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门破戒僧,从纹身开始变强》 第五百六十八章 鸿门宴! 周洋震恐,也顾不得衣衫不整,狼狈逃窜。 扯开嗓子大叫,借此引来更多的江湖高手:“大师,你这是何意?” “贫僧,单纯看你不爽!”聂空答。 周洋:“……” 这踏马又是哪般道理? 佛魔之名,果然名实相符。 武楼中的一众江湖高手,被打斗的动静引来,见此一幕,也是纷纷出手阻挠:“大师,还请住手,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贫僧手里的剑,可不长眼睛!” 聂空冷喝,径直挥剑,逼退众人。那周洋一个骨碌,朝着武楼外奔去,想去刺史府,寻求庇护。 却见聂空追至,一个腾空而跃,拦截在他面前。 剑式起! 剑光纷飞,顷刻之间,周洋浑身血肉模糊,一头栽倒在地。 带着一身血腥味的聂空,又返回武楼,见到那眼中的煞气,武楼众人噤若寒蝉。 忽地,一剑平刺而出! 一人被封喉! 剑锋刺喉而出,血水直喷在后方大柱上。 “大师,你这又是为何?” 众江湖高手嘴上急喝,脚步却疾退,不敢靠近聂空,鬼知道这佛魔,又在发什么疯? 剑锋挑劈刺砍! 凌厉剑气激荡而出,每一剑,都将一人封喉。 地面横七竖八,躺着十多具被杀的尸体。 后退的几人,心神一凛,双方已在大战,撒腿就跑! 被聂空所杀之人,都是当时去刺史府赴宴的武林武者,他们也是其中之一。 后方年轻僧人,三步并作一步,气势汹汹,如同一头猛虎鲸吞而来,逃跑的这几人,做出反抗,被劈头盖脸一剑,削去首级! 几颗头颅,横飞落地! “住手!” 黄庭赶来,见到脚下的头颅,又见聂空震剑,直取一人头颅,愤然怒喝,拔出环首刀,飞跃至前,格刀横刀。 刀剑撞击! 剑锋轻挑,劈开刀锋,一丝凌厉气息,直落黄庭身上。 黄庭大惊失色,疾速后退。 正是这后退的时间,聂空抽回剑锋,一剑刺穿最后一人的胸口,将其死死钉在柱子上,抽剑之后,尸体软倒在地。 至此,那夜去刺史府赴宴的武楼中的武者,全部被击杀! “佛魔聂空!” 黄庭歇声嘶吼,双目晕染上一层血丝,楼下锦衣卫也刹时而动,刀锋同时出鞘的声音大作,凌厉肃杀之气萦绕整座楼。 “贫僧可是刺史大人的座上宾,即将赴宴,黄千户若是动手,只怕,不好向许刺史交代。” 聂空擦拭掉剑锋上的血迹,将剑身收回剑鞘,冲对面杀意横生,怒不可遏之人淡淡开口。 “哼!” 黄庭脸色阴沉难堪,却不得不压住心中怒吼,将刀收回刀鞘,这个光头,安敢如此挑衅他? “那大师,我们后面走着瞧!” 炽阳渐昏,日薄向西,晚霞染晕天边云朵,盛开出一片迷蒙赤霞之景。 酉时一刻已到! “黄千户,还请带我们赴宴。”聂空再度恢复成了翩翩模样,举止得体。 这次宴会,他将罗溪绾一并叫上了。 “大师……”见到冶无愁也在,罗溪绾交耳询问。 “这场宴会,只怕是一场鸿门宴。”聂空低声道,“贫僧将施主你牵扯进来,很是抱歉。” “事关天下黎民百姓,小女子甘愿入局。”罗溪绾义正言辞道。 刺史府。 和那夜的宴会相比,整座府邸气氛越发肃杀,守府的士卒中,增添了不少手持马槊,骑马看守的重骑兵。 一步一岗,三步一哨。 聂空等人来到时,不见刺史府的众官吏,只有蒋乘龙一人前来迎接。 “大师,里面请。” 蒋乘龙笑脸相迎。 聂空问道:“为何,不见刺史府其他官吏?” 蒋乘龙笑道:“此次宴请,是以刺史大人的个人名义邀请,因此他们不便出面,倒是这次宴会,还邀请来了不少江湖高手。” “到时,大师可与他们讨论武学。” “我看,讨论武学是假,宴上攻伐是真。” 冶无愁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蒋乘龙眯眼,笑脸越发灿烂:“老先生言重了。” 入宴。 只见宾客云集,江湖之气充盈。 六静法师、庄明烨、崔大海、扎德等人皆在,皆是佩兵刃入席。 聂空几人所在的席位,是位于右边,最靠近主座的一席。 “大师,来来,我们来喝上几杯酒。” 扎德亲自上前,给聂空斟酒,好似多年的好友,全然将在凌霄剑宗厮杀的旧事忘记。 聂空说道:“施主,贫僧记得,你被我砍过。” 扎德脸色一僵,旋即,笑脸以待:“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我和大师之间,也许有不少误会,但我相信,在这次宴会一定能够化解。” 聂空将酒水饮下,又看向崔大海。 揶揄道:“贫僧如果没有记错,这位施主是安南将军家的管家。” “然也。”崔大海坦然承认,举杯道,“我敬大师一杯。” 眼下,这一群往日里有过抽烟的人,像是抛弃了深仇大怨,再一起饮酒吃肉,气氛欢快。 “怎么不见叶宗主和伞道人?”聂空环视一圈,不见这两人,意有所指道。 “他们和刺史大人又不熟悉,自然不在邀请之列。”扎德笑呵呵道。 “贫僧之前在绵城时,和一个戴着面具的胡人女子交手,那胡人女子后又被冶前辈与我联手所杀。” 聂空又用言语狠戳扎德:“施主和那胡人女子,是否认识?” “不认识。” 扎德说话时,眼皮狠狠一跳。 “那贫僧砍了她,就没有心理负担了。”聂空淡淡道。 尼玛! 被疯狂戳刀子的扎德,眼皮狠跳,心中怒气翻涌。 聂空又看向庄明烨:“贫僧在绵城时,也和名剑山庄之主庄明华教交手,将其击伤。”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说不定以后,我们还能化干戈为玉帛。” 庄明烨坦坦荡荡,大气凛然般开口。 聂空:“……” 这下,轮到他有些不自在了。 于是,聂空又补一句:“那贫僧下一次出手,尽量轻点,不砍死人就行。” 庄明烨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始终波澜不惊,淡淡轻笑道:“大师又何必,在这大好的宴席上,屡次挑衅他人,坏了气氛?” 第五百六十九章 大师不如和本官,共襄大计? “如此说来,倒是贫僧落了下乘了。” 聂空一脸恍然状,席间的庄明烨依旧是神色淡然,用匕首切下一块鹿肉,沾上酱料,放入口中咀嚼。 “天一门和圣心教的施主也在呐。” 聂空循声看向两位宗师,这两人,比当初在绵城围杀他的两人修为强大许多:“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天一门太上长老,徐青子!” “圣心教太上长老,心航道人!” 两人都没好气地看向聂空,心航道人冷哼道:“贫道知道,大师你也砍了我们的人,一死,一重伤。” 聂空:“……” 怎么还学会抢答了? 徐青子也哼道:“砍得好,砍得好!” 聂空发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扭头看向持刀而立,站在门口的黄庭:“黄千户,和贫僧一同入座。” “我看,就免了。” 黄庭拒绝的很直接。 聂空这一席上,罗溪绾早已经暗自咂舌,不敢多言。 天一门、圣心教这些都是江湖上名望甚重的隐世大教派,有大宗师级的存在坐镇。 那明剑山庄,亦是如此。 还有其他的宗门,虽比不上这三大势力,可底蕴却是不弱,都是在江湖人一呼百应的势力。 如今,这些江湖名门和朝廷军阀站在一起,只需振臂一呼,顷刻间就能聚集半个武林和数十万大军。 终于,在聂空有意挑衅的气氛中,许忠武现身。 众人齐齐望去。 许忠武一身黑色绸衣,头戴高冠,腰悬宝剑,落座于主座。 “许刺史。” 众人齐声开口。 “诸位都入座吧。”许忠武的目光,先是看向不起眼的沈心阳,诧异道,“原来是沈兄,半个月前,沈兄去剿匪,我还以为沈兄丧命于匪刀之下,本官伤心多日,如今见沈兄还活着,真是一大快事!” 沈心阳冷笑道:“能被刺史大人牵挂,沈某三生有幸。” 许忠武又看向冶无愁:“这位,想必是我蜀中大名鼎鼎的蜀医冶无愁,今日得见,实乃有幸。” 说罢,亲自下阶敬酒,好似之前的通缉,一概不知。 “老夫早些年,受了些伤,留下暗疾,至今未愈,这酒就免了。”冶无愁推杯拒绝。 “是何人,能够伤到蜀医?你只须给本官说一声,本官一定帮你找出仇人。” 许忠武讶异,豪气开口。 “这仇人是西域之人,说起来,还和这位老僧是同乡。” 冶无愁咳出一口血迹,看向六静法师。 六静法师道:“阿弥陀佛,老僧回西域之时,定帮施主找寻仇人。” 席间。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众人有说有笑,谈论武林之事,许忠武亦是亲自起身,和一众武林之人饮酒。 那崔大海,主动走向聂空。 提壶给聂空倒酒,笑吟吟道:“我家将军,久闻大师之名,将军托我,向大师问好,他日在安南将军府给大师接风洗尘。” 话中深意,聂空了然。 “久闻安南将军,为大乾镇守边境,边境多年安定,都有赖将军之功。” 聂空淡淡开口。 崔大海笑了:“大师言过其实了,当时南蛮之乱,南蛮大军入侵我大乾,能够平定那场动乱,有赖大师。” 忽地,白玉堂拿起一个酒杯,倒入酒水之后,只是一个劲儿的吹酒。 崔大海见状,很是诧异:“这位小兄弟,在做何事?” “这是师尊教授给我的吹酒之法,吹的时间愈久,酒水就越清冽甘甜,饮之使人力气陡增,都打死一头老虎。” “我继续吹,别管我。” 白玉堂说完后,继续吹酒。 聂空:“……” 崔大海:“……” 两人都听出了这番话里面的暗讽之意。 酒过三巡。 许忠武面目微熏,走回主座,又令仆人添加柴火,将几头剖开的鹿,夹在火上烤。 辅以香料之后,油水滋滋作响,香气扑鼻。 “这鹿肉,是刚出生不久的梅花鹿,肉嫩得很。” “诸位,鹿肉易腥,趁火炙热之时,口感最为合适,不然错过了时候,味道就不好了。” 许忠武催促众人吃鹿肉,众人纷纷取刀割肉。 放入嘴里,细细品味,眼神骤亮。 “果然美味!” 聂空品尝一块鹿肉后,又用刀割下几块,送与冶无愁、沈心阳几人面前。 一阵风卷残云,就将眼前鹿肉分食殆尽。 冶无愁冲聂空低声冷笑:“这家伙,只怕马上要有话向你说。” 刚才,那话里的暗喻,在场之人,又有几人不明? 果然。 许忠武放下手中短刃,将嘴里鹿肉吞下后,看向聂空:“大师可知逐鹿一词?” “有所耳闻,就是不知其中具体含义。”聂空淡淡道。 许忠武起身,眼眸中豁然绽出凌厉之意,悠然开口:“上古之时,古人认为鹿肉最为肥美,且鹿体型较大,性情又最为温顺,不似猎食狼豹,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因此,贵族和商贾,皆常食鹿肉,而这天下百姓,又何尝不似这麋鹿?体大且温顺。” “因此,每值天下大乱,朝代更替之际,军阀枭雄皆将天下百姓视之为鹿,所谓逐鹿,就是各地军阀角逐天下,胜者,得到名为百姓,这一只最为肥美的鹿。” 聂空眼皮一跳。 终于,是进入了正题了! 席间的各大武林高手,也都纷纷放下手里的短刀和碗筷。 “大师,烈火烹肉,火熄,肉冷之时,这鹿肉可就不好吃了,食之味腥,弃之可惜。” “就如这天下万民之心,凉了,时移世易之下,民心难收,覆水沉舟。” 许忠武摇头,长叹一口气。 聂空陡然而笑:“许刺史这是何意?” “如今这大乾,吏治腐败,百姓民不聊生,当有天命之人降世,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重振乾坤,戡定经纬之秩!” “安南将军就是这天命之人!” “大师不如和本官,共襄大计?” 许忠武之言,振振有词,响彻殿内。 聂空却是仰头大笑。 狼子野心,终于是露出来了。 “大师为何发笑?”许忠武蹙眉。 “许刺史可知,一个戡字,会让这天下多少黎民无家可归,多少活生生的人,成为血骨,血流成河,尸骨成山,会出现多少次?” 聂空直视许忠武,目光迫人,言语如刀,直插本心。 第五百七十章 谁敢动,我杀了他! “那又如何?重振乾坤,戡定天下,必定会有流血和牺牲。” “那之后,将是一个崭新的乾坤,吏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 许忠武不以为意道。 “流血和牺牲在所难免,可刺史一念,苍生又是一劫。依贫僧所看,只不过是为了牟取己利,满足一己之私!” 聂空怒驳,许忠武坦然承认,又继续劝导聂空。 “大义和大理,谁又能全占?私心,在所难免,可若是能戡定这天下,救万民于水火,天下自可取之,为万民之主,未尝不可!” 此言一出。 六静法师起身,大赞:“善!” “许刺史深明大义,我等叹服!” “大乾拥天下四百多载,天命将尽,如今世道浑浊,当有天命之人提三尺剑,荆棘戴身,披风沐雨,戡定天下,振肇乾纲!” 徐青子、心航道人等人皆是起身喝彩,满堂喝彩之声,盖压全殿。 聂空悠然而叹:“只可惜,安南将军并非是这天命之人,万民之主,亦是无格。” “大师,真要执迷不悟?” 崔大海的眼中蕴满了杀意,这个秃驴,敢如此诋毁将军。 “纵使刀兵加身,贫僧亦无悔。” 聂空双手合十,看向许忠武:“况且,就算贫僧死在这殿中,你们谋反一事,也注定泄露!” 在场之人,心神猛然一震。 许忠武豁然变色,死死盯着聂空。 聂空轻笑道:“那几封密信,已不在贫僧的身上,不久之后,就会在皇宫之中。” 密信有仿造的嫌疑。 可若是盖上了私印,留下代表自己身份的鸟虫文的密信,就宁当别说。 私印,不可仿!只需核验,真假即知! “不可能……密信……” 许忠武后退一步,忽地想起了那救走穆敖的黄匪,瞪眼怒喝:“佛魔聂空,你……” 他原本以为,那救走穆敖的大汉,只是聂空故做疑兵之计,用来掩盖自己的真实目的,特意叫来黄庭,调动锦衣卫之力,时刻监视聂空。 为让聂空以为疑兵计成,又特意露出破绽,放走那两人。 却没想到…… “岂不闻,攻心为上,许刺史疑心甚重,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一局,是贫僧赢了。” 聂空畅然而笑,张开双手:“纵死,贫僧亦无憾。” “杀了他!” “给我杀了他!将他大卸八块!” 刚才还在侃侃而谈,镇定从容的许忠武, 彻底破防,凶戾大吼。 锵锵! 刀兵出鞘! 黄庭第一个拔刀,攻击向聂空,环首刀挥出一片刀影,朝着聂空面门斩至。 瞬间,战在一起! 其他江湖之人,还有殿外士卒,纷纷涌进,长槊齐刺。 除此之外,亦有一群胡人死士,从屏风之后冲出。 混战之中,聂空夺下黄庭手中环首刀,一刀斩断黄庭手臂,挥刀逼近时,六静法师、徐青子、心航道人三人,齐齐围攻而来。 死局已成! “佛魔聂空,我看你还如何逞能?” 早已被挑衅得大怒的扎德,愤然大吼。 “竖子,这里就是尔等葬身之地!” 徐青子和心航道人狰狞大叫,那凶戾的真面目彻底显现,欲杀聂空而后快。 “咳咳……你们似乎是忘记老夫了,老夫虽老,已有一战之力。” 冶无愁一边咳嗽,一边开口,正欲出手之际,一道戴着黑狼面具的纤细身影,挡在面前。 正是莫度身边那位女侍! “屠格阏娜,这老家伙要劫持许刺史。”扎德大喊。 屠格阏娜点头,杀向冶无愁,两者同时出手,对轰一掌。 四品宗师大圆满之境! “咳咳……” 冶无愁踉跄后退,再次咳血,面目一凛,而后神色愈发幽冷:“老夫虽已老,又重伤在身,可对付你这个小女娃,还是不在话下。” 血气强提! 那张老脸出现破败之色,好似随时都会殒命,可那一瞬的气势却是如虹。 整个大殿,轰然一震! 仿如天威! 具具残破的尸身,滚落在地,兵刃碎裂一地。 全场骇然。 聂空也是第一次,真正见冶无愁出手,神色亦是大惊。 那屠格阏娜身体如同破布麻袋,甩飞出去,已经无法站立,只得半跪。 只是顷刻,只是苍老的大手就已经从后颈,扣住许忠武。 “谁敢动,我杀了他!” 冶无愁嘶哑道,喝退了所有进殿的人,全皆投鼠忌器,进又不是,退又不是,只得围困。 冶无愁左手聚纳真气,一掌轰出,大殿一角,破开一道缺口,月辉洒落进来,而后,整面墙壁轰然倒塌。 嘶! 六静法师率先抽气:“竟有如此高手!” “没想到,蜀医冶无愁不仅医术了得,一身修为更是了得。” 被挟持的许忠武一脸愕然之色,冶无愁又道:“想要活命,快让所有人撤离,并给我们准备几匹好马,让我们离去。” 岂料。 许忠武非但没有丝毫惧意,反而冷笑:“本官一生戎马,杀人无数,亦是见识无数死人,能官至蜀地刺史,前辈未免也太小瞧我了。” 冶无愁皱眉,手下发力。 许忠武的脖颈出现一丝血痕,脸色却依旧未变。 