弯子,直说就行。虞惊鸿道。 老瞎子长叹一口气:要说姑娘的命,那真是好得没话说,天庭饱满似玉盘,双颧带彩若朝霞,此乃诰命夫人之相!将来必配权位极高者,凤冠霞帔入宫闱。 虞惊鸿盈盈一笑,谁不喜欢听好话,纵然是誉满皇城的女神捕也不能免俗。 可随即老瞎子又话锋一转:不过,姑娘的掌心处有道横纹,从中间截断了运势,最近怕是有道坎儿。 虞惊鸿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久,知道算命的都是先说好话哄人开心,再说有灾有难,好让人掏钱消灾。但这老瞎子实在透着古怪,她想了想,摸出一小块碎银子塞过去:您详细说说。 没想到老瞎子把银子推回来:老朽这人规矩和别人不一样,等老朽说的应验了再收钱。要是不准,老朽怎么能白拿你的钱?你先收着,以后再说。 虞惊鸿更觉得稀奇了,从没见过规矩这么古怪的算命先生,也没再推辞。 就听老瞎子神神秘秘地说:你最近这个坎儿,关系到一辈子的大事!这事不好明说,你凑过来...... 她一听这么郑重,赶紧凑到跟前,竖起耳朵仔细听。 老瞎子笑呵呵道:“姑娘掌心川字本该主贵,奈何命带桃花煞,此乃情夫上门劫,近日可曾与男子走的近?” 这话像根针扎进虞惊鸿心里,让她情不自禁想到了杨洛,这个情夫该不会是他吧?但面上还绷得住,故意嗤笑:“老丈这话新鲜,我在刑部当差,整日里和捕快衙役打交道,难不成都是我的‘情夫’?” 老瞎子却不接她的话茬,干瘪的嘴唇动了动:“姑娘莫要着急。这桃花煞来势汹汹,而且无法躲避,只能顺其自然” 虞惊鸿表情僵在了脸上,“照你这么说,我就只能任人摆布?” 老瞎子摇头道:“非也,若姑娘能把这劫数当跳板,反而能借着桃花煞的势头飞黄腾达。” 虞惊鸿皱着眉,不解道:“老丈这是什么意思?” 老瞎子轻抚胡须,缓缓道:“直白些说,姑娘的清白之身将会不保。” 虞惊鸿一听这话,脸腾地红透了。堂堂刑部女神捕,平日里查案审犯人眼都不眨,这会儿却臊得恨不能把脸埋进地缝里。 她又羞又气,抽出袖中的铁扇就往老瞎子脑门上敲:老东西满嘴胡话! 老瞎子像没听见似的,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铁扇眼瞅着就要砸到老瞎子脑门上,虞惊鸿却突然刹住了手,心中暗想自己身为执法人员,职责是为民除害,怎可对老百姓动手? 她咬牙切齿地说:“今天先饶了你,要是敢拿我寻开心,下次见你一次打一次!” 老瞎子依旧杵着盲杖,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也不接话。 虞惊鸿把铁扇唰地合上,收回袖中,转身就走。 老瞎子伫立在原地,喟然长叹道:“世人皆言自己能听实话,可当真相血淋淋摆在眼前时,却又嫌它太过刺眼。” 老瞎子这番话像大石头压在虞惊鸿胸口,搅得她心烦意乱,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杨府门口。 看门的一见是她,赶紧哈着腰迎上来:虞大人来了!小少爷早吩咐过,您来了直接去书房找他就行。 虞惊鸿点点头,快步往书房走去,一路上,老瞎子的话还在她脑子里打转,越想越觉得心里发毛。 推开书房门,杨洛正低着头看案卷,听见动静抬起头,脸上露出笑:“你可算来了,我正等你呢。” 他起身倒了杯茶,“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少来这套!”虞惊鸿把茶盏往桌上一墩,“杨公子最近威风啊,在万花楼和谢明渊用女人做赌注,靠一首诗就把绮华赢回家了。” 杨洛手一抖,茶水洒在案卷上:“咳,那不是逢场作戏嘛!再说赢了也没用啊,林绮华看我跟看贼似的。” 虞惊鸿撇了撇嘴:“现在满大街的酸文人都对你咬牙切齿呢,说你抢了他们的梦中情人,出门的时候最好小心点,免得被人敲闷棍了。” 第36章 白莲初现 杨洛发现他接触的女人都不是善茬,李飞雪娇纵蛮横,屠门兮歌心机太深,林绮华叛逆不羁,虞惊鸿绵里藏针。 不是说古代的女人讲究三从四德,温顺恭良吗?为啥这几个女人都不尊重传统? 杨洛摸着额头苦笑:“咱们还是跳过这个话题吧,看看这卷宗,这是我让人调查的有关朱冲的资料。” 虞惊鸿调整了一下情绪,凑过去仔细看了起来,这朱冲本是沧州府河州长宁县方家村人,幼时被卖与邻县朱老三,自此改姓。 他年少时游手好闲,以欺诈为生,后巧遇游侠千面郎君,习得男扮女装之术,从此踏上长达十年的骗财骗色之路,足迹遍布大魏十五府,直至此次落网。 虞惊鸿眉头紧锁,沉吟道:“从卷宗上看,朱朱冲并无特别之处,他到底知道些什么,才会被人用青纹散杀人灭口?” 杨洛问道:“那朱冲的尸体在哪?” “现置于刑部仵作房内,仵作正在检验。”虞惊鸿答道,“只是青纹散中毒的记载甚少,仅凭朱冲一人,恐难查清真相。而陛下的遗体,又岂容我们轻易检查,这是个死结,没那么容易解开……” 杨洛站起身来:“走了,去仵作房瞧瞧。” 虞惊鸿点头应了一声,两人一起到了刑部。 照理说,像仵作房这样的重地,外人是不能随便入内的,不过谁让有虞惊鸿带路,她在刑部的威望可比一般吃闲饭的官员高多了,守门小吏只是象征性的询问了一番,就放两人进去了。 杨洛观察了一下,发现朱冲的手指呈鸡爪状,食指最上面一截肉似乎被咬掉了,伤口很不规则。 他目光闪了闪,等看到某些画面后,就对仵作说道:“拿刀来,按我说的剖开尸体。” “啊?”仵作这下为难了,他可没有解剖尸体的权利,而且这年头验尸也没有解剖的说法,这是对尸体的大不敬,有违儒学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虞惊鸿却是眼睛微亮,看杨洛这胸有成竹的模样,就知道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线索,于是当即拍板决定:“照他说的做。” 