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恋爱游戏模拟器》
1. 轮回之始
·扉页·
如果世界上有后悔药可以吃的话,那就是回到过去,告诉自己,千万不要点进那个三无游戏!千万不要!
破游戏,毁人生,弯……性向。
命苦!!!
可是真的挺好玩的,怎么办?
———来自唯一玩家的忠告
·
这一切都要从那一天开始说起,很普通也很日常的一天。
祝瑶,一名普通都市白领,年纪不算小,过三关斩五将勉强在大城市扎根,钱不算多,有个小窝,心满意足。
高压的工作下,也总要弥补点。
空闲时间,祝遥喜欢玩点游戏,不过相比竞技类or大世界打怪,他喜欢玩点悠闲的养成+攻略向的rpg。
他觉得这怕是弥补自己的空虚感,拥有、收集能给他某种安全感。
这天,祝遥依旧无聊的搜寻着新出厂的游戏时,不小心在某个小论坛里看到个广告,不禁的点了进去。
“想感受多种多样的结局吗?想体验惊险无重复的游戏吗?想攻略各种任你挑选的自由npc吗?”
“一切尽在《古代养成计划》!强烈邀请玩家试玩我们正在开发的新作!保证精彩!保证刺激!保证好玩!”
祝瑶对此评价:雷人。
宣传新游就好好宣传,买个破烂广告页,广告词也是稀巴烂,看起来就像是有钱的土豪为了梦想做游戏。
不过,他还是点了进去,实在是广告的图真心挺好看,审美挺不错的,清新感满满。
祝瑶看着点进的网页,稍稍有些意外,这个破游戏还做了个官网吗?
官网是一幅流动的长图,犹如古代画卷,尤为精美,古风古韵,从巍峨的宫廷到繁盛的市井,一条长河贯穿道路,石桥上叫卖的小摊小贩,人来人往穿梭其中,酒楼和牌坊里各色交易,更远处的郊外有骑马游猎者,亦有绿草茵茵下结伴放风筝……细细观察,各人神态各异,竟是活灵活现。
这……花了多少钱?
这美工实力太强了吧,还真是下足了功夫,可是他之前从没见过这游戏的预约和宣传啊?
祝瑶微惊。
往下看,终于来了个文字简介:
一个是才情无双、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情种皇帝
一个是心怀天下,愿舍身割肉喂鹰的圣贤首辅
一个是琴剑双绝,双生魂鬼神莫测的邪教之主
……
朝堂、江湖、后宫三条线
游侠、道士、贤臣、宠妃、皇帝……n个可攻略人物尽你挑选,nnn种精彩结局待你解锁,请玩家尽请期待后续更新!
不提其他,祝瑶真找到了个制作组发的网盘安装包,这个下载是真简陋,他是佩服了这个游戏制作人。
真是……做游戏就是玩的,钱都不收。
败家啊。
祝瑶趁着下载中,看了看官网界面游戏的其他介绍,依旧是强大的美术,角色人物图是真的好看。
第一张是一个古典风格的书房配置,窗檐处站着个男人,一身青衣,宽袍大袖,侧脸轮廓精致俊美,神色冷淡端肃,目光遥望远方秋千处。
秋千上隐隐摇晃着一个少年。
身旁更有一个略高挑的少年推着秋千,帮助着少年荡秋千,荡的高高的。
画风挺别致的,很通透清新的色彩,像是阳光融融照在人面上,很舒适的感觉。
“花了多少钱啊?”
祝瑶唯有这个感想,不得不说这种小制作人约这种质量的稿子简直……土豪没话讲,有钱任性啊。
意外的是,角色宣传图上居然没有角色人物名,更没有cv,除去超高的美工宣传图外,一切都非常的简练,质朴。
“圣贤首辅?架空朝代,攻略养成,有点意思。不过……这宣传图和介绍略有些不一样啊,不够特别突出角色的性格。”
祝瑶浅浅点评了下。
不过这么良心的美术,他还挑剔啥,挑剔是种不好的美德。
他往下翻了翻,第二张是宫廷里的后殿,一个长相俊美,锋芒毕露的玄衣男人批改奏章。
宫殿陈设非常大气低调,这个应当是皇帝的男性角色画的……还挺好看的。
意外的,有点雅痞味,只是被那种深沉和稳重压的近乎没了。
“情种皇帝?”
“看着也不像,不过……好歹是个会上朝的皇帝,挺正常的。”
养成rpg还真是……永远都逃不过皇帝这个设定!
就像所有养成游戏里最后都有个嫁给王子结局一样,简直标配!这个制作人还真是横空出世啊!
这种质量,这种画风的游戏,之前都没有宣传吗?
明明放点图肯定都能吸引不少玩家。
不至于在这破论坛打广告,还免费提供下载吧……这有点像是发疯,不想赚钱吗?神经。
第三张意外不同,分为两个场景。
一个是多人场景,头戴摊戏面具的白男人,手握锋利宝剑,踩在高台上舞动,下方则是激动的观众,他们在踊跃、在欢呼,在呐喊……他们的眼底是崇拜、敬仰,仿佛视之为神明。
一个是单人场景,低头坐在柳树下的少年,着着质朴白衣,正在闭目弹琴,两只仙鹤静静停留,无比的宁静。
“琴剑双绝,双生魂?双重人格吗?”
祝瑶观察了下,猜测这是同一个人的少年和青年时期,不然不会合并在一起。
“叮。”
提醒游戏下载好了。
祝瑶还挺意外,这个游戏他下载的时候还挺大的,没想到网速有这么快。
点开安装,亦是无比的快,进入了游戏初始界面,游戏开场终于显示这就是还在更新、正在开发中的游戏。
纯黑的界面,配了一段文字。
【是选择畅游江湖,或是高居庙堂,还是后宫风云……做个闲云隐士,还是江湖游侠,或是清明贤臣,或是独享江山……一切尽在《古代养成日常》!】
祝遥冷酷无情跳过,点了开始游戏。
熟悉的养成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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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g界面。
【开始游戏】【继续游戏】【结束游戏】
安心感满满,嘿嘿,是老父亲养女儿,还是单纯的角色扮演rpg,目前好像看不出来,不过看宣传结局应该蛮多。
就是……为什么如此的简陋,设计没有,风格没有,就纯粹黑白的选项和深黑的背景。
“……”
祝瑶无奈了,简直比文游还简陋,不会钱都花在了官网的图上吧。
唉,下都下了,玩吧。
祝瑶点击了开始游戏,来到创建人物这一步,意外的并没有老父亲养女儿,单纯的选择男/女,并且女性暂且属于封锁中。
这意味着只能选择男性。
祝遥:“?”
等等,这这这……这是女性向?双线角色攻略?目前只上线了男角色?可怕,可怕。
不过,养成rpg多数都是多性向,祝瑶勉强能接受,毕竟也不是没有养女儿打出个和魔女/公主在一起的结局。
难得有这种古代宫廷的养成rpg,不玩……他忍不住。
算了,总比没有新游戏玩好。
[初始人物属性:光明/黑暗]
祝遥看到这个属性选择,两种完全不同的命运吗?有点意思,他顺手存了个档,不过黑暗属于灰色,还不能选。
应该是设计了多周目解锁吧。
游戏存档不多,暂时只有三个档,但有小字提醒通知,存档可随着进入游戏后,依据游戏任务度和探索值不断增加。
祝遥选择了人物初始属性:光明,顺带认真看了下光明属性的简短文字介绍。
[光明属性:友善,天真,高贵,你将拥有一切美好的品质。非常完美的出生,非常优异的家庭。]
光明是指出生好?
黑暗是指出生差?
性格也有差别吗?两个路线,两种偏向,祝瑶得承认这游戏设计的还蛮有意思。
性别,属性。
接下来是人物属性点,有四个可分配的,容貌,智力,悟性、体质。
祝瑶想了下,直接将容貌,智力,悟性等拉到满值,然后习惯性的存了个档,覆盖了前面的属性选择。
至于体质,他觉得这种东西养成日常可以慢慢添加。
【你将投生于这个世界,准备好了吗?】
【是】
祝遥选择了【是】,屏幕依旧是全黑,和所谓的宣传简直完全不一样。
叹气。
果然,钱都花在了约官网图上吗?约那么高大上的长图,游戏界面不搞好点,开场小动画也没有。
祝瑶真不知道怎么说了,简直钱一股劲的乱花,完全没用在刀刃上。
他看着全黑的屏幕,过了一段婴儿的啼哭声,黑白的默片上慢慢吐露出一段文字。
[你出生了。]
[你死了。]
[恭喜玩家达成结局:出生即死。]
???
发生了什么?祝遥非常震惊,才刚刚出生就挂了,这什么破游戏。
2. 一周目
祝遥气的点开结局评价。
这款游戏界面有个简单的人生记事本,会记录一些程序自动发展的细节。
祝遥点了进去。
人生大事:
[昭化二十一年4月,你于母亲的胎中孕育。]
[昭化二十一年6月,你的母亲身为宗室公主,因未婚而育,产生抑郁心理。胎儿体质减1]
[昭化二十一年11月,你的母亲闷闷不乐,在意外下差点滑倒,胎儿体质减1]
……
[熙平一年2月,经历了政变之后,当朝皇帝新立,你的母亲于深宫中无人相助,只能默默产子。]
[熙平一年2月,你出生在一个无名冷宫中,由于先天体质太低,刚刚出生就喘不过气来。你死了。]
“???”
“昭化、熙平,貌似有点熟……应该是哪个朝代,貌似好像用过……”
祝瑶边看着,边有些想。
不过这个游戏是不是……真不走常规路,不是数值养成吗?体质低点怎么了,可以以后上课啊!
体质属性初始点10点,他选了最低体质2,他也没选1,没选0啊。
“……”
祝瑶不死心,把记事本里再看了遍,体质真的如同他所选的被扣完了2点。
然后,他创建的角色刚出生就死了?
死了?
祝遥翻到结局评价。
人生总结:
这一生,你出身十分完美,可惜无福无运,你承受不住。
你的母亲是受尽宠爱的公主,你的父亲……
在你刚刚爬出娘胎后的一分钟内,由于体质太差,成功死亡。
祝遥:“……”这死法未免也太过草率。
黑白的界面伴随着灵动悦耳的音乐,重新显露出一行行文字。
【本次游戏已结束,介于玩家触发第一种结局,出生即死,你可以在以下随机奖品中选择其中一项,继承到下一目游戏中。】
【白色玉佩:母亲心情增加2】
【紫色仙药:人品爆发装备,胎儿初始体质加4】
【无名画卷:来自一位不知名人士的一抹思念。用途未知。】
这什么鬼游戏,这么严格的吗?
体质0就挂。
祝遥怀着吐槽,存了个档,选择了紫色仙药,看起来是个不错的道具。
看来人品不错。
回到存档,属性点分配,倔强的他依旧把外貌,智力拉到满格,悟性分了一半给体质。再加上初始仙药,他就不信这次还能死。
开始游戏后,依旧是黑白的屏幕,隐隐略过一些水墨风格画面。
随即,一行文字显露。
[你出生了。]
[你死了。]
[恭喜玩家再次达成结局:出生即死。]
???
又死了,什么都没发生,结果还是出生就死了。这什么垃圾游戏。
祝遥气的连忙扒拉出人生记事本,依旧是一段段文字记录了细节。
人生大事:
[昭化二十一年4月,你的母亲夜梦星象,有感而孕。帝欣喜,赐雍宫。]
[昭化二十一年5月,你的母亲身为宗室公主,却备受宠爱,太后前往住所探望,赏赐黄金万两。一时之间,宫中无人敢置喙。身体里的胎儿发育良好。体质加2]
[昭化二十一年7月,帝前往探望,携带一山中方士,方士美言曰:肚中胎儿乃仙家灵胎,聚天地灵气而孕。帝大喜,封方士为官。临走前嘱咐众多,让你的母亲安心养胎。你的母亲虽神色平淡,心情却渐渐转好。胎儿有感,体质加2]
……
[昭化二十一年11月,帝崩。诸位皇子争夺帝位,京城动乱不安。你的母亲在太皇太后的帮助下,隐藏于地宫中安胎,以待生产。]
……
[熙平一年2月10日,经历了政变之后,当朝皇帝新立。你的母亲于凌晨地宫中生下了你,当天皇城中只见紫气东来,声势浩大。钦天监批语:帝星临世,天下安平。当晚,你在昏睡之中被一侍女掐死。你的母亲醒来后,得知你因误食而死,痛不欲生。]
祝遥:“……”
加了仙药就这结局???这是纯属玩弄玩家是吧。
不信邪的祝遥接着回到存档,接着各种开局游戏。
虽然游戏界面依旧黑白+文字,可他承认他被这个破游戏吸引了,他压根停不下点击开始游戏的手。
他就不信了,好歹也活过1年行不行!
然而,全都是出生就死……
祝瑶无力了,只能每次查看人生记事本,去看每一次死亡都不太一样的细节,呵呵,文本还挺丰富的。
他已经解锁了捂死,毒死,偷走溺水而死……
n种奇葩死法,只有他想不到,没有不存在,简直神了,简直就是玩家的千百种死法模拟。
不过,死了好多次,祝遥也渐渐知道了剧情背景,大概是他这个开局角色的母亲和皇帝有奸情。
所以,他的角色还是个皇子。
这就是完美出身?
这就是优异家庭?
他没想玩宫斗好不好,他只想玩个轻松日常养成。
祝瑶叹气,按照设定,他的角色是新任皇帝最小的一个弟弟,皇帝其他的兄弟……不好意思,全挂了哈哈哈哈。
这怕是他也会死的原因。
可能单纯新皇帝看不顺眼,其他兄弟都挂了,他的角色也该挂下。
可是,他才刚出生……要不要这么神经,他才1岁都不到,有什么威胁啊,能不能让他好好开个局,让他正常玩个游戏!
一定是新任狗皇帝搞得鬼。
狗皇帝该死该死!!!
祝遥是这么想的。
由于死了太多次,祝遥干脆放弃紫色仙药,选择了赠送的无名画卷道具重新开始。
这一次,意外的不太一样。
他的角色居然活过了一岁。活过了一岁耶!而且这次他的体质只选择了最低存活。
把外貌,智力,悟性通通最高,期间虽有小病,但还算是稳健发展。
祝遥居然被感动了。
这游戏终于不那么坑爹了,终于肯为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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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考虑了,他承认他被次次虐的bt了,要求越来越低。
看来,他还是有通关的可能的。
可是,很快翻到的这次存活一岁的人生记事无情打破了他的幻想。
[一岁那年,你在冷宫里的床榻上玩耍,不知名的双手捂住了你的口。数分钟后,你被捂死了。你的母亲赶过来时,当场晕倒。数日后,你的母亲携带磨尖了的金簪欲刺新帝,当场被擒拿。]
[新帝震怒,斥责你的母亲。你的母亲当场怒骂他蛇蝎心肠,不堪为帝。帝不语,将你的母亲关于冷宫之中。]
[夜里,你的母亲生无可恋,走投无路之下,选择悬梁自尽。]
[第二日,新帝前来,望见尸体时,默然不语。当晚前往太后宫中,两人不欢而散。]
????
祝遥看到这个发展惊了,发生了什么。他仔仔细细的研究了一阵子,终于看到了一行小字。
[几日后,太后于宫中点长明灯,请大师做法祈福。]
祝遥:“……”
感情之前那么多次死都是这个老妖婆搞得鬼?特么居然不是皇帝搞得鬼!!!
白白玩了这么久,连一岁都活不过。
这什么垃圾游戏!!!他不玩了!!!
一阵骂骂咧咧后,祝遥气的准备发邮件给制作人时,眼前突然一黑。
不知过去了多久。
祝遥醒来了。
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神秘的空间,他仿佛站在高空之上,俯视着身下人间。
而眼前则是如同游戏界面一样。
有着是全景式的界面,有两块非常大的界面。
一面是二次元可爱风格的地图,顺带有n多小人浮动,一面是极为写实的古代真实场景。
???
他特么穿游戏里了。啊哈,这是什么沙雕发展,就那个破游戏。
祝遥默默吐槽。
卡通大屏幕里突然显露出一段文字,顺带一个极为活泼的语音。
【玩家你好,由于你的怨念太大,游戏创作者非常不满,认为你没有好好玩他/她的游戏,完全没有欣赏到这个游戏的精华。】
【所以,你被奖励拥有完美体验游戏的机会。这可是非常非常难得的机会哟!玩家你的幸运值一定爆表了哟!!!】
祝遥:“……”这是狗屎运吧。
想玩萌哒哒养成游戏,养个可爱女儿,治愈人生,偏偏玩的是bl硬核生存攻略rpg,还是丧心病狂的酷爱发刀作品。
游戏作者不做人啊啊啊啊!
就买个好宣传图,发个简陋游戏安装包,诈骗直男玩家穿bl游戏!是不是人啊!
【貌似,不太确定……】
“??”
祝瑶看着大屏幕里显示的黑色文字,觉得很是荒谬。
【玩家不必惊慌,只是玩个游戏嘛!】
【友情提示:唯有打通结局,你才能真正回到现实。加油吧,骚年!】
骚年个鬼,他都大龄社畜了!
滚粗!!!
等他回去后,一定差评,大差评!!!
3. 一周目
在经历了一段时间后,祝遥终于有精力来盘点当前的一切。
经过实验和游戏提醒,祝遥得知:在这个空间内,他不会感到饥饿,年龄不会变化,时间仿佛在此停滞了。
他唯一能够干涉的便是眼前这块无比庞大的游戏界面。
祝遥:“……”离谱了,太离谱了。
游戏界面类似于普通乙女游戏,有角色卡槽,道具包裹,结局档案等。
主界面则有两个大选项。
开始轮回/轮回结束
依据界面的提示,大概是模拟每次游戏开始,当一定的年龄时,玩家会投入所创建的角色之中,真正生活在游戏里,面临着诸多选择,自由度超高。
而玩家的每一次选择都会深深影响着角色的未来,以及最终的结局。
祝遥:“……”我是要玩游戏,而不是让游戏玩我!!!
他才不要去什么游戏世界!
垃圾厂商,迟早倒闭!
祝遥看点开角色图鉴卡,一顺溜过去全是灰色的角色卡,可是居然有个微微点亮了。
???
发生了什么,他明明啥也没干,啥都没做,开局无数次,出生即死亡。
这也能增加攻略度,点亮角色卡!
这张角色卡,背景金碧辉煌,闪的亮人,充分显示了土豪金的氛围。
除了那画中着黑色玄衣,显得古朴大气的男人,眉宇间桀骜不驯,微微而视,像一只蠢蠢欲动的野兽,无比专注地凝视他。
祝遥:“……”特么很吓人好不好!
或许是触发攻略度,这次居然显露了角色名。
[赫连辉:当前攻略度1%]
[友情提示:你在开局使用了道具无名画卷,触发了无比神秘的缘分,暂定可攻略角色成功被激发哟!此段缘分可查看。]
[游戏点评:千里姻缘一线牵。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正如你与他的相遇,犹如火星撞向地球。一段不为人知的简短缘分,促使他曾对你有过一次心存怜悯。]
赫连辉就是那个狗皇帝的名字?
一次怜悯,就一次。
那就是说,除了使用无名道具那次开局,其他紫色仙药开局挂了还都是这个狗皇帝搞得鬼!
啊啊啊啊!
祝遥·重度图鉴收集爱好者·不打通结局就难受·真的要被气死了。
游戏屏幕显露出一段文字,顺带一个极为活泼的语音。
[玩家不要过度激动哟,制作组已经充分感受到玩家的喜爱啦。为此,特意为玩家制定了一些细节模板,希望玩家踊跃探索游戏,感受制作组满怀热情制作的游戏哟。]
[下次再见啦!]
祝遥先是鄙视gm的提醒中的自吹自擂,紧接着愣了一下。
游戏更新版本了?这么神速的制作方,那还挺良心的……呸呸呸,这就是垃圾官方,只会坑他这个玩家!
可恶!
祝遥扒拉了游戏界面,终于发现了一些不一样,所谓的细节不过是被触发的人物卡上出现一个拟化动物。
赫连辉的卡面前,浮现出一只可爱的白色小猫咪。走路一颤一颤的,似乎受了伤,浅蓝色的双瞳显得尤为软萌。
祝遥忍不住戳了一下。
狗皇帝,搞死他那么多次,他也要还回去。哼!哼哼。
随即,祝遥无比冷酷的将勉强站起的小猫咪绊倒,只见小猫咪一声不吭,默默爬起来,在摔到无数次后依旧倔强的尝试爬起。
直到,压根失去体力,只能趴在卡面前。
很可怜的样子。
祝遥默默收回了手,选择蹲下,明明他才是那个真正可怜的人。
他好想念他的外卖。
呜呜呜。
这里他连饥饿都感受不到,太特么的痛苦了。活的清心寡欲似神仙。
他还想念他那存了好几g的漫画。
不知道什么时候,拟人化的小猫爬到了脚边,舔了舔他的手心。
祝遥:“……”好难啊!怎么才能通关回家,这破剧情除了死还是死。
等等,要不试试看查看那个道具带来的缘分,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祝遥拉起小猫,来到角色卡界面,点击查看缘分。
明亮的游戏界面骤然变黑。
祝遥只见界面浅浅浮现一段文字。
[玩家使用道具无名画卷,成功触发隐秘缘分,缘分降临倒计时开始。]
[十,九,八……三,二,一,倒计时结束,缘分即将降临。]
[玩家请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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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
祝遥:“……”这么莽的游戏吗?提示说明呢?游戏规则介绍呢?
不等他多想,眼前顿时一黑。
……
……
……
呼气,吸气,呼气,吸气。
祝遥醒来后,特么发现他又穿了,特么可能还是真的穿进游戏里了。
因为,他每天都能听到宫妃和宫女的私语。
最奇葩的是,他现在处在一幅画里,可能是某个妃子宫殿里悬挂的画。
所谓的道具“无名画卷”,特么还真的朴实无华,真的就是一卷画。
他成了画里的人。
除了每天晚上可以出来活动半小时,其他时间都属于静止状态。
无聊的要发疯的祝遥,只能默默听起了宫女们的八卦。
这也是他确定自己降临游戏世界中的原因。
如今是昭化六年,距离他之前每次开局游戏出生的昭化二十一年还有15年。
也就是说,貌似他创建的角色的母亲刚刚出生没多久。
祝遥:“……”
他这卷画的主人貌似是宫中的一位贵妃,很受如今的皇帝宠爱。甚至,因为久久不孕,皇帝指定让她抚育刚刚丧母的一位小皇子。
宫女们偶尔会小声讨论。
关于那位皇子的出生,按照说法那可真的是一个小可怜。母亲是秀女出生,可侍寝时便遭了皇帝厌恶,谁知道居然还怀了孩子。
孩子生下来后,母亲莫名的精神失常,在一次皇帝前来探望后,惹怒皇帝被打入冷宫。
连带着孩子也在冷宫中生活了三年多。
直到最近,皇帝突发奇想,又开始关注起自己这个不受看中的孩子。
加上贵妃久久无子。
这孩子就被丢给了贵妃。这孩子甚至到现在都没有具体的名字。听完了一堆八卦的祝遥表示,这什么狗比皇帝,简直超级大渣男好不好。
小皇子被送到贵妃宫殿的这日,祝遥可算是明白了道具无名画卷带来的所谓的缘分了。
因为,因为……
特么那个开局杀他无数次,害他一次一次又一次开局的狗逼皇帝赫连辉。
就是,这个看起来软萌,可爱,人畜无害的小皇子!!!
4. 一周目
那日,小皇子来到宫中时,祝遥本来是在睡觉,后来被吵醒了。
他紧接着一眼望过去,就看到了一条无比明显的红线,不知通往何方。
红线的一端则是自己的腕间。
祝遥尝试扯了下,居然怎么也扯不断。
直到晚上,祝遥偷偷摸摸溜出画中,终于见到红线另一端的人。
那是个孩子,长得特别乖巧,可爱,属于那种现实世界里旁人见到了都要拼命夸的高颜值小孩。
然而祝遥最烦小孩。
而且这个孩子长大后,可是把他创建的角色杀了一次又一次的狗比。
所以,他也只是盯着对方小手腕间的红线,不禁吐槽:特么“千里姻缘一线牵”就是这么个牵法……这也太粗暴了吧!!!
祝遥认为这等同于一般游戏里自动寻路功能。
这算是游戏提示吗?
祝遥有点愁闷,唉,这个游戏怎么玩,怎样叫打通结局?
不会真的要把所有角色都……攻略,打出所有可能的结局吧。
祝遥想着就有点绝望。
这可是实操了,不是纯粹界面玩游戏了。
他性别男,爱好男……呸呸呸,口误,他性别男,爱好女,结果现在让他真身上阵攻略……这简直是地狱模式好不好!
正当他发呆的时候,弱弱传来几声稚嫩的轻问:“你是谁?”
“为什么会在这里。”
祝遥呆了下,转头看了下,原本睡熟的孩子睁开了双眼,正凝视着自己。
不是其他人都看不到自己的吗?
这个事情是他前段时间反复实验了许多次的结果。
每到夜晚的放风时刻,他就能飘出画卷,随意走动,犹如鬼魂,毫无实感。
往来的宫女,内侍完全当他不存在,看不见他。
“你是谁?”
听到询问,轻微社恐,特别害怕小孩的……祝遥看了眼人,选择速度飘走了。
他穿过门外,留在了一颗树下。
水边的清池隐隐照出他的身影,白衣如雪,披头散发,脚踝微微悬空。
若是能看见的人,定是以为不知是哪里来的冤魂野鬼。
祝遥有点无奈。
偏偏眼前出现了浮空的游戏操作界面,提醒了一段文字。
[无名画卷:进度5%]
在此之前,进度一直为零,直到今天遇到这个孩子……
祝遥有点get到这个游戏设计的套路了。
应该只有和关键角色走完剧情,他才能结束这段画中人生,回到游戏大厅。
可是,他现在在正常人眼里就是鬼魂,或者说妖孽好不好。
宫殿内,睁着双眼的孩童,看着眼前空无一物,微微皱眉。
他伸出小手,轻轻在空中抓了一下。
只是梦吗?
作为一个社恐宅男,祝遥接下来的日子自然还是偷偷听墙角。
指望一个宅男成为心机boy,社交能手,上来就能骗到可攻略角色,那不是开玩笑嘛。
反正祝遥不相信自己的能力。
起初,祝遥乐呵呵照常听着小宫女唠嗑,或者私底下聊着宫闺秘事。
他特别喜欢那个专门给贵妃梳头发的小宫女,每次给贵妃梳头时都会讲些市井传闻,以免贵妃觉得无聊,她的嗓音非常好听,每次娓娓道来都是一种别致的享受。
直到,有一天贵妃回来时大发雷霆,原因在于她今天的发冠和其他妃子重合了。而那个梳发的小宫女,被打了好几个板子。
后面的好些天,祝遥都没有见过那个小宫女了。
从那以后,祝遥便收了些心思,只冷眼旁观,把目前所经历的一切当做一个梦。
至于剧情进度,随着时间流逝也在缓缓爬升。
祝遥在画卷里的时间和画卷外的时间是不一样的,虽然不能退出游戏,但是祝遥发现自己是有快速走剧情的方法的。
那就是选择沉睡。
沉睡时间是不定的,每次醒来时体力,状态都会下降些。
这个时候补点月光貌似会好很多。
祝遥觉得这个设计真的很游戏化,差不多是人物属性化了。
而他和赫连辉的第二次见面便是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刚刚从沉睡状态中醒来,准备出来溜达溜达,补点月光的时候。
今晚月色很好。
祝遥整个人飘在他最爱的水池旁边,享受着月光的沐浴,倦怠的身体也渐渐有了点活力。
当然,最满意的是剧情进度居然就爬到60%了。
完美。
祝遥闭上眼,觉得心情好了许多。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一声询问。
“你是鬼魂吗?”
祝遥吓了一跳,速度飘离水面,转头一看,居然是一个稍微有点长高了的,有点而陌生的孩子。
当然,手指尾间的红线足以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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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此人为谁。
“当然不是。”
祝遥恶狠狠地飘到他身边,想要吓他一下,压低着声阴沉沉问:“你见过有这么好说话的鬼?鬼可是会吃人的,呵。”
他是真的对这个小孩,或者说攻略角色满心怨怼。
谁想攻略三次元真人,还是个小屁孩。
明明二次元角色才是最完美的,他再也不嫌弃油腻乙游的稀烂剧情了,至少他想嫖的男人,不会出现在现实中,他只要好好享受收集卡片,cg的过程就好了。
口误,口味,他不想嫖男人,他只是爱好这种多结局的养成游戏。
孩子微微睁大眼睛,却停留在原地。
他怔怔看了一会儿,颇为大胆的伸出手触碰祝遥那轻薄如纱的衣角,并没有任何实感。
“你是鬼魂。”
他颇为肯定的说,“母妃说过的,有些人死后会化作鬼魂的。”
不等祝遥反驳,他接着认真问道:“你去过阴间吗?见过我母妃吗?她应该过的挺好的吧。她同我说过,阴间是个好去处。”
祝遥怔住。
这个孩子神色很镇定,神色却有些渴望,仿佛极度渴求一个答案。
还是个孩子吧,他依稀记得自己年幼时也问过类似的话。
“在地底活的好好的呢?也就只有我这种倒霉鬼才会来到阳世间,受尽折磨。”
祝遥想了下,哼了一声,慢悠悠道。
骗小孩还挺好玩的。
祝遥看到这孩子似乎有点安心了,苦中作乐想到。
他本想再说点什么,放风时间却到了,他整个身体散开,随风而逝。
祝遥知道自己这是要重新回到了画卷。
他之所以选择说话,也是实在没办法。
一个人,没有其他人知道,没有交流对象,是能把人逼疯的。
祝遥采取沉睡,也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
唉,也不知道什么才能结束。
祝遥望着上升到70%剧情,心有戚戚,应该就快结束了。
只是,他不清楚的是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直接消失,仿若魂飞魄散的场景的孩子陷入许久的沉默,隔了一会儿慢慢地走回去,轻声自问:“是死了吗?不会的,上次也是直接跑了。”
“不会死的。”
“他已经死了,其他人都看不见。”
……
“应当是死了。”
“也好。”
5. 一周目
“喂,别哭了。”
“……”
佛堂里冷幽幽的,香火的味道刺鼻,难耐,跪地的孩子忽得抬头,直愣愣看向上方,佛像上坐着个人,又或者说飘着个人,白色的衣衫如月色浸伴随着殿内的风飘飘荡荡。
他的眼睛半阖着,明明是懒散的,总有些惬意和自在。
“听见没,小东西。”
“那猫儿没死呢。”
祝遥斜着向下看,轻飘飘说。
难得出来溜达,可总有些不省心的事,虽说最近都在画里宅着,别问为啥宅,宅男想躺着还需要理由吗?可宫殿里发生的事总是要飘在耳边,不想听也听的到,贼烦人的,好比这孩子越发的不受待见。
不过是心善,好奇喂了个假山里的猫儿,多少有些照顾,就被数落,甚至说把猫处理,让其关在佛堂里受些教训,思过。
这简直没事找事。
孩子怔怔不语,忽得似是回神,执着地盯着面前的人,或者说鬼魂,“你没死吗?”
祝遥听得一个踉跄,差点没跌下来,不过就算跌下来,也摔不到,他目前整个人就像一张纸一样轻薄。
啊啊啊,这和真死了当鬼有什么区别!
打住!
不准想!
我还活着!
祝遥脑海里不断重复,终究把心情平复了些,可语气里依旧带着些哀怨,“谁和你说的,我死了?”
你大爷的。
我还好好活着呢!
祝遥有些鄙夷看了眼人,恨恨离人远了点,看向指尖分明的红线,他内心呸了句,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长大后更不是东西,害他死到这个鬼地方。
“我以为……你死了。”
不会再出现了,像母妃一样,再也看不见了。
孩子压住了嘴间的话,眼睛里有些落寞,转而扬了起来,直盯着人,似是好奇,似是开怀,他很认真看着这不知名的鬼。
祝遥被盯着有些不自在,呵了句,“小鬼,看什么看,没看过鬼吗?”
“你好看。”
孩子直白地说。
祝遥愣了下,佛像的反光映照着,空无一人,他看不到自己,他此时与整个世界是抽离的,平行的。
他能看到,能摸到,可世间万物留不下他的印记。
若不是不断上涨到85%的剧情提示条,提醒着他还是有机会回去的,祝遥会觉得他这波像是与世界隔离,简直活在大气层。
“……”
“真的?”
祝遥倒有些好奇了,像是游戏里总要关注创建人物的建模一样,他倒是有些好奇自己长什么样了,就他看来,眼前这孩子就已经很好看了,完全可以作为童星出道的好看。
祝遥飘了下来,蹲身细细瞧看,这小孩长得是真的格外好看,眉眼轮廓自带贵气,似是有些长开了,神情略显倔强。
这怕也是那位贵妃不太待见的缘故,总让人觉得养不熟。
“那你说说,我长什么样?”
祝遥有些逗乐说。
他说这纯属是无聊没事干,再说吧貌似每次遇到这位剧情条都能涨点,根据游戏套路,或许需要点交流?(此处存疑)
祝遥边说边跳了几步,他略有些自娱自乐,自己可真是闲的没事干。
可还未曾说完,忽得一只细小的指轻轻触碰到的手心,他吓了一跳,手却被用力摁住,伴随着一句低低的,似是确认的清冽童声,“你真的死了吗?看来不是,据说鬼无形无质,可我却能看见、感受到你这个鬼的存在。”
祝遥呆了下,心里想的唯一一件事,他作弊!!!
明明谁都看不到自己。
明明谁都碰不到自己。
偏偏他是例外,他居然还能触碰到自己。
“呵呵,”祝遥急匆匆拉走宽大衣袖,
“你很好看。”
“比我见过的父皇的妃子都好看。”
孩子的声音略显突出,十分肯定的语气。
祝遥听完后,气的要死,听到建模的皮好看他很满意,可是和女人对比……这有什么好对比,这不就是明晃晃告诉他,现在这破皮相就是个娘炮,男生女相。
祝遥:“……”
倒也不是什么好消息。
不过,有人能触碰到自己,还是挺好的……祝遥忍不住试探着戳了下面前小孩的脸颊,好像是真的能碰到,软软的。
若是在以前,祝遥才不会这样,任谁没有人交流,被隐形看不见,仿若透明人感觉不到自己真实存在,总会有点焦灼。
可恶。
他被迫成为画里人,还不是这个小孩的缘故。
越想越气,一气之下,祝遥直接上手把人脸颊捏了又捏,过了把手瘾,然后跑路回画卷了,附赠了一句话。
“猫没死,在东苑小隔间里养着。”
呵。
他才不是心软了,只是看猫猫可怜。
留下的孩童低眸,并不出声,佛堂里恢复冷清,唯有点燃的香火幽幽游走,好似从未出现过这么一个他能触碰到的鬼。
他怎会不知道猫儿没死。
他太清楚了……母妃当年犹爱猫儿,可恰恰是曾同为嫔妃的幼年好友送来的那只猫儿,害得她失去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更怕是因此失去了孕育孩子的能力。
“小殿下,纯妃娘娘来了。”
殿外的宫婢轻轻扣门,在门外低低唤声。
随即紧闭的门开了,一束光从门外照进,遮去所有,有人迎着光走近,眉眼含情,姿态婀娜,手臂上的轻纱随风飘扬,语气却未免刻薄直白。
“起来。”
“跪着给谁看呢?”
孩童依旧跪地,闭目。隔了几息,微弱的声音才缓缓响起,“是……在为母妃祈福。”
来者难得噎住。
贵妃是个脾气不是很好的人,她打小长大就被家里养的骄纵,进了宫里又因为兄长一直是帝王信赖的臣子,比其他妃子稍显得随意许多。
可帝心难测,打小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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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漫的性子,到了深宫中多少也变了些,有点难捉摸。
“我可不是你母妃。”
“我知。”
跪地孩童这次倒少了些小心翼翼,只低语回应。
贵妃眉头稍皱,只见这孩子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倔强的脸,看着就像养不熟的,可偏偏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怔怔看过来,难得露出几分依赖。
“可我只有娘娘了,只有娘娘愿意养我了。”
贵妃忽得转了身,隔了许久才道:“起来吧,今天也受了教训,下次要晓得不要碰外面的玩意。”
孩子低声回应:“知道了。”
贵妃出佛堂前,转头看了眼默默跟在身后的孩子,心里有些淡淡的想:也许母亲说的不错,他虽然不讨皇帝喜欢,但自己有个皇子在身边总比没有的好。
祝瑶再次醒来的时候,不知过去了多久,只是发觉【无名画卷】剧情进度突然跳到了95%,不免有些兴奋,随之而来的却是奇怪,又发生了什么。
此刻,画卷外的声音却越发的吵闹,倒不是怒火,而是伴随着嬉闹,喧嚣,似是很愉快的感觉。
是有什么节日吗?
祝瑶不由得缓缓探出了个身影,从悬挂的画卷里走了出来。
此刻竟然也是夜晚,宫里挂着各式灯火,显得格外热闹。
他从静悄悄无人的殿中走出时,还有些奇怪,很快就看到院中玩闹的人影,渐渐明悟,原来是乞巧节。
不过,他最震惊的莫过于看到那个贵妃居然和她不喜欢的皇子在一块,正在给他戴着一个可爱的猫耳帽。
女人就如此善变的吗?
祝瑶立于廊前,有些难言,不过那帽子戴着确实可爱。
月亮很大,光洒在院子里,伴随着欢笑声,一时间倒是很安乐的样子。
祝瑶少见的感受到了节目的气氛,只默默站在回廊,随意打量着周边,那花开的不错,那点心看起来挺好吃的,那小宫女长得还挺萌的。
忽得,指尖稍许拉扯感,他低头看了眼手指缠绕的红线,似是有点儿紧了,难不成自己长高了,长大了?
隔着这红线寻去,祝瑶望进了一双眼睛,一双执拗地眼睛。
即便隔得那么的远,那孩子的目光依旧灼热,直勾勾地往自己这里看。
不过人看着似是又长高了几分,气色好看了,有几分挺拔,脸庞上的肉也多些。
祝瑶倒有些莫名的欣慰。
知道这小孩能看到自己,祝瑶也懒得遮掩,干脆坐在回廊的座上,光明正大的欣赏宫女表演的小节目,只是那道目光从未偏离。
祝瑶被看烦了,回瞪了回去,骂了句:看什么看!
那孩子唇部微动。
祝瑶好似听到了一句很浅的低语,缠绕在耳边,“你好看。”
什么鬼。
祝瑶盯着拿着兔子灯的小孩,似是很寻常的脱离了玩闹的宫女,游走着游到了这回廊附近,声音透着几分小心,以及欢快。
“你……终于来了。”
6. 一周目
“什么叫我终于来了?”
祝瑶纳闷的问了句,他不是明明一直都在吗?
孩童微怔,手拿着兔子灯,隔了好一会儿才道:“已过了三月了。”
“我有许久没见到你了。”
“……”
原来过了三月吗?祝瑶细看了他一眼,倒看出了些不同,那双眼睛……很亮,只认真地看着自己。
“我想见你。”
莫名地耳边传来这句话。
祝瑶看他,这一次他敢确信他没听到这小孩开口,所以他听到的是对方的心声吗?
他忽得就沉沉叹了口气。
他已经尽量减少交流了,他不想离这个世界太近了,可游戏似乎总在加深这一点。
祝瑶低头,直面看向中指上的红线,从最早的腕间到如今的中指,细细的,鲜红无比,不容忽视。
是他前世做了孽不成?
被拉到这个游戏里,出也出不去,还要攻略游戏角色……有什么好玩的。
莫名的,祝瑶有点心虚,“唉,你想那么多做什么?也就三月……”
“是102天。”
孩童重申了句。
祝瑶:“好好好。”
他近乎有些自暴自弃,刚想说些什么,孩童手执兔子灯的手,突然靠近自己手,一大一小触碰着,祝瑶再一次感受到了来自的肌肤的温热感。
“能陪我一会吗?”
“这盏灯是我亲手做的……很好看的。”
祝瑶还未回话,耳边再次传来一句轻轻的呢喃,“他好冷啊,他这个鬼,是不是也会怕冷。”
祝瑶失笑,这小孩,真是人小鬼大,信了自己是鬼,还要找过来。
祝瑶没抽出紧紧靠在掌旁的小手,反倒是握了回去,好似他是那个提灯人。
夜风中传来一声笛声,竟有些思念意味了。
祝瑶看着远处,人群中簇拥的那位贵妃,竟是她吹起了笛子。
他说:“我是鬼呢?”
