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辽东，朕要做人族大帝》 第111章 军心异动 赵尔炎连忙上前扶住他。 眼中“适时”地闪过一丝惊骇与悲痛：“大人，您息怒，保重身体要紧啊！” “息怒？本都护如何息怒！” 周隆昌一把推开赵尔炎，指着那些信，声音嘶哑，“给本都护将这些叛贼，全都抓起来，将他们凌迟处死！株连九族！” 赵尔炎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片肃然：“是，属下遵命！” 他转身，对着门外厉声喝道：“来人，传都护大人令，即刻捉拿校尉李三、王五，参将赵四……” 一连串的名字从赵尔炎口中报出。 每一个名字，都让都护府内的将领们心惊肉跳。 这些人，可都是都护手下的名将啊！ 一时间，整个都护府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那些被点到名字的将领，尚在睡梦之中，便被如狼似虎的士兵从家中拖出，押往地牢。 凄厉的惨叫声和求饶声，在残破的都护府上空回荡。 不少平日里与这些人有些交情的将领，更是吓得面无人色，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周隆昌的猜忌与暴戾，在赵尔炎的刻意引导下，如同瘟疫般在都护府蔓延开来。 而锦城之内，那两万名都护府兵士的营地，气氛也压抑到了极点。 昨日都护府大火，刺杀辽王失败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整个锦城。 这些兵士们虽然身在锦城，但也隐约感觉到了都护府内部的混乱与周隆昌的穷途末路。 “头儿，你说咱们……咱们以后可怎么办啊？” 一名年轻的兵士忧心忡忡地问着他们的队正。 那队正也是一脸愁容，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听天由命吧。” “他娘的，早知道周都护这么不中用，当初就不该跟着他！”另一名兵士低声咒骂。 就在这时，营地外传来一阵喧哗。 只见苗勇带着几名辽王府的亲卫，推着几辆装满了热气腾腾肉包子和崭新棉衣的大车，来到了营地门口。 “都护府的兄弟们！” 苗勇朗声喊道，“我家王爷体恤各位连日辛劳，特命我等送来些吃食和衣物，给大家暖暖身子！” 营地内的都护府兵士们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渴望的光芒。 这些天，他们吃的都是冷硬的干粮，穿的还是单薄的旧衣。 与辽王府那些兵士的待遇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这怎么好意思。” 一名队正迟疑着上前，搓着手说道。 苗勇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都是自家兄弟，客气什么！” “我家王爷说了，只要是在辽东这片土地上讨生活的，都是一家人。” “来，兄弟们，都过来领，管够！” 热气腾腾的肉包子，厚实保暖的棉衣，如同雪中送炭，瞬间瓦解了这些都护府兵士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他们一拥而上，争抢着食物和衣物，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一名老兵啃着肉包子，眼眶有些湿润：“俺……俺当兵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头一次吃上这么热乎的肉包子。” “是啊，辽王殿下……真是个好人啊！” “跟着这样的主子，才算没白活。”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兄弟们，咱们……咱们不如去投奔辽王殿下吧。” 这一声呼喊，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块巨石，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不过众人激动归激动，向往归向往。 但是却没有人真的敢响应。 毕竟他们是都护府的兵，在朝廷登记过的。 若是投奔辽王，改换门庭，这无异于谋反了。 除非…… 一时间，几个将军看向了对方，脑中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点。 如果辽王自立…… 苗勇见众人虽然意动，却无人敢应，心中了然。 他微微一笑，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营地：“兄弟们，我家王爷常说，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 “辽东，更是辽东人的辽东。” “至于将来如何……那就要看天意，看民心，更要看……诸位兄弟自己的选择了。” 苗勇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没有明着招揽，却又字字句句都在暗示。 那几名都护府的队正听了，眼中精光连闪，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决然。 苗勇见状，没在多言，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都护府兵士营地内的气氛并未平静下来，反而更加暗流涌动。 几名平日里在兵士中颇有威望的队正，悄悄聚集在了一处偏僻的帐篷内。 油灯的光芒摇曳，映照着他们凝重而又带着一丝兴奋的脸庞。 “诸位，刚才苗管事的话，你们都听清楚了。” 一名络腮胡子的队正率先开口，声音压得极低。 “辽王殿下，这分明是……是给了咱们一条活路啊！” 另一名身材魁梧的队正瓮声瓮气地说道：“没错！跟着周扒皮，早晚是个死！” “不是饿死，就是被他当炮灰填了沟壑！” “辽王殿下仁义，咱们在锦城这几日，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 “人家手下的兵，那才叫人过的日子！” 帐篷内一阵沉默，只有粗重的呼吸声。 片刻之后，络腮胡队正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兄弟们，富贵险中求！” “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咱们……搏一把！” “王大哥，你的意思是？”一名年轻些的队正试探着问道。 络腮胡队正，也就是王大哥，一字一句地说道：“派个人，去辽王府，探探辽王殿下的口风！” “若是殿下肯收留咱们，咱们这两万兄弟，就反了他娘的周隆昌！” 此言一出，帐篷内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这可是掉脑袋的买卖。 但一想到周隆昌的暴虐和辽王府的优渥，众人心中的那点恐惧，很快便被渴望所取代。 “好！王大哥说得对！干了！” “谁去？” 王大哥环视一圈：“我去！” “不行，王大哥，你目标太大，万一被都护府的眼线察觉……” “我去吧……” 一名看着颇为机灵的年轻队正站了出来，“我李四平日里不起眼，不容易引人注意。” 第112章 投诚 王大哥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好，李四，此事就交给你了。” “你记住，见到辽王府的人，务必恭敬，将咱们兄弟们的心意，原原本本地转达到。” “若是……若是殿下不肯，你也不可鲁莽，速速回来，咱们再做计较。” 李四郑重地点了点头：“王大哥放心，小弟明白，不过，我就这么去，恐怕殿下那边也不会相信，不如我们写一份投诚书，彼此都签上字，按上手印。” “有了这个东西，殿下至少也不会防备我们。” 王大哥闻言，顿时眼前一亮，“李四所言有理，我读过书，我写。” 众人纷纷赞同，等王大哥写完后，纷纷在上面签字，画押。 当夜，李四换上了一身普通的百姓衣物，趁着夜色。 悄悄溜出了都护府兵士的营地，径直往辽王府的方向摸去。 辽王府内，陆准早已料到会有此一着。 苗勇早已将今日在营地发生的事情。 以及那些都护府兵士的反应，详细禀报给了他。 “殿下，看来那些都护府的兵，已经坐不住了。”苗勇躬身道。 陆准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意料之中。” “周隆昌倒行逆施，我们爱兵如手足，他们军心涣散是迟早的事。”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按捺不住了。” 他看向苗勇：“你估计，他们会派什么人来？” 苗勇想了想，说道：“依属下看，多半会派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先行试探。” “殿下，我们是否要……” 陆准摆了摆手：“不必刻意做什么，等他们自己找上门来便可。” “记住，姿态可以放高一些，但也要给他们希望。” “本王要的，不仅仅是他们的人，更是他们的心。” 苗勇会意：“属下明白。” 果然，不出陆准所料。 深夜时分，一名王府的暗哨便来禀报，说是在王府后门附近，发现一名形迹可疑之人。 自称是都护府兵士，有要事求见王府管事之人。 陆准闻报，微微一笑：“让他进来吧，带到偏厅，让马青衫去见他。” 马青衫领命，来到偏厅。 只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神色紧张的汉子，正局促不安地站在厅中，正是李四。 李四一见到马青衫，连忙躬身行礼：“末将李四，参见大人。” 马青衫打量了他一眼，淡淡道：“李将军，你深夜前来，有何要事？” 李四咽了口唾沫，鼓足勇气。 将他们队正商议之事，以及那两万都护府兵士的困境与期盼，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他越说越是激动，说到最后，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随即将他们写的投诚书举国头顶。 “大人，求大人在辽王殿下面前美言几句，救救我们这些苦命的兄弟吧！” “我们……我们愿意为辽王殿下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 马青衫听完，面无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李四被他看得心里发毛，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良久，马青衫才接过投诚书，打开看了一眼。 见这次的统军将领全部签了名，于是缓缓开口：“你们的处境，我家王爷早已知晓。” “我家王爷也体恤尔等不易。” 李四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但马青衫话锋一转：“只是，你们毕竟是都护府的兵，是朝廷的兵。” “我家王爷若是收留了你们，岂不是坐实了谋反之名？” 李四脸上的喜色瞬间凝固，变得煞白。 “大人，我们……我们是真心实意投靠殿下的！” “周隆昌暴虐无道，我们……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 “只要殿下愿意，我们兄弟愿意……愿意……” 马青衫看着他焦急的模样，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上扬。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敲打一番，才能让他们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你们的难处，我们都知道，吃的不好，穿的不好，就连饷银都没拿全过。” 他顿了顿，语气稍缓：“不过，我家王爷也并非不近人情之人。” “他说了，若是你们真心想为辽东百姓做些事情，倒也不是没有机会。” 李四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猛地抬起头：“大人请讲，只要殿下肯收留，我们什么都愿意做。” 马青衫道：“我家王爷说了，时机未到。” “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维持原样，静待时机。” “待到需要你们的时候，王府自会有人联络你们。” “届时，你们只需听从号令，里应外合，助王爷一举拿下都护府，彻底铲除周隆昌这个祸害。” “事成之后，我家王爷承诺，凡是立功之人，皆有重赏，绝不食言。” 李四听得心潮澎湃，眼中充满了希望。 “大人的意思是……殿下肯收留我们了？” 马青衫点了点头：“我家王爷爱惜人才，更不愿看到辽东的将士们受苦受难。” “只是，此事干系重大，你们务必小心行事，不可走漏半点风声。” “否则，不仅你们性命难保。” 李四重重叩首：“大人放心，小人明白！” “请大人转告殿下，我们这两万兄弟，从今往后，唯殿下马首是瞻。” 马青衫满意地点了点头：“好了，你速速回去吧，记住我的话。” “这是王府的信物，日后联络，以此为凭。” 他递给李四一块小巧的玉佩。 李四接过玉佩，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 他再次叩谢之后，这才在王府暗哨的引导下，悄然离开了辽王府。 李四怀着激动的心情，连夜赶回了都护府兵士的营地。 当他将辽王府的答复，以及那枚代表着希望的玉佩，展示给王大哥等几名队正时。 整个帐篷内，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欢呼声。 “太好了，辽王殿下肯收留我们了。” “兄弟们，咱们有盼头了。” 王大哥激动地握着那枚玉佩，眼中闪烁着泪光。 “传令下去，让兄弟们都沉住气，一切听从辽王殿下的安排。” “咱们……等着建功立业的那一天。” 都护府兵士营地之内，一股强大的暗流，正在悄然汇聚，等待着爆发的时刻。 而辽东都护府内，周隆昌的清洗行动，仍在继续。 赵尔炎不断地将各种“证据”呈送到周隆昌面前。 都护府内，人心惶惶，昔日的同僚，转眼间便可能成为阶下囚。 第113章 谋划 周隆昌的府邸，如今已是一片愁云惨雾。 昔日威严的都护府，此刻只剩下断壁残垣和挥之不去的焦臭。 偏厅内，周隆昌如同困兽般来回踱步，眼中布满了血丝，神情癫狂而暴躁。 赵尔炎“恰合时宜”地走了进来。 “大人！” 赵尔炎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属下……属下又查到了一些线索。” 周隆昌猛地停下脚步，凶狠的目光死死盯住赵尔炎：“说！” 赵尔炎“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从怀中又掏出几封信件，双手呈上。 “大人，这些……这些是在几位参将的府邸中搜出来的。” 周隆昌一把夺过信件，急切地拆开。 信上的内容与之前如出一辙，都是向辽王陆准效忠的言辞。 甚至还有些信件中，详细描述了都护府的兵力部署和粮草储备。 落款的名字，更是让周隆昌心胆俱裂。 那几位参将，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平日里对他忠心耿耿，言听计从。 “噗——” 周隆昌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剧烈地晃动了几下，险些栽倒在地。 “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嘶吼着，声音凄厉如同受伤的孤狼，“他们……他们怎么敢背叛本都护！” 赵尔炎连忙上前扶住他，语气愤怒地劝道：“大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辽王那厮，手段阴险，定是用重利诱惑，或是抓住了他们的什么把柄。” “如今看来，这都护府……怕是已经烂到根子了。” 周隆昌双目赤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 他猛地推开赵尔炎，指着外面，咆哮道：“来人！给本都护将这几个狗娘养的叛贼，全都抓起来！” “不！不要抓了！” 他突然又改口，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直接给本都护杀了！” “将他们的家眷，也一并给本都护斩了！一个不留！” 赵尔炎心中一凛，暗道周隆昌这是彻底疯了。 但他面上却不敢有丝毫违逆，躬身应道：“是，属下遵命！” 他转身离去，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周隆昌的命令，如同一道催命符。 再次在残破的都护府内掀起了腥风血雨。 那些被点到名字的参将，尚未来得及辩解，便被冲入府中的士兵乱刀砍死。 他们的家眷，哭喊着，哀求着，也未能幸免于难。 一时间，都护府内，血流成河，惨叫声不绝于耳。 残存的将领和官员们，人人自危，噤若寒蝉。 他们看着周隆昌那疯狂的模样，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不少人已经开始暗中盘算，是否要另寻出路。 辽东都护府的混乱与血腥，很快便传到了锦城。 辽王府，书房内。 陆准听着苗勇的禀报，脸上古井无波。 “殿下，周隆昌已经彻底疯了。” 苗勇沉声道，“他如今大肆屠戮属下，都护府内部已是人心惶惶，离心离德。” 马青衫也接口道：“据我们安插在都护府的眼线回报，已经有不少中下级军官，不堪忍受周隆昌的暴行，私下联络，想要投靠我们。” 牛永利更是激动地说道：“殿下，依我看，周隆昌已是冢中枯骨，不堪一击！我们何不趁此良机，一举将其歼灭，彻底掌控辽东！” 陆准抬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 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周隆昌虽然疯狂，但困兽犹斗，不可不防。” “他手中毕竟还有数万兵马，若是逼得太紧，狗急跳墙，对我锦城百姓，也是一场灾难。” 他看向苗勇：“李四那边，情况如何？” 苗勇躬身道：“回殿下，李四已经将您的意思，传达给了那些都护府的将士。” “他们如今士气高涨，只等殿下一声令下，便可揭竿而起，里应外合。” 陆准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时机……差不多了。” 他喃喃自语。 随即，他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变得坚定而有力：“传令下去！” “王府各营，即刻进入战备状态！” “牛永利，你负责城防，务必确保锦城固若金汤，不得有丝毫疏漏。” “马青衫，你率领王府亲卫，以及四旗工人，随时准备出击。” “李长河，给匈厥单于送信，让他们派大军过来，配合我们行动，围杀周隆昌。” “李兆权，去传信，就说他们的货物被土匪劫了，请他派兵剿匪。” “钱谭，你暂时接管煤场，准备五百万斤蜂窝煤，以及三十万两，作为匈厥此次大军的开拔之资。” 众人轰然应诺，各自领命，神情肃穆，眼中却都燃烧着熊熊的战意。 待众人准备退下，各自行事。 一直负责与匈厥联络的李兆权，却突然站了出来，躬身问道：“殿下，属下有一事不明。” 陆准看向他：“讲。” 李兆权沉吟道：“殿下，我们引匈厥大军前来，固然可以对周隆昌形成泰山压顶之势。” “可若是……若是周隆昌那老贼龟缩不出，不亲自率军迎战，那匈厥大军岂不是白来一趟？” “我们又当如何应对？” 陆准闻言，嘴角露出一抹智珠在握的笑容。 “李大人多虑了。” 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匈厥大军来了，周隆昌是否亲自出征，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周隆昌在哪里，匈厥大军就会在哪里。” “本王要的，就是匈厥的兵锋，直指都护府，给周隆昌带去灭顶的压力。” “至于他出不出城，那是他的事，影响不了大局。” 李兆权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中对陆准的谋略愈发钦佩。 这时，负责筹措粮草和蜂窝煤的钱谭，也上前一步，带着一丝忧虑问道：“殿下，引狼入室，固然可以驱虎。” “只是，那匈厥人素来反复无常，贪婪成性。” “若是他们来了之后，赖着不走，或者狮子大开口，索要更多的好处，我们岂不是得不偿失？” “我们……是否要做些防备？” 陆准赞许地看了钱谭一眼，点了点头：“钱大人所虑，不无道理。” 他转头看向李兆权，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所以，李大人此去匈厥，除了敦促他们尽快出兵之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第114章 互相演戏 李兆权躬身道：“请殿下吩咐。” 陆准淡淡道：“你要替本王，好好敲打敲打那位匈厥单于。” “不经意的跟他透露，最近有不少草原上的部落首领，都暗中派人来联系本王了。” “若是他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本王不介意换个更听话的合作者。” 此言一出，书房内的众人皆是心中一凛。 他们这才明白，辽王殿下早已将一切都算计在内。 引匈厥入局，看似冒险，实则每一步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李兆权更是心领神会，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殿下放心，属下明白该如何做了！” 他知道，这番话传到匈厥单于耳中，定能让他收敛起那些不该有的野心。 陆准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 “都去准备吧，辽东的未来，就在此一举了。” “是，殿下！” 众人再次轰然应诺，带着激荡的心情，退出了书房。 辽东都护府，残破的偏厅内，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未散尽的焦糊味。 周隆昌双目赤红，如同输光了最后的赌徒，死死地盯着高丽失势王子李吟。 “李王子，如今本都护的处境，你也看到了。”周隆昌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狠厉，“陆准那小儿，断不能留！” “本都护要你即刻调集高丽大军，攻打锦城，将辽王府给本都护踏平！将陆准碎尸万段！” 李吟闻言，面露难色，迟疑道：“都护大人，这……调集大军非同小可，高丽国内……若是此时大军异动，恐怕……” “恐怕什么？”周隆昌猛地一拍桌案，本就残破的桌子发出一声哀鸣。 他怒视着李吟，厉声道：“少跟本都护废话！只要你助本都护灭了陆准，本都护答应你，事成之后，暗中派遣精锐，助你扫平高丽国内的反对势力，让你做名副其实的高丽王！” 