有了虞惊鸿的命令,仵作胆子就大起来了,咬咬牙从工具箱里摸出把锋利的小刀。 杨洛指着尸体下巴位置说:从这里下刀,划开喉咙。 刀刃划开皮肤时,发出让人牙酸的“嗤啦”声,仵作额头直冒冷汗,手也跟着哆嗦。 切开咽喉,见黏膜布满针尖大血泡,可颜色却不是红色,而是青绿色。 杨洛手指移动到心口位置,“剖开这里。” 下刀后,一颗墨绿色的心脏顿时显露出来,仵作经验丰富,立刻就有了结论:“好可怕的毒,毒性腐蚀侵入五脏六腑,让死者在极致的痛苦中死去,可外表又看不出什么。” 杨洛没有理会,再往下一指,“把他的肚子也剖开。” 仵作开始下刀,没一会儿,他突然轻“咦”了一声,“这里面有东西。” 接着,他用镊子小心翼翼夹出个沾满黑血的小布包,展开一看,里面裹着一枚刻着莲花图案的圆形铜块,大小跟成人的指甲盖差不多,有点像是戒指的戒面。 虞惊鸿眼睛猛地瞪大,目光闪过一丝不可思议,她冷着脸让仵作先退下,接着沉声道:“这是白莲教的标志,朱冲居然跟白莲教扯上了关系?” 杨洛听到“白莲教”三个字,双眼也是蓦然一凝,“你没看错?” 虞惊鸿深吸一口气,神色凝重:“几年前我跟白莲教的人打过交道,绝不会看错的,这枚戒面的莲花是十瓣,它在白莲教属于暗中蛊惑百姓、制造混乱的‘惑心堂’。” 在天下还是大一统的乾朝时,白莲教曾是天下第一大教,门下教众上百万,隐隐有统治整个江湖之势,后来朝廷觉得这白莲教势力越来越大,再这么下去怕是要威胁到皇权统治,就开始大力打压。 那几年,朝廷派了不知道多少兵马去围剿,白莲教教徒们死的死、逃的逃,一下子就从鼎盛时期跌到了谷底。 可这教就跟那野草似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虽说大不如前了,但暗地里还是有些小动作,时不时冒出来闹点事儿。 可以说乾朝覆灭,天下四分五裂,战火纷飞,跟这个白莲教有直接关系! 杨洛又展开那块布包,虽然整块布都被血给浸湿了,但依稀能看见上面有个用血写的“木”字。 虞惊鸿也看见了,有些奇怪道:“这个字是什么意思?” 杨洛分析:“朱冲临死前把这玩意儿吞下去,应该是想透露凶手的身份,难道是凶手的名字里有个‘木字’?。” 虞惊鸿把那枚刻着莲花图案的戒面翻来覆去地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这事儿不简单,白莲教这些年一直都在暗处活动,行事特别谨慎,轻易不会留下什么把柄。朱冲说不定他是知道了白莲教的事儿,所以才被人用青纹散杀人灭口。” 杨洛挑眉道:“我比较关心杀他的人是从外面潜进来的,还是内鬼。” 虞惊鸿眼神一凛,喃喃道:“大魏如今正值风雨飘渺,各处暗流涌动,若真有白莲教渗透进来,那就像是在刚建好的屋子里埋了火药桶,不知何时就会炸个天翻地覆。” 就在这时,仵作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一个捕快气喘吁吁地冲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虞大人,不好了,在城郊发现了两个失踪狱卒的尸体,都是被人一刀抹了脖子。” 杨洛和杨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很快,尸体被抬回到了仵作房,在伤口这方面,虞惊鸿比杨洛懂行,她检查伤口后,便冷着脸道:“手法太专业了,一刀封喉,对方能做到这点,武功绝不在我之下,如果出手的是白莲教之人,那一定是专门负责刺杀和情报收集的‘影杀堂’。” 杨洛说道:“朱冲身上是查不到什么了,我们先进宫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第37章 新的收获 有吕皇后给的禁宫令牌,两人畅通无阻的来到了紫宸殿。 大魏皇帝在殿中批阅奏折的时候,突然浑身抽搐,口鼻渗出青丝状血痕,经御医诊断无效后毒发身亡。 事后,御前太监赵喜以“秽物冲撞龙体”为由,烧掉了皇帝用过的大部分东西,包括文房四宝、熏香炉以及两个宫女。 结果才过三天,赵喜自己住的屋子也着了火,人被烧得死死的。 大致了解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两人坐在御书房的台阶上,杨洛眉头皱了一下,道:“陛下刚驾崩,贴身伺候他的太监就突然葬身火海,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巧合?” 虞惊鸿听后不置可否,道:“当时在起火的宅子里找到了赵喜的尸体,但人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浑身焦黑成炭,只能看出人形,认不清模样。” 杨洛思虑一下,问道:“那你们怎么确定这人就是赵喜,万一他玩了一手李代桃僵,随便找个人当替死鬼呢?” 虞惊鸿摇头道:“最开始我也怀疑过这点,不过仵作验出那具尸体是个太监,在没有其它证据的情况下,只能断定他是赵喜了。” 杨洛微微皱了下眉头,这些仵作的验尸手段都太低级了,仅凭简单的生理特征就草率下结论,制造个太监有什么难的,顺手一刀的事而已。 虞惊鸿接着道:“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但赵喜死在宫外,按规矩该京兆府管,刑部无权插手,而且我提出要查赵喜尸体的时候,也被京兆府拒绝了。 杨洛叹了口气,“所以你查了这么久,什么都没有查到?” 虞惊鸿瞥了他一眼,冷哼道:“人证物证都没了,又不能动用刑部的力量,单凭我一个人怎么查?” 杨洛无奈道:“那就按照我们之前的思路来办,你去散布有关朱冲的流言,就说他在临死前交代了一些事情,最好扯上白莲教,这样能让流言更有可信度。” 