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我养的暴君幼崽又奶又乖》 第十一章:元太医 而就在嵩州城人仰马翻之时,一队约莫三百人的精锐部队正朝着的嵩阳书院疾行,高头大马做前锋,满当当的药材车垫后,衬得被护在中间的马车颇有些简陋。 夹风的细雨徐徐吹开那短了一节的车帘,露出里头一身素白长衫中年男子。 男人满面风霜,鬓角微白,稀疏的胡须迎着风微微飘荡,神情有些憔悴,但眼底的急切与坚毅却十分明显。 此人正是前不久刚被暗五带人救下的元太医——元丰岚,因着先前被流放时受磋磨的,元丰岚的身体其实并未完全恢复,但医者仁心,一听到嵩州城的情况,他便日夜兼程朝这边赶路。 他一路从南城门看诊至北城门,越看越疑惑,因为—— “这、这是疫毒!”元丰岚满心愤怒。 所谓疫毒,并非是纯粹的疫病,而是在身患疫病之人断气前,生生剜下一块血肉,而后混着特定药材熬煮,待水煮干后磨成粉【对,没错,我乱编的!骄傲.JPG】。 因加入特制的药材,被掺入疫毒之粉的水质与食物,会呈现淡淡的青色,时间越久,颜色越青亮,若是高温蒸煮,则会使其变为蓝色。 元丰岚之所以能一眼判断是“疫毒”,也是因为嵩州城的医案中,有一被重点标注的信息——在已故民众家中发现可疑的蓝、青色食物。 在此之前,元丰岚只在家中祖传的手札中见过,当年南启开国皇帝在攻打城池时,手下的士兵就险些被此毒覆灭。 后来还是任军医的元家先祖研究出解药的,否则南启的开国史说不准还要往后推数年。 当年,开国先祖攻下城池后,便让人手下人将所有的疫毒销毁,时至今日,知道此毒的人,恐怕一只手都数不满。 而穆浅染先前没有急着让纤云进城稳定局势,也是因为她留意到了这点线索,毕竟…… 哪个正常人会把馒头面食做成蓝青色? 所以,几乎是在看到这条讯息的瞬间,她就断定嵩州城的情况是人为导致,在没有抓住幕后之人前,她不会让身边人去冒险。 当然,她也没有直接放任不管,城中该怎么防疫就怎么防疫,杀菌消毒一个都不能落下,每日还要派遣大量的人手往嵩州城送物资。 这种大规模投放传染性病毒的情况,必须要有一个经验足的大拿坐镇,不然谁去都得歇菜。 这点,从原书中嵩州城十室九空,嵩阳书院才子十不存一的结果便能知晓。 在原本的时间线,此时的嵩州城是洪涝灾的重灾区,直到一个月后,距离此处最近的渊王派人来探查时,嵩州城才终于迎来了一丝曙光。 之后,嵩州城便成了渊王的地盘,而这位渊王,虽然在初期便死在了战场上,但其子嗣却很是争气,便是男主称帝也没有归顺。 愣是在嵩州封地做了许久的土皇帝,直到书中的攻略女来拯救男主的前一个月才被剿灭的。 这也是穆浅染没有在琼州和吉州多待便马不停蹄地想法来拿下嵩州城的主要原因。 原书中男主为什么会在初期被朝臣与心腹把持朝堂?不就是因为没钱没人,还吃了没文化的亏么? 可是这些亏,他其实是不用吃的。 若不是文人界的泰斗詹夫子,被季常逼死,若不是嵩阳书院一堆人才被毒得七七八八,剩下的人和小金库还被人抢了,若不是身边的亲人死的死伤的伤,他不会落到都登基为帝了还护不住自己的义母。 虽然男主光环不愧是男主光环,即便是这样的天崩开局,人家还是事业爱情双丰收,但——身为炮灰的穆浅染表示,她非要给小暴君一个完美的人生。 毕竟……男主不圆满,受伤的是她们这种小炮灰好么? 总之,在一番又一番的头脑风暴后,穆浅染终于从剧情的犄角旮旯里找到了一个能用得上的人——元太医。 一个在几年后,苟在偏远流放地救了被追杀的穆子修,更是在后面成功站对了阵营寿终正寝的好运炮灰。 很好,又是羡慕嫉妒恨别人命比原主好的一天,淦! ** 悄咪咪探头:嘻嘻,有点忘了前面的剧情,先根据章纲写了一千多字,晚点儿我接轨了会改一下文,来得早的宝子们先拿个小凳子排排坐,等一花连上线后,会修一修这章的bug,到时候来刷新一下就行,至于忘了前面剧情的……咳咳,要不跟着一花一起再刷一遍? 第十二章: 不过好在,这个命比原主好的元太医,在出发去嵩州城前也迎来了属于他的“坎”。 时间倒回至元太医刚风尘仆仆到山上时。 “爹爹,这个看着碰一下就会‘碎掉’的老爷爷,真的能治好辣么多生病病的百姓么?” 小家伙爬上自家老父亲的膝盖,悄咪咪地用屋内众人都能听到的气音问。 才三十出头,却因为流放生活被折磨得像五十岁的元丰岚:…… 穆浅染笑着咳了下,而后同样用屋内人都能听清的气音回道:“爹爹也不知道,要不崽崽先考考他?” 毕竟以后是上下级,先互相磨合一下行事风格增加默契度也好。 得了老父亲首肯,小家伙的眼睛“咻”的一下就亮了,略一沉思,就麻利儿地下了地,“噔噔噔”就往“忧郁破碎风”的元太医而去。 后者本就是不拘小节的性格,更遑论是看到眼前孩童那与先皇八分相似的面容,心中除了恭敬与激动外,再无别的情绪。 “元太医~”穆子修踮着小脚尖,将自己胖乎乎的小肉手托到元丰岚的眼皮子底下,“我有一丢丢不舒服,劳烦帮我诊诊脉。” 孩童的眼眸很是清澈,端的是一副天真无邪,一点都不像皇室中人,元丰岚看了眼上首已经低头忙于公务的“先生”,便半蹲下身,像模像样地诊起了脉。 “小公子身子无碍。”不过片刻,元太医便收回了手,心里忍不住腹诽,身子壮得跟小牛犊子似的,哪里不适了? 想了想,又补了句:“只是平日里这糕点还是少用些较好,否则容易积食。” 不久前才悄咪咪多吃了块糕点的奶娃子背后忽地一凉。 一扭头,正好和不知何时已经微笑看着自己的父亲对视上。 丸辣! 小小的孩童,瞬间觉得天大大地塌了! 偏那罪魁祸首还一脸和蔼地问他:“小公子觉得老朽诊得可准?” 小公子觉得他老,那他用词便也就“老”一些罢。 “这个……”白嫩嫩的奶团子一脸纠结,而后灵光一闪,大声道,“吖!到时间写大字啦!不说了不说了……” 小家伙立马放下撸起的小袖子,背着手就猛往外冲。 只要他跑得快,惩罚就追不上他嘻嘻嘻~~ “咳。” 眼看那捣腾得十分麻利儿的小脚丫就要踏出房门,上首的青衫先生状似无异地清了清嗓子。 “——” 咕噜噜往外翻滚的小团子瞬间就是一个急刹,动作迅猛得,额角的小碎发都在空中立了立。 下一秒,原本精神饱满的小奶音也变得苦兮兮,“好嘛好嘛,今天的课业多加一张?” 悄咪咪打量了下自家老父亲。 后者笑而不语。 于是沉痛地又伸了一根小手指。 “那两张?” 后者依旧笑而不语。 奶团子瞬间裂开,继而破罐破摔:“最多三张!三张大字!不能再多啦!” 