李吟听到“高丽王”三个字，眼中瞬间爆发出贪婪的光芒。 他脸上的犹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狂喜。 “都护大人此话当真？” 周隆昌冷哼一声：“本都护一言九鼎！” 李吟大喜过望，连忙躬身道：“好！都护大人放心，本王子这就传令，调集大军，不日即可兵临锦城城下！” 一旁的赵尔炎，自始至终都低眉顺眼，此刻却“恰到好处”地开口了。 “大人，李王子调集大军前来，固然是好事。” “只是……高丽毕竟是外番，若是他们的军队公然进入我大雍境内，攻打藩王，此事一旦被朝廷知晓，恐怕……恐怕会对大人不利。” 赵尔炎脸上露出一丝“担忧”之色。 “大人您是朝廷命官，此事若是被抓住把柄，怕是难以向朝廷交代啊。” 周隆昌闻言，眉头紧锁。 赵尔炎的话，确实点醒了他。 他现在虽然恨不得立刻将陆准千刀万剐，但也知道，勾结外番攻打皇子，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依属下看……” 赵尔炎继续“献策”道，“大人您还需要寻个由头，暂时离开都护府，如此一来，即便高丽大军入境，也与大人您没有直接干系。” “只要大人您不在都护府，这辽东之地，便是群龙无首，高丽大军行事，也更加方便，不容易留下口实。” 周隆昌听了，觉得赵尔炎此言有理。 只要他不在，将来就算事情败露，他也可以推脱得一干二净。 只是…… “离开都护府？”周隆昌面露难色，烦躁地在厅内来回踱步，“本都护如今还能去哪里？” “找个什么理由离开，才不会引人怀疑？” 就在他苦思冥想之际，一名亲卫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神色焦急。 “报！” “大人，辽王府李兆权求见，说是有万分紧急之事！” 周隆昌眉头一皱：“李兆权？他来做什么？” 赵尔炎眼中精光一闪，连忙道：“大人，辽王府的人此时前来，定有蹊跷，不如先见见再说。” 周隆昌点了点头：“让他进来。” 不多时，李兆权快步走进偏厅，一见到周隆昌，便躬身行礼。 “都护大人，您可要为我们辽王府出气啊！” 李兆权声音带着哭腔，显得凄惨无比。 周隆昌心中一动，暗道莫非是陆准那边出了什么乱子？ 他不动声色地问道：“李大人，何事如此惊慌？” 李兆权“悲愤”道：“回禀都护大人，我家王爷前些时日，准备了一队货物送去了匈厥贩卖。” “谁曾想，昨日车队行至光棍山地界，竟被一伙凶悍的山匪尽数劫掠而去！” “二百万两啊！都护大人，那可是二百万两白银啊！” “如今我家王爷急火攻心，已然病倒，特命下官前来，恳请都护大人发兵，清剿光棍山悍匪，追回被劫的财物！” “否则，我辽东……我辽东今冬怕是要饿死冻死无数百姓了！” 李兆权说得声泪俱下，仿佛真有其事一般。 周隆昌闻言，心中顿时大喜过望。 他正愁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脱身，给李吟创造机会。 没想到，这瞌睡刚来，就有人送上了枕头。 他强压下心中的狂喜，猛地一拍桌案，勃然大怒道：“岂有此理！”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劫掠辽王府的财物，简直是无法无天！” “李大人，你且回去告诉你家王爷，让他好生休养。” “本都护这就亲自点起兵马，前往光棍山，定要将那伙不知死活的匪寇剿灭干净，将被劫的财物，分文不少地给你们追回来！” 赵尔炎在一旁“适时”地插话道：“大人，光棍山地势险峻，且靠近匈厥地界，恐有不测啊。” “大人此去，务必小心，提防匈厥人趁火打劫。” 周隆昌闻言，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傲慢与不屑：“匈厥蛮夷，也敢在本都护面前放肆？” “他们若敢来，本都护便连他们一并剿了，正好扬我大雍军威！” 李兆权见状，连忙叩首谢恩：“多谢都护大人深明大义，下官代我家王爷，代辽东百姓，谢过都护大人！” 周隆昌摆了摆手，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李大人不必多礼。” “赵尔炎，你带李大人下去好生歇息，准备些酒食款待。” “本都护即刻调集兵马，今日便出发，前往光棍山！” 赵尔炎躬身领命：“是，大人。” 第115章 把这群棒子，给本王灭了 他带着李兆权退出了偏厅。 待他们走后，周隆昌立刻对一旁的李吟说道：“李王子，机会来了！” “本都护即刻带兵离开，你那边要尽快做好准备。” “等本都护一走，你便立刻挥师南下，直扑锦城，将陆准那小儿给本都护围死！” “记住，务必将他的人头给本都护带回来！” 李吟眼中闪烁着兴奋与贪婪的光芒，连忙躬身应道：“都护大人放心，本王子早已准备妥当，只等大人一声令下！” “此番，定叫那陆准小儿，死无葬身之地！” 周隆昌不再犹豫。 他立刻下令，召集自己还能掌控的剩余兵马。 尽管人数比之前锐减，且士气低落。 但他仍强行点起了三万精兵。 都护府有十万大军，留在都护府的还有八万。 之所以只带了三万，是因为能带兵的将军，都被他杀的差不多了。 他也带不动更多的人了。 不过剿灭一波土匪而已，三万人，足够了。 只要李吟那边得手，陆准一死。 他就不信那些工匠还能给一个死人效忠。 等他接手了那些工坊，陛下至少也要给他封个侯爵。 很快，队伍缓缓开拔，朝着光棍山方向行进。 李吟目送着周隆昌的队伍远去。 他的眼神变得阴鸷而兴奋。 他立刻召集自己的心腹死士。 并迅速向高丽国内发出密信。 要求高丽王庭立刻调集大军前来辽东。 信中，他夸大了陆准的威胁。 并将周隆昌的许诺描绘得天花乱坠。 他催促高丽军队务必以最快速度南下。 直取锦城。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陆准的头颅。 以及掌控辽东的富庶。 与此同时，锦城辽王府。 陆准接到了赵尔炎通过秘密渠道送来的消息。 得知周隆昌已经带着三万兵马前往光棍山。 而高丽王子李吟则准备调集高丽大军。 陆准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弧度。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来人，去把李四他们请过来！” 陆准对外面的亲卫吩咐道。 片刻之后，王大哥、李四等六名都护府的队正，在一名王府亲卫的引领下，走进了书房。 他们皆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见到这位传说中的辽王殿下，心中不免忐忑。 六人一进书房，便立刻单膝跪地，齐声行礼：“末将参见辽王殿下！” 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紧张与拘束。 陆准抬了抬手：“诸位将军请起，不必多礼。” 他目光扫过众人，将他们脸上那份紧张与不安尽收眼底。 “都坐吧。” 陆准指了指一旁早已备好的座椅。 王大哥等人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但还是依言在下手位坐下，却只敢坐半个屁股，腰杆挺得笔直。 陆准见状，微微一笑：“诸位不必如此拘谨，今日召你们前来，便是想与诸位好好聊聊。” “本王知道，你们都是都护府军中的翘楚，只是时运不济，明珠蒙尘。” “如今，既然决心跟着本王，那便是自家人了。”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亲和了几分：“为了方便日后行事，诸位不妨先做个自我介绍，让本王也认识认识大家。” 王大哥闻言，深吸一口气，率先站起身来，抱拳道：“殿下，末将王虎，原是都护府破虏营的一名队正，这次临出门，暂时升为副将。” “这次手底下管着三千号兄弟，平日里负责城西的巡防。” 他声音洪亮，带着军人特有的干练。 陆准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 接着，李四也站了起来。 他显得比王虎要拘谨一些，但还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 “殿下，末将李四，原是都护府神机营的队正，负责看守军械库的一处偏门。” 随后，其余四名队正也一一上前，报上了自己的姓名、原属部队以及平日里负责的事务。 他们有的负责粮草押运，有的负责城门值守，各不相同。 但都是在军中有些资历和人脉的。 这次都护府派来的两万人，就归他们六人分管。 陆准听完众人的介绍，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几分。 “很好。” “王将军，李将军，还有诸位将军。” “你们能信任本王，本王甚是欣慰。” 王虎等人闻言，精神一振，齐齐起身，再次抱拳道：“我等愿为殿下效死！” 陆准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坐下。 “效死倒不必，本王要你们好好活着，将来共享这辽东的太平盛世。”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根据本王线报，高丽准备趁着周隆昌离开都护府之际，派大军来攻打锦城。” “你们相信本王，可也要让本王了解下你们的实力，才好根据能力委以重任。” “朕给你们一个展示实力的机会。” “把这群棒子，给本王灭了。” 王虎等人闻言，非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战意。 他们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了。 能够堂堂正正地为辽王殿下效力。 而不是像之前那样窝囊地给周隆昌卖命，每天除了欺负自己人，什么都干不了。 “殿下！” 王虎猛地起身，再次单膝跪地，声音铿锵有力：“末将等，愿为殿下前驱，将那高丽棒子，杀个片甲不留！” “愿为殿下效死！” 李四等其余五人也齐齐跪下，异口同声地高呼，声震屋瓦。 他们明白，这是辽王殿下给他们的第一个考验，也是他们纳上投名状的最好机会。 陆准看着他们毫不犹豫，甚至带着几分兴奋的神情，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好！” “本王要的就是你们这股气势。” 他缓缓起身，走到众人面前，亲自将王虎扶起。 “诸位将军请起。” “从今往后，你们便是本王麾下的将领，本王与诸位，荣辱与共。” 王虎等人被陆准亲自扶起，心中更是激动万分，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殿下知遇之恩，我等没齿难忘。” 陆准微微颔首，眼中的赞赏之色更浓。 他转过身，对外扬声道：“来人！” 一名亲卫迅速推门而入：“殿下有何吩咐？” “去，将长史钱谭给本王请来。” “是，殿下。” 亲卫领命而去。 第116章 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做？ 不多时，长史钱谭便步履匆匆地来到了书房。 “殿下，您召见臣？”钱谭躬身行礼。 陆准点了点头，指着王虎等人说道：“钱长史，这六位将军，今后便是我辽王府的栋梁。” 钱谭目光扫过王虎等人，微微颔首致意。 陆准继续说道：“高丽不日将大举来犯，本王已命这六位将军率领他们麾下的两万兄弟迎敌。” “此事事关重大，粮草军械，务必齐备。” “钱长史，本王命你，即刻从府库调拨两万人的全套军械、一月粮草以及相应的军饷。” “务必在三日之内，将所有物资准备妥当，交付给王将军他们。” 钱谭闻言，神色一肃，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躬身领命。 “殿下放心，属下定不辱使命，三日之内，必将所有物资筹备齐全，交予诸位将军！” 钱谭铿锵有力地应下，躬身退出了书房。 书房内，只剩下陆准与王虎等六名新晋将领。 陆准的目光再次落在他们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期许。 “王将军，李将军，诸位。” 陆准缓缓开口，声音沉稳。 “高丽此番来犯，兵力不会少，其心可诛。” “这不仅是保卫我们锦城的第一战，更是你们向本王，向所有辽东百姓，证明你们能力与忠诚的一战。” “本王相信你们。” 王虎等人闻言，胸中热血再次翻涌。 他们齐齐单膝跪地，声音比方才更加坚定。 “殿下知遇之恩，我等纵万死，亦难报答万一！” “此战，末将等必将高丽贼寇杀得片甲不留，扬我辽王府军威！” 陆准上前，一一将他们扶起。 “好！” “本王要的，就是你们这股一往无前的锐气。” “你们麾下那两万兄弟，便是你们的班底。” “军械、粮草、军饷，本王都会足额拨付，绝不克扣分毫。” “本王只有一个要求。” 陆准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 “打赢此战！” “不仅要打赢，还要打出我辽东军人的威风，打出我辽王府的赫赫声名！” “让那些高丽棒子知道，辽东，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撒野的地方！” 王虎等人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沸腾，齐声怒吼。 “遵命！” “殿下放心，末将等定不辱使命！” 陆准满意地点了点头，“去吧，回到你们的弟兄们那里去。” “将本王的命令传达下去，整军备战。” “三日后，本王要看到一支焕然一新，士气如虹的铁军！” “是！” 王虎六人再次行礼，随后带着满腔的激动与豪情，退出了书房。 他们步履铿锵，仿佛已经看到了战场上浴血杀敌，建功立业的场景。 待他们走后，福宁从一旁走了出来，眼中也带着几分兴奋。 “恭喜殿下，又得几员猛将。” 陆准微微一笑，“仅仅是猛将还不够。” “本王要的，是一支能征善战，忠心不二的无敌之师。” “辽东的未来，才刚刚开始。” …… 王虎、李四等人回到各自临时驻扎的营地。 他们立刻召集了麾下的所有队正、什长。 当辽王殿下的任命，以及即将迎战高丽大军。 并且足额发放全新军械、粮草、军饷的消息宣布之后。 整个营地瞬间炸开了锅。 那些原本因为周隆昌的倒行逆施而士气低落。 对前途感到迷茫的都护府兵士们，此刻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什么？辽王殿下真给我们发新兵器，发粮饷？” “还要让我们去打高丽棒子？” “太好了！跟着周扒皮，咱们连饭都吃不饱，哪有力气打仗！” “辽王殿下仁义啊！这才是咱们当兵的该过的日子！” “王将军，咱们什么时候去领军械？” 士兵们七嘴八舌，激动不已。 与之前在都护府时那种死气沉沉，怨声载道的氛围，形成了天壤之别。 王虎看着手下弟兄们高涨的士气，心中也是豪情万丈。 他朗声道：“弟兄们，辽王殿下信任我们，给了我们这个机会。” “从今往后，我们便是辽王殿下的兵。” “咱们要拿出真本事为陛下效力，给殿下争光，也为咱们自己与家人挣个前程。” “吼！” 士兵们齐声怒吼，声震四野。 压抑了太久的憋屈与愤懑，在这一刻尽情释放。 他们渴望战斗，渴望证明自己，更渴望在新的主子麾下，开创一番事业。 与此同时，长史钱谭也开始雷厉风行地调拨物资。 辽王府的府库被打开。 一箱箱崭新的铠甲，一柄柄闪烁着寒光的钢刀。 一杆杆笔直的红缨枪，被迅速清点出来。 堆积如山的粮草，成串的铜钱，也开始装车。 牛永利亲自带人，日夜赶工，将之前缴获和新生产的军械进行最后的检查和修缮。 整个锦城，都沉浸在一种紧张而又充满希望的备战氛围之中。 百姓们也听说了辽王殿下要迎战入侵的高丽军队。 他们自发地组织起来，为即将出征的将士们送水送粮，缝补衣物。 辽东苦寒，百姓们深受外族劫掠之苦。 如今，终于有一位愿意为他们出头，保护他们身家性命的王爷。 他们自然是全力支持。 军心民心，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凝聚在了一起。 三日时光，转瞬即逝。 锦城之外，昔日都护府兵士的临时营地，此刻已然焕然一新。 长史钱谭果然不负所托。 在短短三日之内，便将两万人的全套军械、足额的粮草以及崭新的军饷，悉数调拨到位。 当那些曾经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都护府兵士，换上了崭新的铠甲。 手持着锋利的钢刀与笔直的长枪。 领到了沉甸甸的饷银，吃上了热乎乎的饱饭时。 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每个人都仿佛脱胎换骨一般，眼中重新燃起了名为希望与斗志的光芒。 这时，王虎拔出腰间佩剑，放声喊道：“弟兄们，从今天开始，咱们就是殿下的兵。” “我们要为殿下出生入死。” “高丽棒子意图侵我大雍国土，欲对殿下不利，以下犯上！” “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做？” 第117章 大军出发 “杀！” “杀！” “杀！” 震天的怒吼声，从两万名士兵的胸腔中爆发出来，直冲云霄，带着无尽的压抑和新生的战意。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 这不仅仅是因为有了新的主子，有了饱饭和军饷。 更是因为，他们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去打一场仗，真正有了建功立业的的机会。 王虎看着眼前这支脱胎换骨，气势如虹的军队，心中激荡不已。 他猛地将佩剑向前一指，指向锦城的南方。 “弟兄们！” “三日整备，兵甲已足，粮草已丰！” “辽王殿下看着我们，锦城的父老乡亲看着我们！” “高丽贼寇，狼子野心！” “此战，不为周隆昌那狗贼，只为辽王殿下的知遇之恩，只为我辽东汉子的尊严！” “随我，迎敌！” “杀尽高丽狗！” “吼！” 两万大军再次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呐喊。 随后，在王虎、李四等六名将领的指挥下。 这支刚刚换上新装，重燃战意的军队，开始迅速而有序地行动起来。 他们不再是之前那群松散懒惰，只知欺压百姓的都护府兵痞。 而是真正开始展现出一支军队应有的纪律和效率。 队伍集结，刀枪如林，旗帜招展。 虽然阵型还略显生疏，但那股昂扬的斗志，却足以弥补一切。 锦城之外，旌旗猎猎，杀气腾腾。 王虎率领着两万战兵，军容鼎盛，士气高昂，沿着官道向南出发，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高丽军队。 与此同时，浩浩荡荡的五万高丽大军，在主将林元的率领下，已经跨过了边境，踏入了大雍辽东的土地。 他们装备精良，军容看似整齐，直奔锦城方向而来，气焰嚣张。 队伍中军位置，主将林元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脸上带着轻蔑的笑容，显得颇为自得。 他身旁的副将崔岩，则眉头紧锁，脸上带着挥之不去的忧虑，不时地向四周张望。 “将军。” 崔岩终于忍不住，催马靠近林元，压低了声音，“末将这心里，总感觉有些不踏实。” 林元斜睨了他一眼，嘴角撇了撇，语气中充满了不屑：“崔将军，你这是杞人忧天了。” “王子殿下不是已经派人送来密信了吗？” “那辽王陆准手下，不过是几千娇滴滴的女兵，再加上一些从流民中收拢的乌合之众。” “我们五万高丽精锐，难道还怕踏不平他一个小小的辽王府？” 崔岩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看着林元那副笃定的样子，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王子殿下传来的消息，未必就完全可信。 可林元是王子李吟的表哥，深受信任，他再多说，恐怕只会引来林元的反感。 他不再说话，只是心中的不安感，却愈发强烈。 大军一路疾行，烟尘滚滚。 很快，前方出现了一座连绵的山脉，山势险峻，林木茂密。 “将军，前面就是凤鸣山了。” 崔岩指着远处的山脉说道。 “过了凤鸣山，再渡过前面的辽河，最多再有一日的路程，便可抵达锦城。” “依末将看，我们还是先派遣几队斥候，前去打探一番虚实为好，免得中了埋伏。” 林元闻言，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断然拒绝：“不必！” “那陆准小儿，定然想不到我们大军会来得如此之快，此刻说不定还在王府里做着春秋大梦呢！” “我们就是要趁其不备，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若是派遣斥候，万一被对方察觉抓获，岂不是打草惊蛇，给了那陆准准备的时间？” “错失了这突袭的良机，你担待得起吗？” 崔岩被林元一番话噎得说不出话来，心中暗骂林元刚愎自用，愚蠢至极。 轻敌冒进，乃兵家大忌！ 可偏偏这蠢货是王子殿下的表哥，自己根本无法左右他的决定。 他看着林元那副志得意满，仿佛已经将锦城和陆准的人头收入囊中的模样，恨不得冲上去狠狠揍他一顿。 但他最终只能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和担忧，默默地跟在后面，祈祷自己的预感是错的。 …… 锦城之内，亦是一片紧张忙碌的景象。 城墙之上，富察素音与叶赫蓝樱并肩而立，秀眉紧蹙。 指挥着一队队身着戎装，英姿飒爽的女兵加固城防，搬运守城器械。 她们的神情专注而坚定，丝毫没有因为即将到来的大战而显露怯懦。 城内各处，陆准亲自坐镇调度，一车车的药材被运往医馆，堆积如山的粮草正被分发到各个守备点。 他的身影出现在每一个关键的角落，稳定着人心，确保着后勤的万无一失。 城西的工坊区，更是炉火熊熊，锤声叮当。 马青衫赤着上身，汗流浃背，亲自挥舞着大锤，带领着数百名工匠，夜以继日地赶制兵器甲胄。 每一柄出炉的钢刀，每一副打好的铠甲，都凝聚着他们的心血与希望。 就在这全城备战，同仇敌忾的时刻。 城门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守城士兵刚要戒备，却见一面熟悉的富察部族旗帜映入眼帘。 为首一员年轻将领，身形挺拔，面容俊朗，正是富察部族少主，富察克齐。 他身后，跟着整整一千名骑术精湛，彪悍善战的富察族勇士。 陆准得到通报，心中一喜，立刻放下手中的事务，亲自赶往城门迎接。 “富察克齐，参见辽王殿下！” 富察克齐翻身下马，对着陆准恭敬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陆准连忙上前扶起他，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克齐阿哥不必多礼，你能在此刻率部前来，真是雪中送炭。” 富察克齐站直身体，朗声道：“殿下，阿玛让在下率领一千族中精锐前来，听凭殿下调遣，为殿下效劳！” 话音刚落，一道倩影从城楼上飞奔而下。 “阿哥！” 富察素音脸上带着惊喜，一下子扑到了富察克齐的怀里。 “阿哥，你来得太是时候了！” 她抬起头，眼圈微红，却带着兴奋：“快，跟我们一起守城！” 