他回:“我知道。”
他说:“是鬼你还过来,不怕死啊。”
他回:“你不会害人。”
祝瑶嘘笑了声,“这也说不准吧。”
要是能触碰到人,干涉到世界,他保不定还要搞出几次神鬼之事,以平心中之愤。
到底是哪个神经病……把他拉到这里的。
“你会害人?那挺好的。”
祝瑶正拉着人往殿外的长廊走,听到这句不免踉跄,这叫什么好。
“那样就不会被欺负了。”
“……我哪里被欺负过,除了,”祝瑶叹气,最后只道,“你可以不怕鬼,可,不可以想见鬼。”
“为什么?”
孩童看着前方的影子,只有自己一人。
他偏头,向上看,身旁的这个人其他人都看不到,只有自己能看到。
“因为,鬼……终有一天是会消失的。”
孩童怔住。
包住手掌的触感消失了,叠在手臂的白色衣衫也消失了,不自觉的手放松,兔子灯掉了下去,身后离得远的宫女急匆匆赶了过来。
“殿下,没事吧。”
孩童静默许久,未曾应声。
宫女叫青烟,是贵妃近来拨给这位皇子的,她侍奉已有两月余,少许知道其品性,是个寡言多思的性子,也不爱其他人自作主张,便小声问:“殿下,这灯……”
孩童似乎这才回神,蹲了下去,捡起这有些破损的兔子灯。
忽得,他将灯细细看了看,最后只双手捧着灯,起身缓缓走了。
画里,祝瑶看着眼前屏风,所以画中鬼就是鬼啊,放风时间就这么点。
【剧情进度:98%】
祝瑶看着提醒,好消息吧,也许真的要结束了。
睡吧。
睡吧,也许下一次就结束了。
可是,再次醒来时,祝瑶竟是有些怔住,画卷外显然换了个地方,这里显然是间书房,笔墨书砚,一应俱全,布置的很有几分格调。
可最醒目的则是那墙上挂的弓箭。
祝瑶静静呆在画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出来还是如何,可静待了少许,还是走了出来,反正别人也见不着,他从画中出来时,不禁回看了眼。
只见这画挂墙,倒是个清幽的文人画,书桌、屏风、古琴一应俱全。
唯独抚琴人缺了。
而那屏风上挂着件青玉长袍,影影绰绰有个身影藏于屏风另一边。
“你醒了。”
很明确的声音,如金似玉,倒有些几分峥鸣。
祝瑶回头,只见个少年,一袭紫袍,头戴玉冠,生得双利目,微微而视,毫无意外。
这少年已有几分出俏,煞是俊美,腰间佩玉,指间一枚玉扳指。
祝瑶望着指间缠绕的红线垂在地上蜿蜒着、似隐形的线般缠上那少年中指,细细揣摩几分亲昵和难辨的暧昧如影随形,如他的身形般即便立于远处,也能感受到那种注目,从未离去。
“你……”
祝瑶忽得说不出话来了,不过一场沉眠,算算这段时间他入画,前一眼的孩童,如今面前的少年,明明音容还恍若昨日,好像却已过了太久,他都不敢认了。
“你忘了吗?”
“七年前,你同我见过一面。”
少年停驻于远处,眼神远远地凝视过来,不紧不慢地启声。
祝瑶摇摇头,“我见过你四次面,这是第五次面。”
少年呆了下,终是走近,“这幅画在我这里挂了七年了,你从未出现过,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我以为你消失了。”
少年沉声道。
祝瑶叹了口气,道:“也许吧,可就连我自己也不清楚……原来已过了七年。”
“你真的是鬼吗?”
少年忽得问。
祝瑶往后飘了几步,去看那案桌旁的灯,当真精致好看,“不是鬼又是什么?是个无名画中鬼罢了。”
“我见书中写过,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兴许你是神仙而非鬼魂。”
“……”
“神仙有法术,你看我像有吗?”
祝瑶嘲了句。
说完,他坐在案桌前,倒是看起了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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摊开的书,竟是个话本故事。
他也不觉无聊,只看了下去,当身旁少年不存在。
烦啊。
所以说,为什么一眨眼小孩子就长大了,完全没想过的好嘛!
小孩他还能逗逗,都知事少年了,他只觉尴尬,很想逃离,可貌似溜走不太好。
祝瑶本来纯当话本看,那字勉强连猜带蒙,倒也看得懂,只是看了几段,貌似有点不对,【露出一截酥臂】,不由得吐了句。
“你在书房里看这个?”
虽说他小黄油都玩过,可谓见多识广,可在别人眼皮底下看别人的春宫本也太古怪。
少年走近,声音清冽,“教引嬷嬷给我的。”
祝瑶咳了声,“你年岁尚小,还是得……不,是不能涉及、沉湎其中。”
这话倒是真心实意。
很变态的好不好,年纪还这么小,咳咳,虽说古代好像就这样,可也影响发育的。
“哦。”
“……”
一看就不在意,不管了,也不管他的事,反正他也提醒了。
祝瑶看着话本,还真的蛮有质量的,可谓香色味俱全,可也就两面能看。
看到最后一句时,没了。
他又翻不了,想着就悲愤啊,游戏制作者不做人啊!!!
祝瑶干脆整个人都趴到桌案上了,他真的好想回家啊,他想他那几个g的硬盘存货了,他爱他存的小黄油,他爱他存的18X漫画……
忽得,身后一只手将他拉起,依旧略显瘦削的手臂,祝瑶呆了下,背后的温度紧靠着肩头,很紧密,那双掌上看得出伤痕和茧子的手将桌上翻过了一页。
“接着看。”
身后少年低声说。
祝瑶有些僵硬,因为肩头的温度,隐隐的倚靠,亲昵的依赖,仿佛寻求着一种亲近,其实……他实在不是个能和人很好打交道的人,他真社恐啊。
祝瑶只能强逼着自己看话本。
于是,时间缓缓流逝,伴随着少年恰到时刻的翻书,话本挺香艳的,就是情节有些诡。
“喂。”
祝瑶小声提醒道,“你还要靠到什么时候。”他有些悻悻,仿佛自己有错般。
好吧,他是觉得自己有点对不住。
只是一点点。
和人说可能会消失后,直接消失了七年,就算不是他本意,也有点渗人。
虽说他现在是个画中鬼本就古怪至极。
背后传来一声淡淡轻笑。
祝瑶干脆起身,挣开他,一瞬间飘到别处,“小鬼,不要仗着我好心,就……”
欺负社畜好不好。
他就个不想搞事,只想躺平的毛茸茸。
少年有些出神,道:“你还在,比以前在的时间多。”
祝瑶挥了挥衣袖,不在意道:“好像是,不管了,时间好像到了我回去了。”
说完他身形散去,未有任何痕迹。
少年见了,只转头看墙上的画,庭院碧影深深,小窗内的书房,屏风后隐隐的身影,画中鬼?画中仙?他的眼神有些深,下一次又是多少年?
7. 一周目
可祝瑶真没想过,他居然走不了,剧情进度依旧保持着99%,到底是缺了哪里呢?他反复琢磨曾玩过的游戏,最终还是将线索放在这唯一有牵扯的人。
画外,那少年依旧在读书,白日读夜里读,可谓十分刻苦。
祝瑶想,倒是难得。
明明是个皇子,倒比举子还勤奋,奇哉怪也!
怕是图谋不小。
这话自是他偷听到的,既然走不了,还没法沉睡,他只能再次发挥偷听大法,寻些乐趣。
“谁?”
不知多久,赫连辉放下书,望向周边,空无一人。
门外侍奉的青烟,看了眼其他人,轻轻扣了下门,获得准许后,才抬步,小心进了这书房,弯下腰。
她低声询问,很是谦卑,“殿下,怎么了?”
“无事。”
半响,赫连辉才淡淡应了声。
不该想的。
他终于来了,来了又如何,来的也只是那片刻。
“母妃近日可好?可曾顺心些,还是……’”
赫连辉转而问道,随即缓缓起身,将书放回原处。
青烟侍奉于旁,眉目间多了些成熟风韵,稍显出岁月的痕迹。
她略显松快,细细道来:“娘娘说近年的年岁好,结的的果子都好吃,薛将军这次返京,带了不少北地的香梨,格外脆甜,正等着殿下去尝尝呢?”
赫连辉不咸不淡道:“将军既然没送来,便不必去尝了。”
青烟有些怔住,只听他不紧不慢地说,“母妃的心意我领了,只是……这回陛下召将军回京本就倚予重任,我为臣子,不可为些小事叨扰将军。”
这回她是听懂了,殿下是在避嫌。
近来因内阁大学士竺彬被查出结交朋党一事,二三皇子也被斥责,闭门思过,朝中人心浮动,风波不少。
赫连辉想了下,补充道:“明日你把桌案旁那几卷佛经带去,再过几日便是母妃生辰,小儿无以为敬,只得抄几卷暂作先头的贺礼。”
“奴婢晓得了。”
青烟慢踱步至桌旁,取起那预备好的经文,召来个侍婢,托盘承托,这才随着一同缓缓退下。
离去前,只见他依旧在看墙上的画,那画自生辰宴被要来已有七年了吧。
赫连辉望向墙上挂着的画,直到此刻他都觉得好似一场幻梦。
那碧色纱窗里的一切,那屏风后的人影,那人白衣墨发,赤足而立忽就站在这房内,转身回望画。
“喂,别看了。”
耳边传来一句低语。
赫连辉近乎呆住,转头看去,念着的人忽得就驻足书架处,青色长袍,墨发垂腰,打量那摆着的玉瓶,不由得心下一跳。
“你没走?”
已有几天了,他居然还在。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依然留在地下,而非回了天上。
“我也没想过,谁知道呢?世间之事,不如意十有八九。”
祝瑶扬了扬衣摆,略有些叹气。
也许这游戏就爱不走寻常路吧,他还真以为结束了。
赫连辉应了声“哦”,只是看他,似怎么也没看够,看不够。
祝瑶飘了下,游到书架另一面,略有些避开他目光。
“都说了,别看了。”
“你天天盯着那破画,盯的我在画里都不自在,只得出来了,别弄得我出来还接着盯,天天看鬼,小心变鬼。”
祝瑶有些怨念道。
他可没忘,这小鬼长大后貌似当了皇帝,是他的攻略对象……天知道,让个直男吐出这四个字有多绝望!
“变成鬼未尝不可。”
赫连辉回了句,依旧很平静。
祝瑶:“……”果然,长大的小孩就不好玩了。
“不想做皇帝,想做鬼?我看你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我没想过当皇帝。”
赫连辉平静道。
祝瑶嗤了句,这话说的,真有点手拿金锄头,不当回事。
还不想……你当了皇帝后,可把‘我’这个同血缘的游戏角色害死了一次又一次,他要信他就是狗屎。
“你不信。”
“没人相信,如蛰伏猛虎,蓄势待发,你宫里人私议你都用这句。”
祝瑶离得远了些,看向指尖红线,只觉得更深了些。
赫连辉微怔,补了句,“那不过是杨学士的一言之词。”
“不管是真是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小鬼,你要倒大霉了。”
祝瑶乐悠悠道,颇有些看戏姿态。
这话倒不是假的,许是剧情进度到达99%,他这个画中鬼停留的时间变长了,自然走的地方也远了。
他听了不少八卦,不少秘密。
“我知道,是要奉诏出宫、前往封地一事吗?”
“咦,你竟是知道。”
祝瑶也有些好奇,这事儿他可是昨晚从皇帝寝宫那里听到的,只有皇帝同他最信任的内侍在。
他敢保证这是第一手消息,很多人都不清楚。
赫连辉不紧不慢道:“陛下召回薛将军,怕有令他固守京城之意,为防止我们里应外合,他定会将我外派封地,短时间都不会回京。”
祝瑶无言。
这话倒是同那太监私底下的揣测一模一样。
“你倒是个天生当皇帝的料。”
“我说过了,我不想当皇帝,从来就不想。”
赫连辉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祝瑶摇头,回了画里,只留下一句话。
“小鬼,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就能不想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你不当,他人当,他容得下你吗?”
赫连辉微怔住,收住了情绪。
是吗?
这些年他不争不抢,朝堂之事更是半分不沾,只读自己的书,学自己的画,足足把自己埋了起来。
他没想过争,他也不能争。
可依旧见他不顺眼的大有人在,只因两年前内阁讲习五经的杨济才,杨学士夸过他的一首习作诗,“如蛰伏猛虎,蓄势待发。”,招来不少私议。
他前往封地就真的能远离这些纷争吗?
不过两日,旨意果然下来了,他被立为靖王,封地在北地大名府。
殿内宫侍多被打的措手不及,不少以为薛将军回京,这位皇子怕是很有些倚靠了,谁知就要去封地了。
这一去怕是不知多少年,更甚者再也回不来。
青烟在整理将带去的随驾物品,她已经被点为王府属官,一同跟去北地。
“殿下,这画……是否……”
青烟见他这几日有些静默,只依旧时不时看那墙上挂的画。
有些莫名的“痴”。
赫连辉只是在想,他是生气了吗?明明还在,却也不出来了。
半响,赫连辉低语,“这画留在我身边也没什么好的,北地寒冷,不是长久呆之所地,倒不如送回母妃那里。”
“喂,小鬼,你心也太狠了吧。”
“既然如此,当初何必把我从贵妃那里要过来。”
祝瑶急忙喷了句。
这小鬼,他还急着做任务,把它丢下它做个毛。
赫连辉听到这声音,忽得一笑,转而亲自把画取了下来。
“想来母妃喜新念旧,还是送副新画为妙,这旧画还是带去封地,以解我相思之苦好。”
“……”
“什么,小鬼,你乱讲什么?”
祝瑶真气炸了,相思个鬼啊,这小鬼他才十六好吧。
赫连辉只当没听到,缓缓画卷起,收好。
青烟见他手执画卷,颇有些兴奋意味,格外少见。
说来也怪,这画明明就个文人的书房之景,没什么特别的,唯一值得称道的是,怕是署名是“苦瓜居士”。
这苦瓜居士堪称前朝最奇最怪的异人,他擅医擅画,自号“苦瓜”,颇为惊奇,他自嘲说自己是人间头一号苦瓜,不过一缕孤魂,流浪人世间。
“小鬼,你报复心真重。”
祝瑶翻了个白眼,坐在马车头顶,呸了一句。
直到出了京,到了前往封地的路上,那画卷依旧日夜放置在赫连辉手边,时不时被拿出来打量。
用他的话,以解相思之苦。
祝瑶受不了那种打量,干脆往他坐的马车上飘坐。
赫连辉有时候由着他,有时却偏偏选择骑马,并行瞧他。
祝瑶无力,他晕马车。
谁知道呆在画卷里,还能被震的晕眩,不知归处。
“有吗?”
赫连辉骑在马上,只稳步前行,回了句。
他生得俊美,目光如炬,此刻意气风发,如蛟龙出海,格外有威慑。
祝瑶仿佛已然看见那张曾见过的成熟面孔,桀骜不驯,微微而视,如猛虎般,专断独行。
“天底下第一厚脸皮。”
“不要脸。”
祝瑶一路骂骂咧咧,直把涵养都丢光了。
谁要……被个小孩当成思春对象,明晃晃恋着,就算不是,那也是故意让他晓得。
赫连辉不反驳,只觉得颇有趣味,曾经他觉得他像仙人,如今倒觉得人味挺重,极好极好。
这一路顺快肆意,是十几年未曾有的。
“我只是说了句,你长得很好看,我很喜欢。”
“你别装!你别以为我不懂!”
祝瑶偏头,不看他。
他又不是没看到他画的春宫图,简直可恶至极。
两人一路打闹,转眼一月有余,离封地越发近了。
前往封地有两波人马。
前一波由赫连辉的侍女青烟、随着指派的太监和少量亲卫先到封地王府收拾府邸,以侯王驾;后一波则是赫连辉这个靖王带着随卫、以及亲兵。
可谁也没想到,距离封地一日路程的驿站,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火,彻底撕碎了这场难得的平静。
“小鬼,你中计了。”
祝瑶从画里飘出,望着这里里外外的烟,众人沉睡不醒的状况,只觉得这出谋划策人又狠又毒。
他都没听到任何密谋。
这是一场以死亡为代价,默不作声的明谋。
祝瑶甚至在想逃出去了,会不会外面等着也是刀戈。
他能逃出去吗?
能的吧,毕竟他可是未来的皇帝啊,可……万一也会变呢?
按照游戏开局的时间线,他是在过去,可谁能保证过去变了,回去未来时就不会变,没人能知道未曾发生的事情。
祝瑶拼命摇着床上陷入沉睡的人,他怕是中了药,怎么也摇不醒,可其他人也听不见,看不到他。
他唯一有联系的人,陷入了昏迷。
“赫连辉,醒醒,醒醒。”
“你快醒醒!”
祝瑶眼见没用,飞快飘了出去,探查外面情况,只见火焰缭绕,把整座驿站烧的烟火缭绕,鲜血和死亡遍地,亲卫们多是被刀剑所伤,死的彻底,甚至可能是同伴所害,难怪没人上来。
祝瑶立在月下,看那驿站外一行默立的铁骑,仿佛正在等这火燃尽,燃的彻底,直至那火里的人只剩骨头。
他们确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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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的干净,才好回去交差。
祝瑶转头回了那房间,火焰烧的更快了,他去拉人,忽得发现自己竟是能把他拉起,直接愣住。
在此之前,他只是单方面被他能看见,触碰。
祝瑶立马看了看模板上动了的剧情条显示99.5%,突然显示两个技能【恶鬼化形已解锁】【月奔千里未解锁】。
他不由暗暗骂了句,自己可真就个剧情工具人。
要走剧情,他就能开挂了,这会都能鬼变实体了,还有凭什么他是恶鬼!
祝瑶很努力把人背了起来,看不出来还挺重的。
他边努力往外跑,边怒骂游戏,哪有安排恶鬼救人的,这不纯属搞笑嘛。
他已经有点感受到了火焰的热度,不过还好应该是他是恶鬼的缘故,这火貌似不算特别烧人。
背后传来咳嗽声,沉沉的呼吸声。
“出得去吗?”
那声音很冷静,很平静。
看来人是终于醒了,祝瑶无暇顾及,只气喘吁吁往外跑。
“先离开这火堆里吧,后面看你了,外面都被包围了。”
“恭喜你,中奖了。亲卫死了一半,叛了一半。”
身后比传来止不住的咳嗽声,顺带几分笑意。
祝瑶是真觉得他有病了。
“你还笑,笑屁啊!都要死了还在笑,还不赶紧想想你怎么把叛了的亲卫逆反回来,不然还不是死。”
赫连辉摇了摇头,断断续续道:“劝不了,他们本就是安插进来的。”
祝瑶“艹”了句,骂道:“你这些狗屁兄弟这么恨你做什么。”。
“怕是他们没一个比得过我。”
“……”
祝瑶服了,您可真行,懒得和他说了,往外跑。
驿站外,众人皆肃穆,只等着这火焰落幕,忽得一声马声尖鸣,众人只见那火焰里竟是走出了两个身影,竟是一个背着一个,两人都有些损伤,衣裳散乱。
可这突然出现的人,没人见过。
这着实诡异至极,一时间众人侧目,心思各异。
只应这多出的、出现的人竟是个美人,是个绝世美人。
他美姿仪,皎月貌,似鬼神,如仙士。
一时间,看的心神恍惚的人不少,更有可惜者不少,这世间难寻的人物竟是要跟着奔赴黄泉。
祝瑶勉强走出,已是力竭,彻底瘫坐在地上。
兵士已然围了起来。
赫连辉却笑了,笑的很亮堂,他也不看那目露决心、狰狞的兵卫,只忽得环了过去,将人抱的紧紧的。
他的声音很沙哑,很忧伤。
“你还未曾告诉过我,你的名字……告诉我吧,就当做临死前的愿想,总归是要死的,倒不如一起死,我说过的,一起做鬼也不错的。”
祝瑶气的说不出话来。
他才不是鬼!谁想和他一起做鬼啊!
忽得,赫连辉目光灼灼,竟是无比忐忑、轻轻靠近,在他脸颊处留下了一个吻,刀光剑影下,只得这一吻。
祝瑶来不及多想,眼见【月奔千里已解锁】,心神微动,只紧紧回抱住他。
上方的刀影挥了下来。
赫连辉心满意足,只等着这亡局,只想着不要死的太丑。
不然做鬼,也不得他待见。
月夜之下,刀下人影忽得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得刀劈向地面激起的尘土,好似从未有过两人出现。
是鬼否?
众人惊滞,皆失声。
千里之外,祝瑶环抱着人,忽得放开了,只起身大笑。
“我就知道,死不了。”
游戏是狗,可不杀重点npc,必须点赞。
赫连辉倒有些痴,只抬头望他,“所以,你不是鬼,是仙人吗?”
“不,是恶鬼。”
祝瑶颇乐道。
他只觉得今晚挺刺激的,他好像有点觉得游戏有意思了。
“哦,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
风声把一切都掩盖了,赫连辉正低头拿东西,只听到隐约的名,还在想是名瑶吗?阿瑶挺好听的,似是找到了,他抬头陷入凝滞,手中的发簪叮咚落地。
月夜无声,偌大天地只余他一人。
长久的沉默。
赫连辉缓缓起身,往远处的城门走,走吧,一直往前走,只要自己还活着,他想……他终有天会回来的,他一定能够等到的。
游戏大厅,祝瑶呆呆望着大屏幕,显示【无名画卷 100%】。
【恭喜玩家解锁隐藏cg:林中月下美人来】
祝瑶:???
他看向大屏幕,月夜下那刀光剑影的一幕彻底留存。
等等,谁是美人?
祝瑶不敢看屏幕,燥的慌,他本已遗忘,此刻却记起了那个吻。
啊啊啊啊,为什么要让直男玩真人bl游戏。
【恭喜玩家解锁隐藏cg:红鸢照影 】
【恭喜玩家解锁攻略人物‘赫连辉’30%,收获缘分碎片x3 】
【恭喜玩家触发无名画卷后续,请问玩家是否观看后续?】
屏幕上背景只剩下那寂寥月色,那是前刻他处于游戏里的场景,仿佛即时即刻的录制,清晰的不能作假。
祝瑶能看见自己身影消失时,那初长成的少年微低头,嘴角含笑,神态安逸,似在从怀里掏着什么东西。
祝瑶驻足,望着最后的一行字,【是/否】两个选项。
要看吗?
此刻,他竟是有些迟疑,不知道,他该如此选择。
8. 一周目
祝瑶想了下,先把触发后续事件给关闭了,反而点开前面解锁提醒。
倒不急于一时。
他觉得还是……先把这个游戏界面盘盘吧。
角色图鉴里,依旧只有“赫连辉”的角色点亮了,点开来专属人物故事线板块,新增了一个可点击的模块。
玄色为底色的地图上,金线缠绕,华丽诡异、总有点缠绵意味。
第一个解锁的故事主线cg,正是刚刚提醒的隐藏cg :红鸢照影。
祝瑶还未曾点击查看,忽得一只白色的猫儿,跳了出来,直接跳到了他的肩部,这小猫儿显然有些长大了。
祝瑶被撞得有些不稳,颇为冷酷无情地伸出右手把肩膀上的猫儿捏了下来,白色猫儿乖巧地“喵”了几声,乖巧地望着自己。
那双浅蓝色瞳孔,增添了几分锐利。
祝瑶戳了下它。
白猫尾巴摇的有点欢,缠着他的指尖,摇啊摇。
祝瑶撸了几把,严肃告诫,“安静。”
这破游戏,搞个角色卡小模板,动物拟化,都搞得这么精致干嘛,猫猫真的很可爱啊。
祝瑶干脆盘坐在地上,游戏台也随之下降,想了下他点了点“红鸢照影”。
画卷徐徐展开。
伴随着一曲小调,有些忧伤的笛声。
祝瑶微怔,这小调他记得是那次乞巧节那位贵妃吹得,曲中多是思念意味。
最后一次,他同赫连辉前往封地的途中,他也曾听他吹过这曲子,他说这是少女念家、想念心上人的曲子。
祝瑶当时自是嘲笑了下,他自比少女的事。
画卷里有六张画,一张一张流动,水墨风格,如古人画卷长卷,张张红线缠绕两人,恰是他们的六次见面,而到最后则是一段长达十秒的动态实景。
祝瑶也没见过的场景。
那是离开封地的前一天,他懒散地躺在他书房的塌上,于窗台照进的熏熏日光中有些陷入沉睡。
赫连辉缓缓走近,忽得坐蹲在榻下,以一种仰视、恳求的眼神,注视着睡着的人。
祝瑶低下头。
艹,这游戏做的这么真干什么。
他听到了那个如金石般洌然的少年声,明明是很浅的,可如此的庄重,仿佛用尽了力气。
“既然此刻走不了,那就陪陪我吧。”
祝瑶吸了口气,只把目光往下看,右下角的角色卡,显示的小字【赫连辉 解锁度:30%】,他不禁伸出手抚摸了下爬到游戏台,用尾巴缠着他手腕的猫儿。
“小鬼,其实,你还挺好骗的。”
“小鬼……游戏不能当真的,懂吗?不懂也没事。”
祝瑶摸了摸猫儿,看着游戏界面上动态停留的场景,那少年仰视着寻求着回复的模样,有些喃喃自语道:“我懂就行了,我懂……就好。”
白猫儿舔了舔他的指尖。
祝瑶低头笑了下,摸了摸猫,看了那屏幕上的剪影很久很久。
再一次重整旗鼓,回到游戏界面时,祝瑶已经很确定他想做下的选择。
【恭喜玩家触发无名画卷后续,请问玩家是否观看后续?】
【是】
【请问是否使用获得的缘分碎片X3进行合成,激发此段后续?】
【备注:缘分碎片可用来合成激发同各类角色的缘分,有缘相聚,无缘相散。若无缘苦苦执着终不得,若有缘萍水相逢亦是缘。】
祝瑶手指慢吞吞点了【是】,应该是交代一些后续剧情吧。
介于游戏的前科。
他有些谨慎,慢慢来,悠着点,不想被惊吓。
当点击【是】后,游戏界面缓缓地转啊转,顺带出现了一段萌萌小人动画,是两个萌哒哒的角色正在击剑。
一黑衣,一青衣。
祝瑶忍不住戳了下,黑衣的的确有点像那小鬼,气质拿捏得很好。
他一戳。
那小人也倒了,连忙爬起,又同对面的青衣小人争斗起来。
祝瑶笑了下,看了眼那表情肃穆的青衣小人,也戳了下,那小人表情却如常,不仅没倒,还更认真了。
【恭喜玩家使用缘分碎片X3,合成了续接缘分:料峭春风 】
【此缘分以画结缘,请问是否进行观看?】
祝瑶缓缓思忖,青衣小人是会新出现的角色吗?
他依旧记得曾经看到的那几张游戏宣传cg,里面就有个青衣男子。
祝瑶点了下观看,游戏界面隐隐浮现一行字,十分的小巧,小到让人很难看见。
【玩家请注意,缘分倒计时开始】
【五、四、三、二、一,倒计时结束,玩家请做准备!】
祝瑶:“……”
祝瑶真哭了,又来,至于吗?至于吗?又骗玩家啊啊啊啊!
不等他呼喊,眼前再次陷入黑暗。
风声有些呼啸,隐隐的花香从远处传来,浮出几分雪尽春来的料峭姿态,阳光照在身上依旧有几分寒意。
“夏先生,王爷刚刚还在小憩,这会儿刚醒不久,怕是要等些时候。”
“无碍。”
门外的问答声传来。
祝瑶被拂过的春风一激,忽得有些清醒了,他抬眸看向自己身处何地,低调奢华的待客书房,有点儿大。
而他正一手撑在隔断的碧纱橱上。
这里应是封地吧,既然还是王爷,那就还没当上皇帝,那这一次又会是几年过去了呢。
祝瑶摇了摇头。
门外的步履声渐近,很沉稳的步伐。
走在先前的怕是个内宦官,声音略常人而言,有些尖利,只听得说:“夏先生,咋家听闻如今城外流民驻扎,不愿离去。”
“您派遣王府长随施粥,恩惠,虽说此举是大大的善举,可也不是长久之策。”
“此事需同王爷细商。”
声音越发近了。
步伐声靠近。
祝瑶抬眼,只觉自己手扶向纱橱的触感真实,所以说这回他不是鬼吗?那能躲到哪儿去?他一时间有些情急,想往里面的房间去,刚走了几步,忽得感觉到束缚感,还未曾低头细看,眼前的光似乎被挡住了。
忽得背后一撞,他整个人摇晃着,竟是直接往进内书房的门槛正中央倒了下去,少许地跪坐在地。
祝瑶微低身,侧头看身旁走过的内宦,把自己无视的彻底、这才确定自己怕是没人看得见。
他松了口气。
祝瑶看向自己身下,他本跪坐着,露出半截腿部,那脚踝处除了一圈金环外,竟是束着一根长细带,似是连着哪里。
难怪,好像似是被绑住了。
他都走不了几步。
祝瑶被春风吹得有些寒,脑子都有些冻了些,加上摔倒,干脆想着不如就这么歇会,晚些时候起来。
堂内背后来了个高大的身影。
“夏先生,您先小坐片刻,咋家去备些茶。”
内宦往后堂倒茶。
空余前来的夏先生立在原地,却未曾走进来,只立在做隔断的两扇碧纱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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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地上居然有个人。
他发鬓散乱,如流云般,绿衣衫,红簪花,独独一双赤足,白如珠,形如玉,俏生生的缩着,被金环扣住。
那衣衫不过件素纱,简单罩在这人身上。
怕是有些被冻到了。
他只露出个侧脸,身躯有些蜷缩着,只见他两眼垂泪娇娇态,只看他身骨轻盈滟滟色。
夏先生未曾闭目,相反神色如常。
他心想哪里送来的小婢优怜,这次送来倒足足是个祸水,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地上人忽得大声骂了句。
“好你个赫连辉,画的都是个什么玩意。”
“把我画进春宫图。”
“真有你的,小鬼。”
祝瑶这会儿是反应过来了,手指连忙把散着的衣衫收拢了,有些瘸着勉强起身,往着那空着的扶手椅走去。
他边走,边骂。
当初他翻脸,就是发现这臭小鬼,偷偷画春宫图,以他这脸做了参考。
如今,他看自己身上衣服,脚踝处的金环,着实很有当初见过的那么一张画里的首饰样子,以画结缘,怕还真有可能是这小鬼新画的春宫图。
祝瑶气的脑子疼,不管不顾地,好不容易折腾好坐下,抬头时不自觉扫了眼,忽得愣住了。
对面坐了个男人。
他穿了件青衣,恰如那打架的两个小人中的青衣小人。
内宦正侍候其身旁,端来一盏茶,小声道:“夏先生,这是今年贡上的新茶,西山白露,气香韵堪称一绝。”
那男人静静接过,不发一言。
祝瑶忽得就有些倦怠,只手撑脸,静静打量人。
“夏先生,难不成是个幕僚?又或者说是个谋臣?”
“……长得倒是怪好看的,小鬼,你还真是个颜控,找个下属都会找极好看的。”
他小声语。
这会品茗的人,却平静地微低眸,余光扫过身旁内宦,依旧无知无觉。
所以说……只有自己见得到吗?
祝瑶望着两人,听着这位内宦同人讲述着城外流民的事,只依稀听得他讲朝野纷争,讲到天灾地害,讲到这一年的事,语气里总有些唏嘘,听着口吻,总觉得不像个太平年岁,看似维持着平静的,实则乱的很。
尤其,听说这一年皇帝上朝都上的少。
几个皇子争地都有些人尽皆知。
“赫连辉,你果然是个当皇帝的命啊,你还说不想当皇帝,若是你未曾去争过,去抢过,那么多的皇子,凭什么会是你……最后当了皇帝。”
“这世上可从来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祝瑶不免有些叹了口气。
夏先生手持杯盏的手微顿,依旧默不作声,可眼神不免轻轻扫了眼,那堂中人,没个正行,衣衫便是收拢了,也露出大半个腿。
他生的甚美,眉眼间勾魂夺魄,活脱脱一个艳鬼。
他忽得想起一桩旧事来。
那是昭化十四年,六年前靖王初到北地时隐隐流传的一个神鬼故事。
那年自靖王第一个被封王到封地,却引起了当年最大的一桩案子,刺王案,这位王爷来的路上可不平静,怕是好几拨的追杀,可他竟是一个人到达了大名府。
谁也不晓得,他是怎么来的。
据说,他进城那天,还是坐的一个菜农的驴车。
乡里人说这俏王爷怕是遇了求色的女鬼相助,才脱了身。
原来遇的是男鬼吗?
这次来……是索恩?还是索情?
9. 一周目
时间缓缓过去,日光有些长了,风却依旧时不时冒来。
有些怪冷的。
祝瑶拉了下衣衫,缩了缩,整个人挤在椅子里,骂了句,“小鬼,也不给我画好点儿的衣服,就喜欢搞点颜色。”
“重色轻友,忘恩负义。”
“不知道吗?鬼没衣服穿也很可怜的。”
祝瑶小声念叨着,很有些哀怨。
夏先生眉头不变,依旧如常等候着,想了下让内侍把门外的窗户掩拢些,以防这依旧寒峭的春风进来。
“先生说的倒是对,这儿不比南边,天儿都暖了,风吹来时依旧抖得人发冷。”
“咋家自来了这北地都有了六年了,仍是有些不习惯,每年这时候依旧会只想着春日近了,怕是不必备那么些衣物。”
内侍把窗户都收拢了,又烧起炭火,边说道。
“原来又是一个六年,比上次少一年,挺好。”
祝瑶叹了句,有些无言。
屋内烧了炭,祝瑶只觉得暖和了些,有些力气了,遂弯着一只脚,侧着身去解脚腕处那系着紧紧的丝带。
缠的怪紧的。
“究竟画了些什么没名堂的东西。”
“啊,可恶。”
祝瑶解得有些不耐烦,边解边念叨,很有些埋怨。
夏先生倒是想起那画了,这北地的靖王爷声名鹊起,多是由于他的浮浪轶事,也因那画的国色生香的美人图。
他作的十二卷美人图。
亦有不少传闻,他颇擅画些春宫册。由于他的身份,这话自是私底下悄悄地说。
只有王府里人清楚,这位靖王爷压根不在意,不在乎被谈论这事,他时常画,画的很有些坦荡。
祝瑶花了不少时间,终是解开了,累的摊在椅子上。
他这会到有时间打量人。
对面的男人,生的端方自持,简朴青衫,都穿出几分矜持意味,也不知……说些什么好,若是如同自己所想。
祝瑶摇了下头。
这游戏终归是个荒唐事,不必细想。
他望着游戏小界面的时间,倒计时的1小时正在一点点逝去,微微轻叹了口气。
怕是到0时,就得回去了。
“还不来吗?小鬼,再不来怕是结束了都见不到了。”
“不见也好。”
“省的叨扰,省的惦记。”
祝瑶喃喃道。
夏先生如常般端坐,似乎只是等待着,时间慢慢推移着,内室忽得传来一声笑意,莫名有些风流姿态。
“难得见先生行止如此。”
“倒有些小心翼翼了,不如往常般随意。”
祝瑶直愣愣抬头,见后室出来一人,身高八尺,重色玄衣,凌厉俊美,更有些桀骜风流,行止间轻浮浪荡。
祝瑶是真的惊。
长这么高也就算了,乖小孩变这种……还挺吓人的。
“果然是个色小鬼。”
祝瑶呢喃了句,随即想喊声,忽得怔住。
只见他似乎没看见自己一样,只坐在上座,眉宇间忽得正经起来,拂去那些轻浮,很有些威视。
“夏启言,你也不必试探了。”
“你来北地,不正是想那件事吗?可光当圣人可做不了大事。正如你当年所说,皇帝谁当都一样,那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我。”
赫连辉低头,笑了声。
他着实桀骜姿态,语气很有些傲然,“我的那些个哥哥,难道就行吗?”
祝瑶压根无心听,只怔怔看着他,忽得起身,有些踉跄走了几步,转而低头看了看自己指尖。
那是根断了的红线。
他抬头,看向赫连辉中指绕了好几圈的红线,下方却也是断裂,他就这么看着自己手指上的红线坠在地上。
“原来是断了,所以看不见,也听不见了吗?”
祝瑶摇了下头。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不来也许更好,可既然来了,就不必后悔。
夏启言不接这话,只谈起了近日城外流民之事。
赫连辉除却之前的轻浮,这会倒是全然换了个面孔,两道剑眉下显得越发严肃,也加入了这个话题。
祝瑶一直在听,在缓缓的听。
他没有出声。
他也没有看这明明前阵子见过的人,于自己是短暂的时空,于这人却是六年,时间最能改变一个人。
他只觉陌生,很陌生。
可竟也是不意外的,有什么好吃惊的,祝瑶看了眼游戏面板上提示的时间只剩下5分钟,看了他最后一眼。
他走了出去,他忽得想晒晒日头。
恍惚间记起,他同他来封地路上,还曾说过许多次北地的风光。
事实上,相较于赫连辉这个长于深宫中的皇子,祝瑶反而是真的出门旅游过几次,感受过冰雪天地带来的震撼。
赫连辉依旧在谈论兵事布防,很难想象他是擅长此道的。
夏启言目光稍抬,望着那道渐渐走出的身影,那地底上是无影的,是无形无迹的,独独一根朱红的丝线垂在青翠纱衣下,一点点的,流落在地上,一点点随着主人往外离去,竟是往那天光外的日头而去。
他难得有些出神,记起他同这位靖王爷的第一次见面。
他从不觉得自己冒天下之大不韪。
尽管很多人觉得。
可遇到的这位却也大胆,刚见面就直言自己要当皇帝。
“我从前是不想当皇帝。”
“我现在是想当皇帝,想当的很……如果当不上,会很容易死,如果当不上,死的早了,就永远都等不到了。”
无人知晓,夏启言那时竟是有些羡慕的,这王爷还能等啊,可他想等的、能等的那人……是怎么都等不到的。
怕是只有进了地里才能见。
怕是进了,也不愿相见。
夏启言忽得起身,“今日日头不错,怕是园里的山桃花都开了,王爷不如出去散散心,散些……”
赫连辉沉默了。
半响,他留下一句,“没有陪着的人,有什么好看的。”,便往后室去了。
内宦也随着离去。
独留他一人。
跨过碧纱橱,门栏处的身影有些单薄,只稀稀落落传来几句话,“小鬼,上次走之前,你问我名字,我还未曾来得及告诉你。 ”
“记住,我叫祝瑶,祝是庆祝的祝,瑶是……瑶林琼树的瑶。”
一阵风拂来。
这外头是天光正好,是千朵万朵桃花开,开的尽态极妍。
少许花瓣落在木地板。
“嗯,小鬼,再见。”
光遮去了一切,也消融了一切。
夏启言缓步向外走,门栏处的身影已经消失,他走到……怕是那鬼倚靠处,忽得蹲了下去,指尖轻轻勾起那截遗留的红线。
游戏大厅。
祝瑶有些怔怔望着界面,【料峭春风已观看】,忽得笑了笑。
他才不会服输。
既然把自己弄到这地方,总有些图谋,无论是如何想法,他都会努力接受,不会有比这更坏的。
何况,没死就是最大的幸运。
比那些穿越小说里的经历,他这个……穿游戏里的莫名奇妙经历,比起涉及生命安全,貌似更多的是恶趣味。
“制作组做做人吧!”
“我不会是唯一的玩家吧,可怕。”
祝瑶边将游戏界面打开,边念叨了句,点开赫连辉的角色图鉴,故事线下新增了一个小关卡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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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料峭春风。
这张cg远超出他的猜测。
以至于,祝瑶刚看时,就忍不住想伸进游戏里,多捶几下那书桌前欣赏画好春宫图的男人。
是的。
是男人。
祝瑶觉得自己不能叫人“小鬼”了,他都比自己高了。
【料峭春风】
<赫连辉眼底只有这副画,只有这副刚刚完成好的画。>
<他微笑着,注视着。>
<他用一种难言的目光,将画面上的人收入眼底,尽管他知道这只是画,似乎有什么隐秘的情感、欲.望正散发……>
祝瑶看到这行注释时,双手无力撑头,那画里的场景不可避免的入了脑。
他先头猜想果然没错。
那画里的人依依靠在碧纱橱上,似在挣扎着,向上仰着头,浑身只着一件纱衣,是很浅的青草色,有些透亮。
细长丝带束住了脚踝,似是绑在了碧玉橱下的底柱。
"古代play玩得这么大……"
“色鬼!怎么好意思在白日里画这种东西,还……”
祝瑶无法直视。
虽说他有很多小黄油,可他都是一个人在家玩,哪有像这位一样身旁全是侍奉的人,还能当做不存在,只顾着自己爽。
可恶啊。
祝瑶咬牙,重新看,那cg旁的事件语句,再次点击后慢慢更新着,而这一次的文字他只能沉默。
<他当然知道,他等的人许久没回来了,可那不重要。>
<他习惯了等待,他也只能等待。>
<他来时,他能说什么……还不够,还不够,说太多都不够,他只知道他会等到的,总有天会等到的。>
祝瑶看了好几眼,终是选择关上。
角色图鉴总揽里,已然点亮了两张卡,排在赫连辉那张卡面后,是一张新出现的卡,卡上同样是个男人。
祝瑶:“……”
他一点都不意外,不意外。
这张卡面图倒有些不一样,只因这竟是个挑灯夜读景象,青衣士子坐在窗前书桌,正手执书卷。
祝瑶手指划过卡面,“夏启言”这三字,不像前一张名字那般锋利,是有些内敛的端正,极致的沉稳。
不过,这……也太穷了吧。
祝瑶认真看着图上的茅草屋,对比旁边赫连辉的辉煌宫殿,只觉得人还挺不容易的。
昏暗的灯火下,青年的轮廓有些阴影,他天生一副端朗面孔,双眸有神,明明在读书,可总让人觉得……怕是有点难与人说的心事。
【夏启言 解锁度1%】
看到这行提醒,祝瑶真叹气了。
就他先头所见,他真有点不好意思了,这游戏到底要他攻……攻略多少人?
