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别枝》 第745章 我不是故意的! 那侍从接过了信件:“好,我一定为你送到!” 他对这个药童是有愧的,这一次若是更严重一点,对方摔死都不一定。 此刻对方有所求,他自然也会尽力帮对方办好这件事情。 药童:“那就拜托你了!” 侍从:“明日一早,我为你安排好了照顾你的人,便立刻出发,前往京城。” “我主子如今也是去京城了,到时候我便不回来找你了。” 药童心想,对方回不回来找自己,自己去不去京城,都没什么区别,只要信件送到就行了。 便是开口应下:“行!” …… 霍成煊一行人到了京城后,便找了一个客栈入住。 仆人这个时候也上前来,将京城近日来所有的消息,尽数禀报给他听。 包括顾南栀和萧鸣风退婚的事、容枝枝怀孕的事、还有荣华郡主闹出的事。 霍成煊听完,冷声道:“知道了,立刻去打听一番阿南的行踪。” 阿南最后还是选择了与萧鸣风退婚,这让霍成煊的心里,又燃起了许多希望。 侍从:“少主,您不先休息一会儿吗?” 霍成煊冷嗤一声:“我哪里来的心思休息?” 侍从想想也是,这段时日,少主一直茶饭不思,人瞧着都清瘦了一大圈,晚上也常常是夜不能寐。 若不是前头因为受伤,实在是动不了,以对方迫不及待见着顾姑娘的心思来看,他们早就到京城了。 他便立刻应下,出去办事了。 不多时。 他便回来禀报:“打听到顾姑娘的下落了,她此刻正好在街上买东西,这会儿……” 霍成煊都没等他说完,便立刻起身:“带我去!” 侍从:“是。” 霍成煊见到顾南栀的时候,她正在糕点铺子买糕点,打算拿过去给容枝枝尝一尝。 她也知道近日的事情,枝枝便是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压力也是大的,吃一些甜食,或许能够叫心情好上一些。 只是没想到,买完了糕点,一回头,便见到了故人。 霍成煊在看见她的瞬间,眼眶便红了:“阿南……” 与他这般动情的模样相比,顾南栀却只觉得意外,只因她本以为自己再次见到他,心情一定是惊涛骇浪,又酸又涩,难以平复。 可实际上,此时此刻,她瞧着对方,除了一丝惊讶和叹惋,什么其他的情绪都没有。 她微微一笑,客气又疏离:“霍少主竟然也来了京城?当初我在琥城,多蒙霍少主照顾,如今你在京城,若是遇见有人为难,可以遣人去我顾家,父亲会尽力相助。” 她话里话外,虽然说得是要帮助他,但是霍成煊却只听到了生疏和冷漠,听不出从前的半点温情。 他上前一步,开口道:“我并非是故意拖延这些时日不来找你的,实在是沈砚书这个人过于卑鄙,他竟然派了人一路上找我的麻烦,我因此身受重伤,方才拖到今日才出现。” 他本以为自己说了这些话,阿南会有些动容,毕竟他们曾经是那样深爱过彼此。 却没想到,顾南栀听完之后,只是平静地道:“相爷对枝枝一往情深,当初在琥城,你对枝枝的态度实在是太差,相爷心里气不过,要报复你,也并非是多奇怪的事。” “如今见你还活着,能够好好地出现在我面前,便说明相爷还是手下留情了,他并没有真的要取你性命的意思。” “这件事情,你不如就看在我的面子上,莫要再计较了。相爷是个好官,你也是个好人,将来你们说不定也会一致对外,实在是没有必要为一些小事为敌!” 霍成煊听着她平静的话,有些难以置信:“小事?我被他的人重伤,养了这么许久,在你眼里,已经是小事了吗?” 其实他身上的伤根本都没好,有些伤口在策马而来的时候,依旧会渗出血来。 只是为了早一点见到她,他忍下了这份痛。可她却是轻描淡写,便叫自己莫要在意了,听着这些话,他只觉得心里的伤,比身上的伤更严重。 顾南栀愣了一下,最后抱歉地道:“也是了,霍少主受伤也是事实,我的确是没有资格劝你就这么算了,既然如此,方才的话你就当我没说过吧。” 见她一脸无所谓地说出这些话,话里话外仿佛已经与自己没有什么关系,霍成煊的心中实在是难以接受。 抓着她的胳膊道:“阿南,我们之间不该是这样的,你不应该这样对我……” 顾南栀蹙眉:“霍少主,还请你自重!” 顾南栀身边的丫鬟也着急地开了口:“这位公子,此地是京城,更是在大街上,您这般拉拉扯扯,对我家姑娘的名声极其不利,您若是再不松手,我便要叫人了!” 霍成煊也终于意识到这里是京城,并不是江湖之中。 便立刻松开了手:“我不是故意的……” 顾南栀看了一眼边上的巷子,那边没人,示意对方过去说。 两人到了那地儿。 顾南栀叹了一口气,语气冷淡:“当初我流落在外,回来之后,本就有许多不好听的话,所以还请霍少主日后见着我,莫要在这般了,我实在是不想众人说得更难听了。” 霍成煊果断道歉:“对不起!” 顾南栀:“竟然霍少主明白我的难处,想来也不用我再多言了。就不打扰霍少主了,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霍成煊着急地道:“我就是为你来的京城,什么叫打扰我?” 顾南栀看着面前自己曾经深爱过的男人,语气轻飘飘的:“我以为该说的,我们早就已经说清楚了,你现在过来找我,其实很多余,霍少主,相信你也明白,覆水难收的道理。” 霍成煊红着眼眶道:“可我若是非要收呢?我不相信我们过往的情分,在你的眼里真的什么都不算了。” 顾南栀语气温柔,眼神中也带了一份怀念:“怎么会什么都不算?我从来没有否定那段过去,我也不会否认我当初对你的感情。” “只是霍少主,都过去了。至少那份情,那些事,在我的心里,是彻彻底底的过去了。就像是一阵风拂过,你也放下吧!” 第746章 那你就恨我吧!(七万票加更) 放下吧? 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这段感情,她能够如此轻易的说放下。 当初自己不肯放她离开,她也是这般决绝,非走不可。不对……如今的她,其实比当初的她,还要决绝。 当初她看自己的眼神,多少还是能瞧出几份感情的,至少是有失望的,可现在…… 她眼中竟然连失望都没有了,仿佛他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这样的眼神,刺痛了霍成煊。 “阿南,你是不是真的……不爱我了?”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霍成煊听到自己是带着颤音的。 顾南栀几乎都没有考虑,便回了这句话:“对,我如今看着你,就像只是看见一个多年前认识的老友。” “可以打一声招呼,甚至可以平静的坐下来一起喝一杯茶。霍少主,你是个聪明人,你应当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霍成煊正是因为明白她的意思,清楚她的言下之意,才觉得更加难以接受。 他宁愿顾南栀对他是恨,也不愿意是这般无所谓的态度。如果有恨,那说不定还有爱,说不定自己还能再争取。 可她竟然说还能平静的与自己做朋友,那除了真的放下了,还能有什么解释? 见他不说话,顾南栀劝了他一句:“霍少主,缘分已尽,莫要再纠缠了。” 霍成煊却忽然激动地问道:“既然你已经放下我了,那为什么你还要退了萧鸣风的婚?” 顾南栀没想到这事儿他也清楚了,她也没有瞒着他:“因为我意识到我对他不过是兄妹之情,霍少主,我不爱他,并不意味着我还爱你。” “我对他的感情,和对你的感情,是两件事。这两件事之间毫无必然关联,你可明白?” 霍成煊自然是明白的,但他希望自己不明白。 “你是不是怪我来晚了?没有及时来找你?我当真是因为……” 见他如此不依不饶,顾南栀忽然觉得有些疲惫:“我们真的过去了,霍少主,你应当是了解我的,我虽然性格温和,但我决定的事情,绝不会更改。” “但凡你我当初,还有半分余地,我都不会那样决然地离开琥城。你就当给我们这份感情留下最后一次体面,可好?” 霍成煊摇头,难过地道:“不好!阿南,我不想要什么体面,我只想与你在一起,你嫌我脏,我可以将我唇上的皮肉都剥掉,我……” 顾南栀觉得他真的是疯了,到底爱过一场,对方还救过她的性命。 不想他真的做出什么自残的事,她便冷然开口道:“那你觉得那种血淋淋的模样,会是我喜欢的吗?你是想吓得我日日做噩梦不成?” 霍成煊语塞,眼角也更红了:“我……” 顾南栀神色凝重:“霍少主,你是江湖第一大门派的少门主,江湖需要你,武林正道也需要你,你的家族更需要你。” “你不该是为你自己一个人活的,也不该是为我顾南栀活的。” “莫要为了感情的事情,就将自己弄的如此卑微难看,更不要因此颓废,你回去好好做你的少门主吧。” “你心心念念想把你父亲救回来,难道你如今不该在他面前多尽孝道?何苦再将时间浪费在一个心里已经没有你的人身上?” “振作起来吧,莫要再做出这般模样,莫要叫江湖中人小觑你,也莫要叫我看不起你!” 顾南栀说完,便转身离开。 她觉得自己该说的、不该说的,早就说尽了。 真的没有必要继续纠缠什么,继续谈下去,也无非还是重复那几句话罢了,她甚至觉得,他都不该来京城找她。 她早就知道时间是个好东西,一定会帮自己慢慢的放下这段早已心灰意冷的感情。 事实也果然如此。 霍成煊伸出手拉住了她,他并不能接受顾南栀真的要离开自己。 心中疯狂的念头越发清晰,沉眸道:“当初你能爱上我,即便你现在不爱了,但我相信只要你在我身边,今后你也能重新爱上我!” “这个京城真不是个好地方,大抵是你回到你父母的身边,身边已经有了重要的人,便渐渐开始觉得我不重要了吧?” 看着霍成煊的神色,顾南栀的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霍成煊:“你跟我回琥城!继续与我朝夕相处,你的身边没有任何亲人,也没有容枝枝那样反对我们在一起的朋友,只有我一个,你总会重新爱上我的!” 顾南栀听懂了他的意思,难以置信地道:“你想将我关起来,做一只笼中鸟?” 霍成煊强行将她按在自己怀中:“你放心,这只是一时的,我不会关你一辈子!等你重新爱上我,重新找到当初与我在一起的感觉,我就会放你出来,到时候你想见谁,我都不会再阻拦!” 顾南栀实在是没有想到他会疯到这个地步,她挣扎着,却根本敌不过他的力气,她的丫鬟也上来帮忙。 然而霍成煊只是一个眼神,她的丫鬟就被跟着他出来的护卫打晕了。 顾南栀生气地道:“你为什么这么自私?你有没有尊重过我?你当我是你养的一条狗吗?” 霍成煊:“我承认我自私,我就是想你留在我身边!可我从来没有轻视过你,也有没有将你当做宠物。” “阿南,我知道眼下你看着我,或许觉得我很可怕,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我不能失去你,我不能想象没有你的日子我要怎么过,你心甘情愿也好,我强取豪夺也罢,总之你现在就跟我走!” 说着,他就打横抱起她,打算强行带着顾南栀离开。 顾南栀惊慌地道:“霍成煊,你别发疯了!你放开我!我不想跟你走!你松开!你别让我恨你!” 霍成煊猩红的眸光盯着怀中的人:“那就恨我吧!阿南,我宁可你恨我,宁可我们互相折磨一辈子,也不想你将我当做陌路人!” 他清楚,如果顾南栀一直大喊大叫,他很难将对方带出京城,抬手便想将她打晕。 就在这个时候。 他听到一阵脚步声,往他的方向,疾驰而来…… 第747章 比大哥、二哥、四弟、五弟都好! 刚回过头,一拳便照着霍成煊的门面打来! “放开她!” 顾南栀看见慕容鸩,也是愣了一下:“慕容三公子?” 霍成煊避开了这一拳,但慕容鸩的武功不低,他也只得放下了顾南栀,与他缠斗在一起。 霍成煊的护卫想上去帮忙,还没靠近就被慕容鸩一脚踢飞。 这边的动静,到底是惊动了来往的百姓。 有人开始喊叫起来,表示要叫官府的过来…… 顾南栀立刻道:“别打了!莫要闹出更大的动静了!” 她立刻从袖中掏出帕子遮住了脸。 若是叫人传开,两个男子在街上为自己大打出手的流言,这两人甚至还都不是自己从前的未婚夫,顾家其他姑娘的名声,恐怕都要被自己连累。 慕容鸩作为京城的贵公子,自然也明白顾南栀心中的考量。 他立刻用轻功后退数步,停了手。 只是人站在了顾南栀身侧,以免这个陌生男人,再次对顾南栀不利。 霍成煊明白这个男人的武功不逊于自己,便也停下手来,继续打下去,胜负难料,事情却会越闹越大! 他沉着脸,盯着慕容鸩:“你是谁?” 慕容鸩也没有遮掩:“慕容鸩!阁下又是什么身份?这位姑娘显然不想跟你离开,你想做什么?难不成是想掳人吗?” 此刻人多,他便没有称呼“顾姑娘”,说的是这位姑娘。 霍成煊:“霍成煊。她愿不愿意跟我走,是我跟她之间的事,你凭什么插手?” 慕容鸩听笑了:“什么叫不关我的事?只要是大齐人,遇见这样的事都可以管!哪里有见到人当街掳走人,还置之不理的道理?” 说着,他还看了一眼自己府上跟上来的小厮,开口吩咐道:“你走一趟京兆府报官,让他们将此人抓起来!” 霍成煊听到这里,面色冰凉,又想动手。 是顾南栀开了口:“算了,三公子,多谢你的好意,不必闹成那般!霍少主,今日的事,我就当没有发生过,请你自重,日后莫要再如此了。” “否则如果我失踪了,全天下都会知道是你霍家做的,到时候会给你的家族惹来麻烦!” 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顾南栀,或许是真的无人知晓。 但是现在慕容鸩已经知晓了霍成煊的企图,对方自然是不能再肆无忌惮了。 慕容鸩其实也是听过霍成煊的名声。 见顾南栀这样说了,他也没有再坚持报官,只与霍成煊道:“朝廷与江湖这些年来,一直没起过什么大冲突,希望霍少主莫要为了你自己一时痛快,害得多人为你丧命!” 霍成煊沉了眼,他自然也明白,抓走了国丈的女儿,还被众人知晓是自己干的,朝廷和他们家,是免不了一战的。 就是自己府上的众人武功再高,在千军万马之前,也还是不够看。 他深深地看了顾南栀一眼,开口道:“我会再找你。” 便暂且转身离开。 慕容鸩眉梢皱了皱,回头看了顾南栀一眼,问道:“你没事吧?” 他其实也就是路过,刚好转头,见着了顾南栀被人强迫着要带走,这才过了救了对方这一回。 顾南栀一礼道:“没事,多谢三公子相救,今日若不是你正好出现,事情就真的麻烦了!” 自己莫名其妙的消失,父亲一时半会儿,还真的不一定会想到霍成煊的身上,估摸着首要怀疑的是他的政敌。 等父亲想到霍成煊的时候,对方大抵早就不知道把自己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慕容鸩看了一眼霍成煊离开的方向。 有些不放心地道:“看他的意思,日后还会再来找你。” 还不如今日便让京兆府将这人抓起来了事。 哪里有强行掳走人的做法,除了长得好看些之外,霍成煊的作为,与那些奸淫掳掠的土匪强盗,又有什么区别? 顾南栀叹了一口气:“到时候我叫父亲多安排几个护卫防着他就是了,且今日有你插手,他应该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因为他明白,我在这个时候失踪,定然会查到他头上。” 她这般一说,慕容鸩也放心了几分。 顾南栀看向地上的侍婢,眉头皱起,颇为担忧,正要蹲下身看看她如何了。 慕容鸩看了一眼护卫,护卫上去掐了掐人中,便将侍婢救醒了! 侍婢起身后,恢复了意识,连忙问顾南栀:“姑娘,您没事吧?” 顾南栀:“没事,我倒是怕你有事。” 慕容鸩:“不必担心,她没什么大碍,只是被打晕了。” 顾南栀从前在江湖中,自然也见过不少人被打晕的场面,倒也敛下了心中忧虑:“真是多谢公子了。” 慕容鸩没与她客套,只是道:“你接下来去何处?我护送你一程吧!” 顾南栀刚要拒绝。 慕容鸩看出了她的意思,便开口道:“莫要拒绝,霍成煊可能还没走远,万一又回来找你怎么办?” “你是义妹的好朋友,若是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事了,我在义妹那边也不好交代!” “这……那好吧!”顾南栀笑笑,“那就多谢三公子了,我正好想去看看枝枝,给她送些糕点!” 慕容鸩的眼神,也落到了顾南栀的手上,见着方才便是遇见那样的情形,她也没将糕点丢掉,倒也足见她对义妹的在意。 慕容鸩:“那好,我送你。” 顾南栀的丫鬟瞧了瞧这样的场面,倒也没有吭声,因为她其实还挺好看慕容鸩的,现在整个京城谁没听说,他会苗国秘法? 要是他们家姑娘真的能跟三公子看对眼,自己都跟着有面子! 到了相府的门口。 慕容鸩:“好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顾南栀问道:“三公子不进去吗?” 慕容鸩:“不了,我还有些事。且你们密友相见,应当也有体己话要说,我不便打扰,不过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顾姑娘能否答应?” 顾南栀:“三公子请讲!” 