富察克齐被妹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随即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 他环顾四周紧张的氛围，又看了看陆准，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守城？” “素音，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18章 突袭高丽军队 陆准看着一脸疑惑的富察克齐。 又看了一眼旁边紧张的富察素音，沉声道：“克齐阿哥，事情是这样的。” 他将周隆昌如何被设计引开，高丽王子李吟趁机调集大军来犯的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 “如今，王虎将军已率领新收编的两万将士，南下迎敌。” “锦城之内，尚需仰仗克齐阿哥与诸位勇士相助。” 富察克齐听完，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他没想到辽东的局势已经到了如此剑拔弩张的地步。 他没有丝毫犹豫，再次抱拳道：“殿下放心，我富察部的勇士，绝非贪生怕死之辈！” “阿玛临行前交代过，一切听凭殿下号令！” “请殿下下令，我等愿为先锋，与王虎将军一同迎战高丽贼寇！” 陆准摇了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克齐阿哥的勇武，本王信得过。” “只是王虎将军那边兵力已足，锦城的防务同样重要。” “本王希望克齐阿哥能率领富察勇士，作为城内的机动力量，随时准备支援各处城防，你看如何？” 富察克齐虽然渴望上阵杀敌，但也明白守城的重要性，立刻领命：“末将遵命！” 富察素音在一旁急道：“殿下，阿哥，我也要留在城墙上，与我的姐妹们一起战斗！” 陆准看向富察素音，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好，巾帼不让须眉，素音你就负责东城墙的防务。” 他又看向叶赫蓝樱：“蓝樱，你负责西城墙。” “是，殿下！” 二女齐声应道，眼中充满了坚毅。 陆准安排妥当，又找来了福宁，将一封早已经写好的信，交给了他。 “福宁，立刻去都护府，将此信亲手交给副都护赵尔炎，让他按照信上所言照做。” “他未来的前程，就在此了。” 福宁接过信，拱手道：“奴才遵命！” 说罢，福宁寻了一匹快马，迅速离去，赶往了都护府。 …… 凤鸣山，山道崎岖，林深叶密。 五万高丽大军如同长蛇般蜿蜒行进，扬起的烟尘遮天蔽日。 主将林元骑在马上，哼着小曲，悠闲自得，仿佛不是来打仗，而是来游山玩水。 副将崔岩的心，却随着大军的深入，越发沉了下去。 这凤鸣山地势太过险要，两侧山峰壁立，中间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简直是天然的绝佳伏击之地。 “将军！”崔岩再次催马上前，语气带着恳求，“我们已经进入凤鸣山腹地，此地凶险，还请将军下令，让大军放慢速度，加强戒备，派出斥候仔细探查！” 林元被他搅了兴致，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呵斥道：“崔岩！你怎地如此胆小如鼠！” “本将军说了多少次，那陆准小儿根本不堪一击，哪来的胆子设伏？” “你再敢扰乱军心，休怪本将军军法从事！” 崔岩被骂得脸色铁青，心中悲愤交加，却又无可奈何。 他看着林元那副愚蠢而傲慢的嘴脸，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大军完了，五万高丽将士，恐怕要葬送在这个蠢货手里了。 就在高丽大军毫无防备，大摇大摆地深入凤鸣山谷道最狭窄处时。 两侧的山峰之上，无数双眼睛正冰冷地注视着他们。 王虎趴在一块巨石后面，看着下方如同待宰羔羊般的高丽军队，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他身边，李四和其他几名将领，也都屏住了呼吸，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两万名昔日的都护府兵士，此刻换上了崭新的铠甲，手持锋利的武器，潜伏在山林之中，如同蓄势待发的猛虎。 他们的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和对新生的渴望。 王虎深吸一口气，看着高丽军队的中军大纛进入了预定的伏击圈。 他猛地举起手中的令旗，狠狠向下一挥！ “动手！” 刹那间，山崩地裂！ 无数早已准备好的巨石、滚木，如同冰雹般从两侧山峰上呼啸而下，狠狠砸向谷道中密集的高丽军队。 “轰隆隆！” “噼里啪啦！” 巨石滚木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惨叫声、骨骼碎裂声、垂死的哀嚎声响成一片。 高丽军队的阵型瞬间被砸得七零八落，陷入一片混乱。 紧接着，漫天箭雨如同乌云盖顶般倾泻而下。 “咻咻咻！” 密集的箭矢穿透了高丽士兵简陋的皮甲，带起一蓬蓬血雾。 许多高丽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身中数箭，惨叫着倒在地上。 “杀！” 山林中，响起震天的喊杀声。 王虎一马当先，手持钢刀，如同猛虎下山般从山坡上冲杀下来。 “弟兄们，随我杀，杀尽高丽狗！” 李四等将领紧随其后，率领着两万战意高昂的士兵，如同潮水般涌向惊慌失措的高丽军队。 “为了殿下！” “为了辽东！” “为了我们的前程！” “杀！” 新生的军队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他们手中的钢刀无情地劈砍着，长枪奋力地捅刺着，将压抑已久的愤懑和对未来的渴望，尽数倾泻在敌人身上。 高丽军队彻底被打蒙了。 前一刻还在耀武扬威，下一刻便陷入了人间地狱。 狭窄的谷道成为了他们的死亡陷阱，前后道路被滚石堵死，两侧是呼啸的箭雨和凶猛冲杀下来的敌人。 林元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惊得魂飞魄散，胯下的战马受惊人立而起，险些将他掀翻在地。 “敌袭！有埋伏！” 他惊恐地尖叫着，声音都变了调。 “稳住！都给我稳住！” 他试图拔剑指挥，但周围乱作一团，士兵们如同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窜，根本无人听他号令。 反倒是副将崔岩，虽然心中早已预料到不妙，此刻却表现出了应有的镇定。 “结阵！快结圆阵防御！” 他嘶声力竭地吼着，挥舞着佩刀，斩杀了几个慌不择路的逃兵，试图稳住阵脚。 部分高丽士兵在他的指挥下，开始下意识地聚拢，试图用盾牌抵挡箭雨和滚石。 但王虎率领的军队攻势太过凶猛，他们憋着一股劲，如同下山猛虎，狠狠地凿穿了高丽军队混乱的阵型。 短兵相接，血肉横飞。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最惨烈的阶段。 第119章 绕路，直扑锦城 王虎的钢刀劈开了一名高丽士兵的胸膛，温热的鲜血溅了他一脸，他却毫不在意，反而更激发了凶性。 他如同地狱爬出的修罗，咆哮着冲入敌阵，刀光过处，残肢断臂纷飞。 他身后的士兵们，也个个红了眼。 想起过去在都护府受的鸟气，吃的苦头，再看看如今崭新的铠甲和锋利的武器，以及辽王殿下许诺的前程，他们将所有的怨恨和希望，都化作了手中劈砍的力量。 “杀光这些高丽棒子！” “让他们知道辽东不是他们能来的地方！” 李四指挥着神机营的老底子，虽然没有火器，但他们射出的箭矢精准而致命，专门瞄准那些试图组织反抗的高丽军官。 箭矢破空之声，与惨叫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谱写着一曲死亡的乐章。 高丽军队的抵抗在如此猛烈的打击下，迅速瓦解。 副将崔岩虽然竭力想要挽回颓势，但他身边能聚集起来的士兵越来越少。 更多的高丽士兵丢盔弃甲，哭喊着想要逃离这片死亡峡谷。 却被前后堵死的道路和两侧不断滚落的石块、射来的箭矢无情吞噬。 主将林元早已吓破了胆，在几名亲卫的拼死保护下。 狼狈地躲在一处相对安全的岩石后，瑟瑟发抖，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嚣张气焰。 他看着自己的军队如同被砍瓜切菜般屠戮，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如此，就该听崔岩的劝告，小心行事。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王虎杀得兴起，一眼便瞥见了林元那身显眼的将领铠甲。 “狗贼，纳命来！” 王虎大吼一声，拨开挡路的几名高丽士兵，直扑林元而去。 保护林元的几名亲卫见状，硬着头皮冲上来阻拦。 但在杀红了眼的王虎面前，他们的抵抗如同螳臂当车。 不过几个回合，王虎便将那几名亲卫尽数斩于刀下，鲜血染红了他脚下的土地。 林元眼见王虎杀到面前，吓得魂不附体，怪叫一声，竟是连滚带爬地想要逃跑。 “噗嗤！” 王虎的钢刀毫不留情地从背后刺穿了他的心脏。 林元身体一僵，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穿胸而出的刀尖，眼中充满了恐惧和不甘，最终无力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主将一死，本就混乱的高丽军队更是彻底失去了斗志，纷纷跪地投降。 喊杀声逐渐平息，只剩下伤者的呻吟和士兵们粗重的喘息声。 凤鸣山谷道内，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残破的旗帜和兵器散落一地。 王虎站在林元的尸体旁，用敌人的衣服擦了擦脸上的血迹，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钢刀。 “高丽主将已死！降者不杀！” 他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残存的高丽士兵如蒙大赦，纷纷丢下武器，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李四等人也带着士兵围拢过来，看着满地的尸体和俘虏，脸上都露出了兴奋和自豪的神色。 这一仗，打得太痛快了！ 他们用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向辽王殿下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副将崔岩目睹林元被杀，残存的高丽军彻底崩溃，心中一片冰凉。 大势已去，再不走，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 他当机立断，嘶声下令：“全军后撤！向南突围！快！” 说罢，他拨转马头，也顾不得再组织什么阵型，率先朝着谷口南方亡命奔逃。 残存的高丽军官和士兵们，看到主将旗帜移动，如同找到了救命稻草，纷纷扔下伤员和辎重，不顾一切地跟着旗帜的方向溃逃而去。 “想跑？”王虎眼睛一眯，杀气腾腾，“弟兄们，给我追！别让那领头的跑了！” 他带着亲兵和反应最快的士兵，立刻向着崔岩逃跑的方向追去。 然而，谷道内挤满了溃兵和尸体。 更要命的是，许多跑得慢，或者彻底失去斗志的高丽士兵，见到王虎等人追来，竟纷纷跪倒在地，高举双手，大喊投降。 “降了！我们降了！饶命啊！” “别杀我！我投降！” 成片成片跪倒的降兵，瞬间挡住了王虎等人的追击路线。 王虎气得直跺脚，却又不能真的对这些已经放下武器的降兵下令屠杀，那有违辽王殿下的军令。 “他娘的！” 王虎怒骂一声，只能眼睁睁看着崔岩带着一部分残兵跑远。 “李四！” 王虎扭头吼道，“带人接收俘虏！清点战场！” “是，将军！” 李四立刻领命，组织士兵开始收缴降兵的武器，将他们集中看管起来。 战斗彻底结束，清点战果。 此一战，于凤鸣山谷道，伏杀高丽军五千六百余人，俘虏三千二百余人。 虽未能全歼，且让副将崔岩逃脱，但已是一场辉煌的大胜。 李四快步走到王虎身边，看着满地的狼藉和垂头丧气的俘虏，问道：“王大哥，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是押送这些俘虏回锦城，还是继续追击那伙逃跑的棒子？” 王虎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眼中杀气未减：“那崔岩跑了，始终是个祸害。” “李四，你带一万兄弟，押着这些俘虏先回锦城复命。” “我带剩下的人，继续追，不把这些高丽棒子彻底打残，他们迟早还会再来！” 李四闻言，知道王虎心意已决，立刻抱拳领命：“是，将军！” “大哥放心，我一定将这些俘虏安全押回，并向殿下禀明此间战况。” 王虎点了点头，拍了拍李四的肩膀：“好兄弟，路上小心。” 李四不再多言，迅速点齐了一万名士兵。 开始组织押送那三千多名高丽俘虏，朝着锦城的方向返回。 王虎则带着剩余的一万名士气高昂的士兵，沿着崔岩逃跑的痕迹，继续向南追击而去。 另一边，高丽副将崔岩带着残兵败将，一路亡命奔逃，足足跑出百里之外，才敢稍作停歇。 他惊魂未定，立刻下令手下清点人数。 片刻之后，一名裨将面色惨白地前来禀报：“将……将军，我们……我们还剩下……三万余人。” 崔岩听到这个数字，心中更是滴血。 五万大军，一场伏击，就折损了近两万。 主将林元那个蠢货，更是死无全尸。 “将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一名亲信校尉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触怒了这位正在气头上的副将。 崔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看着手下这些同样惊魂未定的士兵，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狠厉。 “此番，辽王府那边定然以为我们已经彻底溃败，只会派兵追击我们的主力。” 他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树干上，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我们还会杀回去。” “传我将令，大军改变方向，我们绕道，直扑锦城。” “他们既然敢在凤鸣山设伏，那锦城之内，兵力必然空虚。” “这一次，我要让他们为自己的轻敌，付出血的代价。” 第120章 愿与殿下死战 听到崔岩的命令，那群残兵都愣住了。 崔岩看着手下这些面带惊惶，如同丧家之犬的残兵败将，心中的怒火与不甘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刀，狠狠劈在身旁的一棵大树上，刀锋深陷入木，发出沉闷的响声。 “都他娘的给老子听着。” 崔岩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歇斯底里的疯狂，“我们没有退路了。” “凤鸣山是个陷阱，林元那个蠢货，已经把我们带进了绝路。” “陆准那小子，现在一定以为我们已经溃不成军，只会派人追击我们所谓的‘主力’。” 他环视着众人，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但他错了，锦城，他的老巢，现在必然空虚。” “这是我们唯一活命的机会。” “不是为了高丽，不是为了狗屁的王子，是为了你们自己。” “如果我们拿不下锦城，我们所有人，都得死在这片鸟不拉屎的辽东，像狗一样被追杀。” “陆准若活，我们必死。” “拿下锦城，我们就能活下去，城里的粮食、女人、财富，都是我们的。” “用那些雍狗的鲜血，来洗刷我们的耻辱。” “不想死的，就跟着我，杀回锦城，拼死一搏。” 崔岩的话，如同魔咒一般，点燃了这些残兵心中残存的凶性与求生的欲望。 他们已经一无所有，除了这条烂命。 与其窝囊地被追杀至死，不如轰轰烈烈地赌一把。 “杀回锦城！” “拼了！” 残兵败将们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眼中重新燃起了疯狂的火焰。 崔岩见状，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 他知道，这支由亡命徒组成的军队，将爆发出难以想象的破坏力。 “很好！全军转向，绕过凤鸣山，目标，锦城！以最快的速度，杀过去！” …… 锦城，辽王府。 陆准刚刚收到王虎派人送回的凤鸣山大捷战报。 得知歼敌近两万，俘虏三千余，他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王虎将军，果然不负本王所望！”陆准赞道，正准备与福宁、钱谭等人商议如何论功行赏。 就在此时，一名王府亲卫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声音都带着颤抖。 “殿下！紧急军情！” 陆准的笑容瞬间凝固，心中一沉：“说！” “殿……殿下，高丽副将崔岩，并未向南逃窜。” “他……他率领一股高丽残部，人数约有三万，绕过了凤鸣山，正以极快的速度，朝着我们锦城方向杀来！” “什么？！”陆准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他立刻意识到，这是敌人狗急跳墙，孤注一掷的疯狂反扑。 崔岩这是要跟他拼命了！ 陆准的声音冷静，“立刻召集富察素音、叶赫蓝樱、富察克齐、马青衫、牛永利，到议事厅议事！” 片刻之后，议事厅内，气氛凝重。 富察素音、叶赫蓝樱、富察克齐、马青衫、牛永利等人皆已到齐，神色肃然。 陆准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诸位，情况紧急。” “根据探子来报，高丽副将崔岩，率领约三万残兵，正向锦城高速逼近。” “这股敌人虽然是残部，但皆是亡命之徒，其势必疯狂，不可小觑。” 富察素音秀眉紧蹙：“殿下，王虎将军率领两万主力南下追击，锦城兵力……”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锦城此刻的守备力量，相对薄弱。 陆准点了点头，神情依旧镇定：“本王知道。” “但锦城是我辽东腹心，是我等的根基，绝不容有失。” 他看向众人，开始迅速部署：“富察素音、叶赫蓝樱，你们二人即刻率领女兵营，协同守城将士，负责东西两面城墙的防御。” “是，殿下。” 二女齐声应道，眼中没有丝毫畏惧。 “富察克齐，你率领富察族勇士，作为城内机动力量，随时准备支援各处告急地段！” “末将遵命！” 富察克齐抱拳道，神情坚毅。 “牛永利，你立刻组织人手，加固城墙，准备滚石、擂木、金汁等所有守城器械，务必确保城防万无一失。” “殿下放心，城在人在。” 牛永利拍着胸脯保证。 “马青衫，你立刻返回工坊，组织所有工匠武装起来，协助守城，同时日夜赶制箭矢、维修兵器。” “属下明白。” 马青衫重重点头。 陆准看着众人，语气斩钉截铁：“此战，关系锦城存亡，关系我等所有人的身家性命。” “本王会与诸位一起，与锦城共存亡。” 众人闻言，心中虽然紧张，但更多的是被陆准的沉着与决心所感染。 “愿与殿下死战。” “誓死保卫锦城。” 悲壮而坚决的誓言在议事厅内回荡。 锦城之内，随着陆准一道道命令传下。 整座城池瞬间从紧张的备战转入了临战前的总动员。 街头巷尾，再无平日的喧嚣与悠闲。 百姓们在得知高丽贼寇即将大举来袭的消息后，最初的震惊过后，并未陷入恐慌。 反而是在一种无形的力量的感召下，自发地行动起来。 青壮男子们纷纷走出家门，在王府士兵的组织下，协助搬运沉重的滚石、擂木，加固城防工事。 妇人们则在街头巷尾支起大锅，烧着热水，赶制着干粮。 她们要让守城的将士们能喝上一口热汤，吃上一口饱饭。 还有一些妇人，则聚在一起，飞针走线，缝补着士兵们破损的衣物，准备着伤兵可能需要的布条。 城内的各大医馆，早已将所有的药材都清点出来，郎中们带着学徒，严阵以待。 就连一些白发苍苍的老者，也拄着拐杖，在街边为忙碌的军民鼓劲打气。 孩子们则被大人们嘱咐着，不要添乱。 但他们也用自己的方式参与进来，或帮忙传递一些简单的口信。 或用稚嫩的童声高喊着“辽王殿下威武”。 城墙之上，富察素音与叶赫蓝樱一身戎装，英姿飒爽。 她们带领着女兵营的姐妹们，在各自负责的城段来回巡视，仔细检查着每一处防御工事的细节。 女兵们那坚毅而沉静的身影，如同一道靓丽而稳固的风景线，极大地鼓舞了守城士兵的士气。 富察克齐则带领着他那一千名剽悍的富察族勇士。 在城内靠近王府的一处广场上列队待命。 他们鞍不离马，刀不离手，目光警惕地注视着城门方向，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辽东的军民，在这一刻，真正做到了上下一心，众志成城。 第121章 疯狂攻城 锦城之外，烟尘弥漫，杀气冲天。 崔岩率领着三万余名高丽残兵，如同受伤的饿狼，出现在了锦城的视野之内。 他勒住马缰，看着城墙之上严阵以待的守军，旗帜招展，刀枪林立，心中猛地一沉。 并非他想象中的空虚可欺。 陆准，竟然早有准备！ 一丝寒意从崔岩心底升起，但旋即被更浓烈的疯狂所取代。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身后是无尽的追兵，眼前是唯一的生机。 唯有啃下锦城，才有活路。 崔岩深吸一口气，催马向前几步，厉声喝道：“城上的陆准小儿，可敢出来答话。” “你已死到临头，还不速速开城投降，本将军或可饶你不死。” 声音在旷野中回荡，带着几分色厉内荏。 城墙之上，陆准在一众将领的簇拥下，缓步现身。 他身着便服，神情平静，目光锐利如鹰，俯视着城下的崔岩。 “崔将军，本王等你多时了。” 陆准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高丽士兵的耳中。 “你我本无深仇大恨，何苦如此执迷不悟，为你那不中用的王子卖命？” “本王看你也是个人才，若肯弃暗投明，归顺本王，大雍之大，必有你一席之地，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崔岩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但很快便被狠厉所覆盖。 他冷笑道：“陆准，收起你那套汉人的狡猾伎俩吧。”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本将军麾下三万勇士，誓要踏平你这锦城。” 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刀，指向锦城，声嘶力竭地咆哮道：“儿郎们。” “锦城就在眼前，城内有的是粮食、金银、女人。” “随我杀进去，夺下锦城，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杀！” 三万高丽残兵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眼中闪烁着绝望与贪婪的光芒。 他们如同决堤的洪流，朝着锦城发起了亡命的冲锋。 “咚！咚！咚！” 沉闷的战鼓声从高丽军阵中响起，催促着士兵们前进。 无数简陋的云梯被扛起，在高丽士兵的簇拥下，如同一条条蜈蚣，迅速接近城墙。 “放箭！” 城墙之上，富察素音清冷的声音响起。 早已准备就绪的女兵营弓箭手们，齐齐松开了手中的弓弦。 “咻咻咻！” 密集的箭雨如同乌云般倾泻而下，瞬间覆盖了冲锋在最前列的高丽士兵。 惨叫声此起彼伏，不断有高丽士兵中箭倒地，但后续的士兵依旧不顾一切地向上冲。 “滚石、擂木、金汁！” 牛永利嘶吼着指挥，城墙上早已准备好的守城器械被纷纷推下。 巨大的滚石呼啸而下，将云梯砸得粉碎，将攀爬的士兵碾成肉泥。 滚烫的热油和恶臭的金汁倾盆而下，烫得高丽士兵鬼哭狼嚎，皮开肉绽。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城墙上下，血肉横飞，喊杀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谱写着一曲残酷的死亡乐章。 富察素音手持长弓，立于城头，神情冷静而专注。 她每一次开弓，都必然有一名试图攀上城头或指挥攻城的高丽军官应弦而倒。 叶赫蓝樱则亲自带领一队女兵，手持盾牌和短刀。 在城墙的缺口处与爬上来的敌人进行惨烈的肉搏。 她的刀法凌厉而迅捷，每一刀都直指要害，在敌群中杀出一条血路。 富察克齐率领的富察族勇士，如同最锋利的尖刀，在城墙各处游走支援。 他们精湛的骑射技巧虽然在守城战中难以完全发。 但他们强悍的近战能力和精准的步射，依旧给高丽军队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每当有城段告急，富察克齐便会带领勇士们如旋风般杀到。 将攻上城头的敌人硬生生打了下去。 马青衫赤红着双眼，带领着他那些刚刚拿起武器不久的工匠们。 死死守卫着分配给他们的城墙段落。 他们没有精良的铠甲，但在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兵和王府亲卫的带领下。 也一次又一次地击退了敌人的进攻。 汗水与血水浸湿了他们的衣衫，但他们没有一个人后退。 高丽军队的攻势如同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连绵不绝。 崔岩深知此战乃是孤注一掷，不惜代价地驱使着士兵们疯狂冲击。 “冲上去，给老子冲上去，先登城者，赏百金，官升三级。” 在重赏的刺激和死亡的威胁下，高丽士兵如同疯了一般，踩着同伴的尸体向上攀爬。 城墙之上，守军的伤亡也在不断增加。 “东城墙告急，高丽人攻上来了。” “西门箭矢不足，请求支援。” “医官！快！这里有重伤员。” 焦急的呼喊声在城墙各处响起，锦城的防线，在敌人不计伤亡的猛攻下，开始多处告急，摇摇欲坠。 形势，变得异常危急。 “殿下，南门告急！” 一名浑身浴血的王府亲卫踉跄着冲到陆准面前，声音嘶哑。 “高丽人疯了，他们集中了至少五千人，正在猛攻南门，马青衫大人快顶不住了！” 陆准心中一紧，南门一旦失守，锦城危矣！ 他刚要下令调遣富察克齐的预备队，却见那名亲卫一头栽倒在地，背上赫然插着数支羽箭，已然气绝。 南城墙下。 正如那名亲卫所言，这里已然成为一片血肉磨坊。 崔岩孤注一 撞击声不断传来，巨大的攻城锤一次又一次地狠狠砸在锦城南门之上。 城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板上已经出现了数道恐怖的裂痕，门栓在剧烈的震动下，不断有木屑飞溅。 城墙之上，马青衫双目赤红，手中的钢刀早已卷刃，身上也添了数道伤口。 他带领的工匠武装，伤亡极其惨重。 这些平日里只与锤子、炉火打交道的汉子，此刻却爆发出惊人的勇气。 他们用血肉之躯，一次次将顺着云梯爬上来的高丽士兵砍杀下去。 但敌人实在太多了，如同潮水般无穷无尽。 “顶住！都给老子顶住！” 马青衫嘶吼着，一脚将一个刚爬上城垛的高丽兵踹了下去，反手又将一名偷袭的敌人捅了个透心凉。 “为了殿下！为了锦城！” 然而，人力有时而穷。 随着时间的推移，南门的守军越来越少，防线被不断压缩。 更有甚者，一些高丽士兵已经突破了城墙的防御，跳入了城内，与前来支援的民壮和零星守军展开了巷战。 哭喊声、厮杀声从城门附近传来，显然已有百姓遭了毒手。 马青衫看到一名高丽士兵狞笑着将屠刀砍向一个手无寸铁的老妇，目眦欲裂。 “畜生！” 他怒吼一声，想要冲过去，却被眼前的敌人死死缠住。 城门，已经岌岌可危！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第122章 马青衫，战死 马青衫心中悲愤交加，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疯狂滋生。 他猛地推开身前的敌人，从地上捡起一把不知是谁遗落的巨大板斧，斧刃上还沾着暗红的血迹。 “兄弟们！” 马青衫环视着身边所剩无几，个个带伤的工匠兄弟，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决绝。 “城门快破了，我们不能让这些狗娘养的冲进去祸害百姓。” 他指着下方仍在疯狂撞击城门的攻城锤，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跟我来，组织敢死队，从城门杀出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有种的，就跟老子一起，跟他们拼了。” “愿意跟某家赴死的，站出来。” 马青衫话音刚落，他身边那些浑身浴血、伤痕累累的工匠汉子们。 以及混杂在其中的一些女真族人，眼中瞬间爆发出决绝的光芒。 “大人，算我一个！” “马大人，我们跟你去！” 一名膀大腰圆，脸上带着刀疤的女真汉子，用生硬的汉话怒吼道：“殿下待我们女真人不薄，把我们当人看，从不欺负我们，这条命，就是殿下的！能为殿下，为锦城死，值了！” “对！殿下把我们当自己的子民，从未厚此薄彼，我们愿为殿下赴死！” “跟这些高丽杂碎拼了！” 众人纷纷响应，声音嘶哑却充满了不屈的意志。 他们本就是辽东的血性汉子，此刻更是被逼到了绝境，心中的悍勇彻底爆发。 马青衫看着这些甘愿赴死的兄弟，虎目含泪，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兄弟！黄泉路上，我们不孤单！” 他猛地转身，看向那扇即将被撞烂的城门，厉声喝道：“开城门！” 守门的几名老兵一愣，随即明白了马青衫的意图。 眼中闪过悲壮之色，没有任何犹豫，几人合力，艰难地抽动门栓。 “吱呀——” 沉重的城门被拉开一道缝隙，缝隙越来越大。 城外的高丽士兵见状，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兴奋的嚎叫。 以为城内守军要投降或逃跑，更加疯狂地向前涌来。 “为了锦城，为了殿下，杀。” 马青衫怒吼一声，手持板斧，如同一头愤怒的猛虎，第一个从城门缝隙中冲了出去。 他身后，数十名手持各式兵刃，甚至只是铁锤、铁棍的工匠和女真汉子。 也咆哮着跟了上去，形成一股决绝的洪流，逆着高丽人的兵锋，直扑那巨大的攻城锤。 “拦住他们，快拦住他们！” 攻城锤附近的高丽军官惊恐地尖叫起来，指挥着士兵上前拦截。 一场惨烈无比的短兵相接，在城门洞开的狭小空间内瞬间爆发。 马青衫手中的板斧上下翻飞，每一斧都带着开山裂石的力道，冲在最前面的几名高丽士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劈得骨断筋折，血肉横飞。 他身后的敢死队员们，也个个奋不顾身，与数倍于己的敌人疯狂搏杀。 他们没有精良的铠甲，没有娴熟的战技。 但他们有的是一腔血勇和守护家园的决心。 鲜血飞溅，残肢断臂四处抛洒。 马青衫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那座还在一下下撞击着城门的攻城锤。 他浴血奋战，不断向前突进，板斧所过之处，高丽士兵纷纷倒毙。 然而，高丽人实在太多了。 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刀枪剑戟如同毒蛇般向他袭来。 “噗嗤！” 一杆长枪刺穿了马青衫的左肩，带出一股血箭。 他闷哼一声，不退反进，左手死死抓住枪杆，右手板斧横扫，将偷袭的枪兵连人带枪劈飞。 又有数柄钢刀砍在他的背上、腿上，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衫。 马青衫只觉得力气在飞速流逝，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 但他依旧死死盯着那近在咫尺的攻城锤，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给老子……滚开！”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的板斧奋力掷出。 沉重的板斧在空中划过一道血色的弧线，狠狠地砸在了攻城锤的撞木连接处。 “咔嚓！” 一声脆响，那坚固的撞木连接处应声断裂，巨大的撞锤失去了支撑，轰然落地。 几乎在同一时间，数柄钢刀和长枪，也无情地刺穿了马青衫的胸膛和腹部。 “殿下……锦城……” 马青衫口中喃喃，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身体却无力地向前栽倒，重重地摔在了冰冷的地面上，鲜血从他身下汩汩涌出，染红了城门前的土地。 他身后的敢死队员们，也大多倒在了冲锋的路上，但他们的牺牲，成功地阻止了高丽人继续撞击城门。 “马大人！” 城墙之上，亲眼目睹这一幕的守军和百姓，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悲呼。 陆准站在城头，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马青衫，这个平日里憨厚耿直，一心扑在工坊的汉子，用他最壮烈的方式，践行了保家卫国的誓言。 悲痛如同瘟疫般在守军和百姓心中蔓延，但紧接着，一股更强烈的愤怒与决绝，从每一个人的胸腔中爆发出来。 “为马大人报仇。” “杀光这些高丽畜生。” “跟他们拼了。” 城墙之上，原本已经有些疲惫的守军，此刻如同被注入了无穷的力量。 他们发出震天的怒吼，手中的兵器挥舞得更加凶狠，滚石擂木不要钱般地向下砸去。 就连那些协助守城的百姓，也纷纷拿起身边一切可以作为武器的东西，红着眼睛，加入了战斗。 马青衫的牺牲，如同一把烈火，彻底点燃了锦城军民的血性与斗志。 “疯子，这就是一群疯子，快跑，快跑啊……” 那些冲进去的高丽军队，被这股攻势吓得脸色煞白。 纷纷后撤。 南门的攻势，因为攻城锤被毁，以及守军疯狂的反扑，暂时被遏制住了。 崔岩在后方看到本来冲杀进去的大军又退了回来，顿时震惊得目瞪口呆。 他没想到锦城守军竟然如此悍不畏死，更没想到陆准手下，竟有如此忠勇之士。 一股寒意，再次从他心底升起。 若辽王麾下都是这种悍不畏死的将士。 那他还打个屁啊？ 干脆直接投降算了屁了。 第123章 被围 崔岩看着南门方向重新燃起的抵抗意志，以及那被毁坏的攻城锤，脸色铁青如墨。 他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夜长梦多。 “给我上！不惜一切代价，给我冲开南门！” 崔岩嘶吼着，亲自拔出腰间佩刀，在阵后督战，斩杀了几个畏缩不前的溃兵。 高丽士兵在督战队的威逼和重赏的诱惑下，如同潮水般再次涌向南门。 城门处的守军，在马青衫牺牲的激励下，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死战不退。 然而，人数的巨大差距，终究难以弥补，守军一个个倒下。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本就残破不堪的南城门，在又一轮更加疯狂的撞击和劈砍之下，终于轰然倒塌，碎裂的木块向内横飞。 无数高丽士兵如同决堤的洪水，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从洞开的城门缺口涌了进来。 “城破了！” 绝望的呼喊声在城内此起彼伏地响起，夹杂着妇孺惊恐的哭泣。 陆准站在不远处的街口，亲眼目睹了南门的最终失守，以及马青衫最后的壮烈身影。 他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但脸上却依旧保持着惊人的冷静。 “所有人，退守第二道防线，准备巷战！”陆准的声音没有丝毫慌乱，清晰地传达到每一个能听到的士兵耳中，如同一剂强心针。 “富察克齐，带领你的勇士，从侧翼袭扰，不求杀伤，务必迟滞敌军！” “牛永利，组织所有还能动的民壮，利用街巷设置一切可以利用的障碍！” “福宁，立刻组织女眷和工匠营的弟兄们，准备从北门突围，能走多少是多少！” 一道道命令有条不紊地从他口中发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高丽兵如同饿狼般冲入城内，面对的并非一马平川的坦途，而是错综复杂的街道和早已严阵以待、抱着必死决心的守军。 陆准亲自拔出佩剑，剑锋在残阳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他带着身边仅存的数十名王府亲卫，迎上了最先冲过来的一股高丽兵。 “杀！” 一声怒喝，剑光闪烁，血花飞溅。 陆准身先士卒，他的剑法凌厉而致命，每一剑都直取敌人的咽喉或心口。 他身边的王府亲卫，也个个悍不畏死，与数倍于己的敌人展开了殊死搏斗，用血肉之躯铸成一道防线。 房屋、墙角、狭窄的巷弄，都成了绞肉机般的战场。 冷箭从屋顶的瓦片后射下，滚石和砖块从高处的窗户推落。 临时搭建的拒马枪和路障，沾满了高丽人的鲜血和碎肉。 锦城守军利用对地形的无比熟悉，与蜂拥而入的敌人展开了惨烈至极的巷战。 每一寸土地，都在反复争夺，被鲜血浸透。 每一条街道，都洒满了猩红的血迹，堆积着双方的尸体。 高丽军虽然人数众多，但在狭窄的巷战中，兵力优势难以完全发挥，反而因为不熟悉地形，屡屡遭到冷枪暗箭的伏击，死伤惨重。 然而，他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如同潮水般源源不断地涌来。 守军的伤亡，也在以惊人的速度急剧增加。 富察素音和叶赫蓝樱也从城墙上撤了下来，各自带领着残余的女兵营战士，在各个关键的路口顽强阻击敌人。 她们手中的弓箭和弯刀，不断收割着高丽兵的性命，美丽的脸庞上沾满了血污与硝烟，却更显英气逼人。 但敌人的攻势，一浪高过一浪，仿佛无穷无尽，令人绝望。 “殿下，敌人太多了，我们快顶不住了！” 一名浑身是血的王府亲卫踉跄着冲到陆准身边，盔甲上布满了刀痕，声音因为焦急而嘶哑。 “您快从北门撤吧，属下们来殿后！” “是啊，殿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福宁也冲了过来，他平日里白净的脸上此刻满是血污和汗水，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 “只要您能安全离开，我们辽东就有希望，锦城就能夺回来！” 陆准一剑将一名试图偷袭的高丽兵劈翻在地，看着身边越来越少的亲卫，以及远处街道上黑压压不断涌来的敌人，心中一片沉重如铁。 他知道，再这样下去，等待所有人的，只有全军覆没的结局。 “胡说！” 陆准猛地转身，厉声喝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本王岂是那种贪生怕死、抛弃袍泽之辈！” 他目光决然地扫过众人，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忠诚与焦急，这让他心中更是刺痛。 “听本王命令！” 陆准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所有女人、孩子，还有工匠营的弟兄们，立刻由苗勇护送，从北门突围！” “本王，亲自为你们殿后！” “殿下不可！” “我们不走！” “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殿下，您不能留在这里。” 众人纷纷哭喊着，不愿离去，许多人甚至跪了下来，死死拉住陆准的衣角。 陆准眼中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怒意，更多的是痛心：“都什么时候了，还敢违抗军令，想让本王死不瞑目吗。” “苗勇。” 他大喝一声。 “臣在。” 苗勇魁梧的身影如同铁塔般出现在陆准身旁，他的一条手臂已经受伤，用布条草草包扎着，鲜血浸透了布条，还在不断渗出。 “本王命你，不惜一切代价，将他们安全送出锦城。” 陆准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若有违抗者，或拖延者，立斩不赦，以军法处置。” 苗勇看着陆准那双布满血丝却异常坚定的眼睛，又看了看周围那些宁死不愿离去的妇孺和工匠，虎目之中泪光闪动。 他猛地单膝跪地，声音哽咽却坚定：“属下，遵命，必不负殿下所托。” 就在苗勇准备强行组织人手，从北门方向杀出一条血路突围之际。 一阵急促而沉重的马蹄声如同催命的鼓点，从街道的另一头骤然传来。 崔岩带着一队装备精良的亲卫骑兵，如同地狱中杀出的鬼魅般出现，恰好堵住了通往北门的唯一道路。 他稳稳地勒住马缰，胯下的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喷着响鼻。 他脸上带着狰狞而得意的笑容，如同猫戏老鼠般看着被困在巷战中、已成瓮中之鳖的陆准等人。 “呵呵，辽王殿下，这是要去哪里啊？” 崔岩的声音充满了戏谑和残忍，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刺耳。 “想走？恐怕……已经晚了点吧。” “本将军早料到你会来这手，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今日，你们这些雍狗，谁也别想离开锦城！” 第124章 救驾 崔岩身后的高丽骑兵迅速散开，手中的弓弩对准了陆准等人，将他们团团包围。 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局势，在这一刻，瞬间变得更加绝望，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陆准看着将他们团团围住的崔岩及其麾下如狼似虎的兵马。 又看了看身边那些面带绝望却依旧下意识地将他护在身后的亲卫、女兵和工匠们。 一股深沉的无力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几乎要将他吞噬。 穿越过来没多久，本想在这异世大展拳脚，建立一番不世功业，没想到这么快就陷入了真正的绝境，连累了这么多无辜的人。 时间，时间还是太少了，而且他也小看了天下人。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苦涩与不甘。 缓缓排开护在他身前的众人，挺直了脊梁，独自一人直面马上的崔岩。 “崔岩。” 陆准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此刻他并非阶下之囚，而是依旧高高在上的辽王。 “胜负已分，本王认栽。” “放了他们，本王，任你处置。”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决绝。 崔岩闻言，先是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陆准会如此干脆。 随即爆发出更加张狂刺耳的大笑声，笑得前仰后合，马鞭在空中乱舞。 “哈哈哈！好一个爱民如子的白发辽王！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他用马鞭的末梢指着陆准，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嘲弄与鄙夷。 “之前就听说辽王殿下如何体恤下属，如何爱护百姓，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本将军佩服，佩服之至！” 他话锋猛地一转，笑容瞬间变得阴冷而残忍：“可惜啊，可惜，你这份所谓的仁慈，用错了地方，也救不了你的命，更救不了他们的命！” 陆准面无表情，眼神古井无波，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嘲讽：“少说废话，你待如何？” 崔岩脸上的笑容愈发狰狞，带着一种变态的快感：“想让本将军放了他们？可以，很简单。”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陆准，如同看着一只待宰的羔羊，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那羞辱至极的条件：“跪下。” “然后，像狗一样爬过来。” “把本将军脚上的战靴，给本将军舔干净。” 此言一出，陆准身后的众人顿时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炸开了锅。 “狗贼，安敢如此羞辱我家王爷。” 一名身受重伤的王府亲卫气得浑身发抖，猛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因为伤势过重又跌了回去，口中喷出鲜血。 “小小高丽蛮夷，也敢对我大雍亲王如此无礼？你找死！” 富察克齐手按刀柄，额头青筋暴起，眼中杀气迸射，若非顾忌陆准，早已不顾一切冲杀上去。 “士可杀不可辱，殿下，我们跟他们拼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崔岩小儿，你休想得逞，有种就杀了我们。” 愤怒的呵斥声此起彼伏，如同燎原的怒火，在绝望的人群中燃烧起来。 主辱臣死！ 众人虽然身陷绝境，但骨子里的骄傲和对陆准深入骨髓的忠诚与敬仰，让他们无法容忍这样的奇耻大辱。 他们宁愿立刻战死沙场，也绝不愿看到他们的王爷，遭受如此不堪的屈辱。 崔岩的目光如同毒蛇一般，死死盯住陆准。 嘴角咧开一抹残忍的弧度，再次问道：“辽王殿下，考虑得如何了？” “你不会为了自己的面子，不管这些人的死活吧？” 陆准缓缓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那双布满血丝的眸子里，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好。” 他轻轻吐出一个字。 “我跪。” “殿下！” “王爷不可！” 他身后的众人发出一片悲呼，许多人已经泣不成声。 陆准抬起手，制止了他们的骚动。 他看着崔岩，声音依旧平静：“但我有一个条件。” “让他们先走。” “待他们安全离开锦城，本王，自然会履行承诺。” 