别搞他,行行好! 他来时,他能说什么……还不够,还不够,说太多都不够,他只知道他会等到的,总有天会等到的。>他习惯了等待,他也只能等待。>他当然知道,他等的人许久没回来了,可那不重要。>他用一种难言的目光,将画面上的人收入眼底,尽管他知道这只是画,似乎有什么隐秘的情感、欲.望正散发……>他微笑着,注视着。>赫连辉眼底只有这副画,只有这副刚刚完成好的画。>
10. 二周目
游戏界面,依旧是两块界面。
左边二次元风格小人,音乐悠闲无比,右边写实的古代场景不断浮动。
【恭喜玩家解锁新人物X1】
【为感谢玩家对此游戏的大力支持,游戏制作组精心准备了一份新手大礼包,请问是否领取?】
祝瑶点了领取,不领白不领,有总比没有好。
【玩家已领取新手礼包。】
【恭喜玩家收获解毒丹X1,百花丸X1,假死丹X1,已存入背包。】
祝瑶看着这行字,无力吐槽,这游戏搞毛线啊,制作组说是攻略角色,他咋感觉活下来才是最关键的,送新手礼包都是存活道具。
祝瑶点开背包,初始的20个小格子占了三个,他一个个点开介绍,解毒丹倒是名副其实,标注可解天下百毒。
假死丹,可获得一次假死机会,吃下去如同死人。
不过,游戏提醒,假死的时候是60天,超过60天会醒来,万一真埋在棺材里,醒来时还在棺材也是会缺氧死掉。
祝瑶:“……”明明都这么不科学了,还讲究这个干什么。
当他看到百花丸的介绍,差点喷出一口血来。
【百花丸:取百花之芬芳,敛天地之灵气。】
【备注:服用外貌值+5,增加隐藏属性柔韧值2点,后宫争宠必备神器,极易打出宠妃结局。】
【友情提醒:使用后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结局喲。】
祝瑶:“……”
祝瑶真没话讲了,这还能玩宠妃?男号玩宠妃……这也太混邪了吧。
祝瑶无力,选择重新回到主页面,无疑这界面有优化了,而且也变了个模样,背景是有些浓郁的金色和墨色。
有种暗暗的命运交织感。
有些主页界面只有两个可选择。
【开始轮回/读取轮回】
祝瑶想到还没穿进来之前的玩的档,除了死还是死,连一岁都没活过,手微微一抽,想了下点了开始轮回。
果不其然,创建角色,直接来到了人物属性,性别选择直接跳过了。
虽说,本来就没有,可这种骗玩家进来杀……也太邪恶了,没穿进来还装下样子,貌似可以解锁的样子。
穿进游戏来后,直接不装了,选择项都没了。
祝瑶:“……”
人物属性选择,依旧是【光明/黑暗】,黑暗选项依旧处于灰色状态,不能选择。
祝瑶慢吞吞点击光明,来到了人物属性点分配,意外发现这次居然不一样,居然只能丢骰子。
外貌,智力,悟性,体质。
四个基本属性。
界面上四个鎏金骰子散落在红布盖着的桌面上,配着玄色背景,赌徒感满满。
祝瑶这会真有点放弃治疗了,他最讨厌这种随机属性,他对自己的幸运值向来不抱希望,总感觉结局会很惨。
祝瑶还在犹豫是否掷出骰子时,游戏界面忽得提醒了句。
【请问玩家是否使用存档?】
祝瑶点开读取轮回,果然有个当初他存的,容貌,智力,悟性都很高的档,唯独体质低的吓人。
算了。
重开吧,这个体质点他都怕刚进游戏就挂。
四个16个面有数字的18面鎏金骰子碰撞,砰的一声达成结局。
祝瑶有些认命的看被投掷出来的属性点,容貌3,智力,3,悟性8,体质5,好吧,也许并没有很差?
行吧。
16面掷出这个结果,是真的很差啦!
【此次投掷已结束。】
【玩家可查看人物属性,请问是否观看?】
祝瑶点击是,游戏界面开始慢慢的吐出一行行触目惊心,十分刻薄的话。
【容貌:3点】
【你长得很普通,也就不丑。】
行,外貌不重要。
能活就行。
【智力:3点】
【你有点太笨了,相较于平常人。】
笨点也好,活的不累。
【悟性:8点】
【能说真话吗?你挺适合出家的。】
什么,出家,这是诅咒!
【体质:5点】
【还算幸运,出生皇宫里,不然……放外头早死了。】
祝瑶无话可说,速度点击开始轮回,这个游戏就不该慢慢细看,特伤人好不好。
屏幕渐渐变得灰黑,水墨色浸染的画卷,浮动了起来。
祝瑶有些忐忑,慢慢看着二次元界面上渐渐吐出的文字。
[你出生了。]
[这一次,你的状态挺不错的,不过你的母亲貌似有点不太喜欢你,可能……觉得你长得有点丑。]
祝瑶:“……”要不要这么现实。
[一岁,你的出生实在不太受人待见,你也不太爱说话,不哭不笑,看着有些古怪的样子。]
[皇帝来看你了。]
[留下一句,长得有点丑。]
祝瑶:“……”他知道长得丑了,能不用重复了吗?
[你的母亲听了后,很是失落的样子。不过,她本就没有选择,她的心情越发的差,好在压根没什么人在意你们。]
[你的母亲暂居宫中,只默默地守着你,照顾你。一切良好,除了住的地方有点小外,倒也不错。]
祝瑶呆了下,他觉得……这个皇帝的代称,貌似不太可能是赫连辉,反而应该是他的亲身父亲。
所以说原定的时间线变动了吗?
[皇帝貌似正忙着朝政,一时间压根没时间搭理你们。]
[你的母亲虽说早有预感,可依旧有些忧伤,很快就到了你的周岁宴,她还是给你很细心的准备了下。]
【一岁的抓周宴上,你会抓什么呢?】
【诗书/算盘/印章】
【您的选择是?】
祝瑶赶紧存了个档,这是第一次的选项,他看着这三个选项,总觉得背后很有些名堂。
三个存档,只剩一个。
祝瑶叹气,选择了【算盘】,诗书什么的,本来智力就这么低了,按照套路加属性也不能挽救多少。
印章?
貌似和权力挂钩,总感觉会很艰难。
祝瑶承认,他没有那么大胆了,如果只是游戏就好了,可想到曾进入游戏,也许还可能真的会进入游戏。
他觉得……还是安安稳稳,努力活久点。
【您选择了算盘。】
【您的母亲无疑有些失落,她看着你,看了很久。】
祝瑶看到了游戏界面,隐隐浮现出一个画面。
那是个站在窗前遥遥望着新抽出的嫩绿枝芽的身影,她身姿婉妙,眉眼间总凝着几丝愁绪,似乎很难有事让她展颜。
[二岁,你又长大了一岁,还算平安。]
[三岁,你迟迟不会说话,宫里开始传闻你是个傻子。]
[四岁,你依旧不说话,的母亲已然放弃教导你,好在你虽不会说话,却并不难带。]
[皇帝遗忘了你们。]
[你的母亲和你在宫里就像两个隐居人。]
[五岁,你坐在床榻上,远远看着走过来的母亲,忽得喊了声“母亲”,她有些高兴,可最后也是坐在床边,摸了摸你的头。]
[近来的日子不好过,宫中米粮都不剩什么了。]
[这一年的年底,皇帝走了。]
[你的母亲得知后,有些怔住,随即则是有些慌乱,那一晚她抱着你抱的很紧。]
[六岁,你和你的母亲开始偶尔挖草根吃,草根有点难吃,可总比没东西吃,饿的难受要好些。]
祝瑶麻了。
这游戏……果然不走寻常路,故事线全变了。
祝瑶忍不住点开人物档案,角色图鉴里赫连辉的卡面依旧金色,可卡面周围隐隐围绕着一股血色的暗纹。
“你人呢?”
“人跑哪儿去了?”
“你的皇位还等着你啊!你怎么还不出现?”
祝瑶不禁吐槽,他戳了戳卡面,不知为何……莫名有些灰心丧气了呢,明明,明明按照之前的存档,这会儿他都当皇帝了。
白猫忽得从画面中跳了出来,舔了舔他的手心。
祝瑶一把捏起,转而揣在怀里,抱着猫儿,接着看游戏界面。
故事依旧继续,主界面变得有些灰调,仿佛暗示着一些事情。
[这一年很乱,很乱。]
[宫里的人越来越少,听说皇帝死了后,太子还没来得及登上皇位,就被自己亲弟弟淮王叛了,他打不过,带着不少人匆匆逃离京城。]
[淮王只当了十八天的皇帝,就被太监一杯毒酒毒死。]
画面此时是一个水墨的剪影,宫殿的宝座上,仿佛有个醉倒的人。
音乐声渐渐焦灼起来,有些兵戈争斗,激昂地像是坠地。
祝瑶抱着猫儿,接着往下看,点击继续故事。
[只因他实在是个糟糕的人。]
[貌似,他很讨厌内宦,杀了很多人。]
[有天晚上,你听到你的母亲背着你偷偷的哭,你知道那是因为时常来冷宫瞧你母亲的一个太监死了。]
[那是你第一次听见她哭。]
[三天后,你见她同一个禁卫,在假山处偷偷见面。]
[自那以后,她时常能煮点米粥给你吃,你吃的很开心,你玩乐时发现她的梳妆箱笼里多了一支玉簪。]
祝瑶看到这里,咳了声。
貌似,他这个母亲……还挺厉害的。
曾经那个存档里,他还觉得是个挺固执的人,他其实不太理解,因为自己建档的人物死了,就选择死亡。
也许是自己是个孤儿吧。
祝瑶略叹气,他实在没法想象,有的父母会把自己的小孩看的比自己还重要。
他也不赞同。
[七岁,你慢慢长大,开始帮你母亲干些活。]
[你依旧不爱说话,你喜欢读一些母亲抄写的经书,其中有佛经、也有道经。]
[宫里渐渐有些平静了,朝中大臣推出了个小皇帝,听说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很受朝野称赞。]
[你和你的母亲依旧在冷宫中。]
[如果被遗忘还能活的话,你觉得在冷宫的日子也还不错。]
[因那个禁卫的缘故,你和你母亲能时常得到几分接济,他待你也不算很差,偶尔来时会带些民间孩童的玩意儿。]
[你心底猜想,未必没有……他觉得你是个傻子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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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瑶看向游戏界面,渐渐浮现一个画面。
那是几片剪影。
男人似是站在门栏外,只静静看了眼里面,那女子正低头绣着一方丝帕,在旁边则有个孩子悄悄地看。
这就是自己这次开的存档?
祝瑶莫名觉得这画里的自己,很有点在偷偷吃瓜的感觉。
喲!
果然是看别人的爱情有意思。
[七岁这一整年,你过得都还算开心。]
[你的母亲,脸庞上也渐渐会偶尔露出几分笑容,这一年的日子着实很平静,很安宁。]
[直到那一天,你听宫女说太子在北部新立了个小朝廷。]
[自那一天后,形势都变了,洛王反了,小皇帝落水了,被救起时已然昏迷,似是中了热毒。]
[小皇帝死了。]
[宫里挂起了白灯笼,穿起了素衣麻布。]
[没过几天,你听见那禁卫夜里来时,同你母亲说,看来怕是得找机会出宫。]
[他说,自小皇帝死了后,朝堂上的人都在想着在立一个皇帝,可……说道最后,他神色郁郁,临走时匆匆,只瞧了你一眼。]
祝瑶:“???”
这是在搞什么?
祝瑶这会儿真要服了这游戏了,总不会……这破开局还能当皇帝吧。
【两天后的晚上,你正在床上睡,忽得听到几声争执声,请问你该如何是好?】
【出声制止】
【保持沉默】
祝瑶急忙存档,三个档最后一个也被用掉。
他想了下,选择【出声制止】,画面转黑,砰砰砰声响起,游戏界面呈现几分颤抖。
[你听到了这声音,立马从床上爬起,喊了一声“母亲”。]
[房间外顿时失去了声音。]
[隔了许久,她才匆匆而来,只把你整个抱住,抱得很紧。]
[五天后,禁卫带来一个好消息,叛乱的洛王死了,而那位北地新立的小朝廷貌似散了……好像是前太子死了。]
[靖王带兵快要打进京城,暂时没有人敢有动作。]
祝瑶怔住,好吧,没死就行。
八年。
他掐指一算,这次该有十年了吧,按照游戏时间线。
[八岁,你吃了最好吃的一顿团圆饭,在你生辰这天。]
[你的母亲正在收拢东西。]
[你静静观看,总觉得她貌似下定了某种决心。]
【这天晚上,你听到了些声响,您的母亲拉着你的手,低头问:“阿瑶,想去外面看看吗?”】
【点头】
【摇头】
祝瑶几乎没有思考,直接点了【点头】。
忽得,他只觉得夜风有些呼啸,冷冷地打在身上,眼前全然换了个场景,他已然不在游戏大厅里了。
祝瑶仰头看,身旁的女子简约布衣,不着任何首饰,只拉着自己往殿外走。
冷宫内杂草丛生,这圆圆的月下,她面色颇有些焦急,只紧紧地拉着自己的手,似是有些事情得抓紧去做。
祝瑶来不及思考。
他只能被拉着走,眼光余光下自己的影子,有些短。
祝瑶莫名分神想,自己这个档案,貌似……长得有点矮,好像是吃的不好,长高貌似确实有点难啊。
刚出殿门。
嗖的一柄冷箭射来。
祝瑶还未曾有反应,就被身旁女子拉到身后,脚步错乱,硬生生都摔倒在了地上,他被搂在女子怀里,搂的紧紧的。
“奚美人,这是想去哪?”
“难道,这宫中……不值得你呆吗?”
这声音有几分轻蔑,亦有几分争鸣,如金似玉,寒似深渊。
祝瑶呆了下。
他从女子怀里,只微微抬头,有些默然地望去,终是望见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远处的身影越发近了,他手持着一柄利剑,冰冷的面孔上隐隐透着几分血迹,十足的暴戾,只见他举起剑,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剑锋上还滴着血。
祝瑶依旧跪地,可身旁紧紧扣住自己的女人被拉开。
她没有叫喊,只隐隐听见那传来的啜泣声。
祝瑶略有些呆呆地望着,看着那柄剑刺了过来,这次……会是死亡吗?貌似也还挺正常的吧。
那柄剑刺了过来,靠近他的脖颈,慢慢的压了下去,忽得挑起他那有些稚气的脸,没几秒干脆收了回去,然后刺了过来。
祝瑶闭上了眼,可……却没感受到痛,只觉得自己有些脱离地面。
他缓缓睁开眼,看向下方,原来这剑竟是直接穿过他肩头的衣衫,将他整个人挑了起来,赫连辉压下眉眼,略有些眯着眼,弯腰低下头打量着,微笑启声:“哦,看起来可真是不禁吓,这就是我那剩下的……唯一一个弟弟?”
“奚美人,这可真是想不到啊,你居然生了个这么个蠢笨的孩子。”
祝瑶:“……”什么啊,再次见面不仅被抓,还被说笨。
被剑挑的脱离地面。
祝瑶只有力无气地委屈垂下头。
赫连辉忽得“咦”了声,“你这小童,长得一般般,看着也蠢,就这……死到临头的时刻,居然还委屈起来了?”
“真够娇气。”
11. 二周目
祝瑶低着头,不想说话。
他纯属气的,气游戏不做人,不常理出牌,投生角色……也不提醒,也不告知,这不纯坑玩家。
之前好歹还提个醒,这会就直接莽着来。
“……”
能不能考虑下玩家的心情。
剑把他挑的更高了,然后就是突然的抽回去。
祝瑶直接掉了下来。
好在不高,可依旧摔地坐地,腿有些疼。
祝瑶侧着头,把自己埋在膝盖里,他真怕自己忍不住翻白眼,简直……幼稚死了,连小孩子都欺负。
当皇帝的人,至于吗?
剑身侧轻拍了下他,似有些无聊地逗弄,恐吓。
祝瑶移了移身体,抓了抓发痛的腿,直接只给这群人留了个后背,目光放空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身旁有隐隐的啜泣声,正缓缓停住,似是明白毫无指望。
“还不会说话?”
“不会真是个傻子?”
剑身上移,赫连辉走进了几分,挑起了他的脸,冰冷剑锋紧贴那张小脸,还有些孩童的肉,相较于进城来遇到的小童,看着就过于瘦了,没啥肉,像是从没吃饱肚子过,看着比他治下的小童还可怜些。
“啧,瘦的和猴儿似的。”
“看来,这宫里日子还真是……不太好过,还比不上北地呢,看着不像八岁,像三岁无知稚儿。”
一声轻笑。
祝瑶懒得搭理,这些话纯属放屁,知道了,你在封地爽的不要的,行了吧。
明明去的路上,还一直晚上说“北地肯定很穷。”,“听说那里的人都吃不饱。”,“你不会嫌弃我的封地吧?”等等话。
祝瑶能说些什么。
他就记得自己喷了好几句,“再穷也是你的封地,也是你的大本营。”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没听过吗?”
基建权谋文里的主角动不动遵循这个总体方针,先把粮食和人才抓到手,然后努力争霸天下。
等等,这小鬼不会真的用了吧。
他也就随口说了句,完全就是无聊时的吐槽……所以,相比第一个存档时他就当了皇帝,如今他八年后的今天才打到京城?
祝瑶目光放空,有些魂不守舍,看着倒很有些笨拙、全然不知的模样。
“真蠢。”
“装的吗?看着不像,看起来也小,轻轻一戳就坏了。”
赫连辉失了兴趣,收回剑。
他摆摆手,让下属把周围好好收拾一下。
祝瑶:“……”
他敢保证,这说“小”是说他矮的很,谁让他这个鬼曾经和人同行一月有余,对这个人了解颇深。
还有,戳什么戳!戳个鬼啊!
死小鬼。
不,明明就是……狗皇帝!
“喲,还生气了。”
赫连辉很难得地停步,转了个身,转到这小童前面,他拿着个沾血的剑晃了晃,只见这小童颤颤闭眼,半点不瞧人,小嘴微撇,莫名有点嫌弃滋味,遂更生兴趣,剑头一转,用剑柄戳了戳人。
“就这么怕?看都不敢看,这可不像……老皇帝的种。”
祝瑶被戳的身体微晃,依旧不睁眼,脑海里全是那群士兵出现的场景,枪柄刀剑上的空缺、血迹的一滴滴下落,有的衣衫破烂,依旧沾着黑红的血,着铠甲的不少是各种都掺杂,血肉模糊。
空气里都似乎蔓延着一股血色的味道。
搞得这么真干什么!
就算……是真的,不能给玩家开点模糊视觉吗?能不能尊重下玩家的心情!
“小童,你这么怕,怕什么?”
“怕我杀了你。”
赫连辉话语一转,无比的冰冷,目光沉沉倾身看着眼前一切。
祝瑶小手抓紧着衣衫,被夜风吹得有些颤,可似乎有股气息靠近了,幽沉沉的,周围的人都保持无声,静默地吓人,似是手指划过,狠狠地抹开他的眼皮,有些阴鸷、疯狂、得意的逗弄。
“不敢看?怕我杀你,怕这个还敢委屈、敢不应从我。”
“……”
别疯了,知道你是皇帝了,知道你要所有人都不能忤逆你了。
祝瑶被迫睁开了眼睛,任一个人被人拿着手指头撑开眼皮,那也是不得不睁眼看着这个世界的。
然后,他就看到了银色盔甲下流下的血迹。
祝瑶顿时向后倒地,彻底失去反应。
他晕血啊。
都明摆着不想看,不想看,不想看,还逼着他看。
神经啊!
赫连辉这回真有些猝然了,英气逼人,成熟稳健的面孔浮起少见的古怪,“这就……被吓死了。”
“王爷,怕是晕厥之症。”
身边有人小心提醒。
赫连辉“哦”了声,百无聊赖道,“走吧,都带上。”
他也不管被身边亲卫抓住的女人,也不管这个名义上是他弟弟的晕厥小孩,只缓缓提剑往回走,越走神色越发肃然,满身威仪,露出了治下百姓眼底那还挺靠谱,正经的明君气象。
身后亲随见怪不怪,只跟上去。
再次醒来,有知觉了,似乎是躺着的,看来还没回游戏大厅。
祝瑶只缓缓掀开眼皮,有些恹恹姿态,任谁好端端的被拉进游戏,身处这个并不安全的世界,心情都不会太好。
“殿下,您醒了。”
刚醒来没几秒,身旁走近了个小侍女,脸上犹然有些惊恐,慌乱。
祝瑶没出声。
他只从床上爬起,呆呆地坐着,望着自己的手,很小很小,就是个小孩。
眼前的视野也很小,能说声庆幸吗?他居然能看到右下角有个菜单,心随神动,看到了【游戏背包/时光记录】。
游戏背包里新手大礼包送的三颗丹药都在。
时光记录……祝瑶盘了下,发现它居然是拍照功能,并且拍图无上限,随便拍,随便截图。
真的很神经啊。
祝瑶无话可说,人都进游戏世界了,还拍照,当旅游散心的吗?真游玩不起来,感觉很容易真挂。
不能高估制作组的良心,死的时候万一很痛怎么办。
“殿下,您饿了吗?”
小侍女拿着小碟糕点,悄悄走了过来,祝瑶转头一看,这侍女约比这个身体大五六岁的样子,十三四岁,很是稚嫩,还有些好奇、犹豫,她将糕点摆在了床榻上,用哄着小孩的的声音说:“小殿下,您吃点吧,这个可好吃了。”
明明她也是个小孩。
祝瑶并不搭理,想到之前的无数次开局即死,这个游戏涉及宫中的争斗大多都挺刀的。
万一有毒怎么办,这也不是不可能,他觉得还是饿着好。
他转而看向这个宫殿,有些陌生从未见过,殿内整体高大,空间很足,除去那些杂乱、还未曾更换的装饰。
祝瑶下了床,走了几步,膝盖上依旧有些痛。
“……”
太真实了。
一点都不好,不好。
他低头看自己,好像是换了套衣服,莫名有些华丽,精致,衣角上的刺绣不少,倒不像苛待。
要杀他……不杀他……弄不懂,不想了。
他在这个宫殿里走着,走到门口的时候,想要拉开门,可是压根不够高,踮起脚尖也够不着。
“……”
祝瑶还未曾出声,他被身后的小侍女抱了起来,往旁边挪了挪,门忽得被打开了。
几个宫女走了进来。
为首是个神情冷肃,上了年龄的女子,她没多说什么,只安排人把殿内重新布置了一遍。
祝瑶记得她的脸,是……赫连辉身边那位服侍有点久的宫女,好像是叫青烟……是的吧。
他被抱着。
十几岁的小宫女手也有些抖,把自己弄得个鹌鹑样。
女子只把两人当作透明人,直到殿内布置的差不多,她才微微打量了一眼,留下一句话,随即就离去了。
“陛下说过,要让这位殿下吃多点,省的朝野中人说他……刻薄弟兄。”
“……”
祝瑶无话可说,好像……他自己都说只剩下自己这个档的身体一个弟弟了,这这还需要证明自己不刻薄吗?真装。
祝瑶没有询问自己这个身体的母亲在何处,总觉得喊出那个词怪怪的。
他其实也不太想和人交流。
不知道为何,貌似有点这个身体的缘故,难不成是属性点的高悟性?
倒是到了晚上的时候,他看着小宫女拿了些吃的来,昏黄的灯下她似乎等了会,看他迟迟没动作,尝试自己吃了点。
祝瑶看她吃了,也跟着吃了点。
没人管他们。
除了每日都有送饭食的,出门是出不了的。
祝瑶只觉得特别的漫长,他甚至真用记录时光开始拍拍拍,当作某种游戏美术艺术欣赏了。
除了自娱自乐,他还能做啥。
他甚至苦中作乐想,也许哪天他回去了就怒写一篇爽文,把这个游戏里的破事破人通通干翻。
最先得到凄惨下场的……就是赫连辉!
天字一号大反派。
死无全……咳咳,直接就挂了拉倒,多给戏份都是对他太好了。
这般过了些天。
依旧无人在意,除了门外的士兵从未离去,只一班换了一班。
所以说……什么时候能回游戏大厅,无疑这是呆在游戏里最无聊的一次,不能随便说话,也没什么自由,他怕说错话,直接被当成鬼上身。
到现在,他连这个身体的娘到底叫什么都不清楚,唯一知道的还是……赫连辉喊得那句“奚美人”。
祝瑶只觉膝盖痛。
鬼神之说,貌似于宫闺中往往能扯出不少权利争斗、引发一出出大戏。
这天,祝瑶依旧发呆,面前倒是摊了本书,他是从殿里床底下找到的,是本道家经文。
他深感怀疑,游戏大厅里出现的那句“你喜欢读一些母亲抄写的经书。”,这纯属是无聊吧。
总要找点事干。
他再次把那书翻了翻,嫌弃地很。
小侍女倒是没那么拘束了,显得都有些活泼起来,拿着些材料走了过来,低声询问道:“殿下,我们来一起做兔子灯吧,这是我向门外守卫的大哥要的,宫里正办节呢?我瞧您……”
祝瑶低头,看了眼。
最后点点头。
做手工也比看……看了好几遍的道经好,等会做完了他还能拍几张照片,存存图当作打卡。
时间缓缓流逝,两人就窝在桌案上,细细地做着花灯,祝瑶半点不会,基本跟着人做的,他这会听着人边做灯,边谈到自己,倒是知道了这小宫女的名字。
她叫冬枣,是去年入的宫,因家里实在是没粮食可吃,养不起人就进了宫。
“小殿下,你做的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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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渐渐成形的兔子灯,她夸了几句。
祝瑶只觉得羞耻,他压根就不是小孩,不过他确实动手能力还算行,自理能力也行,不然作为孤儿,也活不大。
夜色渐深,灯差不多做好了。
两人把灯点着,昏暗的殿内,画了几笔图案的兔子灯散出光,圆桶桶的身躯莫名有些可爱。
“殿下,真好看。”
“我听说……自陛下登基了,战乱已经停了,不知道家里人还好吗?什么时候能来看我?”
小宫女的声音有些飘忽。
祝瑶没回声,用【记录时光】功能,只拍着灯,拍了好几张。
“我想阿娘了……殿下,你想吗?”
“……”
祝瑶装作听不懂,提着灯往内室外跑了出来,唉,他要怎么说,他觉得自己还是当个玩家好。
且不说感情的事,就算有……那想也没用啊。
他现在就个小孩。
祝瑶低头走着,只觉得拿灯的手,貌似有肉了些。
果然……是这段时间吃多了吗?
“小殿下。”
“你跑慢点。”
身后小宫女声音有些着急。
祝瑶低头,他这哪里算得上跑,也就乌龟爬,忽得眼前的昏暗地面被照的一片亮堂,门外大开,一阵夜风吹来,只把人吹得一颤,他便恍惚惚抬眼看了眼,玄色的衣袍垂地,那皮革腰带闪的发亮,再往上墨发飘扬,玉冠扣住,那两道锋利剑眉下虎视眈眈,锐利张扬,气势非凡。
而那成熟健壮的身躯,只站在门口处,就遮去了一切。
特么,吃什么长大的。
长得特么高。
祝瑶看了眼,就赶紧不看了。
他还未曾来得及转身,来人大步迈进,只把这宫殿当成自己的,进了自己家般,忽得被人拎了起来,伴随着一声呵斥。
“跑什么跑?”
“咦,拎起来倒是重了点。”
祝瑶:“……”他没跑,他就单纯转身好吧,就正常走路。
他就这么被拎着一路,连人带衣,拎着到了内殿,直接随手放在了桌案上,当做了个物品似的摆放。
“听着,下次见了我,再跑……就把你关牢里去。”
“……”
眼前的声音有些昂然,恐吓味居多。
祝瑶懒得想,懒得猜测他在发什么神经,只细细把自己的灯提了起来,细细看着有没有受损。
他可是辛苦做了一下午。
忽得,重影打了下来,周围似乎有人吸了口气,一只手似是强硬抓起了他的手,伴随着声冷笑,有些粗糙、厚茧的指腹压在他的手掌上,很用力、很顽固的姿态,把他整个手包握住了。
“谁让你做兔子灯的?”
“谁教你做的?”
祝瑶手被攥着很紧,很紧,微皱眉,是有些痛的,他略有些吃力地抽手,却被握的更紧。
下巴被迫抬起。
他整个人不得不往上看,视线里的人那双利目满是暴戾、愤怒,是一种被彻底刺痛、触怒的神情。
时间仿佛停滞在这一刻。
祝瑶甚至听到了跟随来的宫人,有个吓得绊倒在地上。
身旁,他见到陪他做着宫灯的小宫女立在那边,身躯瑟瑟发抖,眼框里含着泪,似是焦急和悔恨。
“说啊!”
“谁教的!”
赫连辉语气越发执拗,到最后竟有些歇斯底里了,冷冷瞧着眼前的一切,环顾周边后,回来看着眼前人,脸颊上有了些肉,这会似是被吓住了,怕是什么也说不出的,蠢笨的很。
他忽得将他整个人放下,只把他手里那盏灯夺了过来,随即丢在地上,踩了下去,踩得彻彻底底,咔嚓几声直接踩烂。
“把教他做灯的人,给我拉下去,砍了。”
赫连辉转身,只留给人背影。
祝瑶依旧坐在桌案上,这会儿彻底怔住,不太懂他的这种莫名其妙,迸发出的怒火。
他半天没反应过来,恍惚看到周边被拉住哭诉的小宫女,终是缓缓开口道:“赫连辉,灯是我要做的,和旁人没有关系。”
“……”
祝瑶是真有点不明白,他到底在疯些什么,说出来的语调都让人觉得,他的确有些莫名的感觉,对这发生的一切。
此刻,殿内所有人都止住了呼吸。
自这位靖王打进京城,当了皇帝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当众喊他的名字,即便喊得人是个不知事的孩童。
即便,这孩童是这位亲自从冷宫里带出来的,是京城里几番厮杀后先帝留下的除了这位陛下外唯一的一份血脉,是这位陛下的亲弟弟。
自这位陛下把人带出冷宫,放在这重光殿内,已有一段时间。
谁也不知道帝王的想法,他不让人来见,也不亲自来见,只让人守好,关在殿里,顾好吃食。
可这位小殿下……宫里人也多是知道的,打小貌似就不说话,还一度被说过是个痴傻的。
没人听过他开口。
宫人侍卫也把他当做不说话的,说不了话的。
可他今日竟是开口了,还一开口就是喊着当今陛下的名,何等的胆大,何等的不要命。
祝瑶说的很慢,很慢。
这副身体貌似不怎么开口,都有些嘶哑、音调走失,他还是尽量清楚的、认真的说了一句话。
“你是皇帝,应有尽有,没必要……和宫人置气。”
12. 二周目
【王者的怒火】
<你没有听到他的回应。>
<似乎从你说出那两句话后,一切时间都停滞了,你只看到他大步离去的身影,跟随在他身后的侍卫、宫人像他的影子般,簇拥着这个君王的到来,离去……>
<仿佛听从、跟随是他们唯一的存在的意义。>
<他们来的很突然,离去的也很突然,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可你知道好像并非如此。>
<那场突如其来的怒火,就像是一个被打破完美面具的体现,他表露的疯狂和执拗,控制不住的情绪……>
<你开始觉得,其实你对他的了解……并非你以为的,过去了太多年了,他早就不是你记忆里的面孔。>
祝瑶怔怔望着游戏界面上一行行的文字,以及最上方的标题【王者的怒火】,不过一个愣神,时空转换间他重新回到了这里,依旧是进入时的姿态。
手掌上传来舔舐感,有些微微扎入。
祝瑶低头,白色猫儿团着,靠着他的右边手臂,尾巴也悄悄的低了下来。
祝瑶缓缓抽回了手。
“瞄瞄。”
猫儿依旧团着,只呜咽了声,随即就不动了。
游戏台面上,界面维持着文字的展露,背景则是那个宫殿里夜晚的场景,仿佛时光依旧停留在那一刻。
光与影之下,极致的对比。
侧身离去的帝王,腰间配着长剑,黑色衣摆垂地,只留下摇晃的玉饰。
长图里,右方宽大桌案上坐着的孩童,目光很平静地注视着一切,他在看着这场闹剧,这场落幕的戏剧。
角落里的宫侍们神色各异,有的惶恐、有的焦躁、有的平静……唯独踩碎的兔子灯没有情绪,仅仅是一件物被无视,被遗忘的物品。
“为什么?”
祝瑶望着这场景,轻声呢喃了句。
他微微有些呆了会,想了会他接着点了继续游戏,画面没有变化,文字依旧一行行的吐露。
[你有些迟疑了……再一次的见面,其实远比你想象过的还要不堪。]
[你没有在出声。]
[昏暗的灯火下,偌大的宫殿成了一场幽闭的囚笼,将局中人都笼罩其中,谁也逃脱不了。]
[……]
[你的宫女并没有被带走,反而留了下来。]
[你们再次被遗忘了。]
[她时常偷偷看着你,以一种难言的愧疚和焦躁,终究有一天,她难以容忍自己心中的情绪,跪地向你坦白了一切。]
[她在祈求你的原谅。]
[她说这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她听从了一个老宫女的交代,才带你做兔子灯的。她说她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想着许是能讨好你,能讨好陛下,这样她就能有机会不仅仅是个小宫女,她也许能因你……像老宫女说的那样,她也许有天能够出宫,能够接济更多自己的家人,也能够轻易地见到他们。]
[她未言明的一切,仿佛也证明了她并非那么的天真。]
背景里恍然间换了个画面,阳光透过层层窗檐,打进了这殿内,将那地毯上的小小身影照的神情难辨,只露出侧脸。
他在做灯,手里拿着一盏新的兔儿灯。
身旁跪着伏地的小宫女,身形微颤,撑着身体的手臂颤抖,地板上掉落了几滴水,光影之下发亮。
【这算是背叛吗?你无法评价,也不想评价。你是有些吃惊的,随即心里亦有些淡淡的接受,这世上本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不是吗?】
【那么,对于这场坦白,你会怎么做?】
【不出声/出声】
祝瑶看了许久,终是认真的点了【不出声】,随即背景画面再次流转,这次倒是有些轻松、温暖的场景。
那是一树探出宫墙的红柿子。
框景内的景色,美极,甚至能看到几个小宫人正爬着树,想要摘那红彤彤的柿子。
祝瑶有点意外。
这次画面竟是简笔画的童趣风格,很是清新,悠然,把那爬墙的宫人的滑稽姿态画的很生动。
画面中央偏下的文字依旧在加载着,笔调也有些轻扬起来。
[你没有出声。]
[你始终觉得你不是她的责任,正如她也并非你的责任。]
[你们不过是意外相逢的两个个体,是巧合是机缘,也许很快就如流云般散去,那么你又何必生气?]
[这场倾诉对你来说,好像有与没有也没有那么的重要,你始终觉得……其实,你和她都是这皇宫中的囚徒。]
[既然身在其中,何必自怨自艾,所幸就如风拂过,来这一世也不亏。]
祝瑶都被气笑了。
这阿Q精神还真是可以啊,问题是……这破游戏写的还真挺符合他想法的,服气了。
忽得游戏文字暂停了,界面上倒是很愉快地来了个提示音,金色的俏皮字体提示【悟性+2】。
【恭喜玩家解锁角色面板,玩家可在游戏主界面进行查看。】
【游戏功能正在一步步缓慢解锁,您正在进行的游戏的可玩度再进一步提升中,玩家有没有感受到制作组的诚挚热情,为了表达对玩家的感谢,游戏制作组特意赠送一个初始存档,请玩家大胆使用吧!】
祝瑶:“???”
他连忙点开主界面,自己的存档的确多了个空白档。
人物面板则显示:
【容貌:4点】
【很遗憾,你长得依旧挺普通,对于宫里人来说。】
【智力:4点 】
【很抱歉,你从小不爱学习,至今脑子空空。唯一可称赞的,你挺会装死的。】
祝瑶:“……”
装死不好吗?话多死得快,呸!
【悟性:12点 】
【你真的很适合出家。】
【体质:6点 】
【你的体质有进步,肉眼可见在皇宫里可能……还能活挺久的。】
祝瑶:“……”这最后一句是调侃吧,别搞得这个档达成个“幽闭一生”成就,那和“出生即死”简直有的一拼。
不过这悟性怎么就12点了。
哪里加了2点?
祝瑶懒得纠结,看了眼接着缓缓爬到自己手臂旁的猫猫,忽得低头对视,恐吓了句,“死小鬼,晚点你最好别给我出现了?一出现就没什么好事,你的信誉已经用完了,懂吗?”
“瞄呜。”
“……”
祝瑶不死心,揪了一把,“听到没?让你动不动发疯,放狠话,好好当个正常皇帝不行吗?”
发泄完。
祝瑶接着点了继续,游戏画面的文字缓缓吐出,音乐忽得变得有几分激昂起来,搞得他也有些紧张起来。
介于前面游戏进展,配置音乐往往和进展事件很切合。
[整个夏天尽了,直到秋日来临,你也没有获得出去的资格,更未曾见到过来到这宫殿的第二人。]
[这一天的晚上,你躺在床榻,忽得听到几声轻响。]
[那是脚步声。]
[很轻很轻,一步步地向内殿走来。]
[你良好的悟性给予了你远超常人的敏锐,以及面对危险的直觉,你立即意识到这不是陪伴你的宫女。]
【面对这种情形,无疑这是至关重要的一刻,你该怎么办?】
【马上爬起,躲到床榻另一边。】
【默不作声。】
【出声喊了句“冬枣,是你吗?”】
“艹艹艹”
祝瑶骂了好多句,他这会真觉得这个游戏很有些阴险了,他赶紧存了档,难怪游戏会送存档。
这不送鬼能过……感觉每一个选项都是坑啊。
马上躲起来,能躲过吗?
祝瑶很怀疑,殿内就那么大,就个小孩身体能躲过吗?如果是来要人命的,那怕是自己死也无所谓。
装作不知是谁来,出声喊人。
可明明知道来的人不是自己的宫女,这是想惊退来人吗?就算把人叫醒了,怕是也阻挡不了来人。
祝瑶眯起眼,看着变幻地深黑的背景,那行刺目的文字,忽得下定决心选择了【默不作声】。
如果,这个游戏是模拟自己的思维……
那么这三个选项,也许都是自己可能做出的选择,是他面对那种情况真实发生时产生的抉择。
他始终觉得,自己不会如此坐以待毙。
[你没有出声,你知道来的是个成熟的猎手,你或许从未见过他/她,可他/她一定观察你许久了。]
[他/她知道你的宫女冬枣睡的深,不容易被吵醒。]
[他/她知道你早些时候往往睡得很浅,到了深夜才能睡的深,真正的睡熟。]
[他/她很清楚自己要做的一切。]
[你的心跳有些快,余光静静地等待着,右手却往枕下的那把被你偷偷从烛台取下的,磨尖了的尖钉摸去。]
祝瑶暗暗艹了句,这破游戏还真是求生游戏,担心自己能不能活下去比攻略来说才是重头事。
[你早有预感这一切也许不会那么平静,总有些暗流涌动。]
[可你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那人慢慢走近了,你余光中仿佛看到了他/她手里的布条,待他/她走近的时刻,缓缓往你脖颈后头探去,你忽得跳了起来,右手执尖钉往人脖颈一划,顺带往人身上关键部位用力一刺,刺的很深,立马抽出,再次刺入。]
[你知道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你只能拼尽全力。]
[没有人会来救你。]
[他/她选择用白布也只是想尽量让你死亡的声音小些,你知道的……这只是他/她的一个选择。]
画面忽得传来了几声穿刺声,抖动颤抖了几下,血色弥漫了整个屏幕。
祝瑶冷静地看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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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被来人一个用力的甩开了,彻底地倒在床榻的另一边。]
[你听到了喘息声,越发浓厚。]
[很快,声音消失了,只留下了血的味道。]
[你浑身发颤,扒伏在地上,敏锐的器官使你闻到了血的气息,你不顾身体被甩的浑身酸痛,反而利落地爬了起来,往回马上捡起了身旁掉落的尖钉,你没有看它,手里的滑腻感觉使你明白这是一柄很好的武器。]
[你拿着它,似乎能感受到那种血液滴落的声音,于这空荡荡的殿内很有几分惊悚。]
[尽管,你知道那只是错觉。]
[你回头只看了一眼离着那倒在地上的人,只往远了点的地方走。]
[你知道你应当是成功了,那应当是个太监,他或是有些小瞧了你,还想着来了也许还能走,所以给你选择了一个相较温柔的死法。只是很可惜,他误判了形势。你知道,你应当是刺中了他的大动脉。]
[你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坐了下来。]
[你想了许多事,你对死亡的方式并不陌生,你记起了你幼年的时候,被受欺辱时,你曾经……不是没有过些极端想法,你查过许多的资料,甚至练习过一些小招式。可你从未付诸实践,你知道那毫无意义,也并不值得。]
[你没想过,你从未遗忘。]
[那么,这一次的选择……你对自己的选择认可吗?]