慕容鸩摸了摸鼻子,开口道:“不知顾姑娘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顾南栀的丫鬟眼前一亮。 顾南栀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温文尔雅,能力出众,有侠义心肠,是真正的少年英雄!” 慕容鸩笑起来:“那一会儿,有劳姑娘将对在下的看法,多与义妹说一说,务必要叫义妹知晓,在下是个出众的兄长!比大哥、二哥、四弟、五弟都好!!” 丫鬟:“……” 第748章 我上辈子欠了容枝枝什么不成? 她还以为接下来的故事,是爱情开始。 是慕容鸩觉得他们家姑娘什么都好,想与他们家姑娘在一起呢,结果闹了半天,是男人与自己的几个兄弟之间的胜负欲! 听说慕容鸩还没有议婚,丫鬟在心里默默地想——这样幼稚,活该没有媳妇! 顾南栀心里倒是没有丫鬟这样戏多,听完了慕容鸩的话,只觉得忍俊不禁。 开口笑道:“三公子放心,我会的!” 慕容鸩点点头:“行,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他一礼之后,转身离开。 他心情其实挺好的,一方面知道自己心动的人,对自己的印象不差,另外一方面,还能得顾南栀去自己的义妹跟前说几句好话。 今日这个门,果然出得值。 顾南栀进了相府之后,便将糕点递给了容枝枝。 却发现容枝枝并无自己想象的那般忧心,这令她有些意外:“枝枝,你不怕吗?” 容枝枝知道她是在问什么。 轻笑了一声:“我不怕,出了这样的事儿,祖母是护着我的,夫君那边我也是信得过的,他说了叫我放心,他会处理好一切。” “他也与我讲了,此事他已与陛下谈论过,陛下也叫他放心,陛下是站在他这边的!” 顾南栀听陛下也是这样想,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这就好,我也当真是怕陛下被那些人蛊惑,他们都在说叫你们退让,是为了大齐好。” “可为了利益,如此罔顾人伦纲常,这像话吗?照我看来,说出去会叫我们齐国抬不起头!” 容枝枝哪里会不知道,顾南栀是因为站在自己这边,所以只会向着自己说话? 她轻声道:“其实发生了这件事,我也算是真的明白了一点,嫁对人真的很重要。” “同样是要我让出正妻之位,齐子赋是如何做的?齐家是如何做的?” “而沈砚书是如何做的?祖母又是如何做的?” “我从前总是忍不住拿他们两个人对比,拿我这两段婚姻对比,而我如今只是越发确定了一件事。” “齐子赋根本都不配与沈砚书相比,齐家人也不配与祖母比!” 顾南栀听完之后,也点点头:“不错,相爷这样的,才是真正有担当的丈夫,沈老太君才是真正的家人。” 拿齐家相比,都是对沈家的侮辱。齐家那些笑话,谁不知道? 日前还气走了苗氏,齐语嫣入狱,整个都是一团糟,谁听到都会觉得这一家丢人现眼。 接着,顾南栀又把方才自己被慕容鸩救了的事情,与容枝枝说了。 说到后头,还忍不住抿嘴笑起来。 “这三公子为人还挺有意思,特意与我强调了,要让你知晓他什么都好,比他的那些兄弟们强。” 容枝枝也是忍俊不禁。 她这几个义兄、义弟,个个都好,眼下听顾南栀这样说,她也只觉得心中温热。 只是她也关心地道:“霍成煊来找你,你是如何想的?” 顾南栀看向她想,倒是没第一时间说话。 容枝枝见她没出声,倒是理解错了她的意思,便开口道:“你是不是还有些放不下他?” “其实说来也正常,你们毕竟那么多年的感情……” “我也想过了,若是你哪天与我说,你还喜欢他,还想回到他身边,我也不会再强行拦着你了。” “毕竟人生是你自己的,我也会担心,如果你不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下半生没有办法真正的开心起来。” 她并不满意霍成煊多次委屈顾南栀。 但顾南栀要是真的放不下他,又有什么办法? “且你放不下他的时候,我越是反对你们在一起,你说不定还越是来劲儿呢,觉得你们的爱情正在遭受考验,你要与全世界为敌。” 要是自己不反对了,两个人在一起,若再一次失望,不必自己再说什么,南栀也会心死。 见她一下子说了这么多。 顾南栀哭笑不得地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你,我竟然这么快就放下他了罢了。” “我本来以为我需要三五年,甚至是十年八年才能放下的。” “可是就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我再看到他一点感觉都没有,这太出乎我的预料了,我冷情得自己都害怕……” 容枝枝听完,会意地道:“你算错了一件事,你不是从离开了琥城之后,才开始慢慢放下他的,你是在当初他开始伤害你的时候,便已经在慢慢放下他了。” 顾南栀听到这里,怔怔地道:“是啊,好似的确如此。我记得他一次让我难过的时候,我哭得很伤心,可是后头,每一次都没有上一回伤心了。” “直到他要放我的血,我那会儿只觉得心彻底冷透了。” “我一直错误地以为,那段时间我其实是在包容他,在忍让他,却没想到,我的心早就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否定他,也渐渐失去在一起的决心了。” “说来好笑,我眼下与你说当初的事情,就好像是谈起多年前的一场梦一般,恍如隔世了。” 她甚至都无法共情当初的自己,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爱成那样,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够在每一个伤心的夜晚,哭泣一整夜。 容枝枝拍拍她肩,轻声道:“能解脱出来就好!” 顾南栀笑得明媚:“也幸好有父母陪在我身边!” 不然,她不知道自己还要难过多久。 因为她的性格,其实与枝枝一样,既然选择了离开,就绝对不会回头的,她本打算不管多难,也要忘了霍成煊。 上天垂怜,终究是没有折磨她太久。 …… 她们二人在这边说的话,霍成煊自然是不知道的,回到了客栈。 他的心情还是极差。 这会儿,他的侍从也已经将慕容鸩的身份,都查清楚了。 到了他跟前禀报:“先前我们听说的那个会苗国秘法的,就是他,不止如此,他还是,还是……” 霍成煊:“还是什么?支支吾吾的做什么?” 侍从一口气道:“他还是容枝枝的义兄。” 他知道他们家主子,是很讨厌容枝枝的。 果然,霍成煊听到这里,一掌便将自己面前的桌案,打得粉碎:“又是这个容枝枝!我上辈子是欠了她什么不成?” 第749章 朝夕才是真正的荣华郡主!(八万票加更) 当初便是这个女人,反对自己跟顾南栀在一起。 后头也是因为这个女人,沈砚书才派人刺杀自己,害得自己耽搁到今日,才来到顾南栀身边! 如果自己早一点来,说不定阿南还是他的阿南,根本不会说不爱自己,就真的不爱自己了。 他从来就没有见过她这样云淡风轻,毫不眷念的眼神。 眼下更好了!自己打算不管不顾带着阿南离开,又是容枝枝的义兄出手破坏,这个女人是与自己八字犯冲吗? 倒是侍从小心翼翼地小声说了一句:“少主,属下其实觉得,今日这事儿,倒也怪不得那容枝枝。” “她应当也不会知晓,您今日正好就去见顾姑娘,她义兄我们也查过了,是刚好路过罢了!” 霍成煊听到这里,神色更寒:“刚好路过?这说明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那容枝枝总是我与阿南的克星!” 侍从:“……” 这下,他也是不好说什么了。 因为他也是看出来了,少主这会儿正是气头上,想来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的,自己越劝,对方反而越是生气。 就在这会儿。 那名撞倒了药童的侍从,也回来了。 霍成煊稍微敛下了怒容,看向他:“霍青,事情解决好了?” 撞倒了人,始终是他们的责任,他也是担心那名药童会不会死,只是从那会儿对方摔在地上之后,还能骂他们来看,那应当是死不了。 霍青点头:“那人并无性命之忧,只是需要养伤一段时间罢了,他叫属下帮他送一份信件,到首辅夫人的手上,属下已是答应了!” 说起首辅夫人。 霍成煊蹙眉,开口问道:“首辅夫人,你是说容枝枝?” 霍青:“正是,这齐国,也没有第二个首辅夫人啊……” 霍成煊是真笑了,他算是服气了,便是不小心撞倒一个人,对方也是去寻容枝枝的。 若是叫那个女人知道,给她送信的人会撞伤,是不是要更讨厌自己? 在顾南栀面前,更说不出自己半句好话来? 见着少主的神色。 霍青有些不安地道:“少主,怎么了?难道您已经见到容枝枝了,她还是反对您与南姑娘重修旧好吗?” 霍成煊:“没有。信在何处?” 霍青犹豫着没有动。 霍成煊挑眉,问了一句:“怎么?你要反?” “属下不敢!”霍青只得把信件拿出来,递给了霍成煊,接着为难地道,“少主,属下已经答应了,会将信件送到首辅夫人手中,还请少主您不要让属下失信于人!” 他实在是担心少主太厌恶容枝枝,太生对方的气,不让自己去送信,那可就麻烦了。 此刻他心里也是暗暗后悔,早知道自己方才,就不与少主提起信件的事情,偷偷去送就好了。 可…… 明知道少主讨厌容枝枝,自己还偷偷去给他的仇人送信,好似也是不妥?如何也该说一声吧。 霍成煊捏着信件,开口道:“此事你不必管了,这封信件,我明日会亲自送去相府!” 霍青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那就多谢少主了。” 正在这会儿,有人匆匆进来,与霍成煊禀报:“少主,有几个门派知晓您如今已经不在琥城,想趁着您不在,抢夺我们的地盘,您看这……” 老门主如今虽然是醒了,但是身体还没有养好,更别说恢复武功了,且霍家一半的精英,都跟着霍成煊出来了。 少主不在琥城,怕是应付不来。 霍成煊看了霍青一眼:“你带几个得力的人回去应对,我给你写一封信,若真的应付不了,你便拿着信件去找世伯求助,我不日便归!” 霍青领命:“是。” 他离开了之后,霍成煊也叫众人都出去。 便倒在床上休息,只是想想今日与顾南栀见面的结果,始终是觉得心中郁结,两天一夜没有睡,他本来应该十分困倦,可偏偏闭着眼,也根本睡不着。 焦躁之下,他倒是起来什么,把信件取出来。 虽然偷看别人的信件,并非是君子所为,但是若是能够从中得知容枝枝的什么把柄,说不定能够叫那个该死的女人,莫要继续在自己和阿南之间作梗。 想到这里,他便将信件打开了。 接着便看清了上头的内容。 胥无忌告知容枝枝,她身边的朝夕,才是偃允道当年留下的遗孤,昱国人追杀偃允道,想来是为了皇位。 那个时候宸王偃允道是昱国先帝最宠爱的儿子。 打败了最后的一波刺客后,偃允道已经是身受重伤,带着自己的女儿躲在破庙。 阴差阳错,胥无忌救下了一名伤重之人,却不想那个人竟然是刺客。 等胥无忌路过破庙的时候,便看到自己救过的刺客,将偃允道给杀了。 朝夕那会儿年纪小,根本不记多少事儿,她只知道自己的爹爹和娘亲都死了,而且还因为受了刺激,好长时间话都说不出来。 胥无忌从偃允道的身上,找到了象征对方身份的玉佩,也猜到了朝夕的身份。 后头他暗中探查,知道偃允道的王妃,也早就被刺杀而亡。 昱国新皇登基,并且清扫了宸王从前的势力。 后头昱国传的沸沸扬扬,说昱国的皇帝为了皇位,谋害自己的兄长,昱国皇帝大抵是为了收买民心,不知从哪里找了一个假郡主养着,表现出一副好皇叔的样子,这才平息了舆论。 神医那个时候想过,要不要将朝夕送回去,但怕朝夕出意外,犹豫再三,还是没那样做,谁知道昱国皇帝是不是真的容得下偃允道的血脉? 只是他在那名刺客的手下,救下朝夕的时候,刺客叫了一声恩公,叫自己莫要杀他,朝夕便也知道了,自己与他的“仇”。 一直哭着说她是坏人,不愿意跟着他,胥无忌也是没办法,便带着她投奔了容家。 神医还提到,那丫头虽然年纪小、加上吓坏了,并不记得自己身份,但大抵是从出生起就被金尊玉贵地养着,娇纵的性子透入了骨子里,所以说话也总是口无遮拦,他也谢谢了容枝枝一直以来,对朝夕的包容。 最后他提到,朝夕有一块玉佩,一直挂在脖子上,他曾经嘱咐了朝夕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拿出来示人,否则会惹来杀身之祸,那就是证明朝夕身份的信物。 他打探过了,昱国的皇室,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一块。 得知了这一切,霍成煊的眼底都是意外,原来容枝枝身边那个侍婢,才是真正的荣华郡主! 第750章 你分明就是搅家精! 容枝枝若是能够得此真相,眼下她最大的难关,便已是能够被解除。 …… 翌日。 容枝枝是被朝夕叫醒的:“夫人,二爷回老家,没找到陈氏夫人,又听说自己的儿子出事,便赶回来了。” “这会儿正是在外头闹着要见您!” 不必想,容枝枝都知道,这个小叔子来找自己,是做什么的。 果然。 出去之后,沈砚明开口便是问责:“大嫂,大哥是怎么回事?为何不将宏哥儿从监狱里头救出来?” “宏哥儿那么小的年纪,就是犯错了,也是情有可原,律法都给机会,允许花钱赎过,你们为何对他弃之不顾?” 容枝枝听了,倒也不说话,只端起茶杯,慢慢地喝了一口茶水。 见着她这模样,沈砚明有些急了,上前一步。 却被朝夕拦了下来:“干什么?难道你还想对我们家夫人动手不成?那你可是要想清楚,夫人是什么身份,你如今又是什么身份!” 说起身份,沈砚明也是尴尬,从前他只是一个小官,如今倒是好,小官都够不上,成了一介白身了! 他开口道:“我没有想与大嫂动手的意思,我就是看大嫂不理我,有些心烦,想离近些说罢了!” 朝夕:“那还是不要离得太近吧,毕竟男女有别,二爷您也应当知道避嫌才是!” 沈砚明只好站在原地,气冲冲地看着容枝枝:“大嫂,你说话啊!” 容枝枝终于抬眼看他:“你还当我是你大嫂?” 沈砚明一噎,不明白容枝枝这话从何而来。 容枝枝淡声道:“你进门之后,未曾见礼,甚至未曾打个招呼,便冲着我大呼小叫,这便是你对待大嫂的态度?” 沈砚明面皮一抽,自知理亏。 “我……我那也就是太担心宏哥儿了,这才……” 容枝枝:“他有什么可担心的,需要你着急这一时?你住在监狱里头,狱卒也不会害死他,念及他是首辅的侄儿,想来还会特意关照他。” “你若当真是挂心你的孩子们,当真是个负责的父亲,你当初都不该离开京城回到老家。” “你本就是心里只有你自己、什么责任都不想承担之人,现在又在装什么慈父呢?” 这些难听的话,容枝枝本来是不愿意说的,只因这些话应当是长辈教导的,长辈尚在,她不该如此逾越。 可想想祖母的身体,想想公孙氏的性子,再想想沈砚明这会儿对自己不敬,她觉得也该到了自己说的时候了,毕竟长嫂如母。 沈砚明噎住,难以置信地看着容枝枝。 他是真的没想到,自己这个平日里看起来十分温和,脸上总是带着笑的大嫂,有朝一日会对自己将话说得如此难听。 “大嫂,我只是……” 容枝枝看着他,毫不留情地打断:“你只是什么?你只是想着京城有你大哥,什么事儿你都可以丢给他。” “你只是觉得,不管你一家惹出了多大的事情,也有你大哥给你收拾烂摊子,给你兜底。” “所以你肆无忌惮,不管自己的孩子就罢了,我听说当初就连辞官,你都不是亲自去办的手续。” “沈砚明,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到底几岁了?为什么能如此幼稚?你是真的脑子受限长不大,还是你有意在放任自己不长大?” 沈砚明叫容枝枝这话,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只因容枝枝虽然是他的大嫂,但是实际算起来,他的年纪比容枝枝要大几岁,这会儿被一个年岁比自己还小的人,说自己长不大,他心里自然是尴尬。 他黑着脸道:“大哥呢?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已经是想明白了,既然容枝枝一点面子都不给他,那自己还是与大哥谈好了,到底他与大哥才是亲兄弟,容枝枝不过是个嫂子,不将自己的事情放在心上也并不奇怪。 容枝枝淡声道:“你不必找你大哥了,此事你大哥与我是一个意思,沈宏你想不想救,你自己决定。” “若是要救,你自己拿银子去赎人,相府不会出一分钱。” 沈砚明听到这里,有些难以置信:“大嫂,你明知道我如今已经没有官职在身了,我如今连俸禄都没有,我哪里有银子去赎人?” 况且沈宏犯下的罪过,还有些大,自己要把这个不孝子赎回来,要花的还不是小钱。 容枝枝:“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你作为父亲,既然是你的儿子,你要自己想办法,自己权衡。” 沈砚明觉得就是容枝枝从中作梗。 没好气地问道:“你骗我是不是?我大哥怎么可能不管我这事儿?