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牛崽崽带娇软亲妈去随军》 第172章 账册… 这不是什么账册。 而是一张布局方正的四合院户型图。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信息,连个数字标点符号都没有。 蔡金花定睛一瞧,嘿,乐了,咧起嘴角露出豁牙子。 “这不是咱们家嘛!” 手指着房屋布局一一介绍,“东厢房是我跟你爷住,南厢房是老大的,北厢房是二房的,志刚几个孩子都住西厢。前年你志强大堂哥结婚,重新起了两间房。” “你们大房的屋子旁边有颗柿子树,每年结满果子,又大又甜,闹饥荒那阵子全家靠它才全须全尾活下来哩。” 说着说着蔡金花突然沉默起来,慈祥温和的脸上充满缅怀。 眼里隐约有泪光闪烁,她偏头用手背快速抹去。 瞧这一幕,姜宁宁心脏一抽一抽的疼,颇不是滋味。 老太太老爷子嘴硬心软,一直惦记大儿子。哪怕跟姜明怄气“断亲”了,这么多年都为他们一家空留着房子。 父母与子女哪有深仇大恨。 再解不开的结,随着姜明夫妇牺牲,白发人送黑发人,都变成无尽的后悔与心痛。 “你爸出事前曾经回过老家,说不定就是那时候把账册藏在那了。” 姜明早就料定自己会出事,不仅安排好妻女回老家避难,同时还在老家留下了证据。 若是老厂长等人在他死后不依不饶,威胁到他们的生命安全,就账册可以成为母女俩的筹码。 可惜。 再怎么算无遗策,都没料到妻子李明霞跟着牺牲。更没料到老厂长等人的无耻,让小女儿彻底与老家人反目成仇。 老太太深吸一口气坚强地收拾好情绪,化悲痛为力量,“宁宁,我明天就买车票回老家找。” 别看蔡金花身子板硬朗,精神铄矍,到底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 姜宁宁哪敢让老太太独自坐火车回去,沉吟一会儿,道:“等五一过后,我跟你去。” 蔡金花皱起眉头刚要拒绝,就听到孙女说出无法让她拒绝的话来,“正好给我爸妈扫墓,今年清明还没来得及回去呢。” 按理说姜明夫妻俩要葬在老家,可当初蔡金花带人闹过一场,两家便断了联系,最后县领导发话葬在烈士陵园里。 账册有了线索后,蔡金花放下一桩心事,胃口大开,晚饭足足吃了两大碗。 手脚利落地收拾完卫生,搂两个糯米小团子进怀里亲香,问:“后天去江城看表演,你们想要吃什么小糕点呀?” 夏夏不挑嘴,吃什么都可以。 “太苦恼了!”满满长叹一口气。 两条淡淡的眉毛拧成毛毛虫,面颊鼓起来,用那双略泛圆的眼睛望着老太太,看的蔡金花一颗心都软了下来。 “既然很难选,那就别选,曾奶奶全部给你做。” 谁知道满满听后摇了摇小脑袋,叹气声更重了。 蔡金花满腹疑惑,抬眼无声询问姜宁宁。 姜宁宁唇角噙着笑没解释。 酝酿好氛围,小团子开始表演:“我仔细想了想,好像没有简单又不费力的糕点,无论什么曾奶奶都得做上大半天。” “想到曾奶奶腰一直得弯着,这里就特别的不舒服。” 小手指向心脏的位置。 蔡金花感动了。 不,她已经感动得热泪盈眶了。 曾孙孙多孝顺啊! 满满趁热打铁,来了一套彩虹屁:“曾奶奶厨艺比国营饭店的大厨好一万倍,无论做什么糕点都宇宙无敌好吃。但是,” 蔡金花心底就像是炸开了烟花一样,声音温柔的像是能滴出水来:“但是什么?” “就像是妈妈说的那样,接您上岛是享福,而不是来当短工。”满满握住那双苍老的手,“那天,咱们就勉为其难上国营饭店随便对付几口得了。” 如果厨艺有段位,妈妈第一,至刚舅舅第二个,曾奶奶……排名黑蛋爸爸之后。 曾奶奶一辈子节俭惯了,舍不得放盐放油放糖,总体评价比果腹好一点,比美味差几分。 姜宁宁:“……” 夏夏:“……”狗蛋要是学会这一手,不至于天天因为饭菜问题被文姨揍。 客厅陷入一阵短暂的安静。 唯有蔡金花感动得眼尾都在发红,掏出小手绢来,激动地吹鼻子。嘤!她的满满就是这样窝心的曾孙孙。 明天她就大展身手,用毕生厨艺,为他做各种各样的糕点!! 不止明天,后天也是,大后天都要做! 月亮从云层里钻出来,悄悄爬上屋顶,默默见证小团子彩虹屁翻车的这一刻。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下同一轮明月。 - 平沙农场。 四月底天气炎热,临河的草场蚊虫飞舞。 霍东临带着崔槿趴在草堆里,浑身上下露出来的皮肤被咬出好几个大包。 饿了一冬天的蚊子有毒又狠,红包疼且发痒,崔槿时不时转动身子,伸手挠不停。 再看看旁边,霍东临就跟一座雕塑似的动也不动。 仿佛天塌下来同样惊扰不了他。 农场的蚊虫算什么,滇南环境才是真的恶劣。 华国军人拥有比肩神明的意志力。 “趴好别动,人来了。”霍东临黑眸精确地锁定不远处晃动的电筒光,抬手把乱动的崔槿按下去。 崔槿咬紧牙关,忍着巨大的痒意趴回去,抬眼望去。 月光下,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直奔着他们居住的茅草屋摸过来,两人手里提着个木桶,蹑手蹑脚地在周围洒了什么东西。 混着夜风,他很快便闻了出来——汽油! 他们想干什么,无非是借着大火将他与霍东临烧死在屋子里。 我的天,他们怎么敢? 要不是白日里调查时霍东临主意到农场主任表情不对劲,足够敏锐,带他待在外边,后果不敢想象。 崔槿瞪大了眼睛,脑子里嗡嗡作响。 做为侧写师他虽然经历过几个大案,但都是在警局里写写画画,还是头一次亲临犯罪现场。 越想越害怕,牙齿止不住打颤哆嗦,那动静像是耗子在偷偷咬苞米。 霍东临表情凉凉的:“……” 对面两人做贼心虚,对周边环境十分警觉。 “你把门堵死,我去那边看看。”其中一人抄起腰间的柴刀,蹑手蹑脚地朝草垛这边摸过来。 第173章 农场内情 眼看他越来越近,崔槿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几乎快要把嗓子跳炸了。 他想要扭头去看霍东临的表情,后脑勺那只大掌紧紧按着他,根本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身侧忽然传来一声猫叫,不多时老鼠发出惨叫的吱吱声。 有什么东西落到另一边草垛,最后声音彻底消弭。 那人便顺着声音最后出现的地方找一圈,什么也没发现,转身离去。 就在崔槿想要松一口气时,那人忽然重新折返回来。 这是个在反侦察方面很警觉的人。 崔槿察觉到霍东临那只手绷紧了,开始琢磨着如何才能不拖后腿。 “别看了,估计是夜猫,赶紧过来帮忙。”另一人压低声音招呼道。 显然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 那人朝着这边瞧了好几眼,又竖起耳朵听一会儿,才真的折返回茅草屋。 两人用树枝把门闩封死以后,点燃一支烟,轮换着抽两口,其中一人把烟头对准茅草屋拜了三拜。 霍东临脸都黑沉了,薄唇拉出讽刺的弧度。 既然做了杀人放火的事情,就别怕所谓的鬼神之说。 随着烟头落到茅草屋上,汽油溅上火星子,瞬间腾起一条火蛇。 “不对劲。”有人道:“里面咋一点动静都没有?” 另一人不以为意:“给他们屋里挂的艾草里有迷药,能醒来才怪。” “你守着,我去扔桶。” 他提着水桶朝河边走,打算毁灭证据。 霍东临悄悄摸起身,跟上去。 留守那人左等右等,始终不见那人回来,心里咯噔一响,意识到不对劲,撒开脚丫子就跑。 咻! 一道破空声传来,飞过来的石头打在他的膝盖上。 那人猝不及防往前面扑去,发现中计,他张大嘴巴就要大喊。 一支枪突然顶上脑门。 “别动!” 短短几分钟,整座茅草屋彻底被大火吞没。 火光映照出旁边那道英俊的冷面,那人寒毛直竖,跌坐在地上:这下全完了。 与此同时,远处的人看到熊熊燃烧的大火,以为计划成功,四处呼喊:“着火了,快救人呐!” 霍东临侧首望去,眼神再次变深。 - 月亮落下,朝阳升起。 又是新的一天。 崔槿从临时审讯室走出来,唇色有点发白。 这两天就像是做梦一样,本来以为是简简单单跟着霍东临来找人,没曾想居然协助破获一桩大案。 主任办,霍东临在电话里跟孙老汇报,“……根据农场主任等人交待,关家收买他们故意折磨方家人,让他们做最苦最累的活。方家老爷子跟长子不到半年先后病死了。一年后,方寄北也受不了自焚在茅草屋中。” “根据农场其他人回忆,十年前从上游冲下来一个脸上有疤痕的男人,自称是衢县的八级技工,姓姜。在方寄北死后没几天,也离开了农场。” “根据崔槿的侧写画像,证实了方寄北就是江生,他假借姜明身份金蝉脱壳,隐姓埋名在小渔村生活。” 先前霍东临怀疑过江生与姜明有关,但没想到他的真实身份如此复杂。 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与姜明调换身份?姜明是自愿的吗?还是涉嫌杀人? 不管怎么说,江生,即方寄北私自从农场逃出来,罪名只重不轻。他在江县所做的那些贡献,仅仅能帮助减轻刑罚。 “老首长,我申请立刻把方寄北逮捕归案,押解到军区进行审问。”这未尝不是一种保护。 电话那端很快同意:“批准!” 由江县那边派出所先抓捕方寄北,霍东临避免有意外,还是决定亲自押送他上军区。 