这下,轮到冶无愁皱眉了。 聂空来到许忠武身后,亲自接替冶无愁,扣下许忠武,让其平复真气,徐徐开口道:“我知许刺史自是不惧,可这不代表,其他人不惧你死亡。” 观之。 蒋乘龙等人,已然惊惧,不敢出言相激。 聂空继续说道:“刺史大人身居高位,你个人的性命,早已不属于你个人,而是你的下属,或者说,是干系你的势力。” “成大事者,自是惜身不惜命,可你若有闪失,你的妻儿子女和下属,又该如何?” “我的妻儿子女,可死!下属将士,亦可死!” 许忠武淡淡道。 “许刺史大义!” 崔进和扎德拍手称快:“若是起兵成功,夺了这天下,崔将军必将厚待大人你的下属和亲戚。” “我漠北王廷亦会优待!” 聂空一愣,随后,手下再次发力,刺破许忠武的皮肤,一丝血水顺着滚落。 “不可!千万不可!” 蒋乘龙急叫,许忠武一死,起兵之时,他们这一支“山头”,必将势弱,又能攫取多少利益? 第五百七十一章 两路 见此,聂空心中稍松一口气。 就怕无人在意许忠武的死活,他和冶无愁几人就真得成了瓮中之鳖,无任何生路。 隐隐的,他感受到了许忠武的身子,在轻轻发抖,眼中不由划过一道精光。 原来,那不怕死的模样,都是许忠武装出来的。 “想要他活命,机会只有一次,快去准备好马,不然,贫僧手中剑偏离寸许,定教他血溅当场!” 聂空冷冷喝道。 蒋乘龙立马去备好马,见此,扎德、崔大海众人蹙眉,说道:“蒋长史,若是将此獠放走,日后,再难寻得杀他的时机。” 聂空几次三番,坏他们好事,他们早想除之而后快,又岂能放他走? “几位,我看你们是想看我家主公身死之后,还瓜分我主公手中之兵?” 蒋乘龙怒斥,扎德和崔大海忙摇头。 “这里是蜀地刺史府,不是你们漠北王廷和安南将军府!” 蒋乘龙意有所指,遣人叫来几匹好马后,又遣开围堵在外的兵卒,见状,聂空挟持着许忠武,和冶无愁、沈心阳几人,骑上良驹。 引马一路狂奔。 一刻之时,就已至城门前。 街上百姓见许忠武被挟持,震骇惊惧,这伙歹人到底是谁,居然敢挟持刺史大人? “不日之后,蜀地刺史许忠武、楚侯英季、武镇节度使萧靖安,将响应安南将军崔进,起兵造反!” “届时,兵锋所至,兵祸所到,万民将陷水深火热之中。” 聂空沿途大吼,传入城中百姓耳中,顿时引发剧烈的骚动,有恐慌者,无措者,更多则是不信者。 言尽于此! 聂空也不指望,能让这些百姓相信,只是希望,尽可能有更多的百姓,提前远离这是非之地,不至于死于兵祸。 守城士卒见许忠武被挟持,只得开启城门。 几匹良驹,一跃而起,冲出城门! 锵! 聂空再度拔出收鞘的长剑,正欲将许忠武斩杀。 却见这时,城头之上,万箭齐发,箭矢覆射而下。 聂空只得挥剑,劈挡箭矢。 几人胯下良驹被射成刺猬,哀鸣一声,失蹄倒地。 聂空几人只得弃马奔逃。 好在,蜀地多山,窜进山林之中,以山木为掩体,大大提升活命的机率。 “是谁放的箭?!” 许忠武趁乱摆脱聂空,左肩中了一箭后,怒火中烧,愤声大吼。 “是我!” 崔大海骑马追来,淡然开口。 “崔管家,真是好本事!”许忠武见崔大海身后,几位低眉顺眼,眼神闪躲的百夫长,气极而笑。 他手下的兵,竟被一个外人说服放箭。 “事出紧急,我也不是不得已而为之,还请刺史大人见谅。”崔大海拱手致歉,态度放的很低,但那挑漫的语气,全无诚意。 许忠武压下心头怒火,说道:“蒋乘龙,立刻带士卒三千,追捕佛魔聂空几人。” “另外,着令通知安南将军、楚侯和武镇节度使,事情败露,宜尽早起兵,迟则生变!” 他又遣派信使,快马加鞭,去送消息。 群山之间,上千披坚执锐的士卒,追杀而来。 聂空见此,又眺望前方,重重关隘,说道:“我们几人目标太大,不如分成两路。” “可。” 冶无愁、白玉堂和罗溪绾、沈心阳四人齐齐点头。 “前方是虎跳崖,崖深千丈,过崖就可顺江直下,抵达九江州。”冶无愁此刻说道。 聂空眺望那山崖,崖底雾霭沉沉,隐隐有大浪滔滔之声。 “贫僧,想赌一把,我们几人分成两路,从这虎跳崖两侧,各自顺着山路,沿江而下,在九江州汇合。” 聂空语不惊人死不休。 罗溪绾几人心头一跳,那虎跳崖的山路崎岖狭窄,稍有不慎就会失足坠崖,粉身碎骨。 “眼下,没有他法了。” 沈心阳第一个站出来,沿着山崖旁的小路,攀崖而下。 “老夫倒是不如一个年轻后生,枉活这么一大把岁数了。” 冶无愁哑然失笑,带着白玉堂攀崖。 最后的聂空和罗溪绾对视一眼,从另一侧下崖。 追兵至,见那雾霭沉沉的千丈山崖,顿止脚步,满眼惧意,将此事回报。 “跳崖?” 许忠武眼皮一跳,没想到聂空等人如此舍命,沉声道:“立刻派人,沿江而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来回踱步之际,许忠武心念一动,又修书给九江州知州一封。 三日后。 虎跳崖下,并未搜寻到聂空几人。 而大虎一人,已至京城,来到皇宫前,大呼:“我有重要的事要禀告,我要见皇上!” 岂料,门口侍卫在直接轰人。 “哪里来的刁民,皇上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大虎欲强闯,却见皇宫森然,带甲之士众多,忽地灵光一闪:“大师告诉我,如果皇宫进不得,可去太傅府!” 半个时辰后。太傅府邸前,大虎叩门。 府邸守卫惊动,持刀驱人。 “俺要见太傅司空震大人,有要事禀告。” “俺乃六戒大师的朋友,身上有他的信物。” 说着,取出怀中聂空事先给他的书信。 “让他进来吧!” 府中管家叫进大虎,又将书信递给司空震。 “的确是大师的字迹,做不了假。” 司空震看完信后,心神剧震,蜀地刺史、楚侯、武镇节度使响应安南将军起兵造反,还有漠北王廷在一旁策应。 这可是动摇大乾的泼天大事! “你有何证据证明?”司空震叫来大虎,大虎随之将几封崔进和许忠武来往的密信呈上。 见到密信上的私印,司空震大骇。 “快备马车,我要进宫面圣!” 司空震也顾不得穿戴朝服,乘车来到宫门前时,步履匆匆进殿。 “太傅神色如此焦急,是有何事?” 此时,黎桓还在和容贵妃赏花,手里抱着蓉贵妃刚出生不久的皇子,挑逗着。 “陛下,安南将军反了!” 司空震直接跪地大呼,呈上密信。 黎桓的笑脸瞬间收敛,接过手中密信,确认一番后,脸沉似水, “陛下,那安南将军和楚侯,距离皇城甚远,只怕阻碍不及,可武镇距离皇宫甚近。” “陛下只须传诏,借犒劳封赏之机,唤入京城,备好刀斧手,只须进殿,即刻打杀!” 司空震将早已经想好的计策,道了出来。 第五百七十二章 天景八年,反贼聚众者三十万! “朕已知晓。” 黎桓眸子几欲喷火,第一时间来到书房,拟定诏书,黑暗之中,一道人影缓缓浮现:“陛下,此事,是否告知太庙中的那几位?” “朕正有此意。” 黎桓拟好诏书,沉声道:“去武镇送诏书一事,朕信不过其他人,安之,这诏书还得由你去送。” 黑暗中的陆安之,彻底现出身形,接过诏书。 随后,黎桓召见了大虎。 当天,一向安宁的京城,南军兵马忽然出动,封锁一处京中庄园,并驱逐附近百姓。 带甲之士闯入搜索时,只见到几个民工,再无他人。 “逃了?” 领头之人面目骤沉,将庄园掘地三尺,除了找到一些刚打造出的兵刃和未来得及处理的甲胄,别无收获。 “一群废物!” 回去复命之后,黎桓大发雷霆,吓得复命之人身子发颤,跪伏在地:“漠北王廷……敢诓骗寡人,蛮夷,畏威不怀德,果然如此!” 那漠北王廷竟借议和之机,让一王子趁机混入京都,暗谋造反之事。 “那些民工该如何处置?” 复命之人低声问道。 黎桓眼神荫翳:“全部杀了!” 复命之人有了恻隐之心,硬着头皮道:“可是他们,都是不知情之人,此举是否……” “你是想要替他们而死?” 黎桓咆哮道:“那寡人,大可成全你!” 复命之人吓得面目煞白,不敢再说一句,立马去处理此事。 天子已经失去了理智,那莫度王子逃了,总得有人要死,来平息天子的怒火。 于是。 上百民工全部殒命,尸首被就地掩埋。 京城震骇。 玉林党和太子党的官员,见闻此事,皆是嗅到了非同寻常的气机。 与此同时。 陆安之来到武镇,亲自向萧靖安下达诏书,谁知,收到诏书的萧靖安却是冷笑:“只怕,陛下叫去京城受封,是要本官的性命!” 只见,萧靖安的营帐外,走进十人,气息如渊,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萧节度使既然知晓了我的来意,那就好办。” 陆安之双目虚眯,淡然处之,忽然发动攻击,十大高手被瞬间击毙。 营帐溅血! 萧靖安大惊:“你……” 一颗头颅被陆安之亲手摘下,无头尸体一颤,栽倒在地。 武镇哗变。 这位前任锦衣卫指挥使,展现出了自己真实的实力。 …… “萧靖安死了……” “他的头颅,被带回京城,悬于午门之外,那皇帝老儿在震慑我等,时不可待,将军起兵吧!” 安南将军府中,探子向崔进汇报此消息,府中亲信和幕僚,齐齐跪地,声言起兵。 “起兵!” “即日起,发布檄文,传缴天下,细数乾永帝罪过,本将军要戡定天下,还天下黎民一个安乐之世!” 始听闻萧靖安被杀一事,崔进震惊于黎桓动手的速度,随即,恢复镇定后,眼神愈发森然。 是日! 安南将军府十二万士卒,起兵反乾,斩当地县州长官,闻者哗然,民众百姓,皆是望风而逃。 “本将军起的是义兵,不是那匪寇,只杀官吏,当地县州百姓,皆不可侵扰,违令者,斩!” 身披戎甲的崔进当即下达一则军令。 大军所过之处,百姓秋毫无犯! 各地百姓从最初的观望,逐渐提浆喜迎“王师”! 一时间,竟有数十万百姓,帮起义之兵,攻克城寨,斩当地官吏首级,送于崔进。 “我等早已被这世道压迫的生存不下去了,今日索性,反了那皇帝老儿!” “将军,请带我一起打入那皇宫,掀了那皇位!” 百姓舆议盈天。 与此同时。 蜀地刺史许忠武宣布,从蜀地运送粮食辎重,响应崔进大军。 楚地。 世代为大乾效力的楚侯一族,起兵反大乾。 楚侯英季尽斩楚地官吏,祭祀皇天地祇后,大军开拔。 加之许忠武的八万大军,崔进的十二万大军,自身的十万大军! 战火一度燎原大乾南方和西北方向! 天景八年,反贼聚众者三十万,声势浩大,席卷大乾南北七地! 史官如此记载。 不仅如此,大半个江湖宗门,亦是响应起义。 …… 玉林党和太子党官吏,听闻此事,骇然至极,朝议之时,在大殿上吵闹不休。 “那些刁民,那些江湖武人,竟敢如此,竟敢如此……真是岂有此理!” 见各地百姓和江湖中人也都响应反贼,龙椅之上的黎桓,气得脸色铁青,心肌忽然绞痛,捂胸之时,咳出一股猩红的血水。 “别吵了,都给朕闭嘴!” 黎桓一声大吼,这才让底下文武百官嘘声。 “着令李奉安和白景焕,官复原职,你们二人倾力配合,剿灭反贼。” “臣等定当不负陛下重托,剿灭反贼!” 李奉安和白景焕大喜,纷纷站出来,躬身而拜。 “陛下,那边境之地,漠北王廷亦有一个军马,侵略边民。”太傅司空震进言。 “司空爱卿,着你领北军精锐,镇守边境,边境六大军镇,皆归你节制。” 黎桓赐予司空震虎符和节杖。 …… 大江之上,波浪滔滔。 聂空和罗溪绾两人,沿江而下,来到九江州。 只见,九江州各县府,皆是城门紧锁,城中士卒和民兵,全部调度而来,镇守各处城门。 城内,气氛一片肃然。 “站住,你们是何人?” 南关县前,城头士卒冲下方大喝,此县,乃是九江州的门户,若是被攻克,大半个州将要沦陷。 因此,九江知州已向此地遣派数万士卒,后续辎重在陆续抵达。 聂空看到一支运粮队进入城中,而他和罗溪绾被拦下,当即说道:“贫僧从蜀地而来。” “有牙牌证明什么没?” 城头士卒大叫。 “没。” 聂空摇头,他的压迫在渡江之时,丢失了。 “没有牙牌,一应按照反贼细作处置,来人,杀了!” 城头士卒下令,当即,城上弓箭手引弓搭箭,蓄势待发。 “你们,我乃中原罗家族人,身上有牙牌能证明身份,这位大师,是我的朋友。” 罗溪绾赶紧取下腰间的牙牌,在城下晃动。 第五百七十三章 连克七州! “江湖武人?” “哼!那些武人都随崔进这些反贼,造反去了,武人不可信,武人都该杀!” 城头士卒冷笑,指挥左右之人放箭。 一轮箭矢射下,密集如玉,笼罩聂空和罗溪绾两人头顶。 唰! 聂空僧袍一卷,真气能发,将头顶箭矢卷做一团,大手一挥,纷纷散落在地。 城上士卒惊惧。 “好生厉害的武人!来人,取弩来!”城头士卒眼皮一跳,命人取驽。 聂空和罗溪绾的眼底,皆是划过忿意。 “且慢,都给我住手!” 就在这时,一声呵斥喝退城头士卒,一绿袍小官,看向城下:“城下的,可是六戒法师?” “正是贫僧。” 聂空看来者一身正气,点头应答。 “久闻大师之名,今日得见,实在是幸事,还不快开城门?”绿袍小官大喝。 见左右之人不敢擅作主张,自己一人开启城门:“若是出了问题,我陈天宇一人担责就是了!” 聂空和罗溪绾进城,城门随之紧闭。 身旁的陈天宇引领着聂空两人,向聂空说道:“实在是贼兵,在两日前刚攻过城,我们这里不得不谨慎对待,还请大师勿怪。” 聂空说道:“贫僧理解。” 见此,陈天宇松了一口气:“我这就领大师,去见县令。” 南关县的县令,名为萧敬业! 听陈天宇的讲述,是玉林党的官员,为官颇为手腕,在当地政绩不凡。 来到县衙时,萧敬业正在和县衙官属,商讨对抗之计。 “是大师来了,快快请进!”听闻聂空到来,萧敬业神色一喜,当即去迎接聂空。 他正愁,如何守下南关县,有聂空这么一大战力,无疑增添了一大助力。 “萧县令,现在的局势如何?”聂空问道。 “哎……” 萧敬业重重一叹,府中官吏也是眼神一黯,低下了头。 “如今,贼势甚烈,如沸油烹锅,下官刚从京城得知消息,北有崔进,一路向东,连克四州,兵锋直指京城。” “南有英季,以鲸吞之势,连克三州,兵锋直指江南重地。” “而那许忠武,则是尽出蜀地之兵,来攻九江州。” 萧敬业一言,让聂空脸色剧变。 不过数日,反贼之势竟如此之巨,比他想象中的更甚。 江南之地一旦被攻克,大乾的钱袋子就被掌控在反贼之手。 而九江州,为大乾通衢之地,一旦被克,许忠武和英季合兵一处,沿水路而上,再和崔进合兵。 那京城就被彻底包围了。 罗溪绾哑然道:“为何那反贼之势如此凶猛,沿途县州没有任何抵抗吗?” “姑娘有所不知,那些县州官吏,见贼势凶猛,为求自保,主动开城投降。”萧敬业说到这里,眼神有些闪烁。 “这些官吏,得朝廷俸禄供养,贼兵来时,不思为君所想就罢了,竟还开城投降。” 罗溪绾瞪大双目,无比气愤。 聂空则是意有所指道:“萧县令是否,也有过这种心思?” “大师少拿我取笑了,下官又怎会有这种心思?” 萧敬业义正言辞的说道,可是眼神却有些发虚。 他暗地里,是有这种心思。 如果贼势凶猛,他守不下来,打不了开城投降,最差也不过是改朝换代,新皇帝坐上皇位,治理基层时,还不是需要他这种官吏? “如此,那是最好。”聂空眯眼说道。 萧敬业令陈天宇,安排聂空和罗溪绾的住所,刚落脚,就有一个大头兵,前来面见。 “大师,之前是我的错,还望大师不要往心里去。” 来者,正是之前不让聂空进城,并下令放箭的士卒,名叫樊登,如今点头哈腰,亲自前来赔罪。 将一个包袱放在桌子上时,发出沉闷的声响。 “施主坚守自己的职责,这是应该的,若是因此前来赔罪,倒是让贫僧过意不去了。” 聂空瞥了一眼那包袱,嘴上说话客气,眼神却渐冷,这包袱里面,至少有三十金的钱财:“施主还是将这些钱财,拿回去吧。” 见聂空不收,樊登更是诚惶诚恐,说什么都要聂空收下。 “那施主,你留下就是了。” 聂空这么一说,樊登才展露笑颜,恭敬后退。 “这钱财真不少,足有三十五金。”罗溪绾解开包袱,见到里面金灿灿的黄金,意味深长道 聂空看向陈天宇:“这樊登,官居何职?” 陈天宇说道:“一个城头什长罢了。” 聂空脸上的神色,有些精彩:“一个小小的什长,每月俸禄不过四两银子,居然出手如此阔绰,拿得出这么多钱财,着实有趣。” 陈天宇退下之后,聂空和罗溪绾又前去城头,检验一番城防工事。 一路之上,必有萧敬业安排的官吏跟随,事无巨细向聂空讲述。 就连吃饭,也是有人特意引领至预定好的酒楼。 “贫僧吃饱了,几位施主辛苦了,你们请回吧。” 酒足饭饱之后,聂空向萧敬业派来的人,微笑开口。 待人离去后,笑脸随之收敛,满目冷峻之意。 “大师,看来我们,被那萧敬业监视了,我们所见所闻,都是他想要给我们看见的。” 罗溪绾也是察觉到了端倪,向聂空沉声说道。 “阿弥陀佛,看来贫僧明日,要亲自去见一见真相了。” 聂空念了一句佛号。 天色已晚。 