知道不能再多坑一张的穆浅染见好就收,继续低头看密报。 “哼!” 奶团子气呼呼地朝此时还一脸疑惑的元太医哼了一声,扭头就跑开了,生怕晚一秒就要再多加一张大字。 ** 其实还没理完,但是怕宝子们以为我又要断更了,先浅发一章给安安心,这一周就别往后看了,先养养文,趁着清明节假期,一花努力多理理文,顺了就回复日更哈~ 第十三章:嵩阳书院的客人 就这样,元丰岚带着满脑子“小公子为何‘哼’我”的疑惑,马不停蹄地往嵩州城而去。 又在确定了疫毒的发源地是嵩阳书院后,被护着往嵩阳书院疾行。 依照嵩州城疫毒的棘手情况来看,嵩阳书院此刻怕是更加艰难,即便每日都有粮食与汤药传入,但读书人的…… 对,抵抗力! 依照那位穆先生所言,嵩阳书院的学生,常年久坐伏案,其身体的抵抗力,怕是比之城中的百姓还要弱上些许。 再者,解毒的药方和用量已经整理成册发给城中的医者,每日病患情况也会加急送到他手中,眼下他也就没有必要非要在城中坐阵,不如早些去嵩阳书院。 到达嵩阳书院时,天边的残阳明艳无比,仿佛一块燃尽的碳火,怒放着最后的红光。 吱—— 嵩阳书院的大门,在数日的紧闭后,终于被人由里打开,迎来了第一位客人。 门后的仆人皆以白巾覆面,在看到人门口浩浩荡荡的护卫与队伍后头那满满当当的药材车,原本有些黯淡的眼眸迅速有了些许光亮。 …… 哒。 木门再次被关上,已见疲态的守卫被换下,取而代之的,是眼神更加锐利的精锐士兵。 与此同时,天边的红云,终是只能带着满腹的不甘,消失在黑夜中。 于是下一秒,天边那轮还不甚圆满的明月,顺理成章地接管了整片天空, 并依照自己的喜好,点亮了一盏盏调皮的小夜灯。 而嵩阳书院,也在一盏盏明亮的夜灯下,迎来了属于自己的生机。 “此剂药,三碗水熬制一碗,再添入……内院学子每人一碗……外院……半碗……” …… “无需担忧,明日便会有更多的药材送来……只要还有一口气的,都须煎服此汤药……无法吞咽? 无妨,早已有人想好了法子,尔等取此空心竹签,再辅以……如此,便能成功将药送入。” …… 兵荒马乱的一夜很快便过去了,伴随着山间野禽的第一声啼叫,嵩阳书院的木门再次打开。 而后,一车接一车的粮食与药材被运入书院中,为首之人更是用自己那带着羊肠指套的手,小心翼翼地将一个小木箱递给还忙着斟酌药方的元丰岚手边。 后者书写的手一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后,方才打开了医案。 细细阅览后,原本微蹙的眉头迅速被抹平,一个“好!”字冲口而出,看完医案,元丰岚又拿起放在医案下方的信件,一目十行地看过后,方才再次提笔。 至此,先前举棋不定的药名便仿若自己长了脚般,一个一个跃上了涂涂改改数次的药方上。 “去,今日就按这个药煎煮,昨日的药渣也莫要浪费了,多兑点水再熬煮一次,给后山奄奄一息的禽类也喂一些。” 至于能不能活,那就听天由命了。 说实话,若不是那信中特意嘱咐,他是舍不得给后山的禽类用,再兑点水,他再加一两剂药,还能做个预防的良药呢。 罢了罢了,还是听那位先生的罢,左右这药材也不是自己的弄来。 这么想着,嘴角的笑意便越发止不住了。 那位先生连用来传信的禽类都愿意救治,定然不是个心狠手辣的。 第十四章:起居录 “心狠手辣的爹爹!哼!!” 因为作业完成度不佳被驳回重写的奶娃子气呼呼地抱着自己的一叠课业,一路踢踢踏踏地出了书房门。 书桌后,被好大儿带上“心狠手辣”帽子的某人不动如山,甚至还很有闲心地喂了一片菜叶子给同样沉稳的某兔。 直到孩童“噔噔噔”的脚步声消失,一直静默的纤云才轻声道:“先生,小少爷还小……” “是啊先生,这几日小少爷写课业都比往日认真了不少……” 边上的钟叔也没忍住,想要替自家小主子说点好话,自从那日被元太医戳破每日糕点摄入超标后,穆先生不仅把小主子每日糕点的份额减少,连用糖量都吩咐厨房降低了呢。 别人不了解,他钟叔还能不知道自家小主子么?每次犯错或是被先生收拾后,都是小主子最乖巧最听话也是做课业最认真的阶段。 而一般这个阶段,也是小主子和先生感情最好的时候,父慈子孝,简直不要太腻歪,可这次…… “态度是认真的。”穆浅染抬眸,眼底没有丝毫波澜,“但写出来的课业,却是敷衍的。” 但凡换个人来检查,便是桃李满天下的詹夫子,估计也不一定能看出来小家伙课业的敷衍程度。 可惜,检查课业的是她,一个二十一世纪,和小学、中学孩子斗智斗勇的穆浅染,是在一堆作业中能精准锁定哪份作业是照着参考答案改编的穆浅染。 那工工整整看似用心写了的文章,她粗略一扫,便知道小家伙是认认真真写了一堆车轱辘话。 来来回回几句话,用词虽尚可,但内容很单薄,若写出这份课业的人,不是穆子修,她说不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他过了,可…… “他的身份,不允许任何一份课业出现敷衍了事的情况,若他连自己当下的主要任务都完成不好,以后又如何能坐稳那个位置呢?” 此话一出,室内再次寂静,钟叔与纤云瞬间肃穆,是了,连忙告罪。 “无事。”穆浅染摆摆手,“是那孩子太聪慧了,你们又对他不设防,以有心算无心,自然就入了那小机灵鬼的圈套。” 圈套? 二人满脸问号。 穆浅染见状,便翻开书案上的起居录,指着上面的内容道:“看看吧。” 很快,一头雾水的钟叔与纤云进入解密环节。 这份起居录是穆浅染发现自己的精力逐渐跟不上小家伙闹腾后,让钟叔安排几名最擅长隐匿的暗卫盯着,每日将穆子修活动情况记录下来。 其实这种行为很不好,放在后世,就是一个妥妥的窥探他人隐私。 但……她还是忍痛按下了心中的那个名为“尊重”的念头,没办法,嵩州城的事情告一段落前,她实在没有精力去管那只皮猴子,就这段时间,等她有空了,就立马撤了。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的这个决定,除了对此一无所知的穆子修外,所有人竟然都接受良好,至于原因—— “是属下疏忽了,这起居录的事宜,早该安排下去了。” 还在自我检讨的穆浅染:啊? 第十五章:修修崽的摸鱼技巧(1) 所谓起居注,是记录帝王的言行录,南元国过往的皇子起居注,在太子未定之前,更多的是用来对皇子的考究和约束。 在立下太子后,皇子们的起居注便只是简单记录,重心自是更多地偏向太子本人。 而穆子修,因为出生没多久就亡国了,加之后面钟叔等人一直守在自家小主子身边,也就没有想到这一茬。 