为了避免他干着急,孙老隐瞒姜宁宁使美人计的事情。 - 市区为了庆祝五一,大街小巷挂满红灯笼。 人人都拿出柜子里最好的衣服穿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一眼望去人头攒动,五彩斑斓。 这种热闹的街景放在前几年是完全没有的。 “我的乖乖,还是大城市热闹。”蔡金花恨不得多生出一双眼睛来。 等回去以后,跟村子里其他老娘们尽情显摆吹牛的素材不就有了。 “这次首都歌舞团会表演五个节目,地方上还贡献一个样板戏。”文秀英内部消息比较灵通,“也是为了慰问灾后地区的百姓,才特例搞出这么大的阵仗,过年都没这么热闹。” 年没年味,节日不像节日,一点意思都没有。 姜宁宁心中接话道:后世更没意思。 年年春晚无聊透顶,烟花炮竹禁放,年轻人大年三十都在加班,才叫真的乏味。 不像现在的人,对节日憧憬期盼的可多了。一件新衣服、一顿大肉,就能满足好几天。 两家人越往广场走,人越多。 作为干部家属,他们都有入内场的票,且位置比较靠前。 在大门口检票以后,按照票根号码按照顺序入座。 很多人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肩碰肩站在圈外,甚至有人爬到大树上。 坐定以后,余砚父子俩拎着一篮子东西过来,里面有绿豆糕和几瓶汽水。 看到绿豆糕,满满脸色都绿了,觉得胃顶得慌。 “夏夏妹妹你别吃,这是我妈妈做的。”狗蛋凑近夏夏耳边,自以为说的很小声。 “你说我妈为什么不老老实实煮点土豆炖点白菜呢,非要变着花样做些难吃的东西。” 文秀英气得拿起一块绿豆糕塞进儿子嘴里,翻起白眼吐槽道:“放块五花肉放你嘴巴里都成饺子馅,瞧瞧你夏夏妹妹多文静。” 狗蛋立马双手捂嘴,也不知道是怕夏夏嫌弃他话多,还是担心文秀英给他塞绿豆糕多一点。 隔壁一家人打打闹闹,歌舞表演开始了。 不愧是首都歌舞团,表演动作相当专业,所有人看的目不转睛。 也就在这时候,姜宁宁收到提示,跟文秀英和蔡金花交待一声,跟着警务员来到后台。 有个身高腿长的女同志等候多时。 一瞧,还是个老熟人。 之前霍东临去体检,就是安排了特种小队的预备队员孙丽红来接她下班,姜宁宁对她的印象特别深刻。 “小姜干事你好,目标任务已经出现,你放心,我离你不会太远,负责保护你的安全。” 姜宁宁上前回握住她的手。 那只手掌心布满后茧子,冷硬十足,充满着爆发力,非常具有安全感。 于是态度更热情了,“感谢孙同志,接下来要麻烦你了。” 孙丽红没料到姜宁宁还记得自己名字,脸上笑容变得真切起来,难得温声安慰她:“这场行动在我们计划之内,小姜干事你别害怕。” 简单寒暄过后,姜宁宁从侧门离开,按照孙丽红给的既定路线,假装在广场上与霍斩棘偶遇。 没有意外的话,就要出意外了。 霍斩棘长得白白净净,脚边放个大纸箱子,在人群中很好找。 问题是,他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身子骨虚得很。搬了好几次箱子才磨磨蹭蹭挪动十几步,别提多狼狈了。 跟他对接的两个女人傻眼了,不知道该走,还是留下帮忙。 脸上嫌弃藏都藏不住。 就在这迟疑的瞬间,霍斩棘抬眼看到姜宁宁,手一滑,咚!箱子砸在地上—— 第174章 拼命周旋 暗处,所有便衣心脏都揪紧了。 庆幸的是箱子离地面本来就不高,落地后没有任何动静,暂时安全。 当事人浑然不觉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圈,举拳至唇边咳两声清清嗓子,故作淡定地打招呼:“小姜干事,好巧,你也来取包裹啊?” 两个女人:“……” 姜宁宁:“……” 你当大街上是邮局呢? 现在情况与预料中完全不同,出场出早了几分钟,送包裹的两个女人还在现场。 她们有点眼熟。 现在的人梳两条麻花辫,衣服款式颜色差不多,那两人长相清秀没什么特色,估计是看错了。 姜宁宁眼睛不眨一下,红唇扬起来,善解人意地解围道:“霍同志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幽默。” 霍斩棘面颊爆红,后知后觉反应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蠢话。 与此同时,心里无比感激姜宁宁的体贴入微,顺着台阶而下讪讪笑了两声。 他以前的判断一点儿错都没有,小姜干事就是这样为人民服务的好同志。 可惜自从收到他的信件后,女神就生气了,后来直接回了首都。 不过女神心里还有他的,这不,就送了个大包裹来,听说是首都那边的特产。 霍斩棘眼睛绽放出光芒心里跟喝了一盏蜜似的,见到个熟人便忍不住炫耀道:“文雪给我寄了不少首都特产,你肯定没尝过,我分点给你吧。” 人群中,张钢铁因为跟霍斩棘同住过一个帐篷,有幸参与到任务中。 拳头当场硬了。 姓的霍就是个三心二意的花心大萝卜,在关文雪那边当狗还不知足,现在又向小姜干事献殷勤,企图挖霍团长墙角。 待会儿一定狠狠暴打这个傻逼。 张钢铁气势汹汹,被拳头威胁过无数次的霍斩棘,感觉后脖颈处阴风阵阵,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好啊。” 霍斩棘那句是炫耀之后的客气话,没想到姜宁宁居然真的答应下来。 表情瞬间僵硬住了。 说实话,他舍不得,如今可谓是骑虎难下。 面前那张明艳的小脸已经露出欣喜的笑容,赞叹:“这箱子看起来挺重,关同志对你可真好。” 嗡—— 霍斩棘脸颊再次烧起来,心脏几乎要跳炸了,脑子里如同塞了团棉花似的飘飘然,根本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 然而没高兴两秒,紧接着姜宁宁义愤填膺地说道:“你明明是个大方的好同志,怎么有流言说你很抠门呢?” “抠门?我哪抠了?” 霍斩棘这个傻白甜信以为真,气愤地撸起袖子:“肯定是那三个室友干的,他们就是嫉妒我上报纸。” 当初他献血以后,姜宁宁说到做到写进“江工抢救配电箱”的篇章里。 虽然名字被一笔带过,却足够霍斩棘自豪很久了,逢人就炫耀。 “所以今天,我就要为你正名!”姜宁宁握紧拳头,一副舍身取义的正直表情。 霍斩棘眼泪汪汪,基地里谁不知道小姜干事出了名的高风亮节,她是贪图特产吗?不!分明是为了助他澄清谣言啊! 这个念头一起,就停不下来地在脑海中给自己洗脑。 姜宁宁趁机提议:“这里的人实在太多了,万一被挤坏关同志的心意咋办?不如我帮你一块搬到马路对面,再拿特产吧。” “小姜干事你考虑得太周到了,谢谢你!” 霍斩棘笑得见牙不见眼,以后他和女神结婚,还要邀请姜宁宁来观礼。 “等等!” 就在两人搬运箱子时,一道身影忽然伸手拦住他们的去路。 暗处的便衣们再次把心提到嗓子眼。 孙丽红手按上腰间,随着人流朝姜宁宁方向靠近。 四周人来人往。 两个女人板起脸庞,柳眉皱成一团,一前一后把他们包抄在中间。 目光直勾勾地打量着姜宁宁。 姜宁宁心中一凛,故作淡定地抬起水汪汪的杏眸,疑惑:“霍同志,她们是……” 霍斩棘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们要拦住自己,“她们是首都歌舞团的成员,文雪特意嘱托她们送包裹。” 姜宁宁恍然大悟。 难怪她们一直没有被发现,原来是借着歌舞团掩藏身份,藏得挺深。 心里戒备着,嘴角噙起的笑容不变,天真又无辜地回视过去。 气氛瞬间陷入胶着,紧绷如同一条绷直的线。 所有人神经都拉紧了。 孙丽红逐步接近姜宁宁,距离拉短到一米远。这个距离,一旦发生任何异动,都能第一时间带她逃生。 “同志,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其中一个矮个子女人试探性的开口,又往前走进一步。 手朝着身上的斜挎包里伸…… 这个动作…… 她要拿什么东西?枪吗? 姜宁宁不禁屏住呼吸,极慢极慢地蜷起了指。 “你是那个造火箭玩具的同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高个子女人抢先认出她来:“几天前在邮局门口我们见过,你还记得吗?” 六十块钱!! 姜宁宁当然不能那么说,眼睫轻颤了一下,道:“是你们呀,自行车那天掉链子了。” “对对对,是我们!同志,那天真的非常感谢你出手相助,终于找到你了。” 高个子女人比姜宁宁还要欣喜,“第二天我在邮局门口等你,结果碰到个傻逼假装失主,气得我甩了他一巴掌,不敢再去那边等着。” 姜宁宁:“……” 原来姜志刚的刚萌芽就夭折的爱情是她啊。 “我们猜你今天肯定要来凑热闹,所以斜挎包一直背在身上,随时都能还给你。要是碰不到你,再送到派出所。” 也在这时候,矮个子女人从包里掏出一个黄色信封,“东西完好无损都在这里。” 虚惊一场! 姜宁宁后背已经惊出一身冷汗。 随即她眉头蹙了起来,激动道:“我婆婆得了疯病,这笔钱是要用来给她治疗脑子,真是谢谢你们。” 听到这笔钱的用处,两个女人心生同情。 这么厉害的科研专家,居然摊上个得疯病的婆婆? 