不过就是一点银子罢了,我大哥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就是沈家那些平日里没什么来往的族人,大哥每年都会给他们送一些钱,我是他的亲弟弟,我儿子遇见这样的麻烦,大哥会舍不得出钱?” 容枝枝盯着他,正色道:“所以你也应当明白了,你大哥并不是缺这点钱,他只是觉得,沈宏做的事错的太离谱,他不愿意管,不愿意将来有人又被沈宏所害!” 沈砚明厉声道:“他还只是个孩子,他只不过就是因为与他祖母之间有些矛盾,才一时间犯了糊涂,你们何至于要将他说得这样十恶不赦?” “他一定会改的,他日后肯定不会这样了!” 容枝枝反问道:“孩子?我且问你,谁家的孩子能想到借着寿宴给祖母下老鼠药?又有几个孩子,会在祖母毒发之后,想到栽赃我?” “我再问你,婆母这些年,对沈宏没话说吧?一直是宠着纵着,且不说婆母这样教养孩子对不对,可但凡有几分良心的孩子,总会记得祖母几分好。” “寻常的孩子,便是因为一些事,无法继续做好祖孙,也断然不会想到去杀人吧?我倒是想问问小叔子你,为何这样自信,觉得他能改?” 沈砚明叫容枝枝问的也心虚。 他的孩子做出这种糊涂事,他哪里会不生气呢?他极是费解!但是想想那毕竟是自己骨肉,且母亲也没事,他当然是想着能保住对方是最好的。 只是见着容枝枝那甩手掌柜的模样,他也实在是生气。 便怒道:“我看你就是因为记恨宏哥儿当时想将事情栽赃给你,才故意撺掇我大哥不管这事儿!外头都说你是贤妇,我看你分明就是搅家精才对!” “从我大哥娶了你,我们这个家就没有安生过!如今就连我大哥的名声都被你害了,外头都在说我大哥为了你,自私自利,连国家利益都不顾!” 第751章 已是在准备婚服了 “我大哥要不是娶了你,我们家一定不会是现在这样!我与我一家人,一定还过得好好的!” 容枝枝挑眉:“哦?你的意思是,当初是我要你偏袒公孙琼英的?当初也是我搅和你的家事,叫你听婆母的话,让前弟妹离你而去的?” “也是我叫你纳妾,逍遥快活的?更是我让沈宏去给他的祖母下老鼠药的?” 沈砚明语塞。 容枝枝冷笑:“居然说我是搅家精,我倒是想问你,你人生的不幸,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是我造成的?怎么?将事情都推在我的头上,能够叫你比较好受吗?” 沈砚明生气地道:“那外头那些人说的荣华郡主的事,总得是因为我大哥跟你在一起了,才引起的吧?” 容枝枝不咸不淡地道:“那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那是我们相府的事,是我与你大哥的事,小叔子,我们已经分家了。”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儿,莫要把手伸太长了!” “你该不会说,我们的事儿还叫你丢脸了吧?你若是真的这样想了,就容我提醒你一句,你的脸早就丢完了。” “在你被传偷钱入狱的时候,在婆母给你找的妾室给你戴绿帽子的时候,你就已经是这个京城的笑话了!” 沈砚明气坏了,指着容枝枝:“你,你你你……” 他真是服了,这个容枝枝,真的有把自己当作亲人吗?哪里有对亲人说话,这样尖酸刻薄的? 容枝枝放下了自己手里的茶杯,吩咐道:“小叔子,话已尽,我乏了,你回去吧,管家,送客!” 沈砚明:“送什么客?这是我大哥家,我不走……” 然而。 黄管家得了容枝枝的吩咐,还是叫人将沈砚明给赶出去了,这个府上谁才是真正的主子,黄管家一向是很拎得清的。 “姓黄的!你连你沈二爷都敢赶出去?你疯了不是?你是饭碗不想要了?还是不想在这京城混了?你仔细我告诉我大哥,到时候……” 说话之间,人已经被推出相府的门口了。 黄管家盯着沈砚明,实诚地开口道:“我若是不听夫人的话,不将二爷您赶出来,我这饭碗才是保不住了!” “二爷,您还是清醒些吧!大公子的事儿,您要不就自己想想法子。” “相爷和夫人这些日子,因着外头的事儿,已是够烦了,且夫人这个人我也算了解,既然她说了是相爷也不想管,那必是真的!” 沈砚明没好气地道:“我看你就是被她驯服了,成了她跟前的一条狗,才这般与我说道!” 黄管家自认自己是好心好意劝了最后那几句,没想到却没落着半点好,还叫沈砚明给辱骂了。 一时间也没了好脸色。 拂袖进屋去了,若不是想着对方到底是相爷的弟弟,他高低得骂沈砚明两句,才能解气。 沈砚明站在相府的门口,一肚子的气。 但相府的门已经在自己的面前被关上了,他又不便死皮赖脸去上去敲门,这若是叫路过的人瞧见了,指不定又要如何笑话自己。 于是便在相府的门口附近,找了一个地方蹲坐着。 等着沈砚书回来。 只是等了一个多时辰,也没见人,便寻思对方应当是去吏部办公了。 心急如焚的他,便起身往吏部去了。 到了吏部的门口,沈砚明与人说了要见自己的兄长之后,便有人进去禀报了。 没一会儿,乘风出来了。 瞧着沈砚明道:“二爷,相爷说了,他知道您是为了何事来的!此事相爷不会管,让您自己决断,自己想法子。” 沈砚明听到这里,脸都白了:“我大哥真这么说?是不是容枝枝挑拨的?” 乘风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实诚地说了一句:“二爷,您可是清醒些吧,夫人挑拨你们的兄弟关系,对夫人又有什么好处?” 若二爷是个试图靠近相爷,与夫人争抢的女子,那说夫人是有意挑拨,还多少有些说得过去。 “您与其在相爷和夫人身上浪费时间,还不如自己赶紧想想别的法子。” “对了,相爷说了,既然兄弟一场,便是您没筹到银子赎人,但若是想去监狱看大公子,也随时可以去。” 乘风说完之后,便转身往官署走。 沈砚明想拉住他都是来不及。 到了门口,就被门口的官差拦住了:“沈二爷,既然相爷无暇见您,那您还是请回吧!” 沈砚明的心情暴躁至极,回老家没找到陈氏,还被得知了始末的陈家人打了一顿,本就心烦。 又出了儿子的事儿,他这几日急得舌头全泡了,身上的火气难消。 今日还吃了两次闭门羹! 他生气地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头,没想到那石头纹丝不动,倒是叫他的脚趾踢折了。 他抱着自己的脚,跳了几下,不小心摔倒在地。 他觉得似乎所有的烦心事,都一溜烟冲着自己来了,他近日里真的是倒霉得厉害。 这令他又忍不住想起了陈氏,眼泪忍不住从眼角滑了出去:“夫人,你到底在哪儿,我真的好难过啊……” …… 朝雾将沈砚明的动向,都与容枝枝说了。 末了道:“二爷躺在地上哭了一会儿之后,大抵也是怕人笑话,到底还是爬了起来,接着便往护国寺去了。” 不必想,这都明白是去找公孙氏了。 容枝枝顿了顿,开口道:“我那婆母,手里不是还有些钱?想来沈砚明也是想到这里了。” 朝夕:“那这不是打算叫老夫人出钱赎人了?” 容枝枝轻嗤:“沈宏毒害的就是婆母,她那个性子,想来是不会愿意拿钱去赎一个毒害自己的人的,当初能够原谅沈宏推到她,想来已是她的极限了。” 朝夕忍不住捂嘴笑起来:“她不愿意拿钱,二爷又偏要,想来怕是又要闹起来了。” 容枝枝:“就让他们互相折磨去吧!” 玉嬷嬷这会儿进来,欲言又止地道:“夫人,听说那荣华郡主,已是在准备婚服了,今日她还特意带着人,高调去到处采买成亲时才需要的用品,好似生怕人家不知她要嫁给相爷了似的!” 第752章 想与首辅夫人你做个交易(九万票加更) 朝夕听到这里,生气地破口大骂起来:“这个不要脸的贱人,是脑子有问题是不是?” “谁答应要娶她了吗?相爷答应了吗?陛下答应了吗?” “她就忙着给自己加戏,买这买那,她到底是什么意思?该不会以为相爷会因着她把东西备齐了,就会立刻将她娶回来吧?” 容枝枝瞧了她一眼。 骂了半晌的朝夕,被她看得心里发虚:“夫人,您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难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容枝枝叹气:“只是觉得你笨笨的!荣华郡主贵为昱国的郡主,她的婚服能是在街上随意采买的吗?” 朝夕也反应过来了:“也是了!便是大户人家的女子出嫁,婚服也要么是自己亲自绣的,要么是提前数月,甚至是数年,找好的绣娘做的。” “以荣华郡主的身份,定然是不会在大婚当日,穿着在街上随便买的成衣。” “按理说,她都已经这个年纪了,昱国皇室想来早就把她要穿的婚服备好了。” “那……她这是什么意思?既然有了还买?钱多得用不完,心里烧得慌?” 用不完可以拿来给自己啊,自己很愿意帮她用的! 容枝枝瞧着朝夕:“想想你这气急败坏的样子,难道你还想不到她的用意是什么?” 朝夕终于反应了过来,脸都青了:“这个小贱人,就是故意在外头做戏,想气您的是不是?” “您若是略微糊涂一些,说不定就以为相爷是不是私下答应了荣华郡主什么,才叫她这般自信地出门买上东西了!” “到时候,您与相爷生出嫌隙闹起来,她便能够得利了!” 玉嬷嬷老道地道:“怕是不止如此想呢,她哪里会不知道,夫人如今是双身子的人?” “怕也是想着,最好能够气得夫人身体不适,若是夫人腹中的骨肉有了闪失,她岂不是就更高兴了?” 朝夕听到这里,背后的寒毛都竖起来了:“这荣华郡主肚子里妖魔鬼怪的想法,怎么一套一套又一套的?” 以她的头脑,根本都想不到这里来。 玉嬷嬷摇摇头:“你这也亏得是在夫人身边了,将来就是给你许人家,也不能许一些人口复杂的人家,不然你这头脑……” 接下来的话,玉嬷嬷没说,但意思谁都明白。 朝夕:“算了,那我还是不许人家了,一辈子跟着夫人罢了!” “那荣华郡主是聪明,但是她没想到,我们家夫人更聪明吧?” “夫人一眼就已经识破了她的诡计,便是半分动容都没有,她的计划就只能落空了!” 玉嬷嬷故意逗她:“你还一辈子跟着夫人?那夫人真是可怜!” 朝夕跺脚:“玉嬷嬷!” 容枝枝好笑地道:“好了,玉嬷嬷您莫要逗她了,朝夕虽然不够聪明,但也正是说明她心思纯善。” 玉嬷嬷:“也是这丫头有福气,跟着您这样的主子。” 若是换了其他人家,换了其他主子,能不能活到现在都是个问题。 主仆几人说笑起来,没将荣华郡主的小动作当回事。 黄管家却忽然来禀报:“夫人,外头有人求见,说他叫霍成煊。老奴先前听说,江湖第一大门派的少主也叫这个名字,且此人看着气宇轩昂,不像是说假话,这便来与您禀报了,咱们见是不见?” 容枝枝有些意外对方竟然会来找自己,一时间也好奇对方是想与自己说什么。 便吩咐道:“叫他进来吧!” 黄管家:“是!” 不多时。 霍成煊便进来了,到了容枝枝跟前,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容枝枝其实也没什么好脸色给他,一来对当初对方险些害死顾南栀的事情生气,二来么…… 南栀如今已经不喜欢这个人了,那自己也更没什么顾忌了。 “首辅夫人,好久不见!”霍成煊还是打了个招呼。 容枝枝也不与他拐弯抹角:“虽然是好久不见,但我与霍少主你并非是可以叙旧的好友关系,霍少主忽然造访,有何来意,不妨明言!” 霍成煊盯着容枝枝道:“你应当知道,我是为了阿南来的京城!” 容枝枝:“这我自然知道,我不止知道,我还知道霍少主你挽回南栀的事情已经失败了。” “照我看来,你不如就回琥城算了,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 “毕竟南栀如今,已经不喜欢你了,我看得出来,她说这话的时候是认真的!” 听完这话,霍成煊便沉了脸:“那首辅夫人,你不觉得你们夫妇对这件事,有莫大的责任吗?” 容枝枝知道他又要说自己当初反对他与南栀的事儿。 也只觉得这个人着实是有些可笑:“霍少主的意思是,你与南栀走到这一步,罪魁祸首是我?都是我害了你们?” 霍成煊一噎,沉默半晌,实话实说道:“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他当然知道,罪魁祸首并不是容枝枝,而是他自己。 若说容枝枝对他和南栀的分开有责任,那点责任怕是一成都占不上,自己的所作所为占了九分,可他还是很生容枝枝的气。 只因他觉得在自己与阿南的关系,已经那么差的时候,容枝枝做的事情是落井下石,而不是帮忙说和! 容枝枝:“既然不是那个意思,那霍少主又是什么意思?还是你今日特意过来,便是找我问责的?” 霍成煊其实也明白,事已至此,追究从前的事情,并没有任何意义。 “罢了,不说那些!我今日过来,不过就是想与首辅夫人你谈一个交易。” 容枝枝扬眉:“少主请说!” “我清楚,荣华郡主的事情,近日里闹得沸沸扬扬,夫人你断然也是头疼,我手里有一个消息,能够叫夫人即刻反败为胜,就看夫人你愿不愿意买这个消息!” 霍成煊也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些卑鄙,那消息本就是神医要给容枝枝的,只是想想他们夫妻从中作梗的事儿,倒也不觉得亏心了。 容枝枝虽然不大待见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却知道对方能够成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应当是不会无的放矢。 她出言问道:“那不知霍少主想与我交换的条件是什么?” 霍成煊:“我想带阿南回琥城,但她并不愿意,你想办法帮我做成这件事,并且让沈砚书收尾,令所有人都怀疑不到我头上便可!” 第753章 是容枝枝兄妹逼我的! 容枝枝像是看笑话一般瞧着霍成煊,出言问道:“霍少主,你觉得我会为了自己出卖南栀?” “莫说你的消息,是不是真的像你说的那般有用了,便是真的有,我也绝不可能答应!” 霍成煊冷着脸道:“我便是带走她,也不会对她不利,这一点你应当清楚,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坚持?” 容枝枝平静地道:“我与霍少主想法不同,在我看来,让霍少主带走她,强迫她离开自己的亲人,便已是对她不利了。” “霍少主与其闲来无事,便指责我们夫妻破坏你们的感情,倒不如好好问问自己,你到底明不明白什么才是爱。” 霍成煊眼底都是寒意。 瞧着容枝枝:“如此说来,此事是半分商量的余地也没有了?” 容枝枝冷了脸:“没有!如果霍少主觉得有,那我只能说,你看低了我与南栀之间的交情。” “既然交易不成,若你并无旁的事了,便请离开吧!” 霍成煊冷笑:“那你莫要后悔!” 话音落下,他便转身大步离开。 他出去之后,玉嬷嬷皱眉看向容枝枝:“夫人,霍少主会不会真的掌握了什么关键的消息?” 容枝枝:“会。” 如果不关键,霍成煊不会拿来与自己谈。 “可惜了,就是再关键,我也不可能答应他的条件!当初南栀为了我坠崖,如今我要是为了自己出卖她,我还算是个人吗?” 便是没有坠崖的事儿,容枝枝也不可能如此自私,更何况有这事儿了。 玉嬷嬷叹了一口气,倒也不便说什么了。 容枝枝:“船到桥头自然直,嬷嬷不必太过忧心。” 有了沈砚书所给的底气,就是没有霍成煊手里的所谓消息,容枝枝也并不过分担忧。 玉嬷嬷点头:“夫人说的也是!太后娘娘寿宴在即,老奴先去准备。” 容枝枝颔首。 …… 霍成煊离开了相府。 脸色一直很沉。 回到客栈之后,侍从开口劝道:“少主,这容枝枝虽然是不识抬举,不肯与您合作,但这至少说明,她是真心对南姑娘好。” “如果她听完了您的条件,便为了她自己,欣然出卖南姑娘,您只会更加生气不是?” 霍成煊深呼吸了一口气,没出声。 侍从说的道理,他自然是明白的,他倒也真的觉得,自己是不是小觑容枝枝了。 只是他也并不高兴:“不同意帮忙撮合我和阿南,叫什么真心为阿南好?难道我还会害阿南不成?” 侍从心道:您是不会害她,但是容枝枝只是不想勉强南姑娘啊。 只是话到了嘴边,仆人到底还是顿住了。 因为他知道少主这会儿正在气头上,自己若是与他继续争论,只会叫少主越发生气。 他只小心地瞧了对方一眼:“那……霍青带来的信件,咱们是真的不给容枝枝了吗?” 要是如此做,是不是有违江湖道义?霍青知道了,怕也是会对少主有想法。 霍成煊没有理会他。 侍从明白,少主这是要考虑的意思。 他也是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颇想感叹一句:冤孽! 到了晚间。 霍成煊冷着脸出了门,径自在屋顶上飞檐走壁,往户部尚书府上去,南栀并不愿意见她,他便也只能晚间过去寻她了。 只是到了顾家的围墙。 却发现一人正坐在屋顶上,对方手里拿着一个酒瓶,一条腿曲起,肆意小酌,好似就是等着霍成煊的出现。 霍成煊眯了眯眼,问那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慕容鸩语气讥讽:“是我应当问霍少主你是什么意思吧?这深更半夜的,你不休息,来顾家是做什么?” “还不是走正门,而是在屋顶上跳跃,你这莫非是又对顾姑娘有了歹意?” 