祝瑶沉默了。
忽得一声沉重呼吸,传至耳边。
祝瑶抬眼望向四周,跪地的低视线,昏暗的殿堂,冷冰冰的地面,手里滑腻的感觉,他忽得吸了口气,用力地呼吸着,双手颤抖着,却把武器抓的更紧了些,他只维持着原有的姿势,只静静地呆在原地,足足呆了一整夜。
他有没有睡着,他自己也不清楚。
直到第二日,天还未放亮,只稍稍透着点光,一声刺耳的尖叫彻底打破了这片宁静。
殿外首值的侍卫也急忙开门,这片寂静的宫殿彻底地被惊醒般,似是来了不少的人,火把被点着了。
把整个宫殿照亮了。
祝瑶微微闭目,持久的黑暗被照亮了,有些刺眼了。
他似是仿佛听到了宫女急匆匆地焦急的呐喊“小殿下,小殿下。”,又似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他也不清楚了。
他只觉得有点累。
他彻底闭上了眼,恍惚之间就这样睡去了。
【恭喜玩家解锁隐藏剧情:隐秘的风声】
【剧情介绍:这场刺杀并非空穴来风。帝王无子,后位空悬,先帝八子,独独剩了一个痴儿,却被帝王接出了冷宫。宫中人总有些自作聪明,或是真正猜到了一些帝王的想法,一些传闻早就在这没有秘密的宫廷里悄悄的扩散着,有些人闭着眼当做没看见,有的人蠢蠢欲动想要利用,有些人则真正做出决定,铲除这个威胁……可没有真正知道帝王真正的想法,也许是知道了也不敢相信。】
【可有人决定铤而走险。】
【为那也许渺茫的机会,也要争出个头破血流出来。】
不知睡了多久,刚刚清醒,祝瑶就收到了一连续的任务完成提醒。
看完所有的剧情介绍时,他真是无处不吐槽。
所以……就因为赫连辉有可能有点想立这个档的角色当……当太子?就因为他想立自己弟弟当继承人,他就这么被无辜卷入这破发刀求生剧情?
他这个属性点,谁看也不觉得是像能当皇帝or太子的吧。
赫连辉是真的神经病!
祝瑶在看到诏书下来的那一刻,更确定了这一点。
【元泰一年九月,刚刚距离帝王登位不过三月,这一年的朝野风波就以元泰帝彻查宫中行刺一事彻底拉开序幕。】
【元泰一年十月,帝册封其弟为皇太弟。】 你开始觉得,其实你对他的了解……并非你以为的,过去了太多年了,他早就不是你记忆里的面孔。>那场突如其来的怒火,就像是一个被打破完美面具的体现,他表露的疯狂和执拗,控制不住的情绪……>他们来的很突然,离去的也很突然,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可你知道好像并非如此。>仿佛听从、跟随是他们唯一的存在的意义。>似乎从你说出那两句话后,一切时间都停滞了,你只看到他大步离去的身影,跟随在他身后的侍卫、宫人像他的影子般,簇拥着这个君王的到来,离去……>你没有听到他的回应。>
13. 二周目
关于被立为继承人,祝瑶是后头才知道这事情的。
他醒来时,唯一听到的就是剧情的提醒,一句句播报着,将他从沉睡中打醒,他压根未曾来得及思考太多。
他只觉得荒唐。
他目光游离着,望着这换了个地方的宫殿,雕梁画栋,精致贵重,无处不显露出气派,以及那种厚重的底蕴。
他忽得缓缓下了床,顺带看了眼自己的手,苍白无血,瘦削无力。
怕是得晒些日光。
祝瑶遂不自觉地循着光而去,直往似是脱离这殿内的出口而去,他的身影有些单薄、羸弱,却不容人忽视。
祝瑶并不清楚,他已经睡了足足一月。
许多人都说,这位小殿下怕是中了癔症,怕是醒不了。
奈何帝王偏偏把他接进了自己的紫宸殿,更不顾及群臣阻拦,执意下了诏书将不清醒、沉睡中的他立为继承人。
这是何等的殊荣。
先帝的孩子大多死于那几年纷乱的争位,可他们不是没留下些子嗣,其间聪慧者、品性佳、貌姣好者不在少数,直接养在自己名下,在正常不过,也更适宜些……可这位陛下偏偏选了自己的亲弟弟。
那个宫中的隐形人。
这孩子来历就不算好,总有些晦涩意味,先帝的一场酒醉,同宗亲公主间的逆伦产物。虽说出生时先帝并未忌讳,可怕是不太重视的,总有些回避意味,直到这孩子满一岁时也才来见了一面。
他生的很普通,被先帝评过一句“丑”,可见不受喜爱。
他甚至并未被取名,反而跟随其母姓。
无论前事如何,当今陛下将其立为继承人,新取了名,都可见他注定将在宫中有着一定的地位。
可他睡的实在太久了。
久到……很多人都觉得他怕是永远都不会醒来了。
因此这日当这位小殿下起身时,左右宫婢都极度惊愕,只眼睁睁看他从床榻上爬起,缓缓慢步走了下来。
他走的不快,很慢。
他似是追逐着光,往外走去。
那副小小身躯里似乎难辨别,他是否真是个痴傻孩子,那场刺杀事件引起了轩然大波,帝王因此波及了不少人,宗室里也死了不少人。
而他清晨被发现时的情形暗暗流传于宫中。
很多人私下底都认为,他不仅不傻,反而聪明地紧。
可这位殿下于这宫中人来说,平日行止又过于游离于人世间了些,不说话也就算了,就连眼神都未曾有什么实感。
他整个人都仿佛飘着的,宛若个飘零人,空荡荡。
祝瑶走的很慢,随着声音而去,只往出口而去,忽得跨过后殿的珠帘时,只望见了一群看过来的目光。
他整个人顿时缩了回去。
前殿的群臣无疑神色各异,高居上座的帝王似是循目光而来,望着那珠帘后的小小身影,只略有些肆意笑了声。
“诸君,今日议事,便到此刻吧。”
祝瑶听到了那笑声,总觉得很有些古怪,他索性直接越过珠帘,直晃晃的往前走去,不管不顾的跑了。
在场众人都有些惊愕。
这位小殿下倒是……同传闻中的有些不符,未免有些过分活泼了些。
上座,帝王压下眉眼,忽得大步往下走,跟着往殿外走去,他身材高大,步履间如龙虎之步,赫赫生威,只是莫名有些兴奋意味,像是找到了个什么新鲜玩意,想要把玩在手心,不似平常那般稳健。
“……”
留下殿内诸位臣子失声。
群臣里,有个宽和、瘦削的臣子,用着略忧愁的声音问道,“夏相,你可知……陛下此举何意?”
“……”
本就并非朝议,来的臣子多是帝王亲信。
这些臣子里,独独有个先头的,被众人围簇着,似等着他的回应。
他着着一袭仙鹤红色纱罗袍,行止间端方清正,可此时却目光悠远,忽得只望着那殿里地面不断延伸出去的红线。
他收入袖口内的手,微微颤动了几下。
那红线似是也跟着浮动。
夏启言神色不变,只轻轻回了句,“不如何,怕是一时……”忽得止了声,他想到那北地时年年的浩大灯会。
他想到那流传甚广的鬼神护佑之说。
这当中自有这位帝王的暗中推波助澜,有稍作加工的神异故事,可究其根本……怕也并非全然作假。
他曾亲眼见过那鬼。
不是吗?
“陛下此举立嗣,实在是……过分随心所欲。”
有人长长叹息。
朝野中微词不少,可这位帝王依旧强硬地执行。
跟随已久的臣子,清楚这位陛下脾气不算差,相较来说还算好沟通,是个善于体量人、颇宽仁的性子。
当初他在北地时就吸引了不少贤才,天下纷乱时更有名士举家相投,他用人实在不拘泥出身、才学,有则用之,过则改之,甚至能称上一句善解人意,不知多少士子、贤才得了他的宽慰后恨不得以身相报,为这份知遇之恩。
可他真正想做的事情,怕是拦不了的。
好比,至今空悬的后位,未曾有过的子嗣,通通是劝不动的。
“这事,得留后待议。宗室作乱,人心浮动,怕不如这位殿下,来历还简单些。”
夏启言做了定语。
群臣叹息,也认可不少,便相伴着一同离去。
刚出殿外,就见帝王拎着那位小殿下走了回来,眉眼间颇有些桀骜的气势,似是要好好的说道一般。
那小殿下两眼垂目,似有些恹恹态。
等这孩子路过时,夏启言忽得握了下那小孩的手,是有知觉的,有些温热的,似有些发烫,不知是跑出去所致,还是其他。
祝瑶正无力着。
忽得,低头看向触碰到自己手的,那只手宽厚、细致,轻轻托住了他的手,莫名有点研究的姿态。
可最令人瞩目的则是,那两只手互相缠绕在腕间的红线,细细的、暗暗的,似萦绕着一股青灰色。
“……”
祝瑶呆了下。
他抬头看去,那眉目有几分熟悉,比见过的那张年轻面孔,成熟多了,更显得沉肃静穆,如松竹般伫立。
不容转移,不惧风雨。
祝瑶见过的,见过那茅草屋下的士子夜读之景,那种颇有些令人探究的气质,让他印象很是深刻。
可为什么会有“红线”?
为什么跑到他的腕间……他能看到吗?应是看不到的吧,就像当初的赫连辉般,只是自己单向发现。
“……”
祝瑶都要差点忘了,这还是个恋爱攻略游戏。
赫连辉停步,见状,忽得一笑,“忘了,夏相颇擅医术,不如就给这小童瞧瞧,看着总没什么精气神。”
夏启言缓缓道:“无碍,只是临近冬日,应多加衣物。”
莫名,祝瑶觉得这话似乎……不是什么好话。
赫连辉失笑。
“先生倒是一如既往的,颇在意保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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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有炭火,地暖,哪里需要多加衣物,也就这小童行止无状,随意乱跑怕才会着些凉。”
他有些数落道。
夏启言留在原地,就这般看着这位帝王拎着这位小殿下离去,忽觉得时间奇妙之事莫过于如此。
他知晓吗?
那个曾经来应约的……艳鬼,那个他画里出现的美人,即便他从不给人欣赏,也有人不小心见过的。
那日,他着那样轻薄的纱衣,仿佛来应约同他一响贪欢。
这情债自是未曾了结。
所以,来世接着寻来,接着报吗?他知道自己等的人来了吗?
夏启言自是有答案。
他踱步离去,跨过这重重宫门,幽暗的深宫里,走过那廊道时,忽得有些憎恨起来,恨这无端的世道。
这点恨意说不清道不明,细细探究有那么几丝羡嫉,他能等到……自己……凭什么怎么都等不到。
夏启言忽得失笑。
为自己这难得的荒唐,无端的念想。
祝瑶被拎着不说话,纯属懒得计较了,不计较就不生气,不生气就不累了,挺好的,真挺好的。
“不说话?”
“啧……看来就是纯属不想同我说,脾气是真不好。”
赫连辉把人拎着,直接放回了床榻,细细打量着人,忽得肯定道,“也对,脾气是够差的,都敢杀人了。”
祝瑶顿住。
他还未曾反应,忽得听见几声大笑,“我看杀得好,极好,这样才像朕之兄弟。”
祝瑶无语了。
他现在就发现了个事,这小子貌似在外人、群臣那里一点都不疯,正常的很,也就有些坦荡随性。
可在宫里,在他面前,真是一点都不演了,怎样爽快怎么来。
赫连辉忽得起身,再次把他拎了起来,晃了晃,沉咛道:“比之前,倒是轻了点。”
祝瑶:“……”
他想,也许他在这人眼底就是个物件。
“我还以为你醒来后,会问我你那个宫女到哪里去了?原来,你也未必是个十分心软的人。”
赫连辉忽得说。
他看着这小童,似有些苍白的脸,眉头蹙着,原本养好的肉都掉了,恢复了那原本的瘦削,听着他轻语了句。
“问你,有用吗?”
“这话不对,当然有用,你得到的一切,都是我给的。”
“你所依赖的一切,都依赖于我。”
“不是吗?”
未等祝瑶回语,只听这人略有些强硬地说,“如你所言,我是皇帝,应有尽有,你怎能不听从我?”
“……”
狡辩好不好!
祝瑶服了,他这简直拿自己话堵自己,和个小孩较劲,没品。
“那宫女哄你做兔儿灯,也不过是为了迎上,背叛和利用你都不介意吗?不忠之人,何必留恋。”
祝瑶:“……”
我又不是什么皇帝,不忠就不忠,关我屁事。
他从不指望人付出生命,为了他。
忽得,一双手紧紧地攒住他的脖颈,略有薄茧的指腹一点点抚摸过肌肤,有些隐晦地目光,沉闷闷,执着地低下头看着他,用一种奇怪、难辨的眼神,将他的表情、神态,面孔一一打量着,似乎要将他整个人都看透一样。
他仿佛寻找着一个得不到的答案。
祝瑶有些窒息感,想要逃避这双眼睛,可他不允许,只扣住他,轻轻喃喃自语:“你为什么要叫阿瑶,你凭什么会叫这个名?不许叫。”
14. 二周目
祝瑶呆了下,他忽得记起,游戏界面里文字里母亲也是问了句,“阿瑶,想去外面看看吗?”他这副身体的名字里,依旧有这个字吗?
赫连辉像是一时兴起,没有来由的发泄情绪。
自这段话后,他就自顾自的离开了,祝瑶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唯一能肯定的是他的病貌似犯得更厉害了些,性情极端古怪,犹如过山车般的变脸。
一点都不好招惹。
直到晚上,他从睡梦中由于不太舒服醒来时,忽得发现一只手将他揽过,修长有力的臂膀将他禁锢地紧紧的,容不得他有半点逃离。
祝瑶自是想推开,他向来是很独的,本就睡得浅,有人在旁边,更睡不着。
可没推动。
“……”
长得那么壮,那么高做什么。
祝瑶满是腹诽,无处申冤,只能就这样全身倚靠着他、被迫贴在他的怀里,丝毫动弹不得。
小孩真烦。
也就只能欺负他这小孩。
这一夜倒是揽着他的人睡得香,他自己倒是后半夜都朦朦胧胧,清醒与昏睡间弄不明白,只觉得热乎乎的,等人早上差不多走了,他才将自己全埋在了被子里,床榻上空留几分余温。
一片寂静,黑暗之中,祝瑶终是陷入沉睡,久违地感受到了几分安宁。
许是再次来到这游戏世界里,有些太出乎意料了,全然陌生的环境,极度糟糕的处境,曾经作鬼时相伴一月的少年,也成了个难言状态,甚至……是造成他所处局面的罪魁祸首。
可没有他,就一定安全吗?
他清醒的明白,目前的宫殿是安全的,因为这是帝王日常起居、私底召见群臣,处理政务的紫宸殿。
除去最早醒来时的那场对话,祝瑶同赫连辉并未有太多的交流。
尽管他住在他的紫宸殿。
白日里的朝堂政事,似乎缠绕着他的生活;偶尔的闲暇时光,也多是外头打猎;难得不外出的时候,他也多在自己的偏殿里,似乎在搞一些艺术创作。除却晚上的时候,他倒是经常会回来。
祝瑶摸不太透,他什么时候回来。
有时早有时晚,往往都是他睡着后,他每当醒来时总能感受到那种禁锢的感觉,被迫伏在他怀里,被全然揽住,被当个小孩,当个真人玩偶抱在怀里,好似这人的物品,比如抱枕什么的……貌似他还越抱越习惯,越抱越过分,最早还只是随意揽着,现在更多则是强硬的、固执的彻底包揽。
祝瑶:“……”
他真不是他的二次元玩偶,谢谢。
于是,难得有天他于清晨醒来时,朦胧视线中见得宫人替他换着朝服,只自个儿坐了起来,有些厌烦道:“赫连辉,你能不能别……别同我……”那个“睡”字祝瑶实在开不了口,眼底微微乌青,极度的烦躁。
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快要炸掉的样子。
任谁本来就睡的浅,怕被打扰,喜欢独自睡,爱清净,天天被迫同个早出晚归的人同寝都是要被打扰的。
祝瑶不必找个铜镜瞧,都能知晓自己眼底的青黑。
他困死了。
天天该睡的时候被迫弄醒了,长期的睡不好都是要崩溃的。
再这样下去,祝瑶觉得自己可以把那颗假死丹吃了,直接长睡不醒算了,死了就死了,可能还回游戏大厅了。
赫连辉挥手让宫人散去,昏暗的堂内,他忽得走得越近,他身着深黑朝服,头戴冠冕,腰间配玉环,行步间珠玉摇曳,高大健壮的身躯走来,只把少许余光压得全无,只剩下那双幽深的双目盯着,俊美的面孔浮出少许困惑。
“你是不怕我的。”
“真怪。”
祝瑶未曾开口,忽得直接被人大手揽起,整个人坐到了他的臂上。
祝瑶早已眼皮闭上,半睡半醒状态,只恍恍惚惚的,长久的睡眠不足好似彻底反弹,也许怕是是一种适应,他居然久违地感受了困倦,连话都懒得开口了,只想就这么沉沉睡去,好像被穿了些衣服,然后依旧是那种摇晃的状态。
在这之后,他就不记得了。
他睡了个无比漫长的一觉,待快醒来时只觉得日光晒着人暖洋洋的,就是身下的床总有些烙人他双手抓了下,像是许多次惯性地抓着床单,整个人陷在他那张软软的、大大的床里,是休息日呢,可以睡晚点,睡到太阳晒,还可以在家好好打游戏。
“啧。”
“真不听话,还抓人。”
祝瑶猛地惊醒,双手撑起,抬头时只撞见了一双打量的眼睛,两道锋利剑眉下略带不满,忽得整个人有些悬空着,似是又被拎了起来,他低头瞧只见了大半裸露的胸膛……衣服给我好好系上啊,不要这么轻浮浪荡。
好好一个皇帝,搞得酒吧男模似的。
祝瑶无语。
他直接闭上眼,让他看美女还差不多,看裸男……他好好的直男,看个锤子。
赫连辉打量,注目,忽得古怪地笑了声,“小儿倒也会害羞。”
祝瑶喷了。
他颇有些死心的回了句,“不是害羞,是你……”你去你的后宫睡啊,天天把个小孩当抱枕、玩偶,神经病啊。
“你别把我当玩物。”
祝瑶刚说完,就被捏住了脸颊,指腹摩挲着,似乎觉得很好玩。
“的确好玩。”
“不错,你这小童,养起来怪有趣的。”
赫连辉见这小二脸颊被捏的鼓起来,弯弯的眉间蹙着,似乎半点不想和自己解释,很有种自暴自弃的意味。
忽就笑了起来。
祝瑶:“……”他就知道,他把自己当成了真人玩偶,古代这么无聊,养花养草貌似还真没养人有意思。
殿内宫婢很多,多是闭口不言。
这紫宸殿是肃穆的、厚重的,可此刻的声音倒是打破这片平静,那略显肆意的笑意,张扬至极的笑声,无一不透露出帝王的愉快、尽兴,这着实是很少见的,只见宽大的塌上,他将坐在自己身上那小儿举起,放下,举起,放下……反复多次,似逗弄着,只把那位小殿下弄成了个随他摆弄、放空一切的人。
青烟隔着帷幕,静悄悄地注目。
她总觉得……有点怪,不只是她服侍多年的陛下怪,那位小殿下也怪,总觉得一大一小间有种旁人插不进去的感觉,好似熟悉的过分,怎么会有不怕皇帝的孩子,怎么会有对皇帝发脾气的孩子。
即便他是陛下的亲弟弟。
陛下的心思,着实难以捉摸,他今日走时竟是让这位殿下坐在自己臂上,干脆揽在自己怀里上了朝。
别说其他人惊愕。
青烟亦是觉得荒唐,她多年来何曾见过他这般的亲近人,这般多次显而外露的情绪,总觉得甚是惊心,莫名有些惶惶。
“怪小鬼。”
等人走了,祝瑶小声嘀咕了句,依旧摊在床榻上。
哪有把人当玩具的?
他好歹……勉强也算上这小鬼的一个萍水相逢的“救命恩人”?虽说是个恶鬼,可恶鬼也没索他的命。
如今,却成了此人的囚中物。
真是没啥恩报相抵。
还有……他什么时候能回去啊!他真的好无聊啊,好无聊。
祝瑶在这殿内呆了好些天,无聊透顶,连拍照都懒得拍,没人管他,除了不能跑出去外,可也不会有宫婢陪他说笑,他那小宫女冬枣好歹还算年轻,稚嫩,即便他不说话,也会陪他说下话,解解闷。
可这紫宸殿里的人个个都是个木头,把谨慎小心都刻在了心里头。
祝瑶觉得,自己还不如当个鬼,来的轻松自在,至少还能听点壁角,宫闺之事呢!
这日晚上,赫连辉忽然回来的早,青铜制得金灿灿的龙雀烛灯散出柔柔的光,祝瑶半倚在塌上,瞧那被拿来观赏的宫灯,异常繁复靓丽,其中有画几幅,却是画了个仙人画桃售卖,凡人攀爬桃枝上天的故事。
因日子渐长,他的睡眠时间倒也有些同人同步了。
“无聊。”
“真无聊。”
祝瑶又开始想自己的小黄油了,他觉得他就是个俗人,俗的很。
他不知道……远处的帝王神色颇深,只默默地瞧着,异常的专注,殿内的香点起,开始幽幽的散着,那小儿微微地轻咳,有些不太适应的样子,懒懒散散的半阖着眼,慢慢地似是有些睡意了,晃悠悠的垂下了手。
赫连辉立在那里等,等了许久。
等人清醒,睡熟了,才缓缓踱步,走到那榻前,坐了下来。
他伸出手,只悄悄地碰了碰,语调有些难言的意味,有种极度的荒谬感,“偏生……怎会生得这么像?”
靠地越近,越觉得像。
并非容颜。
他向来不怕自己。
他说过……鬼终有一天是会消失的,是否早已知晓自己会离去,会只留下自己一人……他总喊自己小鬼。
赫连辉将头伏在榻前,想了许久许久。
祝瑶不知赫连辉所想,自那日醒来后只觉得见他更少了,很有些荒唐了,他住着这帝王住的主殿,他自个儿貌似住的偏殿。
他不再逗弄他,除却夜晚会过来看他一眼便匆匆离去了。
许是怕他关久了无聊,他后面倒是带来了许多的玩意,供孩童玩乐的精致奇巧之物,亦有许多的话本子,总觉得市面上的怕是都被送了过来。
祝瑶翻看时,偶尔会想……他也是神人,给小孩看这种东西,不过他这个假小孩看得起劲,就不计较了。
日子越发久了,人也很是懒散起来,总想着寄情于其他,逃离这片真实的天地,彻底的躲起来。
直到那日,祝瑶醒来时只觉奇怪,他竟是从另一个房间醒来,可这地方莫名地有些熟悉,这是一间书房,装饰清雅,富有格调,屏风,桌案,书架……莫名有些郁然,透过屏风的身影亦是如此,直到注意到玉插瓶里那含苞欲放的一枝梅花,他才恍惚地意识到到了冬日。
怕是殿内的地暖太热,总没什么知觉。
祝瑶起步下来,从屏风后转出,然后就看到了伏在桌案上的人,浑身散发的酒气,地上飘落的酒水,随意放置的笔墨,挥洒狂放的字迹。
以及地下放置的灯。
许多许多,各色各异的灯,就随意的摆放着,不怕践踏般。
祝瑶缓步走了过去,看到宽大桌案上摆着的那盏有些灰黄,黯淡,失色的兔儿灯,他不禁伸出手,想要小心拿起时,一只强有力的手将他攒住,紧紧地将他整个人拉至自己怀里。
祝瑶没挣扎动,只听到那有些癫狂、躁动、萦绕着厚重的酒水味道,直让人觉得可怕的执拗声音。
“你不是和我说,我要当个好皇帝吗?我现在当上了,你怎么还不来见我,还不来?还不来?我等了这么久,等了好久了,你不想来了是吗?”
“你说啊,你会来的,你骗我吧,说你会来,你说啊!”
“说啊!”
耳畔间的声音越发激烈,将他整个人彻底收拢,缠在那人的怀里,跨坐在他的膝上,只紧紧的、压抑的、痴狂的,彼此黑发交缠作乱,宽厚的臂膀将他笼罩,逼着他去看,去望着……那桌上的画,那伏在水池边,被男人狠狠压在身下的人,只露出撑在地面的半只手,依旧很有些羸弱状态。
那身影侧着脸,黑发落在耳际,似有些气状,笔触细腻,神态动人。
祝瑶想偏头,不去看,男人的手却一手强硬的扣住他的腰,一手从后揽住他的头,逼迫他无法动弹,只能去看那副春宫画,他不允许他逃避,让他直面这焦灼欲望,让他看的彻彻底底。
似乎身旁的人,彻底成了欲脱离牢笼的野兽。
“……”
呼吸越发浓厚,酒气散的浓烈,夹杂几枝梅花的清香。
不知过去了多久,久到禁锢着他的手臂都放下,有些浑噩的向一边倒了下去,似是醉倒在了桌案上,祝瑶忽得颤颤看了他一眼,那张俊美狂放的面孔,即便闭上眼也是布满不安、焦躁,似乎被一个噩梦缠了许久,始终无法解脱。
祝瑶突然想起了一段对话。
那是前往北地时,中途遇到了个老汉,似是由于田地苛税还不上的缘故,不得不卖儿卖女。
祝瑶不由得拍了拍他,叹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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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皇帝是不容易的,得考虑许多人的生命。你当了后,可得好好当。”
“不能当昏君吗?”
“当个昏君上天会惩罚吗?”
祝瑶听到这回答,当时差点没梗住,这真是……当皇帝的料吗?他都怀疑人生了,想了下,他还是给了个挺诚恳的回答,“可能没惩罚。”
“小鬼,没听过祸害遗千年吗,当昏君啊,总觉得有点不妙,不当为好,别搞得遗臭万年。”
“要当,就当个……好皇帝吧。”
“也好。”
他那时答应地轻易,可如今……
祝瑶无奈地苦笑了,这是不是算得上货不对板,他就是说……这小鬼其实不太适合当皇帝,以他那一月的了解,总觉得太任性、太自我了。
祝瑶望着他睡熟的目光,伸手轻轻抚了抚他那紧锁、沉郁的眉,这么大了还记得一个幼时少时见过的鬼做什么。
他只觉得无处不荒唐。
“你说你,当什么皇帝,不当……”也许就不会成了……要被攻略的人物。
话语声未完,忽得眼前彻底变了模样,主界面上倒是定格的画面,顶部向下的窥探,将整个书房之景收入眼底。
狂乱的书房,被迫侧脸伏在桌案的少年,紧紧禁锢着他,压在他身上,逼迫着他看画的醉酒男人。
一切都是如此的疯狂、糟糕,仿佛将所有的情绪倾泻出来。
“……”
祝瑶闭眼,觉得有些不堪入目,而且他真的觉得这游戏越来越神经了。
能不能提个醒。
能不能啊!
进游戏不吱声,待多久不吱声,出来时更不吱声。
想搞死玩家是不是,能不能别搞人心跳了。
“叮铃。”
【恭喜玩家解锁主线剧情:兔儿灯,收获缘分碎片x3 】
【恭喜玩家解锁隐藏cg:无芳信 】
【恭喜玩家解锁攻略人物‘夏启言’,当前解锁度10%,攻略度1% 】
“艹”
祝瑶骂了句。
游戏任务提醒声音倒是很俏皮,充满欢快感。
【恭喜玩家解锁攻略人物‘赫连辉’,当前解锁度50%,攻略度40%】
祝瑶看着这最后一个提醒,看着这莫名其妙涨的攻略度,好想……骂街,攻略个神经病有意思吗?他一点都不想攻略什么真人好不好!
他想了许久,最后还是点开游戏界面,找到收获的主线剧情:兔儿灯,点开来瞅了瞅。
开头便是一副长卷,剧情的总揽,好似一个小短片。
稚嫩的孩子做着灯。
他提着灯,听从着衣着华丽的女人的教导,忽得于夜里向着个白色身影走去,随后问出那两句。
“能陪我一会吗?”
“这盏灯是我亲手做的……很好看的。”
祝瑶看着这画面一步步跳转,看着那陪同的白色身影消失,看着这孩子捡起那掉落在地,有些破损的兔子灯。
他看着这孩子修补这灯。
他看着时间跳转,做的越发华丽的灯,以及那渐渐长成的少年、青年、成年人……最后是浩盛灯会下的身影,看不清神色,只静静地望着。
“……”
“记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鬼……干什么?”
祝瑶喃喃自语,最后转而望向画卷右方,配着图像的文字一段段吐露出来。
<北地的人爱做灯,爱看灯。只因那统治北地,济世救难的王爷爱看灯,甚至每年都要举办一场浩盛灯会。>
<谁也不明白他的心思。>
<传闻,除却擅丹青,擅制些奇巧之物外,他颇擅制各类宫灯……早在宫里时,他甚至每年都会亲自做一盏兔儿灯,可他为何喜欢、爱做都是摸不清的。>
<好比他这人,身上总是有着太多太多的谜,有得“鬼神眷顾”的传闻从不否认,爱画美人却从不留下美人,王妃之位至今空悬……甚至,直到了今天,他也未曾有过一个孩子。>
<人人都说他怕是有着钟爱之人,却天人两绝。>
<可叹,可叹,这么个任性的王爷,偏偏活生生成了北地民众眼底的活菩萨,天底下难遇的真圣君。>
祝瑶缓缓看着文字,看了许久,看到最后一句,颇觉得滑稽。
感情他还是个明君。
行,他接受。
他回到主界面,原本维持着他曾在游戏里最后一刻的截图,已然重新换了个画风,全然的简笔画抽象图。
那是个有些高的宫殿,上面写着“蓬莱阁”。
一个坐地的小人。
[9岁,你从冷宫中被接出,被新任帝王封为储君。世人惊异不已,可仅仅过了三月,情势直转急下。]
[你因触怒帝王,被拘禁在蓬莱阁。]
祝瑶:“……”
所以说,他就是个神经病吧。 可叹,可叹,这么个任性的王爷,偏偏活生生成了北地民众眼底的活菩萨,天底下难遇的真圣君。>人人都说他怕是有着钟爱之人,却天人两绝。>好比他这人,身上总是有着太多太多的谜,有得“鬼神眷顾”的传闻从不否认,爱画美人却从不留下美人,王妃之位至今空悬……甚至,直到了今天,他也未曾有过一个孩子。>传闻,除却擅丹青,擅制些奇巧之物外,他颇擅制各类宫灯……早在宫里时,他甚至每年都会亲自做一盏兔儿灯,可他为何喜欢、爱做都是摸不清的。>谁也不明白他的心思。>北地的人爱做灯,爱看灯。只因那统治北地,济世救难的王爷爱看灯,甚至每年都要举办一场浩盛灯会。>
15. 二周目
【恭喜玩家解锁新人物‘夏启言’解锁度到达10%,新增可解锁细节模版可查看!】
【友情提示:细节模版也需要好好维护哦。】
祝瑶看着点亮的卡面,士子夜读的场景竟是一变,变成了白日,竹林流水隔着茅屋而立,茅屋前有磨坊、菜园。
日光浮起,流水潺潺。
好特么一副田园山水画。
“走清新画风?”
祝瑶有些狐疑,实在是这个游戏的节操……他真的不信了,忽得灵动的轻音乐响起,是有些幽静的笛声。
左侧的竹影飕飕作响。
疑似风的来临,带来了整个世界的欢乐。
超大的屏幕上,祝瑶伸出手碰了碰那左侧的竹叶,忽得竹叶也浮动了下,似在互动一般,轻盈的触碰。
有点痒。
祝瑶还未曾反应过来,白色猫咪猛然跳了过来,似要咬着屏幕上的竹叶,看起来凶巴巴的,叫着,“喵喵。”
祝瑶干脆一手拎起猫,眨着蓝眼睛,动作不断的猫咪似是完全没想到,全然失去了挣扎,只委屈的“喵”了声。
“别胡闹。”
祝瑶撸了一把猫,安抚了下,随后看着竹影旁浮现的三个小按钮【浇水】【日光】【抚摸】【清凉】,只有浇水解锁变亮。
感情他的拟态化居然是竹子?
祝瑶:“……”
祝瑶看着田园山水画里消失的人物,唯独竹影浮现的场景,忽得点了下【浇水】按钮,画面上真的出现了小水滴。
滴滴答答……落在了那丛竹子上方。
清冷的笛声,飕飕作响的竹叶,似是有些畅快的摇摆,舞动。
“竹子精?”
祝瑶咳了声,没多想什么,游戏界面提醒了句“玩家完成浇水一次,请再接再励哦!”。
【备注:竹子是一种很古怪地生物哦,他脆弱又坚韧,是需要费心养护的哦,需要时常浇水、阳光照射。】
【千万千万不要忘记浇水哦。】
【否则,竹竹会……偷偷生气。】
“生气个鬼啊!”
祝瑶“呸”了句,转而看向游戏主页面的收获的新的cg,【无芳信】,这是赫连辉故事线下的新cg。
那是一张酒醉狂态图,恰恰是他从游戏里脱离出来时的场景。
祝瑶以手扶额,撑着自己,他只能让自己竭力将思绪放在cg的文字上,摆脱这张令人无力的动态图。
【无芳信】
<他想过很久,很久,自那年月夜里的离去,已过了太长的时间,可那都不重要……他相信他会回来的。>
<他不爱写信。>
<他知道这是一场无望的等待。>
<可他愿意等,等……那或许永远等不到的信,可万一有一天,他回来了……他相信一切都会重回正轨。>
脱离了游戏,旁观者的视角……才将当时情景彻底展现。
伏在桌案的身影,露出半张侧脸,眼睛里情绪很是激烈、昂扬,浑身微微颤抖着,似是无法控制自己。
他醉了。
他醉的很深,像是个追求答案的狂徒。
祝瑶叹了口气,没去看收获的【缘分碎片X3】,选择回到了游戏主界面,再一次继续游戏。
游戏界面由两块屏幕组成,似乎会自由的变换大小,好比现在,祝瑶眼前触碰的那块是仿佛倾斜的桌台嵌入,很符合视线角度。
而另一块……
祝瑶差点气死,犹如电影院般的全景式大屏,将所有的景色都收入,仿若身临其境,他都不敢想像后续了。
他低头,只看可操控的小界面,还是偏二次元小人的界面萌哒哒,然而……简笔画小人坐地望天,神态貌似有些荒谬。
文字依旧停留在那句:[9岁,你因触怒帝王,被拘禁在蓬莱阁。]
祝瑶:“……”
他其实真的不懂,算了,不要纠结这点,他选择继续游戏,游戏界面顿时换了个画风,顿时高级了许多。
古风的宫殿,陈列物品不少。
居中的是个坐在白色地毯上的小人,黑发黑眼,有些精致,手里拿着一卷书。
殿内廊柱旁,也站着个粉衣小人。
[你被关进了蓬莱阁,不被允许出来。]
[意外的是,你的宫女“冬枣”重新回来了,作为你唯一的宫女照顾着你。]
[没有人明白帝王的想法,他并没有取消你作为他的继承人的决定,更没有立新的嗣子,并且肉眼可见的……]
[他的身体特别好,处理政事也颇有精力,貌似能活很久。]
祝瑶:“……”
行,长命百岁。
[这里没有人打扰你,你在蓬莱阁内居住了整整三年,无事发生。]
[是幽禁吗?]
[你真的不懂,心里隐隐有一种预感,也许不完全如此……直到现在,你依旧不愿意去想那一天发生的事情。]
[那场荒谬的酒醉。]
[虽然长居深宫,可是你也渐渐清楚了一些事情,你的母亲并没有死亡,她居住在福恩殿,据说常年礼佛。]
[也许这些事情正是赫连辉愿意让你清楚的,让你明白你依旧受他掌控。]
[何必呢?]
[你本就被关在这里,你的人生也随着他摇摆……他明明得到了许多,不是吗?这是怪罪吗?是愤怒嘛?]
[你不想猜测,有些事情不需要答案。]
[12岁,你生了一场病。]
[这场病断断续续,延续了长达三个月,你始终病恹恹的姿态,无论是进食、读书还是其他,都显得无精打采。体质-2]
祝瑶:“……”
啊啊啊啊,可恶啊,懂不懂他这个属性点真的很差了,不能掉啊。
他开始怀疑……他真的要挂了。
[13岁,你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是不是你做错了?也许不拿出那把尖钉就不会被注意,也许……你当时死了貌似更好,反正这是场游戏不是吗?死亡也只会回到最初,你觉得这场游戏的时间太长了。]
[你开始有点厌倦这场游戏。]
[也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冬枣没死,随着你慢慢长大,她也长大了,变得成熟、稳重……依旧开朗,善良,可眉宇间也不可避免的染上几分忧思,她是个聪明的女孩,越发清楚你的处境,她不免为你难过。]
[实际上,你并不难过。]
[你只是厌倦,厌倦眼前的一切。]
[这三年来,你渐渐爱上了读书,把读书当做日常消遣。智力+1]
[这是无可奈何的一件事,你连自己都未曾想过的,可你也只能如此,空想毫无意义,就算是等死也得找点事做吧。悟性+1]
祝瑶:“……”
悟性再加,他真感觉要出家了。
游戏可从没乱说啊,就是恶趣味满满,他深切怀疑某个结局一定有出家。
[或许,你得感谢那个男人,他虽然把你拘禁在此,不容其他外界的侵入,可日常的衣食住行从未苛待。]
[他送来过许多的书,几乎摆满了书架。]
画面上,宫殿的背景换了个角度,似是个书房,宽大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类书,黑发小人坐在书案前观看。
[有一天晚上,你望着灯火,忽得很想把这所有的一切都烧的干干净净。]
【那么,你会选择泼了灯油吗?】
【泼/不泼】
祝瑶直接干脆点了泼,他始终觉得玩游戏就是要玩的爽,打通结局,拿到所有cg是一种爽,玩的过程愉快也是一种爽。
如果过程不愉快,那结局毫无意义,至少此刻他觉得泼挺爽。
再说,泼了估计也不会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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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样。
[你打泼了灯油,将灯油浇灌在地上,将书架上的书通通都丢在火里,你把自己的记录都丢在火里,烧吧,烧吧,把所有的都烧光……你看着火渐渐变大,有些缓缓笑了,你感到非常的愉快。反叛+1]
[你听见宫女冬枣的呼唤,她无疑被吓到了,开始呼唤殿外的侍卫,殿内的火开始烧了起来,烧尽了桌案。]
[这三年里,你一向维持着安静、沉默,你很少对事物发展什么看法,你多数时候是听着,你是个沉默地看客。]
[冬枣不敢想象你的举措,她很是揪心的望着你,连忙把你从火光中拉到一旁去。]
[殿外的侍卫很快来临,他们带来了水浇灭了火。]
[你依旧保持着微笑。]
[你看着这一切,看着来临的侍卫、看着灯火点亮,肃穆与焦急并行的殿内,看着渐渐涌动的人群。]
[终于,他来了。]
[临近14岁的这一年,他于一场很小的人为纵火的晚上,再次出现了。]
急匆匆地脚步声。
兵甲扑哧的抖动,眼前停滞的影子,祝瑶忽得抬眼,转身望去,殿外门大开,风把一切吹得微颤,包括身旁立着的宫女的衣衫,她有些颤动,只双眼含着泪望着自己,是熟悉的面孔,可总有些空洞感。
祝瑶抬眼,望着这一切,看着忽得闯进的身影,那身黑色衣衫,行止间很快,步履稳健,腰间配着剑。
时间于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祝瑶再次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的一瞬间,是他的多少年……犹如许久前他从画里清醒时见到的,稚童变作少年。
他显得更加的成熟、冷峻,眉宇间锋利越发明显,目光里甚至染上了几分疯狂的决然、而非清醒的锐利。
他的到来,似乎让所有的人都止住呼吸般,变得焦躁、不安、恐惧。
祝瑶环顾四周,烧焦的地面,跪地的宫侍,淡淡的木质香和焦味夹杂着,让所有的一切都变做真实……这当然不是假的,这是一场真实化作的游戏,目光渐渐收回,回到那渐渐走近的人,不知为何他倒是走的越发的慢,玄色衣衫上的金线越发刺目,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的酒味,恍惚之间记起了那曾经酒醉时的疯狂。
他还在酗酒吗?