在她们眼中,一下子姜宁宁就变得亲切接地气多了,没了距离感。 转瞬间姜宁宁心头有了好主意,提议道:“咱们都上那边聊聊吧。” 信封里的钱需要姜宁宁清点,这里人多的确不太方便。两个女人不疑有他,甚至还帮忙一起搬箱子。 一行四人有说有笑的朝着目标地点走去。 幕后便衣们集体傻眼:“……” 本来他们等着引开霍斩棘以后,再把接头人抓起来。现在好了,姜宁宁一个人就把嫌疑人全部忽悠走。 咳咳!组织的好同志,怎么能用忽悠来形容呢? 分明是有口才! 第175章 不好!霍团领回野女人 进入目标地点后,便衣们立刻涌上来把三人给抓住。 做戏做全套,孙丽红同样扣住姜宁宁,一边掏出证件一边厉声道:“有人举报你们倒卖物资,请跟我们走一趟。” 四人大惊失色。 “警察同志你误会……”霍斩棘刚要解释。 孙丽红如刀刃同样锋利的目光扫过去,吓得他怂成鹌鹑,“有什么话到派出所再说,为了防止串供,现在要蒙上你们的眼睛分开押走!” 蒙上眼睛前,霍斩棘抛给姜宁宁一个充满歉意的眼神。要不是为了帮助他,小姜干事就不会被牵连。 面对着他的愧疚,姜宁宁徐徐扬起不在意的笑笑,满脸写着善良大度。 霍斩棘一怔。 心中既感动又是无奈,决定待会儿把罪责全部揽到身上。 旁边两个女人想法如出一辙。 矮个子女人鼓足勇气求情:“警察同志能不能别给小姜干事戴手铐,她那双手,是用来造火箭的。倘若不小心扭伤,将会给国家与人民带来无法估计的巨大损失。” 便衣们满头雾水。 姜宁宁不是宣传部干事吗,什么时候会造火箭了? 所有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为了继续稳住并忽悠住两个女人,姜宁宁满脸高深莫测,坦然而镇定地接受四面八方的打量与审视。 光是这身气度,足以让人信服了。 很快,所有人被戴上眼罩,分别押送上车。 唯独姜宁宁被带到角落里,由孙丽红解开手铐与眼罩。 她皮肤娇嫩,瓷白如雪,手腕一圈被磨红了,看起来格外的醒目。 别说男人,就连孙丽红瞧见都于心不忍,“抱歉,我应该再小心点的。” 姜宁宁倒是没觉得难受,摆摆手:“不关你的事,都是为了工作,我回去抹点雪花膏就好。接下来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等了半天得不到回应,她抬头,看见孙丽红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那双眼转来转去,最后实在憋不住,询问:“小姜干事你真会造火箭啊?” “……” - 回到广场,表演已经过半。 观众席周边被围得水泄不通,姜宁宁根本挤不进去,脚尖一转,打算上后台找板凳坐。等演出结束,再去找崽崽们。 出示工作证后,入口处的工作人员痛快放行。 就是好像来得不太巧,刚进去就瞧见里面传来激烈的吵架声。 远远的,沈干事与首都歌舞团双方吵得脸红脖子粗。 从支离破碎的话语中拼凑,好像是因为歌舞团缺少人导致少了个表演,节目单需要临时调整。 事情可大可小。 姜宁宁不是一个喜欢给自己找事的人,沈干事不待见她,没必要去做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她闪身进了最近的杂物间。 巧了,刚打开就对上一张熟悉的面孔。 “魏干事,你怎么在这?” 姜宁宁脑子转得很快,“你该不会是在这躲着沈干事吧?” 稍微想想就能明白,沈干事分身乏术,肯定不会求助自己,姚大嫂等同于她的走狗,两人都被排除掉。 剩下的,便只能求助宣传部另外一位男同志。 既然魏干事答应帮忙,到了现场却找地方躲清闲。或者等事情闹入僵局时,再来英雄救美,力挽狂澜。 比起沈干事,姜宁宁更厌恶这种利益至上,没有节操的小人。 也是他,每天都跟小李抢工作,每天天不亮就去办公室给薛老打扫卫生。 男人认真地算计起来,连头发丝都是心眼子。 对视那双戏谑清亮的杏眸,好像自己像个跳梁小丑,无所遁形。 被扯下遮羞布的魏干事登时恼羞成怒,快速合上书塞进怀里,厚脸皮地说道:“我怎么会躲着沈干事?是特地进来拿扫把打扫卫生。” 他随手抄起一把扫把,出门时还故意撞了下姜宁宁肩膀。 十分不走心地道歉:“啊,真是对不起,小姜干事你挡这门了。” 姜宁宁勉强稳住身形,不仅不生气,反而好心为他指路:“沈干事在那边,正好遇到麻烦了,魏干事你千万别走错路了。” 魏干事嘴角狠狠一抽,脸色阴沉至极,心里彻底把她记恨上了。 大家彼此心知肚明,薛老年岁毕竟大了,说不定过两年便退下去。为了抢夺主任的位置,宣传部四个人里面,就属姜宁宁威胁最大。 看来得改变策略,先把姜宁宁排出竞争圈子。 很快他的机会便来了。 五一过后,姜宁宁申请半个月的探亲假。 除了姚大嫂以外,沈巍两干事十分高兴,走路都带起风,显然两人已经联手了。 然而办公室。 薛老相当爽快地批假。 一想到等她回来,就能立即给她一个惊喜,心里头就美滋滋。 请好假以后,姜宁宁当天果断选择摸鱼,骑自行车来到供销社,计划给老家的人买礼物。 老姜家可谓是四世同堂,枝繁叶茂。 蔡金花生了两儿一女,老大膝下就一个独生子女,老二老三个个都很能生。 二伯家四个男孩,除姜志刚以外全部成婚了。 老三是外嫁女,一连串生三儿。 村里人讲究多子多福,老姜家在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好福气。 光是想要买什么礼物,便够姜宁宁头疼的了。 糕点之类的吃食回衢县后再买,她主要是在军区供销社挑选小城市没有的特产。 诸如各类海鲜干货,东西太重拎着费劲,打包了一大包上邮局寄了,能用钱解决的事情绝不折腾。 最后火车上带着走的只剩下烟酒茶叶,以及给三姑和几位堂嫂准备的雪花膏。 交情要拿心血养,重礼是叩心门的金榔头。 礼厚一寸,情近一尺,这些都是老祖宗教的,别问太多照做就行。 东西挂在自行车上满满当当,家属院不少人见着了,时不时地跟她打声招呼。 姜宁宁一一回应。 很快,所有人都知道她要送老太太回老家。 对于这满满一车东西,也没有人私底下说三道四,指责她不会过日子。 这年头谁家走亲戚,哪怕再难,不提点礼物都说不过去。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在于,经过水痘事件以后,姜宁宁在家属院的影响力更上一层楼,仅次于妇女主任文秀英。 她前脚刚走过去,几分钟后,一辆军绿色吉普车停在家属院门口。 霍东临那双大长腿率先下车来,绕到后座打开车门。 很快,后座下来一个陌生年轻的女人,手里还牵着一个女娃娃。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家属院,霍东临时不时回头说什么,陌生女人眉宇间禁皱的眉头舒展,样子亲密无间! 卢大嫂远远瞧见这一幕,心中雷达瞬间发出疯狂警报,扛着扫把直奔七号院报信。 不好! “宁宁啊,霍团长领回来一个野女人了——” 第176章 借住 听到消息,姜宁宁懵了好一会儿,道:“东临不是那种人。” 相比于她的淡定,卢大嫂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有理有据地分析:“外面的女人和孩子都领回来了,有什么不可能?” “那女娃娃瞧着也就四五岁,算一算,你们夫妻俩正好分隔两地五年之久,完全对得上。” 相处这么一段时间,卢大嫂是真心拿姜宁宁当姐妹处。出了事这才第一时间跑来通风报信,为她打抱不平。 “刚才霍东临亲自打开车门,和那个女人有说有笑,可亲密了。” 哐当! 蔡金花手中的盆打翻在地,绿豆滚得到处都是,气得面容扭曲:“好啊,孙女婿胆敢在外面沾花惹草,看老娘不敲断他的腿!” 巨大的声响同样惊动屋子里的两只小团子。 “出什么事了呀?” 团子们瞧见大人凝重的表情,小脸煞白。 眼看谣言即将被制造出来,姜宁宁叹了口气,“东临向来洁身自好,都先别猜测,等他回来以后听听他怎么说。” “诶,行吧。”卢大嫂颇为无奈,攥紧手中的扫把,想着自己年纪大当姐的待会儿多帮衬点她。 有的时候她真的觉得姜宁宁哪里都好,就是这个脾气太软和纯善了。 等到霍东临回到家,首先面对的就是两尊黑面“门神”。 一左一右各自扛着扫把,眼神不善地盯着他,以及他身后的母女看。 廊檐下,还有粉雕玉琢的左右护法,保护在他们妈妈身边。 四双眼睛如出一辙的愤怒,仿佛他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 霍东临一怔:“?” 刚要抬脚走进去,面前突然挥过来一个扫把。 “她们是谁?”其中一个黑面门神不客气地质问道。 霍东临颇有些哭笑不得,这才明白症结所在,连忙解释道:“奶奶,他们是我救命恩人的家眷。那个恩人出了点事情,不放心妻女,这才送到咱们家暂住一晚上,明天就会给她们安排好新住处。” 蔡金花:“……” 卢大嫂:“……” 原来所谓出轨是个大乌龙。 两人脸孔飞速涨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蔡金花不愧多活了几十年,很是稳得住,自然而然地收回挡在孙女婿胸口的扫把,落在地上,弯腰打扫起院子来。 一边嗔怪道:“咳,家里客人不早说一声,我好提前整治点大菜招待客人。” 