崔岩脸上的戏谑更浓，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辽王殿下，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状况？” “现在的你，有什么资格，跟本将军谈条件？”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森寒：“本将军给你三息时间考虑。” “三息之后，你若不跪。” “本将军保证，这里的所有人，包括你，都将身首异处，死无全尸！” “一！” 崔岩开始计数，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兴奋。 陆准身后的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们彻底淹没。 “二！” 崔岩的声音如同催命的符咒。 陆准的拳头，在袖中握得咯吱作响，指甲深深刺入掌心，鲜血再次渗出。 “三……” 崔岩的最后一个字，带着浓浓的杀意，即将脱口而出。 “噗！” 一声利器入肉的闷响，突兀地打断了他的话。 崔岩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一支黝黑的箭矢，深深地扎进了他的胸膛。 鲜血，如同泉涌般从伤口处喷薄而出。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阵“嗬嗬”的漏气声。 随即，他高大的身躯晃了晃，如同被抽去了骨头一般，从马背上直挺挺地栽了下去，重重摔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将军！” 周围的高丽骑兵大惊失色，发出一片惊呼。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陆准和他身边的众人。 下一刻，一阵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如同平地惊雷般从街道的尽头炸响。 “保护殿下！” “杀光这群高丽棒子！” “辽王府的弟兄们，随我杀！” 众人骇然转头望去。 只见高丽大军的身后。 李四正骑着马，挥舞着长刀，朝这边赶来。 他身后，是黑压压一眼望不到头的兵马。 如同出闸的猛虎，咆哮着，疯狂地冲杀过来。 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毫不留情地砍向那些尚在震惊中的高丽士兵。 “殿下莫慌，末将李四，前来救驾！” 李四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混乱的战场上清晰可闻，带着无尽的焦急与杀气。 他率领着那一万新军，如同烧红的利刃切入黄油一般，瞬间撕裂了高丽军队的包围圈。 第125章 让整个高丽王室，给你陪葬 崔岩一倒，原本就因连番苦战而士气不稳的高丽大军，瞬间群龙无首，阵脚大乱。 “将军死了！” “崔将军被射杀了！” 惊恐的呼喊声在高丽军中此起彼伏，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千层浪花。 陆准眼中精光一闪，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千载难逢的战机。 他猛地举起手中染血的长剑，用尽全身力气怒吼道：“崔岩已死，高丽贼寇，还不速速投降！” “众将士听令，随本王，反击！” “杀！” 声震长街，带着无尽的威严与不屈的战意。 那些原本被围困，已抱着必死决心的王府亲卫、女兵营将士、富察族勇士以及工匠们，听到陆准的怒吼，再看到李四率领的援军如天神下凡般杀入，绝望的眼中瞬间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反击。” “为马大人报仇。” “杀光这群狗娘养的。” 他们爆发出最后的力气，挥舞着手中的兵器，配合着从外围杀入的李四部。 向着乱作一团的高丽军队发起了猛烈的反攻。 内外夹击之下，高丽大军彻底崩溃。 他们本就是残兵败将，靠着崔岩的一股狠劲和求生的欲望才勉强支撑。 如今主将阵亡，援军突至，最后的心理防线也彻底垮塌。 有的高丽士兵扔下兵器，跪地求饶。 有的则如同无头苍蝇般四散奔逃，却被愤怒的锦城守军和李四的生力军无情地斩杀。 喊杀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再次响彻云霄，但这一次，局势已经完全逆转。 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 在陆准的亲自指挥和李四所部精锐的冲击下，残存的高丽军队很快便被分割包围，一一歼灭。 当最后一名抵抗的高丽士兵倒在血泊之中，锦城之内，终于恢复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夕阳的余晖，将整座锦城染上了一层悲壮的血色。 城内满目疮痍，街道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残破的房屋冒着袅袅青烟，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焦糊味，令人作呕。 陆准拄着长剑，站在尸山血海之中，剧烈地喘息着。 他身上的衣衫早已被鲜血浸透，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脸上也布满了硝烟和血污。 他环顾四周，那些曾经熟悉而繁华的街道，此刻却如同人间地狱。 就在此时，急促的脚步声从另一条街道传来。 富察素音、富察克齐以及叶赫蓝樱，带着各自麾下残存的将士，快步赶了过来。 他们身上同样沾满了血污，铠甲破损，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胜利的喜悦。 “殿下！” 富察素音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快步走到陆准面前。 富察克齐和叶赫蓝樱也齐齐行礼：“参见殿下！” “其余城门的高丽兵，也全都斩杀了！” 富察克齐沉声禀报，语气中带着一丝快意。 叶赫蓝樱接口道：“东门、西门、北门的贼寇，在我等合力清剿之下，已无一活口！” 陆准目光扫过他们三人，看到他们衣甲上的斑斑血迹，以及富察素音额角那道浅浅的划伤，富察克齐手臂上缠着的布条，还有叶赫蓝樱略显苍白的脸色。 他心中一紧，沉声问道：“你们……现在赶紧去看军医，战事后续再说。 ” 三人闻言，心中都是一暖。 富察素音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殿下放心，都是些皮外伤，不碍事。” 富察克齐也朗声道：“末将无能，让殿下忧心了，些许小伤，不足挂齿！” 叶赫蓝樱亦是微微颔首：“殿下，我们都还好。” 陆准看着他们故作轻松的模样，心中那块悬着的巨石，总算是稍稍放下了一些。 “传令下去。” 陆准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扫战场，救治伤员，统计战损。” “是，殿下！” 幸存的将士们强忍着疲惫与伤痛，开始行动起来。 李四快步走到陆准面前，盔甲上亦是血迹斑斑。 他“扑通”一声单膝跪地，声音带着无比的自责与后怕：“殿下，末将救驾来迟，致使锦城遭此大劫，殿下身陷险境，末将罪该万死。??????” 陆准看着跪在自己面前，满脸愧疚的李四，心中百感交集。 他亲自上前，双手将李四扶起，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疲惫：“李将军何罪之有？” “若非你率部及时赶回，今日这锦城，恐怕真的要易主了，本王……也早已是刀下亡魂。” “你不但无过，反而有天大的功劳。” “待此间事了，本王定会重重赏你。” 李四闻言，虎目含泪，哽咽道：“殿下不罪之恩，末将已是感激涕零，岂敢再奢求赏赐。” “能为殿下效死，是末将的荣幸！” 陆准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再多说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转过身，目光缓缓扫过这座饱经战火摧残的城池。 断壁残垣，焦土废墟，空气中飘荡着死难者的哀嚎与幸存者的呜咽。 他看到了那些衣衫褴褛、面带悲戚却依旧强忍着泪水，自发救助伤员、清理尸骸的百姓。 他们的眼中，有失去亲人的痛苦，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以及一种在绝望中重新燃起的坚韧。 然而，当陆准的目光触及到南门方向，那被鲜血染红的土地。 以及依稀可见的惨烈战况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沉痛涌上心头。 马青衫。 那个憨厚耿直，一心扑在工坊，为了锦城流尽最后一滴血的汉子。 他的牺牲，是这场惨胜之中，最为沉重的一笔。 “厚葬马青衫。” 陆准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深深的悲痛。 “抚恤其家人，其子嗣由王府一体教养成人，其父母妻儿，辽王府养之终老。” 这时，一名打扫战场的军医，忽然跑了过来。 “殿下，那个崔岩没死，还有口气。” 听到军医的话，陆准眼中迸发出杀气，但随后还是忍了下来。 “将他救醒，押入大牢，等候本王审讯。” 当他晚上，陆准准备了一个追悼会，他亲自前往马青衫的灵柩前吊唁。 看着那张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异常苍白的脸，陆准的心如同被刀割一般。 “放心，本王它日定灭了高丽，让整个高丽王室，给你陪葬。” 这个时代，人命如草芥，但每一个忠诚于他，为他付出生命的人，他都绝不会忘记。 不仅是马青衫，对于其他在此战中牺牲的将士和无辜百姓。 陆准也下令进行了隆重的哀悼和妥善的抚恤。 每一个战死的士兵，都记录在册，其家小皆有抚恤。 每一个死于战火的百姓，王府也拨出钱粮，帮助其家人渡过难关。 这场胜利，是用无数的鲜血与生命换来的。 第126章 被围 次日清晨。 崔岩在一阵剧痛中悠悠转醒。 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冰冷的石质地面和几双沾满泥土的战靴。 胸口的剧痛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刀割。 “醒了？”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崔岩艰难地抬头，便看到陆准那张年轻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脸。 此刻的陆准，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常服，但眉宇间的煞气与疲惫，却依旧清晰可见。 “带上来。”陆准淡淡吩咐。 两名王府亲卫粗暴地将崔岩从地上架起，拖拽着来到了陆准面前。 曾经那个在阵前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高丽副将。 如今却狼狈不堪，头发散乱，衣甲破碎，胸口的箭伤只是经过了简单的包扎，鲜血依旧在不断渗出，脸色苍白如纸。 “咳……咳……” 崔岩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额头冷汗直冒。 “崔将军，别来无恙？” 陆准的语气听不出喜怒，目光却锐利如刀，仿佛能洞穿崔岩的内心。 崔岩看着陆准，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恐惧，有不甘。 但更多的是一种认命的颓然。 他败了，败得一塌糊涂，连自己的性命都掌握在对方手中。 “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崔岩声音沙哑，带着几分认命。 本想靠此战建功立业，都毁在林元那个蠢货的手上了。 否则五万精锐，怎么会败？ 陆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本王自然会杀你，不过不是现在。” 他顿了顿，继续道：“本王有些事情想问问你，关于高丽的。” “高丽？” 崔岩一怔，随即苦笑道：“你想知道什么？如今高丽……呵呵，恐怕也自身难保了。” “哦？此话怎讲？” 陆准眉头一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崔岩喘了口气，缓缓道：“如今的高丽，早已不是铁板一块。王子李吟与国中重臣相互倾轧，争权夺利，早已将国家搞得乌烟瘴气。” “此次出兵，名为征伐，实则不过是李吟为了拉拢辽东都护府，助他一统天下的交易罢了。” “如今我军大败，主将林元与我皆殁于此，五万大军灰飞烟灭的消息一旦传回，高丽国内必将掀起更大的波澜。” “李吟……他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了。” 崔岩脸上都是疲惫之色，他说的比较保守，心里清楚的知道高丽完了。 陆准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高丽内乱，这对他而言，倒是一个不错的消息。 他在马青衫的牌位前承诺过，要拿高丽王室所有人的脑袋，祭奠他的英灵。 “本王知道了。” 陆准点了点头，“你就在这锦城大牢里好好待着吧，待本王擒了李吟那厮，再一并送你们上路。” 崔岩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中充满了绝望与恐惧。 他艰难地抬起手，想要抱住陆准的腿，却被旁边的亲卫一脚踹开。 “殿下，殿下你现在就杀了我。” 崔岩涕泪横流，苦苦哀求道，“战败之将，无言面主，求殿下杀了我，杀了我啊。” 陆准厌恶地皱了皱眉，挥了挥手：“拖下去，好生看管。” “是，殿下！” 亲卫立刻将哭喊求饶的崔岩拖了下去。 “陆准，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 崔岩的声音逐渐消失。 陆准又想起了那三千多名高丽降卒。 陆准并未像对待崔岩那般客气。 他下令将这些俘虏集中起来，首先做的便是甄别。 那些身怀一技之长的工匠、矿工、医师等专业人才被挑选出来，另行安置。 日后将为辽东的发展贡献力量。 而剩下的普通士兵，则被尽数编入了新建的劳役营。 等待他们的，将是修路、开矿、兴修水利等繁重的体力劳动。 陆准要用他们的汗水，来弥补战争给辽东带来的创伤。 同时也要彻底榨干他们作为敌人的最后一点潜力。 就在陆准着手处理锦城战后事宜，整合力量之时。 另一边，周隆昌正率领着他那浩浩荡荡的三万兵马。 耀武扬威地朝着所谓的“光棍山”进发。 一路上，周隆昌的心情颇为不错，甚至还有闲情逸致与身旁的副将张彪调侃。 “张彪啊，你说那陆准小儿，此刻是不是已经被高丽人的铁蹄踏成肉泥了？” 周隆昌骑在马上，得意洋洋地说道，仿佛已经看到了陆准的惨状。 张彪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连连应和：“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高丽五万大军，岂是那陆准竖子能抵挡的？都护大人英明神武，此计一出，陆准必死无疑！” 辽王殿下死不死我不知道，但你周隆昌，这一次是休想再回去了。 大军行进了数日，斥候一波波地派出去，又一波波地空手而归。 “报——启禀都护大人，前方并未发现大规模土匪踪迹。” “报——光棍山附近，只有零星几个不成气候的小山寨，早已闻风而逃。” 听着斥候们千篇一律的回报，周隆昌脸上的得意之色渐渐凝固，一丝不安开始在他心头蔓延。 不成气候的小山寨？ 他们怎么可能有胆子劫辽王的货物？ 事出反常必有妖。 难道……难道自己被骗了？ 就在周隆昌心中疑窦丛生，惊疑不定之际。 “轰隆隆——轰隆隆——” 大地突然开始震颤起来，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在奔腾。 紧接着，地平线的尽头，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骑兵洪流，旌旗招展，杀气腾腾，如同乌云盖顶般朝着他们席卷而来。 “那是什么人马？！”周隆昌大惊失色，厉声喝问。 一名眼尖的亲兵骇然道：“都护大人，旗号……旗号是……是匈厥人的！” “匈厥人？！” 周隆昌如遭雷击，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匈厥大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看这架势，来者不善。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那铺天盖地的匈厥骑兵，在一名手持狼头大纛的将领引导下。 已经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迅速将他们这三万步卒围了个水泄不通。 第127章 极限拉扯 “匈厥单于，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隆昌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死死地盯着那名在匈厥大军簇拥下的魁梧身影。 为首那名身披狼皮大氅，头戴金冠的匈厥单于闻言，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笑容。 甚至还带着几分故作亲近的熟稔：“呵呵，周都护，老伙计，别来无恙啊？” 他轻轻叹了口气，摊了摊手，语气中带着几分虚伪的惋惜：“这次的事情，实在是……对不住了。” “本单于也不想与老伙计你刀兵相向，奈何……辽王殿下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辽王？陆准？” 周隆昌脸色猛地一变，瞬间明白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骇然与怨毒。 “好啊，好一个陆准，好一个匈厥单于，你们……你们竟然合起伙来设局害我！” 匈厥单于脸上的笑容不变，但眼神却冷了三分，淡淡地说道：“周都护，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你是聪明人，本单于给你个体面。” “是你自己动手，还是让本单于的勇士们帮你？” 周隆昌闻言，勃然大怒，厉声喝道：“放屁！本都护麾下尚有三万将士，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与侥幸，试图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匈厥单于，你别得意太早！” “那陆准小儿，此刻恐怕早已被高丽五万大军碾为齑粉了！” “你现在若是悬崖勒马，退兵离去，你我之间的盟约依旧作数，本都护保证，日后那蜂窝煤，依旧会源源不断地送到你的草原！” 匈厥单于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果然微微一滞，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哦？高丽五万大军？此话当真？” 他追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审慎。 如果陆准真的败亡，那他与陆准的合作基础便不复存在。 今日这般围困周隆昌，倒显得有些多此一举，甚至可能引火烧身了。 就在匈厥单于神色变幻，心中开始急速盘算利弊得失之际。 他身后一名汉人装束，面容沉稳的青年策马而出，朗声说道：“单于莫要听此贼胡言乱语，妖言惑众！” 正是奉陆准之命，前来与匈厥单于接洽，并“引导”匈厥大军的李兆权。 李兆权对着匈厥单于微微一礼，随即转向周隆昌。 眼中带着几分不屑与冷笑：“周都护，你未免也太小看我家殿下了。” “你与高丽勾结，意图暗害我家殿下之事，殿下早已洞若观火，了如指掌。” “那所谓的高丽五万大军，此刻恐怕早已落入我家殿下布下的天罗地网，有来无回了。” “什么？！” 周隆昌如遭五雷轰顶，脸色煞白，难以置信地看着李兆权。 他怎么也想不到，陆准竟然能将自己的计划看得如此透彻。 甚至连高丽大军的结局都预料到了。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周隆昌歇斯底里地咆哮着，但声音中的底气却明显不足。 匈厥单于冷眼旁观，将周隆昌的失态尽收眼底，心中原本的那一丝疑虑，也随之烟消云散。 李兆权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单于明鉴，我家殿下在都护府有内应，不仅探到周隆昌会与高丽勾结，更料到他会试图以利诱之，挑拨单于与殿下的盟约。” “周都护，你那点小心思，在我家殿下眼中，不过是跳梁小丑的拙劣表演罢了。” 周隆昌闻言，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兆权，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猛地转向匈厥单于，眼中闪过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嘶声道：“单于，你别听他胡说。” “只要你今日助我杀了这厮，与我一同拿下辽东，日后我周隆昌必定唯单于马首是瞻。” “那蜂窝煤，我不仅继续供应，价格，价格比陆准给你的再低一半。” “不，我分文不取，全部白送给单于，如何？” 为了活命，周隆昌已经彻底豁出去了。 匈厥单于听到“价格再低一半”甚至“分文不取”时，眼中明显闪过一丝贪婪与意动。 蜂窝煤的好处，他可是深有体会，那玩意儿简直是草原冬日的救星。 如果能以更低廉的价格，甚至免费得到，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李兆权见状，心中冷笑一声，却面不改色，从容不迫地开口道：“单于，周都护这空头支票开得倒是响亮。” “只是这乌金有毒，祛毒之法，天下间唯有我家殿下一人知晓。” “若是殿下有个三长两短，这祛毒的秘法，恐怕也就随之失传了。” “到时候，莫说是半价，便是周都护将整个辽东的乌金都白送给单于，单于敢用吗？草原上的牧民们，敢用吗？” “没有我家殿下，那乌金，不过是能烧死人的毒物罢了。” 李兆权的声音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匈厥单于的心坎上。 匈厥单于脸上的贪婪之色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忌惮与后怕。 他猛然想起，当初陆准确实强调过，这蜂窝煤的制作工艺复杂，尤其是祛毒环节，更是核心机密。 若是陆准真的出了事，那这蜂窝煤，还真就成了烫手的山芋。 “周隆昌，你竟敢诓骗本单于。” 