祝瑶分了下神,心口莫名有些跳了下,忽得他走近了,近的能听见呼吸声,有些闷、有些重。
他眼眸不自觉地下垂,耳边忽得传来一声扣地响声,眼前的衣服有些折了起来,有些散乱的落在地上。
祝瑶忽得意识到了什么,想抬头时却被双手扣住了肩膀,目光不得不平视着单膝跪地,微仰头凝视着他的男人。
他领口微散,露出精壮的胸膛,似有几道伤疤的淡淡痕迹。
他整个人就像欲挣脱的猛兽,浑身压抑着什么,狠狠的压制住,就像扼住弑人的犬齿,将獠牙收住了。
祝瑶被迫撞进他的目光,那饱含着侵略、可又仿若被驯服似的,恳求着他的回应般,含着声吐露着心声。
“阿瑶,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可他愿意等,等……那或许永远等不到的信,可万一有一天,他回来了……他相信一切都会重回正轨。>他知道这是一场无望的等待。>他不爱写信。>他想过很久,很久,自那年月夜里的离去,已过了太长的时间,可那都不重要……他相信他会回来的。>
16. 二周目
【王者的恳求】
<他在满足你,他在恳求你……奇怪吗?高兴吗?看吧,他在向你臣服……当然,也许这只是他的伪装,你不太认同前者的妄想,可万一真的呢?>
<他低下了头颅,仰视地注视你。>
<他等了太久了,等到他都怀疑起了事实,应当是幻觉吧,是神明的玩笑吗?是上天赐予的惩罚吗?是他不可饶恕的亵渎带来的报应吗?>
<他不得不承认,他有些害怕了。>
祝瑶望着界面上【王者的恳求】,这次的进入游戏太快了,快的不可思议,出来的也不可思议。
他在想他回应了什么?
他甚至不敢面对……他知道了吗?他认出了自己吗?可他也只说了那句话,仿佛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游戏屏幕上的文字依旧在加载着,背景转向变得有些辉煌,鎏金和暗红交织的帷幕旁,静穆而立的白衣少年,单膝跪地的玄衣帝王,两者轰然降临的对视,将一切暗藏的情绪都戳穿,将一切良久的沉默都打碎……
<往日纠葛的一次次重合,红线的一次次缠绕……终于,命运让你们再一次相逢,他已等待了太久,为了这份答案,而这一次他会选择狠狠抓住?亦或是放手任由?>
<答案似乎摆在了眼前,你渐渐有些意识到了。>
<他在向你臣服。>
祝瑶看着新展开的文字上方标题【王者的臣服】,不禁注视着流动变换的画面,狭窄亦空旷的的宫殿,白衣少年终是伸出了手,有些轻轻地抚摸黑衣帝王紧锁的眉间,他是如此的自然、顺遂,只想抚平他的不安,而非其他。
昏暗的灯火下,肃静的宫侍,各个都低下头颅,不敢看这一幕。
唯独有个初长成、俏丽的宫女满脸惊愕,似是不敢相信,可她目光更加偏向那伸出手的白衣少年,少年很瘦削,略有些皎白,连伸出的手都白的透亮,似是没见过多少日光,常年的久处于室,不见外人,于尘世间有几分隔绝、很难生出片刻涟漪。
可这样不沾俗世,目光悠远的少年,却伸出了自己的手,仿若将那心间暗藏的几分思绪流露出来,是愧疚、还是无奈。
早已难以捉摸。
祝瑶微微怔住,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自己伸出手了吗?
是的吧。
画面似是再次变幻,似是由于这场安抚,那跪地的帝王终是按耐不住心中的渴望,扣住对方肩部的双手向后,将少年彻底揽住,拥入自己怀中。
是占有吗?还是依恋……是多年后的彼此取暖?早已分辨不清,祝瑶意外地还记得那个怀抱,早已超出控制的走向,此刻彻底的外露,他不能将他视为曾经的少年,他不会在那般开轻佻的玩笑。
一个晃神。
浅淡的呼吸声传来,背脊处温暖的厚度。
祝瑶抬眼,宽大的帷幕将一切笼罩,将宽阔的殿内化作幽静的、狭隘的居室,角落里伫立的灯火昏暗暗,只照出几分夜色,紧紧倚靠着他的少年、不,是男人不再强硬、可依旧执着的扣住他的手,呼吸越发的平稳,似是进入了梦乡中。
再一次进入游戏。
祝瑶没睡着,就这般静静地守了一夜。
他睡得很沉,很深,似是许久都未曾这般直至清晨来临,日光浮起,祝瑶才困倦地闭上眼睛,待醒来则是猫咪的尾巴,幽幽的在眼前晃着,夹杂着一声浅淡的“喵”,整个身躯似是赖在了他的怀里。
他抬眼,看着虚幻的屏幕。
此刻,他已然回到了游戏大厅,明明是随意躺在空中,也并未落地,似是背后有所依靠将他托住。
【每日提醒:请玩家不要忘记给竹竹浇水哦。】
【养了竹竹,就不能随意抛弃,否则竹竹会超级生气气的!】
“……”
“行,就当做日常任务。”
祝瑶起身,点开人物图鉴,找到排着第二的“夏启言”图点开,图片也就是那副小桥流水,田园景色,可这一次画面上出现了个人,这人穿着件白衫,侧脸秀挺,端正明朗,立在河边,颇有种临危不惧的凛然。
他在看着河对岸的草地上,那空中飘荡的风筝。
“新的故事线?”
祝瑶看着那画面,不禁想了下,细细探究那场景,似是有个身影在放风筝,野草将所有都遮去,只剩下那隐隐的红衫,像是落日的余晖,点缀着河岸和青草间,水光间隙间几分光影,虚幻缥缈。
看着人物“攻略度:1%”,祝瑶摇了摇头,想那么多干什么,他还是老实做点日常任务,好好浇水吧。
竹影浮动。
雨雾滴在竹叶上,似是画面里也下起了濛濛细雨,那着白衣的士子,跨过了河岸,像那远方的身影追逐而去。
祝瑶指尖划过竹叶,忽得白猫跳了过来,缠在他的手臂上,尾巴摇啊摇,似在暗示着什么。
“你又不能投喂?摇啥啊?”
祝瑶撸了把猫咪,似是知道这点很委屈地“喵”了声,随即就接着缠着他的身边,夹杂着跳来跳去,没个正行。
【您已完成日常浇水一次。】
【收获书页X1。】
“?”
祝瑶看着界面上提示的提醒,还挺惊奇的,他真有点感动了,这随便浇下水,才浇第二次就送礼物?
这个角色对比起来,简直大好人。
他美滋滋地点开背包,书页果然存在里面,他愉快的点开介绍,随即陷入了停滞。
【书页:天资聪颖,聪慧异常的士子自小读书时,就发现这世道是吃人的,越往上者越发爱吃人,吃的不声不响,吃的高贵体面,不像坠落地底的人吃人时的狰狞、直白,可终归都是在吃人。】
【读书……不过是为了往上爬,爬的更高。使用智力+2】
【提醒:年轻时候的士子觉得这世上笨的、蠢的、娇气的人是活不长的,需要多读点书,读的越多,越发能体会到自己的愚笨。】
祝瑶:“……”
要不要这么毒舌啊!
这是提醒他赶紧用吗?是在骂他笨吗?他偏偏不用,就不用,反正这个破档怎么看怎么加属性也不行啊。
祝瑶戳了戳画面上的竹子,引起竹影微动,“就不惯着你。”。
他回到主页面,点击继续游戏,画面再次变幻,真实的场景换成了二次元萌萌小人,颇有些童趣感。
黑发小人,头戴玉冠,衣服换作黑色,显得肃穆起来。
[自那一次相见后,他仿佛想明白了什么……]
[他不在过分拘束你的行为,你开始能够离开这座宫殿,尽管次数不是那么的多,可很明显你不在是个幽禁的人。]
[殿内的守卫变多了,也光明正大了些。]
[你身边被派遣了不少宫女,很难说这是他的眼线,或者说是对你的保护,如此一周后,他开始让你接受朝内大臣的教导。]
[你出阁了。]
[这是一个很明显的信号,意味着他开始真正的培养你作为继承人,于外人而言,你真正地踏入权力的中心地带。]
祝瑶:“……”
祝瑶挺无语的,他没想当太子好吧,没想当皇帝好吧,这位置简直靶子中心,等着各类人马搞事……
嫌自己命太长,才指望这个,他是真的不懂当皇帝的人的想法。
文字停止,画面变化。
【玩家已解锁相应新面板,请积极踊跃探索哦!更有精彩事件、有趣结局翘首以盼,可攻略新人物,隐藏人物也在进一步揭露。】
【为恭喜玩家度过14岁,友情赠送读心术X3次,玩家可对任何角色使用,以此读取角色的心绪。】
【友情提醒:虽说是能对任何角色使用,可如果要用的话还是希望玩家能够用在关键人物身上,这样才能打出有意思的结局。千万千万不要辜负制作组的好意哦!】
这是友情提醒?
他怎么觉得这是致命忠告,似乎在说不好好用死得快!发刀子一刀接一刀,简直死亡预警好不好!
还有……什么叫做度过14岁,这是和谐过的说法吧。
明明是好不容易活过14岁。
祝瑶心有测测,他都怀疑前面那个泼不泼灯油的设定,他不泼接着下去就是体质一直掉、一直掉,然后挂了。
回到界面,屏幕上全然的二次元萌萌人ui风格,貌似真有点开了养成模板,真养成了。
【行程安排】【地图总揽】
祝瑶点了下前者,ui很像一些养成游戏的设置,每一次执行一个月的日常行程,每一日的安排都可以点开,进行精确设计,完全可以让人点的手痛。
好在可以复制前面……感谢游戏。
唯一特殊的地方,有些课程是固定的,比如每日行程安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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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为早晨、上午、下午、夜晚四个时段,某些日的一些课程安排是固定的,他不能选择,除此之外比较自由,可以选择【读书】【绘画】【睡觉】……总之,蛮多选择。
一周四日的清晨时段,都被各类课程占据,课程多为四书五经等,教授课程的人员好像就四个,除却清晨的固定时刻,下午也有节固定的课程,多是陶演情操的艺术课,里面有书法、琴技、骑射等。
祝瑶:“……”
他得感谢游戏让他出来了,这个上课表简直回到了高考有没有,大早上的上课上完只想睡觉好不好。
他打开地图,挺童趣的UI,他所在的宫殿蓬莱阁位于正中央偏后,周边貌似还挺大的,殿后还有座山?
祝瑶惊了,山叫九华山,山旁边还有个太灵池。
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点不好的预感,看起来很黄暴。
“艹”
这个宫殿的布局很不正经好不好,干嘛安排自己住这里。
祝瑶看向地图布局,最中心的就是紫宸殿,紫宸殿下边则是宣政殿,同样居中央,应当是早朝议事所处。
宣政殿右边是文华殿,貌似同臣子有关。
至于紫宸殿……赫连辉的日常起居住所。
而他的蓬莱阁就在紫宸殿右斜上方,靠的特别的近。
完全可以说是走几步就到了。
贴的紧紧的。
祝瑶真不行了,赫连辉是有病吧,把自己拘禁在自己起居殿的后方,这算是拘禁吗?
这简直就是放在眼皮底下,别说逃跑了、估计自己殿内一有什么动作他都能直接走来了。
祝瑶:“……”神如经。
突然想到了什么,祝瑶没有琢磨地图了,反而回到主页面,打开最右上方的人生记事本。
这个是没进游戏前,也有的,会记录一些细节。
祝瑶刚刚点开,就看到一连串的日期,配合着小字。
【元泰五年,四月七日,趁你睡熟了,赫连辉偷偷来看了你。】
【元泰五年,四月六日,趁你睡熟了,赫连辉偷偷来看了你。】
【元泰五年,四月五日,趁你睡熟了,赫连辉偷偷来看了你。】
【元泰五年,四月四日,趁你睡熟了,赫连辉偷偷来看了你。】
……
一连串的往上翻阅,全被这重复的文字刷屏了。
压根拉不到上头,别的信息都看不见什么了。
“偷偷”来看看你。
趁你睡熟了,偷偷来看你。
祝瑶:“……”
每天都来了,每天都偷窥,好歹是个皇帝啊!
至于吗?
祝瑶绝望了,这到底闹哪样啊!他就知道就知道。
隔的这么近,他怎么可能不过来。
不知道翻了多久,手都翻得累了,他终于翻到了最上头,最开始的起点。
【元泰一年,十一月十四日,趁你睡熟了,赫连辉偷偷来看了你。】
祝瑶喷了。
他的手一个劲颤抖,纯属上划划麻了。
还“偷偷”,“偷偷”看了三年多,整一个偷窥狂。
有病是不是啊! 他在向你臣服。>答案似乎摆在了眼前,你渐渐有些意识到了。>往日纠葛的一次次重合,红线的一次次缠绕……终于,命运让你们再一次相逢,他已等待了太久,为了这份答案,而这一次他会选择狠狠抓住?亦或是放手任由?>他不得不承认,他有些害怕了。>他等了太久了,等到他都怀疑起了事实,应当是幻觉吧,是神明的玩笑吗?是上天赐予的惩罚吗?是他不可饶恕的亵渎带来的报应吗?>他低下了头颅,仰视地注视你。>他在满足你,他在恳求你……奇怪吗?高兴吗?看吧,他在向你臣服……当然,也许这只是他的伪装,你不太认同前者的妄想,可万一真的呢?>
17. 二周目
祝瑶懒得计较,重新打开地图,移动到各个宫殿,看泛起的小字介绍,主要的几个都和他的猜测差不多,左方中央偏后是【慈宁殿】:太后住所,左上方最后【福恩殿】,则没有小字,像个静穆的居所。
祝瑶知晓,那是游戏档里母亲住的地方。
大部分的地图都在封锁中,【慈宁殿】【福恩殿】不必提,灰色黯淡,【宣政殿】和【文华殿】同样灰色。
也就他自己的蓬莱阁和紫宸殿能去。
祝瑶:“……”
还有,去紫宸殿做什么?他在那里住了一个月,就觉得有些吵闹,时不时会有些大臣在前殿仪事,压根不适合住。
他连自己蓬莱阁后面的花园都去不了啊,放完整地图做什么,光看吗?
不管了,祝瑶打开日程安排,随便安排了一月的行程。
显然,这不是市面上见过的数值养成,反而偏向rpg攻略,至少他的档里角色面板里依旧是四个基本数值。
【容貌:4点】
【惊讶!你长得不够好看,居然得到了帝王的眷顾,导致宫里宫外隐隐小道消息传闻:帝王喜好变了,居然不再爱美人了。】
【要知道这可是个封地里立志要画尽天下美人的风流王爷啊!】
【恭喜你,成功领悟到了攻略游戏的精髓,那就是PUA角色!】
祝瑶:“……”
他哪里PUA了,他明明是被游戏PUA,好不好,总感觉发生什么都快要能接受了……应该多怜爱玩家好不好。
【智力:5点 】
【好消息,你变聪明了,只是真的不在加点吗?】
道具不易,那是+2点的事吗?那是小金库、道具库减少的痛苦!
【悟性:13点 】
【可以收拾包裹,出家了。】
放心,他打死也不出家。
【体质:4点 】
【小心点,真的很担心你挂了。】
祝瑶叹气,莫名觉得……挂了也挺好的,他就觉得按照游戏的进展下去,他感觉很不妙啊。
整个五月的行程,祝瑶都选择在早晨后【睡觉】,一大早上课两个时辰,上完不睡觉想猝死啊。
他的体质点就4点了。
至于下午的课程,没有固定的课,他就安排了一些轻松的活动,好比:踢毽子……不是,为什么会有踢毽子?
骑射他暂时是别想了。
祝瑶是看了的,小字提醒:体质点6点及以上,如强行安排也许会发生一些意外事件。
[你上了第一天的课,努力完成了课程。]
[你上了第二天的课,努力完成了课程。]
[你上了第三天的课,努力完成了课程。]
[第四天,你逃课了……你从殿后的窗户爬走了,你跑到宫殿的后山,在一棵树下睡了一上午。]
祝瑶:“???”
什么嘛!才上了三天,他就逃课了?
[你的贴身宫女找不到你,整个殿里的人都找不到你,他们急的差点没把殿内翻了个遍,好在最后找到了你。]
[她们发现了你,可不敢惊醒你。]
[最后,帝王来了,蹲下来,把你戳醒了。]
小屏幕上方的大屏,忽得转换了个场景,细碎的阳光下,着玄衣的少年,懒散地躺在树下,享受着暖意。
帝王弯腰,静静注目。
他就这般随性地坐在地上,右手掌撑在青草夹杂的泥泞间,侧脸看不出太多的神情,只觉得有些浅淡的暖意。
忽得,他伸出左手,戳了戳那睡着少年的脸颊,一次没戳醒,停了下来,过了段时间,再接着戳了几次。
直到那少年睁眼,吃惊地起身,往后退了退。
帝王轻笑了声。
少年无力地往后倒下,似是完全不想回应。
[恭喜玩家解锁地点:九华山,每月月底可单独前往,也许会触发一些意外事件。]
好耶!
终于有新的地点了?不过,他怎么觉得这个解锁纯粹是自己乱跑、跑着得到了允许……还有凭什么戳自己啊。
祝瑶悲愤地看着大屏幕上的动态剪影,他很认真数了下,赫连辉这小鬼整整戳了6次,是6次啊!
玩上瘾了是吧。
祝瑶戳了戳影像里的人,真是幼稚的不行。
[你上了第一天的课,努力完成了课程。]
[你上了第二天的课,努力完成了课程。]
[你上了第三天的课,努力完成了课程。]
[第四天,你又逃课了,这一次貌似没有人抓住你,你这回躲到了树上,天知道,你是怎么爬上去的。]
祝瑶:“……”
他承认这个技能他确实掌握的挺好的,他会爬树摘柿子。
[你又糊涂的混了一天。]
[好在依旧无事发生,唯一意外的是你的头上被蛰了两个大包,你发誓你不会在去爬树了,九华山的蚊子有点毒。]
“艹”
祝瑶看着主界面里二次元宫殿里,萌哒哒小人坐在地上,身旁宫女拿着个药膏,守在旁边,似在上药。
爬树有风险啊。
他别作死了,万一掉下来不就挂了。
[你上了第一天的课,努力完成了课程。]
[这天上完,你的老师把你叫住了,他深深地看了你好几眼,最后留下一句:顽劣不堪!]
【请问你要怎么回应呢?】
【跑走】
【拿出一块偷偷带来的糕点,问:要吃吗?】
祝瑶看着画面上出现的宫殿显示【文华殿】,萌萌黑衣小人站着,对面是个穿红衣白胡子老爷爷。
“……年纪不小,还穿的这么艳!”
“还骂人!”
祝瑶嘀咕了句,直接选择问要吃糕点吗?果然,刚刚选完,那白胡子老爷爷直接倒地了……我去,他不会死了吧。
祝瑶:“……”
[你真的觉得很饿,拿出了偷偷藏起来的糕点,问你的老师要吃吗?你觉得他也挺可怜的,这么一大把年龄还给你上课。]
[这简直虐待老人嘛!赫连辉可真不是个好东西!]
[你的老师内阁大学士杨济才被气晕了,好在你及时把他抢救回来了,你觉得你真是个好人啊!反叛+1]
不对啊。
这个杨济才不是出现过吗?他记得貌似就是那个……对了,是那个说赫连辉“如蛰伏猛虎,蓄势待发。”的杨学士,他居然还活着,还升职了?
不过,祝瑶算了下年龄,感觉都快70了,这这还真算是长寿啊。
他觉得这人还是好好回家养老吧,总觉得赫连辉把人留着……有点故意,不会还在记恨当初被人夸了后,好一阵子不安生,被迫开展宫斗副本。
“……”
[你的老师杨济才决定不教你了,向帝王祈乞骸骨、告老还乡,并当众表明,你实在过分顽劣,不堪造就。]
“艹。”
“至于吗?”
“临走前还要败坏我名声,可真不是个好东西!”
祝瑶吐槽了句,他看着背景里,宫女的萌萌小人似在告知你这件事情,不免显得有些焦虑,黑衣小人则平静如初。
[帝王同意了他的请求,给你换了个新老师。]
[你挺满意的。]
[你上了第二天的课,努力完成了课程。]
[你上了第三天的课,努力完成了课程。]
[你上了第四天的课,努力完成了课程。]
[你居然没逃课,这可是令人吃惊啊,连帝王都很惊讶呢,他甚至专门来看了眼你上课的情形。]
祝瑶:“……”有什么好看的。
祝瑶看着【文华殿】里昏昏欲睡、勉强打起精神的黑衣小人,以及授课的红衣小人,有体态偏胖的,也有瘦的,似是轮流交换着,只把黑衣小人从最初的挺直身板熬到了最后的两眼睁着、无神的模样。
行吧,不让他进游戏就很满足了。
不过,这游戏是不是有点颜控啊,连小人也有颜值区分,比如四个不同的小人里就有个比较年轻的、清瘦的、好看的。
他就是那么的显眼,简直和个显眼包一样。
[你上了第一天的课,努力完成了课程。]
[你上了第二天的课,努力完成了课程。]
[你上了第三天的课,努力完成了课程。]
[第四天,你又想逃课了,很遗憾,这一次你被抓住了,因为你的老师在你的后殿跳窗的地方等着你。]
祝瑶:“……”
等等。
忽得眼前一片昏暗,唯独有片红色灼人,祝瑶抬眼望去,那人立在窗檐处,精致雕花掩盖不住那身灼灼的红色官服,那是张平静的面孔,眼角微微有几分细纹,修长双手似是负在身后,浑身清冷气质,细细探究他的神情难以捉摸。
不像赫连辉那般的直白,愤怒、焦急等都让他看的分明。
那衣角处向下蜿蜒而来,掠过窗檐,只往殿内而来的暗红、略带灰色的线就这般紧紧缠绕着自己指尖。
祝瑶低头看时,忽得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人的场景,恍然间这便是16年吧,没人停留在过去,除了自己。
似是停顿了太久。
祝瑶才听到那稳重、平静的声音,就那样落在自己耳尖。
“殿下。”
“你该去上课了。”
总觉得怪熟悉的,祝瑶来不及思索,怔神间再次回到了游戏大厅,大屏上依旧停留在那副静谧的画面。
惊愕的少年,平静的老师。
那红衣官服的男人,神色依旧平静,看不出情绪,偏偏那双丹凤眼就这般看来,硬生生看出几分惊心动魄。
一时间,都发觉不了,他发间似是沾了几分露水,显然是候了不少时候。
那样昏沉沉的地处,天边的曦光刚刚亮起,刚刚探出春意的枝条,叶片上犹然低着露水,正坠在男人发间。
少许几滴顺下来,落到了衣襟间。
少年目光微迷茫,有些怔神望着这一切,仿佛这场会面等了太久。
他低下了头。
那红衣男人目光难辨,只偏了偏头,隔了会儿才出声道,“殿下,你该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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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了。”
【恭喜玩家解锁攻略人物“夏启言”,解锁度15%,攻略度5%】
【恭喜玩家解锁隐藏cg:枯木逢春 】
祝瑶只看了眼新的提醒,依旧有些沉浸在那声音里,清淡、悠远、又似乎有种沉稳、是落在了俗世的沉浮中。
这个角色的声音真的很好听。
简直顶级声优。
祝瑶点开角色面板,看卡面提示的三个可查看数据:解锁度,攻略度,亲密度……等等,什么叫做亲密度啊!
他服了。
他看了看点亮的两个角色卡,好像亲密度都是0。
不过,对比赫连辉:解锁度50%,攻略度40%,感觉这位的也挺古怪的,貌似一直都在自动走剧情。
也就给他劝学,就自动涨好感?
【恭喜玩家完成5月行程,解锁新地点:文华殿】
【备注:文华殿是历来太子参与政事、进行经筵场所。不过,貌似玩家并不太喜欢哦,前往此地可与老师们探讨经学。】
祝瑶:“……”
他去探讨个鬼啊。
【每月行程结束,您可选择前往地图中的地点,有可能触发一些意外事件。】
【后续地点有待进一步解锁。】
点开大地图,祝瑶很干脆的选择了去了【九华山】,也就三个能去的地方,他就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躺尸。
[你选择去了九华山,度过了愉快的一天。]
[无事发生。]
行,无事发生很好。
祝瑶接着按照自己的想法,把自己的5月行程复制到6月,开始行程,似乎第一局的多事件只是个意外。
一周四日的固定课程。
每月四周的固定行程。
稳定的显示:你上了第一天的课,努力完成了课程~你上了第四天的课,努力完成了课程。
过完一整个6月,游戏界面才提醒了句。
[你当然没忘了逃课,奈何你这次遇到了个很聪明的老师,无论你藏在哪里,他貌似都能找到你。]
[于是,你只能老老实实上课。]
"……这监察官吧,居然这么会找?"
祝瑶颇有些无力,他自认为自己挺会藏的,小时候同小伙伴玩捉迷藏一般都是赢得那个。
他看着二次元小界面上黑衣小人规矩地坐着,听着几个红衣小人的授课,满副生无可恋感。
“……”
他不骂游戏了,写实,太写实了,简直被逼学习的写照。
这游戏角色面板,就很稳定的四个点,外貌,智力,悟性,体质,没什么其他的数值养成。
就连……出现过的反叛值,他都找不到地方看。
就算有私底下的数据,游戏也没给人看过,完全看不到数值的成长,玩起来压根没有升级的快感。
虽然能安排的活动多,可是看不到数值成长。
他认真安排,细心规划……也没什么意思啊。
这般思索,祝瑶依旧在月末选择了【九华山】,触发文字依旧是:
[你选择去了九华山,度过了愉快的一天。]
[无事发生。]
行。
挺好,他选择接着重复,他就不信总不会一次意外事件都没有吧。
祝瑶飞速的依旧按照前面的安排,直接复制上月,开始新的一月行程,一直重复着选择月末去【九华山】。
不要问为何复制上月行程。
能复制,为什么要重新选择,这个破行程是一月可以把每天空闲时间段都安排不一样的,简直能让人选的麻掉。
他当然选择方便的、快的。
然后,什么都没发生!
惊喜吗?
震惊吗?
祝瑶现在看到“无事发生”,都有些无语了。
他看了眼日历,元泰五年,十二月,整整七个月都无事发生呢……这可真是游戏给的大惊喜!
他依旧复制了上月,接着开始12月行程。
在结束了前三周的日常,终于在最后一周来了点不一样的。
[虽说小磕小碰,可幸运的是你成功度过了新的一年,并且一切都在向好发展。]
[你的老师们,虽说未曾夸赞你过,可也算是没什么苛责。]
“……”
“没被骂算是幸运吗?”
祝瑶喷了,他算是服了游戏的冷幽默。
[这年的将近年底,宫里点起了灯,各类灯火高高挂起,很是璀璨夺目。]
[你收到了一盏宫灯。]
[这盏宫灯过分华丽,用着金箔和色彩艳丽的颜料绘制,灯面展现了一幅幅精妙的画,题材依旧是关于神仙故事,十分的精美,以至于你身边的宫侍都忍不住看,私底下赞叹。]
[不过,显然送灯的人不想表明身份,只是送来了。]
[你于难得休憩的日光中,望见了这盏美丽的灯。]
祝瑶:“……”
别以为他不知道是谁送的……宫里会送他灯的人还会有谁。
谁啊?
压根不用猜。
18. 二周目
【玩家收获宫灯x1,已存入背包】
【备注:宫灯暗含着制灯人真心的寄寓,花费了不少时间制作,是件很难得的艺术品,也许经历时间的流逝,它或许能够成为一件美丽的文物。使用体质?2,实乃救命良药。】
“……”
真救命啊,不错,很好的道具。
祝瑶看着游戏界面的灯,貌似还可以转换视角,将灯旋转,的确依旧画的是一些神仙故事。
比他之前看过的那个仙人摘桃,凡人靠桃枝爬上天的故事相比,偏向于讲了个类似烂柯人的故事。
画里有个幼童,他少时进山时,遇到了个好说话的仙人。
两人相知相伴,交往甚密。直到仙人有事离开,要回天上,偏偏养了一株花,没法带走,便让幼童帮他养着花,说是一日后来取。
可幼童接了花,回了家,足足不知过了多少年,那花花开花落,繁育生长,都长成一片花园,幼童亦是长成少年,也未曾见过仙人踪影。
终于,有天仙人来了,来取他的花。
少年问:“你怎么来的如此晚?”
仙人答:“不是一日吗?我按约来取。”
少年才恍然意识到,仙人的时间同他是不一样的。
天上一日,地下十年。
幼童长成少年,仙人依旧那副摸样,未曾有变。
两人再次约定了下次,下次,下下次的见面。
少年变作青年,青年变作中年,中年变作老年……每一副画都是彼此见面的见证。
每一次的见面,都是极致的时间对比,极度的残酷和直接。
幼童已至垂暮之年,仙人依旧一如当初。
最后,曾经的幼童垂老矣矣,便躺在仙人怀里,缓缓闭上了眼。
[宫人说,这个画中故事未免太悲了些,很是感慨。]
[你的宫女冬枣甚至偷偷掉了几滴泪。]
“……”
不要乱编故事,成天骗小女孩眼泪啊。
祝瑶戳了戳这屏幕上的灯,好看是真好看,就是……
赫连辉是故意的吧,是在提醒他没应约,可他们也没有定下约定好不好,明明就是他自己在各种疯。
他一直说的都是……鬼终有一天是会消失的。
祝瑶打开背包,小小的格子里果然多了个灯,除此外三枚丹药加上一片书页,这可都是他艰辛打游戏存下的资本。
他才不会随便就用掉。
[这一年的年末,于宫中举办的盛会上,你终于第一次见到了你的母亲。]
[有多少年了,你不愿细想,太久了些。]
[她看起来还算不错,朴素大方,依旧很漂亮。]
[说实话你真的不太像她的孩子,她长得着实美丽,在百花争艳的宫中,也是突出的漂亮。她这般瞩目标志的人物,竟有你这般普通的孩子,实在是让朝中内外都叹息一句,缘何如此。]
“啊啊啊!”
祝瑶觉得这个游戏世界……不,真实世界实在是太真实了,长得好看就是受众瞩目,长得普通就各种被嘀咕吗?
这个看脸的世界,他真的服了。
他发誓下次他一定开个外貌超高的档试试!
[你的母亲静静立在众人身后,如静立的菩萨,似乎不受半点俗世干扰,她就这样翩然而立,依旧吸引了不少注目。]
[你看到了许多陌生的面孔,多是受诏而来的大臣。]
[除此之外,你见到了那位太后,怪哉,她竟是变了副面孔,颇有些古井无波感。]
童趣的界面上,各类的小人跪坐于地,享受这场难得的宴会,场面最中是翩翩起舞的舞女,伴随着典雅的音乐。
【这场宴会结束后,你驻足在殿外角落里,静静看着准备离去的母亲,这时,你会如何做呢?】
【走上前去/静默注视】
祝瑶想了下,选择了【静默注视】,这是一场真实的游戏,他并不想欺骗自己的内心。
对于这个档的母亲来说,“他”意味着什么?
是累赘,亦或是唯一的……永远不可割舍的一部分,当然也许有可能什么都不是,他并不太明白。
[你就这般静静看着她的离去。]
[也许,你知道她过的不错,至少看起来比从前在冷宫中生存时的日子,好许多,那就够了。]
[你并不想将她卷入太多,随着你长大,你身上的麻烦事肉眼可见的会一次次变多。当你站在权力的中央附近,你就注定受它影响,即便你并没有什么想要的,可围绕在你身边的注定不会是轻松的、平静的。]
[在这一年的年末,你就在看着漫天灯火中过去。]
“所以,就这样?”
祝瑶看着结束后的界面,好一副长卷,夜里的各个殿内的宫灯都点亮了,一连串地点缀过去,如恒星般璀璨。
他忍不住截了个图。
赫连辉居然没出现……这可真是令人捉摸不透了。
他出现时,挺想骂的;可不出现,怪想他的。
“……”
祝瑶承认自己被PUA了,这简直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犯了,他有病啊啊,不行,打住。
【玩家已完成12月行程,恭喜玩家度过了圆满的一年。】
【希望玩家在新的一年,再接再厉!】
“……”
“不是,你们新年礼包呢?什么也不送,就口头祝福?这也太抠了吧。”
祝瑶真忍不住了。
亏他还以为会送个小道具什么的。
【咳咳,本游戏无任何氪金,全过程免费,兼具养成、攻略、rpg……游戏养成方式也多种多样,结局更是丰富多彩。】
【玩家可尽情探索,享受游戏的过程。】
这是在说自己良心吗?
问题,这可是动不动靠玩家真身闯荡的游戏啊!游戏有风险!大大的风险!
祝瑶:“……”
【恭喜玩家解锁“悄悄话”功能,您的宫女冬枣的确有些“悄悄话”想同你说,你可与她进行交流。】
【您查看了“悄悄话”。】
[这天夜里,在所有人离去后,你的宫女冬枣终是忍不住小声偷偷问您:下个月能不能每天换点做的事……]
“???”
祝瑶惊了,怎么了,然后就看到一行行似是不安地文字,界面上粉衣小人凑在黑衣小人旁,微倾身诉说着什么。
[近来宫里有您的传闻许久了,她们都私底下说:殿下您实在是太古怪了,居然能常年如一日做着完全一样的事情,简直……就像是个妖怪。奴婢晓得这是殿下的习惯,自是不必理会,可毕竟人言可畏……]
[殿下,你要是能换些娱乐活动,那就再好不过了。]
“……”
“咳咳,不会是复制行程导致的吧quq”
祝瑶挠挠头,打开【人生记事本】,看了看,这次倒是没什么那长达三年多的“偷偷来看你”,多是一些宫婢日常记录。
【元泰五年,十二月七日,你回宫时遇到了几个宫婢,有个年幼的直接被吓得晕倒。】
【元泰五年,十一月十九日,你听到有几个宫女正小声谈论什么,你还未曾走近,你的宫女冬枣走了过去,罚她们跪地一个时辰。】
【元泰五年,十月二十三日,你如往常的结束下午安排好的活动,却见陪着你的几个内侍有些僵硬、慌乱。】
“……”
祝瑶粗略翻了翻,貌似这种的还真的不少,好像……还真的是怕他呢。
其实,他真只是个图省事的普通玩家。
算了,晚些时候他还是先复制,然后稍微换几个,不要做的太过分了,完美!
不对,等等这是什么?
祝瑶看了眼文本,只见若干无意义文字中夹杂了句:
[元泰五年,十月十二日,赫连辉突然于夜里出现,坐在你睡榻前,细细看了许久,忽得将你露出的脚踝握住,接着看了许久。]
“……”
祝瑶不敢看了,他到底想干啥……好在,下一行字拯救了他破碎的心。
[他将你的脚脚塞回了被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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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吓人,好不好。
祝瑶赶紧关了【人生记事本】,他觉得他不需要细节,他只需要赶紧走日程。
于是,他接着去了【九华山】,度过了愉快的一天,紧接着安排好了新的一年的1月行程,呵呵呵。
第一个月他决定还是维持现状。
不然,被npc觉得是妖怪,就装正常未免……也太不爽了,她们别想他就这样轻易改变。
桀桀桀桀桀!
再无事发生的新的1月上课行程结束后,游戏界面倒是吐露了新的文字。
[你近来着实奇怪,总会不自觉的笑,笑的莫名其妙。]
[殿外宫人越发觉得你是疯了。]
祝瑶:“……”谁疯了,他好的很,好不好。
[你着实过了愉快的一月,心情好的不成样子,远远比从前见过的还要愉快,以至于吓到了身边的宫人。]
“……”
自己总不会是因为宫人觉得自己是妖怪,觉得特别有意思吧。
祝瑶莫名浮现这想法。
总觉得,是自己能做出来的事情……
[就连皇帝也听闻了此事,于白日里过来看你,你果然一副很愉快的样子。]
[他便笑了。]
“笑什么笑。”
“不管你的事情好不好!”
祝瑶双手撑头,看着屏幕上的场景,细碎阳光下,玄色衣衫的帝王,略显桀骜的面容,也透着几分欢快。
少年则坐在树头。
帝王抬头看他。
周边的宫侍则凑着成堆,也颇有些浅淡笑意,少了些肃穆。
“喂。”
“笑什么笑啊!”
忽得,眼前一片光闪过,祝瑶眨了下眼,只望见了那人目光灼灼,正往这边看来。
他有着掩盖不住的高大身躯,不是少年时的瘦削,相反健壮地像猛虎,对比之下宫人都很是矮小。
那张凌厉俊美的脸庞,平日的威严尽散,只言笑晏晏,莫名有几分风流姿态。
总觉得是在对人发电!
祝瑶有些悲愤,对他发什么……果然是个风流王爷底子嘛!他还来不及开骂,一个动作不轻易,整个人直接滑了下来。
“……”
这叫什么?叫八百年不运动,树都不会爬了吗?
可他并没有坠地,反倒是跌入了个怀抱。
心口微跳。
祝瑶忽得意识到什么,只缓缓闭上了双眼,宽厚的手臂支撑着他,手掌紧紧的搂住了他的腰际,伴随着一声轻笑。
“就算是妖怪,也会从树上掉下来吗?”
“……”
这绝对是调侃对吧。
他都被宫人公认为是妖怪了,就差没当面喊了。
这个怀抱并未停下,反而抱得越发的深,隔着轻薄衣衫也能感受的热度,触感,像是要将他彻底揽入,无法脱离。
祝瑶终是忍不住问了句,“你还要抱到什么时候?”
他没睁开眼。
忽得,额间浅浅的落下了什么……祝瑶来不及反应,来不及阻止,他压根没想过、只睁开眼呆呆望着他。
此刻,他已然不敢想象周边人的目光。
显然这一刻,仿佛都陷入了停滞,无论是他的沉默,还是不必看向他人,也必知其眼中的惊恐。
这一切都太荒唐了。
“你知道。”
“你一直知道的,我没法忍耐的。”
赫连辉神情有些烦躁,可依旧专注地望着他,像是找到了失而复得的珍宝,生怕他再次消失一样。
祝瑶怔住,只恍惚想了许多。
这种身份……怎么看,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赫连辉最终跪坐了下来,依旧环着人,只轻轻拂过碎发,很是小心翼翼,他终于还是没控制住,如同那年月夜下的那个吻。
世间既有仙人,怎得让他遇见?
既然遇见,又何必捉弄他,让他做自己的兄弟。
他有些淡淡的无奈,惆怅,只说,“阿瑶,我等你很久了。”
19. 二周目
【王者的抉择】
<他等的太久,久到当等到时,都不敢相信,总觉得是场幻梦……会不会他就会消失在他眼底,随时都可能离去。>
<他只能一次次地试探、一次次去确认……他来了。>
<他想过放手……>
<不去见他,不要看他,可完全控制不住……该怎么办才好,为何偏偏上天总要如此愚弄他。>
<他想了许久,最终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别想离开。>
<他不允许。>
游戏界面上,玄衣帝王将少年揽在怀里,紧扣着腰际,那是个很执拗地姿势,不容他人打断、出声。
他似是抓住了自己的所有物。
角落里的宫人都纷纷低下头,全当没看见,可每个人脸上都浮现着一种难以想象的惊恐和畏惧。
祝瑶没关注画面,只呆呆地看着【王者的抉择】标题下吐露的文字,最后留下一句,“变态了,兄弟。”
什么嘛!
一直在演戏?很早就知道是他,所以一直试探他?话说,他到底什么时候知道的……还有,他怎么就有这么准的直觉。
小时候不怕鬼。
长大后更变态。
什么叫做“别想离开”,他不是明明被游戏逼着一直做他的任务!凭良心说说,他哪点对不起人了!
【恭喜玩家完成1月行程,解锁新地点:太灵池、福恩殿,可在月末前往,也许会触发一些小事件。】
【备注:太灵池是先帝在时,颇爱的地处,水榭楼台,绵延数里,其间春有杨柳依依,夏有莲叶田田,秋有桂子飘香……四时之景,涵盖其中。玩家可大胆前往游玩,此处很适合赏景、休憩。】
【备注:福恩殿是个素净的宫殿,人烟稀少,这里靠近宫门,很是静谧。】
祝瑶:“……”
他算是有些明白了,这些地点的解锁应当取决于“赫连辉”的想法。
这个太灵池很不对劲。
皇帝的宫苑吗?