老人家也是为了给孙女出头,霍东临自然不会拆台,巴不得多有长辈对宁宁好。 那双漆黑的眼眸划过一丝暖意,顺着这话道:“对,都怪我没事先通知。奶奶别担心,待会儿我就上邻居家换点肉菜。” “哈哈……巧了不是,昨天我家还吃剩半只鸭子,待会儿便我儿子送过来。”卢大嫂讪笑两声,匆匆丢下一句话直接开溜。 背影快得跟有鬼追赶似的。 一家人关上门,霍东临支走三个孩子,把事情前因后果说给姜宁宁跟蔡金花听。 原来,就在警方准备逮捕江生那天。 有一伙人因为买了江家的鱼吃中毒了,上江家大闹一场。要不是警方及时赶到,江生估计就被他们给打死了。 经过审讯才得知,事先方瑜偷偷在鱼肚子里灌农药。由于海鱼打捞上来时就死了,江生才会看不出来鱼被加了料。 那伙人是十里八乡的二流子,平时招猫逗狗人人嫌,也是拿钱闹事。 江生主动跟警方离开,并且愿意交待一切,条件是希望警方能保护好自己妻女。 于是霍东临跟上级请示以后,这才带着江生及其妻女一块上岛。 目前,江生昏迷不醒,军医正在全力救治。 姜宁宁听完发出灵魂拷问:“江生不是方瑜二叔吗,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霍东临很无语的说:“这些年她被关家洗脑太深,说江生之所以能逃出农场,是因为向组织出卖她爸和爷爷。” 姜宁宁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方瑜这个人了。 认贼作父,愚蠢至极。 有些人脑袋长在脖颈上纯粹是为了摆设。 “江生,准确的说方家,她们掌握关家的罪证吗?”她脑子转的快,关家之所以对方家赶尽杀绝,肯定是害怕他们抖露自己的秘密。 “方家当初被下放的罪名是什么?” “通敌卖国,与海外势力勾结。” 姜宁宁感叹道:“说不定真正与海外勾结的是关家,结果被方家发现,反将一军。” 霍东临赞赏地看着她,他媳妇脑袋怎么那样好使,这么快就能找到关键点。 那双黑眸太赤裸裸,目光充满爱意又无比灼热。 旁边不少人都在瞧着,纷纷露出打趣的笑容。姜宁宁耳根子止不住发烫,不满地嗔了他一眼。 被媳妇瞪一眼,霍东临眼神更爱了。要不是场合不对,估计他就要干些少儿不宜的事情。 桌子底下那只手,也开始不老实地勾搭上她。 直至十指紧握。 “黄英姐,江工有跟你透露过什么吗?”姜宁宁问。 这个黄英还真不知道,认识丈夫的时候,他已经是县里赫赫有名的八级技工了。 要不是姜宁宁突然出现,这辈子估计到底她都不知道丈夫根本没失忆,还隐藏许多秘密。 而且以前她还以为,姜宁宁是丈夫前妻生的孩子。 想到这里,黄英脸孔微微羞窘,道:“他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扛着,怕我们母女俩被牵连进去。还有,” “老江让我给你带一句话,对不起,你父亲临终前嘱托他去看望你,他食言了。” 说完,她代替丈夫朝着姜宁宁深深鞠了一躬。 蔡金花心脏瞬间揪紧:“什么意思?我大儿子不是死在洪水中吗?跟你丈夫又有什么联系?” “奶奶你别着急,听我说……” 霍东临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才把江生与姜明之间调换身份的事情娓娓道来。 听到大儿子被打捞上来,瘫痪的躯体像台报废的铣床,蔡金花眼眶红了。 大娃子从小脾气就倔,村里人说农村人农村娃,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他不信,日日苦读,考出全县第一。 进厂后,师傅说他力气不够,不是干技工的料,从早到晚手脚捆沙袋绕着厂子跑。 当他发现自己站不起来,再也走不回家的时候,心里该多么绝望? 后来再听到他打翻煤油灯,亲手把扳手交给江生,并且祈求他回去帮忙看看孙女时—— “呜!” 蔡金花嗷一嗓子,眼泪汹涌往下掉:“还有一口气,眼睁睁看着大火活活烧死自己,那该有多疼啊!” 第177章 回衢县啦 沉重的情绪如同海啸般汹涌扑来,姜宁宁觉得心脏如同被无数根针扎过。 细细密密的连成一片疼,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姜父宁愿烧死自己,不仅仅是为了给江工挣出一条生路,更重要的是—— 相比于一个活着回去、需要长久治疗费时费钱的病人,成为母女俩的拖累。 如果他死在外边,就是抗洪烈士。 烈士身份能够长久庇佑妻女。 世界上怎么能有人这么傻,同时这么伟大呢? 可惜他的女儿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临终前最痛的不是焚身之火,而是没能亲眼看她,余生安安宁宁,平安喜乐。 后来他的宁宁…… ……也死了。 因父母的死一直抑郁消沉,最后枯死在那间充满回忆的冰冷牢笼里,死在无数个数不完的一千个数里面。 那姜母呢? 当她被洪水卷走时,最后一刻的念头,是否也在庆幸至少还有丈夫陪在女儿身边? 察觉到姜宁宁脸色煞白得没有丝毫血色,霍东临拇指轻轻摩挲她的手背无声安抚着,想要她少难受一点。 男人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小细节却让人十分安心。 渐渐的,姜宁宁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回握上去。 小夫妻紧紧相牵,彼此的心在这刹那间靠的无比近。 姜宁宁抬起水汪汪的杏眸,看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蔡金花,温声安抚道:“奶奶,现在还不是难过的时候,咱们祖孙俩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经过她的提醒,蔡金花重新变得坚强起来,用袖子抹把脸,“你说的对,大娃子九泉之下还在等着呢。” 祖孙俩话里有话。 此刻,霍东临才敏锐发现客厅里有几个打包好的行李,从老太太到两个糯米团子都有,显然他们计划要回老家。 并且很快猜测与跟账册有关系。 他思索一会儿,道:“我现在要去找老首长汇报情况,六点前要是没回来,你们先吃,不用给我留饭,稍后我让小张送点肉菜过来。” “不用破费,我吃不下……”黄英不愿意太麻烦霍家。 姜宁宁挽起她胳膊,劝说道:“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多想想丫丫。” 为母则刚,黄英收拾好情绪,勉强露出笑容来:“幸好丫丫那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大人们有时候自以为是,其实小孩子才对周遭事物最敏感的那个。 卧室。 丫丫没精打采地坐在床沿,低头抠手指,完全没了从前的神采飞扬。 这表情,一看就知道不少内幕! 满满正愁如何探听情报呢,那双乌溜溜的眼睛一转,开始套路:“丫丫姐姐,是不是你爸出事了?俗话说人多力量大,你说出来,咱们一起想想办法。” 夏夏拿手挡住脸,不忍直视。 来了。 又来了! 哥哥又开始他的忽悠了。 丫丫抬起头,撞进一双无比真挚的目光里,两条眉毛瞬间皱起来:“可我们都是小孩子。” 满满手指向墙上的奖状,不赞同地摇摇头:“小孩子也大有作为,你看看,我四岁就抓过人贩子团伙呢。” “你年纪比我大,肯定更厉害。” “等到你把爸爸救出来,大人们绝对会刮目相看,就再也不会拿你当小孩子,什么都不告诉你了。” ……没错! 小孩子最懂小孩子的心思,丫丫的血液都点燃了,“爸爸喝醉以后总背诵一个电话号码……” 半夜。 霍东临才踏着夜色,带上满身疲惫回来。 客厅里留有盏昏黄的煤油灯光。 避免吵到家里人,他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刚在玄关处换好鞋子,一抬眼,便对视上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只见大儿子盘腿坐在凳子上,那张玉雪可爱的小脸,掩不住春风得意。 小团子朝他招招手,并指了指对面的板凳。 霍东临挑起眉稍。 臭小子又在搞什么把戏? 他抬脚走上去,腿极长,三步就到了小家伙跟前坐下。 满满端坐正身体,嘴角咧得差点收不住:“我亲爱的爸爸,你愿意花费多少条信息,从我这里购买一条关于江工的重要线索。” 霍东临:? 哟,这是要跟他谈判! 最近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就知道小家伙肯定要憋个大的。 他不慌不忙,反问道:“如何确定你手里的线索很重要?” 黑蛋爸爸老奸巨猾,满满才不上当,半分信息都不肯透露。 小奶音势在必得:“丫丫说江工受了很严重的伤,肯定没办法接受审讯。如此一来,就要耽搁好几天。” “查案,讲求一个速字!” “黑蛋同志,你敢不敢从我这里赌一赌,万一赌对了呢?赌错,反正你没有任何损失,顶多被妈妈批评一顿。” “……” 霍东临既欣慰又震撼。 小团子才上了一阵子的专业课,谈判技巧突飞猛击。 