雾霭沉沉,城外大江波浪滔滔,浪声之中,似有脚步声徘徊。 在聂空所落脚的客栈外,有几个藏身于阴影中的人影,蹲守片刻后,见聂空吹灯休息之后,这才折返县衙。 “那和尚睡了?” “回大人,睡了。” “好,你们给我继续监视他们,接下来的几日,务必要稳住这个和尚,不要出现任何差错。” 一盏雕花纱灯前,萧敬业徐徐开口,又对左右几人,细细嘱咐。 “萧大人,你就放心,有我们在,定教那和尚和那小娘子,去不了其他地方。” 左右之人信誓旦旦的保证。 此刻。 黑暗的客栈房间中,入睡的聂空忽然睁开眼睛。 轻手轻脚出门时,正碰上同样轻手轻脚的罗溪绾。 两人神色皆是一怔,随即会心一笑。 第五百七十四章 敲骨吸髓 聂空笑问道:“罗施主和贫僧一样,也是睡不着?” 罗溪绾笑回道:“我们处处受人监视,小女子又岂能睡得安稳,说来大师,也不是如此?” 聂空的神色逐渐意味深长。 他先前虚与委蛇,言说明日,只不过是给暗中监视他的人听的,待到夜晚时,对面放松警惕,再暗自出来,一探究竟。 没承想罗溪绾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那就有劳施主和贫僧,出去一趟了。” 聂空做出邀请的手势。 “求之不得。” 罗溪绾盈盈轻笑。 …… 静谧的夜色下,似乎增添了不少嘈杂声,黑暗中,一簇簇零星的火光,驱散街道上的寒意和黑暗。 一队士卒,正在持槊巡游。 来到一户富贵人家的宅院时,将大门粗暴踹开。 “哎哟,官爷,大晚上的,你们又来做甚?”这户人家刚披上衣物,就匆匆出来。 “那贼兵屡次侵扰我南关县,萧县为了抵御贼兵,保护城内百姓的安全,可谓是殚精竭虑。” “如今战事吃紧,萧大人令我们,前来收取义财,用以抵御贼兵!” 领头伍长一语,让这户人家面色大变,户主叫苦不迭:“前些时日,不是刚收过义钱吗?怎么又来收了?” “哼!这点钱财,又哪里经得起消耗?”伍长冷哼。 “可是,官爷,我们真没钱了。”户主面露难色。 “伍长却是不由分说,直接叫人将这户人家控制,带人强闯进入,一通寻找,搬出两个大箱子,打开一看,是两箱铜钱。 “哼!这就是你说得没钱?”伍长眼神森寒,杀意毕露,“将你府中的钱财,全部报出来,胆敢隐瞒,治你一个通敌之罪,拉下去立马砍了。” “官爷,没了,我这里真没钱财了。”户主身子哆嗦,哀声开口。 伍长自是不信,岂料一槊,直接将户主家的小妾捅死,而后,那槊锋架在了户主脖子上,森寒之语传入耳中:“下一次,这槊会直接刺穿你的脖子。” 为求活命,户主立马领着伍长,来到府中挖好的地窖,里面足足有五大箱铜钱,见都被抬走,身子一软,瘫在地上。 嚎哭道:“官爷,这是我们家最后的活命钱了,没了它,我们怎么活?你行行好,给我们留点钱财。” 那伍长一脚踹开户主。 吃了一嘴泥的户主,见到士卒离去,咒骂道:“这群敲骨吸髓的畜生,我咒你们不得好死!” 聂空和罗溪绾暗中尾随,见那伍长向什长复命,那什长不是别人,正是樊登。 “嗯,怎么就这点钱财?我记得那许老三,不是万贯之家吗?” 樊登看着那几箱子铜钱,很是不满。 伍长赔笑道:“樊哥,我们已经仔细逼问了,那老家伙只有这些钱财了,我量那老家伙不敢说谎。” “我们再去搜刮几户人家,我记得那柳老大,张老幺家,不仅家大业大,家里那美娇娘,可是漂亮的紧,那皮肤都能掐出水。” 说到这里,伍长已经在流口水了,樊登的眼中也满是色欲。 “这群畜生!”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罗溪绾大骂,恨不得立马拔剑,杀了这些人。 那柳老大和张老幺家,就像是被贼寇洗劫一空,一片凌乱。 张老幺家中妻妾不从,樊登强上时,被咬伤,竟被樊登直接打杀。 “晦气!” 看着地上的尸体,樊登吐了一口唾沫,不过眼睛却始终停在尸体上面:“刚死,还有体温,趁热,还能用用。” 说完,满目狞笑,对着尸体上下其手。 “啊!樊登,你这个畜生,给我去死!” 张老幺见樊登连自家妻妾尸体都不放过,双目盈血,挣脱左右束缚,扑咬上去,扭打之中,樊登失手将其打死。 “拖到城外,随便找个地扔了,到时候就说是被贼兵杀死。” 显然,樊登不是第一次做这事了,只是看了一眼尸体,就轻描淡写地开口。 搜刮了几个富户后,樊登连穷人也不放过。 有钱交钱,没钱就将家里的鸡鸭牛羊顺走,这些都没有,就将铁锅拿走,但凡值点钱的,都被薅干净。 不从者,轻者断筋断骨,重则殴打致死! 不仅是樊登一人 上至县府官吏,下至伍长,都在借着所谓的筹集“义钱”,抵抗贼兵的名义,大肆敛财,对百姓敲骨吸髓。 若有打死者,算在贼兵头上,到时候仗如果打赢了,也能多增几笔伤亡数字,向朝廷索要拨款。 如果打不赢,大不了将钱财全部奉给贼兵,保全自身。 今夜之事,被罗溪绾尽收眼底,让她俏脸阴煞,恨不得冲进县衙,将这些人全部宰了。 “这些贪官污吏,不思如何抵御贼兵,倒是对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敲骨吸髓,实属可恶!” 罗溪绾拔出半截剑身,被聂空按了回去。 只见聂空默默摇头:“我们现在在他人地盘,贸然行事只会将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直到破晓之时。 士卒搜刮一处茅草屋时,见屋主六十多岁,家徒四壁,无甚钱财,只有一个十六岁的孙女。 那少女虽因长期的营养不良,身体瘦小,皮肤发黑,脸蛋灰青,但颇有姿色,被士卒抢走。 “官爷,给小老儿一些时日,小老儿一定能够筹集一些义钱。” 老人不忍见相依为命的孙女惨遭毒手,拖拽住一个士卒的大腿,苦苦哀求。 “老家伙,滚开!” 士卒挣脱不得,拔刀斩下老人手臂,又一脚踹开老人,老人骨碌一声,连带将那土墙也撞塌一方。 “爷爷!”少女大叫。 “我儿子当年也是你们中的一员,为了追捕贼寇,被贼人砍杀,怎么如此……怎么如此呐。” 老人咳出一口血后,惨白的老脸上,浮现出委屈的神色,神神叨叨几句后,竟如同一个小孩茫然而泣。 他无法理解,也不能理解。 他儿子为南关县殉难而死,而这些穿着和他当年儿子一模一样的甲衣的士卒,却干出这种丧尽天良之事。 聂空的怒火被彻底点燃了。 却有一声怒喝先他一步,一人三步并一步,上前夺刀,将士卒砍杀。 第五百七十五章 只需大师点头,这些钱财都是你的! 匹夫一怒,血溅三尺! 这人功夫极俊,片刻时间,就已夺回少女,刀光闪烁之时,就将几个贴身士卒砍翻在地,又斩断刺来的长槊,逼退一群士卒。 众士卒大惊:“快去请什长来!” 那所谓的什长,不是别人,正是樊登,见到挥刀之人,神色森寒:“此人是潜入城中的贼兵,将他拿下!” 樊登带来的十多人一拥而上。 却见一颗颗石子疾射而来,小小的石子爆发出可怕的劲力,击中腹部之时,连人带飞十多米。 樊登被一石击中,顿觉得腹部绞痛,面目拧成一块。 一个面如冠玉,相貌堂堂的少年,扶着一个老者现身。 那老者嘶哑道:“好一个募集义钱,以抵贼兵,我看,这些钱财,都进了你们这些狗东西的肚子里去了。” “快去叫赵哥前来。” 樊登见这几人武艺高强,不是对手,立马去寻帮手:“这几人都是潜入城内的贼兵,让他多带些人马过来,务必斩草除根!” 却见一道僧影,飞跃而至,拦住通风报信之人,一掌拍下,将其击飞,手中兵刃尽碎。 “那在你眼里,贫僧也是那潜入城内的贼兵?” 聂空现身,身影冷冽如霜,直视樊登,樊登大惊:“大……大师。” 见到聂空,刚才出手的几人,顿时一愣。 他们不是别人,正是后聂空一步,抵达的冶无愁、白玉堂、沈心阳三人。 “昨夜之事,小女子尽收眼底,可真是精彩。”罗溪绾幽冷开口。 动静渐大。 有士卒远远看见这一幕,暗自报信,不消片刻,就有全副武装的上百士卒,赶到此地。 正是樊登口中的“赵哥”赵晖。 “先将这些人等拿下,押入军营,再做处理。”赵晖大喝,所谓的再做处理,自然是在军营中打杀。 “哼!当初许忠武的刺史府,老夫去得,成千上万人亦不能将老夫拿下,你们这些人又能奈我何?” 冶无愁冷哼,此言一出,让赵晖片刻恍神。 冶无愁暗地一个眼神给了聂空,捏脸瞬息而动,剑已架在赵晖的脖子上了。 “大师,你难道也要和贼兵同流合污,造反不成?”赵晖面色疾变,低声喝问。 “贫僧除了六戒这个法号,世人还称我为佛魔,你猜贫僧的剑,会不会砍下你的脑袋?” 聂空一语,让赵晖咽声,不敢言语。 而聂空,则是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某个方位。 刚才,有两人神色匆匆,直奔县衙而去。 …… 此时,县衙。 “废物!一群废物,连两个大活人都看不住!” 萧敬业来回踱步,气急败坏,指着面前几个低头之人一通大骂。 “萧大人,那和尚也太狡猾了,也不知他还有这一手。”低头之人叫委。 “不知,不知!我养你们有何用?再不知,下一会,你们也就别活在这个世上了。” 萧敬业沉声,只得叫来捕头去寻聂空几人。 捕头装作巡街,无意间路过此地,发现此事。 “呀!是大师!这到地是怎么一回事?” 捕头先是讶异,而后大惊,最后瞠目结舌。 见到对方精湛的演技,心知是萧敬业来寻他,也不做其他解释,说道:“来的正好,这件事,还是到公堂上,再慢慢说吧。” 县衙外,大门紧闭。 聂空几人来到时,并未见开堂,也未见到审理的官员,只见一个小吏屏退外人,将聂空邀请至屏风后的房间。 那县令萧敬业正摆了一桌子好酒好菜,亲自起身,给聂空倒上一杯酒,递到聂空面前。 “大师,有请了。” 聂空并未接过酒杯,而是冷声道:“萧大人,昨晚那一出戏,可真是热闹,让贫僧开眼了。” 萧敬业脸色一僵,放下递给聂空的酒杯,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大师,下官没记错的话,陛下没有授予你监察之职,这南关县之事,你无权插手。” 聂空眼观鼻和心:“那萧大人就不怕,贫僧事后检举?” 萧敬业摇头笑了。 “下官知晓大师是陛下身边的大红人,可下官还知晓,大师你将玉林党和太子党的官员全部得罪了。” “下官更知晓,现在是非常时期,死一个人,可找的借口比平日容易多了。” 聂空眼皮一跳,声音渐沉:“萧大人这是何意?” 啪啪…… 萧敬业只是拍了一下手掌,屋外有小吏抬来三个大木箱,打开时房屋顿时一片宝光,晃得人直眼晕。 “只需大师点头,这些钱财都是你的。” 萧敬业忽然展颜一笑。 这是打算,用钱财收买聂空! 哪怕事后聂空反水,这一笔钱财,也会成为将聂空拖下水的证据。 洞悉萧敬业心思的聂空,面目依旧淡然:“财帛的确动人心,世人都将贫僧佛魔,可萧大人真若我是如此,只怕错想了。” “更何况……” 忽地,聂空迅疾如风,只是刹那间,就扣下萧敬业双手,将其反扣于背后。 趴伏在桌上的萧敬业,顿时冷汗涔涔,面目因为疼痛拧在一起。 “贫僧虽在你的地盘,你只需一句话,千人万人即可将贫僧击杀,可一屋之内,贫僧杀你如探囊取物。” 那淡淡的语气中,蕴含着刺入骨髓的杀意。 萧敬业顿时色变,不过却强硬道:“下官又岂不知大师的功夫了得,可本官若是死在这里,你也休想活着,在这房间之外,早已埋下了刀斧手和陷阱。” “他们在暗,大师在明,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聂空沉默了。 见到扣住他双手的力道减弱几分,萧敬业以为吃定了聂空,随即得意而笑:“大师,我之前说的话还算数,你可要考虑下。” 下一瞬。 力道陡增! 萧敬业疼得大叫:“疼疼疼,住手,快断了。” “萧大人终归是一介书生,对武人的了解浅止于书面,不知我这种境界的武人实力如何,也实属正常。”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萧大人,给我这个接近你的机会。” 聂空冷笑,听得门外人影窜动,刀斧之影闪动。 却只是片刻,人影渐顿,齐齐栽倒。 一股血腥味,随之弥漫进来。 第五百七十六章 下官,单凭大师驱使! 萧敬业瞪大了眼睛,骇然之色占据整个瞳孔。 这和尚还未出手,门外刀斧手就全部倒下了。 武人的实力,强悍到了这等地步了吗? 外面的人,自然不是聂空出手击杀的。 房门被踹开! 冶无愁、白玉堂、沈心阳三人走了进来,除了冶无愁,另外两人手里各自提着两颗脑袋,扔在地面。 见到那血头圆瞪的双目,仿若直视着他,萧敬业吓得冷汗直冒,竟得了惊厥,晕死了过去。 “这狗官,有胆子做敲骨吸髓之事,胆子倒是小多了。”沈心阳不屑一笑。 聂空稍作思索,就说道:“贫僧有一计,可让全城军民,同心协力,共御贼兵,还请冶前辈出手。” 冶无愁眼睫毛都是空的,一眼看穿聂空意图:“小子,你是想挟这个狗官,以令整个南关县?” “正有此意。”聂空点头。 冶无愁哼了一声,看向白玉堂,后者从腰间香囊取出一颗药丸,给萧敬业服下。 …… “来人啊,来人啊,快救本官!” 萧敬业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声色皆急 大吼大叫。 沈心阳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呼声顿止。 “施主,你怎能打他脸呢,若是事后,让这县衙的官吏通过脸上的伤痕,看出端倪,是个大麻烦。”聂空抱怨道。 沈心阳傻眼了,讪讪道:“我也没有注意这些,那又该怎么办?” 谁知。 聂空一巴掌,打在了萧敬业另外半张完好的脸上,仔细观察后,频频点头:“嗯,这就对称了。” 沈心阳:“……” 这就是大师你的办法? “脸上的淤青是做不了假,事后贫僧用真气疏通一下,虽然也还是会留下一点痕迹,皮肤稍微显黑,但也不会露出马脚。” 聂空煞有介事地说道。 冶无愁斜睨一眼,哼哼两声。 这怕不是自己手痒,想要揍人了,找了这么一个借口。 “老夫以为有些不妥,让老夫和徒儿再给他一拳,多添一些伤痕,事后由老夫治愈,保证伤痕留的更均匀,更淡,更不会引人怀疑。”于是,冶无愁煞有介事道。 聂空怔然:“前辈,你也手痒了?” “胡说?老夫只是怕你这小辈处理的不干净,留下马脚!” 冶无愁瞪眼,忿忿而哼。 片刻后。 鼻青脸肿的萧敬业被以真气疏通一番后,脸比平时黑了一分,此刻,满目都是惊恐之色:“你们,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萧大人,刚才我们为你服下了一颗噬心丹,每天子时时都会心如虫噬,疼痛难忍,连续一个月,就会心脉破碎而亡。” “你的性命,现在在贫僧之手,该如何做,想必不用贫僧多说。” 聂空淡淡说道。 初听之时,萧敬业神色骤变,惊惧愤忧之色齐现,不过三四息时,就俯首而跪,头都磕在聂空鞋上。 “下官,但凭大师驱使!” …… “什么?萧大人要开公堂,审理此案?!” 在外等候多时的樊登、赵晖两人,听闻屏风后的小吏告知消息,两人齐齐一愣。 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有什么审理的必要? 加之聂空的特殊身份,更不可能得罪聂空,难道萧敬业还能将聂空入狱? 想到这里的两人,身躯齐齐一震,四目中全是惊意:“大人这是……” “一切,尽听萧大人的安排就是了。”小吏态度冷漠。 萧大人这是打算,替他们出头呐! 真是够意思! 不仅让他们在城中敛财,还替他们收拾聂空,这个上官,能处! 两人打算,以后多多替萧敬业卖命! 忘乎所以的他们,浑然没有留意到,小吏刚才那冷漠的神色。 …… “威武……” 县衙升堂,大门洞开。 听闻此案的百姓们,只是远远眺望,就纷纷摇头。 那敛财之事,就是狗县令纵容手下之人干的,还能将那些狗腿子全部定罪了? “可惜那几个义士了。” 门外百姓嗟叹,又小声咒骂:“那狗官,什么去死?” 公堂之上,萧敬业正襟危坐,阶下左右衙役和官吏并立,中间是聂空、樊登、赵晖几人,以及那老人和少女。 “青天大老爷,请你为小老儿做主呐。” 断了一臂的老人,磕头疾呼,痛彻无比,将所遇之事详细道出。 “樊登,你有何话说?” 萧敬业又看向樊登。 这番动作,在樊登眼里成了替他开脱之举,于是,樊登眼里的得意和不屑更重。 呵呵……堂上堂下,都是我的人,你们怎么赢? “回萧大人,此事,纯属着小老儿诬告于我,按大乾律,诬告者杖二十,徒一年。” “这几人,实乃进入城内的贼兵细作,应当斩首!” 