祝瑶看着新蹦出的文字,陷入了凝滞。
【小提醒:太灵池是真的很美哦,先帝常带他的妃子前来赏玩,在这里留下过许多愉快的体验。】
【来这里真不亏哦。】
这真的很像是诈骗呢?
祝瑶无语了,他想到背包里的“百花丹”,还有那句“极易打出宠妃结局”,选择将这个地点直接pass了。
还有九华山他也决定少去,省的再来突发事件。
他去【文华殿】和老师们探讨经学,行了吧,他会好好学习的!
【每日提醒:请玩家不要忘记给竹竹浇水哦。】
“……”
看来无论什么游戏都有日常任务做。
祝瑶认命地打开角色图鉴,找到竹子精,开始每日浇水,意外的四个按钮【浇水】【日光】【抚摸】【清凉】,多解锁了一个。
他可以选择【日光】了。
所幸他把两个都能点的都点了,浇水依旧是下雨雨,日光……一边下雨一边开太阳,不觉得很分裂吗?
祝瑶无奈地看着图里,竹影轻轻摇动,雨幕还未停下,天边的日光渐渐升起。
那田野里跋涉而来的士子,背着竹筐篓,似是摘了不少的野菜、茭白,他虽踩在泥泞里,衣襟略散乱,浑身依旧难掩清贵气质。
他忽得抬头望了一眼。
祝瑶吓了一跳,像是被发现了一样,这游戏互动性真怪啊,总能不能不要总是惊吓玩家。
他还是好好走日常行程吧。
于是,他打开地图,选择去了【文华殿】,界面上立刻浮现了个二次元的宫殿内部,不过是全景式的。
这回他倒是看到了好些个小人在忙碌着,走来走去。
他的角色小人,依旧穿着黑衣,可披了件厚重披风,手里似是拿着手炉,身上披风覆着金色纹样,更有个雪白的毛领儿。
这场景看起来冷冷的。
地面上甚至有几分细雪,显然雪未曾融干净。
[你的到来,让文华殿内众臣震惊不已,天可怜见,这可是你第一次来呢?]
[文华殿本是太子属宫,不过由于无太子,暂且为众臣为你进行经筵,殿后有文渊阁藏天下书,时有臣子来此查阅书卷。]
[你可在此同老师们探讨经学,也可选择随意闲逛,与人聊天。]
祝瑶:“……”
原来不一定都是学经啊!不早说,这地方感觉比那个【九华山】有意思多了,还可以和npc聊天耶!
想了下,祝瑶随便点了个看起来蛮漂亮的青衣小人,进行谈话。
这个颜色还挺特别的,新鲜。
不过,他真的不冷吗?这可是冬日刚过,显然一年里最冷的时节,其他小人都穿的不少,唯独他穿的这么少……难评。
[你选中了新任的国子监祭酒兰笙,他向来是个狂放不羁的人物,傲气十足,他很不屑你的粗蠢,并不愿意搭理你。]
[你的谈话失败了。]
"……"
祝瑶服了,还有这么有个性的npc.
【请问你要如何做呢?】
【离开/愤怒】
祝瑶呵了声,不聊天就不聊呗,当他很喜欢和这个不要温度要风度的傻逼聊天,他点了【离开】,然后跑到角落里选了个宫侍聊天。
[你选了个宫侍,他常年在文华殿值守,对这里十分的熟悉。]
[他对你的搭话感到很奇怪、也有些震惊,不过他还是很负责的向你介绍了这里,并告知你,你的几位老师也在殿内。]
[你当然不想找老师交流,想同这宫侍多聊一会。你见他有些年纪了,衣衫不算厚重,便把手炉递给了他。]
[他很震惊,迟迟不敢接。]
[你叹了口气,你的宫女冬枣道:“这是殿下赏你的。”,他这才收下了。然后,你向他多问了些近来民间的一些流行话本。]
[他着实很惊异。]
[不过,他还是很认真的回复了你,并向你推荐了后殿的文渊阁,表明那里有许多的藏书。]
[你的谈话很成功。]
祝瑶很满意的看着“成功”二字,果然遇对人就好了。
【恭喜玩家解锁地点:文渊阁,可进入殿内休憩。】
【备注:文渊阁收纳天下藏书,海纳百川。这里藏书可多了,也有一些特别有意思的书哦,实乃消磨时间的好去处。】
祝瑶看着新提醒,这游戏还真是全靠探索啊,他觉得下次它还可以接着来这里,至少遇到的人多些。
他点点宫殿内的地,随处走了走,身旁跟了个同样穿了不少的粉衣小人,上方则显示了【冬枣】。
【冬枣】有悄悄话对你说。
祝瑶还没点击交谈,忽得之前那个有些漂亮的青衣小人走了过来。
[国子监祭酒兰笙很生气,他当众怒骂你性格顽劣,不学无术,举止无迹,欺上媚下,不修德行,更亲近内宦……实在不堪为储。]
[他的当众指责,如河流般滔滔不绝,着实吸引了不少人。]
二次元的界面里,不少小人走出了宫殿,似是窃窃私语,观察这一幕。
【面对这样的指责,你该怎么回应呢?】
【不搭理】
【 】(空白处可自填)
祝瑶:“……”这是没事找事吧,他不和皇帝讲去,和自己讲,好端端就开骂,简直一个大喷子。
亲近内宦……他就刚刚选了个太监聊天,就叫亲近内宦。
呸。
祝瑶怒打了好几行字,回了过去。
他要喷死他。
目中无人,还不多穿衣服,难评!
[你对这场莫名的指责很惊异,貌似刚才你也没惹他吧,你和其他人聊天关他什么事。面对如此奇葩,你干脆直接问了句:“那你想让谁当储君?”]
[他似是完全没想到你居然会回应他,脸色有些僵硬。]
[显然,这并不是个好回答的问题。]
[许是在文华殿被授课的时候,你多数是个无聊懒散的模样,看起来也有些蠢笨,除了最早把你的老师气走了,还喜欢逃下课外,貌似……还挺好说话的,尤其瘦削的体态,莫名的觉得有些好欺负。]
“……什么叫做好欺负?”
祝瑶喷了。
不要乱评价好吧。
[你平静地看着他,看得他哑口无言,忽得轻轻一笑道,"我并非是亲近内宦,而是亲近天下人。"]
[你看了眼他,补了句,"冬日寒凉,这位大人还是多着些衣物吧。"]
[随后,你选择带着你的宫女愉快离去,只留下面色难看的他。]
[你此行此举,出乎意料。]
[这件事情很快流入朝野内外,不少人对此事津津乐道。威望+1]
祝瑶看着新增的文字,还有些惊异,他还想接着聊天呢,怎么突然就结束了……不过,嘿嘿,他打的这几行字都喷了回去,这个逼他觉得装爽了,果然还是当喷子最爽了。
怼得好,极好!
神经。
内宦、宫侍不也是人,聊聊天怎么了?人也不是甘愿就想当宫人,那不是没得选。
他就不信这个国子监祭酒家里就没有仆从了,他就不会和仆从说话了。
祝瑶回到主界面,只见殿内的黑衣小人于桌案前端坐,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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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的粉衣小人凑近了,拿来了烛台,侯在旁边。
【您的宫女冬枣有些“悄悄话”想同你说,你可与她进行交流。】
【您查看了“悄悄话”。】
[白日里发生的事,显然让她愤愤不平,她小声同你说了些关于这个国子监祭酒兰笙的事。她说此人是个狂徒,不必理会此人,他少时就得中举人,当时就于京城里于众人面前指责过曾经的太子,引起不少非议,后面太子的弟弟淮王叛了的时候,还曾想赏赐他,他却不知道躲到了哪里。]
[待当今登位后,他倒是重新出现,引得不少目光。他向来眼高于顶,恃才傲物,偏偏的确有些才学,近来倒是和璐王走得近。]
[你正感到惊奇时,她凑到你身边,笑道,“殿下,你不晓得,他常与这位璐王把臂同游,有些传闻他怕是沉迷璐王美色。”]
“敢情是个颜控。”
祝瑶服了,不过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沉迷王爷的美色,特么这般直接吗?不对,这段话怎么还带语音的……
等等,祝瑶微呆了下,怔怔望向眼前,紫檀木制成的桌案,刻着精致的纹样,桌案上则摆着本书。
他微抬头,只见微有些昏暗的殿内,龙雀烛台上的火已然点起,鎏金铜香炉里的馥郁木香也幽幽扬起,青色绉纱透过窗檐,萦绕着几片月色。
他又进游戏了?
真是服了,能不能提个醒,他迟早要被搞死。
祝瑶叹了口气。
身旁俯身的粉衣宫女,姿态窈窕,眉眼秀致,语气颇有些诙谐道:“殿下,您今日那般话着实要气煞此人。”
“他虽是个狂徒,可也识些实务,那些狗屁话他是万万不敢于陛下眼前说的,也就爱挑些软柿子捏。”
祝瑶以手撑脸,自闭了一会儿,很有些无奈道,“我就是那个软柿子?”
他看着就那么好欺负?这个形象也未免太过分了吧。
“您是再好不过的人。”
“这殿里的人岂会不知,如兰祭酒那般以貌取人的……怎会晓得殿下你的好。”
前头她是不容置疑道,后头则是有些轻声呢喃,忽得她目光停留在那桌案上白玉瓶里的一枝含苞欲绽的腊梅,那是陛下让人送来的……她轻轻问了句,“殿下,你害怕吗?”
“你怕陛下吗?”
冬枣依旧有些不明白,也许是她不太敢相信事实。
即便明知道答案,她依旧想问,问这面前的殿下。
一段良久的沉默。
那桌案前的殿下,目光平静悠远,烛光映照出他的面容,只能堪称一句清秀,那兰祭酒同游的璐王倒是生的娇艳,于京里有些盛名,可那又怎样?容貌能决定一切吗?那为何当初先帝只轻轻宠过一阵奚美人,很快则奔向其他人。
那样的美貌,于帝王眼中也终究是过眼云烟。
“我是不怕的。”
“可你们得怕。”
那样有些清淡、惆怅的声音,似有些无奈。
是啊,这位殿下向来不矫饰自己,有些过分坦诚,这是他天生的品性,他并非不清楚不懂得这其间的微妙,可他不愿……不愿意妥协,他情愿活得自我点,以至于在这宫里多么的不同。
尽管,这份不同也是由于另一人给的。
害怕吗?没有人不害怕、胆怯,那日的日头太好了,以至于阴影降临时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她早该明白的,那样注视的目光,从来都不是兄弟,那怎会是兄弟呢?
怕是这位殿下也从未觉得他们是兄弟。
“是不是很荒唐……对啊,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的荒唐。”
“索性活的快活些吧。”
“不需要想太多,想也无意义,不是吗?”
最终,她听到这位殿下有些叹惋,亦有些愉快说。 他不允许。>别想离开。>他想了许久,最终暗暗下了一个决定。>不去见他,不要看他,可完全控制不住……该怎么办才好,为何偏偏上天总要如此愚弄他。>他想过放手……>他只能一次次地试探、一次次去确认……他来了。>他等的太久,久到当等到时,都不敢相信,总觉得是场幻梦……会不会他就会消失在他眼底,随时都可能离去。>
20. 二周目
“我睡了一夜吗?”
游戏大厅,祝瑶怔怔看着大屏幕上的场景,他就这般随性的伏在桌案上,陷入了梦中,那梦里有什么……
谁也是不知的,他就静静地睡着,直到悄然而至的帝王将他抱起,他也未曾醒来,这一觉他睡得很沉,很安谧。
【恭喜玩家解锁cg:韶光慢 ,收获燃犀香x1】
【备注:燃犀香,点之人可通鬼神,鬼神亦可通人,以香为引,以香入梦,以香化形,鬼神可入人间,赴一场不归梦。】
祝瑶细细看着文字,点开背包,果然多了一支香,犀角为足,沉木为底,雕刻着云纹,很是精致。
“生离死别,人鬼相会?”
祝瑶轻轻呢喃了句,生与死,终是两别,再相会……何苦,只会更难走出来。
他目光微动,转而看向cg里的片段,鎏金的暗纹,仿佛命运交响的激昂音乐,偏偏是段静谧不过的默片。
那变幻着的画面,仿佛时间最好的铭刻般,记录着一切。
那样沉闷的夜色,黑漆描金屏风下旁塌上的少年,睡卧在帝王怀里,全然无知地的模样。
他不知愁。
帝王指尖轻轻拂过他的发,那样黑亮散着,落到耳畔处,越发显得脖颈处白皙,轻盈、柔弱地像只白鹿,只能受制于人,不能脱离掌控。
不知多久,他才将人揽在怀里,共赴梦乡。
待到清晨,帝王才匆匆醒来,可离去前梳洗时隔着铜镜,忽得发现一缕暗暗的银白,替他束发的宫婢面露惊恐,只见他悄然凑近看,目光渐渐沉了下来,可最终什么都没说,只回头望了眼少年。
【韶光慢 】
<屈指东风近,又是一年春好处,且问谁把流年暗偷换?>
<问儿郎,今归处?不知,不知,只道……相见难,相守难。唯愿韶光慢,韶光慢。>
“喵喵。”
白色猫儿尾巴翘起,不断地勾着人手臂,可未曾得到许多回应。
隔了不知多久,祝瑶将白猫抱起,近乎揣在怀里。
他幽幽叹了口气。
“做皇帝……尤其做个好皇帝,总是得操心许多的。”
“所以,当皇帝有什么好的。”
祝瑶关了cg收录,一条条的cg收录的……何止是赫连辉的心事,怕更是他的岁月。
忽得,游戏再次提醒了句。
【每日提醒:请玩家不要忘记给竹竹浇水哦。】
“你可还真是……娇气!”
“喵喵。”
白猫在怀里摇尾巴,想要跳出来,似是想飞跃、跳到屏幕上。
祝瑶撸了把猫,低声语,“不许调皮。”
这猫还挺喜欢……抓屏幕里的竹叶的,明明就抓不到好吗?
祝瑶认命的点击【浇水】【日光】,看着那画面里的竹叶浮动,似是很是欢快的模样,才回到了游戏主页面,开始新的一月行程安排。
这次,他选择重新规划了一下,尽量做到丰富。
基本所有能选的,他都选了,一点都不重样,尽量做到日日不同,为了这般他甚至把一些额外的课程也选了,比如几位老师单独开的课。
其中,最令他意外的是,夏启言开的课居然是算经。
【请问是否执行本月行程?】
【执行】
祝瑶看着画面浮动,依旧是二次元小人的多种场景,随着角落的时间正摇摆着,场景却不再多变,多是在文华殿。
[你上了第一天的课,努力完成了课程。]
[你上了第二天的课,努力完成了课程。]
[你上了第三天的课,努力完成了课程。]
……
[这个月的你,堪称勤奋,不仅没有逃课,反而主动增加了不少课程,尽管成果貌似不佳,可向学之心可嘉,你的几位老师对你有所改观。威望+1]
[可喜可贺,你在宫中内外终于有几分贤良的声名。]
祝瑶:“……”
他明明很久都没逃课了。
还有,这些老师对他要求也太低了吧,他好好上课就心满意足了,就这还能加威望?
貌似这月无事发生。
挺好。
祝瑶打开地图,开启这月月末的前往地点,忽得看到解锁的【福恩殿】,他点了前往,场景变幻。
清净的殿外,几个宫女肃立。
隔着帘幕,只见到个轻薄身影,跪坐在佛前,几缕檀香幽幽萦绕,更添几分不染俗世之感。
这并非二次元的场景,而是真切实景。
[你的母亲拒绝了你的求见。]
[你沉默。]
[你的母亲送来了一本手抄佛经,只道:唯愿世间无病无痛无灾,此生此心皆已献于佛门。望你安好。]
[你默默于殿外立了一会,随后同自己的宫女离去。]
[你从未问过那个禁卫的事,正如你也不问那个死去的太监,你们之间总是有太多沉默的空间。]
[幼年时的蠢儿、痴儿传闻,流传于宫中已久,直到如今,都有年迈宫人不相信你并非是个传闻里的模样……你向来不太说话,她许是习以为常。]
祝瑶叹了口气。
这算是母子之间的默契?都不愿相见?
他开始了下一个月的行程,直接复制上个月的计划,然后随意改了几天的规划,开始了下一个月的行程。
这个三月依旧是无大事发生。
[此月的行程依旧满满,你较好地完成了这些课程。]
[同去年相比,你的行止、作风规矩不少,貌似越来越像个合格的储君,你得到了不少的赞誉。威望+1]
“……”
祝瑶头秃了,这什么鬼啊!
好好上个课,就能收获赞誉和威望……很可怕好不好。
[不过,貌似关于你是个妖怪的流言并未停歇……他们依旧觉得你实在是太可怕了,不敢想象世间竟有如此勤勉的人,竟是把每一分时间都安排的如此精细,没有半点的疏漏,实在不是常人能做出的。]
"……"
勤勉有错吗?呵呵,不是你们觉得去年太重复了吗?
祝瑶看着游戏界面,宫殿里代表自己的小人,正规矩地坐地抚琴,身旁有两位小人,似在教导他学习着声乐。
随之,琴棋书画各类课程缓步进展中,画面上的场景也在变化。
[你抚琴的水平有点堪忧,还好也不算乐盲。]
[你下棋的水平着实可怕,老师似是放弃了。]
[你写字的水平居然不错,老师感到很欣慰。]
[你画画的水平着实难评,老师批评了你的审美,表示实在……过于俗气。]
“哼哼。”
这点祝瑶表示不服,他觉得赫连辉的审美更俗,好好的画技就爱画点小黄图,其实他也不是不爱看。
问题,别画自己啊!
头秃。
祝瑶接着看加载的课程评价,多数是如上面的评价差不多,真的感觉很适合那个智力:5的评价。
前面说较好完成,他还以为挂了修改器,不过貌似真的也就是“完成”,而不是学的好……
顶多就普通完成。
【游戏提醒:玩家,真的不考虑加点吗?背包有可使用道具X1,大可放心大胆使用哦。】
“不加,不加。”
祝瑶铁拒,他觉得道具总有点坑人的地方,不是很想踩游戏的坑。
[相较于其他课程,你在算学一道上进展颇为迅速,犹擅珠心算,博得一声叫好。]
[你得到了朝中户部的李侍郎的称赞,他自幼好算术,精通算学,昔年北地时就掌管一地生计。]
[他为人刚正不阿,是个难得的清廉直臣。]
[你于朝野中的风评有所好转。声名+1]
这算是学过高数的好处吗?
祝瑶乐了。
不过,赫连辉这个皇帝确实当得挺不错的吧……也算人尽其用?精通算学就放户部了,不过又多了个隐藏属性。
祝瑶都忍不住计算了下,威望是3,声名是1,反叛1。
不过也没什么用吧!
三月的月末,祝瑶依旧选择了【福恩殿】,屏幕上依旧是静默的背影,依旧不愿见面,依旧送了一卷佛经。
祝瑶看着界面里,自己的小人桌案上的佛经,真忍不住笑了。
游戏对他的属性判断,才是适合出家啊。
他母亲出啥家。
四月,五月、六月的行程,整整三个月,祝瑶依旧用着维持着差不多的安排,行程安排的满满的,月末去【福恩殿】,得到的和二月、三月,基本没有区别,依旧无大事发生,可看着一次次的提醒:声名+1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压根没有什么突出的评价,他的声名却每月都+1,如今威望是3,声名是4。
况且……授经学课的四位老师里,独独缺了那个最年轻、最显眼、最好看的那个。
没错,就是他的攻略对象之一,竹子精。
不见了。
况且,也没有触发什么关于……赫连辉的事件。
祝瑶觉得应当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想了下,这个六月的月底他选择去了【文华殿】,意外的是这里也没什么人。
春去夏来,日头转晴。
肃穆清幽的宫殿,唯独立着几个宫侍,院门的梨花落了,抽出鲜嫩的枝芽,渐渐长成果实。
实景的场景,很快化作二次元的全景界面,祝瑶可以更好的查看所有的人,除了几个宫侍外,就剩几个官员。
有人在后院里纵酒。
“???”
祝瑶看了眼,那是个小亭,亭内石桌上有方横琴,里面有个小人正醉酒当歌,袒胸露乳,极为放纵。
这小人勉强着着件绿衣,腰间配着玉,头顶着一朵簪花。
“……还挺臭美。”
祝瑶点击自己小人进了后院,细看院内场景,有三余人,一者是宫侍在从井里挑水,一者是官员似在晒书。
独独那绿衣小人却醉倚在栏杆处,纵酒欢歌。
背景音里传来几声短歌。
其他小人见怪不怪,并不理睬他,默默做着自个的事。
祝瑶想了下,点击这个绿衣小人进行谈话。
[你选中了前国子监祭酒兰笙,此时他正处于酒醉中,不甚清醒,狂态毕露,他见你时你来了,嗤笑了声,“殿下何事?”]
“??”
祝瑶惊了,他怎么又选中了这个秀儿。
他还换衣服了。
服了。
名字也不给个提醒。
不过,他貌似被贬官了?这个“前”字莫名有些嘲讽。
界面上粉衣小人微微靠近,头顶显示【冬枣】,忽得增加了个【悄悄话】状态。
祝瑶未曾查看,忽得那亭内的绿衣小人走了下来,他走的七摇八扭,似是极为浑噩,却是缓缓向黑衣小人靠近。
“殿下,你穿什么黑衣呢?”
“当穿白衣为妙。”
祝瑶微怔,忽得眼前突变,空旷的视野,渐渐走上前的人,一切都是那般的快,让人不由得恍惚。
眨眼间他从游戏大厅来到了游戏内。
空气间的酒气越发浓烈,那是张很有些漂亮的年轻面孔,有双狭长狐狸眼,像一把锋利的刀,极度的有冲击力。
“殿下,你说呢?我一直觉得白衣更配你,好一个……非尘世人,活该升天。”
呼吸越发浓厚,语气步步紧逼。
祝瑶不禁退后了半步。
身旁的冬枣拦在前头,大声呵斥了句,“兰大人,你这话是大逆不道。”
兰笙狂笑,拿起手里的酒壶,纵饮了个痛快。
“大逆不道?这天下没有比做皇帝的喜欢上自己弟弟,舍不得杀掉来要来的荒谬的!”
“他这个祸水!”
“他就该早就死掉,连同他那个娘,那个和自己亲舅舅逆伦乱了纲常的女人一样,就该通通死掉!”
“你你你……”
冬枣满目震惊地看着他。
祝瑶只觉颇有些隔阂感,仿佛在听着一件件不属于自己的事情,只冷淡地、寂静的轻轻看着这一切。
“难道不是吗?他本就该死。”
“他留在这宫里做什么,留着让朝野中人心浮不定,留着让奚家人乘机谋算吗?他要有点良心,就该上吊吊死,成全了陛下的礼遇之恩。”
兰笙边喝酒,边大笑道。
他衣衫散开,行迹无状,全然一副疯狂模样。
“……”
“荒谬,殿下这么好的人,你以为是他愿意……留在宫里吗?”
话语到最后,冬枣隐隐有几分哭诉。
祝瑶冷静地听着,看着他忽然走近、目光灼灼盯着自己,忽得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他不愿意留,那就早该去死。”
“殿下,你早就该……”
“荒唐!”
“子衿,你怎能将朝野之事,归罪于一人。何况,这本就非他的过错。”
很严肃的语调,同曾听过的清淡、悠远声音格外不同,脚步声渐近,宽袍大袖,红衣遮去了一切。
兰笙颓然坐地。
“是啊,非他之错,可陛下因他缘故……不愿意动奚家,陛下不愿意动,真非他之错吗?”
“你不该将自己的无能,怪罪于人。”
那身前的人斥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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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大厅,场景就停留在这一幕,仿佛将一切都盖过了,唯独剩下几声呼吸。
那是自己的。
祝瑶点开【悄悄话】,开始交流,二次元界面里黑衣的小人面色沉静,身旁的粉衣小人则有些焦急。
[你的宫女冬枣很焦急,很慌张,只说道,“殿下,你可千万不要将这件事放在心上,那兰笙不过是因丢了官职怪罪你,他本被陛下派去查量土地,却因自身品性缘故被朝野攻讦弹劾,失了职位。他不体惜陛下对他信重之恩,却因自身过失缘故,来怪罪殿下,不单是对殿下的不敬,更是愧对陛下的重用。”]
【那么你该说些什么呢?】
【沉默】
【 】(可自填)
祝瑶缓缓打了一句话,看着再次展开的对话。
[你沉默了一会,忽问:“那奚夫人呢?”]
[这无疑是一句直指核心的问语,你的母亲在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也许她什么也不知道,也许避而不见恰是因为此事,与你和她有牵连的奚家,也许恰恰就卷入这场风波……]
[查量土地一事历来牵扯甚大,你隐隐看出了其中的凶险,这不仅仅是个人的争论,而是朝野之争。]
[也许,这恰是三个月平静的真面目,也恰是你声名渐起的真相。]
祝瑶看着这段对话,颇有些无力。
他就知道,平白得到的东西……就没几个好的,捧杀他,把他当做出头鸟,这群人太坏了,太坏了。
祝瑶忍不住瞅了眼趴在自己手臂间的猫,白猫似是感觉到注视,“喵呜”了声,摇起了尾巴,很有些神气。
他揪了揪,颇有些心累。
“你行行好,这么大的事情就敢做了,一声也不吭,这改革一个做不好……等着国破家亡吧,真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啊。”
祝瑶真的忍不住扒拉自己说过的话了,他没说什么……特别……不靠谱的话吧。
他真的以前去封地路上就纯纯无聊,同人互怼。
赫连辉不至于都要采纳吧……步子卖的太大,真会死的很惨的。
不过,他都是皇帝了,再怎么惨也不会比实施改革的人惨,顶多失败了,斗不过重新回到原点。
想到这,祝瑶接着安心看接下来的对话。
[你的问话太过尖锐,直白。]
[冬枣犹豫了许久,最终闷声说了许多奚家的事情。你的母亲奚夫人,最早是从母姓,叫赫连萱,她是先帝之妹昭惠公主同奚家玉郎的孩子,奚家惯出美人,得受圣眷,自先帝前就做过两朝的外戚,加上族中子弟能文善武,可谓朝中显贵。先帝虽有心割舍,亦依赖倚重并存,以至于奚家日渐势大。]
[你的宫女冬枣有些忧心忡忡道:“如今陛下下令彻查天下田地,世家大户莫不惶惶不安……夏相自丈量土地以来,被朝野攻讦不知多少次,兰大人曾同他有过门生之谊,本来陛下是要让他查几位宗室的土地,可由于他过往着实不羁,朝野中人纷纷弹劾,陛下无奈之下,也只能另选人员。”]
[“这本是他自身的不足,何必要推卸责任于殿下头上?”冬枣很是委屈道。]
祝瑶看到这里,是真叹气了。
【面对宫女的不解,你该如何回应?】
【沉默】
【 】(可自填)
祝瑶缓缓打了很长的一段话,才慢慢撑着头看着这场主仆之间的交流,这当然不是个人的攻讦,这恰恰源于他卷入了这场争斗,而究其原因,恐怕是赫连辉的缘故。
都说了,别吃饭没事干,立他当继承人。
不过,他也很好奇……另一派在依赖着什么,帝王的感情,这不太可能。
[你思索了许久,问了一段很长的话,“这无关紧要,关键在于丈量土地这件事,能否顺利的进展,无论是兰大人的狂态,亦是奚家人的事情,都无关紧要,我只是想问你,你觉得丈量土地这件事好不好?对天下人好不好?”]
["你觉得赫连辉和夏启言做的对吗?"]
[冬枣眼底忽有些泪,默默道:‘殿下,这事情自然是好的,若是能重新丈量天下土地,天底下也就不会有那么多卖儿卖女的父母,或是卖了自身为奴为婢的人……普天之下,不知多少人由于那贪官污吏,同世家大族同谋合污,以图田地,蓄养奴婢,最终落了个债务满身,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这自然是好的,可奚家……毕竟是您的……”]
【面对宫女的自白,你该如何做?】
【沉默】
【 】(可自填)
祝瑶悠悠长叹,王朝中后期的土地兼并导致税收收不上来,最后难以维持国家运转,简直封建社会的通病。
耕者有其田,终归难落实。
赫连辉的改革怕是不得不改……反复权衡后的举措。
他很是畅快地打了几行字。
【那又如何?难道我的命倚仗他们吗?我的生死由他们掌控吗?我非他们所生,更非他们所养,更无须他们所图……他们就能代表我吗?我就真的需要他们吗?倘若非要由他们那样,由他们所掌控,倒不如一死百了,还图个清静自在。】
【他们犯了错,便该罚,该惩。】
【他们若有罪,当以死谢罪,也应当去死一死。】
【他人会死,他们凭什么不死?难不成只能他们欺负人,不许他们受些苦?】
这昏暗的宫殿里,那位殿下就这般淡淡道来,隐隐含着几分好笑、荒谬意味。
冬枣听着有些怔住,这话里轻描淡写,可隐隐间……只觉风雨来袭,她忽觉得有些陌生感,她望向这位殿下,那样平静淡薄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她敏锐意识到也许这怕是陛下选择的原因,并非仅仅只是情爱。
她微微移开目光,忽见漆黑鎏金的屏风外,立着个高大身影。
他就这般淡淡听着,看着,显然候了不少时间。
他依旧没有出声。
冬枣缓缓跪地,她只听到殿下那缓慢、悠长的语调,“你觉得呢?赫连辉,我说的可有错?” 问儿郎,今归处?不知,不知,只道……相见难,相守难。唯愿韶光慢,韶光慢。>屈指东风近,又是一年春好处,且问谁把流年暗偷换?>
21. 二周目
游戏大厅,屏幕将所有的时光都凝滞于那一刻,停留在那一句质问……刚刚,自己是在游戏里的对吧。
他问出了那句话,对的吧。
祝瑶抬头,全景式的屏幕将一切都记录,包括那刚刚长成的少年,那轻轻启声的话语,平地里生出一场惊。
玄衣的帝王头戴冠冕,少见地沉默无言。
“你在怕些什么?”
“我不明白……”
殿内很静,香炉点燃,幽幽的萦绕在空中,宽敞的紫檀木桌案空无一物,唯独那截雪白的腕悄然搭着,稍稍撑着头,偏过目光,来看着这一切。
跪伏的宫婢如惊慌的兔子、狐狸等,见到了山中王者,不得不等候着命运的安排。
直到她们听到那句近乎呢喃的声音。
“……怕我死?”
祝瑶看到了那道身影默然不语,右臂悄然地抚上了厚重的黑漆屏风。
”喵喵。”
白猫扒拉爪子,勾了下他的衣角。
祝瑶低头,许久许久。
直到余光中屏幕的光影消失,他才重新将目光放在游戏界面,直接打开日程安排,开始新的一月行程。
祝瑶把所有的安排都彻底的换了,如果之前的是尽量地安排合理,将每份时间都安排精细,这一次则是无比的随性,甚至直接空着。
加载的画面也沉闷、寂然,略有些阴影的浮光。
[你上了第一天的课,随性的完成了课程。]
[你上了第二天的课,在上课的途中,你选择了逃课,由于没有能找到你的老师,一时半会都找不到你的踪影。]
[直到阳光落下,最终才在文渊阁的梁柱上发现了你,天知道你是怎么爬上去的。]
[你上了第三天的课,全程依旧心不在焉的模样。]
……
[你上了第一天的课,你的老师训斥了你,认为你太不专心。]
[你上了第二天的课,你来的姗姗而迟,以至于课程都要结束了,只得到了几声叹息。]
[你干脆没上第三天的课,只在你的殿内呆了许久,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
[你此月的行程有些散乱,无序,这一月你似乎无心学业,逃了许多的课,得到了不少的批评和指责。威望-1,声名+1]
“……”
声名还+1,这群人是和自己杠起来了是吧!
祝瑶觉得有些神经,怎么看赫连辉年龄也算特别大,身强体壮,肉眼可见比自己这个体质4活的久吧。
买股也要买对股。
这是挑拨吧?赫连辉还在当皇帝,当的挺好的,就这样各种不顾地宣扬自己的名声,简直绝了。
换任何一个皇帝和继承人都接受不了,若不是他和赫连辉远非他们想象的……这完全能害死自己。
祝瑶挺无语的,选择接着往下看。
画面换了副场景,变得静水流深起来,夹杂着几分闲趣。
[这个月你犹为放纵,做了许多没做过的事情。]
[你同你的宫女一起采了莲子,摘了荷花,在太灵池的池水里划着小舟轻飘飘摇过,看着满目的荷叶,于流水中听着潺潺声,享受着这份惬意,这份独处的清静和悠闲。]
“……去太灵池?”
“真是太放纵了!”
祝瑶叹息看着界面上清新的小舟浮过莲池,水面光影流动。
伴随着欢笑,惬意,小舟内隔着一缕纱幕,影影绰绰的人有些弯腰,似是拿起一支莲花。
无力。
玩的时候不进游戏,生死关头必进。
[你尝试做了荷花糕,还挺好吃,卖相也不错。]
画面再次转换,桌案上呈着细腻的莲花状饼,还调了色,粉绿夹杂,煞是精巧。
祝瑶:“……”
应该这时候让自己进游戏的,好不好!他也想吃!
[你明明做了足足40枚,剩下20枚,打算第二天赠人,可第二日没到,剩下20枚就不见踪影了。]
[……你有些好笑,难道他就觉得自己不会送他吗?]
“我去,贪吃鬼啊!”
祝瑶抓起想伸出舌头舔着屏幕上糕点的白猫,猫猫似有些懵逼,无助地垂下尾巴。
明明吃不到,好吗?
话说,这糕点是赫连辉拿走了吧……
祝瑶很无奈,看着画面里转向更肃穆的场景,音乐渐渐激烈高昂起来,似乎风雨欲来。
[没有人在意你,仿佛你又成了这宫里的隐形人,当然……你深知,这不过是他们没时间来顾及你。]
[正如你缺席的课,也变得不再重要。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前朝之中,这场浩浩荡荡、争辩不绝的革新正一步步实行,也在一步步迎来不同的反对。]
【恭喜玩家解锁新地方:宣政殿,可在月末单独前往 】
【备注:宣政殿历来是皇帝临朝听政所在之地,每月的大朝会上,众多朝臣都会聚集此殿,议事听政,常人不能随便出入。】
祝瑶看着画面里,肃穆的宣政殿内,高居上方的帝座,那人玄衣金纹,九重旒冕挡住了他的神情,看不清如何,堂内明明是明亮的,可他俯首望向来时,只觉阴影附身。
谁会支持他?
为首的红衣官员依旧端肃,如修竹孑孑而立,可多了几分锋芒。恰似……竹里藏冰玉,冷冽如冰雪。
会是他吗?
祝瑶看着这实景,朝堂上每个官员神色各异,很是模糊的面孔,很难辨别是哪一派,支持还是反对。
[在这个月的月末,你同你的宫女一起做了些风筝。]
[夏天快要尽了,不知道为什么你却有点想放风筝了……是想家了吗?你不清楚,可你明明就没有家,不是吗?]
祝瑶看着这行字,沉默良久,才道:“一个人的家也是家,好吗?”
这月行程结束了。
祝瑶没有选择去新解锁的宣政殿,而是选择去【九华山】,也许无事发生,某种意义上也挺好。
[你选择去了九华山,你带上你做好的风筝,那天的风很大,阳光很好,这是你第一次放风筝……]
“???”
“这是触发事件?”
祝瑶惊了,接着往下看。
[幼年时,路过那些广场时,你总是目光投向那些风筝,你甚至分辨不清自己在看些什么……是那能够陪伴孩子游玩的父母,是那飞的高高的各类风筝,还是享受着快乐和幸福的孩子们……]
[风筝啊,风筝,飞的更高些吧,飞吧,飞吧。]
[飞的更远些。]
画面上显示一片茵茵绿草,一个身影正放着风筝。
身旁围着几个人。
[忽得,风筝挣脱了线,随着风飞走了。]
[你明明渴望飞的更高,可当风筝飞走时,你却情不自禁地想要留下它。]
[你一路循着脱线的风筝而去,断线风筝飞的有些远,晃晃乎乎向南边飞去,终于你看见了半边风筝。]
画面变成了简笔画。
歪歪扭扭的小人,黑白线条的道路,建筑,一切都很简陋。
[你不顾及宫女的劝阻,执意爬上了假山,微微手撑着宫墙,伸出手去捉那半边风筝,这时那风筝晃荡着彻底掉了下去。]
[你很是懊恼地探头,却看见了个红衣身影。]
[这禁闭朱墙下,狭窄的道路上,他俯身下去,伸出那双修长的手,捡起了那风筝。]
【请问你要接过他的风筝吗?】
【接过/不接】
祝瑶想了下,打开【读取轮回】,把第二个【诗书/算盘/印章】选项的存稿覆盖了,存个档吧。
此刻,画面浮现的是朱红的宫墙,视线所在处正是俯身的红衣官员。
是他。
祝瑶微叹气,还未曾点击【接过】。
忽得,眼中似有眩晕感,手部的粗粝感令他整个人顿时清醒了,他恍然地抬头,撞进那双清冽的眼睛。
他不再年轻。
曾几何时,他觉得这人生的怪好看的,笑话过赫连辉连找个下属都找好看的。
那张脸依旧端朗,身姿如笔挺的竹,可不再是修挺的青竹,是厚重的、深青的,经历过风吹雨打的硬竹。
“殿下,不要爬的太高了。”
那声音清淡,平静。
祝瑶依旧怔怔看着那根红线,青灰色的暗红的线变了,变得更红了些,似是有些深红了,就这样缠绕着两人指尖,不是腕间。
近了。
更近了。
祝瑶低头,双手交错间的红线,不由得抬头看向那张成熟的、有些风霜的,似在枯死与寂静中爬起过的脸,恍惚间问了句,“我们是不是见过?”
说来真是奇怪,他不是觉得自己见过……这个人。
而是,他看自己的眼神。
有时候,仿佛在追逐着另一个人的影子,可有时候,这个人似乎并不存在,他只是在看自己。
“你是不是认错了人?”
祝瑶轻轻启语,接过了那片风筝。
没有回应。
隔了一会,墙下才缓缓传来有些沉闷的回语,“……殿下,晚些怕是有雨,早点回宫吧。”
那声音莫名有些萧瑟,红衣身影渐渐远去。跟随着他的人缓步跟上,走在这长长的宫道里,仿佛没有归路。
【恭喜玩家解锁cg:风筝误 】
【恭喜玩家解锁攻略人物“夏启言”,解锁度30%,攻略度5%】
祝瑶抬眼,望向游戏界面。
游戏画面里是出来前最后的一幕,朱墙金瓦,琉璃顶下,日升起来,浮光落在地面,却显出一片寂寥。
[你接过了他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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筝。]
[可看着角落里略有些残破的风筝,你在想……破了还留着吗?也许应该留着它,是个不错的回忆。]
这场月末的事件就这样结束了。
祝瑶怔怔看着提醒,解锁度是指自己对人物的了解吗?他好像貌似对这个人也并不是特别的了解。
二次元的宫殿场景,几个小人聚在一起。
祝瑶看到代表“自己”的黑衣小人,似是坐在塌上拿着什么东西,身旁的粉色小人则显示着【悄悄话】。
祝瑶想了下,点击查看。
【您查看了冬枣的“悄悄话”。】
忽得,眼前再次换了个模样,隐隐约约间自己似是躺在了塌上,渐渐阖上了困倦的双目,鼻尖隐隐闻到些清淡的熏香,不浓烈,很飘逸。
祝瑶觉得,也许能在这里睡一觉,也挺好。
至少不会不知时间的流逝。
他彻底闭上了眼,想要沉浸于这种困意当中。
“殿下,你睡了吗?”
“没有。”
祝瑶恍惚间应了声,却听那个有些迟疑了一会,才用近乎叹惋的声音缓缓道来关于这个人的一生。
“应当是昭化十七年吧,那年夏相高中状元,那一年还是国丈的冯尚书冯真看中了他,想把自己的小女儿嫁给他,他却拒绝了说自己早有妻子。”
“可他既有了些名气,谁不知道他那个妻子……貌若无颜,且已早死,于冯国丈看来不过是推辞,他自是气恼,就此牵扯出一桩更深远的事情来,原来他的生母竟是一位妓女。”
“……”
祝瑶一怔,这算是贱籍吧,也能科举吗?
“按照本朝立法,贱籍三代以内不可科举。可他的这位生母早些年将他……送养了,传闻怕是卖给了他的养母,做了童养婿,成了良民。”
祝瑶真听得有些清醒了。
不是吧!
这……听起来怎么就莫名的好笑。
买个状元当女婿?太会买了,买股圣手啊!