可惜,白蛋终究没有黑蛋心肝黑。 “儿子,你要是告诉我。等从老家回来,我带你一块上首都,去看场痛打落水狗的大戏。要是你不说,到时候我就单独让小张送你回军区。” “谁让我是你爸爸呢?” - 第二天早上十一点半的火车,早餐吃的简单点,就煮了锅阳春面。 早饭过后,做轮船搭乘汽车,一路畅通无阻来到火车站。 行李虽然有点多,但霍东临跟小张两个大男人,上下火车搬运两趟就解决了。 这次回程坐的依旧是卧铺。 不过选的是包厢。 一上车,满满眼皮子便睁不开眼,沉沉睡去,甚至打起小呼噜。 小团子从来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吓得姜宁宁还以为他生病了。 后来经过霍东临解释,才知道儿子闷声不吭,大半夜偷偷爬起来干大事。 火车上的时间总是无聊至极,有了上次的经验,姜宁宁专门带了两本小说打发时间,一本是《大刀记》、一本是《映山红》。 现在的读物有限,内容相差不多,都是各种智斗敌人的故事。 三天后,火车顺利抵达衢县。 一家人打算先上供销社买点东西,再搭乘下午大巴回老家。 霍东临那身军装太招眼了,还比普通人高出半个头,走在小县城里,回头率高得不像话。 这不,就有老霍家那边的邻居眼尖地发现了他们—— 第178章 羞辱霍父 这天,照常下班后霍卫国先买菜后回家。 自从妻子在军区确诊疯病以后,整天魂不守舍。类似这种就该女人干的家务活,便落到他一个大老爷们身上。 正值下班点,筒子楼热闹非凡,家家户户的女人们在公共厨房忙活。霍家位于长廊另一端,每天都要从这里路过。 “哎呀不得了,霍主任今天又去买菜啦?” “要我说田翠芬命真好,虽然脑子坏掉啦,但选男人眼光好啊,霍主任居家又贴心,还对她不离不弃。” “可不是嘛,我男人下班后尽管往床上一躺,酱油瓶倒了也不扶一下,懒死他得了。要是能学到霍主任一半,我就美死了。” …… 听着四面八方的溢美之词,大概是霍卫国唯一慰藉并自得的时刻。 可就在这时,斜里忽然间插进来一道不和谐的声音:“霍主任,你家黑蛋怎么还没回来?我中午都在供销社看见他了。” 霍卫国心中咯噔作响,瞳孔里骤然浮现一抹怨恨。大儿子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面孔上继续噙着儒雅笑容不变,他停下脚步,侧身转过来,正好与马寡妇对视上。 “从中午到现在都过去三四个点了,黑蛋还没回来,该不会是太久没回家找不到路了吧?”马寡妇幸灾乐祸地捂嘴笑。 刹那间,厨房里除了炒菜切菜时叮叮咣咣,其他人声瞬间消弭。 好事八卦的邻居们面面相觑,什么?霍东临回来了! 堂堂团长怎么可能找不到路,就算找不到,难道还不会问路吗? 分明是不打算回家属院看爸妈! 难道传言是真的,霍东临为了媳妇孩子,与霍主任一家彻底断绝关系了? 就这么短短半分钟,几乎要将霍卫国竭力维持的体面与荣光给拆穿。 嘴角笑容险些维持不住,霍卫国听见自己的声音轻快的说:“黑蛋这次有公务在身,等忙完以后才回来。” 马寡妇不依不饶:“我还是头一回听见还能带老婆孩子一块执行公务的?他们在供销社买了点心瓜果,好家伙,一行人双手差点提不动。” 话音蓦然一顿,她后知后觉地作势拍了下自己嘴巴,“瞧我这张嘴,谁不知道你们家搓磨大儿媳妇,还惦记亲家的房子与工作,坏事做绝。小夫妻恩恩爱爱,怎么可能还会回来认你们?” 听到如此劲爆的消息,众人虽然觉得十分刺激,却不敢讨论半分,甚至恨不能缩进地缝里降低存在感。 霍卫国毕竟是服装厂主任,要是为了说两句八卦给她们男人小鞋穿,得不偿失。 在她们想象中,霍卫国脸色肯定黑沉得难看。 然而,并不…… 即便遮羞布叫马寡妇扯下来,霍卫国依旧是个儒雅有风度的霍主任,脾气很好地点了下头,不做任何多余的辩驳。 只是在转身离开的刹那,黑框镜片下一双眼睛漆黑而锐利,戾气汹涌。 “我呸!”马寡妇翻了下白眼。 这还没完,一瞬间风向忽然转变,众人开始同情起背影落寞的霍卫国来。 无他,因为霍卫国以前塑造形象太成功了。 “坏事全都是田翠芬精神失常时干出来的,霍主任完完全全被她牵连,真是太无辜太可怜了。” “是啊,霍主任一个大老爷们哪懂什么弯弯绕绕,莫名其妙,大儿子就跟家里离心,他心里肯定很难过。” “霍主任已经够可怜了,马寡妇你就别在这搬弄是非了。” 马寡妇:“……” 妈蛋,气死她了,这群老娘们眼是不是瞎了? 最可怜的难道不是田翠芬? 前半生为霍家当牛做马,出事以后还得背锅。 霍卫国一个心肝黑透了的大老爷们可怜无辜个屁!! 话说另一头。 一群吃瓜群众争论不休,霍卫国拧开门锁回到家。 进入五月,夜幕来得比冬日迟。外边天光依旧大亮,屋子里却黑呼呼的,窗帘全被人拉起来。 关上门后,他气得把手里拎着的菜砸在地面上,巨大的声响惊动次卧的霍建军。 他踢踏拖鞋跑出来,一手慌忙系着裤带,“爸,你回来了?我这就喊妈起来做饭。” 屋子里黑,看不清霍卫国的脸色。 他跟寻常一样,从他旁边路过,打算去主卧喊田翠芬,胳膊忽然被一只手箍住。 “爸?”霍建军侧头,这才发现他爸的脸沉如霜雪,头皮瞬间发麻。 “在军区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你们瞒着我什么?”霍卫国紧紧咬着后槽牙,“为什么春芳嫁人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电话都不打一个?” 霍建军一问三不知,胳膊疼得哇哇大叫:“妈、妈你快出来呀,爸要打死我了!” 这一嗓子,吼得田翠芬一个激灵,混沌的大脑恢复两分清明,连鞋子没来得及穿光着脚丫奔出来。 她就剩下建军一个孩子了…… “好端端的你打孩子作甚?建军这阵子可乖了,没出去瞎混。” 霍卫国听到这心里就来气,小儿子是没出去瞎混,因为他连个工作都没有,只会啃老,全部是被妻子给惯成了不折不扣的废物! 想到这里,他一巴掌扇在霍建军脸颊上,忍不住,反手又是一巴掌。 “老霍你疯了?”田翠芬惊叫一声冲上去阻拦。 却叫丈夫一句话给唬在原地:“黑蛋今天回到衢县了,是要来找你算帐的。你赶紧给春芳打电话,让她那个营长丈夫帮帮忙,从中说和两句。” 田翠芬脑袋瞬间炸了,嗡嗡作响,脱口道:“那可怎么办?春芳嫁的不是什么营长,她跟一个小兵私奔了。而且还……” 她猛然捂住嘴巴。 “什么?” 霍卫国觉得天快要塌了。 妻子这次上军区不仅没有与团长儿子修复关系,反而关系闹得更僵,小女儿还做尽丑事。 难怪大儿子有家不回。 原来如此!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点说?”霍卫国气得甩开儿子,伸手掐住田翠芬的脖子,通红的眼底充满浓浓的暴戾与愤怒。 “你这个蠢货!愚妇!!” 那可是一个当上团长的儿子啊。 第179章 田翠芬觉醒 田翠芬惊恐地瞪圆眼睛,拼命拍打他的手却徒劳无功,感受到喉咙里呼吸越来越稀薄,脸颊又青又紫。 而那个被她视如珍宝的小儿子,吓得缩在角落里,连屁也不敢放一个。 小女儿也是,小儿子亦如此! 一瞬间绝望、无助与后悔齐齐涌上心头。 她错了! 大错特错,疼出来两个王八羔子! 要是再来一次机会…… 就在田翠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霍卫国蓦然松开手,她如同掉线风筝滑落在地,瘫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 劫后余生,眼泪鼻涕齐齐流下来。 可脑袋里却是从来没有过的清醒,瞧瞧这些年她都做了什么混账事,诚然有丈夫默许在,可她,才是那个无恶不作的刽子手啊! “黑蛋如今应该是去了姜宁宁那边老家,你收拾收拾,明天随我下乡,上姜宁宁跟前磕头认错。” 霍卫国想的很好,大儿子毕竟是缺爱的,只要他这个当家人公平公正,肯定能哄得他回心转意。 扫了眼地上跟死鱼一样的田翠芬,他嫌恶至极,抬脚踢了踢她胳膊,“喂,别装死了,赶紧滚出去做饭,记得用东西把你脖子遮一遮。” “要是我名声毁了丢掉工作,家里没了顶梁柱,你们娘俩都得上大桥洞去喝西北方。” 说到此处难免会想到被划走一半的工资,霍卫国心头更是堵得慌。 施过一次暴后仿佛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忍不住又抬脚踹了田翠芬两脚,才觉得舒坦点。 田翠芬疼得蜷缩起身体,从她这个角度,看到夕霞从窗帘一角透进来,落在手背上。 昏暗的屋子里只有这一抹亮色。 她一怔。 光斑顺着指节游走,皮肤下跳动的血管突然变得无比的滚烫。 鬼使神差的,田翠芬扶着墙慢慢站起来,伸手拉开窗帘—— - 傍晚的天边像是打翻了颜料桶,彩霞美不胜收。 一辆破旧的大巴车晃晃悠悠,迎着霞光驶入乡间小道。两侧油菜花美不胜收,金黄的麦浪层层叠叠随风翻动。 两个糯米团子新奇地趴在车窗,往外看个不停。 他们一直生活在城市里,从来没见过这么壮观美丽的景象。 蔡金花一手搂着一个,教他们一一辨认农作物。说起庄稼,她是种地的老把式了,说的头头是道。 车厢里时不时响起两团子“哇哇”崇拜的声音。 大巴转了一个大弯,前面路边伫立一块巨大的木牌子,逆光瞧不太清楚。 “前面就是红星桥公社第六大队了,”乘务员扯着嗓子喊:“抓紧时间拿好行李物品准备下车,落了丢了东西概不负责啊。” 从县里到下辖大队,足足开了三个多点,第六大队是倒数第二站。 “宁宁快醒醒,我们到了。”霍东临轻轻摇醒旁边的妻子,看她苍白的脸色,心里不免有些担忧。 乡道难行,泥土路坑坑洼洼。 上车后没多久姜宁宁便开始晕车,胸口闷得难受,怎么感觉才刚刚闭眼睡了没一会儿,现在就要起来了? 她浑浑噩噩地睁开眼睛,保持靠在男人肩膀的姿势,好一会儿都没反应。 直到大巴车停稳后,才伸手揉了揉眼睛,跟着众人下车。 迎着乡间晚风一吹,心底那股郁气随之消散,精神头稍微好了一些。 “妈妈!” 满满牵着妹妹踢小腿奔上前,然后非常不小心地屁股把爸爸撞开,牢牢霸占住妈妈身旁的位置。 小家伙其他方面暂时比不过黑心的爸爸,但,在抢妈妈方面,向来无往不利。 “妈妈你感觉还很难受吗?曾奶奶说老家井水可甜可甜啦,待会儿我亲自打上来给你喝。” 农村水井需要很大力气才能摇上来,满满现在根本摇不动,不过依旧逗得姜宁宁眉开眼笑。 “好,妈妈等着宝贝们打井水喝。” 母子三人走在最前边,漂亮的小脸在夕霞中发光。霍东临跟小张落后几步提行李,两只手提满大包小包,连脖子上也挂满东西。 望着眼前这一幕,蔡金花挺直腰杆,故意带路从村口最热闹的大榕树下走过。 饭点刚过,一众老娘们老爷们喜欢在树下唠嗑乘凉。 当一行人出现在村口时,那场景别提多轰动了。 有那眼尖的一下子认出来:“老姜家的从外地回来了啊?哟!买了这么多东西呢?” 蔡金花立刻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跟众人一一寒暄。 一边摆摆手,不以为意的样,话里话外充满炫耀。 “对啊,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狗窝,这不,我孙女还有团长女婿非得送我回来。” “我说坐硬座,我孙女非要买卧铺票,包厢知道吧?四铺床一间,关起门来就跟自家房子似的。” “拿什么东西?都是些吃食东西,在供销社卖得老贵了!你说咱们农村人有窝窝头吃到饱,日子就美了,浪费那个钱作甚?哎呀我孙女又说了,那可不行,结婚后头一回上门,得给家里人多带点礼物。” 最后,再自然地拍了拍新衣服上面不存在的灰尘。 “听说这布料叫的确良,我一个老太太穿这么好的衣服,不是浪费是什么?” 很快,所有人都知道。 老姜家那个烈士大儿子生的独女回来了,还嫁给一个团长军官,生有一对聪明漂亮的龙凤胎。 大儿子姜明没有跟家里断绝关系,都是误会,要不姜宁宁能买那么多贵重的东西回来? 谁说生女儿没用,老姜家这下子是要发达了啊! 一行人被大爷大妈们团团围住。 夏夏不好意思地躲在妈妈身后,微微鼓起腮帮子,露出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 小家伙玉雪可爱,这副懵懂害羞的小模样,招人稀罕得不行。 另一个社牛小团子更不必提,一口一个“爷爷您身体真英朗”“奶奶您好慈祥啊”,哄得众人眉开眼笑。 “怪不得我看见爷爷奶奶们就觉得无比亲切,原来我的根就在咱们红星桥公社第六大队啊!” 这一句简直绝杀,直接带飞了亲妈姜宁宁,瞬间拉近与众人的距离。 是啊,姜宁宁就是红星桥公社第六大队的人。 那她丈夫,不就是他们红星桥公社第六大队的女婿? ——咱们红星桥公社第六大队出了一个团长孙女婿,我的乖乖,太给第六大队长面子了! 无数双火热的目光一转,落到霍东临脸上。 下一秒,现场火热的气氛遽然陷入死寂。 霍东临那张脸又冷又硬,浑身气势凌厉逼人。 也许是察觉到村民的惧怕,姜宁宁回头不着痕迹地嗔了男人一眼。 霍东临顿了顿,试着挤出一抹笑。 啊啊啊更可怕了!! 刹那间村民如同潮水褪去,四周出现真空地带。 姜宁宁:“……” 霍东临:“……” 第180章 老姜家鸡飞狗跳 第六大队没有通电话,因此,当蔡金花领着孙女一家浩浩荡荡进入老姜家院子时,全家集体震惊到失语。 从厨房里走出来一位五十岁上下的女人,穿着打补丁的靛蓝衣服,哎呦一声就跑上前:“妈,你咋闷声不吭回来了?志刚那小子呢?” 她左看右看,没瞧见小儿子的身影,脑袋里不知道想什么不好的事情,脸子登时白了,熟练地掏出手帕来吹鼻子。 “是不是志刚犯事进局子了?” “呜呜!他生下来就是个懒蛋,干啥啥不行,除了偷懒就是吃,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这位二伯娘挺有意思,姜宁宁差点笑出来。 蔡金花脑门青筋直跳,喷道:“你就不能盼他好?你宁宁侄女介绍他去当船员了,半个月后才出海回来。” 二伯娘动作一顿,干脆利落地收起手帕,“唉,妈你咋不早点说。等等,志刚当船员?那位船长莫不是眼瞎?” 这根本不是什么惊喜,而是惊吓。 一想要不着调的儿子可能会烧了人家的船,连累全家赔得连裤衩子都不剩,她重新扬起小手绢。 咚! 蔡金花忍无可忍,曲起手指敲上她脑门,懒得跟这个憨货浪费唇舌。 紧接着一双鹰眸扫向众人,继续喷:“都死了是不是?没看到老娘的孙女婿带了这么多东西过来,赶紧滚过来帮忙。” 老姜家从老到小,包括头发花白的姜老汉烟杆一收,屁颠颠地上前来帮忙,足见蔡金花在这个家的地位。 姜宁宁朝她奶竖起大拇指。 原以为回到老家有一场硬仗要打,毕竟当初两家人闹得非常不愉快。 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只要她奶这根定海神针在,老姜家至少明面上不会刁难她。 蔡金花得意地抬起下巴,这才哪到哪儿。 老姜家枝繁叶茂,子子孙孙,最大的曾孙年前娶了媳妇进门,新媳肚子里已经揣上娃。 村里十七八岁结婚算正常的事情,哪怕到了后世很多地方依旧如此,等孩子上小学以后,夫妻才去民政局领结婚证。 乌泱泱的一大家子,光是互相介绍认人就用了半小时。 这样对比下来,姜明这一脉的确子嗣单薄。 他三十岁才得了姜宁宁一个独女,而弟弟的长子已经开始相看了。 老一辈农村人最重子嗣,思想封建,也难怪蔡金花夫妇同大儿子置气多年。 “把后院那只老母鸡杀了,炒两块腊肉,再蒸锅大米饭吃。”孙女第一次正式回老家,蔡金花无比重视。 儿媳妇与孙媳妇面面相觑,有些犹豫,这待遇比得上过年了。 蔡金花横眉一竖:“怎么?宁宁花那么多钱给你们买雪花膏,你们连只鸡都舍不得炖?那好,把东西全部还回来吧。” 那怎么行? 众媳妇彻底没意见了。 光是摆在地上那堆好东西就费不少钱和票,老姜家早就分家了,蔡金花出事公正,待会儿肯定会分到各家各户,足够他们吃很久呢。 一时间倒茶的倒茶,杀鸡炒菜,男人们劈柴,连小孩子帮忙收拾南厢房,除了几位大家长全部忙活起来。 蔡金花招呼九岁的曾孙子过来,叮嘱道:“虎子,你带满满堂表弟和夏夏堂表妹出去玩,马上就要吃饭了,别跑太远。” 小孩子都喜欢漂亮食物,虎子第一眼就很喜欢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当即拍着胸脯答应下来。 老姜家穷了点,孩子却养的很好,衣服干净整洁。 虎子伸手牵起两个小团子离开。 团子们的手白白嫩嫩,像是豆腐,他不敢用力握,生怕一不小心就把他们捏坏。 几乎是一个照面,满满便摸清楚这位堂表兄的脾性,提议道:“我们去村子走一圈吧?” 满满对乡村的一切都感到十分好奇。 虎子苦恼地皱起眉头,“可是曾奶奶说就在门口玩……” 才开口,就看到堂表弟睁圆那双黑葡似的大眼睛,可怜巴巴,根本不忍心拒绝。 “去挖酢浆草!”一道小奶音忽然传来。 “妈妈晕车晚上胃口肯定不好,曾奶奶说酢浆草开胃,清脆爽口。” 夏夏肃起小脸,说得相当郑重,脑袋跟着一点点的,惹得头上两个小揪揪来回晃。 满满跟着点头:“妹妹说的对!” 什么都没有妈妈更重要,他不禁责备自己太粗心了,还好有妹妹在。 “虎子哥,哪里有酢浆草?” “我家菜园子里就有,等等我去拿小锄头。” 家里其他小朋友听说要去菜园子里挖酢浆草,集结出发。 老姜家七八个小孩围着两个漂亮龙凤胎,浩浩荡荡前往菜园子,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村里其他小孩倒腾着两条小短腿加入进来凑热闹。 队伍越来越壮大。 “虎子,他们是谁呀?”有人好奇询问。 不等虎子介绍,满满超大声介绍:“我是他堂表弟,我们一家人刚刚从军区送奶奶回来。” 又有孩子问:“什么是军区?” 满满道:“是军人叔叔训练的地方,我爸爸就是军人!” “哇!” 村里孩子们经常会玩打鬼子的游戏,对军人都崇拜不得了。 “你爸爸肯定特别厉害。” 满满谦虚地摆摆手:“一般一般,比我妈妈差远了。” 上了几次侦讯课,小团子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挑选那些最接地气的故事吹捧:“我妈妈是宣传干事,解救不少被受迫害的妇女儿童。 我家隔壁有个大姐姐叫大丫,过得可惨了,总是被爸爸打,是妈妈解救她于水火之中。 还有一个文工团的阿姨,遇到妈妈以前天天扫厕所,后来登上大舞台……” 一众小屁孩从震惊到崇拜,原来小姜阿姨是个无所不能的女英雄! 