樊登指着冶无愁几人,又指着聂空:“而这和尚,帮助细作殴打士卒,且在入城时,无法出示牙牌证明身份,我怀疑他身份可疑!” 聂空、罗溪绾几人:“……” 萧敬业:“……” 看着下面,滔滔不绝的樊登,萧敬业愈发疑惑,叫来小吏:“你确定,你没有多说什么话?” 小吏战战兢兢:“下官可以用性命担保,如果多说其他话,不得好死。” 他也不造啊! 这樊登会脑补这么多信息。 “冤枉呐!” 老人气急,指着门外的百姓:“小老儿所说无半句假话,他们,还有他们,都可以作证。” 被指的百姓嘘声,向后退去。 少女见状,心凉半截,磕头道:“那二十杖刑,小女甘愿替爷爷受罚。” 二十杖击,以老人的身体,打完指定一命呜呼。 “哼!公堂之上岂能儿戏?是你想要代刑就是代?萧大人,此人有僭越之嫌,该以示惩戒。” 以为稳了的樊登,越发放肆得意,浑不知自己的举动犯了忌讳。 聂空安抚少女,淡淡道:“小施主,公堂是严明之地,你们若是清白,自会给你们一个公道。” “放肆,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 飘飘然的樊登,怒斥聂空。 “放肆的是你!” 萧敬业怒喝,吓得樊登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暗瞥聂空一眼,聂空只是眼观鼻,鼻观心。 萧敬业眼神一厉:“来人,将这樊登眼里掌嘴十下!” 第五百七十七章 如意 “萧大人,你是不是弄错了?该掌嘴的不是我,是他。” 还在得意的樊登一下子瞪圆了眼睛,指着聂空。 “你的意思是本官糊涂?”萧敬业见聂空依旧是淡然自若,厉声大喝。 “小的又怎么敢说大人。”樊登立马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了话忙摇头。 “我看你就是敢!好你个樊登,敢在公堂上侮辱本官,给他掌嘴二十!”萧敬业说道。 樊登百口莫辩,正想要求情时,被左右衙役拖住,一个摁身子,一个用木棍抽打他的嘴巴。 打完之后,樊登整张嘴巴都血肉模糊,牙齿掉落一地,说话都模糊不清。 “大师,你觉得如何?”萧敬业转头看向一侧站立的聂空时,冷厉之色转为笑意,甚至隐隐带着谄媚。 聂空暗点萧敬业:“这件案子是萧大人你在审理,贫僧在怎么认为,也不如萧大人的审判。” 见此,其余官吏眉头一皱,赵晖心头一跳。 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儿。 明了聂空话外之音的萧敬业,清了清嗓子道:“此案,本官已经查明,那樊登纵容手下,对城中百姓敲骨吸髓,横征暴敛,其罪当诛,拖出去,立马斩了!” “至于那赵晖,亦是私底下没少干这等事,一并斩了!” “呜呜……” 樊登满嘴是血的嘴巴翕动,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萧大人,我不服!” 赵晖咆哮公堂,这些事,都是他萧敬业纵容他们所为,那搜刮来的钱财,更有大部分进了他的腰包。 到头来,却是过河拆桥,要斩他们,这是何道理? 萧敬业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立刻叫人将他拖下去。 “萧敬业,萧狗,你这个过河拆桥的狗官,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赵晖厉声怒骂。 衙门外,刀斧手一刀落下,两颗脑袋当场落地,血溅了一地。 外面的百姓全皆不敢置信,这两人还真被萧敬业斩了。 “今天这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呀?” 一个老农遮眼望日,疑惑道:“难道是这萧敬业突然改性子了?” “呵呵,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看必定是有人镇住了萧敬业。” 老农身边一个书生,不屑一笑。 “是谁,能有这么大的能力?” 百姓惊闻。 书生说道:“你们见到那公堂上的和尚没?虽然全程一言不发,但萧敬业却多次看他脸色行事,不久前,我还亲自见到萧敬业将这和尚客客气气的带入县衙。” 闻言,响起一片倒抽凉气之声。 那和尚,该不会是哪里来的大人物吧? …… 事后。 少女和老人抱在一起,喜极而泣,他们却没有想到,这起案子会是他们胜诉,看着那到手的补偿金,老者至今还在发懵。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罗溪绾亲自来到少女面前,柔声询问。 “阿囡。” 少女低声回应,眼神躲闪,带着怯意。 “没有名字?”聂空皱眉,阿囡只是一个小名。 “小老儿是一个粗人,没读过什么书,孩子他爹娘倒是认得一些字,只是刚生出她时,就遭遇不幸了。”老人解释了一番。 “你大师,不如给她取一个名字?”罗溪绾看向聂空。 聂空问老人姓名,得知本姓陈,思索一番后,这才说道:“如意,就叫陈如意如何?” 如意! 少女反复念叨着如意两字,灰扑扑的小脸蛋,多了几分颜色,看向老人:“爷爷,我有名字了!” 陈老头感激涕零,向聂空磕头谢恩。 名字,向来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家才有的。狗蛋、二牛、黑娃这些小名,才是穷苦人家的真实写照,他们生出的女儿,甚至连名字都没有。 按照大姊、二妹、三妹这种出生顺序,来称呼。 赐名,不亚于再造之恩! “我看这小女娃,根骨尚可,不如就跟着老夫,学一段时间的武如何?”冶无愁走来,打量几眼后如此说道。 岂料,陈如意怯怯地摇头,躲在陈老头的身后,死死抓住陈老头的衣角。 冶无愁老脸当即一黑。 多少人求他收自己为徒,她都不给正脸看,这小女娃倒好,放弃了多少让梦寐以求的事。 “那小妹妹,跟着哥哥,哥哥传授你一段时间武艺如何?” 聂空俯身,他见陈老头年事已高,又断了一臂,日后难以照料陈如意,遂心生收徒之意。 打算让陈如意有点武艺傍身,也算是给陈老头省心省力。 陈如意用力点头。 冶无愁遭受到暴击,老脸更黑了,而陈老头则是咧嘴笑了,老脸上的皱纹,也都少了许多。 陈老头虽没读过书,却看得明白,刚才萧县令都要给这位大师几分颜面,想来,定是一个大人物。 孙女能跟在身边学武,这是天大的机缘。 “老夫,哪里不如这个小子了?”冶无愁其气急败坏的询问身边的白玉堂,身为徒弟的白玉堂,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一味搪塞。 “冶前辈,也许不是你功夫不如大师,而是小孩子,心思最为单纯,他们,只看脸。” 罗溪绾没有憋住,提了一嘴。 这让冶无愁瞬间暴跳如雷,这还不如,说他实力不如那小子呢? “你是说老夫丑?”冶无愁指着自己的脸,怒问罗溪绾。 “冶前辈,人都有都老的一天。”罗溪绾自然不敢直接回答,说得很委婉。 这踏马还不是说老夫丑? 冶无愁看向白玉堂“徒儿,为师相貌如何?” “师尊,是一个俊老头。”白玉堂看了一眼师尊的面目,稍作几息思考后回答。 “哼!老夫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美男子。”冶前辈稍显欣慰,背负双手,傲然开口。 …… “大师。” 夜晚,萧敬业站在一侧,朝坐着的聂空弯腰行礼。 聂空刚给陈老头安置了新家,又让陈天宇带人,给陈老头置办衣物后,传授给陈如意一套入门的内功心法后,见天色已晚,就和冶无愁几人来到了县衙。 “萧大人……” 聂空刚一开口,萧敬业就低眉道:“大师还是称呼下官名字即可。” “那贫僧,私下里就叫你萧施主。” 见到如此会来事的萧敬业,聂空大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萧施主,你身后可有党/派?” 第五百七十八章 安内 “下官是玉林党人,于三年前加入玉林党。”萧敬业低声下气道。 果然如此! 如今两党把持朝政,不仅是朝中的官员,各地的官员为自身的仕途考虑,大多都会加入两座山头之一。 想要明哲保身,当一个清流,反而会遭到两党的一致攻讦,日后仕途举步维艰。 聂空眼眸一动,随即又问道:“萧施主既然是玉林党的官员,那想必也知晓玉林党如今的内事。” “自是知晓,如今玉林党首和太子党首,都已经官复原职。” 萧敬业硬着头皮,在聂空面前讲述如今的朝局,令聂空等人愤懑不已,罗溪绾和沈心阳两人,气得就要拔剑砍人了。 “贼兵四起,战火染遍半个大乾,这群狗官,竟还在党争!”罗溪绾娇斥。 崔进联合许忠武、楚侯英季造反,乾永帝为了尽快平息叛乱,不得不重用太子党的武官,数日以来,提拔多名太子党官吏。 太子党一时得势,风光无量。 集结五路兵马,三路在北,两路在南,和贼兵作战。 大军所到之地,当地州县应当全力配合,可李奉安为防太子党彻底做大,玉林党成为野党,失去话语权,竟暗自唆使各州县的玉林党官吏,以各种理由拒不配合大军行动,并暗中使绊子。 导致五路大军,溃败两路。 加之黎桓远在朝堂,不知前线局势,以为是主帅之责,连斩十三位武官! “大乾阋墙于内,焉有不败之理?只是可惜,那无辜牺牲的百姓和士卒。”聂空悠然一叹。 也总算知晓,为何贼兵势如破竹,几日内连破七州,再加之黎桓不知兵,崔进大有改立新朝的大好局势。 “所以,从一开始,你们就抱着南关县就是能守就守,不能守就放弃的想法?”沈心阳冷笑道。 “非是本官不想守,而是这九江州,大半官吏私结贼兵,有了投降之意。” 萧敬业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聂空愤怒的同时,也发出一声悲叹。 守城的士卒在前线奋勇抵抗,这些后方的官员,却在时刻准备投敌。 多少好男儿的血,白流了?! “一群只知道窝里横的饭桶,都该杀!”冶无愁竖目,胡须都张开了,一脚踹倒萧敬业,豁然拔剑走来。 “大师,救我!”萧敬业向聂空求救。 聂空夺下长剑:“冶前辈,现在不是杀他的时候,待事后,再做定夺也不迟。” “对对对!”萧敬业点头。 冶无愁哼道:“小子,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聂空说道:“攘外必先安内,贫僧自然是要将城里的风气,好好整顿一下。” …… 翌日。 一则谕令从县衙传达各军营和其他官吏手中,令他们色变。 “萧大人这是中邪了,还是糊涂了?” 县丞大惊失色。 这则谕令,要让所有将从百姓手里搜刮来的钱财,全部返还于民,并且将扰民甚重者,全部严惩。 这事不会是萧大人你带头的吗? 更令他们瞠目结舌的是,萧敬业竟主动将进入自己腰包的钱财,全部返还于民。 县衙大门洞开,进出领取钱财的百姓,不计其数。 这简直就是自家老大背叛自己的小弟,将自己洗白后,又向自己的小弟捅刀子。 “我要见萧大人!”县丞去见萧敬业理论一番。 “哼!本官不仅要严惩,还要将其中过分者,全部砍了!” 性命在聂空之手的萧敬业,丝毫不给好脸色:“牛县丞,本官就先拿你来稳住这城中百姓之心!” “这些时日,你纵容唆使自己的下属,共搜刮一百二十户百姓的钱财,打杀十三人,按律,当斩,你可认罪?” “哈哈哈……萧敬业呐萧敬业,若是按律,最该当斩的是你。” 见到府中屏风后,窜出一群满目凶狠之色,走路带煞的刀斧手,牛县丞神色一惊,面目瞬间阴沉,直呼萧敬业其名:“实不相瞒,本官曾是蜀地刺史许大人的下属,早已和许大人暗中通信。” “三日之后,许大人将会带人亲自前来攻城,届时,许大人打了进来,发现本官身亡,你难逃一死!” 牛县丞威胁萧敬业,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萧敬业心中大骇。 没想到这位县丞,还有这种背景。 屏风后,聂空现身,徐徐道:“阿弥陀佛,没想到贫僧还能在南关县有这等收获,此人先留着。” 见到萧敬业听从聂空的命令,屏退刀斧手,牛县丞瞬间明了,恍然道:“原来这一切,都是你这个和尚在搞鬼!” “秃驴,你如果识相的话,立马自缚双手,向我磕头抱歉,兴许,许大人攻尽城时,我还能让许大人留你一命。” 牛县丞故技重施,威胁聂空。 聂空直视此人,肃然开口:“贫僧和许忠武,早已经是不死不休的仇敌了,他若来袭,贫僧死战。” “以本官和许大人的交情,到时候说不定我多费一些口舌,焉能保不下你?”牛县丞有些心慌了,嘴上却依旧有恃无恐。 聂空虚眼,流露出玩味的神情。 “可如果贫僧曾在蜀地刺史府大开杀戒,挟持了许忠武,还差点要了他的命呢?” 此言一出,牛县丞的慌乱彻底露于表面。 踉跄后退时,沈心阳和罗溪绾一左一右杀出。 一声惨叫发出。 牛县丞被当场狂扁,浑身是伤,而后,被拎住后颈,扔在地上。 “小施主,有劳了。” 聂空见白玉堂走出来,心领神会地说了一句,随后让步。 见到配合如此娴熟的一幕,牛县丞顿感不妙,大吼道:“你们要干什么?” 片刻后。 被喂下噬心丹的牛县丞,疼得满地打滚,面目狰狞吓人。 “杀了我!有本事,你们杀了我!” 自知无法活命的牛县丞,倒也硬气,冲聂空大吼,满目猩红之色。 “牛县丞,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又何必如此?” 萧敬业苦笑一声,冲牛县丞说道,谁知,却招来牛县丞谩骂,被喷了一口唾沫。 “萧敬业,你以为老子像你一样贪生怕死?老子宁可站着死,也不愿受制于人,卑躬苟活片刻!” 第五百七十九章 整顿吏治,诈降之信! 剧烈的疼痛感阵阵袭来,牛县丞的面目越发狰狞,但骂声却越大。 “是条汉子,不过,竟能忍住噬心丹带来的疼痛。”冶无愁沉声说道,上前捏开牛县丞的嘴巴,将一颗丹药喂入。 顿时,牛县丞浑身痉挛,面目煞白,疼得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给我一个痛快……”牛县丞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对你这种人而言,给你痛快反而是成全你,老夫会一点一点的折磨死你。”冶无愁冷笑道。 看得一旁的萧敬业,一阵发寒。 好在他当初直接服软了,不然,就要体验这种生不如死的下场。 谕令下达之后,有少数人退还了搜刮来的钱财。 更多人则是拒不归还,心中忿忿,吃进嘴里的,再吐出来,哪有这样的道理? 于是,令城内百姓拍手称快的一幕发生了。 在聂空的授意下,萧敬业直接将这些官吏抓捕,查抄所有搜刮而来的钱财,并将罪大恶极者,全部斩首。 一时间,人头滚滚,血水飞溅。 “好!杀得好!” “这些狗官,早就该死了!” 百姓们无不大快,胸中郁结之气散去。 那军帐之中,亦有不少搜刮百姓钱财的大头兵,被斩首示众。 在这一番整治之下,南关县的吏治,顿时清明不少。 …… 县衙中。 陈如意正按照聂空演练一遍的心法,有模有样的做出一样的动作,小手不断挥出,满脸煞有介事的认真之色。 只是那摇晃的下盘,好几次让身子跌倒在地,让人忍俊不禁。 “和尚哥哥,我这还要练多久?”陈如意瞥了一眼聂空俊俏的脸蛋,笑声问道。 正在默诵佛经的聂空,淡淡说道:“正所谓外练筋骨皮,内炼一口气,你什么时候将这一口气练出来,就算小有所成。” “啊?”陈如意傻眼了,那一口气,和尚哥哥讲过了,是武者体内的真气,那第一口真气最是难炼,那岂不是休息不了了? 这时,沈心阳和罗溪绾,将一册册公簿搬了过来。 上面记载着南关县所有的钱粮辎重,田地户数,兵刃甲胄的具体数目。 南关县人口只有五万户,按照平均一户五口人计算,也只有二十五万人,抛去老弱病残,精壮者不过五六万多人,组成精良的甲胄兵刃,也只够武装两万多人。 这样一支队伍,和许忠武那披坚执锐的八万大军一碰撞,一触即溃。 只能采取守城的策略,拖住许忠武。 “在此之前,那萧敬业就采取了坚壁清野的策略,南关县其余各地的钱粮辎重,全部运入城内,来不及运走的,全部就地销毁。”沈心阳在一旁说道。 就在这时,白玉堂快步走来:“大师,那牛县丞服软了。” 聂空眼睛一亮,对陈如意吩咐一句好好练功,就赶了过去。 