霍成煊到底是动了怒。 死死盯着慕容鸩道:“此事与你无关!” 慕容鸩轻嗤:“呵,无关有关的,我反正是已经在这儿了!霍少主是要动手吗?” “只是要是惊动了京城夜巡的城防军,叫他们知晓霍少主你晚间不休息,来户部尚书的府上图谋不轨……” “想来不是将你抓去内狱拷问,便是将你逐出京城吧?” 霍成煊看慕容鸩的眼神,几乎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他眼下是真的对这个人起了杀心。 可他也知道,自己想杀他,必然引起莫大的动静。 到时候自己真的会被内狱的人抓走。 慕容鸩也不再说话,只是气定神闲地瞧着他,两个人开始了漫长又无声的对峙。 最后。 霍成煊冷笑了一声,说了一句:“你莫要后悔!” 便转身离开。 慕容鸩眉梢一挑,对他的话感到费解,后悔?自己有什么可后悔的?不将这个登徒子拦在外头,自己才会后悔吧? 霍成煊走了之后。 顾南栀也终于从自己的屋内出来,看向屋顶的慕容鸩:“三公子,多谢你了。” 方才的对峙,她自然也是一清二楚,只是没有出来罢了,不想再给霍成煊什么无谓的希望。 慕容鸩耸耸肩,开口道:“举手之劳罢了!” 顾南栀有些关心地道:“三公子你已经帮着守了两夜了,要不你还是回去休息吧?” 慕容鸩:“他白天不便硬闯,也只有晚上才方便来。我守到他离开京城,自然会回去!” 顾南栀皱眉:“可谁知道他何时离开?如此会不会太麻烦三公子了?” 慕容鸩笑笑:“顾姑娘的安危,义妹也会十分在意,我只是为她做些事罢了,并无什么麻不麻烦。” “顾姑娘若是不弃,倒也可以将慕容鸩当作你自己的朋友。” “若是如此,朋友之间,你就更不必客套了!” 顾南栀笑了笑,也为枝枝有一个这样的义兄高兴。 看了一眼漫天星辰,慕容鸩倒是问了她一句:“顾姑娘可有兴趣上屋顶,与在下一起观星?” 说来,顾南栀的确已经有些时日没有看星星了,且总不好由着人家在屋顶守着,自己回去呼呼大睡。 便是微微笑道:“却之不恭!” …… 霍成煊回去了之后,也是更加生气了,此事到底与这个慕容鸩有什么干系?为什么几次三番地与自己为难? 恼怒之下,他吩咐了自己的侍从几句。 侍从听完之后,面露难色:“这……少主,这样做真的好吗?” 霍成煊神色冰凉:“是容枝枝兄妹逼我的!” 第754章 玉佩丢了 他本是真的想着,自己不将信件给容枝枝,是不是过于卑鄙,若是叫阿南知道了,怕是也会厌恶他。 便想着要不明日还是给她算了。 可这大晚上的,又被慕容鸩坏了自己的盘算,这叫他如何不怒?只要想想慕容鸩是容枝枝的义兄这件事,他就无法压抑自己对容枝枝的憎恨! 想到这里,他便索性将那信件拿出来,在烛火下烧掉了。 侍从见此,也替容枝枝觉得倒霉。 怎么就刚好摊上这么一个义兄呢?要不是因为慕容鸩几次三番的破坏,少主也不会这样厌恶她了,更是不至于做到这个份上。 霍成煊:“你还愣着做什么?” 侍从立刻正色:“属下知错,属下这便去做您吩咐的事!” 话音落下,他便大步离开。 …… 相府。 朝霞正在伺候容枝枝更衣。 玉嬷嬷有些纳闷:“朝夕这丫头,都已经出门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去买些胭脂,需要这样久吗?” “再叫她拖拉下去,一会儿夫人您都来不及上妆了。” “一大早就毛毛躁躁的,将胭脂摔碎了,唉……” 那胭脂是特调的,乃是京城少有的孕妇也能够用的胭脂,今日用砖红色,才与夫人的衣物相配,只是偏偏朝夕那会儿手滑。 太后本就不喜欢夫人,若是夫人去太后的寿宴还迟到了,想来又是叫太后找到由头与夫人过不去了。 容枝枝安慰了玉嬷嬷一句:“嬷嬷不必心急,便是不用朝夕去买的那个颜色,用妆台上别的颜色也是行的,只是朝夕这么久没回来,也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你遣人出去找找吧!” 玉嬷嬷心道,用别的胭脂,哪里有那个颜色与夫人的礼衣搭呢? 那荣华郡主整日里觊觎着相爷,指不定今日会在寿宴上如何打扮自己,夫人若是叫对方给艳压了,那可不是晦气得很? 只是她也是担心朝夕的,便应了一声,立刻叫人去寻朝夕了。 容枝枝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 朝夕总算是回来了。 她人还是懵的。 玉嬷嬷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去了?出去这样久,便是来回买三趟胭脂都够了!” 朝夕拿着自己手里保护得好好的胭脂,过去给容枝枝上妆。 也就差这个步骤了。 她也是一脸费解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路过一条巷子,忽然被人打晕了,可是那人又并没有对我不利。” “咱们府上的人找到我之后,便将我摇醒了,我这才赶忙回来了,所幸还没有误事!” 容枝枝倒是没有玉嬷嬷和朝夕那般,将这个胭脂看得如此重要,实际上若不是朝夕非要出去买,她也是打算随便用一个颜色替代算了。 她并无要与荣华郡主争一争谁更好看的意思。 以色衰人,终不长久,色衰而爱驰的道理谁都明白,意义不大。 眼下听朝夕这样一说,她立刻对朝夕伸出手:“脉搏给我瞧瞧!” 朝夕也明白,夫人是担心有人在自己身上动了手脚,给容枝枝上好妆之后,便将自己的手腕伸了出去。 “奴婢觉得自己的身上并不不适,就是后颈处被人打了,略微有些疼痛。” 容枝枝给朝夕诊断了之后,也发现的确没有什么异常。 又叫朝夕蹲下身,看了看对方后颈处的淤青,开口道:“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势,抹些药就好了!” 朝夕也放了心,心里也纳闷起来:“也不知这歹人是不是有毛病,平白将我打晕做什么?” “难道是荣华郡主知晓我特意出门给您买胭脂,就是想让您丑丑的去赴宴,所以故意让我倒在路上,叫您来不及上妆?” “那她真是脑子遭驴踢了,夫人您就是全然不上妆,也比她好看啊!” “不对!如果是为了胭脂,那为什么不将奴婢手里的胭脂抢走?” 容枝枝想的,倒是没有朝夕这样简单,只因她觉得荣华郡主不是这样无聊的人,为了胭脂闹这一出。 她看了朝夕一眼,吩咐道:“你先去换一身衣服,随我进宫赴宴吧。一会儿也瞧瞧你身上可丢失了什么东西,或者歹人有没有将不该出现在宫里的东西,放在你身上。” 既然将朝夕打晕,又不是为了对朝夕不利,更不是要给朝夕下药,那容枝枝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一点了。 朝夕听到这里,吓了一跳:“那奴婢立刻去!” 若是有人在自己的身上,藏了什么通敌的密信,那岂不是要将相爷和夫人给害了? 朝夕去了之后。 黄管家过来禀报:“夫人,老祖宗那边说她已经准备好了,您这边若是好了,便一并出发。” “相爷今日被陛下留走宫中处理国事了,他叫人传了消息过来,说他会直接去寿宴上等老祖宗和夫人您,便不回来了。” 容枝枝点头,也并不奇怪。 沈砚书下朝之后,穿的也是朝服,一会儿去寿宴也是要穿朝服,倒也不必特意回来换衣服。 她与黄管家道:“你与祖母说,三炷香之后,我过去接她老人家一并出发。” 黄管家:“是!” 容枝枝等了一会儿,朝夕总算是换好了衣服,可她却是慌慌张张地出来了,瞧着容枝枝道:“夫人,不好了!” “奴婢脖子上的玉佩没了!” 容枝枝一愣,问了一句:“玉佩?” 朝夕点点头:“嗯!有块玉佩,一直在奴婢的脖子上佩戴着,神医与奴婢说,那东西事关奴婢的身世,叫奴婢一定好好保存!” 容枝枝:“先前怎么没听你提过?” 朝夕:“因为神医说,那东西若是叫人看见了,恐怕会给奴婢惹来杀身之祸,奴婢便没有给任何人瞧过。” “便是从前,您随口问奴婢的脖子上戴着什么,奴婢也随口应付了,说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没与您多说。” “倒也不是不相信您,是怕给您惹来麻烦,那便是奴婢的罪过了。” 她这样一说,容枝枝倒也想起来了。 她先前发现朝夕的脖子上,一直有一根红绳,但是佩戴着什么,却藏在衣服里头,没露出来,她是问过一嘴的。 只是见朝夕没有多谈的意思,她也没有勉强对方。 容枝枝直觉这件事情应当不简单。 朝夕却并不是很在意:“罢了,丢了就丢了吧,反正奴婢也没打算去查自己的身世,我记得我爹娘都已经死了,就是找到了身世也没什么用!” 还不如一直在夫人身边待着,自在惬意一些。 容枝枝却问:“你可记得那玉佩长什么样子?” 玉嬷嬷也与容枝枝一样,觉得事情复杂,若是其他的时候,玉佩丢了就丢了,偏偏是这个节骨眼上,如此多事之秋,实在令人不得不生疑。 她便也开口道:“若是记得的话,你便画下来,到时候给相爷瞧瞧,相爷见多识广,说不定能认出来那块玉佩的来历!” 第755章 就跟捅了马蜂窝一般 朝夕点点头:“行,那奴婢先画着,等宴会回来了,再拿给相爷瞧瞧。” 容枝枝颔首。 这会儿时间还充裕,朝夕画好了之后,倒是先给容枝枝看了看,只是容枝枝察觉这个图腾,与他们齐国诸多大家贵族的图标,都不一样。 “姜国和昱国,还有旻国,倒是喜欢用这一类图腾。” 可具体是哪儿的,容枝枝也不清楚,也的确只能回头给沈砚书看了。 ……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容枝枝便过去寻了余氏,一起进了宫中。 她们到的时候,许多官员和命妇也已经到了。 众人看容枝枝的眼神,颇有些复杂,其中也不乏是想看她的热闹和笑话的,但见容枝枝十分平静,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便叫他们也觉得无趣得很。 没热闹可瞧了。 不多时。 荣华郡主也进来了,她还特意瞧了一眼容枝枝,故作关心地问道:“不知姐姐这几日,歇息得可好?” 在她看来,容枝枝一定是茶不思,饭不想,忧虑得很。 然而容枝枝听了她的问题,只是微微一笑:“郡主,你是昱国人,我是齐国人,且你是皇室贵胄,这声姐姐,当真是折煞我了,本夫人可是万万担不起。” “至于郡主关心的问题……劳烦郡主挂心了,我这几日吃得好,睡得香,甚至都没多少孕吐的迹象。” 大多数女子怀孕的时候,总是有些不舒服的反应的,但容枝枝给自己调配了一些不伤胎儿的药喝,倒还真没什么不良反应。 说完,她还瞧了众位夫人们一眼:“这怀孕的时候,人总是容易身体不适,我手里有些秘方,夫人们若是需要,回头可以寻我拿。” 众夫人一听,都是眼前一亮。 她们有几个没遭过怀孕的苦?都是要么吐得天昏地暗,什么都吃不下,要么腿脚抽筋,要么整日里犯困,浑身提不起劲儿。 当真是没瞧见几个人怀孕了,还能似容枝枝这般容光焕发的。 眼下听容枝枝愿意将此秘方拿出来分享,自是连忙搭话: “我的儿媳近日里也是有孕在身,难受得紧,今日都没能出门来给太后娘娘贺寿,还请首辅夫人不吝将药方分享一番,我实是感激不尽!” “我女儿也是有孕……” “下官的夫人近日也怀上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是有求于容枝枝,自然的,看荣华郡主的眼神也变得不善起来。 容枝枝笑着一一应下。 这些人为了表示自己对容枝枝的感激,对荣华郡主也没了个好话:“郡主要不还是快坐下吧!这到处认亲人,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是啊,郡主,首辅夫人身份尊贵,整日里不知道多少人伺候着,那定然是吃得好睡得香,哪里还需要你过分关心?” “虽然知道郡主你一直有些不该有的心思,但是呢,事情没有成定局之前,还是老实做人为好。” 其实许多夫人,也挺瞧不上荣华郡主的,大家都跟人精儿似的,又有几个人不知道荣华郡主方才的话,并不是真的关心容枝枝。 不过就是故意挑衅罢了? 觊觎人家的丈夫,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蹬鼻子上脸的,谁瞧得上她?更别提容枝枝对她们还都很和善。 荣华郡主不过就是问了容枝枝睡不睡得好,以为最差的结果,也无非就是被容枝枝反唇相讥罢了。 结果竟然跟捅了马蜂窝一般,骤然被围攻了,她脸都青了。 余氏这会儿也撩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只要荣华郡主你老老实实的,做一个要脸皮的女子,老身的孙媳妇会睡得比谁都好。” “就是真的有什么不舒坦的,不也都是你作的妖吗?还假惺惺的问,你是关心人呢,还是恶心人呢?” “但也叫你失望了,你的许多小心思和算计,我们沈家都没当回事,自然也是影响不到枝枝的!” 大家也都听说了余氏在街上骂了荣华郡主的事儿。 这会儿亲耳听了听,也算是明白了,这老太太维护起容枝枝来,当真是半分脸面都不给荣华郡主留,许多人看容枝枝的眼神,甚至都有些羡慕。 荣华郡主脸上的笑容,是彻底挂不住了。 草草地说了一句:“老太君多虑了,本郡主当真只是关心罢了,若是叫老太君或是夫人误会了,便当作是荣华的不是。” 话说完,她沉着脸走到了自己的位置落座。 余氏也转头,与容枝枝道:“休要理会她。” 容枝枝笑笑:“好。” 倒是这会儿,姬纾瞧着余氏开了口:“沈老太君,左右这宴会还有一会儿才开始,不如你陪本宫去御花园转转?” 她是了解谢太后的,以对方往常的性子,至少还有半个时辰,才会姗姗来迟,好表现她作为太后的尊贵。 容枝枝知晓姬纾是不待见自己的。 担心对方会为难祖母,便扯了一下余氏的袖子,示意对方拒绝,不要与姬纾出去见面。 余氏却给了容枝枝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她不必担心,这才应下了姬纾的邀请:“大长公主开了口,老身自然是要去的,公主请吧!” 她想的么,便是与姬纾好好聊一聊,说不定能够叫姬纾对自己的孙媳妇改观,莫要再为了王五的事情,扯着不放了。 那事儿她也是知道的。 姬纾微笑道:“老太君,那请吧!” 容枝枝笑着起身道:“那不如我也跟着一并去吧,祖母身体不好,我也好在边上伺候着!” 姬纾却是看了她一眼:“我与老太君要说些长辈们讲的话,你一个小辈还是莫要跟着了。” 容枝枝还想说什么。 却是余氏拍了拍容枝枝的手,叫她不必坚持什么,轻声开口道:“好了,你与南栀,菁华郡主她们去转转吧,你们年轻人才好聊到一起。” 还压低了声,与容枝枝说了一句:“这到底是在宫中,又是太后娘娘的寿宴上,公主就是再不喜欢你,也不会对老身做得太过分,否则会让太后觉得,是故意在她的寿宴上挑事儿,你且放心便是。” 见祖母如此坚持,容枝枝便对黄嬷嬷道:“那就劳烦黄嬷嬷好好照看祖母了!” 说着,还给了黄嬷嬷一个眼神,暗示对方若是有什么不对劲,便立刻来报自己。 黄嬷嬷自然能够看明白容枝枝的意思,立刻点了点头。 荣华郡主也起了身,冲着容枝枝道:“不知首辅夫人可否赏脸,与本郡主也出去转转?” 第756章 沈老太君殁了! 容枝枝挑眉:“既然郡主有心,那便请吧!” 顾南栀笑着过来,拉住了容枝枝的胳膊:“既然要去,我也与你们一并去好了。” 枝枝一个人与荣华郡主在一起,顾南栀实在是担心对方会吃亏。 平常或许不会如此小心翼翼,但如今枝枝怀孕了,那自然是要小心为上。 荣华郡主竟是讥讽地看了顾南栀一眼:“本郡主乃是昱国皇室,首辅夫人也是南阳郡主,不知姑娘你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与我们同去?” 她语气高高在上,仿佛顾南栀给自己提鞋都不配。 顾南栀的面色,微微僵住了。 容枝枝不客气地瞧着荣华郡主道:“南栀是本夫人的至交好友,郡主侮辱南栀,便是侮辱本夫人。” “既然如此,郡主你便一个人出去转吧,恕本夫人不奉陪了!” 荣华郡主轻嗤:“罢了,既然首辅夫人无意,那本郡主也不勉强了!” 这个顾南栀说话难听,十分擅长讥讽人,荣华郡主是知晓的,她实在是没有兴致一个人对战两个人。 她可是高高在上的郡主,自是不愿意被顾南栀一个什么封号都没有的人奚落的。 …… 另外一边。 姬纾与余氏缓步往御花园走,因着两个人年纪都不小了,身体也都不是很好,所以走得都不快。 姬纾主动开口道:“沈老太君,似乎十分重视你这个孙媳妇。余家也是书香门第,名门世家。” “但为了维护首辅夫人,老太君竟是半分自己的体面都不顾,也不顾余家的名声,说骂人便在街上大骂起来。” “想来这个京城,人人都在羡慕,首辅夫人有您这样的好祖母!” 余氏呵呵笑道:“枝枝既然是砚书认定的夫人,那便就是我认定的孙媳妇,哪里有不好好维护她的道理?” 姬纾:“容枝枝一个二嫁妇,老太君你就半点都不嫌弃?” 这话里头,挑拨的意思就重了。 