能扛沙袋抵御台风,能徒手驯服凶恶的大狼狗,还能从火海里把人扛出来…… 夏夏听着听着越来越离谱,忍不住扯了扯哥哥的衣角,贴着他耳朵边说:“哥,好像有点不太对。” 满满理直气壮:“妹妹你太实在了,这叫艺术加工!” 夏夏迷茫地眨巴眨巴眼。 第181章 厕所救人 菜园子旁边就是牛棚,这一畦菜地上种的蔬菜长得比其地方肥壮,就连小小的酸浆草也连成一片。 挖到一半,满满突然感到尿急:“虎子哥,我想上厕所。” 虎子指向路边,“去吧。” 满满震惊。 一大一小瞪眼睛。 半晌,虎子才反应过来堂表弟是从城里来的,就像是那些城里来的知青一样很讲究。 最近的厕所在…… 手转了个方向,虎子想也不想指向牛棚,道:“你顺着牛棚往里面走,有个独立的茅草房就是厕所了,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你帮我保护妹妹就行啦。”这点小事难不倒聪明的满满,顺着虎子手指的方向,撒开脚丫子狂奔。 虎子双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在后边不放心地交待道:“尿完就出来,千万不要乱跑。牛棚里面住的都是下放来的臭老九,村长叔叔从来不让我们过去玩,被大人们发现是要被打屁股,特别特别疼。” 满满头也不回:“知道啦!” 这时候的牛棚打扫相当干净卫生,地方宽敞空气清新,一点异味都没有。 牛,是大队里最珍贵的财产。 满满一溜烟儿小跑进去,果然很快找到厕所。 村里普通都是在地下挖了一个巨大的深坑,上面仅仅用两块木板搭起来,站上去摇摇晃晃,非常考验重心。 小团子傻眼了。 不过上厕所战胜了心里恐惧。 正要走上去,底下忽然发出一两声呜咽。换作其他孩子,肯定会被吓死了。 “谁?”满满厉喝一声,屏住呼吸。 断断续续的声音重新响起:“救…咕噜咕噜……” 小团子胆子特别大,蹲下身来仔细观察,很快就忽然发现里面有个人,并且脑袋快要沉下去了—— “虎子哥,有人掉进茅坑!” “快来救人呀!” - 消息传到老姜家的时候,变成虎子掉进茅坑了。 “我可怜的虎子,别怕,娘来救你!”虎子娘吓哭了,连跑带滚冲向牛棚。 隔壁村前年有小娃娃掉进粪坑里,最后没能救回来。 堂屋里谈话才刚刚进入正题,被迫戛然而止。 “三堂哥,家里有板车吗?拉上几水桶赶紧跟我走。”霍东临学过相关急救知识,一旦掉入粪池,最危险的地方在于有东西堵塞气管导致窒息而亡。 “有!”虎子爹拔腿就跑。 其他男人纷纷打水帮忙,女人们则集体追去牛棚。 姜宁宁小跑在最前边,心里担忧一点儿也不少。满满同夏夏是跟着虎子一块出去玩的,崽崽们有没有事情? 前方,围着里三层外三层。 期间夹杂着虎子娘哭天喊地的声音。 老姜家众人脸色难看,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等她们好不容易挤进去,结果看见虎子娘脱下虎子裤子,正打横起来狂揍屁股。 虎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原来是虚惊一场。 姜宁宁那口气没落下去,就看到满满浑身都是不可名状的东西,脚边躺着一个脏兮兮的中年男人。 她感觉眼前蓦然一黑,“儿砸,这是怎么回事?” 想靠近,鞋底却在地上扎了根。 实在是太臭了!!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香喷喷的小团子,才出门不到二十分钟,就从变成臭娃了? 难不成,两团子都继承了田翠芬的疯病基因。 满满骄傲不得了:“妈妈,我们少先队联合伯伯们把这个人从茅坑里救出来啦!” “……什么少先队?”姜宁宁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满满更自豪了,大手一挥:“同志们都出来,让我妈妈看看。” 很快人群中挤出来十五六个小孩,年龄跨度从四岁到十一岁,浑身全部脏兮兮。 但是。 他们的精神是红色的,表情是无比自豪的!! 那场景,那画面,简直不要太震撼了。 姜宁宁怀着最后一点侥幸,目光落到满满后面的小团子身上,还好,小家伙身上没脏多少,也足以让她差点没喘上气来。 “妈妈你不为我们感到骄傲吗?”满满有些委屈,做了好人好事本来以为会得到妈妈表扬的,毕竟救了一条人命。 沉默片刻,姜宁宁惭愧地挤出两个字:“骄傲。” 崽崽们精神崇高,不畏艰险; 是她,思想狭隘了。 “旁边就有条小河,赶紧带娃娃去洗洗。”蔡金花常年与这些东西打交道,不怕脏臭,一手抱着一个曾孙孙往河边走。 衢县五月份跟夏天似的,河水被太阳晒一整天,根本不冷。 其他家长也带着自家孩子去河边,路上,听着他们叽叽喳喳说起如何救人的事情。 此时此刻,所有家长心里诡异的同频了——晚上揍娃!! 救人是大人的事情,小孩子瞎凑什么热闹。 团子们足足洗了好几遍,皮肤都快搓洗破皮,才没有异味,浑身都是茉莉花味道的香皂味。 “是妈妈的味道!”满满眉飞色舞的感叹。 姜宁宁:“……” - 半夜,霍东临才跟着村长回来。 奔波一整日,肚皮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灶台里给你留了饭,我去拿。”姜宁宁起身下床,被他按住了手。 “你别起来了,我待会儿去拿。” 男人的体贴让姜宁宁十分受用,勾起红唇:“好。” 煤油灯光下,那张红唇像是含着揉碎的红色樱桃,水润且透着诱人的气息。 霍东临低头扫了一眼炕,大约两米长,两团子睡在另一侧,打起呼来。 剩下的那一大半,位置——特别宽敞! 英俊的眉眼立刻低垂下来,压低的嗓音里甚至带上几分可怜:“媳妇,你能抱抱我吗?” 姜宁宁毫无察觉,伸手圈住他腰身。 下一刻,就被更加炽热的怀抱,用力地回抱住了。 脑袋放在她颈窝,贪婪地吸着她身上的味道。 “嗯?洗澡了?还是你身上的茉莉花香味最让人安心。” 一句话,让暧昧的气氛瞬间破灭。 “不,以后我要换香皂。”姜宁宁伸手推了推他。 霍东临心里颇为遗憾,有孩子们在的确不太方便亲近。南厢房有两间,这几天可以哄满满带妹妹过去睡。 脑海里全部是黄色废料,面上却一本正经直起身来,坐在床边。 执起姜宁宁葱白细嫩的小手,指腹轻轻揉捏着,一边问说:“你猜咱家崽崽救了谁?” 第182章 炕,塌了 说话的时候,两人离得很近。 见自家男人一张英俊的冷面上噙着笑意,姜宁宁轻轻摇晃他的手,声音不自觉的娇:“谁呀?” 霍东临本来还想要卖卖关子,却在媳妇的温柔攻势下,连一个回合也坚持不下来。 心甘情愿向她俯首称臣,揭开谜底:“是你文姐的大姐夫。” “他们下放的农场去年早秋发大水,摧毁了房子,上面的人一合计,下放到附近公社。也是真的巧了,他们夫妻俩恰好被送到第六大队……” 第六大队民风淳朴善良,大队长明事理,那对夫妻才勉强过上点好日子。 农场劳作过重,十年间他们的身体落下不少病根,文家大姐前些日子就因久咳不愈住进医院。 为了筹钱,她丈夫私底下给村里修理拖拉机,拼命抢活干。由于身体太劳累,才站不稳掉入茅坑里。 话说回来夏夏真的是个聪明机灵的小团子,提议找根长棍子伸进去让他抓。 利用杠杆原理,一群小孩子努力压住另一端把他往上提,防止他继续往下沉,才能坚持等到大人们赶过来。 听完这些话以后,姜宁宁心绪久久不能平静。她回身,亲了亲儿子跟女儿白嫩嫩的小脸蛋。 嗓音温柔又低低的:“宝贝儿你们太厉害了,妈妈感到无比骄傲。” 回应妈妈早已成为糯米团子们的本能。 他们撅起小嘴儿,对着空气里亲了亲,才翘起唇角继续甜甜的睡去。 啊啊啊这是什么绝世大可爱!! 姜宁宁心中软成一团,恨不得把他们举高高亲不停。 那双杏眸盛满一汪温柔,颊边两个小梨涡若隐若现,煤油灯下拉长她的影子,纤细的影子却能全然罩住一双儿女。 这一幕温情脉脉,是霍东临梦寐以求的家。 “明天一大早我打算上公社,去给文姐打电话。”姜宁宁想了想,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是要告诉文秀英。 霍东临笑道:“别担心,电话我已经打过了。还有医药费是大队帮忙垫付的,你给我点钱,我拿去还上。” 文霍两家交情颇深,既然文家大姐夫妻下放到老家,于情于理他们都应该帮忙照顾。 垫付的医药费也不怕文家不给钱,他们也不是那种人。 姜宁宁数出一百块钱给他,“医院里帮忙多交点医药费,让医生开好药治。” 现在已经是五月份了,不到半年时间这场革命就能结束,说不定文家大姐夫妻俩年底就能平反回京。 霍东临点头:“明天我再去买点吃的喝的营养品,给他们补身体。” “大队长那边我也打好招呼了,等他们夫妻出院以后,会帮忙多照顾他们一点,分派点轻松的活计。” 他们能做的也就这些。 男人考虑得面面俱到,根本不用姜宁宁操一点儿心。 伸手圈住他脖颈,语气既夸张又飞扬:“哎呀,我命也太好了,居然嫁给这样厉害贴心的男人。” 啪嗒! 一口亲在他薄唇上,“这是奖励!” 晚上沐浴以后姜宁宁穿着宽松的睡衣,这一折腾,领口低得要命。 从霍东临角度望去,能看见一抹圆润的莹白。 咚咚咚! 心脏几乎快要跳炸了,他听见自己声音乱了:“奖励不够。” 然后低头,狠狠攫住那肖想已久的樱唇。 