因此,在穆浅染吩咐暗卫将小家伙平日里的言行举止记录下来时,钟叔等人不仅没有半分“您居然让人监视小主子?”的痛心疾首,反是亲力亲为,在穆浅染的盯梢明细中,又浅浅加了几条更加丧心病狂的内容。 比如:登记清楚小主子如厕后,米共之形态、色泽、稀稠。 再比如:小主子夜里的起夜情况与睡姿—— 哦这条被穆浅染划掉了,没有必要,小家伙每天晚上都板板正正地贴着墙睡,睡姿极其文雅。 再再比如:小主子换下的衣物上,其汗渍味道,流汗情况…… 总之,和穆浅染定下的“盯梢”相比,这些的内容简直不要太变态。 而眼下,那些过于变态的盯梢内容反而没有派上用场,穆浅染翻开给钟叔和纤云看的,是自己要求的,将小主子写课业与玩耍时的动作慢镜头记录。 在这本小册子上,已经有部分内容被贴心地圈画起来。 巳初(09:00),摆课业、磨墨、摸桌角、椅背、抠脸等摸鱼动作。 一刻(09:15),仰天长叹“又是命苦的一天”、开始苦心构思,试图进入写作状态。 二刻(09:30),落下第一笔,而后…… 钟叔和纤云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一堆的记录,在密密麻麻的“摸鱼”记载中,二人得出结论——小主子真是活泼可爱。 “看出什么门道了么?”穆浅染问。 二人齐齐摇头,自家小主子平时写课业不就是这死动静……咳,这闹腾劲儿? “那如果和这份对比呢?” 有一本起居注被递了过来。 两人又是一阵埋头苦读,再抬起眼时,依旧满脸疑惑。 “……” 穆浅染沉默了一瞬,放弃让这两个平日心细如发,一遇到自家小少爷就犯迷糊的忠仆自行领悟,直接道: “以往子修写课业,即便是再简单的课业,他写完都会再去翻书查阅一番,而后检查是否有错字。” 二人点头。 “但是现在……”她点了点新的起居注,“翻书时间缩短近一半,连检查时间也缩短了。” 两人沉默,钟叔小心翼翼道:“詹夫子说,小少爷如今已比许多童生学识渊博了。” 所以,有没有可能,自家小主子翻书少,是因为会的多了,就没必要再花费更多的时间去翻阅了? “我与詹夫子留的课业,也在逐步提升难度。”穆浅染没有直接反驳,而是又指了指其中几处被圈起来的内容, “不仅如此,每日一到你们进去添水的时辰,他都会调整坐姿,并特意踱步至书架旁,做‘苦学’之态。” 两人顺着穆浅染的手指看去,果不其然,近期的起居注中,自家小主子总是会在差不多的时间段调整状态。 或是从托腮“构思”中惊醒坐直身子,开始奋笔疾书,或是快速踱步至书架旁寻找资料。 总之,用穆先生的话来说,就是自家小主子每日的这几个时间段,总是很巧合地开始“灵感爆棚”。 “若是不信,今日纤云你换个时间进屋,第一次放轻脚步,从窗户或者屋顶上看。 而后再按照往常的路线去往小书房,且看你家小主子是否有异样。” “是。” 纤云应声退下,很快,同样好奇的钟叔再确认穆浅染这边暂时无甚急事后,也跟着离开了。 第十六章:修修崽的新伴读 午后,带着暖意的清风拂过长廊,吹得人昏昏欲睡。 专属小书房内,穆子修苦大仇深地在书桌上来回滚着还未沾上墨水的毛笔神游,白嫩嫩的小手和边上乌黑的墨汁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小家伙一边捣鼓一边愤愤不平: “坏爹爹……” “明明和以前写的一样,怎么一下子就看出来了?这不科学!” “科学”这个词也是小家伙从自家爹爹那里学过来,据他观察,这个词一般都是在自家爹爹多次筹谋却依旧觉得计策不够完美时出现。 于是久而久之,一旦碰上摸不着头脑的事情,小小的奶团子便也有了这句口头禅。 殊不知,在藏身于房梁上的飞星眼里,自家不过三岁多却有如此多心眼的小主子才是最“不科学”的存在。 幸好,有更加“不科学”的穆先生盯着,不然的话…… “就你们这愚忠的性子,子修玩你们还不跟玩……踏雪似的?” 这是穆浅染的原话,其实当时她差点脱口而出的并不是踏雪的名字,而是—— 只是觉得这样的言语实在不妥,毕竟后世的这些网络梗,对于古人来说还是太超前了。 别一个不留神,造成误会,到时候以为她在贬低他们,那就尴尬了。 她不知道的是,私底下,钟叔几人可谓是将这句评语奉为圭臬【niè】,时不时就要拿出来念叨一下。 无它,几人心知哪怕是他们这些人加起来,也没有踏雪能讨小主子欢心。 但先生却言,自家小主子平日里竟是用对待踏雪的手段来对待他们,这如何能不让人心潮澎湃? 退一万步来说,小主子为什么不用玩踏雪一样的手段去玩玄一他们而只来玩弄他们? 这不恰恰说明小主和他们亲近? 对此,穆浅染表示……不理解但尊重。 总之,最终穆子修小朋友的障眼法,获得的只是穆浅染和詹夫子更加严苛的审核与钟叔等人更加无脑的效忠之心罢了。 飞星来房梁的这一趟,不过是近一步确认自家小主子在几人都没有发现的时候成功地摆了他们一道并给予“我家小主子真是顶顶聪慧”的结论而已。 对于这种结果,原本想利用此事让几人警醒点别被自家好大儿耍着玩的穆浅染:……6 看来监督小家伙认真学习的任务是绝对不能交给这几人了,如此这般,那就只能…… “所以,爹爹的意思是,以后我的课业归你管了?” 小书房内,终于写完一份课业的奶团子一脸不悦地看着被连人带轮椅抬进来的玄一。 “非是如此,您的课业依旧是由先生与詹夫子过目,属下只是……只是小少爷的……伴读。” 最后两个字,即便是沉稳如玄一,也念得极其艰难。 显然,作为已经不良于行的堂堂玄衣卫头头,玄一也是没想到,自己都人到中年了,还能有幸成为储君的伴读。 “你?” 显然,奶团子也是一脸费解,那神情,好似在说:就你这身体条件,是你伴读我还是我照顾你? 不是小家伙看不起玄一,正如自家爹爹时常用来宽慰自己的那般,老弱病残,玄一除了年纪轻了点以外,其余全部占全了 ,可以适当给予一点“关爱”。 爹爹还说,就玄一这身子骨,若是他们再晚上山几年,怕是他坟头草都要长老高了。 而现在,这样一个病弱之人,爹爹竟然派来给自己当伴读? “你是不是也不乖,才被爹爹赶来一起学习的?” 脑洞很大的小家伙结合自己的遭遇,进行了一番“合理”猜测。 玄一张了张嘴,似有千万话语,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 是说那位先生痛心疾首指责他在所有人忙得脚不点地的时候,竟然有闲情逸致在院子里赏花品茗? 