不等余氏开口,姬纾还接着道:“其实本宫私下也是没少听人笑话相爷、笑话沈老太君,说你们将一个齐家不要的女人,当作宝贝一样捧着,这些话,照本宫听来,实在是叫沈家无光。” 余氏也算是明白了姬纾的用意。 她拉下脸来,竟然出言问道:“那不知公主您说的那些‘不少人’,具体都是谁?” “老身倒是想知道,他们为什么放着自己家的日子不好好过,偏生要对我沈家的事情说三道四。” “老身更想去瞧瞧、问问他们家的媳妇怎么样?他们家的孩子都出息吗?夫婿今年升官没有?儿女的婚事都顺遂吗?府上有没有宠妾灭妻的事儿发生?家里银子还够不够花?” 姬纾面皮微微一抽,余氏的这些问题,要是真的问了出去,总有个别是会叫人下不来台的。 余氏看向姬纾,皮笑肉不笑地道:“公主怎么不说话了?我这还等着公主您说明,那分别都是谁家的长舌妇呢!” 姬纾虽然不怕得罪任何人,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是个傻子,喜欢给自己找麻烦。 自己若是当真给余氏提供一串名单,让余氏上门去找那些人的麻烦,众人会不会记恨叫他们没脸的余氏,说不好。 但想来定是会觉得自己这个传话的人,无事生非,多嘴多舌。 姬纾笑笑:“她们也不过就是随口一提罢了,想来也是无心的,老太君你也不妨消消火,还是莫要将此事放在心上了!” 看来余氏对容枝枝的维护,并不是针对荣华郡主一人,是针对所有人。 余氏的脸上还是不快:“便是无心,也不该这样说话!当初枝枝与齐家和离,是为了什么,天底下谁不知晓?” “那是齐家人薄情寡义,辜负了枝枝多年的付出。” “那些个夫人说起来,也都是女人,为什么不能对同为女人的枝枝,多几分宽容和理解,多几分同情同理之心?” “还要拿那些所谓的三从四德、从一而终,来为难与自己同为女人、备受欺凌的可怜女子,她们难道都不亏心吗?” 姬纾听到这里,倒是忍不住偏头看了余氏一眼,眼底倒是多了几分欣赏。 她是万万没想到,那个世人眼里,体弱多病,都没几天日子活的老太太,竟然能如此明事理,说出这等话来。 余氏还与姬纾道:“与公主您说一句掏心掏肺的话,老身僭越地觉得,公主您身为天下最尊贵的女子之一,也应当多为可怜女子说话,多为遭受不公待遇的女子出头才是。” “只有我们女子自己团结起来,我们自己有力量,才不会总是叫那些男人说了算,也不会总是叫女子所有的血和泪,都只能自己苦苦咽下。” “老身总是希望,自己能够看到女子自爱觉醒,多为自己考虑的那一天。看到男子对女子好本就该天经地义的那一天,而不是如今这般,但凡男子从指缝里流出一点好,都能叫女子千恩万谢。” 就如给夫人画眉,这点不值一提的小事,竟然都能传为佳话,而女子给夫婿做饭、洗衣、生孩子,端洗脚水,仿佛就是天经地义。 余氏总是看不惯这些的。 而当初沈砚书的祖父,虽然清贫,但是打动了她,便是因为余氏看到了对方骨子里,对女子的尊重,砚书实则也是遗传了他祖父的。 姬纾听到这里,倒是笑了:“沈老太君说的是,本宫受教了!” 余氏:“哪里敢指教公主?公主您不动怒就好了!说起来,当初那王五的事,枝枝要对付他,也是因为他奸淫掳掠无恶不作,还杀了不少人。” “公主您是个明白事理的人,老身还是希望公主能够放宽心,渐渐将此事放下,安知王五如今没有觉得解脱呢?” “虽然他人已经不在了,但他终于也为自己从前犯的错赎罪了,说不定他反而觉得,自己去投胎也好,下辈子也好干干净净地与公主您相遇。” …… 余氏与姬纾离开了许久。 容枝枝坐在席间等着,但不知为何,心里总是觉得有些不安,约莫半个时辰之后。 随着太监的一句:“太后驾到!” 容枝枝也不觉有些紧张起来,姬纾是大长公主,身为皇室中人,就是迟到了,太后也不会太过怪罪,可祖母就不同了。 这会儿,沈砚书也与小皇帝一并来了。 容枝枝看了一眼朝夕,正想叫对方去御花园寻一寻祖母和姬纾,通知她们宴会已经开始了。 可就在这会儿。 一名宫婢匆匆忙忙地跑来,扬声尖叫:“不好了,不好了,沈老太君……沈老太君她……她……” 容枝枝立刻起身,抓住了对方:“祖母怎么了?” 宫婢:“沈老太君殁了!” 第757章 她的死,与本宫无关! 容枝枝难以置信地瞧着她:“你在胡言乱语什么?祖母方才都好好的!” 沈砚书也起了身,面如寒霜,盯着那名宫婢。 宫婢哆嗦着道:“奴婢……奴婢哪里敢欺骗夫人和相爷,奴婢说的是真的,相爷和夫人若是不相信,可以随奴婢去看……” 容枝枝只觉得脚下发颤,明明半个时辰之前,祖母还在帮她说话,还握着她的手,叫她不要担心。 怎么一转眼,就有人与自己说祖母死了? 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随同宫婢,到了沈老太君所在之处的,隐约感觉到沈砚书扶着她。 但是她知道,沈砚书落在她腰上的手,也在微微发颤,他此刻与她一样难以接受此事。 不多时,他们夫妻二人,便到了御花园。 出了这样的事,太后和永安帝也带着人一并去了。 他们到的时候,姬纾似乎还有些发懵,站在边上,而余氏这会儿,正躺在地上,脸色雪白。 “祖母……” 容枝枝声音发颤。 她颤抖着过去,摸了摸余氏的脉搏,竟是半分跳动的迹象也无,便是她有再高的医术,也断然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她只觉得自己心口闷痛,像是被人斧子凿,语气渐渐尖锐起来,几乎是崩溃的落下泪来:“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是谁害了祖母,是谁?” 激动之下,她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沈砚书立刻扶着她:“枝枝,冷静些……” 他说是叫她冷静,但是他自己的眼眶也已经红了,显然也是死死隐忍着。 这是他的亲祖母,是如今这个世上唯一关心爱护他的亲人。 江氏也连忙过去,心疼地捂着容枝枝的眼睛:“枝枝,别看了,你是有双身子的人,你就是不顾着自己,也要顾着你腹中的孩子!” 余氏对枝枝的疼爱,江氏一直都看在眼里。 此刻枝枝的难过,不必细想,她都清楚,想来是肝肠寸断。 容枝枝抓住了江氏的手,缓缓拨开,语气坚定又哽咽地道:“不,我要看!我要凶手偿命,谁做的,到底是谁做的?” 会是姬纾吗? 她冰冷的眼神,落到了姬纾的脸上。 而这会儿,荣华郡主从旁开了口:“这还能是谁的手笔?本郡主就是在昱国,都听说了溧阳大长公主与首辅夫人有怨。” “今日沈老太君又是同公主一起出来的时候出的事儿,凶手是谁,这还不够明显?” 一贯平静温和的容枝枝,此刻偏头看向她。 厉声道:“你住口!没人要你说话!” 她再是悲痛,也是明白荣华郡主不安好心。 荣华郡主面色一顿,觉得没脸,有心说一句容枝枝不给自己面子,但又对上了沈砚书冰冷的眼神。 一下子也明白了,他此刻也极其愤怒,自己若是与容枝枝吵起来,怕是被迁怒。 便小声道:“本郡主不过就是帮着找凶手,合理地分析了几句罢了,若是夫人不赞同本郡主的看法,本郡主少说几句便是……” 沈砚书的眼神,看向姬纾:“大长公主没有什么要说的?” 姬纾:“本宫知晓你们怀疑本宫,但她的死,确实与本宫无关。是她自己身体不好,若无什么事,本宫便先走了。” 话说完,她便转身要离开。 沈砚书扫了一眼乘风,乘风立刻挡在了姬纾的跟前:“大长公主,事情说清楚之前,您恐怕不能走!” 姬纾脸色一变,回头盯着沈砚书:“沈相,本宫可是皇族,君臣有别,你在宫中叫人拦着本宫,难道是想造反不成?” 沈砚书俊美的脸上,全无半分表情。 盯着姬纾的眼神,几乎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今日之事公主若是不给个交代,本相不会放公主活着离开!” 姬纾勃然大怒:“你……” 永安帝这会儿也看向姬纾,不快地道:“皇姑祖母,沈老太君的确是因为与你一并出来才出事的,你也应当给一个解释!” 帝王也摆明了态度,他是站在沈砚书这边的。 便是皇室那些一贯喜欢与权臣作对的皇亲们,这会儿也是没一个人帮姬纾说话,不止是因为他们有人与容枝枝认亲了,更是因为涉及了人命。 姬纾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道:“本宫说了不是本宫做的!本宫就是再讨厌容枝枝,也不会蠢到在大庭广众之下,把沈老太君叫出来害了,这是怕人怀疑不到本宫身上吗?” 荣华郡主从旁插嘴:“谁说不能呢!害完了之后,大长公主你不就刚好可以拿这套说辞脱罪吗?” 姬纾狠狠地盯着她:“荣华郡主,说话要讲证据!” 荣华郡主:“谁不知道沈老太君疼爱首辅夫人,她们亲如亲生的祖孙。而当初,公主也是因为首辅夫人非要查案,而失去了自己在乎的人。” “公主想要报复首辅夫人,想叫夫人与你一样体会失去至亲至爱之人的痛苦,这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她这样一说,溧阳大长公主的嫌疑也是更甚了。 姬纾勃然大怒,扭头看向黄嬷嬷,开口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与他们说明白!” 黄嬷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犹豫了片刻之后,开口道:“大长公主,奴婢知道你憎恶我家夫人,可您也不能害我家老太君啊,老太君是无辜的啊……” 姬纾难以置信地盯着黄嬷嬷:“你胡言乱语什么?” 荣华郡主轻嗤了一声:“大长公主,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 永安帝也不耐烦听荣华郡主插嘴,冷着脸道:“郡主,这是我们大齐的事,还请你安静看着!” 他一点都不希望这事儿真的是姬纾做的。 姬纾是自己的亲人,若当真是对方做的,相父说不定会因此对自己也生分了,所以他心里也很是着急。 他盯着黄嬷嬷,冷着脸道:“你把事情说清楚!记住了,若是有一句谎话,便是欺君之罪!” 黄嬷嬷浑身发颤,开口道:“陛下,我们家老太君身体一直不好,时而不时就会忽然发病。” “但是我们家夫人给老太君配了药丸,此药丸奴婢是整日里都带在身上的,只要老太君发病的时候,及时喂给她老人家,就能让她老人家平复下来。” “可是方才,老太君忽然发病了,奴婢正要给老太君喂药,大长公主却叫人擒住了奴婢,不让奴婢喂药,老太君一口气上不来,就这样活活地憋死了!” 第758章 你们竟毒杀祖母,嫁祸本宫! “不止如此,大长公主还让人夺过了奴婢手里的药瓶,把药倒入荷花池后,将药瓶扔进那荷花池中了!” 姬纾听到这里,脸都青了:“胡言乱语!本宫什么时候叫人擒住你了?又是什么时候叫人将你的药扔了?” 黄嬷嬷磕头道:“陛下,老奴所言,句句属实!老奴与大长公主无冤无仇,老奴断然是没有构陷大长公主的道理啊,还请陛下明鉴!” “方才大长公主带着我家老太君来了此地之后,便故意在我家老太君跟前,奚落我们家夫人。” “说夫人二嫁之身,是给沈家抹黑什么的,还说有人议论此事,老太君听完之后,半分面子都没给公主,还说要去找那些长舌的人算账。” “想来那个时候,公主的心里,便已是开始对我家老太君不满了!” 众人听了黄嬷嬷的话,也是相信这些是姬纾能够说得出来的,一时间看她的眼神,更是怀疑了。 姬纾哪里看不懂众人的眼神? 她沉着脸道:“本宫何曾不满过?你说,你到底是被谁指使的,过来构陷本宫?” 黄嬷嬷的头磕在地上,哆嗦着道:“老奴真的没有被任何人指使啊,陛下您若是不相信,可以去老奴住的地方搜查,甚至去老奴家中搜查。” “老奴没有一笔说不上来处的银子,老奴近日里也是一直陪着老太君,未曾与其他任何人接触过!” “方才老太君还与公主说,王五是罪有应得,死了也是为了他自己从前的过错赎罪,想来公主也是不能接受这样的说词,才起了杀心!” 姬纾指着黄嬷嬷,气得发抖:“你,你……” 永安帝看了一眼大理寺卿,开口道:“爱卿,你立刻着手彻查此事。” “先带人去黄嬷嬷的房间,还有她的家中搜查,看看是否如她所言,没有任何赃款。” “还有,不止要查她,她的三族近日里是否有异样,都要清查!” 大理寺卿:“是!” 话音落下。 永安帝看向谢太后,抱歉地道:“母后,今日之事扰了您寿宴的雅兴……” 谢太后摆摆手:“人死为大,皇帝不必管哀家,还是给老太君一个公道吧。” 她就是再要面子,再自私的一个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叫众人不要查案了,好好给自己庆生。 要知道沈砚书从前也是给余氏请了诰命的,对方也是正一品的国夫人。 在宫里死得不明不白的,他们皇室都不帮着好好查一查,那也实在是不近人情,只会叫御史台说她这个太后的不是。 永安帝吩咐道:“去备一个金丝楠木棺材来,总不好叫老太君一直在地上躺着。” 宫人:“是。” 好好的喜事,变成了丧事。 “相父,您也扶义母起来吧,她腹中有孩子,朕知道你们都很伤心,但老太君也是很看重这个孩子,莫要让老人家走得不安心!” 永安帝的话,到底是触动了容枝枝。 她自然也知晓,祖母看重这个孩子,便强忍了悲痛起了身。 江氏也担心地一直给容枝枝擦眼泪,却发现这孩子是真的伤心,眼泪根本擦不干。 永安帝也看向姬纾:“皇姑祖母,案子查清楚之前,您也先留在宫中,同我们一起等消息吧!” 姬纾:“是!” 只是应下之后,她看了沈砚书夫妻一眼。 骤然冷笑了一声。 回应她的,是容枝枝森然的眸光。 大理寺卿办事的速度很快,他也知道这会儿所有人都等着他的结果,自然也是马虎拖延不得。 不多时,他就已经带着人,回宫里复命了。 “陛下,我们已是查过黄嬷嬷了,她近来的确是没有与什么人来往,也没得什么意外之财。” “至于她的亲人,也都是清清白白,他们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官差造访。” 黄嬷嬷立刻开口道:“陛下,您听见了吧,老奴当真是无辜的,老奴说的都是实话啊!” 姬纾气得站起身,指着黄嬷嬷发颤:“你这个老刁奴!陛下,此事当真不是本宫做的!” 说着,她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婢女:“你们与陛下说,本宫有没有指使你们,不让黄嬷嬷给沈老太君喂药!” 几名婢女跪下:“陛下,绝无此事啊!方才老太君与公主聊的好好的,忽然就发病了。” “黄嬷嬷立刻给老太君喂药了,但是老太君吃了药,也没什么用,人倒在地上就没了。” “这事儿当真是与我们公主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也并未将她的药瓶丢入荷花池!” 黄嬷嬷道:“陛下,这些都是公主的侍婢,自然是帮公主说话了!难道她们还会指控公主,说公主害人不成?” “我们家夫人调配的药,十分好用,这谁不知道?” “老太君发病了这么多回,用了药都救过来了,怎么就这一回,公主在边上,人就没有救过来?” “陛下,她们说没有将药瓶丢入荷花池,那药瓶应当就还在老奴身上了?您不如搜身,老奴身上绝无那个药瓶!” 永安帝点点头,叫人来搜身。 最后搜身的人摇摇头,对永安帝道:“陛下,确实没有药瓶!” 接着,永安帝又叫人去荷花池,去捞那个药瓶。 不多时。 药瓶还真的找到了,确实只找到一个空瓶子。 黄嬷嬷:“公主,您还有什么话好说?” 姬纾气得拿起茶杯,就对着黄嬷嬷砸了过去:“你这个贱奴,想来是你方才趁着本宫不注意,将药瓶偷偷丢了!” 黄嬷嬷立刻躲开,才没有头破血流。 荣华郡主见此,开口道:“公主,你这是想杀人灭口不成?” 姬纾转头指着荣华郡主,开口道:“偃窈窈,本宫知晓你记恨本宫上次与容枝枝联手算计你,你今日才一直往本宫身上攀咬。” “可我姬纾也不是吃素的,若是你继续诬害本宫,本宫便是死,也一定要你陪葬!” 见着姬纾冷然的面容,荣华郡主撇嘴,一脸委屈:“本郡主不知道公主在说什么,我不过就是就事论事罢了……” 永安帝:“郡主,朕没要你闭嘴吗?还是要朕将你丢出皇宫去?” 荣华郡主噤声了。 自己若是真的被丢出了皇宫,那脸面就是真的半点不剩下了。 大理寺卿这会儿也看向姬纾,开口问道:“公主,臣有一件事,觉得十分奇怪。” 姬纾看向他:“你说!” 大理寺卿:“既然公主说凶手不是您,那为何方才我们赶到的时候,公主您不赶紧说明此事的始末,而是说了一句与您无关,就要转身离开?” 姬纾也不傻,明白大理寺卿这样问,便也是怀疑自己了。 她觉得自己都快被气疯了。 咬牙怒道:“那是因为本宫以为黄嬷嬷这贱婢会说出实情,并不需要本宫多说什么。” “且本宫与容枝枝不合的事,天下皆知,本宫又有什么义务帮她弄清楚她祖母是如何没的?” “谁知道这刁奴,竟然说是本宫做的!你们试想,如果真的是本宫做的,本宫为何不将这贱婢一起灭口,偏要留下她这条贱命,来指控本宫?” 大理寺卿:“这……” 他倒也是被姬纾这话也问住了,是啊,公主不是将黄嬷嬷一并杀了,更省事吗? 