“他那养母颇善经营,待他大些时小有资产,他也顺道读书应举,不过他怕是天资聪颖,自小过目不忘,虽进学晚亦很得师长喜爱,后更得了州府长官的青睐。其间,怕也最多私底下叹息一句他那妻子。”
“为何?因他那妻子生的丑?”
祝瑶低声喃喃自语。
宫女低声道:“并非……皆因容貌,他们自小一起长大,情同兄妹,自养母逝去后更是相依为命。可偏偏这个养妹性情犹为娇惯、古怪,于当地是出了名的,半点离不了他,他甚至因这个养妹硬生生错过一次应举。”
“……”
祝瑶微转头。
他真的服了,这也是个爱情脑。
冬枣有些惆怅地说,“因这事,他的师长怒骂过他,说他是无可救药。谁晓得,此后竟是急转而下,他们成婚不过三年,他那做了他妻的养妹便因病而去,时人只能留下一句叹息。”
“他前半生本就苦,少时母弃,青年妻死……谁知道中了状元,功名成就时,还被翻出他的生母来。”
“他那生母少时颇有一番声名,待年老色衰时已委身商人妾。这本也无多大事,他那生母弃他也是无可奈何,母子相聚也无可厚非,谁知道这桩旧案被翻出来,那生母竟是投了水,连尸骨都寻不着。”
“……”
这这这,注定独身吗?不过也好,这世上谁不是独行?
祝瑶干脆趴在了塌上,陷入温软的卧被里,微微的烛火中陷入有些昏睡的状态,轻轻地摇扇带来几缕凉风。
那声音依旧有些叹惋。
“当时因这身世,朝中颇有争议,他索性便辞了官,飘然离去。”
“……”
什么叫做飘然离去,他怎么觉得这有点……待价而沽,不过,这种人生也够叛逆的。
直接去给王爷当谋臣,当着当着就打上京城了。
怎么也说不上是个忠臣。
祝瑶莫名想了许多,想的有些困倦,缓缓于这片浮光中陷入昏沉沉的睡意中,恍惚间只觉得扇来的风大了些。
“冬枣,不用扇了。”
他有些迷糊糊地说,身后的风似乎停了下来,却压下一片阴影。
那是身躯互相靠近,双方发丝交缠,彼此呼吸间交错……似是有些难耐,粗略的指茧略过掌心,将他包住,就这样亲密的靠近、明知道是血脉至亲,依旧停滞不了的心思,怪罪上天,怪罪自己,怪罪这命。
他近乎虔诚地伏在他身上,于那脖颈间悄悄印下一个吻,“阿瑶,原谅我。”
冬枣不禁抓紧了衣角。
可她也不能出声,她只能一直看着,从帝王的到来,先是缄默的注视,后拿过自己手中丝扇替殿下摇了起来。
皇帝就那般倾身,半站着扇,浑然不知时间的流逝。
到最后……这个近乎越界的吻。
22. 二周目
殿下整个人伏在塌上,只露出半张秀气的脸。
他向来爱洁净,每日便要梳洗。且冬日怕凉,夏日怕热,敏感地很,这热夏时节,衣衫得轻薄,不然准热的痱子来,殿内多置冰块,将这湿热散去,带来几分凉意。
可冬枣此时倒有些恨这时节了,只因皇帝的目光太吓人。
殿下,他知晓吗?
不可能不知,那般聪慧的殿下……尽管陛下藏的深,站的远,可谁看不出他的心思,那样的患得患失、焦躁不安,这位年轻的殿下总是掌控着、操控着身前这个王朝的主人的情绪。
没有人看不出他的影响力。
“殿下。”
冬枣只能心里默默祈祷,这些糟糕的事情快过去吧,千万不要影响到……前朝那些事,关乎殿下什么呢?
多为了自己想些吧。
冬枣竟有些彷徨了,她不敢猜度帝王心事,如今朝堂上的争论越发强烈,自那次的争论后陛下似乎……真的有几分想除掉奚家,可于殿下而言,这并非是好的,谁都知道不是吗?陛下想留奚家,谁都看出来他的心思。
他想护着殿下,想把奚家留给殿下,可偏偏殿下不在乎……
这世间谁还会有谁更护着殿下,除了眼前这位陛下,还有谁?
可为何偏偏是兄弟,偏偏是这世间不容于世,受世人苛责的感情,天下注定未能有两全之事吗?
冬枣此时倒有些止住呼吸。
她越看越怕。
祝瑶此时已经半醒,任谁被人紧紧靠住,浑身热热的,呼吸打在脖颈间也是得醒的,可他只能装睡熟了。
他甚至有些无奈地想,他若真睡着了就好。
什么也不知更好。
若只是游戏,多好?偏偏他很清醒地认识到,这并非只是游戏,他还能这样含糊多久,几天几月?
他甚至觉得……不如死了。
还不如对自己坏点。
祝瑶闭眼,自暴自弃地想,所幸许是真的太累了,他真的睡着了,不知何时陷入了沉沉的睡梦中。
待清醒时,则是有些痒的触动,祝瑶睁开眼时是晃动的猫尾巴,不停摇曳,晃得他头晕晕的。
“别摇了。”
他爬起,拎着猫,认命地来到游戏界面前,快些结束吧。
不需要提醒,祝瑶自动地完成了竹子精的【浇水】【日光】,然后顺眼看了下角色卡里的数据。
赫连辉:解锁度80%;攻略度70%;亲密度0%
游戏似是他睡过去时,发了通知提醒。
"又涨了……"
“赫连辉,你可真是……会自我攻略。”
祝瑶望着,叹了口气。
他明明没做什么,也能全自动数据上涨,只是亲密度是什么……到现在都还只是0。
他只能沉默,无言。
祝瑶自认为没有付出太多情感,可是对于赫连辉来说,自己又算些什么?一个少年时的执念,一个不断出现消失的鬼,一个投生于他弟弟的朋友……
不,那从不是朋友,只是自己单方面认为的朋友。
他是个皇帝,他坐拥一切,他本可以随心所欲,可偏偏太小心翼翼,以至于让自己无奈。
简直一头乱麻。
祝瑶选择抛去这些乱七八糟的,直接打开日程安排,忽见每日的安排里,连固定的课程都消失了。
“……”
这是吵得有多夸张?这个八月可真是精彩。
祝瑶索性什么都没安排,直接点了开始行程。
结果,还真可以。
“……”
画面转向变得幽静,录下殿内的时光,日升日落,光影变幻,伴随着轻盈的乐曲,似要化在月光中。
[这个八月,你没有上课,大半个月都留在宫里修养,你略有些着了凉,好在并不严重,只是小病。]
[你让宫女不许告诉其他人。]
[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朝野中关于丈量土地的事情越发汹涌,可都被赫连辉强压了下去,有些不留情面地执行。他近来很少来,最近更是为了按压地方的作乱,召了不少北军在城外候着。]
“这么严重了吗?”
祝瑶看着画面转变为静穆的军队,缓缓地从远处向京城而来。
[反对者的声音很大,尤其是一些地方豪族,宗族,拼尽全力的反叛,他只能召集自己最信任的北军前往各地平叛。]
[朝臣颇有些微词。]
[本就是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也。]
祝瑶沉默。
他在着急什么……他想到那句“韶光慢”,是怕自己老了吗?
可他不明白,自己眼底他依旧是那个倔强的少年,是那个会问自己“你是鬼魂吗?”的少年,是那个刀光下问他“一起做鬼也不错”的少年……
时光对自己来说,也许没有任何意义。
[赫连辉不得不花费更多时间,精力,时常南巡,处理这些微词。]
[他留了一道指挥宫内禁军的令牌给你。]
[……近来,不太太平,朝野不太平,民间也不太平,各类事情上演,看似不甚严重,可似乎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南边生乱的几起事,似乎都被赫连辉镇压了下来,]
画面上是静默的剪影,黑白的兵马交锋,伴随着兵戈声。
刀光刺入,拔出。
骑兵渐渐远去,留下无声的人们。
祝瑶静静地看着,在这场意识流的战斗场面后,再次会转到了实景宫廷。
漫长的红色廊道,宫人们踱步而来。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小了。]
[宫人倒有些安心了,没那么的害怕了。这日,你在宫里休憩,翻看着近来的话本,忽得发现了个特别的故事。]
画面再次转变,竟真是个话本。
黑白线条刻画的人物插画,配着大段竖体文字,是很容易看懂的,甚至可以翻页。
祝瑶就慢慢把这个话本故事看了,粗看是个古代南风话本,讲的是一个皇帝和他表弟的事。
“……够开放。”
祝瑶被迫看了一堆小情侣吃醋,吵闹的恩爱日常。
什么一个桃子偏要分两半吃;什么同舆同食,恩爱盛笃;什么聊着聊着,半推半就就滚作一团;什么“哥哥最好”“贤弟甚妙”的俚语随口而出……好一对妙人表兄弟,床头吵架床尾和。
不过,前面有多甜,后面就有多虐。
一个要娶妻生子,专注国家大事;一个便强硬撑着,装作沉溺情色。
你不见我,我不见你,既然变心,当断则断。
“……这这,未免也太飞速发展了。”
祝瑶没见过,前头还是两小无猜,互诉衷肠,后脚就断了联系,只当正经君臣,偏偏一次宫宴惹出另一桩事来。
这位表弟喝醉了,一怒之下把皇帝表哥的妃子睡了。
皇帝表哥知道了,那是又气又怒,又恨又怨,可只把事情压了下来。后来,这位妃子果真有了身孕。
祝瑶看到这里,已经有些不好了……这可真是对神经基友。
往下看去,更是扯淡,可冥冥之中只觉得微妙有些不对劲,强烈的预感让他认真地看下去,越看越心惊。
前面的嬉笑怒骂,恩怨纠缠,情浓清淡似乎只为了结局:
[这妃子备受冷遇,孩子生了后,皇帝也看不顺眼。直到几年后表弟家中醉酒,落水而死。]
[皇帝慌神,急匆匆见是尸骨,掩面而泣,好好安葬表弟后,又让人好好抚养他这个唯一血脉。]
[可谁想数十年后,他死后这个非他亲生的孩子竟是登上了帝位……更是封了他仅剩的儿子为储君。]
[更让人想不到,这位新皇帝竟也是喜爱自己的表弟。]
祝瑶看到尾句,心下微跳。
这个话本讲了两代帝王的八卦,狗血且重口味,很吸引人目光。
可这就差没指名道姓了。
这个荒谬、离谱的话本,是真是假都不重要,关键在于它的指示性极强,极能扰乱人心。
“!”
忽的,画面抖了好几下,人影站起,匆匆离去。
[你忽然意识到这个话本很关键,一定不会那么简单,是谁传进来的?你马上让人去查这话本从何而来。]
[你觉得有些事情超出你的意料之外了,很快你的侍女回来了,有些忧心忡忡说,这话本于京城有一段日子了,私下都在传这话本里的故事说的是先帝赫连鸿同他的表弟魏连音,那位落水而死的怀王,年龄不过二十三便被先帝特意封王。]
[可你深知令你不安的并非在于前半段,而是后半段……可如今朝野动荡,这个话本无疑是个试探的风向标。]
[他们什么意思?]
[是在质疑赫连辉帝位的正统性吗?]
[没过几个时辰,忽得你的宫女冬枣急匆匆跑来,同你说:“殿下,我们快逃吧。”]
“???”
祝瑶近乎专注地看向游戏界面,人物的剪影出现,对话一步步快速流动,极为的迅速。
[冬枣:"疯了,真的疯了。"]
[你:“为何这么说?”]
[冬枣:“殿下,我们快逃吧,陛下犹在南巡,可奚夫人似是带着不少人快要攻进了皇宫后门,她说……她说陛下并非先帝之子,陛下是鸠占雀巢,殿下你才是先帝的唯一血脉。她要陛下退位于你。”]
[你:“……她带了谁来了?带了多少兵?”]
[冬枣:“大都是奚家旧部,可右将军萧应叛了,似是带着另一边兵马进了城。”]
【你的宫女询问你该如何做?你该如何回答?】
【沉默】
【 】(可自填)
祝瑶立马啪啪打字,画面上再次开始走起了剧情。
[你说:“先去紫宸殿。”]
[你是知道那里有个不为人知的地道的,在你做鬼时晓得的,那地道可通往宫外,这许是唯一的通道。]
[虽然不知道奚家人有什么想法,可你觉得……你不能被他们抓住,这是你此刻心里第一时间浮现的想法。也许这正是他们的绝地反扑,可于真正的大势而来,他们压根不占据优势。]
[赫连辉于北地经营多年,民心颇盛,更有一支为他所用的军队,统治根深蒂固。]
[奚家人想利用你,让赫连辉下台,就算成功那也只是一时的胜利,你也许能靠着南边的士族登位,可也不过是他们的傀儡,加上……你本就不想当皇帝,就算要当你也绝不要受人摆布。]
“……的确,当权臣的傀儡,生死由他们掌控……还不如自我了断。”
祝瑶摇摇头。
他往下看去,只见画面专向更加的昏暗,沉闷。
[你们一行人很快就离开了蓬莱阁,往紫宸殿去,你拿出赫连辉留给你的禁军令牌,诏令了一些宿卫。]
[好在宫里还留下了不少禁兵,有的逃了,有些留下了。]
[毕竟险中求富贵,想以此晋升的不是没有。]
[奚家人带领的军队的确打了进来,可奚夫人并不在其中,你们在紫宸殿僵持了两个多时辰,天色渐渐转深,形势已然向下,你们的人还是太少了,远远不敌来的人,对方似是又跟着来了批人。]
[你的宫女冬枣央求你走地道离开。]
[你拒绝了。]
[其实,走和不走有区别吗?]
忽得,一阵头晕目眩,祝瑶紧紧闭眼,只觉得似是要被撞倒,可被一双手扶起,微微撑住了。
耳边的杂声越发大了,只感受到了吵闹,外边的厮杀越发强烈,殿内作乱一团,所有人都在绝望。
看来他再次进入了游戏。
这破游戏,享受的日子自己是进不来的,要生死存亡了马上把自己拉进来。
祝瑶被气笑了。
也许,玩这个游戏,玩着玩着是真的心理越来越强大了。
“殿下,你快走吧,不走就来不及了。”
冬枣扶着他,略慌乱道。
祝瑶摇了摇头,也许坦然地死去……也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你们走吧,他们不会要我的命。”
“殿下,你别骗我了,那是左将军萧应的士兵,他们愿不愿意留你的命还有的商讨呢。”
冬枣略有些气呼呼道。
祝瑶:"……"
好像还真有点骗不过。
唉,其实他只是有点累,玩这个游戏玩的累了,恍惚之间……觉得停在这里也挺好的。
殿外守卫的士兵不少带着伤跑了进来,围着宫殿的士兵越发的多了,似乎已然成了一个死局,有些宫人、兵卫干脆循着地道而去。
偌大的宫殿内,一时间只剩下伶仃几人。
冬枣急的火上三冒,“殿下,再不走真来不及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祝瑶摇头,“你们都走吧。”
冬枣咬牙道:“陛下……陛下还等着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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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瑶失笑。
其实,这是不公平吧,于他们而言,这是生死攸关,可自己呢?也许当一切都尘埃落定,却重回到了原点。
“冬枣,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这个世界特别的荒唐,当我进入这里就更荒唐了……赫连辉,赫连辉是个混蛋,他等不及了,他也不想等了,正常人只会想阻拦他,可我偏偏还有些期待,更加的火上浇油。”
“以至于,到了这一刻,我依旧期待这场结局的落幕。”
“我总说他是疯子,我自己何尝不是。”
“你们都走吧。”
冬枣怔住,只见眼前这位殿下,有些幽幽地叹息,忽而轻笑了声,“也许,我是不死的,知道你的陛下为何对我这么好吗?”
“……”
“从我第一次见他,他第一次见我,想来于他也有30余年了……我们之间,停在这里也挺好的。”
祝瑶近乎喃喃自语,仿佛在说一场痴梦,呓语。
门外的兵将闯了进来。
很快,越来越多的人进来了,迎面而来的是个癫狂的将领,他身着兵甲,双目通红,浑身带血,显然杀红了眼。
祝瑶看了眼横在脖颈处的刀,依旧面无表情。
这进来的人冷笑几声,“狗皇帝竟没把你一介嬖宠带走,看来你也未必得他的真心,还比不得先帝爱之深切。”
冬枣急得眼泪掉下来。
祝瑶倒是觉得……这都是什么鬼,这有什么好说的。
懂不懂,反派死于话多。
话语刚落。
忽得,门外一箭射来,直直射入此人颈部,引起他一阵狂叫,血浆横飞,直直落在四周。
祝瑶怔住……貌似有几滴溅到了自己脸上。
他以为自己会害怕,恐怖,可偏偏什么都没有。
他偏过头。
有些理智地想,看来是死不了了。
随着马蹄声响起,有人闯了进来,犹带着几分狂妄的笑,“奚氏小儿,休得胡言。这话陛下听了,将你五马分尸,也觉不够。”
冬枣一声惊呼,“兰大人。”
祝瑶抬眼看,竟是个熟人,只见他手执弓箭,连人带马直接杀了进来,身后只跟随着几个卫士,却气势汹汹,难以招架,惊地不少兵将跑了。
来人竟是那个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狂生——兰笙。
“殿下,你该长点心,练练骑射。”
他下了马,叹了句。
祝瑶:“……”
兰笙勿的跪地,严肃道:“微臣救驾来迟,还望殿下恕罪。”
“?”
祝瑶惊愕地看了他一眼,有些很难理解这举动。
他这般狂徒也要拘泥于礼法吗?
他有些好笑,可看这人样子竟是认真的。
他还未曾来得及追问。
忽得,眼前……祝瑶怔住了,抬头看着,一片漆黑,他再次回到了游戏大厅,前方屏幕里的场景依旧在流动着,全然的记录了当时那一刻。
光与影的交错下,这个向来狂放的男人很认真地,如同效忠般低下头,他的衣衫不整,他的姿态随性……可他就这样当众跪地,道歉,承认自己的错误。
此刻仿佛命中注定。
[萧应逃了,在听闻赫连辉在带着北军回京的路上,他就望风而逃,逃的无比的快,生怕多呆一刻。]
[你们一行人,渐渐安定了下来。]
[兰笙依旧风流狂生姿态,连兵甲都未着,单手御马,时常带着几个禁卫就向前冲,而且他能言善道,居然劝降了不少人,身后队伍反倒更多了。】
游戏屏幕转向激昂,欢快,黑白默片的剪影渐渐明亮起来,那些陌生的面孔里也渐渐有了欢笑。
祝瑶静静地注视着,不愿意漏看每一秒。
文字依旧不断地吐露,不过略有些好笑。
[谁能想到?他并非手足无力的书生,反而是员猛将,骑射惊人,性情豪放,时常靠着冲势就力压全场。]
[由于有了这支士兵,宫里渐渐平静下来。]
[好消息越来越多了,小局势的叛乱慢慢被压下来了。]
[三天后,赫连辉带着薛家兵马,和自己的北军杀了回来。]
[据说这一路回来路上,颇不平静,死了很多很多的人。]
画面里,远方的军队越发近了。
更近了。
硝烟慢慢停歇了,乡野里的人慢慢走了出来。
所有人都知道,战争要结束了。
[赫连辉回来了,与之而来的是他将南方几个参与叛乱的大族屠了的恐怖传闻,消息传进京里时许多观望的人都觉得他这个皇帝疯了,他到底想做什么,没有这些宗族他如何治理乡里,如何治理天下。]
[你当然清楚,明白……他想要什么。]
[你们都心知肚明,不打压豪强士族,不真正清丈土地,是治理不好这天下的,迎合、妥协士族只能得到声名,而非他想实现的。]
[他回来那天,阳光正好。]
[你没什么事做,无聊中正坐在殿外一角,看宫里的侍女晒衣,忽得一声高昂,那是鼓角的吹奏,是马蹄声的震颤,玄黑的将旗从远方渐渐走近,那是将士们的欢呼。]
[所有人都跑了出来,看那归来的将士。]
[你依旧停留在原地,直到远处的轻骑飞速奔来,那马上人重玄兵甲附身,满身恢宏气势,藏不住凛冽肃杀。]
[那是匹白马,神气十足,傲然挺立。]
[那马上的人勒住了马。]
[白马低下了头颅,臣服于他的主人。]
[马的主人没有下马,反而向你做出了邀请。]
祝瑶忽得抬眼,阳光刺目,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庞,只觉得带着少许硝烟,锋芒,有些低沉的笑意,有些畅快的笑意。
“阿瑶,我以为你会离开。”
他向自己伸出了手。
自己接吗?
“……”
祝瑶微怔,那双手不给他迟疑的机会,弯下腰来将他揽住,将他一把拉起,让他坐在自己怀里,双手环住,拉紧缰绳,转而像外御马而去。
“阿瑶,陪我看看吧。”
“看看他们。”
他的话语化在风里,淹没在马蹄的哒哒哒声。
远处的将士越发近了。
风吹起高处的旌旗,摇曳在空中,赤黑的旗卷起,翻腾,刺目的光照射在整片大地,仿佛迎来了彻底的新生,迎来了他们的新王。
23. 二周目
【恭喜玩家解锁主线剧情:白马之围,收获易容丹x1】
【备注:易容丹可改头换面,换作一张你选择的面孔,可一经服用,便是一生,不可复原,请谨慎使用。】
祝瑶没有细看收获的道具,只是细细的,专注的看着主线剧情的介绍,一字一句的文字正吐露。
【白马之围】
【这是皇帝这些年来最美妙的日子,事事顺心如意,少时幻景越发明晰,相识友人常伴身侧,百般踌躇百般取舍,他想他应该给予对方选择的机会。】
【仙人厌倦了俗世,回归他的天上也是应当……】
【可为何依旧不舍,明明拥有的愈多,可却越发留恋,贪念不止,不许想,不去想,暂且离去吧,许是害怕了。】
【可他曾想要放手的爱人,没有离开……这是否证明了,他爱的人依旧选择了他,依旧为他停了下来。】
【战事既已平息,骑上白马吧,去见等候他的人。】
【即便不是少年,他依旧渴望……】
画面静静地流转着,赤黑色翻转的旗帜,于空中飘扬着,白马的奔跑,似要撕出一片天地来。
时光就这样被悄悄记录。
只留在此刻。
最下方的几行小字,配着变幻的画面,一点点勾勒着画中人的心事,白马的奔速体现了主人的焦躁。
<何为近乡情怯?>
<他已然知晓……他没有走,没有离开,可依旧止不住心中的跃跃欲试,回去吧,回去吧。>
<去见他。>
祝瑶看着画面,静静地,不知时间的流逝,画中人,他已身处画中不是吗?近乡情怯,何曾只是他?
游戏主界面上,行程安排消失了,地图总揽也消失了。
结束了吗?
他不知道。
祝瑶伸出手,看向自己的手,是真是假,是幻梦吗?明明上一刻还是游戏里,那个归来的夜晚,他在月色下听一曲小调,等候着即将回来的人,他在静静思索着……该如何说一些话。
下一刻,他就回归到了这里。
他闭上了眼,缓缓躺了下来,只想着睡去吧,睡去吧。
也许,醒来后一切都有了答案。
他就这般无尽的虚空里陷入了沉睡,唯独游戏屏幕微光提醒着这并非孤寂,白猫从屏幕里跳了出来贴在他的怀里,悄悄地喵呜一声也闭上了眼。
再一次醒来,是被光照射的缓缓清醒了。
竹影轻摇,日光微起。
祝瑶抬眼,大屏幕的画面是如此的真实,眼前是一片竹林深海,像是角色卡鉴里“竹子精”的那片小竹林,浅浅的日光落在露水上,折射出晶莹剔透的光,透出一片宁静。
太过清晰,太过静谧,几声鸟鸣,仿佛他真的置身于此,祝瑶不禁走近了些,伸出手轻轻触摸那竹影,忽得半只手伸了出去,捏住了那竹叶。
“……?”
他捏住了竹叶。
祝瑶怔住,抬眼看眼前一片竹影,脚底莫名有些硌人,他呆呆地望着脚下,泥泞里竟是一双凉拖。
还是他最喜欢的海绵宝宝款,黄嫩嫩的。
他这是在哪里?
祝瑶忍不住抬手晃了晃,阳光下他的衬衫很白,此刻竟是他穿越游戏前的穿着,金丝边眼镜,白衬衫,西装裤,整套打工族装配,下班后都没来得及换上,只换了个拖鞋。
“……”
祝瑶喊了好几句游戏,也没得到回应,唯独摘下眼镜后,视觉里再次出现了那个游戏包裹和记录时光。
包裹里收获的各类道具都在,丹药多了一枚易容丹。
至于记录时光,这游戏还真是从来不忘拍照。
忽得一声鸟鸣,引起更多的鸣叫,回旋在这片竹林里。
祝瑶有些认命地重新戴好眼镜,穿着他的海绵宝宝拖鞋,往前走着路,山间的小路有些泥泞,似乎是春季,有些雨水,竹林间的春笋发的有些多,一路跌跌撞撞,不知走了多久,才走出了这片林子。
祝瑶累的干脆歇了下,找了块石头做了会,只觉口渴,他望向不远处的小溪流,转而看了看双脚,有些通红的刺痕,有些泥巴沾着。
海绵宝宝的拖鞋更是泥巴沾满,看起来又脏又旧。
祝瑶:“……”
他记得没穿游戏前,这双拖鞋才穿不到一周。
他认命地往前走,踉跄地走,坐在溪边的石头上,洗了洗拖鞋和脚,袖口处的白衬衫也是脏的很。
祝瑶干脆脱了衬衫,放溪水里荡了荡,清洗了不少时间,拧干晾在石头上,自己则躺在石头上眯了会,这阳光晒得还挺舒服的,暖暖的。
“兄台,醒醒。”
“兄台,此处不适合……入睡,你若是累了,可来我家中小憩片刻。”
那是个清朗的声音,似有些无奈,朦胧之中有什么东西盖在了自己身上。
祝瑶睁开眼,却吓了一跳,他抓着身上盖的外衫,怔怔看着眼前人,这真是个熟悉的面孔,年轻、俊朗,可未曾经历过多风雨,坦荡随性,不像,半分不像那个见过的人。
祝瑶只觉荒唐,不由得轻轻问了句,“你是……”
“兄台,问他人姓氏,不先说说自己吗?”
那着简朴白衫的青年有些笑了笑,将他快掉进水里的衣服捞起。
“你的衣物。”
他递了过来。
祝瑶只觉恍惚,这人年轻时会笑吗?他见他第一眼时他不就是那种克制端方的姿态,温和体面的好像个假人,没有什么脾气,性格。
“我没有名字。”
祝瑶突然说,接过衣服。
青年微怔,低低笑了声,“兄台无名无姓么?也好,我也无名无姓,微薄之人,不足挂齿。”
“兄台,相见便是缘分,不如来我家喝喝水吧。”
他开口道。
他有一张端朗的面孔,双眸有神,看起来很真诚,友好。
祝瑶看他,越看……越惊异,只是他埋在了心里,此时他应当已经20多岁了吧,他此时不是丧妻丧母,他会是这样的性格吗?他会是在这种偏僻地处隐居吗?
“好。”
祝瑶应了声。
他看向手中外衫,应当是他的吧,补了句,“谢谢。”
青年笑了笑,遂背着竹篓,步履稳健,缓步往前走去,替他带着路,一路上稍稍闲谈了几句。
“兄台从何处来,这地方偏的很,少有人居,也不是很安全,林中偶有毒蛇,还是得多加小心。”
“哦。”
祝瑶冷漠地附和几声。
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来的,何况来还不就是眼前的人的缘故。
他太懂游戏了。
见他语气敷衍,青年叹了口气,也不说了,只是往前带着路。
那是个山坡上的小房子,不像之前的人物图鉴里的屋子,靠近河畔,也并非茅屋,而是修的白墙灰瓦,周边扎了篱笆,开垦了几块小菜地,种了些菜。
看不出有其他人生活的痕迹。
祝瑶遂问,“你一人独自住这里?你妻子和儿女呢?”
青年怔了下,有些好笑,“兄台,在下未曾娶妻,自然也无子女,不过一人,独处天地。”
“……不像。”
祝瑶难得嘴了句,你都为了你养妹都不科举了。
不就是古代的恋爱脑。
青年忽得叹了句,“怎么会不像,虽说……我有几个朋友都说我是贪于美色,难以忘怀,以至于如斯年龄,依旧独身一人,难享天伦之乐。”
“你贪图美色……”
祝瑶略惊。
你不是娶了个丑女,也许是为了恩情,可也不至于半点不喜欢,全都是报恩,他觉得不像。
“是吧,兄台也觉得我不是这般人吧。在下也这般觉得……只是,谁让我见过这天下生的最美的人。”
“他们……也只能如此看我。”
青年有些笑意,微微叹惋。
祝瑶听得有点轻微不适应,这人年轻时候话怎么这般多,怪奇怪的,等走到这人的屋里,青年拿了把竹椅,让他能够坐下来休憩,又倒了些茶水。
祝瑶喝了几口。
他看向自己脚下……格格不入的拖鞋,以及屋外那件自己晾起来的衬衫,有些淡淡的想,他不觉得自己奇怪吗?就这样把自己带回他的家喝水。
祝瑶看着屋内收拾的干净,利落,多是竹木打造,角落里的书柜上则摆着几本书,墙上挂着一副石榴图。
简而言之,穷穷的。
他怔怔想,是真觉得挺奇怪的,他这个年岁不是在北地吗?祝瑶记得自己见他的第一眼,这人同太监应酬,行事干练,同赫连辉这个皇子交谈也是不露深色,很难让人察觉他的心思。
是自己记忆模糊了吗?
祝瑶低头取下自己的眼镜。
忽得,一只手递来了一张丝帕,“兄台用这个吧。”
祝瑶微怔,接过了。
他低头,缓缓擦着镜片,忽得问了句话,“你这个年岁,不娶妻生子,不出仕为官,在此结庐而居,为何?”
青年低低笑叹。
“兄台说笑了,在下不过识得几个字,能画几笔画……平日里也就靠友人偶尔接济,卖几笔画生活。”
“出仕为官,在下哪有那般本事!就算有,在下……贱籍出身,科举应试的第一步,都踏不进。”
“……”
祝瑶擦镜片的手微顿,低低问了句,“当今,是何时何日?你……还姓夏吗?”
“兄台果真认识我。”
青年微微笑叹。
祝瑶看了眼前方,视线模糊,可依稀能看清游戏界面的【游戏背包】和【时光记录】,以及出现的时间倒计时。
【09:59】
【09:58】
【09:57】
……
祝瑶打开了背包,点了易容丹试试,忽得宽大外衫袖口中,自己手里似是攒着一个小盒子。
他怔住。
这是否意味着……这不止是只有他能使用。
青年微微叹道:“当今……是熙平五年四月初四,兄台从何地来?在下姓夏,名言,字抱石。”
“兄台是何时何地见的我?”
“……”
熙平……熙平,他记忆里用熙平年号的,只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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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瑶忽得站了起来,是没穿游戏前,那无数次的开局出生即死里……所谓的熙平一年,死亡。
“兄台不愿说,也好。”
“萍水相逢,亦是缘分,何必计较这些,兄台有去处吗?若不嫌弃,可在我家中小住几天,无妨。”
“……当今皇帝……是叫赫连辉吗?”
声音有些断续,沉闷。
青年微顿,低语,“自然,这位陛下,登位已有五年。”
“他……这个皇帝当得好吗?”
“……兄台,幸亏这是乡野间,在下就随口说说。自这位陛下登位以来,轻徭役,薄赋税……自身也算节俭,百姓眼底是不错的。”
“你呢?你如何看他?”
祝瑶重新戴上眼镜,目光专注地看着他,似要好好看清眼前的这个人。
他叫夏言。
他……不是他初见的那人,他年轻、生涩、锐气。
“既多疑多思,也是性情中人。”
“我曾在书院读过些书,关于这位陛下所知不多,只知他幼年多受宫侍苛待,先帝知晓后才令当时的纯贵妃抚养……他性格刚硬要强,犹擅骑射,先帝曾令其掌管羽林军……我亦听闻他才思敏捷,颇善声乐,宫中舞乐之声皆由他新排……"
青年低低叙说着,说着这样远离乡野的故事。
"他虽有些好诗文好声乐,可深知过犹不及,他有句话''生有何乐,死有何苦,不过尘土,不如行乐''……”
祝瑶怔住。
他缓缓摘下眼镜,只见倒计时依旧:
【02:27】
【02:26】
【02:25】
祝瑶起身,忽得停住,深深看了眼他,“多谢。”
青年只笑,有些叹气。
他望向这位短发异服,似是认识他的友人,有些无奈,他便只会说这句话吗?
祝瑶忽得抬手,看向手中的盒子。
他打开盒子。
里面正放着一枚如玉制成的珠子,温润如水,异常漂亮。
同他想的有些不太一样……不像什么仙丹,更像是某些高科技制作的产品般,时空循环吗?
也许……都来自未来。
祝瑶关上盒子。
祝瑶重新戴上眼镜,很认真地看了他一眼,只道:“我要走了,不必寻我,不必送我。”
青年微怔。
这么快就走吗?
“临走前我有些话,想同你说,你能留在屋内听吗?”
“……”
青年笑了声,只觉这个新结识的友人怪的很,可他是不讨厌的。
祝瑶不发一言走了出去,顺道关上了门。
青年无奈。
这是自己家吧,此人还真是自有一般主意。
祝瑶将屋外晾的自己衣服拿好,最后走到门前缓缓坐了下来,他随手将盒子放在门槛处,摘下眼镜看了下时间。
【00:35】
差不多了吧。
他迟疑了下,才缓缓出声道:“我的确认识你,不必问缘由。你知道便好……我有一枚仙丹,可改换……任何你想要的容颜。唯独服用后便是一生,应当不可复原。”
“我也不知真假。”
门内,青年有些好笑,只觉这事情颇有些玄异。
这位友人离不得叆叇(眼镜),却称自己有枚不知真假的仙丹。
“我放在门口了。”
“也许,对你有用……出生卑贱,就能决定一切吗?无论如何,不要浪费你的才能。”
话语刚落,倒计时停留到0。
门内,青年猛地打开门,只见门外空无一人。
只余一个小盒子。
他俯首蹲下,拾起那个木盒子,缓缓坐了下来。
游戏大厅,祝瑶怔怔看着屏幕,画面停留在青年坐在门槛处,许久许久都未曾抬头,只是沉闷坐着。
他手里则不断抚摸着小盒子。
忽得,画面彻底变黑,似是将一切都浮去了。
祝瑶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衣服,一件有些湿的白衬衫。
显然穿不了。
此刻,他穿的……还是那人的外衫。
他有点想笑……莫名的想笑,笑这荒谬的世界。
刚刚那是又一次的时空穿越吧,一个不存在他的时空,也许是一个“他”刚刚投生就死亡后的时空。
赫连辉……依旧当皇帝当的很好。
那么,让他穿越到那里是想告诉自己什么? 去见他。>他已然知晓……他没有走,没有离开,可依旧止不住心中的跃跃欲试,回去吧,回去吧。>何为近乡情怯?>
24. 二周目
祝瑶有些急促地打开人物图鉴,赫连辉的卡面已然变了,变得更加辉煌璀璨,更加奢靡华丽。
画面上没有人。
而是自动播着一段小动态场景。
那是个正在修建中的宫殿,从初期的破旧黯淡,慢慢地显露新生,黄绿琉璃瓦,青黛色屋檐,朱红廊柱,蓝绿红金,交错分布,衬托地恢宏大气。
上书:蓬莱殿
祝瑶微怔,改了个字吗?赫连辉修这个宫殿做什么?
他看着人物的三个属性点。
【赫连辉:解锁度90%,攻略度90%,亲密度0%】
更高了。
高的让人觉得……有些难以明白,何至如此。
何至如此。
他同他只是少时的几次见面。
祝瑶看着另一张人物图鉴,依旧是静水流深的风景,只是这次是一池残荷,雨声滴滴落下,打的那院内竹子弯下了竹身,竹影不断摇曳,好像承受不住这突来的风雨,这狂风的呼啸。
祝瑶点了下【日光】,雨缓缓的停了,天边落下几抹光。
【夏启言:解锁度40%,攻略度5%,亲密度0%】
祝瑶看向人物属性,解锁度意味着他同他们的了解和认识吗?所以说,不同时空也是同一人……
他看向……游戏主界面,没有了任何的日程安排。
实景的宫殿图,拍摄的很美。
他点开了【继续游戏】,文字开始慢慢吐露。
[赫连辉这次的回归,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来的显目。]
[铲除了那些不听从的,拒绝政令的,越来越多的人不敢敷衍了,也不敢明面上的不满了,他们缩起了尾巴,努力适应着这个新的时代。]
[这当然越发成了帝王的一言堂。]
[他下令重修宫殿,宫内慢慢有些焕然一新之感。]
[直到,他下了一封诏书。]
[那是一封迟迟而来的诏书,也是一封遭受群臣反对的诏书。]
[他下令封你为后。]
祝瑶沉默地看着这一切,他居然不感觉奇怪。
他看着游戏屏幕,再次转化为二次元的界面。童话风的宫殿里,不少的小人,服饰颜色各异,似是吵的很激烈。
唯独居于上座的玄衣小人不吱声。
他似是个看客。
祝瑶想,此时的自己,何尝不是看客。
他静静看着,看着头顶显示【大理寺少卿】【怒火】的红衣小人从列座走了出来,头顶上开始冒起了气泡。
“陛下,您怕是病了,病的不轻,应当请御医来看看。”
“……”
这个大理寺少卿胆子挺大,祝瑶幽幽想。
“古今上下,臣还未曾听闻男子当皇后的事过……陛下若有意效仿古人断袖分桃,此乃陛下家事,臣本不应有微词,可国事家事本就于一体,您本就无子嗣,既立殿下为嗣,何必多此一举?”
“您既深爱殿下,岂不闻恩宠过度,反遭其罪?”
那红衣小人干脆坐地,大声道。
祝瑶这回听到了语音,那声音嘲讽至极,句句奚落,压根不算劝谏,简直就差没指着鼻子骂:
你可真是个神经病。
你和自己表弟搞就算了。
你光搞不行,还不搞后代,你搞你表弟就算了,你还立他为继承人,这些都算了,你特么还想立你表弟为男后??你不是神经病是什么。
“……”
祝瑶算是知道了为何有人如此大胆,敢直接坐地骂。
这人正是前国子监祭酒——兰笙。
不过,官升的挺快,这就大理寺少卿了。
祝瑶觉得自己心态是越来越强大了,他竟还有心思想这些。
[现大理寺少卿兰笙发射了“毒舌”技能,喷射三尺,奈何不被接招,直接被无视,还被罚了七日不许饮酒。]
[兰笙在家中日夜唱和,只道:“荒唐,荒唐。”]
[朝野之中,有不少的人学着他,一同饮酒交际,一同怒骂皇帝……奈何皇帝就是不接招,避而不言。]
[许是太多臣子忧心子嗣继承之事,赫连辉干脆回了句:"二圣临朝,有何不可。"]
祝瑶被气笑了。
这还真是……什么理由都能搬出来。
[宫中既下诏书,民间争议颇多,只是同朝野争论不同,那句“二圣临朝”顿时从宫内传至宫外,传至大街小巷,他们往往感慨这位皇帝当真是痴情,当真是性情中人,既爱极便样样都给,样样不落。]
[无论群臣多么反对,朝野多少非议,赫连辉一改常态,反而兴致冲冲,他亲自召来钦天监人,足足算了五天,这才订下了大婚日子。]
[你搬进了蓬莱殿,你一直在等他来见你,你有许多的话想同他说,可偏偏他不来,似是完全不敢来一样。]
[你当然觉得荒唐,可也不知如何是好。]
[许是他的一切举动,都让人觉得并非玩笑。]
[终于这天,太后来了你宫中。]
殿外雨声滴滴,天气转凉了许多,却开始多雨起来,一连多日的雨连绵下着,弄得人心情也沉闷起来。
那是个略有些苍老的声音,只直白地将一切彻底剥开。
“你明知他的性子,可不行劝谏,却任由他胡来。”
“既得帝宠,不思过错,岂能长久。”
祝瑶抬眼,略有些恍惚,香炉里的烟缓缓上浮,黑漆鎏金屏风摆着,眼前是一本印刷精美的书。
他再次进入游戏了吗?
那不远处重重珠帘下站着个疲惫身影,不依不挠地说,反反复复地说他的不该,他的过错。
他忽得回了句,“他是皇帝。”
谁能阻拦皇帝的想法?