还是说自己“明明就比钟叔大了5岁,却看起来像大了十五岁”的显老面容让穆先生不喜? 亦或是说,其实是穆先生看自己太过清闲,心里产生了极大的落差感,于是将自己赶来看着小主子写课业? 罢了,左右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如今能守着小主子,于他而言,已是极好的了。 于是最终,玄一只能沉默地点点头,在收到自家小主子同命相连的拍肩安慰后,开始了自己的大龄伴读生涯。 屋外,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的钟叔等人却是酸得不行。 伴读? 他们也可以啊! 他们可以和之前一样轮岗陪伴小主子的! 怎么就这么便宜了玄一? 他“伴”的明白么他? 他知道先生这番决定是出于什么原因,但…… 不是他钟叔吹,以自家小主子的聪慧与乖巧,他是不信玄一能扛得住的,左右结果都一样,不如—— “先生……”钟叔张了张嘴。 “想都别想。” 穆浅染见屋里一大一小已经顺利建立邦交,满意地点点头,扭头进了大书房。 开玩笑,真要是让这几人伴读,小家伙还不得乐疯了? 还是玄一好用,虽然先前的身份见不得光,但根据近来她接手的事情来看,也是一个文武双全的好牛马。 玄一和钟叔等人不同,他虽也是皇家的无脑信徒,但能在这个小山头驻守多年,对小家伙更多的是恭敬,还远不到不知不觉就溺爱的程度。 美中不足的是,这个牛马明显有些消极怠工,天杀的,她黑眼圈都熬出来了,这人居然有闲情逸致看日出日落,还能工具齐全的品茗,这她能忍? 必然是不能的! 原本还没想到玄一的最佳用法,偏巧,自家的奶团子整了这么一个幺蛾子,瞬间就让她知道该怎么用了。 反手就安排了一个大龄伴读礼包,既能增进穆子修和玄衣卫的羁绊,还能去去玄一半死不活的晦气。 第十七章:青州 等安排好穆子的“全托”问题后,穆浅染的重心得以重新放回嵩州城和嵩阳书院的疫病上。 先前的信息已经可以断定,嵩州城的疫病是人为的半毒半疫情况,只是当时人命要紧,所以穆浅染着重关注的,是防疫工作。 眼下,城中百姓的情况已然稳住,那自然就要从源头解决这件事了。 幕后之人是谁? 目的是何? 又是通过什么手段引发疫病? 每个疑点都要解开,不能有一丝差池。 “先生,我们的人在一名嵩阳书院的学子家中找到了此次疫病的源头。”纤云将最新的密信呈递上。 穆浅染刚舒展开的眉头,在看到信上内容的瞬间,便再次拧起。 根据信中所言,书院中最先染上疫病的,是上舍的一名学子。 经过排查,成功在这名学子家后院寻到了一个包裹,经由城中医者核实,该包裹中的衣物,就是疫病感染者曾穿过的。 而那位学子,虽十分配合,对此却是一问三不知,一番审问后,只知道前不久,家中有一位远房表亲拜访。 不仅如此,据这名学子所言,他这位表亲,在他返回书院当天,也离开了,说是去外地进一批货物。 “人还活着么?” “还活着,元太医一剂猛药给救回来了。” “他那所谓的表亲,可找到了?” “属下无能,并未在城中寻到此人。” 穆浅染也不恼,显然是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她修长的食指轻点桌上的密信,开始抽丝剥茧。 这名学子所言是否属实犹未可知,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眼下敌人在暗,他们在明,是万不能轻举妄动的。 可情势不等人,若是她没有料错,很快就会有所谓的援兵前来,届时他们怕是要正面迎敌了。 倒不是她怕了,只是……眼下不是好时机,嵩州城经此一役,即便是救回来了,战斗力也折损了大半。 他们的人手更不能这么快暴露在明面上,再者,为了救这一城的百姓,攒了许久的物资和药物已经耗费了三成,眼下不是当面锣对面鼓的时候。 这么想着,她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们崽崽,真的……好穷啊。 “嘿啾~嘿啾~” 小书房内的奶团子忽地猛打了两个喷鼻嚏,打完就狐疑抬头看向静静在书桌边看书的玄一:“是不是你在腹诽崽崽?” 无缘无故就背了好大一口锅的玄一:?? “属下不敢。” “哼~” 小家伙一扭头,表示这话自己信不了一点儿! 玄一:…… 同一时间,大书房那边也忙活开了,吐槽完自家好大儿的贫穷后,穆浅染便让钟叔将近期汇整好的岭南道舆图展开。 飞星和纤云屏气凝神地将舆图取出,小心翼翼置于书房洁净的空地上,再慢慢展开。 随着舆图一点点展开,屋内的呼吸声都变得清浅,尤其是钟叔三人,即便不是第一次,几人也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为这张舆图惊叹。 地图扩张,担心宝子们混乱,简单用软件做了张图,宝子们凑合着看哈 早在接手嵩州城城防的那日起,穆浅染便让一群学生开始着手勘测并修正舆图。 要知道,这个时期的舆图制作,只能靠人实地勘测,时间上肯定是来不及让人重新丈量。 所以穆浅染只是将后现代的测量单位表递给一群精力旺盛的少年,再告知他们,分别用1:500、1:1000和1:3000的缩尺将几个几个城池的地图汇整。 如此一来,只需在原本的数据上进行距离的换算,再将几个重要的城防地点和标志性地点与主城的距离再次核对即可。 后者是体力活,前者却是个可怕的脑力活 ,别的不说,单是这个计算量,就已经把少年们折磨得精神恍惚了。 一开始,众人对穆浅染不仅没有让少年们第一时间在嵩阳书院就读,反而是第一天报道后便将其赶去将舆图缩尺的行为十分不解。 好在学生们基本都是被自家先生一路磋磨着过来,早已养成了听话的好习惯。 也幸好这群学生够听话,勘测舆图就一心一意勘测,没有身在曹营心在汉地悄悄去嵩阳书院,这才正好避开了嵩州城内的疫病。 对此,已经在安全地方落脚的少年们恨不得将“信先生,得永生”刻在脑门上。 眼下书房内的舆图,便是少年们自觉接受隔离之时,卯着劲儿做出来的。 因着之前吉州与琼州地图缩尺的经验很足,嵩州城的舆图缩尺便没有那么艰难。 适宜的比例尺也让穆浅染将整个岭南道的布局看得十分清晰,她的目光自丹平村往右游走,最终锁定在嵩州城城墙外的城池。 后面的没有更新,她只能拿出旧的舆图凑合着看。 距离嵩州最近的,是郕王的凛州,继而是翊王的翎州,但因为先前战事,此刻这两座城池和那个所谓的“前朝太子”,都被渊王收入囊中。 