只是他也道:“可是公主,我们查过了,黄嬷嬷没有与任何人勾结,她实在是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姬纾:“她当真与荣华郡主没半点牵扯?今日偃窈窈一直试图将事情栽赃给本宫,本宫看凶手是她才对!” 大理寺卿摇摇头:“当真没有!黄嬷嬷近日的一直跟在老太君身边,确实没有单独出过门。” 姬纾转头看向了沈砚书夫妇。 冷笑道:“本宫明白了!果然如此!黄嬷嬷既然没有被人收买,那还能有谁指使她?你们夫妻真是狠心,为了陷害本宫,竟然联合这个贱婢一起做局,连你们的祖母都要毒杀!” 第759章 与容枝枝有七八分相似的女子 容枝枝盯着姬纾,满是恨意地道:“你胡说什么?你莫要忘了,是你恨我,不是我恨你!” “我有必要为了对付一个恨我、却没能将我怎么样的人,将我自己的亲人杀害?” 姬纾听到这里,也皱眉了。 只因她也看得出来,容枝枝眼下的悲痛,并不像是装出来的,自己也是失去过至亲之人的,自己当时的难过,与此刻的容枝枝也不相上下。 难道自己是误会了? 沈砚书更是道:“公主,含血喷人,也要拿得出凭据。我祖母的死,沈砚书绝不会善罢甘休,不管凶手是谁,都要给祖母偿命!” 姬纾跌坐回椅子上。 一字一顿地道:“本宫和本宫的侍婢,都没有说假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本宫也并不清楚。” “但黄嬷嬷这个刁奴,必有问题。” “陛下,诸位大人,难道你们所有人,宁可相信一个奴婢的话,也不愿意相信我堂堂一国公主的话不成?” “本宫就是再怎么低劣,也断然是不会做出杀人这种事的!” 朝夕没忍住插嘴:“可是公主,先前也是您说的,您要与我们家夫人走着瞧、要与我们家夫人作对,既是如此,您杀了我们家老太君,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朝夕也是很喜欢老太君的,对方对夫人这样好,也就只有在老太君的身边,她才能看见他们家夫人似孩子一般肆意高兴。 眼下老太君被害,她自也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怀疑。 姬纾利眼看向她,开口道:“本宫是想过要对付容枝枝!事已至此,本宫也不瞒着你们了。你,告诉他们,本宫打算对付容枝枝的计划!” 说着,她指了指自己最信任的婆子。 那婆子站出来道:“我们家公主寻了一个容貌与首辅夫人,有七八分相似的女子。” “便是打算将这女子献给相爷,好好恶心首辅夫人一番。” “至于什么谋害老太君的性命,我家公主是真的没有想过……” 众人:“这……” 姬纾这个计划,听着其实也是下作得很,也是对姬纾的名声不利的,对方肯说出来,怕也是当真没办法为自己辩驳了,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姬纾:“本宫这么多年在大齐,什么时候做过一件违法的事?便是当初王五,本宫明明可以利用本宫对齐国的付出,求陛下饶他性命,本宫也没有如此做。” “因为本宫明白,那些枉死的性命,需要一个交代。那些都是大齐的子民,他们不能死后连一个公道都没有!” “本宫先前是憎恶容枝枝,可本宫也只是不想她过得开心畅快罢了,本宫绝不会杀人!” “你们若是不相信,本宫这就叫人,将本宫费尽了心思寻来的那名女子,带来给你们瞧瞧,看她是不是与容枝枝十分相似!” 姬纾身边的婆子也是道:“我家公主怕相爷瞧不上那女子,还特意叫人好好训练了那女子一番,为的就是叫那女子神态举止,都与首辅夫人相似。” “如此,才更好叫相爷陷落。也正是因为如此,培养此女耽误了我家公主不少时间!” “而如今,公主想着首辅夫人近日里怀孕了,应当是不能伺候相爷,这是献出此女的最好时机。” “只是这还没来得及找到一个合适的场合让那女子出现,便出了这档子事……” 永安帝:“那就带来瞧瞧吧!” 不多时。 一名女子就真的自公主府被带来了,与容枝枝还真是颇有些相像,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带自己来。 一见这架势,便已是吓坏了,跪下道:“是公主要我去引诱相爷的,我还没来得及去,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姬纾瞧着众人:“听明白了吗?这才是本宫的盘算!除此之外,本宫也想叫余氏憎恶容枝枝,只是余氏听不进去本宫的话,但本宫绝不至于为此杀人!” 她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黄嬷嬷却是开口道:“公主,您找个女子恶心我们家夫人,与您今日觉得老太君激怒了您,想收拾我们老太君,这两件事……其实也并不冲突,不是吗?您也可以一起做啊!” 姬纾气得变了脸,起身怒道:“一个满口谎言的贱奴,竟然能一再攀咬本宫,真当我溧阳大长公主是好欺辱的不成?” “来人,将她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本宫不相信她还是一句真话都不肯说!” 黄嬷嬷立刻道:“公主,您这是想屈打成招不成?还是想借着打板子,将老奴杀掉灭口?” 姬纾:“你……” 倒是大理寺卿这会儿蹙眉,开口道:“陛下,眼下双方各执一词,一时间也是难以分辨,不如陛下给臣七日时间,臣慢慢查问?” 所有人都觉得,姬纾是有很大的嫌疑的。 但是对方堂堂公主,总不能因为一个奴婢的几句指控,便贸然给其定罪。 永安帝颔首。 看向沈砚书:“相父,不如您先回去处理老太君的丧事,若是七日之内,大理寺卿查不出结果,此事您便亲自处理。” “相父只管放心,不管凶手是谁,朕和皇室,都不会包庇!” 按理说沈砚书作为受害者的家属,是应当避嫌的,案子不该给沈砚书查。 但是他也知晓相父对此事的在意,便提出了七日之期,左右那个时候,老太君的头七也已经过了,沈砚书也可以腾出手办案了。 沈砚书冷声道:“一言为定。” 大理寺卿也对沈砚书保证道:“相爷,这几日下官一定竭尽所能,务求为老太君找到凶手!” 永安帝吩咐道:“将黄嬷嬷带去大理寺审问,该如何审就如何审,至于皇姑祖母……” 姬纾的眼神,看向永安帝:“陛下难道要将本宫也关去大理寺不成?先前已经有一个皇室郡主朝阳在大理寺撞墙,陛下也想逼本宫撞死在大理寺,证明自己的清白?” 对于皇室来说,被关到大理寺,可是莫大的侮辱! 永安帝听完这话,轻叹了一口气:“皇姑祖母,眼下既然只有黄嬷嬷一人的证词,朕自然是不会将您关在大理寺。” “毕竟我大齐律,一人之言不足为证,何况她指控的还是对我齐国有大功的公主。” “只是在案情水落石出之前,还请皇姑祖母留在公主府,莫要出门,免了沾染更多的嫌疑在身!” 这话,就是变相的软禁了。 姬纾苦笑了一声,只觉得自己可悲,她仿佛也是累了:“罢罢罢,你们想怎么样怎么样吧!本宫回府了!” 话音落下,她便起身离开了。 沈砚书夫妇也扶灵离开皇宫。 只是刚刚走到宫门口,兀地被人叫住了:“相爷,夫人,留步!” 第760章 都是她害死阿姐! 容枝枝脚步一顿。 便见着姬无蘅大步往这边来,他先是一礼。 方才看着他们夫妻二人,诚恳地开口道:“相爷,夫人,今日之事,我知晓你们十分悲痛,但我还是有一言,想请你们听一听。” 沈砚书没出声,但姬无蘅也瞧得明白,这是叫他有话直言的意思。 对方这会儿没有心情与自己寒暄,他也并不在意,更是理解他们的情绪,若今日出事的是自己的祖母,姬无蘅自认也不会比他们冷静半分。 “今日之事有蹊跷!并不因为大长公主也是宗亲、是我的亲人,我就帮她说话,而是她的确不是这样的人。” “她有一句话没有说错,如果凶手真的是她,她为何不直接杀掉黄嬷嬷?” “还有,那会儿我们赶到的时候,她十分自信地离开,仿佛是料定了此事不会攀扯到她的身上。” “更别说,她的神情从懵然到憋屈,都不似作假。” “我希望相爷和夫人,皆能理智地看待此事,莫要因为一时间的怒火,找错了仇人,叫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他其实也是相信沈砚书和容枝枝的聪明,他们夫妻应当会有正确的判断,但是姬无蘅也明白一点…… 人在生气的时候,在感受到至极的悲痛的时候,常常是没有理智可言的。 所以他还是提醒几句,更为放心。 “沈相阅人无数,且方才听大长公主的话意,她之前也与夫人你有过合作,想来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们心中也有判断。” “姬无蘅言尽于此!还请相爷和夫人冷静之后,能够认真考量。” 沈砚书:“本相听明白了。” 见沈砚书并无与自己动怒之意,姬无蘅也放心了几分,知晓对方应当是听进去了一些。 拱手道:“那姬无蘅就不打扰了,相爷,夫人,节哀!” 容枝枝没说一句话,也没有心思说话,她甚至觉得腹部有些坠痛,这是动了胎气的表现,所以她一直在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 沈砚书也看出了她的不适,抱起她放在了马车上。 容枝枝没有坚持下车扶灵。 因为永安帝说的也不错,祖母生前很在乎自己腹中的孩子,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祖母,她都要保重。 江氏瞧着,也是担心容枝枝。 便跟着过了,上了沈家的马车:“我陪着枝枝,送她回去吧!” 沈砚书感激地看了对方一眼,一句话也没说。 他一贯清冷的眸中,满是悲痛,眼圈也是红的,想来若不是还要操持余氏的后事,他眼下的状态不会比容枝枝好半分。 姬无蘅看着相府的人走远。 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先前便听说,容老太君是容家唯一对容枝枝好的人,可对方离去了。 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沈老太君,也对她这样好,没想到造化弄人,还是离去了。 她现在心里一定很不好过吧? 可惜自己竟是连安慰她的资格都没有。 马车上。 江氏将容枝枝揽在怀里,轻声安慰道:“好孩子,娘亲知道你心里难过,但人死不能复生,你要想开些,莫要叫老太君忧心……” 话是这么说着,江氏也忍不住掉下泪来。 那样好的一个老太太,江氏也十分喜欢,人说没就没了,谁不难过呢? 听江氏这样一说,容枝枝的眼泪更是忍不住了:“娘亲,明明今日我们出门的时候,祖母她还好好的,好好的一个人,说没有就没有了……” 听着她语气里的哽咽,江氏轻轻拍着她的背,也是流着泪感叹了一句:“这莫非就是好人不长命不成?” 容枝枝却崩溃地道:“是不是我生来就是天煞孤星的命格,是不是我克的?我克死了自己的祖母,又克死了沈砚书的祖母?” “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爱我的人,我在乎的人,总是会出事?都要一个一个离我而去?” 江氏听到这里,吓了一大跳。 忙是安慰她道:“枝枝,你不要胡思乱想!做坏事的是恶人,并非是你,你这样钻牛角尖,只会叫关心你的人难过。” “她们那样爱你,那样关心你,都是因为你值得,不是为了叫你这般想的!” “若是叫她们在天之灵知晓,你说这样的胡话,她们该如何难过?” 亏的是自己跟着来了,不然这丫头还不知道往哪儿想。 江氏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低声道:“枝枝,莫要再想了,你该做的,是养好精气神,替你祖母弄清楚谁是凶手。” “而不是这般丧志,叫亲者痛,仇者快。” “将坏人绳之以法,过好自己的生活,叫你祖母在天之灵能够放心,才不枉她们疼爱你一场。” 这一回,容枝枝没有说话,只是小声抽泣。 江氏明白,自己的话,对方是听进去了。 回到了相府。 黄管家也是懵了,急匆匆地帮着沈砚书打点一切,布置灵堂,却不想,一切刚刚准备好,江氏也刚离开不久。 余家舅公来了。 他来意不善,气势汹汹,进来之后便冲着沈砚书道:“丧事就不要在相府办了,还是回我余家办吧!” 周氏见夫君一路上脸色不好看,回到了府上之后,换了丧服就气冲冲地过来,她一直担心对方来了之后不说好话,眼下见对方如此,也极是头大。 连忙拉着他:“好了,夫君,阿姐既然是沈家的老太君,嫁到了沈家,哪里有丧事在余家办的道理,相爷会打点好一切的!” 余舅公生气地道:“他能打点好什么?沈家就是一家子扫把星!当年我阿姐好好的贵女,是他的祖父,一个落魄世家的书生,非要勾引我阿姐。” “阿姐嫁到他们沈家之后,就没享几日福,病了也吃不上好药,本就不好的身体也更差。” “如果不是我将阿姐接回余家,说不定早就在他们沈家不知过成什么样子了。” “之前阿姐在余家住着,也是好好的,大夫明明说了还能活一段时日,他们非要把人接到沈家来!现在好了,这才几天,人就没了!” 在他眼里,姬纾就是杀人凶手! 想到这里,他还指着容枝枝,正想骂她一顿,都是她得罪姬纾,才害死自己的阿姐! 第761章 她临死前还记挂着你 沈砚书却是已经先一步,料到了他想说什么。 打断道:“够了,舅公。此事您很悲痛,我们也是同样,您若是有不满,冲着我一人来就是了。” 周氏也连忙拉住余家舅公:“好了,这是在阿姐灵前,你们都是阿姐在乎的人,就莫要在她跟前吵闹了,这会叫阿姐走得不安心。” 余家舅公也颓丧地叹了一口气。 整个肩膀也耷拉下来,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其实他又何尝想为难阿姐最疼爱的孙子和孙媳妇? 他也就是心里太难受了。 也是了,容枝枝都已经伤心成这样了,自己要是还骂她,若是动了胎气,阿姐在九泉之下,也是不会原谅自己。 见他冷静下来,周氏也过来劝慰沈砚书:“砚书啊,你舅公也就是一时间冲动了,他并不是真的怪罪你的意思。” 周氏到底只是做弟媳的,她与余氏没有余家舅公那样深厚的感情,甚至也曾经嫌弃过这个姑姐在府上住着碍眼。 此刻她自然也是不希望余家舅公为这个事儿,将沈砚书得罪得太狠,不然将来若是有什么事儿,求到沈砚书头上怎么办? 沈砚书神情低落:“我明白,我不会怪舅公,是我没有照顾好祖母。” 他哪里会不明白,如今以他的身份地位,更多的是巴结他的人,就是心里对他有不满,一般人也不敢直言。 而舅公正是因为真心在乎祖母,所以才能对他说出这许多难听的话来。 且自己阻拦了对方责怪枝枝,对方也忍住了。 见沈砚书这样说,余家舅公也不忍心继续责备了,他哪里又不知道,沈砚书比谁都难过呢?阿姐生前最疼的就是他了。 且他生气是生气,但是他真正恨的是自己那个短命的姐夫。 阿姐都是因为嫁给了对方,这些年才过得如此不幸。 大半生清贫,还守寡守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过上几天好日子,人又死得不明不白。 见着府上一片愁云惨淡,朝夕捏着自己袖子里头玉佩的图纸,也没好在这个时候拿出来叫相爷辨认。 罢了,她的身世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还是等老太君的事情了结吧。 …… 翌日。 溧阳长公主府,只准人进,不准人出。 看着来访的人,公主府的世子陆恒神情不快:“首辅夫人不在沈老太君的跟前好好守灵,来寻我母亲做什么?” “怎么?莫不是非要觉得我母亲害了你祖母,亲自过来报仇不成?” 容枝枝冷眼瞧着他,并不说话。 陆恒与容枝枝对峙了一会儿,看出面前的女人眼底都是悲愤与寒意,他到底是败下阵来,开口吩咐仆人:“去与母亲说,首辅夫人要见她!” 不多时。 姬纾身边的嬷嬷来了,客气地对容枝枝道:“夫人请吧。” 比起从前对容枝枝的厌恶,她今日倒是对容枝枝客客气气。 眼下所有人都怀疑他们家公主,她却是寄希望于容枝枝,希望对方能够还他们家公主清白。 不多时,容枝枝就见到了姬纾。 姬纾的脸色并不好看,可见这一次的软禁,也叫她的心里十分不痛快。 “首辅夫人来找本宫,有何贵干?” 容枝枝落座,盯着姬纾,不容许对方的眼神有一丝逃避,方才开口道:“我想请公主告知,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砚书说她身体不好,不赞成她长时间跪在灵前。 既然如此,那她查案好了。 她相信比起跪在那里,尽快查清楚真相,对祖母而言更有意义。 姬纾有些不耐地道:“真相本宫已经在宫里说清楚了,你们再问一百遍,本宫也只有那一个答案!” 容枝枝:“那好,我换一个问题问公主,您与我祖母到底聊了什么?当真是如黄嬷嬷所言吗?” 说到这里,姬纾微微怔了怔。 她慢声开口道:“谈的部分内容,也就是黄嬷嬷说的那些,但本宫的想法与她说的,并不相同。” 