匈厥单于勃然大怒，猛地一拍马鞍，指着周隆昌厉声喝道。 “你当本单于是三岁孩童不成。”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李兆权，语气缓和了不少：“先生所言极是，是本单于险些被这奸贼蒙蔽了。” 李兆权微微躬身：“单于圣明。” 匈厥单于的目光再次投向周隆昌，眼神中已经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来人！” “将此獠给本单于拿下！” “杀无赦！” 匈厥单于一声令下，周围的匈厥骑兵发出一阵震天的狼嚎，如同潮水般朝着周隆昌的军队涌去。 “狗娘养的匈厥蛮子！你竟敢如此对我！” 周隆昌气得七窍生烟，破口大骂，脸色狰狞如恶鬼。 事已至此，再无转圜余地。 “众将士听令！” 周隆昌猛地拔出腰间佩剑，歇斯底里地吼道：“跟这群匈厥杂碎拼了！” “杀出去，本都护重重有赏！” 第128章 全歼 周隆昌麾下的士兵虽然知道大势已去，但在督战队的威逼和求生的本能下，也只能硬着头皮，举起兵器，迎向如狼似虎的匈厥铁骑。 “杀啊！” 喊杀声震天动地，两支军队瞬间碰撞在一起。 然而，步兵对上骑兵，尤其是在开阔地带，其劣势是显而易见的。 匈厥骑兵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轻易地撕开了周隆昌军队的阵型。 锋利的马刀挥舞，带起一蓬蓬血雨。 周隆昌的士兵如同被割草一般，成片成片地倒下。 惨叫声、哀嚎声、兵器碰撞声响成一片，场面惨烈无比。 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周隆昌的三万大军便已死伤过半，阵型彻底崩溃，残余的士兵更是斗志全无，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副将张彪眼见局势糜烂至此，心中早已萌生退意。 他凑到周隆昌身边，急声道：“都护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匈厥势大，我军难以抵挡，不如暂且撤退，退回都护府，再行整顿兵马，徐图报复！” 周隆昌此刻早已被眼前的惨状吓破了胆，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嚣张气焰。 听到张彪的话，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连点头：“对对对，张将军言之有理，先撤，先撤回都护府！” 他刚要下令全军撤退，张彪却一把拉住了他，压低了声音，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大人，若是此刻下令全军撤退，匈厥骑兵追杀上来，我等一个也跑不掉！” “不如……不如让这些残兵断后，拖住匈厥人，我等轻骑简从，先行突围！” “等我们安全了，属下再带人回来接应他们，如此方能保全大人性命啊！” 周隆昌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求生的欲望很快便占据了上风。 他看了一眼那些还在浴血奋战，为他争取时间的士兵，咬了咬牙，狠心道：“好！就依张将军所言！” “你我速速突围！” 说罢，周隆昌拨转马头，在张彪和数十名亲兵的簇拥下。 不顾身后仍在拼死抵抗的数万将士，朝着来路方向，仓皇逃窜而去。 他们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远处的烟尘之中。 李兆权冷眼看着周隆昌狼狈逃窜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他催马向前几步，用尽全身力气。 朝着那些仍在与匈厥骑兵苦苦鏖战的周隆昌部众大声喊道：“你们的都护周隆昌，已经抛弃你们，独自逃命去了！” “你们还要为这种抛弃士兵的小人卖命吗？” 他的声音如同惊雷，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正在浴血奋战的士兵耳中。 那些原本还在奋力抵抗的步卒们，闻言纷纷一愣，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果然，帅旗之下，早已不见了周隆昌的身影。 连带着副将张彪和一众亲兵，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都护……都护跑了？” “我们被抛弃了……” 绝望和愤怒，如同瘟疫般在残存的士兵中蔓延开来。 他们最后的斗志，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匈厥单于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机会，他高举手中的狼头大纛，发出震天的怒吼：“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匈厥铁骑如同决堤的洪水，再次发起了更为猛烈的冲锋。 失去了指挥，又被主将抛弃的步卒们，再也组织不起任何有效的抵抗。 他们如同待宰的羔羊，被匈厥骑兵肆意砍杀，屠戮殆尽。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原野，鲜血将大地染成一片暗红。 不过片刻功夫，周隆昌麾下的三万大军，除了逃走的周隆昌、张彪等寥寥数十人外。 其余尽数被匈厥铁骑斩杀当场，无一生还。 李兆权骑在马上，看着眼前这片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修罗场，心中也不禁暗暗感叹。 “匈厥骑兵，果然名不虚传，其战力之强悍，令人心惊。” 匈厥单于策马来到李兆权身边，脸上带着几分得意的笑容。 他看着满地的尸首，对李兆权说道：“先生，你看，本单于已经替辽王殿下解决了这个麻烦。” “辽王殿下答应本单于的事情，可不会失信吧？” 李兆权微微一笑，拱手道：“单于放心，我家殿下向来一诺千金。” “事后，外臣会亲自押送第一批货物，送往匈厥王庭，以示诚意。” 匈厥单于闻言，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好，本单于就等先生的好消息了。” 他随即下令：“全军收兵，打扫战场，撤！” 匈厥大军如同来时一般，卷起漫天烟尘，迅速消失在了地平线的尽头。 李兆权目送匈厥大军离去，这才调转马头，带着几名随从，火速朝着锦城的方向赶去。 另一边，张彪护着周隆昌，一路慌不择路，专挑偏僻难行的小路奔逃。 也不知跑了多久，二人终于甩开了可能存在的追兵，逃进了一片荒无人烟的深山之中。 周隆昌累得如同死狗一般，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衫。 张彪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靠在一棵大树上，同样是气喘吁吁，脸色苍白。 “他……他们应该……应该不会追来了吧？” 周隆昌惊魂未定地问道，声音都带着颤抖。 张彪喘匀了气，四下打量了一番，这才说道：“大人放心，这里地势偏僻，匈厥人就算想追，也未必能找到我们。” “我们暂时安全了。” 周隆昌闻言，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但旋即，一股滔天的怨恨与怒火便涌上了心头。 他咬牙切齿地咒骂起来：“陆准小儿，你给本都护等着，此仇不报，我周隆昌誓不为人！” “还有那该死的匈厥单于，竟敢背信弃义，与陆准那竖子勾结，本都护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他骂得口干舌燥，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靠着树干的张彪，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芒。 张彪悄无声息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刀，锋利的刀刃在林间的光影下，闪烁着森然的寒光。 他一步步，悄悄地靠近了仍在破口大骂的周隆昌。 雪亮的刀锋，无声无息地架在了周隆昌的脖颈之上。 第129章 良禽择木而栖 冰冷的刀锋紧贴着皮肤，传来刺骨的寒意，让周隆昌的咒骂声戛然而止。 他僵硬地扭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身后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张彪，你……你要干什么？” 周隆昌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利，充满了不可思议。 张彪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冰冷得像深冬的湖水，不带一丝波澜。 “都护大人，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 他的声音平静，却如同重锤般砸在周隆昌的心上。 “辽王殿下……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周隆昌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他终于明白，自己早已众叛亲离。 “你……你竟然背叛本都护！” 他嘶吼着，眼中充满了怨毒与不甘。 张彪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说道：“大人，事已至此，给自己留个体面吧。” 他将手中的佩刀倒转，刀柄朝向周隆昌，猛地插在了二人之间的泥土里。 “请大人自裁。” 周隆昌看着那柄曾经象征着自己权力的佩刀，如今却成了催命的符咒，突然神经质地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凄凉与绝望。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良禽择木而栖，好一个贤臣择主而事！” 他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声音嘶哑地说道：“本都护戎马一生，到头来，竟是这般下场！” “张彪，你以为本都护会如你所愿吗？” 周隆昌猛地止住笑声，眼神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本都护，有本都护的死法！”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张彪说道：“给本都护一根绳子。” 张彪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并未反对，对着身旁的亲兵使了个眼色。 一名亲兵解下腰间的绳索，递给了周隆昌。 周隆昌接过绳子，目光在周围的树木上逡巡，仿佛在挑选自己最后的归宿。 他缓缓走到一棵歪脖子老树下，将绳子的一端系在粗壮的树枝上，打了个死结。 然后，他转过身，最后看了一眼张彪和他身后的那些亲兵，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 就在张彪等人以为他要上吊自尽，神情略微放松的刹那。 周隆昌猛地一转身，趁着众人不备，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与张彪等人相反的方向，拔腿狂奔而去。 “不好！他要跑！” 张彪最先反应过来，脸色瞬间铁青，怒吼道。 他心中充满了愤怒与自责，没想到周隆昌到了这般境地，竟然还敢耍花招。 “快追！给老子追上他！别让他跑了！” 张彪厉声下令，第一个追了上去。 他身后的亲兵们也纷纷反应过来，紧随其后，朝着周隆昌逃跑的方向穷追不舍。 周隆昌此刻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跑，拼命地跑。 只要能跑回都护府，只要能回到自己的地盘，他就还有一线生机。 张彪一边追，一边怒吼道：“杀了周隆昌！赏黄金万两，官升三级！” 重赏之下，那些亲兵追得更加卖力，与周隆昌之间的距离在不断拉近。 周隆昌亡命奔逃，慌不择路，很快便跑到了一处陡峭的山坡前。 山坡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密林，乱石嶙峋。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越来越近的追兵，特别是张彪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张彪，你给老子等着！” 周隆昌嘶吼一声，心一横，牙一咬。 他闭上眼睛，抱住脑袋，竟是直接从陡峭的山坡上翻滚了下去。 张彪等人追到山坡边缘，看着周隆昌如同滚地葫芦般消失在茂密的林间，不由得大惊失色。 “他娘的！” 张彪气得一脚踹飞了脚边的一块石头，脸上充满了懊悔与不甘。 让周隆昌给跑了，他回去如何向辽王殿下交代？ “将军，要不要派人下去搜？”一名亲兵小心翼翼地问道。 张彪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山谷，摇了摇头，沉声道：“不必了，这下面地势险恶，搜寻不易，而且耗时太久。”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周隆昌就算没摔死，也必定身受重伤，他想回都护府，只有一条路可走。” “我们立刻抄近路，赶往他回都护府的必经之路，设下埋伏，务必将他截杀！” “是！” 众人齐声领命，迅速调转方向，朝着山下奔去。 与此同时，在山谷的另一侧，都护府副都护赵尔炎，正率领着一支数千人的兵马，奉了陆准的密令，悄然行进。 他们的任务，便是拦截并围杀可能逃窜的周隆昌。 就在大军行至一处狭窄的山道时。 突然，一道黑影如同炮弹般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从旁边的陡坡上翻滚下来，“扑通”一声，重重地摔在了行军队伍的正中央，激起一片尘土。 “敌袭！” “有刺客！” 队伍中的士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大跳，纷纷发出一片惊呼，下意识地拔出腰间的兵刃，乱刀齐下。 “噗嗤！噗嗤！噗嗤！” 刀锋入肉的声音接连响起，伴随着周隆昌那短促而凄厉的惨叫。 鲜血，瞬间染红了山道。 赵尔炎和福宁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不轻。 待尘埃稍定，福宁眼尖，看清了那血肉模糊之人的衣着配饰，失声惊呼：“这……这好像是周隆昌！” 赵尔炎心中一凛，连忙喝止手下：“都住手！” 士兵们停下动作，几名胆大的上前，拨开那人脸上沾满血污的乱发。 一张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庞，赫然便是辽东都护周隆昌。 此刻的他，身上遍布刀口，鲜血汩汩而出，早已没了气息，死状凄惨无比。 赵尔炎和福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一丝……轻松。 他们奉陆准之命，在此设伏，本以为会有一场苦战，没想到周隆昌竟然以这种方式“自投罗网”，还被自己人当成刺客给乱刀砍死了。 这结局，当真是有些戏剧性。 “启禀将军，山下有追兵过来了！”一名负责警戒的斥候飞奔来报。 赵尔炎眉头一挑，沉声道：“戒备！” 第130章 周隆昌，死 不多时，张彪带着他那数十名亲兵气喘吁吁地追到了山道口。 当他看到被乱刀砍死的周隆昌，以及严阵以待的赵尔炎和福宁所部兵马时，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张彪连忙上前，单膝跪地：“罪将张彪，见过赵副都护，福宁总管。” 他指着周隆昌的尸体，喘息道：“此贼……此贼便是周隆昌，末将奉辽王殿下密令，诛杀此獠，不想他竟逃窜至此，多谢二位将军出手。” 赵尔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淡淡道：“周隆昌已死，你回去向殿下复命吧。” 他自然看得出张彪那点小心思，不过既然周隆昌已死，过程如何，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福宁则走上前，仔细查验了周隆昌的尸首，确认无误后，对赵尔炎点了点头。 “传令下去，将周隆昌首级割下，送往锦城，向殿下报捷。” 赵尔炎下令道：“其余人，随我等返回都护府，接收城防，安抚人心。” …… 周隆昌授首，其头颅被快马加鞭送往锦城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辽东。 锦城之内，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的军民，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先是短暂的错愕，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都护府衙门，那些原本还心怀忐忑，不知前路何方的官员们。 在赵尔炎雷厉风行的手段与福宁带来的辽王府谕令之下。 纷纷俯首称臣，表示愿意效忠辽王陆准。 整个辽东都护府的权力交接，几乎没有遇到任何像样的抵抗。 陆准坐镇锦城，一道道命令从王府发出，迅速稳定着战后的局势。 他正式任命赵尔炎为辽东都护府都护，总领都护府各项军政事务，直接向他负责。 钱谭则作为辽王府长史，协助赵尔炎，同时监督都护府的各项工作，确保陆准的意志能够得到不折不扣的执行。 大批辽王府的官员和亲信被派往都护府各地。 开始清查府库，统计人口，接收并整顿周隆昌留下的烂摊子。 而其中最为核心，也最为棘手的，便是对辽东现有武装力量的整合与改编。 锦城保卫战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尽。 陆准便召集了麾下所有重要将领议事。 议事厅内，气氛肃穆。 李四、王虎二人，因在凤鸣山伏击战以及锦城保卫战中作战勇猛，功勋卓著。 被陆准当众擢升为将军，各自统领一军，直接听命于辽王府。 其余在战斗中表现突出的将校，也各有封赏。 赏罚分明之后，陆准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诸位，锦城之战，我等虽胜，却也暴露了诸多问题。” “兵力分散，各自为战，若非李四将军及时回援，后果不堪设想。” “周隆昌虽死，但辽东内外，依旧暗流涌动。” “高丽王子李吟仍在，匈厥单于虽暂时慑服，却也不可不防。” “因此，本王决定，对辽东所有兵马进行统一整编，打破原有建制，建立一支真正忠于本王，战无不胜的强军！” 此言一出，厅内众人神色各异。 周隆昌麾下的降兵降将们，心中忐忑不安。 王府亲卫、女兵营、富察族勇士等陆准的嫡系部队，则精神一振，充满了期待。 陆准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继续说道：“整编原则有四。” “其一，唯才是举，不问出身。无论你过去是何身份，只要有能力，肯效忠，皆有晋升之机。” “其二，混编合练，消除隔阂。所有部队打散重组，共同操练，培养袍泽情谊，不得再有派系之分。” “其三，军令如山，绝对服从。新军之中，只得有一个声音，那便是本王的军令！” “其四，四旗扩展至八旗，新增镶黄旗，镶白旗，镶红旗，镶蓝旗，八旗表面上依旧以商业为主，暗中每个旗给一万军队编制，暂时以护卫队名义存在，但每日操练，必不可少。” 接着，陆准又给王虎，李四，富察克齐，张彪等人封了旗主。 众人都没什么一件，纷纷领命行事。 接下来的数日，整个辽东的军营都陷入了一片繁忙与躁动之中。 原辽东都护府的残兵，被彻底打散，编入王府亲卫、以及各个旗内。 女兵营虽然保持了相对的独立性，但也需要参与统一的操演与指挥协调。 工匠营的士兵们，则在完成守城器械的修缮与补充后，一部分回归工坊，一部分则作为技术兵种，编入各营。 这个过程，自然充满了各种“拉扯”。 一些周隆昌的旧部军官，习惯了往日的散漫与特权。 对于严格的军纪和艰苦的训练颇有怨言，甚至暗中抵触。 不同背景的士兵之间，也因语言、习惯、以及过往的身份差异，时常发生一些小摩擦。 而富察族的勇士，则对汉人的某些军规感到不适。 面对这些问题，陆准展现出了惊人的耐心与铁腕手段。 对于那些阳奉阴违，试图挑动事端的旧军官。 他毫不留情地予以严惩，轻则鞭挞，重则直接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对于不同部队间的摩擦，他则通过设立共同的荣誉目标，组织军事竞赛。 以及亲自下到军营与士兵同甘共苦等方式，逐步培养他们的集体荣誉感和袍泽情谊。 他还特别强调军中伙食的改善，确保每个士兵都能吃饱饭，有肉吃，极大地收拢了军心。 并且陆准还让钱谭给各个旗都派了思教员。 负责给八旗兵丁进行思想教育。 辽东的军事整合，就在这种不断的磨合与调整中，艰难却坚定地向前推进。 一支以陆准为绝对核心，凝聚了各方力量的新型军队，正在辽东这片饱经沧桑的土地上，逐渐成型。 辽东都护府大牢！ 高丽王子李吟，此刻正像一头困兽般在狭窄的牢房内来回踱步。 “放我出去！” 李吟猛地抓住冰冷的铁栏，疯狂地摇晃着，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我是大高丽国的王子！李吟！” 他的声音嘶哑而尖利，充满了不甘与愤怒。 “周都护呢？叫周隆昌来见我！” “我是他的贵客！你们这些狗奴才，敢如此怠慢我？” “等周都护来了，我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第131章 便宜他了 李吟依旧沉浸在自己还是座上宾的幻想中，全然不知外界早已天翻地覆。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空寂的甬道中回荡。 脚步声在李吟的牢房外停下。 李吟的叫嚣声微微一顿，他眯起眼睛，透过昏暗的光线，看向来人。 来人正是陆准与赵尔炎。 陆准面色冷峻，看着在牢笼中如同疯狗般狂吠的李吟，眉头微蹙。 “闭嘴。” 陆准的声音不高，却瞬间让李吟的叫嚣声卡在了喉咙里。 李吟猛地转过头，死死盯着陆准，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疑。 “你……你是谁？敢这么跟本王子说话？” 他色厉内荏地质问道，但紧接着，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不对，这满头的白发……你是辽王陆准！” 李吟失声惊呼，脸上的嚣张气焰瞬间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与一丝丝恐惧。 