从明面上看,渊王对嵩州也必然是势在必得,可…… 现在因着“前朝太子”的原因,渊王但凡有点脑子,就知道此刻是休养生息的时候的。 再者,渊王手里都有穆浅染特意送去的“前朝太子”,即便是想要吃下嵩州这块肥肉,也无需用疫病这下作的手段。 因此—— 穆浅染缓缓将视线转移,最终落在青州的旧舆图上。 是的,青州,闲王的封地。 闲王军事实力不祥,但穆浅染可以肯定,对方的兵力必然不足以支持其越过凛州向嵩州而来。 也是因此,嵩州才会有这一难,只有在嵩州被营造成死城的情况下,对方才有机会前来。 理清思路后,穆浅染很快便有了决断,她朝纤云道: “那名书生既问不出其他的,也就无须再浪费时间,不如这般……” 一番低语后,几人便再次忙碌开来。 是夜,一辆马车晃晃悠悠朝着嵩州城外驶去,夜风撩起车帘,一阵恶臭自马车中溢出。 两名赶车人全身包裹严实,又以白巾覆面,行至嵩州界碑外十里时,方才调转车头往回行驶,每走几里地,便会丢下一具尸体。 直到车内的尸体清空,两人才在城外的落脚处歇下,又各自进行了一番清理。 第十八章:走投无路的难民 与此同时,几只被养得白白胖胖的信鸽自嵩山书院飞出,似乎是为了报答主家的喂养,飞得出奇的快。 不过两天,一则“嵩州因涝灾引发疫病,城中十室九空,百姓十不存一”的噩耗便迅速传遍周边的城池。 元西城。 “听说了么?那嵩州的必经之路上,倒着数名因疫病而死的百姓,唉哟,那死状……真真是可怖至极可怖至极啊!” “可不是?就因为这,原本往嵩州那边逃难的人又一窝蜂地往咱元西城跑了,眼下城外全是难民。” “你说,咱们这位爷会开城门吗?毕竟‘那位’还在城里呢……” “嘘!”连忙有人噤声,接着用气音警告,“你不要命啦?这话都敢说?” “这话说的,现在可不比从前,眼下这形势,谁还关注咱们这些小老百姓?上头能给个安身的地方就已经不错了。” 被提醒的人却是浑不在意,大有“便是死到临头,也要口嗨一波”的架势。 边上众人一听,顿觉是这个理,以前抓的严那是因为四海太平,现在…… 于是众人又开始小心又大胆地悄声谈论。 “难民那么多,肯定不能都放进来,估摸着最多放一部分青壮年进来,给点吃的,再拉去参军或干苦力,今年的劳役可还没结束呢。” “我觉得会一个都不会放进来,这些难民走的不是咱们元西城的官道,小部分是跟在先前起义军后面从水金州往南走的。 谁知道他们中有没有脚力快的,直接深入嵩州的疫病区?” “这话在理,若不是这些难民,嵩州疫病的消息怎么会传得这么快?” - “军爷,我们真的没有到嵩州,刚行至河沁州,就听到嵩州有疫病,立马就调转方向了!我们真的……没有人被传染啊!” 元西城外,从河沁州逃亡元西城的难民大多瘦骨嶙峋,身上的衣服也破败不已,此刻,一名佝偻着身体的老者正苦苦哀求着楼上的官兵。 “我们队伍里还有几个少年,他们可以服役,可以从军,只求给口饭吃,能活下去就行!” 难民们跪了一地,神情哀戚。 难民原本也是本本分分的百姓,若不是旱灾导致粮食颗粒无收,若不是交不出粮税就要没命,他们何至于落到这个田地? 为了让老弱妇幼能有口吃的,队伍里的青壮年都跟着起义军去抢地盘,一开始,他们确实是能吃饱饭,也觉得日子就这样也不错,说不准……以后真就出了个赤脚皇帝呢? 谁能想到,好景竟是如此短,很快他们就没有粮食了,要想活,只能跟着三位“大将军”去抢粮食,不然所有人都得饿死。 于是,青壮年跟着起义军疾行至三大粮仓城抢粮,他们这些人就带着仅剩的口粮,跟在后面等着发粮食。 结果倒好,这一等,竟是再没等来消息,不过短短数月,起义军便死的死逃的逃,就剩下他们这些老弱妇幼如鬼打墙般四处逃窜。 第十九章:礼贤下士的渊王 幸好,后来有人送了密信,说先前一部分起义军被嵩州收编了,他们便想着去寻摸一番。 可惜,他们命苦,行至半路,便收到嵩州疫病的噩耗,只能又灰头土脸地往回走。 这一次,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个是去投奔青州的闲王,一个是元西城的渊王。 前者距离太过远,他们的口粮与脚力支撑不了那个时候,不如按照先前从水金州与河沁州的那条捷径,一路去元西城。 毕竟小太子就在元西城,若是渊王想要一个好名声,哪怕不能收容他们,也会适当给接济些许。 届时,他们可以在城外住下,走一步看一步。 可眼下,看着城墙上那密密麻麻对准他们的弓箭,看着守城军那冷漠的面孔,难民们只觉眼前一黑。 “本将军再说一遍,城中没有多余的粮食接济,你们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再敢往前一步,就休怪刀剑无眼了!” 此话一出,难民们再无敢上前者,却也没有多余的力气离开,只能估摸着距离,团缩着在箭矢射程之外的地方,一张张面黄肌瘦的脸上,写满了绝望。 “我们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阿爷,我真的走不动了,我好饿好累好困……” “娘,爹他什么时候回来?他不是说了,下次回来会给我们带吃的么?” “娘,我来抱弟弟,你休息一下……” “阿爷,你不是说渊王会让我们进城的吗?还有小太子,你不是说,小太子肯定会庇护我们吗?为什么他们要用弓箭对着我们?我们……是不是进不去了?” …… “百姓无辜,不过是些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幼……” “王爷三思!” 元西城城主府内,满头华发的老者对上首身着“五爪”蟒袍的渊王道,“这些难民中若是有染上疫病之人,元西城危矣!” “先生所言在理。”渊王闻言不免喟叹一声,随后又满脸不忍,“可这些难民皆是手无寸铁之人,若是就这般赶走,本王这心里……” “王爷仁慈,只是眼下乃非常时候,切不可妇人之——” “安贺先生慎言!”边上立马有人出声阻止。 于是下一秒,先前直言不讳的老者立马俯身告罪:“王爷恕罪。” “无妨。”渊王脸上神情未变,反倒上前将老者扶起,“安先生顾念大局,本王又岂会怪罪。” 话毕,又十分担忧地问众谋士:“只是不知先生们是否有其他良策应对城外难民?狗贼季常不将百姓的命放在眼里,本王却不能如此, 是施粥安抚,亦或是劝说离开,尔等受累,为本王想条在不折皇室威严的前提下,兵不刃血地打消难民入城意图的良策。”