此时的牛县丞,已经被折磨成了一条瘫软在地的死狗。 只要能给他一个痛快,他什么都能干出来。 “你和那许忠武,是什么时候有书信往来的?”聂空看着地上的牛县丞。 “已有半月有余。”牛县丞有气无力道。 只见,聂空拿出纸和笔,摆在他面前:“立马给许忠武修书一封。” 牛县丞眼皮一跳。 片刻后,一封洋洋洒洒几千字的书信写好,并加盖了他的私印。 聂空仔细看了一遍后,确认牛县丞并没有在上面耍心眼后,这才将信件合上。 一日后。 许忠武从蜀地出发,带领着八万大军,浩浩荡荡的进发,心中豪气干云。 崔进和英季那边形势一片大好,连克数州,大有推翻大乾,改立新朝的趋势,日后,他被封侯封王,都不在话下。 “此役,只须攻克九江州,届时,和楚侯合兵,再取江南,挥兵北上,大局将定。” 作为幕僚的蒋乘龙,吃住都被许忠武在同一辆马车内,两人分析着局势。 江南那边,楚侯英季遭遇到了最为激烈的抵抗,一时久攻不下,陷入僵局,需他们再九江州,开辟战场。 九江州破,江南之地再怎么富庶,怎么兵多将广,也无力回天。 “到时,本官可大军沿水路而下,攻下金陵城。” 正说着,一封密信就送了过来。 拆开一开,许忠武面色更喜,讲取交于蒋乘龙。 信中所言,牛县丞已经架空县令萧敬业,独掌大权。 届时,许忠武一到,城上改换白旗,城门打开,可一举拿下南关县。 蒋乘龙喜上眉梢,没想到许忠武这个曾经的下属,竟能做到这一步。 “只是,此人索要的封赏,未免太放肆了。”蒋乘龙沉声道。 索要万金,许日后封侯,天地万顷,食邑万户。 一个个小小的县丞,竟敢野心如此之大。 “他若是不索要这些,本官怀疑有诈,现在,本官倒是放心了。” 许忠武大手一挥,对外传令:“着令三万人马,舍弃辎重,轻装上阵,务必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南关县。” …… 南关县城内。 士卒终日操练,以备战时,一日之后,忽见前方尘烟滚滚,旌旗招展。 “萧大人,来了,贼兵来了!”士卒来报。 萧敬业心头一跳,抬头一瞥镇定自若的聂空。 聂空问道:“萧敬业可知兵?” “不知。”萧敬业摇头。 “城内,谁最知兵?” “都尉应天泽。” 这一回答,让聂空皱眉,一个最知兵之人,居然只是一个统领五百人马的都尉。 “此人,是太子党的人,并且性格刚烈屡次不听下官命令。”萧敬业硬着头皮道。 “萧大人还真是搞内部斗争的一把好手。” 聂空冷笑,笑得让萧敬业内心发毛。 “下一道谕令,令此人暂领中郎将之职,统御全城兵马,誓要阻挡住贼兵两日。” 见城外,不见许忠武的身影,聂空向萧敬业如此说道。 那老狐狸,即使是有牛县丞的书信,也是无比谨慎。 这倒是在预料之外,情理之中。 “大人,那城头,为何没插白旗?” 见到南关县城头上,不见一面白旗,随行参军向此次的领兵之人郑克用说道。 第五百八十章 叛军攻城 营帐之中。 都尉应天泽接过萧敬业的谕令,顿生诧异。 “应将军,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暂代郎将一职,南关县拜托于你了。” 传谕之人将文书讲给应天泽,收下文书后,应天泽眉梢之间生出疑惑,嘴上说道:“末将一定,不负萧大人重托。” “应将军快快请起。” 见应天泽正欲半跪,传谕之人赶紧扶起英天泽,一阵寒暄后,这才离去。 “恭喜应哥,你终于是熬出头了,以后前途一片光明。” 人走之后,应天泽左右的兄弟,纷纷上前道贺,满脸喜色,应天泽升官,他们这些老兄弟,也跟着与有荣焉。 中郎将,那是管数千人的武官,有资格参与军伍中的战略规划,提出意见,整个南关县,郎将也才五人。 可英天泽的脸上,不见半分欣喜,反而眉头紧锁,冷哼道:“萧大人此举,只怕并非器重我应某,而是让我赴死!” “应哥,此话怎讲?” 左右之人满脸惊色,急忙询问。 “这个郎将,早不封,晚不封,偏偏这时封,岂不是让我应某出城和贼兵死战?” 英天泽冷笑。 这是将他推出当替死鬼,好让萧敬业自己和其他官吏跑路。 他又岂不知,如今的南关县,有不少官吏不战而欲先降,就是这营帐中,有此想法的,也有不少。 忽地,城外,狼烟骤起! “是贼兵,杀过来了!”士卒见城外,是数万贼兵一字排开,声势浩大,前来汇报。 “都尉有诏,营中都统以上武官,全来大营论事。” 中军大营之中,传来号令。 …… “传令全军,即刻攻城!”郑克用大手一挥,下达号令。 “不可!许大人是令我们先到南关县,并未让我们攻城,更何况,城头并未插上白旗,只怕,有什么变故发生。” 左右之人立马劝阻。 郑克用摇头,哼声道:“既然恐有变故,更应该提前攻城,岂不闻,时机易变,错失时机,恐难克城。” 这等大好的立功机会,他又怎能放弃?如果等许大人一到,哪里还有大功可以赚钱? “本官,要做那先登之人!”郑克用眼神火热。 见郑克用一意孤行,左右之人也心知无法劝阻,只得默默摇头。 战火起! 城外三万大军,合围南关县,冲车撞击声,不断响彻,将城门撞得轰鸣作响。 流矢和乱石齐飞,落入城内。 不过两个时辰,城头就已见血。 聂空站于县衙之外,见那流矢,淡然而立,那萧敬业却是吓破了胆子,缩在桌下不敢出来。 沈心阳将其从桌下提出来,面露讥讽之意:“没想到,堂堂一县之宰,也怕成这样。” 聂空语气平淡:“萧施主,这南关县,还需你主持大局呢。” “下官……下官自是知晓。” 萧敬业稍复往日威仪之姿,亲叫县衙官属。 一切事宜商量完毕后,又退至障后,磕头祈求:“还请大师,救我……不,救这全城百姓。” 沈心阳对他越发不屑。 就连话少的白玉堂,也流露出嘲讽之意。 “贫僧自然,要喂这满城百姓,和贼兵誓死抵抗。” 聂空笑道:“此时,是吹的什么风?” “西……西北风。”萧敬业回道。 “还请萧施主,前去西门和北门督战。”聂空看了一眼风向。 身为四品宗师,他对这天象的感应,远超常人,甚至能推算出,这风何时止。 萧敬业吓得瘫了。 去城门督战,万一一个流矢射来,自己不就一命呜呼了? “身为朝廷命官,竟然如此胆小。”沈心阳和罗溪绾冷哼一声,将萧敬业架起来。 来到西城门时。 守将萧敬业亲自前来督战,一时士气大涨。 聂空远眺。 只见西北方向的贼兵,阵型进退之间不见散乱,且阵型和阵型之间保持一定的间距,眉目微皱。 冶无愁说道:“小子,只怕,对面不给你机会,实施你的计划。” 这是蜀地刺史府的精锐之师,不同于山匪贼寇。 若是趁着风势,使用火攻,顶多只会对对面造成些许损伤。 “不愧是蜀地精锐之师。”聂空喟叹,对面的将领,早就防着他这一手,“不过,这是一支骄兵,又趁大势而来,一旦受挫,必定大溃。” 正在此时。 只见西城门打开,一支百人骑兵杀出,一通冲杀,竟冲乱对面的阵型,斩首数百之人。 那为首之人,正是应天泽! “此人,还是一个武者。”聂空感应到了其身上,三品武师的气息。 那应天泽的骑兵,很快遭遇了阻碍。 叛军之中,亦有武者,并且数量不少,都是江湖门派的武人,被组织成了一支百人小队。 看其功法招式,是天一门的弟子。 那应天泽和一群天一门的弟子鏖战,虽打杀几人,却陷入车轮战中,逐渐力竭。 “变阵!” 应天泽不见慌乱,沉着以对,只是一声大喝,身边士卒变阵,从左右迂回穿插,又以弓弩射杀对面。 厮战之时,那弩箭并未误伤己方。 聂空眼神一亮。 这个应天择,治军有手段! 砰! 忽地,叛军中一外功了得的大汉撞击而来,应天泽顿遭锤击一般,咳出鲜血,向后疾退。 只见大汉脑袋锃亮,身披僧衣,却无半分佛相,反而像是一个凶诨的屠夫。 “贫僧今日,就来斩你!” 大汉杀向应天泽,将阻拦他的几个士卒,连人带马,一同掀飞,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 西城守军顿时被其气势所慑。 “一品武师。”聂空刚说完,罗溪绾和沈心阳就纵身而下,聂空在后提醒,“此人应该是西域弥罗佛派的僧人,和那六静法师同出一脉,外功不俗,要小心应对。” 两人冲杀下来,救走了应天泽。 大汉大步流星追来,横扫之下,强槊纷纷被折断,士卒人仰马翻。 罗溪绾挥剑攻杀而回,沈心阳持扇而击。 一剑一掌,轰了出去。 大汉拍出两掌。 砰!砰! 罗溪绾和沈心阳身子各自一震,面露惊色,退回城内,城门随之关闭。 “哈哈哈……你们中原之人,都是一群只知道躲藏的鼠辈吗?” “就让贫僧,来砸烂你们的鼠窝。” “滚开!”大汉越发猖狂得意,仰头大笑,径直一人上前,推开左右的友军。 第五百八十一章 夜袭 而后,一人抱住需要十多人才能抬起的冲木,竟要一人破城。 轰! 一声巨响,整个地面和城头都在震动。 “有此勇夫,城门安能不破?”远远眺望的郑克用放声大笑。 大半个江湖武人,都站在他们这一边。 那剩下的江湖门派,也都持中立态度,静观事变。 这大乾,还有什么能够阻挡他们的? “取箭来。” 聂空轻唤一声,见左右没有人应答,萧敬业立马叫人去取箭。 这个和尚,难道还能千万人中,将那披披甲的武者射死? 取箭人抵上箭时,心里嘀咕,满脸不以为意,可下一瞬,他的眼眸瞬间圆瞪,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只见,聂空弯弓搭箭,引弓射出之际,那箭矢带着破空之声,势如疾风,一箭正中那大汉胸口。 连同那胸前甲胄,一并穿透! 大汉惨叫一声,跌落在地。 “好箭!” 守城士卒眼睛一亮,随着大汉身死,那冲木落地,城内守军杀出。 “那城中,也有武林高手。”郑克用双目蕴着诧异之色,随即冷笑,“放驽!” 弓弩手双腿蹬巨驽。 那巨矢朝着城头射来,瞬间将天空遮盖,只见箭影。 一通射杀之下,城头损失惨重。 见到射成刺猬的西城门,郑克用亲自指挥大军,来到前线,猛攻城门。 务必要在天黑之前,攻破南关县。 见到这种阵势,萧敬业双腿已在发颤,差点倒在地上,被冶无愁一把撑住,低声说道:“你要是敢倒下,老夫就当噬心丹的毒性立马发作,让你暴毙而亡。” 萧敬业吞咽了一口口水,赶紧点头。 砰! 被冲撞的千疮百孔的西城门,在最后一击之下,轰然破碎,叛军士气大振,喊杀着冲杀进来。 “收缩防线!” 应天泽是西城门的指挥官,指挥守军后退。 南关县不是绵城,城坚壁厚,即使城门被攻破,内里还有沟壕和陷阱,冲杀进来的叛军,顿时人仰马翻,陷入沟壕中,被利器刺死。 很快,尸体就将沟壕填满。 郑克用骑马,走在最前面,耀武扬威至极,大叫道:“破城之日,本官允许你们屠城!” 随行参军黑着脸,说道:“安南将军和楚侯的大军,所到之处,无不是于民不犯,善待百姓,将军此举,怕是要坏了许大人的计谋。” “若是激起城中军民誓死抵抗,只怕伤亡不小。” 郑克用冷笑道:“你又懂什么?区区一座南关城,本官不仅要屠城,还要将这座城彻底打烂。” 说着,勒马向城内跃进。 咻! 却见这时,一支箭矢迎面射来,郑克用猝不及防之下,被射中面门,从马背上倒下。 远处,一个俊俏和尚正持弓而立,又是几箭,射向两位将领。 “叛军将领已经被我射死!” 聂空这一吼蕴满了真气,传遍了整个西城。 眼见军心涣散,对面守军回首反击,郑克为稳军心,立马拔掉脸上箭矢,大叫道:“本官还活着,给我杀敌就是!” 只是,这一嗓子刚吼完,郑克用那血流不止的面目霎一白,仰头栽倒在地。 这箭矢……有毒! “将军!” 左右亲卫围了上去。 应天泽见状,奋命杀向那群亲卫,只为夺取郑克用性命,甚至身中三枪,血流不止,依旧浴血杀来。 亲卫只得一边护着昏迷的郑克用,一边闪躲。 奈何城内空间不如城外广阔,大大限制了他们的活动空间,眼看就要被守军包围,只得放弃刚攻破的西城门,向外撤去。 守军杀将而出。 即使叛军有序撤离,也是践踏而死者和被杀者上千。 “立马修筑城门!”应天泽大叫。 而白玉堂,则是给应天泽止血,包扎伤口。 “你是此行的军医?为何之前,从未见过你?”应天泽看着白玉堂的陌生面孔,头看向聂空几人。 奇也怪哉,这些人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聂空双手合十道:“贫僧法号六戒,施主有礼了。” “佛魔聂空!”应天泽大惊。 “……”聂空倍感无语,“贫僧其实挺希望施主,叫我法号,而不是外号。” “哈哈哈……久闻大师的大名,今日得见,实在令应某喜出望外,失敬了失敬了。” 应天泽豁然大笑,有了佛魔聂空这一位高手在,总归是多了一分战力。 “应郎将,你现在有创伤在身,不宜情绪太过激动,否则伤口崩开,想要止住就更难了。”白玉堂很是不满的说道。 “那就有劳小师傅了。”应天泽收敛情绪,肃声说道。 夜幕时分。 城门修筑完好。 中箭的郑克用醒来,身子陡然一个激灵,竟是感染了湿冷入体,并发风寒之症。 见营帐中的将领皆在看着他,于是问道:“那南关县,攻下没?” 营中将领全皆低头,面目发沉。 随行参军早就心有不满,直言不讳道:“将军你手中箭矢,昏迷不醒,我们为护将军,不得不退出城门。” 听闻此言,郑克用瞪眼,气急攻心之下,喷出一口血水,栽倒在床上,吓得随行军医赶紧探查一番,确认无性命之虞时,这才松气。 好不容易,攻入的西城门,就这么放弃了。 斥候传来消息,明日许忠武的大军,将会抵达南关县外,和他合兵。 郑克用更加气急。 如果让许忠武看见城没攻下来,还损失数千人马,自己这个主将该如何交代? “来人,给本将军披甲,今夜,继续攻城!” 于是,郑克用强撑着病体,要再发动攻击:“那城内守军,刚经此一役,必定有所松懈,我们再趁机夜袭,必定……” 轰! 一声震响,让郑克用大骇,只听见外面火光冲天,一道道士卒身影在夜色下, 乘船而击。 对面先他一步,发动夜袭! 南关县外,本就河流众多,水网密集,守军中有不少深谙水性之人,组成水军,乘船夜袭。 一时间,叛军被打得措手不及, 拖入水下,挣扎几下后,一命呜呼。 血腥气味在水中弥漫,猩红的血水,将河流晕染。 第五百八十二章 不对! 火光冲天! 喊杀和锣鼓声令叛军闻风丧胆,很多还未来得及披甲的叛军,当场被拖入水中,或是被长枪刺个对穿。 只有一小部分,还未卸甲的叛军,和守军激烈反抗。 但奈何大势已去,眼见着被斩杀的同伍之人越多,也只得仓皇而逃。 “竖子!安敢欺我?” 听闻营帐外的惨叫声和喊杀声,郑克用愤而拔剑,欲要出去,拼个你死我活。 “将军,退吧!” “你若是有恙,我们就真的,溃败了。” 亲卫急声劝阻,拦下郑克用。 郑克用看了一眼外面被血水染红河流和冲杀来的南关县守军,狠狠一咬牙,只得匆匆披甲,在手下的掩护下撤退。 这一夜,叛军损失惨重。 死者万人! 被俘虏者千人! 南关县守军直到破晓时分,才偃旗息鼓,每个人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多亏了萧大人的夜袭之计,我等才能重创叛军呐。” 众官吏大拍萧敬业的马屁,只觉得扬眉吐气,一扫之前的压抑气氛,县衙中都有了笑声。 “这一切,都有赖各位的鼎力配合,实在是愧不敢当。” 萧敬业心里发虚,这计策,是聂空想到的。 此时,冶无愁和白玉堂,都在外面替受伤的士卒,治愈伤势,只有沈心阳和罗溪绾在聂空身侧。 聂空说道:“贫僧建议,还是向九江州州府衙门,修书一封,传达捷报。” “对对,立马修书。” 众人点头附和。 一来,可以大大提振九江州的士气,二来,也可以向州府要到更多的辎重援助。 自从叛军起事,连克数州以来,九江州各县,人心低沉,官吏皆思投降,那州府也从未援助南关县。 就连他们,也以为南关县必定失守。 和在场之人的欢呼不同,聂空始终不展笑颜。 他们重创的,只是许忠武的先头部队。 那后续的大军,必将压境而来。 后面的,才是真正的硬仗。 并且,如果北方和江南沦陷太快,即使南关县守下来,也大势已去,被叛军攻克只是早晚的事。 …… 第二日。 许忠武的大陆陆续到达,见到引着上万残兵和自己汇合,灰头土脸的郑克用时,许忠武脸色渐沉。 “郑克用,你这是怎么一回事?” 蒋乘龙喝问 郑克用直接脱下衣袍,袒露上半身,悲戚道:“下官失职,还请大人责罚!” “郑将军还请起,你感染风寒,还是好好养伤为好。” 许忠武知道此时,不是斩将之时,不好发作,只能扶起郑克用。 片刻之后。 当许忠武得知了事情的全部经过之后,鼻子都气歪了。 这个郑克用一味冒进,导致全军损失惨重! 不过眼下,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处理。 “那城头,为何没有挂白旗?” 许忠武看向左右,六静法师也在军伍之中,进言道:“许大人,不如遣细作,去询问那姓牛的一番?” 锦衣卫千户黄庭,早就投诚他了。 想要安插几个细作,对于深谙此道的锦衣卫,自然轻而易举。 只是,许忠武不知道的是,那几个城中细作的动向,全都在聂空的监视下。 “此事,还是由我亲自前去一问。” 黄庭主动请缨。 投诚许忠武之后,他急着要立下功劳,日后也好博一个封侯拜相。 是夜。 黄庭潜入南关县,和细作取得联系后,亲自前往牛县丞所在的府宅。 “县丞大人,外面有三人,说是你的亲戚,前来求见。”仆人小跑而来汇报。 灯火下,正在进食的牛县丞,手轻轻一抖,放下碗筷,问道:“问一下是什么亲戚,不是那个阿猫阿狗都可以冒充本官的亲戚。” “那三人,说是你的小舅子、三叔和三堂哥。”仆人回道。 牛县丞身子一个激灵。 拥有这三个身份之人,是许忠武前来和他接触的细作,在此之前,许忠武早就和他说过此事。 看了一眼屏风之后的罗溪绾和沈心阳,牛县丞说道:“快让他们进来。” 黄庭三人进来时,见到牛县丞不断的擦拭鬓角的冷汗,黄庭眯眼道:“姐夫,你好像是有一些紧张。” “私通叛军,本官能不紧张吗?” 牛县丞这个理由,也算合理,黄庭眼里的疑惑顿减,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倒是不必紧张,姐夫以后算是从龙之功,大富大贵不在话下。” “是是,里面请!” 牛县丞邀请黄庭三人进入内院叙事。 一进来,黄庭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了,眼眸带着森寒之意,逼问道:“牛大人,按照事先约定,为何城头上不挂白旗?” “冤枉啊!” 牛县丞喊冤:“本官见城外,没有许大人的身影,以为事情有变,就没有悬挂白旗。” “这样吧,明日,我只要见到许大人身影,一定城头挂白旗,到时候,许大人只需进城即可。” 锵! 黄庭拔出环首刀,刀锋架在牛县丞脖子上,吓得后者冷汗狂冒:“牛大人,你莫非是在诓骗我,诓骗许大人?” “下官怎敢……” 牛县丞不敢动弹,知道对方心中有疑,绞尽脑汁寻找对策:“那郑克用之事,下官也不知道,此人如此冒进,本官已然放水,那人阙一味脑筋,遭致被箭矢射中。” “至于昨晚的夜袭,你也知道,玉林党和太子党两党对立已久,这城内就有不少两党的官员,下官虽已掌控全局,却也有少数几人指挥不动。” 黄庭半信半疑,放下手里的环首刀。 见此。 牛县丞从书架上,取出一个信物,交于黄庭之手:“到时候,许大人只需持此信物,城内可通行无阻,无士卒敢阻拦。” “届时,一举夺下县衙!” “哼!我且再信你一次,若是敢诓骗……” 说着,一刀斩下桌子一角,吓得牛县丞身子一抖。 黄庭大有深意的看了牛县丞一眼,又借口留在府中吃饭,待了一个多时辰,这才离去。 沈心阳立马将此事,告知聂空。 得知此事的聂空,却是大喝:“不对!” 而后,豁然转身,骑马奔赴东城门,那里,正是黄庭欲离去的地方。 第五百八十三章 都是不惧死之人? “大师,有何不对?” 沈心阳也是骑上一匹快马,跟在聂空身后,不解的询问。 “那牛县丞,面对我们时,尚且性格刚烈,宁死不屈,为何面对黄庭时,却是唯唯诺诺?”聂空回应道。 想明白其中关节的沈心阳,心神轰然一震,面目疾变,不由地挥鞭,加快了速度。 东城门前。 高大耸立的城墙跟脚下,士卒持槊而立,严防死守任何人。 “站住,你们是何人?” 见到聂空和沈心阳两人,士卒厉声大喝,长槊齐齐刺出。 “这是萧大人的手谕,城中混入了叛军的细作,正欲在东城门遁走。” “尔等立刻加派人手,严防死守,发现任何可疑之人,立刻缉拿!” 聂空随手掏出手谕,守城士卒听罢,皆是心惊。 聂空骑着马,在东城门巡视一圈,未发现黄庭几人的踪迹,于是驱马,前往其他城门。 一时间,南关县内的士卒各地走动。 此时,已是宵禁。 任何在街上走动之人,无论是谁,一律扣押。 一处黑暗的巷尾,黄庭三人见到守卫森严的南关县,眉头紧皱。 “只怕,我们今晚是离不开南关县了。” 黄庭沉声说道,却没有丝毫担忧,若是他回不去,许忠武自然会知晓发生变故,将会在明日攻城。 现在,他们的首要任务,就是躲藏起来,不被守军发现。 “我们,躲在何处?”两位锦衣卫以黄庭马首是瞻。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黄庭神秘一笑。 片刻后。 三道黑影在黑灯瞎火之下,潜入了县衙,来到一间杂物间,藏身于杂物之下。 “只怕,任何人都没有想到,本官会藏在这里。” “就算他们搜破了天,也找不到人影。” 黄庭正悠然得意,取出牛县丞给他的信物,那是一个香囊,拆开之后,里面藏着一张写满密密麻麻的字迹的纸条。 看完后,脸色大变。 “这南关县,竟然发生如此变故!”黄庭沉声道,“就连县令,都被人挟持,看似是萧敬业在主持大局,实则暗地里另有他人。” 心下思索,黄庭从杂物间溜出来,朝着萧敬业所在的住所潜去,只见到房屋内灯火通明,萧敬业的身边站着几人,萧敬业对其满脸恭惧的神色。 想来那几人,才是真正主持大局之人。 刚想要凑近一些,看清几人面貌时,听闻一声猫叫,砖瓦掉落在地。 白玉堂开门,扫视一圈后,见到房顶上窜动的猫影,说道:“原来是一只野猫。” “夜晚之时,城内百姓都在休憩,大门紧闭,正是这些野猫出来觅食的最好时机。” “就是最近,这野猫未免太多了。” 白玉堂摇了摇头,关门回到房内。 是他! 黄庭认出了白玉堂,心思电转,已然明白了过来:“没想到,佛魔聂空几人未死,还掌控了南关县的大局。” 正悄悄退下时,夜风骤起,吹得人脖颈发冷。 一丝寒意飘来。 黄庭顿生警觉,瞬间拔刀,却见刀锋被一只大手摁回刀鞘,无论自己如何发力,都无法拔出,好似被一座山压住。 抬头之时,只见冶无愁正看着他:“这只野猫,竟然长得似人形,奇也怪哉 ” 黄庭这才后知后觉,脸色骤沉。 原来,白玉堂开门之时,就已察觉到了他的踪迹,故意借野猫之说,消除他的疑虑的同时,提醒冶无愁。 体内真气鼓荡,黄庭拳脚顿时攻击向冶无愁。 砰! 刚一交手,冶无愁一掌击退了黄庭,折断他一臂之时,自身也晃动一下,嘴角溢出血迹。 “师尊。” 白玉堂赶紧扶着冶无愁,脸上写满了担忧。 黄庭再度攻来。 吃定了冶无愁身有暗疾,就算实力在他之上,只要奋命搏杀,未必不能搏出一条生路。 “老夫虽有伤在身,可你似乎忘记了,老夫的称号。”冶无愁站在原地,摇头冷笑。 黄庭瞬间警觉。 向前进攻的身体,豁然后退,可为时已晚,一丝血迹从他口中溢出。 紧接着,双目和双耳,亦是流血。 五脏六腑受损! “去告知那小子,人已经找到了。”冶无愁上前,飞速点了黄庭都穴道后,对罗溪绾说道。 …… 聂空和沈心阳赶回县衙。 回来时,躲在杂物间里的另外两人,也被五花大绑。 见到聂空时,黄庭哼道:“佛魔聂空,没想到你不仅活着,还控制了南关县,动手吧,许大人会替我报仇的。” 说完,主动抬起脖子,引颈受戮。 又一个不怕死的? 聂空将牛县丞一并绑来,丢弃在了地上,看着同样被五花大绑的黄庭三人,大吃一惊,知晓事情败露了。 “真是一个精明的狗官,如果不是大师,还真让你成功了。” 沈心阳一上来,就一脚将牛县丞踹得哀嚎惨叫。 “动手吧,本官早就不想活了。” 见到自己的计划失败,牛县丞面露死灰之色,彻底破罐子破摔了,一心求死。 那两个锦衣卫,亦是求死。 聂空:“……” 都是不怕死之人。 “既然你们想死,那我就成全你们。”沈心阳拔剑,正要砍人时,被罗溪绾和白玉堂拦了下来。 白玉堂轻笑道:“他们倒是先暂时不杀,还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 聂空蹙眉:“施主你的意思……” “然也。” 白玉堂点头:“我们大可以修书一封给许忠武,引诱他入城,围而歼之。” 黄庭仰头大笑,眼里满是讥讽和嘲笑:“想要本官写信,诈许大人进城?你们还不如想想,能在许大人的兵锋之下,坚守几日?” 沈心阳看不爽黄庭,一剑架在对方脖子上,见到对面抬首等死,眼神里的轻蔑不加掩饰,气得沈心阳一刀划过黄庭道胸口。 “怎么?你是没有吃饱饭,还是一个娘们?这么小的力道,连只鸡也杀不死。” 黄庭任由胸口血水直流,放声嘲笑。 沈心阳眼睛瞬间红了,举剑朝黄庭脑袋劈下。 关键时刻,被聂空剑指夹住,剑身寸寸碎裂。 “大师,你为何不让我杀了他?”沈心阳扭头,气呼呼道。 第五百八十四章 诱敌 但见聂空一脸淡然之色:“有时候,很多消息只要七分假里带着三分真,就足以让人相信。” “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不一定为虚,但人们,往往只信奉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的真理。” 这一番充满哲理的话,让沈心阳不知其意,一头雾水。 罗溪绾却是美目中泛出亮光:“大师有办法了?” “这还得看白施主。”聂空看向白玉堂,见白玉堂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说道,“想必白施主,已经胸有计策了。” “实不相瞒,我除了跟师尊学了一身医术之外,还有一手临摹各种字迹的手艺。” 白玉堂微微一笑,取来了笔墨纸砚,又照着牛县丞写的那张纸条上的字迹,下笔临摹。 挥斥之间,洋洋洒洒的几字完成。 不仅字体极其相似,就连神韵也相似! 如果不是聂空亲眼所见,她都以为这是牛县丞一人所写。 “这字迹,足以以假乱真!” 罗溪绾拿起纸张,仔细观摩片刻,大加赞赏,虽出身江湖世家,从小习武,也拜过名师,练过几年的字,自然也看出不少门道。 “哼!也不看看,他是谁的徒弟?老夫的弟子,又岂是庸人?” 冶无愁只觉大大长脸,傲然冷哼,嘴角都要翘上天了。 “那还请白施主下笔吧。” 聂空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如此一来,他的计划就能实施了。 几人一起斟酌着字句,一个时辰后,一封密信写好。 聂空又夺下黄庭和牛县丞身上的私印,想了一想,为求保险,又要将两人的手印,摁了上去。 “佛魔聂空,你想要干什么?” 黄庭见自己的大拇指被聂空拽住,强摁向纸上,那眼中轻蔑的神色终于是被惊恐取代。 竟为此,用嘴咬向手指,自毁五指。 噗! 聂空一剑,斩下黄庭的大拇指,将大拇指的指纹,摁在上面。 “佛魔聂空,许大人一定不会中你的奸计的!”黄庭状若疯狂,嘶声大吼。 “贫僧自有办法,让那许忠武相信。” “黄大人,你可是贫僧的座上宾,贫僧不仅要给你松绑,还要和你喝酒吃肉。” 聂空淡然轻笑,一副以礼相待的模样,就好似面前之人,是他多年的好友。为他松绑之后,黄庭用头撞向聂空,却不料,身子一软,栽倒在地。 “你现在,中了老夫的软筋散,两天之内身子绵软无力,还是绝了伤人之心。”冶无愁冷笑道。 “卑鄙!无耻!你枉为出家之人!” 栽倒在地上的黄庭,只得冲着聂空愤怒大吼。 聂空却是轻声一笑:“贫僧有时也觉得,自己不像是一个出家之人。” “那许忠武生性多疑,为了让他相信,只怕还需一物。” 转而,聂空如此说道。 “何物?” 罗溪绾和沈心阳凑过身来。 只见聂空看向萧敬业,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郁,却让萧敬业心里愈发发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 是夜,风渐止。 夜空如洗,星月可见。 蒋乘龙观看天象,冲许忠武拱手道:“大人,看来明日是一个好天气,最适合攻城。” 许忠武却愁眉不展,有些心不在焉。 “大人是担心黄庭?”蒋乘龙猜出了许忠武的心思。 “懂我者,蒋长史也。”许忠武说出了自己的忧虑,“那黄庭,过去许久还未归来,只怕,发生什么变故了。” 正疑惑间,斥候来报。 许忠武愁眉松展:“是黄庭回来了?” “黄大人并未回来,而是转交给我一物。” 斥候将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放奉了上来 打开之后,一股血腥味弥漫。 赫然是萧敬业的人头! 一封密信,躺在人头一侧。 拆开信封,看完之后,又见上面的指纹和私印无误,许忠武大喜,拍腿道:“好!就依黄庭所言,明晚进城!” 信中所言,黄庭协助牛县丞,将南关县全数掌控,只不过至今,还有少许负隅顽抗之人,亟待解决。 只需明晚,借着夜晚视线昏暗之际,佯装成九江州的援兵,进入城内。 而后,改换城旗,迅速入主南关城。 “如此,南关县拿下,本官可一路北上,响应安南将军,一路东进,打通九江州,响应楚侯。”许忠武顿生豪气。 而后,目光一瞥。 见身边的心腹蒋乘龙,面露狐疑之色:“乘龙可是有什么要说的?” “大人,此事,甚疑!” “既然那黄庭和牛县丞,已然掌控全局,又何须遮遮掩掩,让我等夜晚进城,大可以百日进城。” “下官觉得,不可妄动。” 听罢,许忠武不以为意,轻笑道:“乘龙,你多虑了,那黄庭向来谨慎,依他所言,倒是无错,夜色掩映之下,的确比白日,更有利于进城。” 许忠武玩弄着萧敬业的人头,眼神中的疑虑渐消。 “可是,南关县乃九江州门户,易速进,又岂能拖延时间?” “休再多言,本官主意已定,传令三军,明晚进城。” 见无法劝阻许忠武,蒋乘龙退而求其次:“那还请大人,让我替你第一个进城,若是有变,可确保你的安全。” “那就以你所言。” 见蒋乘龙执拗,许忠武也不再和他争,遂了他的心意。 白日,天晴,相安无事。 城内守军时刻提防叛军进攻,而叛军却始终未动。 这让应天泽心生些许疑惑。 “没有动静,反而证明他们在密谋着什么大事,切记不可掉以轻心。”应天泽向西城门的守军如此说道。 酉时四刻。 天色渐昏,城头灯火渐亮。 城外起了沉沉雾霭。 依稀可见,有一支人马在行进。 顿时,应天泽警觉,整顿人马,做好战斗准备:“是叛军,他们准备夜袭,给我放箭!” 应天泽拉开弓箭时,却听见下面疾呼。 “我们是州府派来支援你们的援军!” “援军?” 应天泽松开弓弦,向外大喊:“你们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 “只须遣派一人下来验证即可。” 雾霭中,叛军中的一位百夫长回应。 应天泽立马叫人,前去验证,验证之人去而复返,神色无不激动:“大人,小的确认过他们的节杖和符令,的确是援军。” 第五百八十五章 请君入瓮 吱嘎…… 城门大开。 夜色之下,一支大军徐徐进入城内,为首之人身披黑色甲胄,胯骑汗血宝马,目光如鹰。 蒋乘龙看了一眼城内守军,说道:“你们做得很不错,从现在开始,这里的城防就由我们来负责了,你们可以退下了。” 应天泽面露迟疑之色:“叛军势众,我等退下,只凭你们,只怕难以抵挡叛军。” “哼!本官官阶在你之上,以下犯上者,以军法处置,该杖责三十!” 蒋乘龙以威压人,看向应天泽眼里满是不屑。 应天泽正要进言, 被左右几个郎将拖下,低声道:“应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听命即可。” 而后,朝蒋乘龙拱手道:“下官听令!” 城门上的守军,逐渐被替换。 夜色掩映之下,应天泽无法看清对面几位将领的面目,却见他们的形迹可疑,顿生疑惑。 当即,火速赶往县衙:“我要见萧大人!” “萧大人身体有恙,应将军有何话,给贫僧说即可。” 聂空现身,那萧敬业已经脑袋搬家了,应天泽又怎么看得见? “大师,今夜来了一匹自称是从州府来的援军,节杖和符令虽然全部对上了,可我观他们形迹可疑,只怕有诈。” “特来禀告萧大人,还请萧大人前去辨认。” 应天泽神色匆匆的开口,心切之下,没有注意到聂空脸上那意味深长的莫名之色。 “哦?节杖和符令都对得上,说明他们就是援军,应将军,你多虑了。” 聂空摇头说道:“还请回去吧,萧大人身体有恙,休息片刻后,就会和州府的援军接头。” “哎!” 见进退不得,应天泽重重叹息,跺脚离去。 那萧敬业哪里是身体有恙,分明是有意不见他! 蒋乘龙带领的叛军,已经完全入城,这时,城门关闭。 