虞惊鸿点点头:“这个我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这句话呢。” 杨洛笑了笑道:“很好,打草惊蛇兴许能逼出人证,那我们这边就以搜查物证为主。” 虞惊鸿高兴的神色一收,转而有些郁闷道:“物证都让赵喜一把火烧没了,上哪去找线索?” “御书房这么大,他能烧多少?”杨洛伸手拍了拍廊柱,“墙角旮旯、夹层暗格,总能翻出点东西,咱们就学老母鸡刨食,一点一点抠!” 虞惊鸿讪讪一笑道:“我的特长是缉捕,不擅长搜东西。” 杨洛对她竖了个大拇指,也没说多余的话,反正懂得都懂,不懂也没办法。 虞惊鸿恼羞成怒道:“搜东西由刑部搜查高手负责,我是捕快,不用做这些。” 杨洛无奈地摆手:“那你去一趟太医院,找找有关青纹散的记载,这里就交给我吧。” 虞惊鸿用力点头:“好,我马上去!” 等她走了之后,杨洛揉了揉眼睛,从墙角开始,一点一点地搜寻着,不得不说,大魏皇帝真是死有余辜,御书房每个角落都能看到他和宫女厮混的画面,姿势种类之丰富,远超这个时代上千年。 排除掉边边角角后,杨洛就把注意力放在了那张日常批阅奏折的龙案上,虽然桌面已经被擦拭得一尘不染,但总有缝隙擦不干净。 杨洛蹲下身子,右眼就跟显微镜似的,细枝末节全部清晰可见。 终于在龙案的缝隙中,发现了一抹极其细微的淡蓝色粉末,每粒粉末都比灰尘大不了多少,在他眼里却跟金子似的扎眼。 杨洛记好位置,找来一张宣纸盖上,防止被风吹走。 接着又将目光投向书架,大魏皇帝生前喜好阅读,想必时常在此翻阅书籍。 他一本本轻轻抽出查看,当翻到一本关于治国谋略的古籍时,发现书页间有几页微微粘黏,小心翼翼地打开,书页上竟有几处颜色稍深的水渍,形状不规则。 现在杨洛可以断定,青纹散毒药就是涂抹在文房四宝上,因为翻书一般是用食指和大拇指,这两根手指握笔的时候都会用到。 不过,皇帝用过的文房四宝都被赵喜给烧了,这个太监极有可能是凶手,就算不是,那也跟凶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下杨洛愈发怀疑赵喜是生是死了,主要是他死得过于蹊跷,又无铁证能确定那具尸体是他,完全有可能瞒天过海。 杨洛把发现的淡蓝色粉末和书页水渍记在心里,正琢磨着下一步,突然听见外头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他刚把书塞回原位,就见虞惊鸿满头大汗地冲进来:“我在太医院找到有关青纹散的记载了。” 杨洛没把自己的发现说出来,而是坐回到台阶上,“说说你找到了什么。” 虞惊鸿从腰间取出一本蓝色的书籍,封面上写着《百毒经》三个字,她快速翻开几页,照着念起来:“青纹入体,如丝缠脉,先蚀肝木,后腐肺金。三刻血滞,五刻髓寒,七日不救,则青纹蚀体而亡。” 杨洛当场就皱起眉头:“不对啊,这里说的是七天不救才会死,可朱冲一个晚上就死了,这时间对不上。” “会不会是剂量不一样?”虞惊鸿琢磨着,“陛下可能是慢慢沾上的毒,发作才慢。” 杨洛直摇头:“再慢也该有个过程吧,陛下是突然暴毙的,事先没有任何前兆,这就不符合青纹散的症状。” 说到这儿,杨洛忽然想起件事:“还有个地方不对劲,赵喜烧文房四宝我能理解,为啥连熏香炉都不放过?那玩意儿跟下毒有什么关系?” 这么一说,虞惊鸿也陷入了沉思,两人正疑惑不解时,殿外骤然炸开一声暴喝:“什么人在御书房鬼鬼祟祟!” 十几个带刀侍卫举着刀冲进来,领头的侍卫长眼神冰冷:“大胆!竟敢私闯禁地,给我拿下!” 虞惊鸿往前一步,亮出刑部腰牌:“刑部查案!” 侍卫长冷笑一声:“刑部的又怎么样?敢闯禁地,一样没好果子吃!” 话音未落,他身后的侍卫已经围了上来,刀光映得屋内一片森冷。 第38章 最是无情帝王家 虞惊鸿脸色一变,手心里全是汗,悄悄摸向腰间的雁翎刀。 在皇宫跟带刀侍卫发生冲突,这行为和造反没什么分别了,可想而知的压力有多大。 杨洛却突然把虞惊鸿往后一拽,自己挡在前面,这傻姑娘当捕快这么多年,真刀真枪见得多了,这会儿反而乱了阵脚。 他眯了眯眼,镇定自若道:“我们有皇后娘娘给的禁宫令牌,可不是乱闯的。” 侍卫长根本不吃这套,刀尖晃了晃:“皇后的令牌?拿出来瞧瞧!” 杨洛脑子转得飞快,一边掏令牌一边笑道:“你看,货真价实的令牌。” “住口!”侍卫长冷冷打断杨洛,“谁知道你这令牌是不是假的!” 他一挥手,几个侍卫立刻围上来,刀都快贴到杨洛脸上了。 虞惊鸿气得火冒三丈,刚要往前冲,手腕就被杨洛死死攥住。 她心里正骂杨洛窝囊,忽然听见杨洛压低声音说:别犯傻!他们就等着咱们动手呢! 虞惊鸿一愣,这才发现侍卫们眼神不对劲,一个个都绷紧了身子,就像等着看他们出手,再往殿门外一瞧,隐隐约约还能看见人影晃动,八成藏着不少伏兵。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一声高喊:“常公公到!”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老太监迈着小碎步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太监。 “都在这儿闹什么呢?”常公公尖着嗓子一开口,侍卫们立马收刀行礼,谁不知道眼前这位是吕皇后身边的红人,得罪他可没好果子吃。 老太监扫了眼杨洛和虞惊鸿,不由乐了: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杨公子和虞大人吗?皇后娘娘早吩咐过了,说待二人亲如子女,你们眼睛都放亮点,别冲撞了! 侍卫长脸色瞬间变得比猪肝还难看:“常公公,这两人私闯御书房......” “哎呦,话可不能这么说!”常公公晃着手里的拂尘,“皇后娘娘的令牌都在这儿了,还能有假?