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虽不接济难民,但也不能刀剑相向,得有一个万全之策,最关键的是,名声不能坏了。 在场的皆是渊王的心腹谋士,自是没有一个蠢的,听到这话后,立马就开启了头脑风暴。 要知道,他们这些人,除了先前直言不讳的安老是渊王亲自去请回来的,其余的,大多都是主动前来投奔的。 因此,越是这个时候,他们就越要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若是不能为上位者解决问题,怕是他们的安生日子也不会太久了。 与众人卯着劲儿想良策不同,被搀扶起来安老心中却满是慰贴,心中越发觉得自己当初出山的决定十分正确。 渊王虽有些优柔寡断,却能听得进谏言,眼下的世道,能体恤百姓的上位者才是国之福。 心中如此想着,安贺的面上也不免露出几分笑来,只是听着其他幕僚的出谋划策,他脸上的笑便又不免的淡了几分。 第二十章:我死,子修活 “王爷,不若在水金州施粥,难民得了消息,必然是要去寻生路。” “不妥,水金州距离元西城并不远,这群难民路都走熟了,怕是前脚吃饱了,后脚就再来元西城。” “那不若先将人安置在水金州?” “依旧不妥,若只是简单的安置,不是长久之计,如此多的难民,若是不能好生安排其生计之事,再多的粮食也不够。” “再者,目前也未能排查难民中是否有染上疫病之人,不可贸然将其安置在王爷所治之州。” 眼下,水金州、河沁州已经是被朝廷与先前的起义军交战弄的十室九空,早已没了争夺的必要。 若是没有疫病这一出,渊王自是欢迎这些难民前来,说不准还会借着安置难民的由头,将人安置在水金州,顺便笼络一番民心。 只要水金州到了渊王的手中,那河沁州也必然是囊中之物,那么下一步,就可以将闲王的凛州与青州蚕食。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些难民跟着了魔似的,直奔嵩州而去,虽是半路折反,可谁也不能保证里头有没有染了疫病的,自是不能放其入城。 眼下若是不能好好安置,怕是元西城会有一番动荡。 毕竟那青州的闲王,可不如他的封号那般与世无争,不然……那凛州也不会就那么顺理成章地被吞并了,说不准—— 思及至此,安贺老先生的脸上闪过一丝的惊异,当下便立即道:“不好,嵩州有变!”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惊。 “安老此话是何意?”渊王连忙开口询问。 “坏了!” 与此同时,角落里,一名年轻的幕僚也跟着出声:“是闲王的圈套!” 没头没尾的两句话,出言的二人却已然满脸惊疑。 - “先生!嵩州北城门发现大量兵马!初步判断,约莫五万,再过半个时辰,便要兵临城下了!” 飞星匆匆进入书房,神情严峻却不见惊慌。 闻言,穆浅染批阅的手一顿,却还是不疾不徐地将剩下的内容写完,而后对身边背着小手等待自家爹爹宣布课业是否过关的小家伙道: “去玩儿吧。” “好嘞~” 小家伙开心极了,拿着自己的课业便蹦蹦跳跳地离开了,丝毫没有被这个消息吓到,毕竟……万事有爹爹在! 他还小呢,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直到孩童离开,穆浅染方才接过飞星手里的信,一点点展开细细看完,思量了片刻后,开始点兵点将: “让我们的人先撤出嵩州。” “是。” “纤云。” “属下在。”一直在屋外待命的纤云入内。 “崔丞他们何时能到?” “回先生,最快也要后日。” “玄卫与暗卫的人都筛查过了?” “是,抓了两只老鼠。”纤云禀告后,又道,“依先生先前的吩咐,并未打草惊蛇。” “那现在可以惊一惊了。”修长的手指在桌角轻轻敲了两下,穆浅染的声音里满是凛冽。 “是。” 很快,纤云也离开了。 “钟叔。” “属下在!” “今夜动身,带人按计划进行。” “是!” …… “玄二!” 片刻后,一道不是很情愿的声音响起:“……属下在。” “我不在的时候,保护好小少爷,半个月内,若是没有嵩州大捷的消息传来,立马带着他琼州城, 文德港那边已然打点好,直接走水路,一路北上至彩云港,到那里按照你们玄卫的方式联系人。” “……是。” “不行!”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下一秒,不知在外面听了多久了的穆子修已然迈着自己的一双小短腿“噔噔噔”跑近。 “爹爹,你又不要崽崽了吗?” 小家伙眼眶红红的,揪着自家爹爹的衣角,眼泪要掉不掉的,看着可怜极了。 与此同时,玄一操作着轮椅缓缓也到了门外,玄二立马上前将其推进屋内。 玄一看着屋内父子情深的模样,神情复杂:“先生既已布好局,又何必以身犯险?” 穆浅染将奶团子抱在怀里,柔声和小家伙商量: “爹爹跟你说过的,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咱们一起的话,要是被坏人抓到了,就全军覆没了。” 小家伙一手委屈屈抹眼泪,一手指着门外的两人,说出来的话却很是无情:“那让他们去另外的篮子,崽崽要和爹爹在一起。” “……” 玄一沉默。 玄二有点蓝瘦。 穆浅染又耐心解释:“钟叔他们要去做很重要的事情,玄一和玄二一起的话,就没有人保护我们了。” “那让玄一玄二去做重要的事,钟叔他们来保护爹爹和崽崽。” “唔……这次的重要事情他们做不了,只有钟叔和你的师兄们可以。” 穆浅染抽出小家伙怀里的手帕,一点点拭去小嫩脸上的眼泪,又将其折叠成小方块,按在小家伙的鼻子上。 “擤——” 小家伙重重擤了一下鼻涕,又自觉接过脏帕子,团巴团巴就丢在书桌旁的小纸篓里,丢完还没忘记嫌弃地瞥了一眼威武雄壮的玄二。 那小表情,就差将“你们怎么这么菜?”写在脸上了。 那嫌弃且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的玄二差点要跳起来高喊一声“属下可以!”了。 可惜,他只能想想,因为当时这位穆先生排兵布阵时,他和玄一也是在场的,心里自是十分清楚,钟叔和那群毛都还没长齐的文弱书生做的事情,他们还真的做不了。 原本商议的结果是,钟叔他们带着人按照原计划进行,他们玄卫护着这一大一小,可……玄卫和暗卫里头有内贼。 