见此,蒋乘龙抬头巡视,不见黄庭和牛县丞,说道:“带本官去县衙,本官要和此地县令,商讨破敌之法。” 却在这时。 街道左右,忽然窜出披甲执锐的人马,将蒋乘龙等人团团包围。 “你们这是何意?”蒋乘龙色变,嘴上依旧喝问。 “呵呵……我看,县令大人就没必要见了,蒋长史,别来无恙。” 一人手持长槊,冷冷看向蒋乘龙。 见对面之人认出自己,蒋乘龙借着夜色,凝视来人,看不清其面貌:“你又是何人?” “刺史府一别,怎么这么快就认不出我了?”沈心阳冷笑。 听见那声音越来越熟悉,有见久不见黄庭和牛县丞,蒋乘龙心里咯噔一下,顿觉不妙,大喊道:“不好,有诈!” 正要后撤时。 只见先是一波箭雨落下,披甲执锐的士卒,自然无损,可那马匹却是受惊,嘶鸣不断,长槊齐齐刺来。 人仰马翻,阵型大乱! 他所率领的这一支人马,足足有两万余人,都是精锐之师,可在街头巷尾这么小的空间里,难以发挥全部战力。 又有建筑阻挡,骑兵无法肆意奔走。 此时,又有一支伏兵杀来,结盾阵缓缓推进,靠近之时,长刀斩断马腿,倒下士卒被乱刀扎死。 “退,退!向城门后退!” 蒋乘龙疾呼,带领着人马,朝着最近的城门退去,企图杀出去,到城门时,却发现那支接替守军的队伍,全部被歼灭。 “黄庭误我!误我!” 见此,蒋乘龙怒吼,这样一支精锐之师,本该在战场上驰骋纵横,杀敌无数,如今却被围困瓮中,憋屈而死。 “有一支叛军冒充援军,被县令识破,被围困于城中。” “城内守军,立马集合,围剿叛军!” 营帐中,传来这么一则消息。 援军? 叛军? 守城士卒们还在一脸懵逼,就被催促着集合,好在现在是战时,士卒轮班睡觉时,也是穿着甲衣而眠。 不需浪费多少时间,就集合完毕。 应天泽心神一震,随即恍然大笑:“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定是萧县令识破了叛军计谋,将计就计,引诱叛军入城。 谎称身体有恙,不见他人,想来也被计划的一环。 无形脑补之中,应天泽已经带领着人马,朝着叛军的方向,杀将而来。 喊杀声在夜色下响彻,四面八方全是人影。 被围困的叛军,见到大势已去,军心大乱。 “黄庭!你们……” 蒋乘龙远眺,只见黄庭和牛县丞,并乘着一架牛车而来,另外一架牛车上,赫然坐着聂空。 “佛魔聂空!” 蒋乘龙脑子轰然一震,嗡嗡作响。 “蒋施主,蜀地刺史府一别多日,别来无恙。”聂空双手合十,声音远远地传来。 “叛徒!叛徒!该死!” 蒋乘龙见聂空和黄庭、牛县丞两人有说有笑,这两人虽未搭话,在他眼里成了羞愧之举。 蒋乘龙怒笑道:“怎么?出来了许大人,现在又觉得羞愧了?” “两位施主,你们二人是为天下苍生计,不得不如此做,贫僧理解你们,不必自责。”聂空好似知晓两人愧疚,朗声说道,“只是可惜,这般都未能引诱来许忠武。” 闻言。 蒋乘龙只觉得气血翻涌,再也忍不住,喉咙一甘,当场喷血。 为天下苍生计? 去尼玛的! 中了软筋散,浑身绵软无力的两人,也是憋出内伤了。 这和尚,太踏马不是人了。 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 “蒋大人,事情不是这样的……”黄庭用尽全身力气吼叫。 “住口!” 这在蒋乘龙眼中,成了狡辩:“今夜,我誓言杀汝二人!” 说罢。 也不顾长槊横击,箭矢射击,骑马转身,杀向聂空这边。 半路上,胯下骏马已身中上百箭矢,哀叫一声,栽倒在地。 蒋乘龙弃马,拼杀而来。 身上甲胄被射数十箭,有的通过缝隙,射入他的皮肉。 距离聂空只有几步之遥时,蒋乘龙已经立竭,忽地瞪大眼睛,一柄利刃穿透他的身体。 罗溪绾从后背,一剑将他刺个对穿。 那双瞪得浑圆的怒目,倒下之时都死死瞪着黄庭和牛县丞。 “也算是一个忠义之士,只可惜,忠义用错了地方。” 聂空走来,取剑割下蒋乘龙的脑袋。 第五百八十六章 秃驴,吾誓杀汝! 蒋乘龙已死,入城的叛军彻底大乱,各自为战,只有部分江湖武人,还有一些反抗之力。 火光中。 一位老僧在包围圈中冲杀,连斩数将,隐隐要撕裂一道口子,逃出生天。 见此,聂空直接平步而飞,空手取来一封长槊,突刺而出。 一寸长,一寸强。 在战场上,长兵器永远比短兵器,更具有优势。 那老僧见此聂空杀来,将一串佛珠抛出,涌现出的佛力,将长槊禁锢,岂料那长槊狠狠一震,一股强横的真气震荡在身,让他踉跄后退,模样狼狈。 那槊锋直戳他的面门而来。 老僧大骇,双手合十,死死夹住长槊,却被聂空的真气所伤,双手满是鲜血。 “佛魔聂空!” 老僧这才认出聂空,大惊失色,没想到聂空逃离刺史府后,又出现在南关县城,他的眼中浮现恍然之色:“ 。这一切,都是你布的局?” 老僧正是六静法师。 聂空开口道:“邪僧,今日定斩你。” “上次交手,老衲未能尽兴,这一次,老衲倒是要好生领教一下你的功夫。” 六静法师森然冷笑。 身上佛光忽然变得黝黑,散发出森寒之意,令人头皮发麻,咻的一声,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 数之不尽的黑色残影,轰向聂空。 金刚伏魔! 聂空左右手结印,化身一尊怒目金刚,浑身变成金黄之色,一式散手,与其对轰。 顷刻间,一道佛光压顶而来。 黝黑的气息猛地一摁,随之湮灭,一只大手,赫然轰在六静法师胸口。 一击,将他击得横飞! “他压制了我……”六静法师心中震惊,同为四品宗师,头一次被同境界之人压制,还是一个和尚。 这对他而言,不能接受。 这场战斗,远还没有结束,达到这个境界,他早已修成了自己的武道意志。 “浮屠塔下白骨山,血作大河筋作土,芸芸众生问此名,一半佛心一半魔。” “佛意,现!” 忽然,六静法师一声吟唱,一股浩大的佛意释放而出,明明是中正祥和,身周却浮现出浮屠白骨之相。 那只大手,隐隐成了白骨之手,掀向聂空天灵盖。 横断大江! 聂空一槊横劈,大有横断滔滔大江的气势,滚滚压迫,一槊劈在白骨大手上。 槊断! 大手势不可挡的抓来。 “呔!敕!舍……” 聂空口中发出滚滚雷音,无瑕无垢之躯引来月辉,无数佛印汇聚,死死禁锢这只大手。 “明明是佛意,却暗藏修罗之煞气,弥罗佛派,此派,于世间危害甚大,当诛!” 只是短暂的交手,聂空就从六静法师的功法里,对弥罗佛派的教义,有了更深的认识,眼皮一挑。 喝声落下。 如春雷炸开。 轰! 六静法师身上炸开一朵朵血花,踉跄后退,见那聂空做出明王不忿之相,一掌劈向他的天灵盖。 瞬间汗毛炸立。 身影疾退时,半边身子被劈中,血水顿时流了一地。 不过很快,就吞噬城中尸体中的血气,伤口迅速愈合。 六静法师再看四周时,发现败势已成,叛军被围剿的只剩下小股,面目晦暗。 “佛子佛孙,助我脱困,本尊事后顶助你们登上极乐世界。” 六静法师冲弥罗佛派的信徒说道。 这些信徒个个面露虔诚之意,眼眸中带着狂热,仿佛,这是莫大的荣耀。 而后,主动攻击向聂空……选择自爆。 轰! 碎肉碎骨洒落一地。 却见六静法师双脚一点,径直飞上十米之高,攀墙走壁,杀入城头,将阻拦的士卒抹杀。 翻身跳出城墙之际,聂空的一记大掌印轰在他背后。 顿时喷出一口鲜血,脸色一萎,疼痛朝外逃去。 “放弃抵抗!投降者不杀!” “否则,杀无赦!” 聂空大喊一声,那些还在抵抗的残余叛军,纷纷放下武器,被五花大绑。 这一役,战果很丰盛。 只可惜,没有将许忠武骗进城中,还让一人逃走。 清点完战利品后,应天泽大喜不已,这缴获的兵刃甲胄,完整的足有三千多具,可以武装更多的守军。 “将这些兵刃甲胄,全部分发给民兵。”应天泽和聂空一合计之后,如此说道。 城中的民兵,绝大多数都身无寸甲,武器都是钝的,急需武装。 …… 此时,夜色渐沉。 雾霭越浓。 许忠武正蹲守在一里之外,等待着蒋乘龙控制南关县城后,向他传达信号。 “大人,小的远观那城中,锣鼓喧天,灯火辉映,似有兵刃撞击声发出。” “南关县内似乎发生了什么变故。” 斥候回来,传达消息。 “有了回来了!” 很快,又有斥候来汇报消息。 只是,回来之人僧衣染血,面色萎靡,见到许忠武后,喷出一口血来,栽倒在地。 被人扶起时,发现后背布衣破碎,模糊的血肉上有着一道大掌印。 “大师,到底发生了何事?” 见到随行而去,实力最强的六静法师都如此凄惨,许忠武心里咯噔一下,赶忙问道。 “城中,有诈!” “那南关县城早就被佛魔聂空掌控,那黄庭和牛县丞,早就投诚了佛魔,引诱我等入城。” “蒋长史等人全部被杀,只有老衲一人,拼死逃出。” 六静法师所说之话,如同一道雷霆轰然炸开,让许忠武等人面色猛然剧变,全皆感到不可置信。 许忠武更是身子一晃,险些倒地。 那蒋乘龙,是她多年的心腹幕僚,视如手足。 没想到命丧小小的南关县。 “悔不该听蒋长史之言,害得他命丧在此。” 怒血直冲天灵盖,许忠武眼睛瞬间红了,拔出佩剑:“秃驴,吾誓杀汝!” 他的手中,还有五万大军。 相比于南关县的守军,依旧是一支虎狼之军。 “全军休整,天亮之时,攻城!” 许忠武将命令传达三军。 只是,等到天亮之时,他远远看见城头之上,悬挂着的蒋乘龙的头颅时,彻底破防了。 佛魔聂空,竟敢如此挑衅他! “大人,我们抓住了这两个叛徒。” 就在这时,上百叛军将两个五花大绑的人,押到了营帐前。 看到这两人,许忠武直接拔刀,砍了下去。 第五百八十七章 攻心为上 三个时辰前…… 战后的南关县城街道上,士卒正在清理战场,聂空走至黄庭和牛县丞面前。 牛车上的两人面如死灰。 “竖子!卑鄙!无耻!小人!” “佛魔聂空,你踏马有本事杀了我,最好给老子一个痛快,不然让老子活下来,老子终有一天,会将你大卸八块!” 黄庭和牛县丞怒骂不休,尤其是黄庭,直接贴脸嘲骂。 他们失去了利用价值,已经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可是被人如此利用,使得他们背负叛徒的骂名,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可……剑光一闪。 两人只觉得手脚一松,身上的绳索被齐齐斩断,那佛魔聂空竟然给他们松绑了不说,还将软筋散的解药给他们喂下。 两人齐齐发懵,不知聂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聂空轻笑道:“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佛亦是慈悲,贫僧自不是嗜杀之人,两位施主,你们可以走了。” 两人觉得有诈,迟迟没有动作。 直到被士卒扔出城门之后,这才确信自己活了下来。 本打算去寻许忠武的两人,又想到自己现在已经在聂空的一通戏耍之下,成为了所谓的叛徒。 去寻许忠武死路一条。 不如就此离去,日后再寻机会,杀了聂空。 “本官平白无故背上一个叛徒的骂名,实在是不甘呐……” 黄庭却是愤恨道:“本官一定要向许大人解释清楚,即使是死,也在所不惜。” …… 两人去寻许忠武的路上,被许忠武的斥候遇见,暗地里纠集上百人手,将两人五花大绑,于是有了刚才的一幕。 “且慢!许大人,且听我一言。”刀锋落下时,黄庭不甘大叫。 “哼!黄庭,你们二人害我折损一员幕僚,还有何话说?”许忠武杀气腾腾,眼神蕴着愤怒。 黄庭争辩道:“许大人,我们二人并非叛徒,你是中了那佛魔聂空的离间之计!” “哼!离间之计?若是没有你们二位的配合,许大人又怎能折损两万大军,让蒋长史丧命?” 许忠武身边的幕僚和武林高手们,纷纷怒怼:“我看你们两人是背叛许大人之后,没有了利用价值,被佛魔舍弃,为寻庇护,又来寻许大人,企图诓骗许大人?” “我牛某若是真的背叛了许大人,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牛县丞急眼了,将聂空是如何设计,陷害他们,又将蒋乘龙诱骗至城中一事,道了出来。 只是,结果让他心灰意冷。 许忠武等人皆是冷面以对,更有甚者嘴角泛起冷笑。 “编,继续编!” 一武林高手讥笑。 见此,牛县丞彻底急眼了,急道:“我所说之言,句句属实。” “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吗?用这种誓言诓骗我们?” “许大人,下官建议,将他们两人立马斩了。” 在场之人,哪一个是善男信女,自然不信这些。 许忠武举刀,劈下之时,刀锋顿时止住,黄庭和牛县丞两人面目一喜,以为许忠武信了他们的话。 却见,许忠武冷冷道:“来人,将这两人带下去,当着三军将士的面,将他们凌迟,血肉分食之!” 两人神色骤变。 “许大人,冤枉呐,我们两人真的没有背叛你。” “你是中了那佛魔聂空的离间之计。” 两人见许忠武无动于衷,被五花大绑后,一道道的被凌迟,浑身血肉模糊,惨然而笑。 “呵呵……哈哈哈……没想到,许大人你竟会中这如此拙劣的离间之计。” “玛德,老子恨啊!” 两人被凌迟上万刀,三军争先哄抢他们的血肉。 许忠武心里的一口郁气,也是舒缓不少。 …… 天将明。 一轮朝日喷薄出红光,驱散沉沉雾霭。 聂空一人坐在原本萧敬业的位置上,召集县衙的众官员和各位武官。 “萧大人他人呢?” 不见萧敬业,只见聂空一人坐在主位上,众官吏满脸疑惑。 聂空看了一眼身旁的沈心阳。 砰! 沈心阳直接将一具无头尸体,从屏风后扔出。 众人见此,皆惊骇。 “萧大人……”他们看着地上的无头尸体,顿感森寒之意,身子猛然哆嗦。 这和尚该不会,以萧大人的名义将他们宣到县衙,在行杀害之事吧? “诸位放心,贫僧不是滥杀之人,又岂将他们全部斩杀?” 聂空目光扫过在场官吏:“萧敬业此人,只不过是该杀而已,接下来,还请诸位协助贫僧,一同抵御叛军,守下此城。” 官吏们松了一口气。 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附和聂空,万一事后,朝廷计较起此事,他们附和了,丢了乌纱帽都是小。 聂空默默摇头。 正失望之际,却见应天泽稍作迟疑,就从中站出,率先表态:“大师之陛下册封的大禅侯,身份之尊,我等莫不及,一切自然听从大师。” “我等亦是听从大师!” 见应天泽站出来,官员们也是跟着附和。 反正,到时候被追究起来,将问题全部推在第一个表态的应天泽身上就是了。 这些官员心里的算盘,被冶无愁尽收眼底,不由冷哼:“呵呵……真是一群精于算计的官场油条。” 县衙众官:“……” 他们讪讪一笑后,权当这话没有听见。 不管怎么说,至少明面上,县衙上下是一条心了。 聂空将城防任务布置下来后,单独留下应天泽。 “大师有何事?”被留下来的应天泽问道。 “贫僧倒是好奇,施主为何第一个发声支持贫僧?”聂空说出自己的疑惑。 “下官不是为了支持大师而支持,而是为了这南关县二十多万百姓,而支持大师。”应天泽回应,不卑不亢,满眼坦荡之意。 聂空愕然,而后释然大笑:“没想到太子党中,竟也有施主这等坦荡的君子。” “加入太子党,下官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应天泽苦笑。 就在这时。 一道身穿黑色劲衣的矫健俏影,飞也似的来到县衙。 外出几个时辰的罗溪绾,带回来消息:“大师,正如你猜测那般,那两人已被许忠武斩杀。” “辛苦施主了,下去休息片刻吧。” 聂空肃然的脸上,扬起一丝笑意。 正所谓,兵者,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先前将黄庭和牛县丞放出去,是为了试探许忠武。 第五百八十八章 三激许忠武 如果许忠武不杀这两人,事情就棘手了,接下来的战斗,必将是惨烈的血战。 可若是杀了这两人,局势反而简单了许多。 那许忠武已然是个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失去了冷静的判断。 一支再怎么凶猛的精锐之师,只要主帅失去理智的判断,战力都将大打折扣,打赢这场守卫战也未尝没有机会。 “应将军,贫僧这里有一道谕令。”聂空对应天泽说道。 应天泽身躯一顿,肃然拱手:“还请下令。” “从现在起,你南关县城内所有兵卒,暂由你全权统领,督办战时诸事。” “令你即刻将那所有叛军尸体的脑袋砍下来,悬于城门。” 