男人的亲吻毫无技巧,全凭野兽的原始本能,又咬又啃,凶猛地恨不得把她拆之入腹,揉于骨血之中。 两条胳膊跟铁块似的硬邦邦,把姜宁宁困在怀中动弹不得。 她浑身瘫软,手臂无力地拂过他劲瘦的腰上,语调断续不成音:“别……别在这……去次卧……” 仿佛是接收到某种讯号,霍东临吹灭煤油灯,随手抄起外套裹住她身体,打横抱起她冲向隔壁。 一弯新月从窗子探进来,银纱洒在满地的衣服上。 姜宁宁在沉沉浮浮中,极度满足地身心舒畅了一番,到了最后,混沌的大脑得出一个结论——男人那点子力气全部用在她身上了。 都说小夫妻不能素太久,但这体力也太恐怖了吧? 男人平日里就忍不住想要靠近她,亲亲抱抱都忍的不行,更何况是现在了。炕太好发挥了,又非常抗造,以前吹牛说的一夜七次也不是不可能! 到了最后,胳膊无力从他肩头滑落,愉悦化成啜泣。 等到又一次结束的时候,姜宁宁已经彻底瘫软了。 霍东临顿感遗憾,套上衣服出去,回来后端了桶回来帮她清洗身子。 等一切收拾好,正准备抱着香香软软的媳妇睡觉,炕上忽然发出“轰隆”的声响。 他迅速炒起姜宁宁,一个弹跳起身,跳下炕。等夫妻俩再回头,刚刚睡过的地方已经塌了个大坑。 姜宁宁:“……” 霍东临:“……” 更要命的是,老姜家其他屋子的依次灯亮了。 “人民的好军人霍东临同志,交给你善后了。”姜宁宁一个激灵,从男人怀中跳下来,双腿发软地摸回主卧,钻进被窝。 动作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充分诠释什么叫做——塑料夫妻、与掩耳盗铃! 这么大的动静,两个团子没醒来。 外面,杂乱的脚步声逐渐往这边靠近。 “出什么事情了?”蔡金花率先奔进来。 紧接着是二伯娘、二伯等人……除了睡熟的小孩子们,老姜家的大人全部到齐了。 然后他们便看到,霍东临正在收拾散乱的衣服,地上的水渍,以及塌陷一角的大炕…… 成年人,哪还不明白呢! 居然激烈成这个样子?姜老汉等人眼睛几乎快要瞪出来,对孙女婿/侄女婿/堂妹夫感到无比钦佩。 当然最敬仰的当属姜宁宁,敢跟霍团长谈恋爱,实在太勇猛了! 从此在老姜家地位,仅次于蔡金花。 蔡金花一边撵人,一边打圆场:“这炕盘了快五十年了,从来没有翻修过,是该塌了。一个个杵着当门神呐,都给老娘滚回去睡觉,明早还要起来下地农活呢。” 所有人一哄而散,关起房门津津乐道。 等他们离开后,蔡金花才清咳两声,压低声音说道:“你们年轻人还是要悠着点,对了,宁宁她……没受伤吧?要不要我去找村医拿点药抹抹?” 霍东临老脸滚烫。 一墙之隔,姜宁宁心如死灰——请问,世界能不能就此停止运转? ……简直,没脸见人了。 第183章 找账册 太阳照常从东方升起。 鸡鸣第三遍以后,老姜家陆续起床。 五一前后正是油菜和冬小麦抢收的黄金期,上工口号响起,半大的孩子们跟着大人一块下田。 他们负责跟在后面捡拾散落的麦穗,大队给算半天工分。 因此,姜宁宁起床以后,家里面便没有什么人了。 夏夏坐在廊檐下安安静静的看书,时不时用树枝在地上计算,从满地的痕迹来看,小团子起床时间还挺早。 另一只小团子则不知道跑哪里疯玩去了。 听到动静,夏夏抬起头来,清澈乌黑的眼睛迸发出亮光:“妈妈你今天起得好晚呀,是不是昨晚太累了呀?” 姜宁宁脸颊腾一下布满红霞。 第一次没把持住,夫妻俩过于放纵了。 “锅里煮有鸡蛋红糖水。”夏夏合上书本,牵起她的手往厨房里走。 “曾奶奶说你昨天晕车,需要好好补身体,让我监督你全部喝光光。” 小小一个人儿,双手叉腰,亲眼看见姜宁宁把一大碗红糖鸡蛋水全部吃完。 伸出小手拍拍她的肩膀,学着她以前的样子夸赞:“我家妈妈真厉害,是全天下最棒的妈妈。” 姜宁宁看她摇头晃脑的可爱样子,心都跟着萌到颤抖。 弯腰抱起来狠狠亲了一口:“崽崽啊,你真是妈妈的心肝宝贝。” 夏夏小脸皱成一团,扭起身子,扁起小嘴儿可怜巴巴的说:“可是小堂嫂说妈妈你很快就有弟弟妹妹了,到时候妈妈的心肝宝贝就不是我和哥哥了。”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姜宁宁,回头得去把计生用品领上。 “不会的,妈妈有你们两个就够了。” 生什么生? 钱赚了很多吗?无痛当妈还不够香吗! 听出话语里的郑重,小团子霎那间笑出小梨涡,啪嗒!回亲在妈妈漂亮的脸颊上。 母女俩亲亲热热好一会儿,姜宁宁重新回到南厢房,撸起袖子仔仔细细查找账册,顺便打扫卫生。 箱子里、房梁上均无收获,想到电影情节,她甚至曲起手指头敲打在墙面地板上,四处探查有没有空心的地方。 可惜忙活一早上,依旧什么都没找着。 奇了怪了,账册还能藏在哪里呢? 就差炕里面没扒开查看了。 姜宁宁不由感叹要是黑豹在就好了,小家伙鼻子特别灵敏,说不定能够迅速把东西找出来。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下工的铃声,老姜家的人陆续回来。 一家十几口人走过村里,羡慕居多,自然也有幸灾乐祸的人。 人多虽然工分赚的多,同样意味着吃得多。每天两眼一睁,就有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 分家,可谓是蔡金花做的最明智的决定。 只有在抢收的时候全家聚在一块吃,曾孙媳妇怀有身子负责留下来做饭。 昨天剩下那半只鸡,加萝卜白菜一块炖,满满一大铁锅,旁边还烙有一盆摞得冒尖的饼子。 无论大人小孩吸溜吸溜狂吞口水。 虎子顾不得先洗脸,小跑到姜宁宁跟前,上气不接下气,仰着小脑袋说道:“我们路上碰见堂姑父,满满跟他上公社玩拉砖头去啦。” 拉砖头…… 姜宁宁脚趾头尴尬地蜷缩起来,毋庸置疑,肯定是拉砖头回来补炕。 抓一把糖塞进虎子兜里,笑道:“拿去跟弟弟妹妹们分一分吧。” 望着她的笑脸,虎子大眼睛忽闪忽闪,不自觉地道:“堂姑你真好看,比城里来的林知青好看一万倍。” 姜宁宁敏锐地嗅到一股瓜味,“谁是林知青?” “林知青是三哥的对象,谈了一年多了,每次家里炖点肉,三哥总会带她回来吃。” 虎子话音才刚刚落口,院子里就传来一阵动静。 紧接着虎子妈阴阳怪气的声音说道:“哟,林知青今天鼻子又灵了,隔知青点那么远,还能闻出来我家炖肉了。” 现在家家户户饭桌上很难见到荤腥,老姜家人本来就多,一个人分不到两三块肉。 此时再多来一个外人,等于是从他们碗里抢肉吃。 林知青脸皮薄,听出来对方在讽刺她是狗鼻子,羞愤地转身欲走。 姜三哥连忙抓住她的手,低声下气地乞求道:“别走,我把我那份肉分给你吃。抢收活重,你身子那么单薄,得好好补一补。” 二伯娘听到憨货儿子这句话,气得心肝肺都在疼,干脆钻进厨房去忙活,眼不见为净。 按理说对象谈了一年多,应该要谈婚论嫁了。 偏偏林知青以正在劝说家里人同意为由一直拖着,让傻儿子隔三差五给她干活,还能时不时上老姜家改善生活。 她凭的不就是那张脸蛋吗? 人人都知道林知青在钓着姜老三,偏偏他自己甘之如饴。 “开饭啦!”蔡金花吆喝一嗓子。 其他人再也顾不得八卦,纷纷涌进堂屋。 这一次,蔡金花旁边空出两个位置,连姜老汉都被挤到最边缘。 林知青心里感到一阵诧异,很快,屋外响起脚步声。 所有人默契地侧头望去。 因为等待虎子洗脸的缘故,姜宁宁牵着两只小团子来得比较晚。身上穿着嫩黄色布拉吉,走的急,脸颊还染上红霞。 饶是昨天已经被她的美貌震惊过,此刻仍是把众人看的都愣住了。 “老三,这才叫好看!”虎子妈逮住机会就开口,“有空多瞧两眼你宁宁堂妹,说不定能挽救下你那岌岌可危的审美。” 这话可太扎心了。 霎那间林知青面色异常难看,攥紧筷子的指尖用力到发白,伸手捣了没有反应的姜老三一下。 以前她没少凭这张脸让男人们为她鞍前马后。 姜家条件在第六大队数一数二的好,而姜老三则是她精心挑选出来最老实也最不求回报的追求者。 姜家条件再好,能比得上城里? 她一直拖着不愿意答应结婚,就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出现一个更有本事的男人,再把姜老三给甩掉。 可如今,她那引以为傲的资本,在姜宁宁跟前压根没有可比性。 如同萤火之光岂敢与皓月争辉,给碾压成渣渣了。 尤其是姜宁宁那双杏眸无意中落到她身上,林知青就是觉得她眼里充满嘲讽,心底里猛然间生出一股愤懑。 不愿意被姜宁宁给看轻,她梗着脖子说道:“奶,我这次来是要商量跟老三结婚的事宜,不是故意来蹭饭。” 蹭饭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真的?”姜老三闻言喜出望外,嘴角几乎快要咧到耳根。 其他人则跟见了鬼似的。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林知青挺起胸膛:“下午我就请假上公社,给我爸妈打电话。” 姜老三恨不得分出一个人陪她去,想想根本不现实。 他一个成年劳动力,就顶十个工分。 农忙时候大队长肯定不会放人,他爸妈也不会同意。 只能提议道:“正好我妹夫上公社拉砖,到时候你跟他们一块坐驴车回大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