人家说要进宫查案,那就一定是有大案子,你们这些个武夫,少在这儿瞎掺和!” 杨洛心里悬着的石头刚落一半,就见常公公慢悠悠走到他跟前,拿拂尘轻轻拍了拍他肩膀:“杨公子,皇后娘娘还等着听你们的消息呢,抓紧着办啊。” 这话听着客气,可眼神里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意味。 侍卫长憋得满脸通红,还想再说什么,常公公一甩袖子:“怎么,咱家的话不管用了?都杵在这儿当泥菩萨呢?” 侍卫长咬了咬牙,即便心中有怒气,也不敢跟常公公顶嘴,只能狠狠瞪了杨洛和虞惊鸿一眼,领着手下气冲冲地走了。 等殿里安静下来,虞惊鸿憋了一肚子火,刚要开口,杨洛一把捂住她的嘴,冲着常公公赔笑道:“劳烦公公解围,我们这就去办事。” 常公公笑着点点头,带着小太监们也离开了。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杨洛才松开手,虞惊鸿甩开他的胳膊:“你干嘛拦着我!那侍卫长明显是故意找茬,为什么不向常公公告状?” 杨洛赶紧把殿门关上,又搬来椅子顶住,这才小声说道:“你想没想过,侍卫长为啥敢这么横?要不是有人撑腰,他敢跟皇后给的令牌叫板?” 虞惊鸿一愣,仔细回想刚才的情形,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你是说有人授意带刀侍卫阻止我们查案?可这群人隶属于皇宫三卫之一的龙武卫,谁能说服他们?” 杨洛不答反问:“龙武卫在谁手中?” “安乐公主啊。”虞惊鸿脱口而出,随后她悚然一惊,“这怎么可能?安乐公主是陛下最宠爱的公主,她应该支持我们查案才对,又怎么会阻止呢?” 杨洛叹了口气,这傻丫头心思未免过于单纯了,难道她没听过“最是无情帝王家”吗?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亲情算个屁啊。 “宫里的事儿,哪有那么简单,皇后想掌权,公主想争位,表面上和和气气,背地里指不定怎样较劲呢,比如刚才这件事,龙武卫前脚刚到,常公公后脚就来解围,你觉得会是巧合吗?” 虞惊鸿扶着额头,小脸立刻出现了纠结的表情,如果再抽象一点,她头顶上就该冒烟了。 杨洛果断跳过了这个话题:“其他的不好说,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有人不想让咱们把案子查下去,你想想,赵喜为什么急着烧东西?那具烧焦的尸体真的是他吗?” 虞惊鸿眉头微皱:“你还在怀疑赵喜是假死?” 杨洛点点头,“赵喜的尸体在哪?” 虞惊鸿歪着头想了一下:“在城西乱葬岗,京兆府念在赵喜是宫中太监的份上,还给他置办了一口棺材。” 杨洛眼睛一亮:“走,今晚去挖坟!只要验明尸体身份,就能找到突破口了。” “啊?挖坟?”虞惊鸿瞪大了眼睛,“这可是犯忌讳的事儿,万一被发现......” “顾不了那么多了。”杨洛已经搬开抵门的椅子,“现在不弄清楚,后面更没机会,咱们悄悄去,天一亮就回来,神不知鬼不觉。” 虞惊鸿咬咬牙,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办法,等到天边被黑夜笼罩,两人换上普通百姓的衣服,就趁着夜色出了宫。 在城西乱葬岗找了好一阵,才在一棵歪脖子树下发现新翻的土堆。 城西乱葬岗离宫城有七八里地,路上黑灯瞎火,只听得见远处传来几声狼嚎。 到了地方,月光下密密麻麻全是坟头。 虞惊鸿攥着油灯的手直发抖:“这么多坟,怎么找啊?” 杨洛从怀里掏出把短铲,在坟堆里来回查看:“找新土,京兆府刚埋没几天,肯定能看出来。” 果然,在乱葬岗找了一阵,就在东南角找到一座新坟,坟头还插着块写着“赵喜”的木牌。 杨洛二话不说就开始挖,虞惊鸿虽然害怕,也硬着头皮帮忙,挖到一半,棺材盖子露出来,是口薄木板钉的棺材,透着股霉味。 ”开棺。”杨洛喘着粗气说。 虞惊鸿用刀撬开棺材钉,刚掀开盖子,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 尸体身上的衣服都烧焦了,依稀能分辨出是太监服饰,可脸烧得不成样子,根本认不出是谁。 第39章 提头来见 杨洛蹲下身,从靴筒里抽出匕首。 他抿着嘴,眼神专注,先是在尸体喉咙处轻轻划开一道口子,然后顺着往下,慢慢把胸腔切开,腐烂的皮肉已经发黑,还散发出阵阵恶臭。 虞惊鸿实在受不了,赶紧捂住鼻子往后退了两步。 有什么发现吗?虞惊鸿皱着眉头问。 杨洛用匕首拨弄了一下里面的脏器,冷笑道:“这人根本不是被火烧死的。你看,他的脏器干干净净,要是活着被火烧,肯定会吸入大量烟灰。这是先被人杀了,再扔到火里烧,故意让人以为是意外失火。” 说完,他把匕首在擦了擦,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 虞惊鸿倒吸一口冷气:“你的意思是,这真的不是赵喜?他还活着?” “十有八九,常侍在陛下身边,下毒的机会也比常人多得多。”杨洛把棺木重新盖好,“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赵喜本人。他既然敢假死,肯定有人接应。” 虞惊鸿脑子嗡嗡直响,蹲下来扒拉了两下坟头的土,“那赵喜能躲哪去?总不能凭空消失吧?” 杨洛一边用手帕擦匕首,一边问:“你之前说过,赵喜有个干儿子?” 虞惊鸿连忙点头:“对,名字叫赵千士,那落魄举人考了五次乡试都名落孙山,不知托了多少关系才攀上赵喜。认亲后,赵喜立刻给他在翰林院谋了个誊写文书的闲差。” 她忽然顿住,眼瞳骤缩,“你是说...赵喜很可能藏在他那儿?” 杨洛把帕子往地上一甩,转身就往坟场外头走去,“赵喜想找地方躲,最安全的就是藏在熟人那儿,他觉得自己的李代桃僵之计能瞒过所有人,因此这会儿应该放松了警惕,正是抓他的好机会。” 