自己不是派五万大军宰他去了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 陆准没有理会他，神情淡漠。 一名狱卒早已识趣地搬来一张椅子。 陆准从容坐下，目光平静地审视着李吟，仿佛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 就在这时，李吟又看到了站在陆准身后的赵尔炎。 急忙喊道：“赵都护，赵都护！你快……快放本王子出去。” “周都护呢？本王子与他可是盟友。” 陆准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淡淡开口道：“你的五万大军，已经灰飞烟灭了。” “如今，只剩下三千多名俘虏，正在辽东的各个矿场和工地，进行‘劳动改造’。”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高丽国，能凑出这五万兵马派给你，已经是极限了吧？” 李吟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他疯狂地摇头，歇斯底里地嘶吼着，完全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我的五万大军……怎么可能……” 赵尔炎冷哼一声，上前一步，沉声道：“李吟王子，事到如今，就别再自欺欺人了。” “这是事实。” “你的主将林元，早已战死沙场，尸骨无存。” “副将崔岩，倒是还活着，不过此刻也跟你一样，正在锦城的大牢里待着呢。” 赵尔炎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李吟的心上，将他最后的一丝幻想彻底击碎。 “想活命，就乖乖回答殿下的话，或许还能留你一条狗命。” 赵尔炎冰冷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宣判。 李吟听到这话，再看到陆准那平静无波却又深不见底的眼神，心中的防线彻底崩溃。 他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竟直接跪倒在陆准面前，涕泪横流地磕头求饶：“辽王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这……这一切都不是我的主意啊！” “都是周隆昌！都是周隆昌那个奸贼逼迫我的！是他花言巧语，蛊惑我出兵的。” “我……我也是被他蒙骗了啊。求殿下明察，饶小人一命吧。” 陆准看着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丑态百出的高丽王子，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本王再问你一遍，你和周隆昌，都密谋了些什么？” “一五一十，仔仔细细，说清楚。” “若有半句虚言，或者任何隐瞒，本王保证，你会比崔岩死得更惨。” 陆准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让李吟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李吟不敢有丝毫迟疑，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他与周隆昌之间的所有密谋，包括如何策划出兵，如何瓜分利益，如何企图暗害陆准，全都一五一十地交代得清清楚楚。 他甚至连周隆昌许诺事成之后，会将辽东某个矿产丰富的县城割让给他作为封地这种细节，都说了出来。 陆准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但眼神却愈发冰冷。 待李吟说完，陆准从怀中取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供状和印泥。 “把你刚才说的，都在这上面写清楚，然后签字画押。” 李吟哪里敢不从，连忙接过纸笔，颤抖着手，将自己的罪行一一记录下来，最后恭恭敬敬地按上了手印。 陆准接过供状，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对一旁的赵尔炎说道：“赵都护，把人带下去吧，押往锦城大牢，好生看管。” “是，殿下。” 赵尔炎躬身领命，随即招手叫来两名亲卫，将早已吓得瘫软如泥的李吟拖了出去。 牢房内，只剩下陆准和赵尔炎二人。 陆准缓缓站起身，走到赵尔炎面前，目光深邃地看着他，语气中带着一丝赞许：“赵都护，你很识时务。” “本王相信，你今日所做的决定，将来，你一定会为此感到庆幸。” 赵尔炎心中一凛，连忙再次躬身行礼，语气无比诚恳地说道：“殿下言重了，能为殿下效劳，是属下的荣幸。” “属下必当竭尽所能，为殿下镇守辽东，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陆准微微颔首，对赵尔炎的态度还算满意。 他话锋一转，问道：“周隆昌之事，消息可曾上报朝廷？” 赵尔炎连忙回答道：“回禀殿下，已经按照殿下的吩咐，八百里加急上报朝廷了。” “奏报中称，周隆昌都护在率军清剿‘光棍山’土匪余孽途中，遭遇匈奴大军突袭，不幸被匈奴人包围，力战不敌，最终……战死沙场，为国捐躯。” 陆准听完，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淡淡地说道：“战死沙场，为国捐躯？” “哼，倒是便宜他了。” “陛下应该会给他追封个侯爷吧。” 赵尔炎心中暗道，何止是便宜了他，简直是让他死后都占尽了便宜。 不过，这些话他自然不敢说出口。 “殿下英明。” 陆准摆了摆手，示意赵尔炎不必多礼。 …… 七天后，京城，紫禁城，养心殿。 太和帝看着手中那份来自辽东的八百里加急奏报，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奏报上，陆准用词恳切，详细描述了高丽大军如何背信弃义，悍然入侵辽东。 匈奴又是如何趁火打劫，东进劫掠。 辽东都护周隆昌，又是如何在危急关头，身先士卒，为国捐躯，最终血染沙场。 奏报的最后，陆准恳请朝廷尽快派遣新的都护前往辽东，主持大局，安抚军民，抵御外辱。 “废物！一群废物！” 太和帝猛地将奏报摔在御案之上，龙颜大怒。 “一个小小的辽东，竟然糜烂至此！” “高丽弹丸小国，也敢犯我大雍边疆！” “匈奴蛮夷，更是得寸进尺！” 第132章 都成了缩头乌龟 “宣众臣入宫议事！” 太和帝的怒吼声，在养心殿内回荡。 不多时，满朝文武战战兢兢地跪在殿下。 太和帝将辽东的变故简略说了一遍，随即厉声道：“辽东都护周隆昌‘为国捐躯’，如今辽东群龙无首，急需派遣新任都护前往主持大局，诸位爱卿，谁愿为朕分忧，担此重任？” 殿下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大臣们一个个低垂着头，恨不得将脑袋埋进地缝里。 辽东，那可是刚刚经历过高丽入侵、匈奴劫掠的险恶之地。 周隆昌都死在了那里，他们这些养尊处优的京官，谁敢去送死？ 太和帝看着这群平日里巧舌如簧，此刻却噤若寒蝉的臣子，心中的怒火更盛。 “怎么，都哑巴了？” “平日里一个个自诩国之栋梁，到了关键时刻，却都成了缩头乌龟！” “朕养你们何用！” 太和帝气得猛地一甩龙袖，怒哼一声，径直离开了养心殿，留下满朝文武面面相觑，如释重负。 后宫，宛妃的寝宫内。 “表舅……我的表舅啊……” 宛妃哭得梨花带雨，肝肠寸断。 周隆昌是她母家为数不多的依仗，如今却惨死辽东，这让她如何不悲痛欲绝。 太和帝赶来时，看到的便是宛妃哭红了双眼，憔悴不堪的模样。 他心中一软，连忙上前将宛妃揽入怀中，柔声安慰：“爱妃莫哭，周都护为国捐躯，朕定会厚加抚恤，追封爵位，让他风光大葬。” 宛妃伏在太和帝怀中，哽咽道：“陛下，表舅死得太惨了，那辽东之地，蛮夷环伺，定是那陆准小儿无能，才害死了表舅！” 她眼中闪过一丝怨毒：“臣妾怀疑，此事定与那陆准脱不了干系！” “陛下，辽东不可一日无主，臣妾的叔父，吏部侍郎钱枫，素有才干，不如就让他去担任辽东都护，定能为表舅报仇，为陛下分忧。” 太和帝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看着怀中美人哀戚的模样，终究还是心软了。 “也罢，便依爱妃所言。” “传朕旨意，擢升吏部侍郎钱枫为辽东都护，即刻启程，不得有误。” 吏部侍郎府。 当宣旨的太监念完圣旨，钱枫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差点当场昏厥过去。 辽东都护？ 那不是要他的老命吗？ 他那个外甥周隆昌是怎么死的，他可是听说了。 “臣……臣领旨谢恩……” 钱枫颤抖着双手接过圣旨，感觉那薄薄的明黄卷轴，重若千钧。 送走太监，钱枫立刻关上府门，将家中妻儿老小召集到一处。 “完了，完了，这回是彻底完了！” 钱枫哭丧着脸，将圣旨往桌上一拍。 “老爷，这……这可如何是好啊？”钱夫人也是吓得六神无主。 “爹，辽东那地方，听说凶险得很，您可不能去啊！”钱枫的儿子也急道。 钱枫在房中来回踱步，额头上冷汗直流。 去辽东，九死一生。 不去，便是抗旨，死路一条。 突然，他眼睛一亮，猛地一拍大腿：“有了！” 次日，京城街头，吏部侍郎钱枫的马匹突然受惊，将其重重摔下马来。 消息很快传遍京城。 太医被急召入府，一番诊治后，面色凝重地向太和帝禀报：“启禀陛下，钱侍郎……哦不，钱都护从马上摔下，右腿骨折，伤势颇重，且年事已高，经不起长途跋涉，恐怕……恐怕短期内无法赴任了。” 太和帝接到奏报，气得差点把御案给掀了。 “废物！一个两个都是废物！” 他破口大骂，但钱枫是真的摔断了腿，他也无可奈何。 翌日早朝。 太和帝强压着怒火，再次将派遣辽东都护之事提了出来。 “诸位爱卿，辽东都护人选，可有举荐？” 依旧是一片死寂。 就在太和帝耐心将尽之际，一名平日里不起眼的御史站了出来。 “启禀陛下，臣以为，辽东之地，苦寒贫瘠，常年战乱，朝廷每年投入无数，却收效甚微，实乃赔钱之地。” “不如……不如就将辽东彻底交给辽王殿下治理，也省得朝廷再为此劳心费力了。”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顿时一片哗然。 “荒唐！辽东乃我大雍疆土，岂能轻易与人？” 礼部尚书，一位由太后当年一手提拔的老臣，立刻站出来反对。 “辽王虽是皇室宗亲，但毕竟年轻，将如此重要的边疆之地尽数托付，恐有不妥！” 太和帝目光闪烁，沉吟不语。 让陆准去管辽东，倒也不是不行。 至少，不用再派人去送死了。 而且，昨日他也收到辽东付都护赵尔炎的奏报，高丽跟匈厥都气势汹汹，势在必得，再继续投入，也是徒耗钱粮。 不如就都交给陆准那个逆子了。 “准奏。” 太和帝最终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 “即日起，辽东都护府各项事宜，皆由辽王陆准署理，兼管辽东都护一职。” “另，传令山海关总兵，加派三万大军，严守关隘，若辽东有变，务必死守，违令者，斩！” 辽王府，议事厅内。 陆准端坐主位，目光沉静地扫过下方众人。 钱谭，李四，王虎，富察克齐，张彪，苗勇，福宁，赵尔炎，叶赫蓝樱，富察素音，皆在列。 “辽东初定，百废待兴，但外部威胁未除，内部亦有隐患。” 陆准的声音清晰，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首要之事，便是彻底掌控辽东，特别是那些首鼠两端的部族。” 他看向富察克齐。 “富察旗主，女真各部，如今是何态度。” 富察克齐出列，躬身道：“回禀殿下，自殿下威震锦城，又除了周隆昌之后，大部分女真部落都派人前来示好，表示愿意归附。” “但，仍有几个大部落，如乌拉部，辉发部，依旧阳奉阴违，暗中与高丽眉来眼去，甚至与关外的野女真有所勾结。” 陆准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很好，本王就是要他们跳出来。” “富察部是本王的盟友，也是女真各部的榜样。” “本王决定，对那些不愿臣服，或心怀不轨的部落，以雷霆手段征服。” “本王要让整个辽东，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本王的声音。” 第133章 乌雅大娘回来 众人闻言，神色各异，但更多的是敬畏与信服。 陆准的目光转向钱谭与赵尔炎。 “辽东的民生，亦是重中之重。” “本王要推行新政，鼓励农耕，开垦荒地，确保粮食自给。” “发展工商业，特别是煤炭，钢铁，以及军械制造，这些都是辽东的立身之本。” “建立学堂，不论出身，皆可入学，扫除蒙昧，培养人才。” “同时，要大力吸引关内流民前来辽东，这里有足够的土地，也有足够的机会，本王要让辽东的人口，在最短时间内充实起来。” 他心中默念：“母妃，等我把辽东打造成铁桶一般，就能接您过来了。” 赵尔炎沉声道：“殿下放心，属下定会全力推行，只是这吸引人口，恐怕不易，辽东苦寒之名在外已久。” 陆准微微一笑：“无妨，本王自有办法。” “只要让他们知道，来到辽东，能吃饱饭，有衣穿，有房住，有地种，甚至能建功立业，他们自然会来的。” “我辽东，要成为天下所有不甘平凡之人的向往之地。” 就在此时，一名亲卫匆匆入内，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喜色。 “启禀殿下，乌雅大娘……乌雅大娘她回来了。” 陆准猛地站起身，眼中精光一闪：“你说什么。” 亲卫激动道：“冰蚕血莲，乌雅大娘成功带回冰蚕血莲了。” 议事厅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陆准身上。 熹贵妃，是辽王府上下，特别是陆准心中最深的牵挂。 “快，带本王去看看。” 陆准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辽王府后院，一间戒备森严的暖房内。 乌雅大娘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玉盒，盒中，一株约莫巴掌大小的黑石头静静的躺着。 “殿下，您看，这就是那毒矿粉。” 乌雅大娘的脸上带着疲惫，但更多的是欣慰与激动。 “老身幸不辱命，终于将这唤醒贵妃娘娘的药引带回来了。” 陆准伸出手，想去摸摸，可又将手缩了回来。 “乌雅大娘，辛苦你了。” 他的声音带着由衷的感激。 “这是老身应该做的，能为殿下尽一份力，是老身的荣幸。” 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辽王府。 李四，王虎，富察克齐，叶赫蓝樱，钱谭，福宁，甚至刚刚归顺不久的赵尔炎和张彪，都纷纷赶来道贺。 工匠营的代表，女兵营的战士们，也都聚集在院外，脸上洋溢着喜悦。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贵妃娘娘定能早日醒来。” “乌雅大娘真是神医啊。” 陆准看着众人脸上的笑容，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他接过玉盒，小心翼翼地盖上。 “母妃，我很快就能见到您了。” “这冰蚕血莲，必须尽快送到母亲手中。” 但如何送，却是个大问题。 京城戒备森严，太和帝对他猜忌已久，直接派人送药，无异于羊入虎口，不仅药保不住，连送药的人都可能搭进去，更遑论保证母亲的安全。 他沉吟片刻，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中形成。 与其偷偷摸摸送药，不如，将母亲直接接出来。 书房内，陆准铺开信纸，开始奋笔疾书。 他要给远在京城寿山客栈的福寿写一封信。 信中，他详细告知了冰蚕血莲已经培育成功的好消息。 更重要的，是他接下来的计划。 “福寿，见信之后，立刻着手准备。” “不惜一切代价，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 “将贵妃娘娘从皇宫之中，‘安全’地带出来。” 写到“安全”二字，陆准特意加重了笔迹。 他很清楚，这个任务九死一生。 “路线，接应地点，以及后续安排，本王另有详图附上。” “记住，此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陆准写完，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疏漏。 他将信件和一张绘制着京城内外以及沿途路线的详细地图一同装入特制的蜡丸之中。 “苗勇。” “臣在。” 苗勇魁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你亲自挑选最精锐的斥候，日夜兼程，将此信务必送到京城寿山客栈，交予福寿手中。” “记住，要快，要隐秘，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苗勇接过蜡丸，神色凝重：“殿下放心，末将就算拼了这条性命，也一定将信安全送到。” 陆准点了点头，看着苗勇离去的背影，眼神深邃。 “母妃，等着我。” “这一次，儿臣一定要将您从那个牢笼中救出来。” 京城，寿山客栈。 福寿正焦急地在房中踱步，不时望向窗外，等待着来自辽东的消息。 每一刻的等待，都像是在油锅上煎熬。 突然，门外传来约定的暗号，三长两短的叩门声。 福寿心中一紧，连忙上前打开房门。 一名风尘仆仆，作行商打扮的汉子闪身而入，正是苗勇派来的心腹斥候。 “福总管，殿下的密信。”汉子从怀中取出一个蜡丸，双手奉上。 福寿接过蜡丸，手指微微颤抖，他屏退了斥候，小心翼翼地捏开蜡丸，取出里面的信纸和地图。 当他看到“冰蚕血莲已得”的字样时，激动得热泪盈眶。 再往下看，殿下那周密而又大胆的营救计划，让他的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 “殿下……殿下这是要放手一搏了！”福寿喃喃自语，眼中闪过坚毅的光芒。 他深吸一口气，将信纸凑到烛火上烧尽，只留下那份详细的地图。 “殿下放心，老奴就算是拼了这条性命，也定要将贵妃娘娘安全救出！” 次日，福寿便开始行动起来。 他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旧衣，凭借着当年在宫中担任总管太监时留下的腰牌，以及多年积攒下来的人脉，悄悄联系上了几位仍在翊坤宫当差，且对熹贵妃忠心耿耿的老部下。 翊坤宫，偏殿。 一名年约四旬的宫女和一名略显佝偻的太监，正对着福寿行礼。 “福总管，您可算是来了。”宫女眼中含泪，“这些年，宛妃那个贱人把持后宫，贵妃娘娘……贵妃娘娘过得苦啊！” 太监也叹息道：“我等无能，只能眼睁睁看着，心里头着急也没办法。” 福寿沉声道：“如今，有一个机会，可以将娘娘救出苦海，只是……此事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你们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第134章 “葬身火海” 宫女和太监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跪下：“福总管但请吩咐，我等受娘娘大恩，如今娘娘有难，就算是刀山火海，奴婢也绝不退缩！” 福寿点点头，将陆准的计划和盘托出，并仔细叮嘱了每一个细节。 “按殿下的吩咐，这是假死药，你们务必寻个万无一失的机会，让娘娘服下。” 福寿将一个小瓷瓶递给宫女。 “出宫的路线和接应的人手，我都已安排妥当，成败在此一举。” 宫女和太监神色凝重地接过瓷瓶：“总管放心，我等定不辱使命。” 三日后的深夜，月黑风高。 福寿乔装成一名负责采买的太监，借着夜色的掩护，顺利混入了宫中。 他来到翊坤宫外一处隐蔽的角落，学了几声猫叫。 很快，先前那名宫女提着一盏灯笼，悄然出现。 “福总管，娘娘已经‘病危’，宛妃那边派人来看过，以为娘娘真的不行了。” 宫女压低声音道，“药已经给娘娘服下了。” 福寿心中稍定：“做得好，按计划行事。” 二人来到熹贵妃的寝宫，只见熹贵妃面色苍白，气息全无，躺在床上，宛若真的逝去一般。 几名忠心的宫女太监假意哭泣，制造出一片混乱悲戚的景象。 福寿趁着众人不备，与那名太监合力，将熹贵妃轻轻抬起，迅速转移到早已准备好的一辆运送泔水的马车夹层之中。 马车上堆满了散发着恶臭的厨余垃圾。 “走！” 福寿对负责赶车的太监低喝一声。 马车吱呀作响，缓缓朝着宫门驶去。 一路之上，福寿的心都提在嗓子眼，生怕出现任何意外。 然而，就在马车即将驶出神武门时，意外还是发生了。 “站住！”一声厉喝传来。 负责盘查宫门出入的几名侍卫，拦住了马车。 一名侍卫头领皱着眉头，用刀鞘敲了敲马车车壁：“这么晚了，运什么东西出去？” 他鼻子嗅了嗅，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什么味儿，这么臭？” 另一名眼尖的侍卫则指着车辙道：“头儿，你看这车辙印，比寻常的泔水车深了不少，怕是装了不少东西。” 福寿的心猛地一沉，暗道不好。 他强作镇定，从车辕上跳下来，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快步走到侍卫头领面前。 “官爷，官爷辛苦了。” 福寿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从袖中摸出一叠厚厚的银票，塞进了侍卫头领的手中。 “这不是……这不是翊坤宫的熹贵妃娘娘……薨了嘛。” 福寿挤出一丝悲戚的神情，“这些都是娘娘生前用过的一些不洁之物，上头吩咐，连夜处理掉，免得留在宫里头不吉利。” 他又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官爷您是知道的，这些东西秽气重，万一冲撞了贵人，小的们可担待不起啊。” 同时，他对着赶车的太监大声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没看几位官爷公务繁忙吗？还不快点把这些晦气玩意儿弄出去，别耽误了官爷们！” 侍卫头领掂了掂手中银票的厚度，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他又看了一眼那散发着阵阵恶臭，令人作呕的马车，以及福寿那张故作悲痛却又带着几分急切的脸。 “嗯……” 侍卫头领沉吟了一声，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他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道：“罢了罢了，既是宫里的规矩，那就赶紧弄出去吧，别在这儿熏人了！” “谢官爷，谢官爷！” 福寿连连道谢，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后背却早已被冷汗浸湿。 马车驶出宫门，消失在深沉的夜色中，福寿的心，依旧悬着。 就在他走后不到半个时辰，翊坤宫内，突然火光冲天。 “走水了！走水了！” 凄厉的呼喊声划破了皇宫深夜的宁静。 负责翊坤宫的宫女和太监们乱作一团，提着水桶，端着水盆，仓皇地奔向火场。 火势蔓延得极快，浓烟滚滚，直冲云霄。 很快，消息便传到了太和帝的耳中。 “什么？翊坤宫走水了？” 太和帝闻言大惊，立刻从龙床上起身，甚至来不及穿戴整齐。 “陛下，您要去哪儿？” 被惊醒的宛妃睡眼惺忪，带着一丝慵懒的媚态，拉住了太和帝的衣袖。 “翊坤宫出事了，朕要去看看！” 太和帝甩开她的手，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宛妃眼神微微一闪，连忙起身，娇声道：“臣妾也去，熹贵妃姐姐还在宫里呢，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她心中却是一阵冷笑，巴不得那老虔婆直接烧死在里面。 二人带着大批侍卫和太监，急匆匆地赶往翊坤宫。 还未靠近，便能闻到刺鼻的焦糊味，看到那熊熊燃烧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怎么回事？！” 太和帝对着跪在地上，满脸烟灰的翊坤宫总管太监怒声喝问。 那总管太监浑身发抖，磕头如捣蒜：“奴才……奴才该死，奴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宫里就突然着起火来了。” “废物！” 太和帝怒骂一声。 “还不快救火！熹贵妃呢？！” 他厉声下令，心中却并没有多少担忧，反而隐隐有一丝莫名的期待。 侍卫和太监们更加奋力地扑救。 终于，在众人手忙脚乱的扑救下，大火渐渐被控制住了。 翊坤宫的主殿，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残垣断壁，黑烟缭绕。 几名侍卫冲入烧塌的寝殿内搜寻。 不多时，他们抬着一具焦黑的人形物体出来，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焦臭。 “陛下……在……在寝殿内发现了这个……” 一名侍卫颤声禀报。 众人定睛看去，那是一具被烧得几乎无法辨认的尸体，蜷缩着，已经不成形状。 但从其身上尚未完全烧毁的衣物残片来看，依稀可以辨认出是宫中贵妃品级的服制。 特别是那衣角处，一点点未被完全烧毁的、熹贵妃平日里最喜爱的云纹刺绣，隐约可见。 “这……这是熹贵妃？” 一名太监失声惊呼。 太和帝看着那具焦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随即脸上露出“悲痛”与“震怒”之色。 “混账东西！” 他猛地一脚踹在翊坤宫总管太监的胸口，将其踹翻在地。 “翊坤宫是如何看管的？竟让贵妃葬身火海！” “来人！” 太和帝怒不可遏地吼道：“将这失职的总管太监，还有翊坤宫所有当值的宫女，全都给朕拖下去，处死！” “奴才冤枉啊！陛下饶命啊！” 总管太监和几名宫女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叩首求饶。 就在侍卫们要上前拿人之际。 “陛下，不可！” 宛妃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不忍”与“理智”。 第135章 路途凶险 宛妃走到太和帝身边，轻轻为他抚平龙袍上的褶皱，柔声道：“陛下，辽东那边，陆准刚刚经历大战，又失去了周都护，此刻正是人心浮动之时。” “若是熹贵妃姐姐薨逝的消息传过去，万一那陆准哀痛之下，做出什么过激之举，甚至……甚至被有心人挑唆，引外敌入关，那大雍的北境，可就真的糜烂不堪了。” 太和帝脸色微变，觉得宛妃所言不无道理：“那依爱妃之见，当如何处置？” 宛妃眼中闪过一丝精明：“陛下，臣妾以为，此事当以稳妥为上。” “不如，我们先将熹贵妃姐姐‘薨逝’的消息压下来，秘不发丧。” “对外，只宣称熹贵妃姐姐受惊过度，龙体欠安，已移往别宫静养，不宜探视。” “至于这些失职的宫女太监。” 宛妃看了一眼那些跪地求饶的奴才，嘴角露出一丝冷意，“暂时留他们一条狗命，也好让他们继续‘伺候’熹贵妃姐姐，迷惑辽东那边，让陆准以为他母亲安然无恙。” “待到万寿节，陛下召诸王回京庆贺，届时再将陆准召回，是赏是罚，还不是陛下您一言而决？” “到那时，再公布熹贵妃姐姐的死讯，陆准远在京城，孤掌难鸣，纵有天大的不满，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了。” 太和帝听着宛妃的分析，原本的怒气渐渐平息，眼中露出赞赏之色。 这法子，既能稳住辽东，又能将陆准拿捏在手中，确实是两全其美。 “爱妃此计甚妙，深得朕心。” 太和帝龙颜大悦，伸手揽住宛妃的纤腰，“就依爱妃所言。” “传朕旨意，熹贵妃突染恶疾，移居静福宫休养，任何人不得擅自探视，违者严惩不贷！” “翊坤宫失火一案，严加彻查，务必给朕一个交代！” “至于这些奴才。” 太和帝瞥了一眼那些死里逃生的宫人，“暂且饶过，若再有差池，定斩不饶！” “奴才叩谢陛下天恩，叩谢宛妃娘娘大恩！” 翊坤宫的宫女太监们如蒙大赦，连连叩头。 一场弥天大祸，就此被宛妃轻描淡写地化解，并为她自己争取了更大的主动权。 与此同时，京城之外数十里的一处密林之中。 福寿小心翼翼地将仍处于假死状态的熹贵妃，从泔水车的夹层中抱出。 月光下，熹贵妃的面容依旧苍白，但呼吸均匀，仿佛只是沉沉睡去。 早已等候在此的，是王虎和张彪率领的一队辽王府精锐护卫，个个劲装结束，神情彪悍。 张彪上前一步，对着福寿拱手道：“福总管，一路辛苦了。” 他之前随陆准入京，与福寿有过数面之缘。 福寿将熹贵妃交给王虎，郑重道：“王将军，张将军，娘娘的安危，就拜托二位了。” “老奴还需留在京中，为殿下打探消息，策应一二。” 王虎小心翼翼地接过熹贵妃，如同捧着稀世珍宝，沉声道：“福总管放心，有俺老王在，定保娘娘万无一失！” 护卫队迅速换乘早已准备好的数辆坚固马车，扮作一支普通的北上商队，在张彪的指挥下，连夜朝着辽东方向疾驰而去。 旅途之上，可谓是步步惊心，险象环生。 宛妃虽然明面上压下了熹贵妃的“死讯”，但她对陆准和熹贵妃一直心存极深的疑虑与忌惮。 暗中早已派出了不少眼线，追踪任何可能与辽东有关的可疑动向。 马车队伍刚刚离开京畿范围不过百里，便在一处驿站遭遇了一伙形迹可疑的“路倒”强人。 王虎见状，勃然大怒，提着他那柄开山大斧便要冲上去厮杀。 “王将军且慢！” 张彪一把拉住了他，眼神锐利地扫过那些看似倒地不起，实则气息沉稳，暗藏兵刃的“强人”。 “这些人，不对劲。” 张彪压低声音道，“怕是冲着我们来的，硬拼恐中圈套。” 他当机立断，令车队虚晃一枪，佯装惊慌失措，实则迅速调转方向，拐入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崎岖山路。 那伙“强人”见状，果然立刻起身，露出了凶悍的真面目，紧追不舍。 幸得张彪熟悉地形，指挥若定，利用复杂的地形与夜色的掩护，数次巧妙地甩开了追兵。 又有一次，他们行至一处关卡，守关的校尉对他们的“商队”盘查甚细，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与审视。 王虎按捺不住，几乎就要发作。 张彪却从容不迫地上前，塞了几锭分量十足的银子，又编造了一套滴水不漏的商货说辞，这才涉险过关。 途中，他们还遭遇过真正的山匪劫道，也被地方官府以“奸细”为名盘问过。 王虎虽然勇猛无匹，冲锋陷阵不在话下。 但在应对这些复杂诡谲的局面时，便显得有些鲁莽急躁，几次都差点因小失大，落入对方精心布置的圈套。 幸亏张彪老成持重，心思缜密，凭借其在江湖和军中多年摸爬滚打积累下来的丰富经验，以及对人心险恶的深刻洞察。 屡屡识破对方的伪装和陷阱，或巧妙避开，或果断化解，带领队伍一次次有惊无险地渡过难关。 他们有时需要绕行数百里，穿过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忍饥挨饿。 有时又需要伪装成各种身份，混入龙蛇混杂的城镇村集，小心翼翼地补充给养。 甚至有几次，在实在无法避开的情况下，不得不与小股装备精良的追兵展开激烈的交火，留下几具尸体后迅速远遁。 而王虎，则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安放着熹贵妃的马车旁边。 他小心翼翼地照料着处于假死状态的熹贵妃，生怕一丝一毫的颠簸或意外。 经过这般十数日风餐露宿、惊心动魄的艰难跋涉，车队终于在凛冽的寒风中，抵达了辽东的边境。 远远地，便能望见锦城那巍峨的轮廓。 陆准早已得到密报，亲自率领一队亲兵，在城外十里长亭处静静等候。 当那几辆略显破旧，却依旧坚实可靠的马车，在王虎和张彪的护送下，缓缓出现在地平线上时，陆准的心，猛地一颤。 他策马迎了上去。 马车停稳，张彪率先跳下车，快步走到陆准面前，单膝跪地：“殿下，幸不辱命，已将贵妃娘娘安全护送至此！” 王虎也紧随其后，小心翼翼地掀开车帘。 陆准的目光，瞬间凝固。 第136章 熹贵妃苏醒 车厢内，那张既熟悉又日夜牵挂的面容，静静地躺在那里，虽然依旧苍白，却带着一丝安详。 是他的母亲，熹贵妃。 那一刻，所有的坚强，所有的隐忍，所有的算计与谋划，都在瞬间崩塌。 陆准翻身下马，脚步踉跄地走到马车前。 他看着车内那熟悉的身影，双膝一软，“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冰冷的土地上。 “母妃……” 一声压抑着无尽思念、痛苦与委屈的呼唤，从他喉间发出。 堂堂辽王，东北之主，此刻却像个无助的孩子一般，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张彪见陆准哭得伤心，连忙上前一步，低声劝道：“殿下，贵妃娘娘一路颠簸，还是先请娘娘进城安顿，日后母子团聚，有的是时间叙话。” 陆准闻言，猛地惊醒过来，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连连点头：“对，对！张将军说的是，快，快护送母妃进城！” 他看向王虎和张彪，以及一众风尘仆仆的护卫，眼中充满了感激：“此番，尔等皆立下大功，本王定不吝赏赐！” “为殿下分忧，万死不辞！”众人齐声应道。 马车在亲兵的护卫下，缓缓驶向锦城。 城中百姓早已听闻辽王殿下亲自出城迎接贵客，纷纷夹道观望，见辽王殿下对马车内之人如此恭敬重视，心中更是好奇。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直接驶入了戒备森严的辽王府。 熹贵妃被小心翼翼地安置进了王府后院一处新修葺的院落，此院名为“慈圣堂”，一草一木，皆是陆准亲自督造，其用心不言而喻。 “快，去请乌雅大娘！” 陆准吩咐道，声音依旧带着几分沙哑。 亲卫领命而去。 待一切初步安顿妥当，王虎“扑通”一声跪倒在陆准面前。 声音洪亮地将一路之上遭遇的种种惊险，从京畿驿站的伪装强人，到关卡的盘查刁难。 再到山匪的劫掠和追兵的袭扰，一五一十，详详细细地禀报了一遍。 他尤其强调了张彪在途中的沉稳机智，数次化险为夷。 陆准静静地听着，脸色愈发阴沉，眼神中的寒意几乎要凝结成冰。 待王虎说完，陆准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以前，为了母妃的安危，本王不得不忍气吞声，处处受制，甚至要装孙子。”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压抑已久的怒火与决绝：“现在，母妃回来了，本王再也不用顾忌了。” “从今往后，谁敢再与本王为难，谁敢再动本王身边之人一根汗毛，本王定要他血债血偿，百倍奉还。” “这辽东，这天下，也该换个活法了，我们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话音未落，乌雅大娘在一名侍女的引领下，快步走了进来。 “老身参见殿下。” 乌雅大娘躬身行礼。 “乌雅大娘不必多礼。” 陆准连忙上前扶起她，语气急切，“快，快请看看我母妃。” 乌雅大娘点点头，径直走到床榻边，伸出手指，轻轻搭在了熹贵妃的手腕之上，凝神静气，仔细诊脉。 片刻之后，她松了口气，对陆准说道：“殿下放心，贵妃娘娘脉象虽然微弱，但还算平稳，只是这假死药的药效即将过去，必须立刻施救，否则拖延下去，恐有性命之忧。” 陆准闻言，心中一紧：“那就有劳大娘了。” 乌雅大娘不敢怠慢，立刻让人取来早已准备好的药箱。 在陆准紧张的注视下，她小心翼翼地从玉盒中取出那块黑色的毒矿石，用特制的玉杵将其一点点捣成细密的粉末。 随后，又取出几株干枯的还魂草，以及其他几味珍稀药材，按照特定的顺序和剂量，一同放入药臼之中，仔细研磨调配。 很快，一碗散发着奇异药香的浓稠药汤便调制完成。 福宁早已在一旁等候，他接过药碗，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将药汤一勺一勺地喂入熹贵妃口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慈圣堂内的气氛紧张而凝重。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地盯着床榻上的熹贵妃，焦急地等待着奇迹的发生。 陆准更是心急如焚，他站在床边，一瞬不瞬地看着母亲苍白的面容，双手紧紧攥着，手心早已满是汗水。 突然，熹贵妃那纤长的睫毛，似乎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陆准的心猛地一跳。 紧接着，她的手指，也微微地动了动。 “动了，母妃动了。” 陆准心中狂喜，声音都有些变调，他紧紧盯着母亲的脸，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 又过了片刻，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熹贵妃那紧闭的双眼，终于缓缓地睁开了。 她的眼神起初有些迷茫，仿佛不知身在何处，但很快，便逐渐变得清明起来。 最终，她的目光定格在了床边，那张满头白发、带着憔悴与激动，却又无比熟悉的年轻脸庞之上。 “准……准儿……” 一声沙哑、虚弱，却饱含着无尽思念、痛苦与慈爱的低语，从熹贵妃的唇间逸出。 这声呼唤，如同九天惊雷，瞬间击溃了陆准所有的坚强与隐忍。 他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扑通”一声跪倒在床边，伸出颤抖的双手，紧紧地握住了母亲枯瘦的手掌，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沿着他憔悴的脸颊，无声地滑落。 “母妃！” “是儿子，是儿子来迟了，儿子不孝，让您受苦了。” 陆准将母亲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脸上，泣不成声。 母子久别重逢，历经生死劫难，此刻终于相见，所有的委屈、思念、痛苦与喜悦，都化作了汹涌的泪水，尽情地宣泄着。 这感人至深的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福宁早已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对着陆准和熹贵妃连连叩首，老泪纵横地哽咽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恭喜贵妃娘娘，贺喜贵妃娘娘。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 王虎、张彪、乌雅大娘以及慈圣堂内的侍女们，也都纷纷跪下，齐声恭贺：“恭喜殿下！恭喜贵妃娘娘！” 第137章 军政自决，民生自主 熹贵妃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陆准那一头刺眼的雪白长发，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双眼。 “准儿，你的头发……你的头发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的声音充满了痛惜与不解，仿佛每一根白发都扎在她心上。 福宁跪在一旁，早已泣不成声，哽咽着回答：“娘娘，您……您当日在宫中为保殿下，撞柱昏迷之后，殿下……殿下他忧心如焚，一夜之间，便……便白了头啊！” 熹贵妃闻言，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颤，难以置信地看着陆准。 她紧紧抓住陆准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声音因极致的悲痛而嘶哑。 “一夜白发……竟是一夜白发……” 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从她眼角滚落。 “太和……太和……” 她喃喃自语，曾经的爱恋与温情，此刻只剩下刺骨的寒意与无尽的失望。 “一日夫妻百日恩，纵然……纵然有再多的不是，他……他怎能如此待你？” 熹贵妃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悲愤的火焰，厉声质问道：“虎毒尚不食子啊！陛下他……他怎么能这么对你？你是他的亲生儿子啊！” “他……他真当苏家无人了吗？” “母妃，您别动怒，此事它日儿子必定会找他讨个说法，是儿子不孝，险些连累您性命，都是儿子不孝。” 陆准哽咽着，将脸埋在母亲的手中，像个孩子般倾诉着多年的委屈与思念。 熹贵妃轻轻拍着儿子的手背，柔声道：“不怪你，不怪你，母妃知道，你一定也受了很多苦。” 母子二人，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良久，陆准才渐渐平复了激动的心情。 他扶着母亲，让她靠在柔软的引枕上，仔细地为她掖好被角。 “母妃，您先好生歇息，儿子就在外面守着您，您若是有什么不适，随时叫儿子。” 熹贵妃看着儿子憔悴却又坚毅的面庞，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欣慰。 陆准退出内室，对外面的乌雅大娘和福宁等人千叮咛万嘱咐，务必好生照料。 接下来的日子里，熹贵妃苏醒的消息被严格保密，只有王府最核心的成员知晓。 陆准每日都会抽出大量时间，亲自照料母亲的饮食起居。 他耐心地陪着母亲说话，给她讲述这些年来辽东发生的趣闻轶事，以及他心中那宏伟的蓝图。 他要让母亲知道，她的儿子，已经长大了，已经能够独当一面，能够为她撑起一片天。 熹贵妃静静地听着，脸上不时露出微笑。 在陆准无微不至的照料和乌雅大娘的精心调理下，熹贵妃的身体一天天好转起来。 苍白的面容渐渐有了血色，精神也越来越好。 这一日，富察素音前来探望熹贵妃。 她如今已是辽王府实际上的女主人，府内上下都知道她跟陆准天天晚上睡一个被窝。 现在她与熹贵妃相处得也颇为融洽。 二人正坐在暖阁中，一边品着香茗，一边说着体己话。 突然，富察素音秀眉微蹙，脸色微微一白，忍不住捂住了嘴。 “素音，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熹贵妃见状，吓了一跳，连忙关切地问道。 富察素音强忍着腹中的不适，勉强笑了笑：“娘娘不必担心，我只是……只是觉得有些恶心，应该是吃坏东西了。” 说着，她再也忍不住，弯下腰，干呕了几声。 熹贵妃见她这般模样，心中咯噔一下，一个念头闪过，连忙扬声道：“快，快去请乌雅大娘过来。” 乌雅大娘很快便赶了过来。 她仔细地为富察素音诊了脉，原本平静的脸上，渐渐露出了难以抑制的惊喜笑容。 “恭喜王爷，恭喜贵妃娘娘！” 乌雅大娘起身，对着恰巧从外面走进来的陆准和熹贵妃，满脸喜色地说道：“富察姑娘，这是……这是有喜了！” “什么？！” 这个消息，如同平地一声惊雷，在暖阁内炸响。 陆准和熹贵妃都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紧接着，巨大的喜悦如同潮水般将他们淹没。 陆准一个箭步冲到富察素音身边，一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 “素音，你……你真的有了？太好了，太好了！” 他的声音因为过度激动而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富察素音依偎在陆准怀中，脸上带着羞涩而又幸福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 熹贵妃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她双手合十，连连道：“好，好，好，真是太好了，我陆家有后了，我陆家有后了。” “准儿，你也不小了，也该大婚，给素音一个明份了。” 熹贵妃喜极而泣，拉着陆准的手，又看向富察素音，连声道：“准儿，你也不小了，素音又怀了你的骨肉，你必须尽快给她一个名分，正式迎娶她为辽王妃，万万不可再拖延了。” 陆准看着富察素音，眼中满是柔情与歉意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郑重道：“母妃说的是，那是一定的！” “以前朝廷有令，禁止藩王迎娶外族女子为正妃。” “之前为了您的安危，也为了不给朝廷留下更多口实，儿臣只能委屈素音，暂时隐忍。” 陆准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语气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决绝。 “如今您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儿子身边，素音又有了身孕，那儿臣也没什么顾忌了。”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睥睨天下的霸气，朗声道：“福宁。” “奴才在！”福宁连忙上前，躬身候命。 陆准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传本王令，通告辽东所有属官及将士。” “即日起，我辽东，军政自决，民生自主。” “这东北之地，不跟他们京城那帮人玩儿了。” 福宁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他猛地抬头，看着陆准那坚毅的侧脸，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奴才……奴才遵命。” 福宁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他重重地磕了一个头，便立刻转身，快步向外走去。 他要将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尽快传达下去。 消息很快便传到了钱谭、牛永利、苗勇等辽王府核心文武官员的耳中。 众人先是震惊，随即便是难以抑制的狂喜。 “殿下英明。” “我等苦盼许久，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辽东，终于可以真正放开手脚，大展宏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