虽然叛变的是青州和元西城中的眼线之一,虽然不论是玄卫还是暗卫,知道穆子修身份的只有贴身保护的人手。 虽然在外的眼线,一直以来实行的都是不直接接触的通讯模式,不知上级不知下级,特定时间去往特定地点领取自己的任务。 但谁也不能保证小太子在嵩州境内的消息是否走漏了风声。 若是闲王此举只是为了嵩州而来倒还好,即使闲王举兵前来,他们也有一战的底气。 退一万步来说,便是城破也无妨,毕竟嵩州的民心已归,日后有的是机会里应外合关门打狗。 可对方若是奔着穆子修而来,那么,他们要面对的,就不仅仅是这个一直在扮猪吃老虎的闲王了,还有回过神来的渊王。 以穆浅染的猜测,一旦闲王举兵来袭后发现自己不敌,必然会假装不敌退败,继而将小太子在嵩州城内的消息放出。 届时,他们便只能舍下吉、琼、嵩三州,一路向北,去往京都,投奔太上皇与先皇在京都留下的最后一股势力。 这种情况下,为了确保穆子修能安然离开,穆浅染作为前朝天子心腹,是绝佳的敌军靶子,只有她与小太子兵分两路,拖一拖敌军的步伐。 至于为什么不现在就两人一同离开…… “一旦离开,南部的所有势力都将为渊王或闲王所用,包括我们先前在吉州与琼州准备的后手, 所以,眼下我们只能赌,赌暗卫与玄卫的保密工作到位,赌对方只是想要吃下嵩州这块肥肉, 赌赢了,凛州与青州甚至连河沁州,都将都是我们的,若是赌输了……” 年轻的先生身量笔直,略带沙哑的声音却透着说不出的坚毅,“我死,子修活,复国依旧最后一搏的机会。” 也就是说,哪怕是最坏的结局,不过是死了在他们眼中大逆不道的“先生”罢了。 第二十一章:玄坏暗好! 也是自那一刻起,玄一与玄二方才真心听命穆浅染的号令。 毕竟抛开大逆不道敢认小太子为子外,这位穆先生的一言一行,都让人挑不出错来。 更别说自从动暗卫与玄卫合并后,这位先生已经给他们露了好几手,她不出手便罢了,但凡出手,必然是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而这样的谋略,在嵩州生变的关头,更是展现得淋漓尽致,面对满城疫病,她能及时做出应对之策,能在关键时刻寻到前太医,还能在收服民心的同时,顺顺利利也将嵩山书院也收入囊中。 眼下,整个嵩州,无人不将愿意对他们伸以援手的幕后之人感恩戴德。 而现在,这位在他们看来一直是“大逆不道”代言人的女先生,更是将整个南方的势力做赌。 抛开她那一环扣一环的精妙计谋,单是这份胆量与运筹帷幄,全天下也找不出几人来。 更遑论,她竟是敢于将自己也作为这赌注的最后一环。 这一刻,看着那个细心哄着怀里抽抽噎噎奶团子的长衫先生,玄一早已满心钦佩。 这份钦佩,无关对方的谋略,无关对方的身份,也无关那个“世外之人”的光环,他只是……只是像钦佩般胸有沟壑的谋士一般,钦佩此人的才能。 除此外,更是为自家小少爷能遇到这样一个愿意不计较得失地倾囊相助的辅佐之人而由衷地感到喜悦。 这边,玄一还在暗自感慨,那边,他的小少爷已经开始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我不要我不要!我就要爹爹!爹爹,咱们回丹平村吧!这里一点都不安全!崽崽不想在这里了,他们一点也没有钟叔厉害!” 膝盖无形中中了两箭的玄一与玄二:…… “真的,他们太菜了!崽崽从来没有见过比他们还菜的手下啦!崽崽的钱钱也不给他们花了!!” 这话,莫说是冲动的玄二,便是人淡如菊的玄一都没忍住,额角的青筋都跟着“突突”地跳了两下。 眼见着自家小少爷就要将他们划分为“只吃饭不干活”的废物手下了,玄一出言打断了这场小少爷对他们单方面输出的戏码: “先生,玄一有事禀告。” 于是下一秒,哇哇大哭的奶团子被迫终止施法,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看自家爹爹,又看看玄一,决定先停止掉金豆豆一小会儿,大发慈悲对玄一道: “那你先禀叭。” 说着,又从怀里抽出第三张帕子,一点点擦着眼泪和鼻涕。 “先生无需担忧,我等其实早已挖了一条通往文德港的暗道,若是事情真的到了那一步,我等也能护着您与小少爷从暗道撤离。” “真的?” 穆浅染还没开口,怀里原本还在专心擦眼泪的小家伙便扭头问道。 “自是不敢欺瞒少爷与先生。” 玄一说着,便从怀里拿出一枚平平无奇的木牌,再将其放置桌上。 密道的接应人,只认牌不认人,此牌也仅有一枚,先生收好。” 穆浅染看了看桌上的木牌,又看了看眼前面面无表情的二人,于是轻轻捏了捏小家伙屁股一下。 “哇!”奶团子的眼里冒出精光,也不用自家爹爹抱了,挣扎着下地后,就拿起那个小牌子,此时再看玄一,哪里还有先前看“垃圾”的神情,当即便比了一个短短的大拇指, “看了爹爹没有骗我,你们还是很厉害的!” 收到小主子这一夸奖的玄一两人:……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爹爹!有了这个东西,咱们是不是就可以不分开啦?”小家伙仰着小脸,满脸希冀。 被三双眼睛盯着的穆浅染看了看木牌,又看了两人一眼,眼里还是有些不放心,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便听玄二补充道: “先生放心,此路我与玄一每年皆用过,以我等的脚力,便是再慢,也能在大军之前赶到琼州前赶到文德港。” 文德港在琼州北面,若是走官道,最快也要三天的时间,但那是因为两州之间多山,而他们此刻所在的,正是群山中的一处,若是用上他们这几十年挖的地道,只需一天半便能赶到文德港。 “如此……”穆浅染这才缓缓点头,嘱咐小家伙将牌子收好,“便有劳玄卫护我们父子安危了。” “属下定不负使命!” …… 片刻后,完成密道交接工作的二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了书房,而直到书房门被关上,玄二才有些后知后觉地问轮椅上的玄一道: “玄主,我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玄一没有讲话,只是在低首时,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怪? 哪里怪? 穆子修:管他那里怪! “哇咔咔卡卡……爹爹你好聪明啊!他们真的背着咱藏好东西啦!” 