虞惊鸿赶紧小跑着跟上:“可翰林院门禁森严,咱们怎么进去找?” “不用进翰林院。”杨洛头也不回,“赵千士是举人,按规矩能住官舍,你还记得他住哪儿吗?” 虞惊鸿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在朱雀大街东边,一条叫清风巷的胡同里,我之前追查小偷时路过那里。” “那还等啥,前面带路吧。” …… 尊华宫中。 一个黑衣人正在向李飞雪汇报收集来的情报。 “都是蠢货,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李飞雪用力一拍桌面,紧咬着银牙,神色冰冷而怨毒。 黑衣人连忙单膝跪地,声音惶恐道:“殿下恕罪。” 李飞雪秀眉紧皱,沉声道:“杨洛和虞惊鸿知道了些什么?” 黑衣人低声道:“就目前而言,这两人知道的应该不多,属下本来想让龙武卫把他们抓起来,谁想关键的时候计划被皇后身边的常公公给打乱了。” 李飞雪瞪了他一眼,“谁让你擅作主张的?” 黑衣人低下头道:“属下是想为公主分忧。” 李飞雪冷声道:“天下人尽皆知本宫掌控着一半的龙武卫,你派龙武卫去找杨洛的麻烦,这不明摆着告诉别人这事跟本宫有关吗?” 黑衣人额头冒出冷汗,赶紧磕头:“是属下考虑不周!那...要不要现在动手把杨洛和虞惊鸿除掉?” 李飞雪在屋里来回踱步,裙摆扫过青砖发出沙沙声:“不行,老妖妇现在跟杨洛走的近,贸然动手,老妖妇会阻拦不说,就算把杨洛杀了,兵权也很可能会落到老妖妇手上。” 她突然停下脚步,眼神闪过一丝狠厉,“不过赵喜不能留了,他知道的太多,一旦被杨洛他们抓住......” 黑衣人立刻会意:“殿下放心,属下这就带人去解决赵喜。” “慢着!”李飞雪抬手制止,“赵喜这人贪生怕死,他肯定会在躲藏的地方安排眼线,直接动手容易暴露。你找几个生面孔,扮成醉汉去闹事,趁乱把人杀了。” 她从袖中掏出一枚玉佩扔过去,“事成之后,近期别来皇宫了,你去城西的悦来客栈找姓王的掌柜,他会接应你。” 黑衣人接过玉佩揣进怀里,正要退下,李飞雪又补了一句:“记住,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他,要是让赵喜跑了,你就提头来见!” 这边,杨洛和虞惊鸿刚摸到赵千士住的院子外头,就听见里面传来叫骂声。 透过门缝一瞧,院子里乱成了一锅粥,五六个汉子拿着酒瓶子又砸又闹,赵千士吓得躲在廊下直喊:“别砸了!别砸了!” “不好,有人要灭口!”杨洛猛地踹开院门冲了进去。 虞惊鸿也拔出雁翎刀紧跟其后,刀锋寒光一闪,立刻逼退了两个闹事的汉子。 混乱中,杨洛一眼瞥见西厢房的窗户开着,一个佝偻的身影正慌慌张张往外爬。 他顾不上多想,迅速追了上去,那人腿脚不利索,没跑多远就被杨洛一把揪住后领,重重摔在地上。 “放开我!”那人拼命挣扎,脸上的胭脂都蹭花了。 杨洛眼睛一眯,这人的声音又尖又细,明显是个太监,很可能就是赵喜了。 这时虞惊鸿也赶了过来,用刀指着他:“赵喜,你假死的事儿我们都知道了,乖乖跟我回去!” 赵喜一听这话,脸瞬间变得煞白,刚要开口,突然“哇”地吐出一口黑血,身子一歪就没了动静。 虞惊鸿神色惊骇,忙上前检查,就发现赵喜的手臂上有一条新鲜的血痕,还有一抹黑血缓缓流出,看样子是中了毒。 她翻开赵喜的眼皮,遗憾地摇了摇头:“已经死了。” 杨洛蹲下身,在赵喜身上摸索起来。 很快,他从赵喜的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半块黄色的绢布,上面用朱砂写着一些字,只是被血渍晕染,有些模糊不清了。 杨洛小心地把绢布收好,转头对虞惊鸿说,“把他们绑起来,审问一下是受何人指使。” 虞惊鸿点了点头,动作娴熟地把几个闹事的醉汉捆了起来,这些人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可手脚被绑住,想反抗也动不了。 接着,杨洛看向早已傻眼的赵千士,确定他什么都不知情后,就让虞惊鸿以刑部的名义,把人带到了柴房。 第40章 该从何查起 在柴房里,醉汉们一开始还嘴硬,说自己就是喝多了来闹事。 虞惊鸿经验丰富,直接说了几个刑部惯用的审问手段,吓得其中一个瘦子脸色煞白,哆哆嗦嗦地说:“我说!我说,我们在悦来客栈喝酒的时候,有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找过来,他给了我们每人十两银子,让我们装成醉汉来砸东西,还说看到一个阴阳怪气的家伙就揍他。” 虞惊鸿皱着眉头问:“那人有没有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瘦子连连摇头:“没说!就说事成之后还有赏钱。我们也是猪油蒙了心,想着能捞点外快......” 杨洛冷不丁插话:“那个满脸胡子的大汉长啥样?身上有没有特别的记号?” 瘦子挠着头想了半天:“个子挺高,比我高一头还多,穿着灰布衣裳,看着像个做苦力的。对了!他左手小拇指断了一截,喝酒的时候我瞅见的。” 虞惊鸿赶紧把这些细节记在纸上,又追问:“你是在房间还是在客栈大堂见的人?” 瘦子咽了咽口水,“在堂中见到的,我们当时正坐在角落里喝酒,他突然就找过来了。” 虞惊鸿冷哼一声:“那你们可知道,被打的人已经死了?” 瘦子一听这话,腿一软直接跪坐在地上,脸白得像张纸:“官爷饶命啊!我们真不知道会出人命!就是想着拿点钱,压根没敢下重手!” 旁边几个醉汉也吓得直磕头,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杨洛皱着眉让他们起来,说:“那人不是被打死的,是中毒死的。你再好好想想,那个大胡子还交代了什么?” 