聂空下达两道指令。 应天泽:“下官知晓,只是……大师如此做,只怕会激怒叛军。” 应天泽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一支装备精良的叛军,一旦被激怒,那后果不堪设想。 “你照做就是。”聂空淡淡道。 …… 天彻昼! 朝阳横天,雾霭渐散。 叛军埋锅造饭,吃饱喝足之后,许忠武下令,发动攻城战。 “许大人……对面城头上,有好多人头,全是兄弟们的人头!” 士卒见到城头上,那被挂满城墙,被绳索串在一起,形成的人头墙时,目眦欲裂。 上万颗人头,这么短的时间内自然无法全部挂上去。 应天泽也只是挂了一千多颗人头, 饶是如此,那人头墙已经震撼人心! 叛军瞬间怒了,个个摩拳擦掌,誓要破城。 许忠武的双目,也是瞬间阴沉,下达军令:“城破之时,斩下全城军民的脑袋,铸成京观,本官亲自设坛,昭告皇天神祇,祭祀阵亡将士!” 叛军盛怒之下,攻势甚猛。 仅仅是一个时辰的猛攻,南关县城就损伤惨重。 攻城战没有太多的花里胡哨。 有的只是不断冲撞城门的冲车和架起的云梯上,不断攀爬城头的叛军。 叛军一度杀上城头,变换旗帜。 被应天泽带人击杀! 城上,城下,城内,城外,尸体堆积成山。 “报告!西城门,北城门告急!” “叛军杀上城头,我们损失惨重,伤亡者十之七八!” 两个城门的士卒,前来求援,应天泽带人,亲自杀了过去。 …… 告急的消息,不断传入县衙。 聂空看着满脸血灰,半跪在地的士卒,眉头紧锁,嘴上却镇定道:“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要撑住这一轮进攻。” 叛军携怒士气极盛。 唯有挡住,才能使得士气衰减。 “大师,我已按照你的吩咐,征调来了八百民夫。” 士卒前一脚离去,白玉堂后一脚走来。 “好!” 聂空亲自接见这批民夫,都是城内有一把子力气的好手。 “你们之中,有谁看得懂图经的?”聂空问道。 “小老儿看得懂。”一位精神矍铄的瘦老头举手。 “还有劳老施主了,照着这张图经去做,在北城墙处,挖出一条地道,再沿着北河,挖穿大江的一道缺口,引江水流入……” 聂空递上图经,在上面指划。 图经上记载了南关县城内的城防分布、险要地,以及周围地势的标注。 瘦老头只是看了几眼,心中大惊。 这是一件大工程,所需人力和时间极大。 “大人放心,小老儿就算豁出去这条命,也要完成你交代的任务。”瘦老头拍着胸口保证。 这项任务,只能是趁开战之时,叛军大部分精力都如此被战场吸引,才能完成。 若是休整时,极有可能被对方斥候察觉。 “和尚哥哥,如意也要去帮忙。” 只到聂空腰间的陈如意,摇着聂空的手臂,眼巴巴地看着聂空。 “如意,你现在还太小了,乖,好好的待在着府中就是了。”聂空摸着她的脑袋。 “如意已经十岁了,不小了,而且,如意学了武功,很厉害的。” 陈如意挥舞着小拳头,撇嘴以表达不满之意。 “是,如意已经很厉害了,如意就帮着医生爷爷和医生哥哥,去救治伤员如何?”见状,聂空退了一步。 “那……好吧。” 陈如意点头。 …… 一天一夜的血战下。 南关县城遭受叛军的摧残,士卒死亡十之五六,仅仅是第一天,就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 和对面那支精锐之师相比,城内守军的战力显然弱上许多,能支持到现在实属不易。 应天泽眉头深锁。 按照这种局势来看,最迟三日,城将破。 “我要见大师。” 应天泽去县衙,他已决定,自己留在城中指挥战斗,让聂空撤离,也算是保存一些力量。 “大师他不在。”白玉堂出来回应。 应天泽愕然:“大师去哪儿了?” 白玉堂神秘道:“将军只需再坚守一日,自然就知晓了。” 应天泽:“……” 此刻,叛军的中军大营中。 许忠武和一众将领正在里面,商讨着攻破南关县后,如何和楚侯英季合兵的具体谋划。 “本官收到了楚侯的消息,楚侯久攻江南不下,粮草辎重损耗甚多,须我们……” 咻! 正说时,一支箭矢射入营帐外,惊得许忠武面色一变。 “大人,是信。” 施主取下箭矢,发现绑在上面的信。 许忠武冷笑道:“定是那佛魔聂空的投降信。” “那佛魔聂空想必是被我们的兵锋吓住了,向我等乞降了。” 众将领哄然大笑。 仅仅一日,就让南关县的守军损失惨重,这等兵势,定然是吓住了那佛魔。 信奉打开。 许忠武一时愕然,并非祈降信,而是一封解释信。 信中,聂空原原本本的说出了如何利用黄庭和牛县丞,引诱蒋乘龙进城一事,并在信中最后没有蒋许忠武引诱进来,表达可惜。 众将领皆蹙眉。 佛魔聂空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却见许忠武看完这封信时,眼眸豁然怒瞪,身子气得发抖。 最后大叫一声,将信撕碎,愤然拔出利剑。 “卑鄙!无耻!小人行径!” “竟敢……竟敢戏耍本官三次!” “佛魔聂空,本官要将你碎尸万段,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信中的字迹,赫然是黄庭的字迹,可黄庭已死,又怎能写出这封信? 一个他不愿意接受的答案,在他心底呼之欲出。 他从头到尾,都在被聂空戏耍。 第五百八十九章 换装 “吾破城之日,必将你凌迟三千刀!” 许忠武双目充盈血丝,胸中的怒火快要喷涌而出,继续发泄。 于是,走出营帐。 “许大人,不可啊!” 见许忠武亲自手持军旗,于三军之中挥舞,引兵攻城,众下属急声大叫。 主帅若是有失,士气必将大损。 城内,士卒登高远眺,见到一黑甲男子,挥舞旗帜,指挥三军,格外显眼,报告给应天泽。 “那人定是许忠武,所有人,不惜一切代价,攻击此人。” “若是能斩首者,本官必将其功上报朝廷。” 应天泽许以重诺。 一时间,弓箭手射出的箭矢,投射出的巨石全都朝着许忠武投掷而去。 左右亲卫见状,纷纷将许忠武护在身上,组成一面人墙。 “闪开!” “你们的职责不是保护本官,而是给本官上阵杀敌!” 许忠武推开左右之人,骑上一匹快马,一手持旗,一手横槊,于敌军中一通冲杀,神勇无畏,杀出一条血路。 冲刺之中,长枪将一人挑起。 箭矢和巨石之后,又是城中大军,向他这一路冲杀过来。 “杀!保护许大人!” 见到许忠武亲冒流矢,叛军士气大振,咆哮声雷动,跟随着许忠武前进。 咻! 许忠武冲散阵型之后,手中长槊猛然一掷,直直插入城头,穿透城头墙壁,刺入应天泽的腹部。 城上守军,纷纷围了过来,满脸忧色。 “不必管我。” 应天泽拔下腹部的长槊,忍着剧痛,安抚众人,“这点伤,要不了老子的命。” 眼见着士气大振的叛军,在许忠武的带领下,杀穿守军,斩首上千首级,应天泽不得不令所有人回城,据守城池。 “这城中,莫非没有一个男人,全是一群鼠辈?” 叛军见此,轰然大笑。 见到守军被他一人打怕,许忠武终于恢复一丝理智,说道:“南关县城城坚壁厚,一味强攻,只会徒增伤亡。” 于是,他下达了一则围城的命令。 将南关县城四面包围,并时不时以小股人马侵扰,待对面在惊惧中,被折磨的士气低迷时,就是一举攻城之时。 …… 一日之后。 被城墙的地道终于是在民夫的昼夜轮班之下,挖穿了。 聂空先进入地道,钻出之后,视野顿阔,仔细探查一遍之后,发现不远处,每隔十米,都有一个叛军的岗哨,没有留下任何死角。 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就会被许忠武知晓。 “你们二人,随我一同出去一趟。”折返后,聂空又叫上了罗溪绾和沈心阳。 三人都是江湖上实力不俗的高手,沈心阳的轻功着实了得,让其隐匿身影后,前去敌营探查。 一个时辰之后。 返回的沈心阳,神色格外凝重:“那叛军的阵型,实在是严得很,那中军大营更毫无死角可以沉寂潜入。” 聂空拿出笔和纸:“将你沿途所见的地标,标注出来。” 片刻之后。 聂空看着标注的图经,又结合南关县县衙中的图经,一经对比。 叛军在中军大营后方一带,存下了部分粮草。 又在沿途所过的两处地标,建立了简易的粮仓,存储着大量的粮草。 “野狐岭、青冈屯。” 聂空看着这两处屯粮点,两处都有山地地势,尤其是青冈屯,两处环山,一处临河,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可以通行。 只需派出少量兵力驻守即可。 那粮草,可沿河而下,送往叛军手中。 聂空又叫来一位本地的民夫,这位民夫不懂图经,聂空费力的讲解半天后,民夫猛地一拍脑门。 “在城北处,有一条北河,现在是夏季,正值涨水之时,水势甚是湍急。” “如果是沿着这条河,逆流而上,倒是能够绕出去。” 听完民夫的讲解,聂空心里,原本还是轮廓的计划,越发成熟:“去兵卒里面,挑些精通水性,身强体壮的过来。” “切记,人数不要太多,只需要一二十人。” 聂空说完后,罗溪绾前去挑选人手。 一个时辰后,领着十八个神色茫然的兵卒来到聂空面前:“大师,有何吩咐?” 聂空不假思索道:“脱下身上甲胄,夜晚子时,随贫僧通过地道出城。” 虽然不知道聂空这般做和何人,这十多人还是照做。 夜晚子时。 那原本月朗风清,满是星光的夜幕,被乌云笼罩,阴冷潮湿的气息,朝地面扑来,掀起一股大风。 眼睛被吹得难以睁开,视线受阻。 聂空却是大喜。 带着罗溪绾和沈心阳以及那十多人,一同从地道潜出城北。 而后扑通一人,扎入北河。 其余人见状,纷纷钻入水中,刺骨阴冷的河水,再加上那湿冷的大风,顿时让不少人身子发抖,嘶嘶抽气。 不过见聂空没有任何叫苦,他们也不好说什么,跟在聂空身后。 五里之外,河水在一处山背处拐弯。 聂空等人从河中出来。 “你们是何人?” 一出来,就碰见了叛军。 “自己人,自己人,我们是斥候。”罗溪绾说道。 “自己人?斥候中什么时候有女人了?”几个叛军神色越发狐疑,厉声大喝。 罗溪绾面色一变,旋即,又做出惊恐害怕状:“实不相瞒,小女子是那南关县城中的百姓,趁着夜色和族中兄弟长辈逃出,只想免于兵祸。” “还请几位兵爷,放我们离开,我什么都可以……” 说罢,轻咬唇齿,满脸羞红之意,慢解衣裳。 几个叛军眼睛都看直了。 噗! 趁此时机,聂空悍然出手,抹断几人脖子。 沈心阳看着罗溪绾,意味深长道:“罗小姐,没想到你还有这一面。” 罗溪绾系上衣扣,从容淡定,河刚带脸红羞涩的模样判若两人:“刚才大师凝音成线,叫我他们的神,他好出手瞬杀着几个叛军。” “我只不过是配合大师罢了。” 沈心阳又用古代的眼神,看着聂空。 聂空:“……” 他可没让罗溪绾,用出美人计,这锅不背。 “时间紧迫,你们几人,赶紧将他们的甲衣换上。” 聂空没有解释,而是皱眉开口,已是蹲下身去,将尸体上的甲衣扒下,穿在自己身上,又取下头盔戴上。 一阵窸窸窣窣后。 所有人完成了换装,成为叛军的一份子。 第五百九十章 火烧粮草,四激许忠武! “大师,我们去哪里?”一个兵卒询问聂空。 “青冈屯。”聂空一字一句道。 青冈屯距离此地,只有一里多的路,沿途有上百叛军把守。 穿着叛军甲衣的聂空几人,堂而皇之的走在路上。 “站住!” 很快,聂空被人拦下,狐疑的目光扫过他们:“你们是何人?” 沈心阳指了指身上的甲衣:“兄弟,自己人?” “自己人?我怎么没有见过你们?”叛军厉声道。 聂空接过话茬:“我们是许大人派来调粮的?” “可有谕令?”叛军语气不曾放缓。 聂空直接上前,一巴掌抡在他脸上,这个叛军正欲拔刀发作时,又被聂空一脚踹倒。 劈头盖脸的骂叫说懵了他:“老子乃是许大人请来的江湖高人,你又是哪个人物,敢这样问我?” “再有下一次,休怪我杀了你!” “是是。” 这个叛军站起身来,眼里划过惊恐之意,忙低头称是。 许大人身边的那群武林高手,个个性情乖僻,只要不遂了他们的意,就打杀人,偏偏他们还是许大人的座上宾。 他不敢得罪。 如此,聂空几人畅行无阻。 凡是遇见质问的叛军,就巴掌伺候,沈心阳和罗溪绾也学着聂空,打得那叫一个爽。 甚至都不要聂空开口,就上去抽人。 又一个质问之人,被沈心阳抢先罗溪绾一步,抽打了一巴掌。 “找死!” 岂料,被抽打之人非但没惧,反而发懵之后,怒而拔刀。 沈心阳不屑道:“老子乃是许大人请来的武林高手,你又是何人?” “我可没有在许大人身边,见过你们。”拔刀之人森然开口。 糟糕! 沈心阳脸色一变。 假李逵打了真李逵了。 沈心阳看向聂空,眼神交流之间,聂空迅速夺下对面手中的刀,一掌拍碎他的天灵盖,而后将尸体拖走。 …… 青冈屯下。 抵达之后,聂空见识到了此处地形的险要。 两座山岭虽不巍峨,却地形崎岖,那仅仅能通行的一处狭口,也只能容许两人并肩而行。 而在粮仓处,有着两位宗师坐镇——徐青子和心航道人! 见到这两人,罗溪绾低声道:“只怕,直接攻进去,烧了这粮仓,怕是不成了。” “贫僧另想办法。” 聂空悄悄地退了下去,又见此处山岭植被茂盛,眼睛遂亮。 “可惜,此处气候湿冷,不易起火。”沈心阳摇头。 而后,他目瞪口呆了。 只见,聂空催动真气,瞬息笼罩整座山岭,那湿冷之气,被聂空迅速驱散,植被之中的湿气,荡然无存。 气候逐渐干燥起来。 “大师的修为,当真是神秘莫测。”沈心阳惊骇不已。 以一己之力,改变一座山上的气候,这已是大宗师的手段了。 “不知是何方高人,还请现身!” 心航道人和徐青子感应到那笼罩整片山野的真气,为之大惊,如此充沛的真气,他们断不可及。 轰! 一抹赤红,倏然亮起,而后呈燎原之势,向外炸开。 山头被大火笼罩! 冲天火光将夜间照得通红。 “着火了,快救火!” 守卫此地的叛军,纷纷去不远处的河边,取水救火。 其余人纷纷去挖隔离带,将火势和粮仓隔离。 聂空将火把分给带来的十多个兵卒手中,令其寻找时机,将龙外一座山岭点燃。 而后现身,直面徐青子和心航道人。 “佛魔聂空,是你们!” 见是聂空,两人大怒:“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我们二人,送你去见阎王。” 两人攻击而来,强大的真气瞬间喷涌。 聂空却是且战且退,丝毫没有恋战之心。 斗了十多招之后。 只见另外一座山岭,火光冲天。 大火吞噬一切,壮大成两片火海,隔离带挖掘不及,火势卷到了粮仓。 “不好!” 心航道人和徐青子面目疾变,知晓了聂空的真实意图。 “两位,有缘再见。” 聂空和两人各自对轰一掌,向后疾退。 “佛魔,休走!” 徐青子怒吼欲追,被心航道人叫住:“当务之急,就是救火,保住粮草。” 徐青子只得止步,忿忿回头。 现场乱作一团。 所有人纷纷取水扑火,终于,是将火势扑灭了大半,但那粮仓依然被全烧,粮草成为余烬。 与此同时。 罗溪绾和沈心阳几人,也趁乱逃出,和聂空汇合。 见沈心阳欲前往野狐岭时,聂空一把拉住人,摇头道:“我们现在,不去那里。” “为何?” 沈心阳不解,趁机再烧一个粮仓,叛军粮草全无,岂不是更好。 “来不及,只怕许忠武那边,已经闻讯闻赶往野狐岭了,我们去那里,无异于送死。”聂空解释一番,心下早有决断,“去南阴谷。” …… 此刻。 粮草被烧的消息,早已经传入许忠武耳中。 许忠武脸色瞬变,立马带人,前往野狐岭,最后一个粮仓,绝不能有失,不然,他们将无粮可用。 行至半路时,碰上了徐青子。 徐青子说道:“许大人,是那佛魔聂空,是他一把火烧了粮仓。” 佛魔聂空! 又是他! 许忠武现在听到聂空的名字,对聂空越发愤恨,恨不得啖其肉。 扑向野狐岭时,见此地粮仓并未受损,许忠武难堪的脸色这才稍霁。 “大人,在前面发现那佛魔的踪迹!”斥候来报。 “此事为真?”许忠武问道。 “是那佛魔聂空,他身边带着二十多人,正欲撤离。”斥候答道。 “好好好!” 许忠武咬牙连说好字,而后大笑:“佛魔聂空,戏耍本官多次,这里,本官定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身边带着上千精锐。 上千人对二十多人。 优势在他! 上千人立刻行军,追赶聂空,来至南阴谷。 上千大军将聂空团团围住。 见无路可走,聂空回身,喊叫道:“许刺史,多日未见,不知近来身体可好。” “本官,好得很。” 许忠武咬牙切齿,怒笑道:“大师,上一次你能逃离刺史府,这一次,不知你又怎样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