小家伙将小牌牌塞进自家爹爹手里,又自顾自倒了一杯茶“吨吨吨”喝了起来。 乖乖,哭得崽崽好累哇! “哼!这两个人,一点也不老实!老奸巨猾!” 一点也没有钟叔他们老实,害的崽崽还得和爹爹演戏才能骗到牌牌。 修修崽:玄坏,暗好! 第二十二章:深夜会谈 事情究竟是怎么个事情呢? 让我们把时间倒回数天前…… “先生。”钟叔将一封密信递给穆浅染,“我们的地道小分队在琼州发现了一条可以通往元德港的陈年密道, 根据密道内的机关布置情况,初步判断,是玄卫修建的,密道每年都有被修缮的痕迹。” 说这话时,钟叔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为情。 这事怎么说呢…… 要知道,文德港一路向北便能直达京都的彩云港,这密道显然是玄卫为日后北上作的准备。 按理说,提前为复国做准备是没错的,修了这么一条隐蔽密道也没有错,但是修完不报上来,那就很不对了。 对于玄卫没有上报这件事的原因,钟叔等人自是心知肚明。 不过是玄一等人对穆先生还不够信任,要么是对穆先生的忠心有所质疑,要么是对穆先生的能力有所质疑。 如此,才会将这条后路攥在手里,以备不时之需,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其实也是合情合理的,但是吧…… 这样的举措,就是让钟叔有种梦回过去的感官,从某种意义上来看,这和当初他们帮詹夫子骗小主子去琼州的行为,并没有什么区别。 也不对,还是有区别的,当时的小主子还是很信任他们的,不然也不会一骗一个准……咳咳,离题了离题了……总之!这个行为是很不对的! “先生,可要审问玄一等人一番?” 虽然对于玄衣卫,这点子皮肉之苦没什么作用,但好歹能出口气。 穆浅染却并不这么认为,他看着钟叔道:“不必,先当做不知道,地道改线,直接往嵩州的冬神港方向来即可,其他……交给你们小少爷来就行。” 小少爷? 钟叔一脸疑惑,先生是想让小主子去单方面逼问玄一两人吗? 嗯,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毕竟就和他们扛不住小主子的攻势一般,玄一等人必然也是无法违背小主子的。 这么想着,钟叔便也不问了,扭头去执行自己的任务。 是夜,穆家父子卧谈会再次开启。 “演戏?”已经换好宽松小衣袍的奶团子一脸疑惑。 “对,钟叔今天告诉爹爹,玄一他们背着咱藏了老多好东西了,你说他们吃崽崽的用崽崽的,以后还得靠崽崽养老,现在居然偷偷藏宝贝,过不过分?” “非常过分!”穆子修的怒气值一下子就上来了。 简直是过分急了!他都还没偷偷藏宝贝呢,玄一他们居然敢先他一步? 不行!坚决不能容忍!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他们,主要问题还是爹爹的能力不够,他们不相信爹爹的本事,所以才会说一半藏一半,要是爹爹再厉害一点就……” “才没有呢!”小家伙立马安抚自家的伤心老父亲,“爹爹是世界上最最最厉害的爹爹!没有人比爹爹更厉害了!” “呜呜……谢谢崽崽,有崽崽这句话,爹爹一点也不伤心了。”老父亲的演技说来就来,接着就将奶团子抱在怀里继续道,“那么接下来,爹爹就需要崽崽配合来……” *** 天杀的,我更的越多,为什么稿费比之前渣更的时候还低?真是越努力越心酸,这不是逼着我渣更吗? 第二十三章:修修崽的记仇本 院中。 “玄主,那是我们最后的底牌了。”玄二推着玄一在树下站定,神情很是复杂。 “错了。”玄一一脸淡然地开始烹茶,“小少爷才是我们的底牌。” …… 玄二静默良久,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许是察觉到他的不甘心,玄一继续道:“况且,不论我们是否交付密令,那条密道……都已经易主了。” “怎么会?”玄二惊讶。 “否则,穆先生又何必说服小少爷演这么一出戏?”玄一递了一杯茶给玄二,喟叹道,“先生这是在给我们台阶呢。” 话毕,又默默补了一句:“也是最后一次台阶。” 给他们台阶,是因为他们是太上皇留下来的人,至于为什么是最后一次台阶…… 战事将至,先生自然已经没有闲情逸致陪他们继续玩寻宝游戏了,再不识相,怕是日后只够在这片山头收收情报养老了。 当然,这点对他这个残废来说,其实是再好不过的了,但…… 玄一静静看向正拧眉喝茶的玄二,神情很是复杂。 玄二这一身的武艺,却不该如此。 那位不仅算准了自己不愿玄二的本事就此埋没,还算准了自己什么时候会心悦诚服。 虽然一切都被人掌控的感觉不是很舒服,但……见识过穆先生的手段,他心中也早已没了先前的不知所谓。 再者,不看僧面看佛面,想到的小少爷那不薄的记仇本,玄一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在里面出现太多次比较好。 说到这,他对穆先生便越发钦佩了,要知道,小少爷的记仇本本上,出现最多的就是“爹爹”二字。 和别的记仇内容相比,此人的每条记仇底下,都会跟着好几条补充条例。 至于他为啥会知道…… 昨日小少爷记录时,他一不小心瞥到了以下内容: 【记:今日小钱钱又被爹爹骗走了6文!坏爹爹!】 【补充:但是爹爹自己贴钱给崽崽买了好多做糕点的面粉,崽崽今天吃了最超喜欢的糕糕,开森~爹爹不坏~】 【补充2:爹爹今天给崽崽倒水水喝啦,爹爹最关心崽崽了!爹爹好~】 【补充3:爹爹困得都睁不开眼了,还在给崽崽改作业,爹爹是天底下最最好的爹爹~】 根据小少爷所言,诸如此类的含“爹”量记录,他的小本本里非常多。 除此外,这个小本本里,出现第二多的,就是陈君少爷了,至于原因…… “陈君师兄可坏,骗崽崽好几次,这辈子都不会忘!但是崽崽还是和师兄天下第二好,你知道为什么吗?” 玄一摇头。 “因为陈君师兄和崽崽一样,都是爹爹的亲传弟子,爹爹说,我们是世界上除了爹爹以外,最最亲的人,所以崽崽虽然记仇,但还是会勉强和师兄第二好的。” 玄一……玄一沉默,毕竟从血缘方面来说,穆先生这话在理。 至于其他人……玄一觉得,还是能不作死就不作死吧。 **** 又到了一花要开始每天满课的周末了,我尽量不断更,保持每天都有更新,宝子们可以先养几天,等下周了再来看哈,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