瘦子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他临走时还给了我一把小刀,说是用来吓唬人的,只需要在被打的人身上划道口子就行。” 杨洛立刻追问:“那把刀呢?在哪?” 瘦子结结巴巴地说:“就在我...我的腰带里。” 虞惊鸿上前一搜,果然从他腰间摸出一把巴掌长的小刀,刀刃泛着诡异的青黑色。 “这刀上抹了毒!”虞惊鸿皱着眉闻了闻,“难怪赵喜只是被划了一下就丢了命。” 杨洛掏出帕子包着刀仔细查看,发现刀柄上刻着朵小小的梅花,虽然已经有些磨损,但还能看出来。 虞惊鸿冷眼看着瘦子:“那大汉给完钱后去哪了?有没有和客栈里的人说话?” “他给完钱就走了,没和其他人搭话。”瘦子擦了把冷汗,“不过走之前,他往柜台方向看了好几眼,感觉是在和掌柜的使眼色,两人好像认识一样…” 杨洛又确认了一遍:“你确定看清楚了?” 瘦高个拍着胸脯保证:“我在街面上混了这么多年,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虞惊鸿眼睛亮了:“这么说,幕后主使可能跟悦来客栈有关?” 杨洛点点头说:“想不到,他们杀人灭口的举动,反而留下了另一条线索,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休息一下,等天亮之后,再去悦来客栈看看。” 于是,两人商量了一下,就决定先把醉汉们带去杨府,又嘱咐人看好尸体,别再出什么岔子。 而另一边,李飞雪正坐在尊华宫里,慢条斯理地修剪着指甲。 宫女进来禀报赵喜已死的消息时,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死了干净,不过......” 她眼神一凛,“杨洛和虞惊鸿始终是个祸害,要想个办法对付他们。” 宫女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道:“殿下,既然不能杀了他们,那就干脆毁了他们。” 李飞雪眉头一挑:“你有什么办法,快说。” 宫女小声道:“枯荣叟不是正在皇城吗?何不请他调配一点药,到时候悄悄放进杨洛喝的茶水里,只要他对虞惊鸿做出越轨的事,那两人肯定会反目成仇的。” 李飞雪听了眼睛一亮,把手里的剪刀重重往桌上一放:“好主意!马上派人去找枯荣叟,让他连夜配药,不过这事得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绝不能让人发现和本宫有关。” “殿下放心,”宫女赶紧说,“我找一个轻功好的去办,保证不会露馅。” 杨洛和虞惊鸿回到杨府安顿好醉汉,简单吃了点东西就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带着三个护院赶到悦来客栈。 客栈大门关得严严实实,敲门喊了好一会儿,里头都没动静。 杨洛使了个眼色,一个护院就用完美的鹞子翻身,翻墙进了院子,从里面把门打开。 一进客栈大堂,杨洛就觉得不对劲,平日里客栈这时候该准备开门做生意了,可这会儿连个伙计的影子都没有。 “人都跑光了!”一个护院从楼上跑下来报告,“客房里的东西也收拾得干干净净。” 虞惊鸿气得捶桌子:“让他们跑了!” 杨洛目光在周围搜索着,忽然锁定在了柜台。 走过去一看,里面居然放着一本《周易》。 杨洛翻开第一页,上面赫然写着一首卦诗。 “未卅犯井宿,三火灼柳木。 玄水润北斗,柴龙盘艮位。” 这是什么意思?虞惊鸿凑过来问道。 杨洛盯着卦诗反复琢磨,突然一拍大腿:“末对应地支六月,卅为三十,‘未卅’就是六月三十,这说的是日期。” “戌属火,三火叠为三刻,第二句代表时间为戌时三刻。” 虞惊鸿听得直挑眉:“你还懂周易?那后面两句呢?” “‘玄水’应该是指有水的地方,‘北斗’是北方。”杨洛在地上画了个简易地图,“艮位在八卦里代表东北方。我猜,这诗是说今晚戌时三刻,在城东北方、靠近水的地方有动静。” 虞惊鸿恍然:“城东北有水的地方,不就是护城河吗?可护城河绵延数里,该从何处查起?” 杨洛笑了笑:“可别忘了最关键的‘柴龙’二字,据我所知,有一种柴龙树喜水而生,多生长在河岸,这或许就是解开谜团的关键......” 等杨洛说完后,虞惊鸿顿时双眼崇拜的看着他,平常英姿飒爽的女神捕难得露出了小女儿般的娇羞模样。 第41章 夜战 平常办案雷厉风行的女神捕,这会儿脸红彤彤的,还有点不好意思,说话都比平时小声了些:“真没想到,你懂的还这么多!要不是你,这线索可就断了。” 杨洛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咳嗽两声转移话题:“先别夸了,咱们得赶紧准备,今晚多带些人手,小心行事。” 虞惊鸿点头道:“那我回刑部叫人。” 杨洛挥手制止了她:“不清楚对方什么来头之前,最好别让官府插手,你可别忘了,朱冲就是死在刑部大牢里。” 虞惊鸿也反应过来,顿时郁闷了,她的调人权力仅限于刑部,但是现在刑部的人不能用,那她还能上哪找人去? 杨洛忙说:“别愁,杨府有不少身手不错的护院,另外我还可以调动一队黑骑军在外围守着,保证万无一失。” 虞惊鸿这才松了口气:“好,那就按你说的办。” 当天下午,两拨人陆续到了杨府。 黑骑军穿着便服,把长刀藏在衣服底下,护院们扛着长枪,腰上别着短刀,看着就威风。 杨洛把所有人聚在院子里,简单说了下计划:“今晚咱们分成三组,一组守在树林南边的小路上,防止有人逃跑;另外两组从东西两边包抄。以花火为号,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露头。” 天黑透了,三十多号人猫着腰往柴龙树林摸。 虞惊鸿跟着杨洛趴在芦苇丛里,蚊子在耳边嗡嗡转,她也顾不上拍,眼睛死死盯着河面。 