接着,姬纾便告知了容枝枝:“那会儿我说你是二嫁,你祖母话里话外,除了对你的维护,还有对天下可怜女子的维护,本宫那个时候是十分欣赏的。” “后头谈起王五的事情,她说的话,其实也触动了本宫。本宫也是真的想过,是否今生与他相识只是因,来世才能结果。” “后头我们又畅聊了许多事,论起对这个世道的看法,论起世人对女子的不公。” “我们甚至还谈了,几百年,甚至是几千年之后,舆论会不会不再只苛责女子,世上会不会有所谓的男女公平,女子有没有可能为官经商,不被反对、且不会被视作抛头露面。” 说着,姬纾盯着容枝枝的眼神。 似有些怀念和愉悦地道:“本宫其实是第一回遇见有这样想法的老太太,她说的东西都有些像本宫年轻的时候,做过的梦。” “但是本宫清楚,想实现那一切太难了,没有几百年不能成,渐渐那份梦想便消失殆尽。” “而沈老太君骤然提起,当真是叫本宫惊喜又怀念。” “但本宫想起你,依旧还是恼火,便还故意奚落了她几句,说她异想天开,说她坏了脑子。” “但她也并不生气,反而说她看得出来,本宫这样的奇女子,内心里定然是会赞同她的。” “接着她又说起你,她说当初你并非故意要与本宫作对,你也有你的苦衷,有你不得不找回来的朋友,希望本宫能够放下这一段恩怨。” “她还说,她相信你与本宫能够成为忘年之交,只是说着说着,她忽然就发病了,那黄嬷嬷给她喂了一颗药,吃下之后确实是没有用。” “她突如其来地死在本宫面前,这就是本宫眼里的真相,至于是真是假,你自己判断。” 姬纾说着,神情也有些伤怀,审视的眼神看着面前的人:“容枝枝,你当真是想查出凶手的吧?” 容枝枝没有回这句话,只是起身道:“公主说的,我清楚了。” 她没有说相信,也没有说不信,便举步往外走。 姬纾忽然看着她的背影,认真地道:“容枝枝,沈老太君直到临死前,还记挂着你。” “她对本宫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叫本宫莫要再与你计较当初的事了,她是个好祖母。” 容枝枝眼眶一热。 她当然知道这一点,正是因此,她更要快些查出凶手,给祖母一个公道! 第762章 若真冤了你,就算你倒霉吧! 容枝枝离开之后,陆恒进屋来,问姬纾:“母亲,如何了?容枝枝相信您没有害死沈老太君吗?” 姬纾揉着眉心,叹了一口气。 “倒是没看出来她信不信,只是本宫回头仔细想了想,此事我始终有些责任。” 如果自己没有拉着沈老太君出去散步闲聊,或许那会儿对方还在容枝枝的身边。 如此就是发病了,容枝枝兴许也能够救回来。 可到了御花园之后,离参加寿宴的宫殿,到底是远了一些,等众人赶到的时候,老太太已经没气了。 陆恒:“纵有责任,您也是无心之失,您根本没有想到老太君会忽然发病,更没有想到黄嬷嬷拿出来的药为什么会没用。” “这事儿就说有责任,您顶多也就占了一成。但他们现在指控的,可是您蓄意杀人!” 姬纾看着自己的儿子,问道:“你相信母亲没有做那种事?” 陆恒:“自然,哪怕全天下都不相信您,但儿子知道,您不是那种害无辜之人性命的恶毒之人。” 这是自己的母亲,从小教了自己许多做人的道理,这其中没有一样是杀人,也没有一样是为了报仇,无所不用其极。 姬纾有些欣慰:“好孩子,母亲没有白疼你!” 倒是嬷嬷说了一句:“公主,照老奴说,这一次首辅夫人若是能够还了您的清白,您日后不如就与她化敌为友吧,如此也免了再有人借着您与她从前的恩怨生事。” 姬纾苦笑了一声,没有答这话。 陆恒这会儿也是道:“儿子方才也瞧了瞧那首辅夫人,若不是演技太好,沈老太君的死便是真的与她无关。” 那种悲怆,陆恒方才都不忍心直视,若不是母亲被人诬陷,说不定他还会安慰容枝枝几句。 “本宫也希望与她无关!”否则,自己就真的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沈砚书夫妇若是指使黄嬷嬷构陷自己,那决计有黄嬷嬷不敢翻供的把握。 只是她现在也难免好奇,如果凶手不是容枝枝,那到底是谁?黄嬷嬷无缘无故陷害自己做什么? …… 容枝枝离开了公主府之后。 便吩咐道:“走一趟大理寺。” 已是听过姬纾口中的细节了,她也仔细观察过姬纾的表情了,实在是不像作假,若是对方没有说话,那说谎的便另有其人了。 知晓容枝枝要见黄嬷嬷,大理寺卿也没有阻拦。 虽然说案子目前是自己办,名义上是叫相爷那边避嫌,但容枝枝若是能帮自己问出点什么,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审讯室。 狱卒给容枝枝搬来了椅子,还垫上了软垫,这才招呼她落座。 容枝枝并无什么表情,也没有心思注意到那些,倒是玉嬷嬷给了狱卒一点打赏,也在心中喟叹。 夫人平常是十分注意这些人情世故的,但眼下半点没挂怀,足见老太君的死对她的打击之大,她此刻心里只有找出凶手这件事了。 戴着镣铐的黄嬷嬷,被带了过来,容枝枝看了一眼狱卒们,示意他们先退下。 他们立刻离开。 黄嬷嬷见着了容枝枝,便哭着开口道:“夫人,您要相信老奴啊!老奴在宫里说的都是真话,老祖宗一直对老奴这样好,老奴有什么理由要害她老人家?” “老奴一辈子统共就只伺候过两个主子,自己平日里也是老实本分,从来没有与溧阳大长公主结仇,老奴也没有陷害她的理由啊!” “大理寺的人昨夜还给老奴用了刑,分明就是要屈打成招,都是为了保护公主,老奴断然是不会改口的!” 容枝枝盯着她,并不说话。 这叫哭泣了半晌的黄嬷嬷,觉得有些不安,小心地抬头,看了容枝枝一眼:“夫人?” 只见容枝枝脸色有些苍白。 瞧着黄嬷嬷,淡淡地道:“不瞒你说,昨夜我也一直在想,你有什么理由谋害祖母,又有什么理由嫁祸大长公主,我想了一整夜,都没有想明白。” 黄嬷嬷连忙道:“夫人,这说明您也知道,老奴去害老祖宗这一点,是根本站不住脚的。” “且大长公主说老奴给老太君喂药了,但是那药您不是最了解不过了?” “您若是给老太君诊脉,就会发现,她临死之前,根本就没有服那药!” 容枝枝盯着黄嬷嬷的眼睛:“的确,我诊脉过了,祖母临终的时候,并无服用救急丸的迹象。” 黄嬷嬷刚松了一口气。 容枝枝接着道:“可是,如果你给祖母服用的,不是救急丸呢?” 黄嬷嬷脸色一白,只觉得头皮发麻。 连忙道:“夫人,您这是相信公主的话了,所以才怀疑老奴吗?老奴不给老祖宗用救急丸,又能是用了什么?” “您方才不是也认可了吗,老奴的确是没有害老祖宗的理由,又为什么要换她的药?” “老奴也并没有被人收买,并没有与人勾结,这些大理寺卿已经反复确认过了……” 容枝枝没有放过自己方才问救急丸的时候,黄嬷嬷表现出来的那一丝惊慌。 她本就觉得姬纾不像是在说谎,且姬纾方才与自己说的话,字字句句都符合自己对姬纾和祖母的了解。 眼下见着黄嬷嬷神情不对,她自然也更加怀疑黄嬷嬷了。 想到这里,容枝枝森冷的眼神,盯着黄嬷嬷:“你和公主各说各的,我也不知道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 “但是祖母很疼我,你是知道的。” 看着容枝枝眼底的凶光,这仿佛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般,叫人惊惧的神情,黄嬷嬷不觉有些哆嗦。 “那夫人,您的意思是……” 容枝枝拿出当初吓唬公孙氏,叫公孙氏怀疑她被鬼上身的架势,幽冷地盯着黄嬷嬷,出言诈她: “我如今也想明白了,仇我是一定要报的,既然你与公主各执一词,分辨不出真假。” “那便只好将你们都杀了,宁可杀错,也决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害我祖母的人。” 黄嬷嬷懵了:“啊?” 在她眼里,容枝枝一直是再宽和大度不过的主子,怎么骤然说出这话了?可瞧着容枝枝此刻的表情…… 这,她从前也没觉得,容枝枝能这样吓人啊。 难道自己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未曾真正地了解容枝枝过? 容枝枝起身,继续给她下套:“既然你也没有别的供词了,我眼下也不想问什么了。我装了这么多年的贤妇好人,我也装腻了。” “谁夺走我的亲人,我也一样要她生不如死,要她也品尝失去至亲的痛苦。” “大长公主身份尊贵,想将她和她的亲人都杀死,需要不少时间精力,还是之后慢慢布局吧。” “但收拾黄嬷嬷你就轻松多了,听说你在宫里伺候太皇太后数年后,便得了恩宠出宫成婚,只是不幸守寡,太皇太后又觉得你伺候得最好,将你召回宫中。” “而你与你亡夫有几个孩子,你一直对他们疼爱有加,今日我便会叫你的几个儿子和女儿,都死得不明不白。” “以我们相府通天的手腕,相爷与我也不会就此事付出任何代价,若真是冤了你一家,就算你倒霉吧!” 第763章 其实只是意外罢了! “不是,夫人……”黄嬷嬷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夫人与她说的是真的吗? 该不会是开玩笑的吧? 容枝枝脚步一顿:“怎么?” 对上她寒凉的眸光,黄嬷嬷慌张地道:“夫人,这事儿与老奴的儿女,没有半点关系啊!” 容枝枝轻嗤:“怎么没关系呢?他们都是你的亲人,这不就是最大的关系?” “你放心,我知道你舍不得他们死,但你摊上了这样的案子,你也活不成,所以你很快就能与他们在地下团聚。” “我听说你还有一个刚出生的重孙,想必你更是放不下他,一家人一起走,也算是整整齐齐!” 黄嬷嬷急切地道:“夫人,您不能这样,您这般是会叫天下人……” 容枝枝冷然而又不屑地道:“天下人怎么样?天下人骂我吗?天下人既然都不知道他们是死在谁手里,又怎么可能骂我?就是怀疑我,可他们又有证据啊?” 她此刻将一个草菅人命的贵妇人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就是玉嬷嬷瞧着,也为自家夫人在这种时候,还能保持这样的理智和演技而惊叹! “你也不必指望叫那些狱卒去救你的亲人,我此刻特意遣散了他们,他们一会儿自然也未必会相信你的疯话。” “毕竟我可是世人眼里,能够为琥城百姓无私付出的镇国夫人,又怎么会如此丧心病狂、要对付你的亲人,甚至连你刚出生不久的重孙也不放过呢?” “再者说了,就是狱卒信了你的话又如何?谁会为了你那些与他们半点关系都没有的亲人,与相府作对,搭上他们自己全家的性命?” “等我晚间派人料理好了你一家,会遣人过来与你说明他们分别都是怎么死的。” 说完,容枝枝便作势要离开。 黄嬷嬷:“等等!夫人您等等!” 容枝枝回头看向她,眼神毫无温度。 两人对视之后,黄嬷嬷又犹豫了,她不知道容枝枝此刻的话,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容枝枝却似乎懒得听她多言了:“既然没什么说的就罢了,日后你想说了,我也没功夫听了!” “不……不!我有说的!”黄嬷嬷颓然地跪坐在了地上。 是,容枝枝是有可能是诈自己的。 但是容枝枝赌得起,自己赌得起吗?自己满门的性命,可并不是开玩笑的,孩子的命若是真的被容枝枝取走,自己想回头都不会有半分机会了! 容枝枝的手不自觉地掐入了掌心,有说的? 如此说来,黄嬷嬷先前果然是说谎了? 她心里都是恨意,森然瞧着黄嬷嬷:“说吧,我耐心有限!” 黄嬷嬷磕头道:“还请夫人答应我,只惩治与此案有关的人,那些无辜之人,恭请夫人您高抬贵手!” 容枝枝:“你只管说出真相,如何做,我自然会判断。黄嬷嬷,你在我跟前,已经没有谈条件的余地!” “你若是真的能交代出什么有用的,看在你帮我查清楚了真相的份上,我或许会同意冤有头债有主!” 黄嬷嬷浑身发抖,她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自然是什么样的阴谋诡计都见过。 容枝枝却已经看透了自己的软肋,自己就算明知道对方可能是在套话,可能并不是真的要杀害自己的亲人,可自己也不敢赌。 她磕着头,流泪道:“都怪老奴,一切都是老奴的错……” 容枝枝:“你说清楚!什么叫都是你的错,你到底做了什么?你一五一十讲明白!” 黄嬷嬷低着头,自责地道:“是老奴出门的时候,拿错药了!老奴本该是带着老太君常常会用到的救急顺气的药丸。” “可是老奴今日一时大意,错拿了平常老奴自己吃的养生丸,那瓷瓶与夫人您给老太君装药的瓷瓶,长得一模一样。” “老太君发病的时候,老奴将药倒出来,喂给她吃了,才察觉不对劲,但是那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容枝枝脚下一颤,朝夕连忙扶住了她:“夫人!” 黄嬷嬷拼命地磕头,道:“夫人,其实没有人想害老太君,老奴也当真不是故意的。” “老奴也知道自己这样的过失,恐怕是死罪难免,所以,所以就……” 接下来的话,她没有说下去。 但容枝枝已是听明白了:“所以你就索性攀咬大长公主,让她替你顶罪?” 难怪了! 难怪黄嬷嬷一口咬定祖母吃药了,但是自己诊脉,并无吃过救急丸的迹象,只有吃补药的迹象,但祖母本来每日都会吃补药,所以这一点并没有引起容枝枝的疑心。 难怪黄嬷嬷明明没有收受任何贿赂,也没有与任何人合作,但她却一口咬定,事情是姬纾做的。 原来对方只是不是为了谋利,也不是被人胁迫,只单单是为了脱罪活命罢了! 难怪大理寺用刑了,黄嬷嬷都不肯招供。 因为她觉得不招供,自己还有活路,可招供了,作为奴婢却因为疏忽害死了主子,即便她签的不是卖身死契……按照大齐律,也同样是死路一条! 黄嬷嬷继续磕头,额头都已经磕出了血:“夫人,老奴攀咬公主,的确是一时糊涂,但老奴也是想着,左右公主也不待见您。” “若是老奴能够借此帮您除掉了大长公主,不也算是帮了您一把?如此也能够叫老奴自己心里好受几分!” “老奴其实也十分自责,是老奴对不起老太君!” “夫人,此事的责任都在老奴,老奴愿意一力承担,还请夫人您放过老奴的家人!” 容枝枝沉着脸,看着她:“所以你说瓷瓶是公主的人丢入荷花池中的,这也是谎言?” 黄嬷嬷伏地,心虚地道:“是老奴趁着公主和她的仆人,都在关注老太君的身体,便悄悄将药倒入荷花池,再将瓷瓶丢了……” “如此便是担心,夫人要老奴将瓷瓶拿出来,看给老太君吃的到底是什么药……” 黄嬷嬷倒也不愧是在宫里待了许多年的老嬷嬷,那样危急的情况之下,她很快地就做出了对自己最有利的判断,并且将后手都处理好了。 若不是容枝枝还算是了解姬纾,恐怕也真的被对方骗过去了。 玉嬷嬷听到这里,都觉得此事有些荒诞:“所以,照这么说,老太君并不是死于任何人的谋算,只单单是死于一场意外?” 黄嬷嬷:“对,就只是意外罢了,若是老奴没有拿错药,什么不幸都不会发生……” 黄嬷嬷都觉得,是余氏命中注定有此一劫,但是这话她又不敢说,担心更激怒了容枝枝。 可容枝枝听到这里,却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劲! 骤然盯着黄嬷嬷,开口询问—— 第764章 药被凶手换了? “你当真确定,你是不小心拿错药了?” 黄嬷嬷是沈砚书特意找来伺候祖母的,对方从前伺候太皇太后都没有出过错,足见是一个十分细致的人。 怎么会如此不小心,在涉及祖母性命的问题上,犯下这样的大错? 黄嬷嬷愣了一下,立刻回了话:“对啊,就是拿错了,误拿的就是老奴自己平日里吃的那种药……” “不对!夫人,您这么一说,老奴也觉得怪怪的,其实老奴每次与老太君一起出门之前,都会将带出门的药检查一番。” “老奴那养生的药丸,自然是不必随时携带的,只需要带老太君的药。” “昨日老奴明明也记得,自己出门之前打开了药瓶闻过,的确是救急丸无误,但不知怎么到了宫里就变了,老奴只觉得,是不是自己老糊涂了,记差了。” “现在您这样一说,老奴倒也开始不确定了……” 容枝枝听着这个疑点,自然也更怀疑事情或许当真不是表面这样简单。 她开口问黄嬷嬷:“平日你自己的药和祖母的药,都放在什么地方?” 黄嬷嬷:“老太君囤着的药,都收在她妆台右边的抽屉里头。” “但平日里妆台边上一直放着两个瓷瓶,一个是她的,一个是老奴的,如此用起来便利一些。” “老太君对老奴很好,也准许老奴将东西一并放着,说怕老奴将自己的药瓶放丢了到处找。” 说到这里,想着自己因为疏忽害死了对自己这样宽待的余氏,黄嬷嬷的心里更是内疚了。 容枝枝:“相府守卫森严,应该是不可能有人潜伏进来换药,玉嬷嬷,你立刻回一趟相府,看看祖母的妆台上,剩下的一瓶是什么药!” 如果剩下的,就是祖母的救急丸,那说明黄嬷嬷应当是真的拿错了。 可如果剩下的那瓶,就是黄嬷嬷的药…… 那就说明,黄嬷嬷出门的时候,并未拿错,拿的的确是祖母的救急丸,只是在出门之后,被人找机会换掉了! 黄嬷嬷也不傻,听容枝枝吩咐回去看剩下的药,便已是猜到了容枝枝在怀疑什么。 一下子脸色也难看起来:“难道当真有人为了对付老太君,利用老奴不成?” 若当真是自己的糊涂和失误,赔命什么的也都罢了。 