听得此言,重重珠帘下那站着的身影略发疲惫,只道:“正应他是皇帝,你更不能让他不管不顾,任由着自己性子来。”
“这天下本就是皇帝的,这一切都是皇帝的,他给你这些殊荣,他给了能给你的一切,你若有些良知,就该知道如何对他最好。”
祝瑶只觉荒唐,好笑。
这明晃晃殿堂内,左右宫侍都肃穆立着。
唯独那声音轻轻的,冷冷的,“对他最好……让他流芳百世,让他青史留名吗?他若是在乎就不会这么……叛经离道,他若是在意这点,在意史书功绩,自可高高挂起,做个世人称颂的圣贤君主,何必费如此周章。”
“他求得是长久吗?我不觉得。”
那跪坐于地的殿下便低低笑了声,有些难得的怅然,“他求得从来是此刻,也只能是此时此刻。”
“我不会去阻拦他。”
“我没有资格,你们若怪我便怪吧,我是不在意的,终究不过一死不是吗?早死晚死没什么不同。”
“千百年后的功绩,又与谁人说?不过都是几行字罢了。”
游戏大厅,全景式的屏幕将一切都收录,那珠帘下的疲惫身影,只着暗沉蓝衣,带着披风,戴着几根素钗。
那是个有些哀婉的声音,只恨恨道:“你好的很,好得很。”
“你是世间无情人,家族、父母都可抛去,连带着他也要同你一样……你怎么不早死去,非要留在世间。”
“我就该在他进宫前就把你这个祸害弄死。”
祝瑶没太在意这话,只是恍惚想……过了这些年,这位纯妃依旧是个性情中人,当真是少见。
只是曾经的婀娜多姿,好华服好珠鬟的娇俏少女……也不免苍老了,年年岁岁过去,谁能不老?
屏幕的光影散去了,声音也消失了。
故事依旧在继续上演。
只是,这场面……越发的喜庆了,游戏界面也染上了红色,是热烈的鲜红,独独一枝红梅伸出来。
光影前的幕布,几个小人被操纵着动作,伴随着艺人的唱词,一点点叙说着,正是皮影戏的上演。
“大王啊,大王,你可万万不能……被那奸人所害!”
“坏人,坏人!”
稚嫩的童声应和起来。
高台上的小人不听,那身前的垂老矣矣的老者只苦苦哀求,“天地降下了妖孽,祸乱了朝纲,大王……大王切不能被那妖物迷惑了心智,乱了行止。”
“妖物,妖物。”
稚嫩童声扬起,叫的越发势大。
祝瑶看的有些好笑,这是民间传的故事吗?
[近来,朝野中的争论慢慢下降,朝臣们不得不承认他们劝不动,去死吗?死谏吗?前人都直接开骂了,都没得到什么反应,以死为谏……好像也许也无多大用处,这位陛下从不按照常理来。]
[可民间却渐渐扬起一股传言,说是东方起星,似是荧惑星,正慢慢靠近紫薇星,荧荧火光,离离乱惑,是国有妖孽滋生,将要犯上,应立即铲除,以绝乱象。]
[这波流言起于民间,传至大街小巷,最后传到宫里,可谁也不敢主动提到皇帝眼前,可终有一日被发觉,赫连辉一听便庞然大怒,一路查探下去,最终竟是查到了那位京城内颇有声名的璐王上。]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这罪名很快就定了下来,璐王王府众人主谋皆屠九族,其余无关人流至岭南,需服苦役终生。]
[赫连辉在此之前,不是个嗜杀的性子,直到他屠南方大族……这才让人看出他的几分强硬本性,加上璐王之事,短短一月,朝野上下,群臣人人自危。]
[以至于这年的寒衣节,也有些清冷了些,你站在殿外,披着大氅,看万家灯火……你忽得回头,见到了一个你意想不到的人。]
长长的回廊里,宫人行止如常。
此人步履飞快,转眼间走到身前来,红衣将那张漂亮的面孔衬托的很醒目,说出的话却不中听的很。
“殿下,你可知你有三错。”
“一错生于帝王家,而不思进取;二错性情太较真,而过分清醒;三错你非嗜权之人,而步步后退。”
“这第三错是错中之错。”
“你任由陛下步步紧逼,不甘放手;而不行雷霆之手段,让其服从。以至于闹到如今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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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外声势浩大,却都是不利之词……需知爱欲之事,亦能让人肝脑涂地,你若以情驱之,何曾到如此地步!!!”
刚进游戏,就被骂了一通,貌似还是……说他恋爱谈的不好?
祝瑶怔住,只觉荒唐。
兰笙却一把抓住他,拉着他直接往前走,走的快快的,周围的宫侍都紧闭着眼,似乎都全当没看见。
“我这就带殿下出宫门,快马三日直奔封地。”
“陛下尚被瞒着,一时间追不过来,朝野本就动荡不已,万万不可由陛下在任性下去了。”
两人一路奔下丹墀,下方宫道处恰有两匹马,似是等候已久。
祝瑶依旧有些怔然。
他……就这么跑出来了,这一路顺畅之极,都让人不可思议。
“殿下,我同你前去。”
“封地虽远,可也并非不好,陛下只是一时执拗,时间长了,定能想通……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兰笙陆陆续续说着。
祝瑶不语。
两人走近马时,忽得见马前已站立一人。
那人简朴白衫,披着件墨绿披风,于这沉沉夜色里重重咳了声,这宫道里的风长的能令人弯折了背脊,可他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依旧挺直着背,手牵过那其中一匹马,让身后的人带走了。
他一言不发,只慢慢转过来,脸色沉如霜雪,月光落在身上,隐隐照出发鬓少许白丝,竟有少许疲态。
兰笙彻底愣住。
“老师,你来拦我,你来拦我。”
“……”
他依旧不敢相信,只重复追问着,依旧不敢相信……这件事情。
“我来送殿下回宫。”
那是个极为平淡的声音,平白直述,不带任何感情。
兰笙气急道:“你明知道,陛下这般做有多荒谬,你却不加劝阻,你不劝阻也就罢了,如今还要拦我。”
“当真是糊涂至极!”
“老师,你老了,你错了,你糊涂了。”
他大声呵斥道。
祝瑶怔怔看着,看着这人不予回应,只牵着剩下的这匹马,缓缓走了过来,“殿下,上马吧,我送你回宫。”
他离得很近,近的听得到彼此的呼吸,能看清彼此指尖鲜红的红线。
忽得,一阵风吹来。
祝瑶低头,只见领口系着的大氅彻底散开,可忽得一双手细致地将大氅托住,替他收拢好,系上。
“天凉了。”
“……殿下,你要多注重身体。”
这般沉稳、温和的语调。
祝瑶抬眼,望向身前的这个人,看着他墨绿披风下素朴的白衫,看着他眉眼里染上的霜雪,他实在是看不清,看不明,冥冥之中有些事情早已注定,就如同这个人的名字刻在了攻略人物图鉴之中。
“……你没什么其他话,要同我说吗?”
祝瑶偏过头说。
此人微顿,忽得牵过他的手,将他带到马边。
手被牢牢紧握着,这漆黑的夜里增添出几分莫名的意味,以及一些不同寻常的、隐秘的触动。
“我扶你上马。”
祝瑶望着他的侧脸,忽得嗤笑了声,打断他的手。
这就不叫殿下了。
他独自上了马。
眼前的人极为顺手,只替他牵着马。
这夜里的宫道漫长,马儿慢慢地踱步,向前走着、走着。
身后,远远传来兰笙的呼喊,“老师,你错了,你真的错了。”
月亮落在人的身上,只留下几抹剪影,只留下相对无言。
这条路终归有尽头。
祝瑶本低着头,随性的看着,看着牵马的人。
可马儿停下了。
他忽得抬头,然后就看到了等着他的人,昏暗的的灯火下,那双眼睛很明亮,很执着,又似乎带着熊熊烈火,像要燃烧一切。
他已然怒火攻心,可依旧克制、压住了,可谁都看得出来……他的疯狂,他的怒意。
无人敢触及他的霉头,左右宫侍都紧紧的缩着立在一旁。
赫连辉大步走了过来,有些恨恨的、略带痴意说:“阿瑶,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事,唯独这件我不可以。”
他抬起那双原本锐利,此刻全然恳求的眼睛。
仿佛在说:别离开我。
祝瑶轻轻回了句,“我依旧不是很懂……”
这是屈从吗?他只是依旧迷茫……迷茫于这场感情,似乎对他来说太深了,可自己也没付出什么过。
他摇了摇头,最终说:“回宫吧。”
他是不寄于希望离开的,尤其当夏启言出现后……一切再次回到了原点,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定局。
“我只是想出来走走,你应当明白的。”
祝瑶看了眼人,补了句。
赫连辉只抬头望着他,像是看到失而复得的瑰宝一样安定,那些焦急、烦躁就被这句话安抚住了。
祝瑶才刚刚想下马。
他就被整个人环抱住了,彻底落入他的怀中。
25. 二周目
时光将此刻凝结,画面上的帝王目光追逐着马上的少年,是如此的专注,如此的自若,仿若无人之境。
少年微偏头。
不知是在逃避这灼热的目光,还是在静悄悄吐露着自己的心声。
“……你应当明白的。”
多余的解释都不必有。
少年准备下马。
忽得帝王上前,称其落地时,将人紧紧拦抱在怀里,只稳步转身走回去 。
空坐着游戏大厅的人,看着这一幕,只低下了头。
时光将所有人都磨练了。
他只能看到那人鬓角渐生的白发,只能看到那分明眉目间的疲惫,看到世事给人带来的憔悴。
他曾看他直面骄阳,看他淡然轻笑,看他火中执拗……他看了他这些年,看着他从幼时到长成,再到盛年,再到如今……步步迈入落日的余晖,皇帝长寿吗?古来长寿的皇帝多吗?他不清楚。
向来……多是临死前的追逐生的呼喊,在说活的更久点,更久点吧。
赫连辉会这样吗?
不会的。
他依旧是那个少时说“一起做鬼也不错”的少年。
祝瑶猛地抬头,有些执拗地看着游戏界面,变幻为二次元的宫殿里,红衣的小人静静看着镜中自己。
身旁的粉衣宫女面露忧愁。
【你的宫女冬枣有“悄悄话”对你说。】
【你查看了“悄悄话”。】
祝瑶静静看着这场对话,看着这场主仆之间的对话。
出乎意料,这是来自她微微不平、有些无奈的话。
[她说兰笙自请辞了官职,说是救国无望,唯有……离去。]
[兰笙离别前写了一篇谏文,将朝中上天诸臣都痛骂了个遍,所以众人对他的离去近乎拍手称快。]
[他走前更直言他要放纵于天地,再也不掺和国政之事……做皇帝的人都是疯子,全都疯了,他就这样朝中大骂,骂天骂地骂所有人,骂了个痛快后,直接弃官离去。]
画面转向朝野上的混战,平面的小人们似是打起架来了。
其中穿红衣的小人一人战三,气势汹汹。
祝瑶难得被逗笑了。
他接着往下看,那是一段回廊前的剪影,有些依依惜别。
[她说兰笙走前托人留了一句话,是给你的,“殿下,保重。”。]
[他就这样离去了,不顾及曾经的师长,不顾及……那个曾将他从泥泞里救起的老师,只知道离别前,他去璐王府邸门口,留了几株芙蓉。]
[他被王府旧人高吐唾沫,也不语,只是默然离去。]
在这之后,则是一段连环画形式的短片。
祝瑶认真看,有些无奈。
这连环画说的恰是……这位天不怕、地不怕,天底下独一号的喷子。
兰笙此人,昔年因一篇谏文声名鹊起,也因此遭了祸患。
他本是东阁大学士竺彬的小子,却因这篇谏文被家中人视为目无兄长,眼无君父,而被逐出家门。
彼时,他尚年少,才不过十二三,就流连于烟花之地靠卖词维生,时间渐长,词调传扬,颇有盛名,越发狂骄,不知天地何处。
直到某日无所事事,临街游荡。
他听朋友说,远在北地的夏启言评论过他一句“便有姣姣天赋,不用反退,终泯然众人矣。”。
兰笙自是不服气。
他写信致辞,接连三封,次次焦急等着回信。
谁也不知夏启言回复了什么……众人只知道这三封信后,兰笙一反常态,不再写词,不再纵情,而是避居京城外的骊山,开始重新读书习文,也很快就中了举。
在这之后,就是他指责太子,引起非议。
……
毫无疑问,他们有着半师之谊。
可那一夜,这对师生不可避免地走向了分离、决裂。
祝瑶只是看,只是看……他是看客,依旧是看客吗?
他只能沉默。
界面上,热烈的红铺满宫殿,无处不体现着那种欢闹,喜庆,可红衣小人依旧看镜中自己,静的像是一副神像,似在观摩着人世间的自己。
[你的宫女冬枣突然跪地,近乎哀婉着说着话。]
[她说殿下,求求您,尽量让自己快活些吧。]
[她说殿下,能不能……能不能去让陛下别这样了,别逼所有人了。]
祝瑶困惑地看着这一切,看着那平面上的小人。
是……赫连辉在逼所有人吗?
不是的。
忽得,眼前突变,朦朦的铜镜里照出个略有些苍白的脸,有些萦萦环绕着的淡淡的忧伤。
那样庄重素静的宫殿,也摆上了凤纹烛台,轻柔的纱帘将一切都束起,只留下人的几抹剪影。
祝瑶出声:“不是他在逼所有人,也许,是我……”
是自己在逼他吧。
那一日,重重珠帘下反反复复的叙说,也并非全是一面之词。
“你是恨他吗?你明知道他非你不可,明知道他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你……可你呢?”
“他的性情我清楚……他本可以做个众人称赞的皇帝,不必这般惊险,不需要这么劳心劳力……”
过犹不及。
他明明都清楚……如果没有自己……
祝瑶看着铜镜的自己,只觉得越发模糊。
生有何乐,死有何苦。
不过尘土。
不如……行乐。
这是另一个时空里他说的话,清醒的甚至不像一个皇帝,一个拥有天下、贤明远扬的皇帝。
“他却偏偏一次次为了你……你自己清楚他对你有多不同,可你呢?你怎么对他的,这宫里谁看不明白。你若深爱他,他何苦一次次把心都掏出来给你看,你就不该给他若有若无的期望。”
自己给他期望了吗?
有的吧。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可……祝瑶想到那一步步攀升的数值,有些讽刺地笑了,不回绝是否也是一种任由,一种放纵。
他好像始终都在等……等这场游戏的尽头。
也许也不仅仅如此。
最终,冬枣只听见那缓缓阖上眼,稍作休憩的殿下,用一种冷清清的语调,说着一些讥诮的话。
“其实,他们说的也许是对的。”
“我不是个好东西。”
夜色沉沉,烛火映人,只留下那轻蔑的笑。
祝瑶抬头,看前方黒寂的屏幕,看此方不知何处的空间,看自己身上披着的外衫,只觉有些淡淡的荒谬。
游戏界面上的文字依旧在吐露:
[没有人再敢有微词,朝堂上的风波慢慢平息,震慑强硬的手段使人避而不谈,就连久居宫中的太后都闭口不言。]
[没有人能阻挡帝王的步伐。]
[可最令人吃惊地是……那位永远看不清,肃穆稳重的丞相,那位随着帝王从封地至今的朝臣,那位力推改革新政的大人却保持了罕见的缄默。]
[他难道不知这是动摇国本的大事吗?]
[没有人知晓为何?]
[反常到了极点,不知道多少人去叩他的门,那三尺之地,守门的仆人只干脆闭上眼,拢住耳,装作不知。]
[有的人败退了。
有的人进了门,可很快也出来了。]
祝瑶轻抬头,却看见了大屏幕缓缓亮起,那是寂寥竹园里一个身影,凄清的月色里,他只着着件素净白衣。
清朗如修竹的姿态,发鬓染上了霜雪,眉目间见不到几分欢欣,有的只是一股难见的哀意。
他竟是在喝酒。
他一口一口的喝着,一口一口闷着。
不知过去了多久,就这样醉倒在椅间,他仰着头,嘴角微微勾动,伸出一双手似是要遥遥触碰着什么。
可最后手臂颤颤的落在衣摆里,终究是什么都没有。
祝瑶轻悄悄偏过头。
忽得,风吹过帷幔,眨眼间只见那朦胧的烛火,只见到那镜中的自己,红色的衣裳如火,于暗暗地光下透着金色,不远处的宫灯也罩着囍字,金粉铺就的字浸透有力,亦是洋溢着一股欢快。
漆黑的屏风换做了红漆,上面染刻着龙凤成对,底下则是万里江山。
夜色弥漫开来,浸透一片凉意。
祝瑶低头。
黑漆的妆台,配着朱红绸缎,色彩分明,上铺着一柄玉如意。
他忽得起身。
他抬头看向四周,恍惚地看着,殿内很静,只听得到几声窗檐处的鸟鸣声,于这宫里有些过分清冷。
明明一切都换成了红色,意蕴着喜庆、欢乐。
蓬莱殿。
蓬莱是仙人居住之地。
可这里有的只是凡人,还是个逃避的凡人。
突然,殿门打开了,有人大步迈了进来,祝瑶仍在看半掩着的窗檐处的半树芙蓉花,许是因这景色甚美,宫人立了个烛灯,幽幽灯火下,那花开的极其的盛,极其的艳,极其的美。
不知为何,他莫名想到那个月色下的吻,刀光剑影之中,那个少年无比忐忑、无比珍重的吻。
祝瑶忽然回头。
他看到了走进来的人,竟有些莫名恍惚。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是觉得恰似当年他从画里出来时,看到长成的少年,锋芒初露,可亦是沉寂的。
直到去封地路上,才稍显出自身性格。
真奇怪。
直到被环住,从背后被环住。
祝瑶想的依旧是……少年时的他,不是认不清,只是时间过得太快了,快的让人回不过神来。
深深宫殿之中,只余互相依偎的两人。
“不求长相守,只求……此刻相伴。”
“阿瑶,我很欢喜。”
身后传来几声低语。
祝瑶看向扣住自己手腕间的手,那是一双有着厚茧的手,有着少许的新增的伤痕,将自己牢牢扣在他怀里。
彼此的心跳贴近,胸膛间的紧靠……太近了,太近了,以至于半分逃脱不了,只能任由这个怀抱更紧。
可耳边的呢喃是如此的轻,轻的只能自己听见。
他被抱了起来。
直到缓步走到那铺设好的床前,红烛静静地燃着,香炉里的紫烟萦绕着,只留下纱幕将一切都盖住。
那是浓厚的呼吸,沉沉地打在脖颈间,厚重指腹拂过耳后,缓缓向前,直到面颊,忽得轻轻贴近,将他扣住,微仰起头,唇舌彻底覆入其中,不给他任何呼吸的机会,只是用力地索取、索取。
祝瑶吃惊地望了眼。
随后是无尽的沉默,缓缓闭上了双眸。
出乎意料,这个吻结束了,他没睁开眼,不知那是什么样的场景,只觉得某种注视越发的深了。
忽得,掌心传来几分痒意,是舔舐般的摩挲。
祝瑶怔住。
他想睁开眼了,可却被手掌拂过,遮去了视线。
他只能感受着似是唇舌的拂过,恍惚间红绸盖住了眼,只能被迫地手掌被覆盖住,被扣住,彻底卧在床上。
他只能任由着……那缓慢升起的潮热,逐渐蔓延开来,彼此交缠地愈发紧密,呼吸声与肌肤交融,耳垂被含住,腿部被抵住,整个人被彻底的禁锢、不得不仰着头无力呼吸着,挣扎着。
最终,祝瑶有些缓慢、滞涩地轻语,“够了。”
那人却不罢休,身躯靠近,湿热的肌肤紧贴,渐渐吐露出几分缠绵话语,“还不够,啊瑶……”
“我想,我想让你快乐。”
炽热地温度,焦灼的贴近,萦绕在耳边的喃喃自语。
祝瑶只得闭目。
游戏大厅,绵长的呼吸,紧促的呼吸,将所有沉闷的回忆都打断,祝瑶抬头看着眼前的一切,暗沉的光幕里,只余浅淡的余光。
唯有轻薄的衣衫才提醒着他,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他略有些焦急地看着游戏界面,看着那显露的画面,那是个对镜梳妆的画面,略有些怔怔的少年。
"阿瑶,这根发簪……当年我就想替你挽上了。"
男人低笑,他取出那只素净的玉簪,轻轻地替少年挽着发,怀着无比的珍重。
少年微微而动。
身后的玄衣帝王,虔诚地望着他,许下了毕生渴求的心愿: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可紧接着音乐变得高昂起来,似是止不住的欢喜和雀跃,可极度的焦躁、难耐,晦暗的光影里,默片似的剪影,向前方奔跑着,跳跃着,似是迎来了最终的地处,那阴暗的殿堂内,却是一阵安宁。
佛前的跪坐女子,背对而立,只着一件素衣。
她双手合拢,平静的祈祷。
[那是大婚后的第三日,你却得到了个消息,奚夫人想见你。]
[自那日的叛乱后,她就长久的避居宫里……说是避居,不如说是囚禁。无论如何,是她带领着奚家人进了宫,掀起了那场蓄谋已久的叛乱。]
[你虽从未亲眼见过她那时的疯狂,那样愤然不顾一切的辩驳,可也知道她在从中掺和了太多……]
[奚家人大多死了,多是死在争斗和逃亡中,少有些的怕是趁着当时战乱,隐姓埋名于乡野间。]
祝瑶静静看着文字的吐露,看着那光影处的女子回头,轻轻启声,“瑶儿,你来了。”
音乐变得沉郁,忧愁。
可似有一曲浅浅的儿歌,那是母亲哄着孩童睡熟的歌谣。
“月光光,照地堂。问儿郎?何时归。问儿郎?何时归……”
画面上黑底白字的文字依旧在前进,任何人都阻拦不了,如轰然而来的激流飞速的下落,下坠。
文字在下沉。
[你的母亲说要见你。]
[你自然去见了,谁也阻止不了你,何况你某种意义上成了帝王的另一面,成为了这座庞大宫殿的另一个主人。]
[你与他,日则同行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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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则同息同止。]
[谁敢拦你?]
这素净的殿内,女子起身,她着实有着张清丽的脸,荆钗布衣,遮掩不住的美丽,眉宇间忽得温婉的笑了下,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走到后头的厨房里,没过多久从中端出一碗长寿面,面热热的。
“瑶儿……”
“今日,是你的生辰,只有我知道的生辰。”
她的声音有些缥缈,有些悠长,似是在回忆着从前,将面端在了这张小小的方桌。
祝瑶沉默地听着。
她转而进了厨房,再次端出了一碗面,同样的素汤清面,只点缀了几丝葱。
周围的宫侍肃穆而立。
冬枣有些迟疑的看着你,不知如何是好。
女子坐了下来,拿起筷子轻轻挑了几根,缓缓吃着这碗汤面,边吃边回忆着说道,“瑶儿,你知道刚生下你时,我什么想法吗?”
“我想着……我怎么会生出这么丑的孩子。”
她轻轻一笑。
她语调悠扬,夹杂着几分欢乐,“后头,看多了,便是不好看也只能看顺眼了。你打小不爱说话,总是静静地呆着,我总想着怎么办才好,我的孩子不会说话,他不够聪明也不够突出,他该怎么在这宫里活下去。”
“我时常悔恨地想着,这一切要是都没发生那该多好……可也只能默然不语,直到,那一日你在床榻上,远远地喊了我一句''母亲'',我那时才体会到原来你是我的孩子,你是我唯一的孩子。”
“我得护着你,看着你长成。”
祝瑶默然不语,只轻轻拿起那碗面旁的筷子。
冬枣走近了些,悄然更近了些,拉了拉你的衣袖,缓缓低下了头。
她有些羞愧,恻然。
奚夫人轻笑,夹着面说,“那时候,每一年生辰时,我都给你下一碗面,我们一人一碗。”
【这碗面,你选择吃吗?】
【吃/不吃】
[你吃了这碗母亲为你生辰准备的长寿面。]
[也许……可你不怕这结果。]
游戏大厅,祝瑶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看着屏幕里早就发生的一切。
是的。
他当时决然地选择吃了。
在他吃那碗面,才刚刚吃到一半时,宫殿外急匆匆跑进来不少人,首当其冲的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
“不要吃。”
奚夫人忽得静静地站起,忽得有些摇摇欲坠地笑了声,顺势吐出一口血来。
她只是笑。
她只是笑,如同那佛前的菩萨。
“瑶儿,你知道吗?我好恨,好恨这世道,恨这一切……而我最恨的就是他,恨皇帝,恨他这个皇帝。”
画面里,那静默不语地少年,闷声一下,缓缓流出几丝血。
祝瑶怔然,他依旧清晰地记得那一刻,那一瞬间的痛苦,是真的很痛很痛,可他没有不甘心。
[这副身体既然是她给的,那就还给她吧。]
[你怔怔想到。]
[你看着身旁吓得失色的冬枣,整个人彻底崩溃的模样,只轻轻说了句,“不要难过。”]
祝瑶轻轻伸出手,走近了些,抚摸了下……来的那人。
他那紧锁的眉间。
近乎真实摄录的画面里,那赶来陷入凝滞的帝王,从疾步到缓步,到不敢相信地将人抱起,随即呼喊着身边的一切,“快让太医来啊,快来人。”
一切都是如此的疯狂。
祝瑶依旧清晰地那一刻,那死亡的终结。
他亲眼记得。
自己微微笑了下,随后看着……
赫连辉不受控制地呼吸急促,急切到说不出任何的话来,只全身发颤地握着自己的手,他的手也在抖,抖的差点要握不住,只张口欲说些什么,可什么也说不出,只能无助地看着自己。
他有些麻木的看着,像个无助的孩子。
最后,赫连辉很执拗地说,“别骗我了,你突然的消失,突然的离开,每一次的出现,每一次的离开都不可捉摸,我真的恨你,好恨你,恨你如此的狠心……恨你曾经明明再次出现了,却不愿意和我相认。”
“我真想恨你,恨死你了。”
“可我还是不在意,我好想你好想你……你告诉我,你不会离开,你会回来的是吗?”
“你告诉我啊!告诉我啊!”
画面里的嘶吼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其他人的神情、惊呼都被掩盖住了,只剩下他的哭诉。
可他没得到想要的回复。
“小鬼,难过什么?”
“我是不死的,明白吗?你知道的,没……没什么……好怕的。”
画面里的声音有些慢,有些幽然,有些淡淡的自嘲,随即是几声沉重呼吸声,伴随着那最后的几声自语。
“只是……不要等我了。”
“应当是等不到了,明白吗?不值得的。”
那画面里的少年微笑着,轻轻抬手,想要抚平跪地帝王的眉,可那只手还是勿地于空中,彻底掉落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
整片寂静之中,只留这声刺人疯狂的怒叫。
这偌大的宫殿里,所有的宫婢都惊恐看着,看着那倒地而死依旧微笑的奚美人,看着那帝王怀里的人也留着淡淡的笑,只是不同于他母亲的无遗憾的笑,这位殿下的笑里有几分萦绕着的萧索和愧疚。
他虽是笑。
可谁也知道……他只是努力让自己笑的,显得不那么痛苦。
这寂静的佛前,宫人们都仅仅闭住了嘴,害怕地向旁边走去,只想着逃离可依旧退了回来。
殿外的士兵围了起来,渐渐的缓缓起了几声悲鸣,细碎的哭声。
空留着依旧原地的帝王,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依不饶地问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告诉过自己的,告诉过自己的,他会回来的。”
“他没有死。”
“他没有死。”
赫连辉喃喃出声,“不会的,还会再见的吧,还会……不不不,这不可能,不可能,我还能等到的。”
屏幕就此停留在这一刻。
祝瑶只是看着,看着……不知看了多少遍,这场全景似的观影只有他这么一个观众,只有他一人。
“欣赏”着他所打造的结局。
【恭喜玩家首次达成攻略人物“赫连辉”攻略度100%,收获忘情丹X1】
【恭喜玩家解锁隐藏cg:黄泉不归路,收获缘分碎片X3】
【恭喜玩家达成结局:史册留名。 】
游戏大厅,俏皮的语调反复播放着,向玩家播放着这……难得的成就。
祝瑶只是依旧看着……看着那不断被自己重复播放的cg场景,这场漫长的死亡被一次次重复着播放。
他高兴吗?
他不知道。
他只是想……再看一遍吧。
忽得,那游戏台前的身影彻底消失了。
26. 现世○
【恭喜玩家完成结局:史册留名。 】
【为此奖励玩家返回现实3天,希望玩家再接再励,解锁更多可能的结局,努力达成各类成就。】
祝瑶怔怔看着电脑屏幕,黑底白字的简陋游戏界面,几行清晰的字依旧显露在屏幕上。
身上披着的……是游戏大厅里出现的那件素净白色外衫,祝瑶低头看,略有些出神,他离去了多久。
他猛地起身,看向周围,是他的家,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熟悉,素白的墙,简单的家装,空荡荡的。
唯独门口那块明黄色的海绵宝宝地毯比较显眼。
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祝瑶呆了下。
他瘫坐下来,往后仰着,闭上了眼。
耳边,忽得跳跃出一个灵动悦耳的声音,可不免有些隐隐的阴阳怪气。
【玩家你好,不得不说,实在很是佩服玩家的游戏体验,居然能做到清醒的赴死,实在是太令人感动了。】
【玩家您可真是个秀儿啊。】
祝瑶沉默。
他闭着眼,实在不是很想……想太多关于游戏的事情。
这难道不得怪游戏太真实,另一个真实的世界……他怎么不可能当真,尽管他是在玩一场模拟游戏,可是随时随地进入游戏,沉浸式地体验,让人完全察觉不到虚假、只是游戏,只是游戏吗?
【这当然不只是游戏,桀桀桀桀桀桀!】
【玩家有没有感到后悔呀!就这样早早的结束一生,实在是……太潦草了,太令人可惜了。】
【以至于很多人说你实在是太偏激、太极端了。】
祝瑶彻底愣了。
什么叫做不只是游戏?
他起身看向游戏界面,上面黑底白字的简陋画面,依旧是那句结局提醒:【恭喜玩家完成结局:史册留名。】
祝瑶点开唯一的结局评价,即人生总结:
这一生,你生的一般,资质秉性都普通,幸运的是,你收获了个极品恋爱脑加事业狂皇帝老公,顺带沾他的光,多少在史书上留下了个小小名字。
祝瑶:“……”
他觉得……自己迟早有天被游戏气死。
他缓缓往下看,看的很细致。
游戏点评:
开局糟糕,过程惊险,走向离奇,结局荒谬,堪称一绝。
你的倾情出演,着实吸引了不少看客,不少当世和后世诗人讥讽此事。
史书多言美色之祸,美人误国。可偏偏你非女子,却以男子之身,祸患一国之事,着实令人费解。更有正史言明:少长成,无颜色,帝深爱之,常伴左右。
以至于连美色误国他们都骂不了你,你反倒成了个空洞符号,以证明皇帝的荒唐和奇葩。
祝瑶沉默,是另一个世界的史书吗?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不太好的预感,莫名的有些抗拒。
他不想去探究太多。
【恭喜你,玩家你实在是太强大了!完美躲过了各种批评,只在史书之上留下浅浅一笔。】
【不过,玩家真的觉得自己的选择没错吗?制作组在此献上最真挚的呼吁,游戏如人生,人生即游戏,请务必要谨慎选择你的结局,你所做出的每一个选择都深深影响着未来的走向。】
【当然,我们相信玩家一定能越玩越好,越玩越能领悟游戏的真谛。】
耳边传来一股幽幽的语调,前面是阴阳怪气的赞叹,后面则是略有些真诚的倾诉和安慰。
祝瑶怔住,终是忍不住质问:
“什么叫做游戏真谛,攻略一个活生生的人吗?把这一切都当做游戏,一步步的最大利益化吗?”
“那何必让我进入游戏……我可以把他当做朋友,可那不是爱情,那只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下的不可避免的依赖,共情……所谓的攻略也足够荒谬。”
“感情的事……真的能量化吗?”
祝瑶略有些讥讽,深感这个游戏的扯淡。
【可是玩家不是尝试了吗?用你的死亡证明了游戏的判断,是的,不只是爱情,当情绪冲积到最极端的时候……攻略度自动冲上了100%,没错,玩家的判断完全没问题!!!】
【玩家你是个敢于冒险,敢于挑战的游戏玩家,不是吗?】
【玩家用自我献祭,成功获得了此周目的结局。】
祝瑶无言。
他承认……他有点恨这个游戏太直白,把所有一切都说通,显得自己还真是足够的没良心。
逃避可耻吗?
祝瑶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逃了,很可耻的逃了。
【哟哟哟,玩家终于承认自己的问题了,直面问题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途径,逃跑并不能真正的解决哦。】
【三天的休整时间,希望玩家能够重整旗鼓,好好继续游戏,期待玩家打通更多结局哟。】
【只是,玩家真的不决定好好看看……您的结局吗?】
祝瑶怔住,他刚刚不是看了吗?不是指游戏评价吗……
再无回声,仿佛一切都消失了。
此刻寂静的可怕,有的只是电脑前键盘的闪光,一闪一闪的,仿佛在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黑底的游戏界面,依旧停留在那句:【恭喜玩家完成结局:史册留名。 】
忽得,祝瑶整个人抓住鼠标,找到网页搜索,打了几个字,他打的有些慢,有些犹豫和迟疑,最终看着打出的两个字“元泰”出了会神,还是点击了搜索。
网页速度跳转,出现无数个页面:
晋朝元泰皇帝算是个昏君吗?
盘点历史十大疯帝,元泰皇帝算不算当之无愧的第一?[笑jpg]”
好家伙!竟有如此疯狂的皇帝,立自己表弟为男后?
元泰帝在位八年,毁誉参半,后世史家多批驳……
元泰:镇压士族的血腥上位史
访谈|何闵:元泰皇帝的政治野心和情感抒发
……
晋朝由盛转衰的转折点,元泰八年之后的黑暗时局
帝王之死:一个时代的落幕,在位不过八年,紧握军权,清丈田地……
一桩普通的妖邪之说,如何引起了元泰皇帝的震怒,牵连数百人,宗室朝臣皆人人自危?
爱情疯子?痴情皇帝?元泰皇帝和其表弟不得不说的三件事……
后位空悬,殉情而死,史上最痴情的皇帝之一元泰皇帝
残暴的元泰帝,一代明君到疯君的转变……
祝瑶有些震住,飞速地滚动,无数个浮夸、评点、讲座类型的网页,以及最顶端下面那无比突出的小字解释。
[元泰:晋代武宗皇帝赫连辉在位时的年号]
[晋武宗赫连辉(1202—1241)是晋朝第九位皇帝,在位时间八年(1233-1241)]
祝瑶看的很认真,伴随着几声嘲讽的笑,他边看边搜,不知时间的流逝,直到双目紧绷,难以睁开,终是停下了滑动滚轮的手。
最后,他仰头闭眼,向后躺去,有些荒唐的想。
这就是所谓的……结局。
这还真是胡闹啊。
是真的吗?还是只是一个笑话,一个荒诞不经的玩笑。
玩一场真实世界的游戏已经足够荒唐。
玩的结局改变了千年后的现世,更是何等的荒唐。
祝瑶记起来了……关于熙平的年号,那隐隐约约的熟悉感,他这个历史盲依稀记得这个年号,貌似是因为前段时间市面上出了一款游戏,里面有个角色,貌似参考了熙平之后的中兴之主宣武帝。
他能记住熙平,不过是因为游戏里说宣武帝是养子。
他那时觉得挺神奇,皇帝无所出,直接抱养了个孩子。
可是……现在没有了熙平,只有元泰,只有那些……史书上的几行字,的确是几行字,可于后世而言,好像更多的是笑谈,是世人茶余饭后的闲聊。
共陵墓,同生死。
这便是你求的吗?祝瑶恍惚地想着,打开的视频,语音渐渐的播放着,配着轻音乐,有些诙谐的语气介绍着。
“不求来世,只求史书上刻下我们的名字。”
“千秋万载,能否依旧?”
“这后一句是元泰帝写在墓志铭的话,他在世的最后一年,时而疯癫,时而清醒,朝政基本荒废了,可他唯一坚持的事情就是修建曜陵,不顾一切的修,用尽当时皇家私库,以至于后面的昭平帝前期节衣缩食,中期贪婪过度,追求奢靡,宠信宦官……最终导致宦官乱朝,三朝帝王皆为傀儡……最后直接亡朝换代。”
“史家皆说,晋朝实亡于元泰,未曾没有几分道理。”
“不过这里最想说的是关于……关于他的荒诞不经,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年里,他居然立了自己‘亲弟弟’为皇后,当然据后世考证不是亲弟,是表弟,因元泰帝非先帝之子,是慧敏长公主之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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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情还是他之后的昭平帝为了证明自己血脉的正统性,直接在朝堂上下诏书宣告了……元泰帝同自己表弟,日则同行同坐,夜则同息同止,起居录里记载不少,且他少有的几次出行则留禁卫军,全权朝政托付……恩宠爱信,莫过于此。”
“曜陵地处北帝山,稍微有些偏远,陪葬品也不多,史书亦有记载,可是特别深,特别大,特别坚固,貌似因为难挖加上没什么陪葬,盗墓贼都不愿意挖,保存的比较完好。”
“唯独同室二棺,颇值得一提,是罕见的帝后陵墓格局。”
“生同裘,死同穴,怕是他人生的末尾里唯一所求。”
祝瑶听笑了。
为何只敢求如此……为何也只求……如此……
“他一生中写过几首诗,写相逢求相遇,极乐与极哀并存,道尽万物之兴亡,写遍心中之惊惶。”
“他不信奉永恒,只愿享受当下。”
“可唯一例外的是……他于同室的墓志铭里那句:千秋万载,能否依旧?”
“他不信教,不求来世,只求史书上刻下他们的名字。”
“我想,这就是他暮年一些举措的原因,求千百世后的必有回响,求此时此刻的世人铭记。”
祝瑶怔怔想。
他说过……不用等他,不会再见,他依旧不相信吗?
他无力闭上眼。
所以说……他向来是不听他的,不是吗?
略有些惆怅的音调,慢慢地转向有些激动,兴奋起来。
“曜陵是在十多年前才挖掘的,关于元泰年间的事,过往史书里多写其残暴不仁、荒诞误国,以衬托后期昭平帝的太平盛世,众人称赞。”
“可随着曜陵连同它身边的无名墓葬被挖掘,我们才知道,元泰年间有太多的史书被后人篡改,比如昭平帝的前二十年朝政尽在当时的权臣夏启言和其弟子兰笙手中,所谓的元泰八年后的黑暗时局也是篡改后的史书,昭平帝在掌权后极力掩盖这一点,大力修史,抹平二人的存在感,更将两人改为同元泰帝不和……”
祝瑶向后仰着头,静静地听着这条高赞的长视频。
音乐是跳动的、节奏的旋律很强。
“所谓的权臣乱政,时局动荡也只是一面之词,挖掘出的时人手稿《祭时局》里写到:''元泰所兴变法之事,皆已废之。’。两代权臣,一心变法,沿袭元泰新政,最后竟是被写在晋朝奸臣传里。”
“史学界对晋朝末年的乱政乱世,同史书里昭平帝在位30余年的太平盛世之差,向来多有微词,若非曜陵的挖掘,连带着将周边的无名墓冢一同挖出,将其中的残简修复,怕依旧是毫无证据……”
“关于这个墓,墓主人的身份多有争议,不过史学界大部分认可是权臣夏启言之墓,因其无墓志铭,随葬品几近全无,唯独葬了几只纸鸢和一箱斑驳不清的旧时书籍。若非后来其学生兰笙亲朋后人的墓志铭前两年被挖掘,中间提了一笔兰笙曾力排众议,遵循师嘱,将其遗骨焚烧,骨灰洒于渭水中,衣冠冢葬在远远遥望渭水的北帝山里,还很难判定墓主人究竟是谁。”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同其弟子后期刚硬狂妄,临死之前,干脆自焚蓬莱殿,无碑无墓不同,夏启言这个权臣的墓就这样静静伫立在渭水边上,曜陵前面千年,不被世人打扰。”
“曜陵吗?”
祝瑶喃喃自语。
视频的尾声依旧在叹惋,在追逝,“悠悠江水,不知埋葬了多少往事,渭水边上的故事直到今日,依旧被世人传颂,我们虽不能知晓当时具体之事,可依旧从这些留下的痕迹里看出那一笔笔历历在目的感情。”
“好比元泰帝在曜陵里留下的墓志铭,就我看来完全是元泰帝写给他表弟的情书。”
“今天的故事就讲到这里,大家有机会的话,真的可以去曜陵博物馆看一下,展览馆不大,挖掘出的文物基本都在那里。”
“那里的梨花开的时候很美,很清静的地方,馆前更种了无数芙蓉,非常适合打卡拍照。”
祝瑶闭眼,不愿想。
曜陵。
曜陵。
曜指“光辉”……
祝瑶终究是从座椅爬起来,查看了距离明天……最近最早的的航班,电脑屏幕前照出他略不平的眉,那双清幽的眼,难以判断出情绪。
不知过去多久,随着航班出了,他彻底的向后倒去,陷入沉沉的睡意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