刚过戌时三刻,就听见“哗啦哗啦”的划水声,一个大汉站在竹筏上,手里举着个火把,红光把他满脸的胡子照得发亮,身后跟着几个蒙面人,怀里鼓鼓囊囊的,估摸着都揣着家伙。 虞惊鸿盯着那火把光,突然发现打头的大汉左手小拇指短了一截——正是醉汉们说的断指大胡子。 竹筏往岸边一靠,几个人踩着水跳上岸,鞋底子在泥地里踩出“咕唧咕唧”的响动。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咕咕两声,像是猫头鹰叫。 大胡子听到声音,冲手下摆摆手,让人把火把插在树桩上,火光里,那些人悄悄从怀里掏出刀剑,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猫头鹰又叫了两声,大胡子立马打了个手势,示意手下把兵器收起来,没一会儿,西边土路上传来脚步声,借着月光,能看见三个人影走过来。 领头那个尖嘴猴腮的,正是悦来客栈的王掌柜! 王掌柜凑到大胡子跟前,俩人脑袋挨脑袋,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啥。 虞惊鸿急得不行,赶紧贴着杨洛耳朵说:“快发信号动手吧!再等下去人要跑了!” 杨洛轻轻摇头,压低声音说:“先别急,你看他们这架势,摆明了要去别的地方。咱们跟着,说不定能找到幕后主使的老窝。” 可话音刚落,东边树林里突然窜出几条黑影,二十多个黑衣人举着刀冲出来,围住了大胡子等人,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大胡子脸色“唰”地就变了,伸手去摸腰间的刀,吼道:“你们是谁?” 王掌柜吓得一哆嗦,抱着脑袋就往树后面躲。 黑衣人也不说话,领头的直接挥刀就砍。 大胡子反应快,侧身躲开,从腰间抽出弯刀大喊:“弟兄们抄家伙!” 双方瞬间打作一团,刀光剑影里还夹着喊叫声。 杨洛愕然,怎么回事?这附近除了他们还埋伏着其它人吗?麻痹的,都怪这些家伙设置的暗号太简单了,轻轻松松就破解掉了。 虞惊鸿着急地拽他袖子:“这怎么办?现在动手吗?” 杨洛咬咬牙,后面那一队黑衣人明显要占上风,他还想要生擒大胡子等人,逼问出背后的阴谋呢,可不能让他们死完了。 想到这里,杨洛不再犹豫,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滋啦”一声点燃,红色花火“嗖”地冲上夜空。 埋伏在树林东西两边的黑骑军和护院呼啦啦冲出来,脚步声震得地面都发颤。 断指大胡子正和黑衣人打得不可开交,转头看见突然冒出来这么多人,眼睛瞪得像铜铃:“不好!有埋伏!” 他虚晃一刀逼退对手,转身就往河边跑,想跳进河里逃命。 虞惊鸿哪能让他跑了,踩着泥地追上去,眼见大胡子刚摸到竹筏,她甩出腰间软鞭,缠住对方脚踝。 大胡子被拽得往前一扑,不过他也不是吃素的,就地一滚躲开虞惊鸿的后续攻击,反手摸出把飞刀就朝她甩过去。 虞惊鸿侧身一躲,刀刃擦着她耳边飞过去,削掉几缕头发。 “想跑?没那么容易!”虞惊鸿气得大喊,握紧软鞭又冲了上去。 “臭娘们儿,老子宰了你!”大胡子一脚跺在竹筏上,筏子晃得水花四溅。 虞惊鸿瞅准筏子晃悠的空当,猛地甩出软鞭缠住岸边的树桩,借力纵身一跃,稳稳落在竹筏上。 大胡子见状,抡起弯刀就砍,刀刃带着风声直劈面门。 虞惊鸿弯腰躲开,顺势用鞭梢缠住他手腕,使劲一拽。 大胡子重心不稳,“扑通”一声跪在竹筏上。 还没等他爬起来,虞惊鸿已经扑上去,膝盖压住他后腰,双手反拧他胳膊。 大胡子疼得直叫唤,在竹筏上拼命挣扎,筏子晃得厉害,差点翻了。 虞惊鸿大喊:“老实点!” 可大胡子跟疯了似的,脑袋往后一撞,结结实实撞在虞惊鸿额头上。 虞惊鸿眼前直冒金星,脑袋嗡嗡响,手上的劲松了松。 大胡子趁机挣脱开,抓起弯刀又砍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块石头“嗖”地带着劲风飞过来,射向了大胡子,他听到风声,慌忙侧身一躲,石头擦着他肩膀飞了过去,在竹筏上砸出个小坑。 大胡子刚要骂人,就看见杨洛站在岸边,手里还攥着几块石头,显然刚才的攻击就是他干的。 “臭小子!敢坏老子好事!”大胡子气得不行,可竹筏晃得厉害,他根本站不稳,更没办法上岸找杨洛算账。 虞惊鸿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从背后掏出一根绳索,猛地套在大胡子脖子上。 大胡子被勒得直翻白眼,双手死死拽着绳索,额头青筋暴起。 虞惊鸿咬着牙,使出全身力气往后拉,两人在竹筏上僵持不下。 这时候,岸上的战斗也快结束了,黑骑军和护院们把剩下的黑衣人打得落花流水,一个个被按在地上捆了起来。 第42章 要钱还是要命 正僵持着,大胡子见势不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用脚猛踹竹筏边缘。 竹筏顿时四分五裂,虞惊鸿和大胡子一起掉进河里。 这河水又深又急,大胡子仗着会水,拼命往河底钻,想趁机逃走,虞惊鸿也顾不上害怕,憋足一口气追了上去。 杨洛见状脸色一变,急忙大喊:“快下去救人!” 几个护院二话不说,“扑通扑通”跳进河里。河水太浑,根本看不清人影,大家只能顺着水流方向拼命找。 正找着,突然有人喊:“在那边!” 原来虞惊鸿死死拽着大胡子的头发,浮出了水面。 大胡子被拽得直咧嘴,还想动手打人,可在水里使不上劲,只能干着急。 等把两人拉上岸,大胡子已经喝了好几口水,躺在地上直咳嗽。 虞惊鸿也好不到哪去,浑身湿透,脸色发白,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上。 她喘着粗气,伸手就把大胡子按在地上,用绳子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 战斗也差不多结束了,黑骑军和护院把剩下的黑衣人全控制住。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尸体,到处都是打斗留下的血迹和断刀,看着让人心里发毛。 杨洛赶紧让人清点人数,发现有几个兄弟受了伤,虽然没丢性命,但都疼得直哼哼,他立刻让人把受伤的兄弟抬回杨府好好养伤。 再看抓住的这些人,一个个耷拉着脑袋,也不说话。 杨洛心里明白,这些人肯定被交代过,就算被抓也不能乱说话。他想着得找个办法撬开他们的嘴,问出背后到底是谁在捣鬼。 休息片刻,虞惊鸿缓过点劲儿来了,她一边拧着湿哒哒的衣服,一边走过来。 杨洛看她脸色不太好,有点担心:“你没事吧?” 虞惊鸿摇摇头,说:“没事,先把这些人押回去,看能问出点什么。” 杨洛觉得她说得在理,就叫人把抓住的俘虏用绳子串成一串,准备带回杨府。 刚要走,有人来报,说大胡子服毒自尽了。 杨洛过去一看,大胡子趴在地上,嘴角都是黑血,嘴里还咬着个破蜡丸,不用想也知道,这是提前安排好的,一旦被抓就服毒自尽,什么消息都带不走。 虞惊鸿气得直跺脚,费了这么大劲才抓住人,结果线索就这么断了。 杨洛反应过来,赶紧让人检查剩下的俘虏身上有没有毒药。护院们把人按在地上搜了个遍,好在没再发现毒丸。 忙活完这一通,杨洛擦了把汗,心里还是不踏实。 他盯着这些俘虏看了半天,琢磨着该咋问出点东西来。虞惊鸿在旁边也皱着眉头,衣服还往下滴水,可她压根没心思换。 “要不,我先带几个回去审审?”虞惊鸿说,“我在刑部审过不少人,多少有点办法。” 杨洛想了想,觉得可行,就挑了两个看着就很衰的黑衣人,让虞惊鸿带走。 月光照着满地狼藉,血腥味被夜风吹得四散,只留下些打斗痕迹,像是这场混乱从未发生过。 回府的路上,大家都闷头赶路,谁也不说话,气氛压抑得厉害。 夜色中,一行人匆匆往杨府赶去,谁也没注意到,有双眼睛正躲在暗处,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等所有人押回杨府,就直接被关进后院屋子,那个王掌柜单独关在柴房,杨洛准备亲自审问他。 杨府后院的油灯在夜风里摇晃,把人影拉得老长。 杨洛站在柴房门口深吸口气,推门时门板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王掌柜蜷缩在墙角,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见他进来,脑袋往膝盖里埋得更深了 “说吧,谁指使你们的?老实交代,还能少受点苦。”杨洛拎起墙角的水桶泼过去。 王掌柜哆嗦着甩了甩头发,忽然扯着嘴角笑起来:“杨少爷,您当我们是三岁小孩?进这行前就发过毒誓,舌头烂了也不会开口。” 杨洛把水桶重重摔在地上,眼神像刀子一样盯着他:“你既然认识我,就该知道在这皇城里,我想查个人易如反掌。” 这话像根刺扎进王掌柜心里,他脸上的笑僵住了,喉结上下滚动。 “你......你威胁我!”王掌柜声音发颤。 杨洛蹲在他面前,笑容冷冽道:“我知道,你其实不想死,因为那个大胡子在陷入绝境的时候,就果断服毒自杀……” 杨洛凑近压低声音:“可你还活着,说明你不像他那么视死如归。我问你,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吧?要是被查出来,你妻儿老小跟着遭殃,这笔账可就划不来了。” 王掌柜听了这话,浑身抖得更厉害了。杨洛看他这反应,就知道说中了他的软肋——毕竟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不怕死的人。 砰砰!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少爷,您要的消息打听到了。” “拿进来。”杨洛说完,护院推门递进来一沓纸,又退了出去。 杨洛用手指弹了弹纸,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冷笑,“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等我看完了这些,那事情就没有回转圜的余地了,到时候动起真格,可不会留情面。” 说着,他又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当啷一声扔在王掌柜脚边,“只要你肯交代,我不仅会给你一笔钱,还承诺保你家人平安,你知道的,我有这样的能力,你好好想想,是要命还是要钱?” 王掌柜盯着银子,喉结动了又动,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哭出声来:“你确定能保证我家人的安全?” 杨洛用力点了点头:“我说话算话!” 王掌柜咬了咬牙,终于开口:“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赵喜是你们杀的?” “是。” “那个大胡子是谁?” “他叫冯八两,是北方地区有名的刀客,绰号霸刀。” “你们跟白莲教有什么关系?” “你怎么知道……”王掌柜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吓得脸色煞白,赶紧捂住嘴。 杨洛冷眼盯着他,“怎么,这事儿你打算瞒着我?” 王掌柜面色透着绝望,无声地惨笑两声道:“原来你早已知道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多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