可若是他人的算计…… 可笑自己落入了圈套还不自知,甚至开始攀咬大长公主,那就真的是太气人了! 容枝枝没有等多久,玉嬷嬷就回来了。 将瓷瓶递给了容枝枝:“夫人,老太君的妆台上,的确是还有一瓶药,只是老奴也分辨不出药材,您看看吧!” 容枝枝打开闻了闻,眸色当即就沉了。 “这不是救急丸!” 黄嬷嬷也顾不上许多,踉跄着将瓷瓶拿过去,立刻打开闻了闻,一下子眸子都瞪大了:“这……这就是老奴平日里用的养生丸啊!” “因着养生丸并不便宜,老奴统共也就这么一瓶,都是快吃完了再去买新的。” “既然如此,怎么会有两瓶养生丸?” 容枝枝也总算是确定了:“黄嬷嬷,你叫人算计了。你仔细想想,昨日有没有什么人近你的身!” 黄嬷嬷只觉得心惊肉跳。 捂着自己的胸口,开始仔细地回忆起来,离开了宫里之后,她以为自己的日子就自在了,且伺候的是老太君,老太君在府上地位高,又不用同谁争宠。 自己也不必跟着一起算计谁,防着谁的算计,一时间竟是驽钝了许多。 万万没想到,还会有人从自己身上下手。 “老奴昨日一直跟着老太君,唯独就是陪着老太君去御花园之后,不小心撞到了一名宫婢,只是老奴那会儿急着去如厕,便没有多心。” “难道,是那名宫婢将老奴身上的药给换走了?” “可是,那宫婢有什么理由这样做?宫里守卫森严,定然是不会叫不明不白的人随便混进去的。” “宫里除了皇后娘娘也并无后妃,陛下和皇后娘娘都没有害老太君的理由啊!” 朝夕倒是想起来,太后是不待见他们家夫人的。 只是她又想起来,昨日是太后的寿宴,太后那会儿打扮得还挺认真,那个妆面,没两个时辰都不一定备得下来。 且太后身上的礼袍,也是至少花费了几个月定制的。 对方瞧着就是一副高高兴兴过生辰的模样,总该不会在自己的生辰宴上捣乱,叫各国的使臣和各地的诸侯都白跑一趟吧? 更别说昨日离宫的时候,朝夕还注意到太后的脸色不大好看,都是被扫兴的不快。 连朝夕都不觉得太后有嫌疑,容枝枝自也不会往这儿想。 太后就是对沈砚书有什么想法,那也该是害死她容枝枝,害祖母又有什么意义?如果东窗事发,还会与沈砚书结仇,破坏太后在宫中颐养天年的好生活。 容枝枝思虑了片刻,开口道:“如果药是被人换了,那说明凶手十分了解祖母和黄嬷嬷你,知道你们平常都有用药的习惯。” “不止如此,此人甚至还知道,你与祖母的药,总是放在一起的,算准了事发之后,你会以为自己拿错药了。” 黄嬷嬷听着,更是觉得出了一身冷汗。 容枝枝又问:“你服用养生丸的事情,有多少人知晓?” “这……”黄嬷嬷有些尴尬,“这事儿老奴认识的人,就没有几个不知道的,因为老奴觉得养生丸是贵价物,一般人用不起。” “老奴伺候了人一辈子,都是做小伏低的,便希望有人能羡慕老奴,让老奴也体会一番众星拱月,人上人一样的日子。” “所以,所以就到处得意了一番……” 她眼下也怪自己,年轻的时候在宫里,一直都谨小慎微,知道低调做人做事,怎么临了年纪大了,就开始被虚荣心裹挟。 若是自己小心一点,不到处与人说,或许这会儿还能缩小查凶手的范围。 容枝枝又问道:“那祖母常常要吃药的事,你有没有与人说过?” 黄嬷嬷坚定地摇摇头:“没有!决计没有!主家的事儿,老奴哪里敢出去胡言?” “知道老太君吃药的人不多,知道老太君时而不时可能发病、要吃救急丸,甚至知道药瓶放在一起的人就更少了。” “相府的人嘴严实,老奴是知晓的,应当不是他们说出去的。” “得看看余家的人了,余家先前伺候老太君的院子里,有不少奴仆,有些是知道此事的!” 容枝枝点头,表示了解。 只是半日功夫,事情便能查到这里,已算是十分顺利。 她离开前看了一眼黄嬷嬷:“如有必要,我会再来!” 黄嬷嬷却看着容枝枝的背影:“夫人,其实老奴有一个怀疑的人,您不妨也从这个人的身上着手!” “这段时日,老太君为了您,辱骂了荣华郡主不知道多少回,若说有什么人恨她老人家,老奴也只能想到这个女人了!” “且荣华郡主手里颇有些能人,加上昨日不止老奴攀咬大长公主,荣华郡主也一直帮忙将事情往大长公主的身上引。” “老奴怀疑,就是她想除掉老太君,甚至想借机一石二鸟,把大长公主也一起害了!” 第765章 最该被骂的,会不会是我自己? 虽然黄嬷嬷并不知道荣华郡主和姬纾之间的恩怨,但是凭借姬纾昨日在宫里说的那句,荣华郡主记恨她联手容枝枝算计她的话…… 黄嬷嬷也能猜出这其中定是有事的。 容枝枝没就此多言,她哪里会不清楚,最有动机做这件事的,就是荣华郡主? 这会儿,大理寺卿也从暗处出来了,对容枝枝开口道:“夫人,方才黄嬷嬷说出的供词,我们都已经记录在案了。” 黄嬷嬷见大理寺卿竟然一直躲着,才算是确定了,容枝枝方才果然是诈自己的,脸色青白交加。 可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 既然有了软肋被人捏住,自然便只能任人宰割。 大理寺卿看向她:“黄嬷嬷,方才你说的那些话,你可愿意签字画押?” 黄嬷嬷颓然地叹了一口气:“我愿意!” 继续抵赖也不过就是激怒容枝枝,给自己的家人带来麻烦罢了,况且她也想知道,到底是谁借了自己的手,对老太君不利。 大理寺卿道:“那名撞到你的丫鬟,长什么样子,你可还记得?” “这……”黄嬷嬷有些郁闷地道,“有印象,但并不十分真切,若是瞧见了本人,或许还能辨认一二。” 大理寺卿:“本官明白了,那等本官有了怀疑的对象,便带来找你辨认!” 黄嬷嬷连忙点头:“好。” 早一点找出真正的凶手,自己也能将功赎罪,说不定还能有一条活路。 接着。 容枝枝看向大理寺卿:“那名宫婢的事情,就由大人你去探查,宫里并不是轻易就能混进去的,大人仔细探查,一定能找到线索。而余家的仆人,本夫人先去探查,我们分头行动。” 虽然丧礼的所有琐事,黄管家都已经包揽下来了,但沈砚书作为府上的主君,要亲自接待那些大臣,作为嫡长孙还必须跪灵。 她这个因为有孕,不被允许多跪的人,来处理此事再妥当不过。 大理寺卿也为容枝枝的雷厉风行和办事果决,感到钦佩:“好,辛苦夫人了。” …… 询问完了黄嬷嬷,容枝枝便回了相府。 遣人将余家舅公和周氏,一并叫了过去。 余家舅公看见了容枝枝,其实很不满:“也就早上看见你跪了一会儿,守了一会儿灵,接着便不知去了何处。” “如此不孝,阿姐真是白疼你了!怀孕的妇人那么多,怎么就不见其他妇人也如你一样娇贵,连祖母灵前都要缺席?” “更不用说,你就是不想跪在那儿,你坐在灵前烧一烧冥币黄纸又是如何了?” 却是到处跑! 亏得是不知道她跑去做什么了,若是能确定了,容枝枝是去逛街,还是去听戏了,余家舅公不止要给她一个耳光,还要给沈砚书一个耳光! 这就是他娶的好妻子! 容枝枝听着余家舅公的指责,也并不见怪。 因为她自己也知晓,自己没有一直跪在灵前,的确是容易招人诟病,对方也是因为爱重祖母,才会这样说自己。 倒是朝夕没有忍住:“舅公爷,我们家夫人方才是去了一趟大长公主府,去了一趟大理寺,为的是给老太君查案子!” 余家舅公不屑地道:“查案子?从前怎么没听说她有什么查案子的本事?” 朝夕刚想说,是余家人孤陋寡闻,当初玉曼华的卧底身份,也是叫夫人查出来的呢。 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容枝枝便抬手,示意朝夕不必多言。 她只盯着周氏道:“我已经查得一些线索,需要舅祖母您将先前伺候过祖母的所有人,一并都叫来。” 周氏一愣:“不知夫人要老身去叫他们,是有什么用意?” 容枝枝也没有瞒着他们,将方才在大理寺发生的一切,都娓娓道来。 余家舅公听完之后,脸色也是青一阵白一阵:“如此说,害死我的阿姐的,不是溧阳大长公主了?” 不止不是姬纾,甚至还有很大的可能,是自己府上的人出了岔子,将有关的讯息透漏出去,叫人钻了空子,这才害得阿姐出事? 容枝枝:“从眼下得知的线索看来,的确不是大长公主,不止如此,我今日也走了一趟大长公主府,得知她最后与祖母的交谈,已经趋于和善。” “若不是祖母忽然出事,说不定她们二人,已是成为知己好友。” 余家舅公看向周氏,难堪地道:“你立刻回去查问此事!” 若不是容枝枝这个晚辈在,他都想问问周氏平日里,是怎么当家的,怎么就叫府上的仆人这样管不住嘴,将阿姐的事情说出去。 周氏也是有些慌乱:“我这就去,将相关的人都带来……” 她也不傻,明白问题若是出在自己府上,自己难辞其咎,夫君一定会质疑自己管家的能力。 遥想许久之前,沈砚书一直想将余氏接回沈家,是自己想叫沈砚书一直记着余家对他们沈氏的恩情,这才明里暗里说些话,非要余氏留在自己府上住。 眼下她也开始后悔了! 若是自己未曾如此,几年前就让余氏住回了沈家,自己今日也不会摊上这个麻烦,只怪自己贪心不足啊! 周氏去寻人了之后。 余家舅公一屁股跌坐板凳上,神情颇为茫然,苦笑道:“我昨日还骂砚书,骂沈家人,甚至想骂你。” “当时只觉得阿姐都是被你们连累,可是到了这会儿,我已是开始恐惧,最该被骂的人,会不会是我自己!” 容枝枝也看出来,周氏对祖母这个姑姐,想来还是颇有算计。 但余家舅公对自己的亲姐姐,却是真心实意的,眼下听对方这话,她勉强提起精神宽慰了一句: “祖母是我的亲人,也是舅公的亲人,如今我们该做的,是一起找出凶手,给祖母雪恨,而不是互相指责!” 余家舅公听完这话,更是觉得羞愧,对方一个晚辈,尚且明白这样的道理,自己昨日出事了之后,却是劈头盖脸的指责。 让本就难过的晚辈们还开始自责。 他摇头苦笑:“老夫真是愚不可及!砚书要跪灵,还有许多贵客到来,老夫过去看看要不要搭把手,一会儿你舅祖母将人带来了,你们便先审着!” 事实上他作为余氏的娘家人,是不该插手帮着待客的,只是沈砚书夫妻既然都有事情要忙,自己便帮扶一二吧。 容枝枝:“好。” 余家舅公临出门,也劝了她一句:“我眼下已明白你十分伤心,急着将凶手查出来,但日子也总归还是要过下去。” “等你舅祖母带来的人,你审问完了,便先出去招待那些夫人们吧,莫要叫人说太多闲话。” “想来阿姐也是不会希望,自己亡故之后,全天下都在说你对她不孝!” 知道对方是为了自己好,容枝枝艰难地应了一声:“好。” 她也明白,余家舅公这会儿已是对他们夫妻放下怨恨了。 余家舅公离开了好一会儿。 周氏这才从后门,带着几个仆人过来了,她脸上竟还有紧张凝重之色。 容枝枝问道:“舅祖母,发生何事了?” 第766章 都是为了她们家耀祖 周氏开口道:“我回到府上之后,立刻便叫人将伺候过阿姐的人都寻来,尤其是常常能进出阿姐房间的仆人。” “只是有一个叫翠香的洒扫丫头,没找到。” “阖府上下都已经搜查过了,不见踪影,我已是吩咐了人,去她家中寻她,一会儿若是有了消息,那仆人便会直接来此禀报。” 容枝枝听到这里,便知晓那个翠香八九不离十,便是此案的关键人物了。 在等翠香消息的时候,她也审问了一番周氏带来的人。 这些人都十分疑惑,瞧着根本都不明白寻他们做什么,听容枝枝问他们有没有与外人说余氏的病情,都是飞快地摇头。 瞧着个个笃定,没半分心虚。 不多时。 余家的仆人便到了,在容枝枝和周氏跟前禀报:“首辅夫人,老夫人,奴才去了翠香家里,她家已经没人了。” “听他们家邻居说,他们家两日前,便已经举家收拾东西离开,说是要回老家了。” 容枝枝的眼神,落到了周氏的脸上。 周氏也是慌了,立刻看向自己带来的管家婆子:“你说说,为什么翠香能离府两日?” 翠香不过就是个扫洒丫头,余家上下仆人有几百个,周氏自然不会个个都过问,也都是下头的人管着。 管家婆子惊慌地跪下。 猛然想起来什么了,难受地开口道:“夫人,是老奴疏忽了,老奴这才记起来,先前翠香与老奴说,她母亲生了重病,想告假几日,回去照顾母亲。” “老奴想着,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且沈老太君也已经搬回了沈家,翠香近日也没多少事情要忙,老奴便答应了。” “谁知道……她这并不是真的告假回去照顾人,这是举家一起跑了啊!老奴该死,都是老奴之过!” 她心里也是恨那翠香,恨了一个十成十。 对方这是不能好好做个人了是吗?利用了自己的慈悲心肠,将自己给害了! 容枝枝看向玉嬷嬷,吩咐道:“去找流云,让流云去追踪那翠香的去向,尽快将她一家带回来见我。” 玉嬷嬷:“是!”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周氏内疚地道:“如此看来,此事还真是与我余家脱不了关系,但是夫人,还请你一定要相信老身,断然不是我们余家人害了阿姐!” 容枝枝:“我明白!” 余家没有害祖母的理由,且周氏若是真的觉得这个姑姐瞧着不顺眼,想除掉对方,在过去的许多年早就除掉了。 当初沈家还要靠余家帮扶的时候,周氏都没除掉余氏,如今余家要利用余氏来找沈砚书帮扶的时候,又岂会自毁长城? 听容枝枝是相信他们一家的,周氏也勉强松了一口气。 叹息着道:“也怪我一把年纪了不服老,到了如今还将掌家权攥在自己手里。出了这许多纰漏,我也是没有脸面再掌家了。” “今日回府之后,我便将掌家的事情,都交给小辈们吧!” 说着,她自己心里也是难受得紧。 容枝枝没有就此多责怪周氏什么,一个府上的仆人那么多,有个别人有异心,也并不是少见的事,但她也没心思安慰对方。 只是问了那些仆人一句:“你们平日里有谁与翠香关系特别好吗?” 有丫鬟站了出来。 她开口道:“禀夫人,奴婢凝香,与翠香关系好!” 容枝枝询问:“她近日里,可有什么异常?” 凝香连忙道:“说起不对劲那真的有一些,这两日她总是发呆,像是有什么苦闷的事情。” “奴婢问她可是有烦心事,她又说没有,叫奴婢不必操心什么。” “只是三天前,她忽然又没头没尾地问了奴婢一个问题。” 周氏连忙道:“问的什么?” 凝香:“她问奴婢觉得,是自己的良心比较重要,还是家人的幸福比较重要。” “奴婢还笑话她怎么好端端的,琢磨起这样的问题来了?” “她叫奴婢莫要与她打趣,直接回了她的问题就是了。” “那奴婢自然是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奴婢说都重要,但到底怎么选,还是要看个人。” “如果是奴婢自己的话,奴婢会选良心,因为奴婢觉得,如果背弃了良心,自己一辈子都会夜不能寐。” “翠香当时什么都没说,就是苦笑了几声,但是奴婢发现,她的胳膊上有几条血痕,想来是回去送月钱的时候,被她爹娘打的!” 容枝枝问:“她爹娘总是打她吗?” 凝香:“对,总是打!她爹娘老是骂她赔钱货,说都是为了养她,才没有钱供他们家耀祖读书。” “奴婢听着,只觉得可笑极了,翠香七岁的时候就被她爹娘卖了,那之后翠香每个月的月钱几乎都拿回去给她爹娘了。” “他们家耀祖读不读得成书,与翠香又有多大的关系?且那耀祖也并不是个读书的材料,走狗斗鸡倒是听说很有一套。” 容枝枝听到这里,倒也明白了一个大概,“如此说来,翠香一家是重男轻女,而且十分缺钱了?” 凝香点头:“正是如此。” 管家婆子道:“这事儿其实老奴也听过一嘴,那家人总是找翠香要钱,都是为了他们家耀祖。” “翠香又是个心软耳根子软的,就还真的总是将钱给他们,倒是将自己过得捉襟见肘。” “他们家耀祖,看年纪也是该娶媳妇了。” “难道也是为了耀祖娶媳妇的事儿,又寻翠香要钱,这才惹出许多事端来?” 事情有了大概的脉络。 容枝枝开口道:“我知道了,朝夕,给凝香十两银子!你们若是还有人,想到有关于翠香的什么消息,也可以告诉我。” “我都会给赏钱,消息越有用,赏钱越多!但是前提是,消息是真的,若有人为了赏钱骗我,这条命就别要了!” 这些人都是平日里与翠香在一个院子里头干活、与翠香来往比较多的人,说不定她们真的能提供什么有用的讯息。 凝香有些惊喜:“多谢夫人!” 其他人也立刻应下:“是!” 难得有领这么多赏钱的机会,她们开始苦思冥想起来。 …… 既然要等流云的消息,容枝枝便也依了余家舅公的意思,先出去待客。 众人看着她一身孝服,脸色惨白。 不管真心还是假意,也都是劝她坐下,莫要太过操劳。 到了晚上,宾客们暂且离去后。 有人急匆匆地前来…… 第767章 活剥脸皮 “相爷,大理寺卿前来求见!” 此刻灵堂只余下他与容枝枝夫妻,还有仆人们,客人都已经离开。 沈砚书便直接道:“请他进来!” 容枝枝也正色,看向门外,大理寺卿这个时候出现,定然是为了祖母的案子。 果然。 大理寺卿进来之后,草草地见了礼,便立刻开口禀报道: “相爷,下官拿了您的手令,去宫里给陛下请旨,说要彻查宫人,陛下毫不犹豫便答应了。” “短短一日,我们已是查出了些眉目。” 容枝枝听到这里,意外地看了沈砚书一眼:“手令?” 大理寺卿替沈砚书回了话:“查宫里的人,自然是非同小可,下官即便是大理寺卿,也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下官焦头烂额,不知该如何是好,刚好申大人过来问下官可有什么难处,下官便与申鹤申大人提了一嘴。” “不多时,相爷便叫申大人亲自送来了手令。” 这下,容枝枝也明白了,沈砚书虽然是在处理葬礼,但这个案子,他也还是关注着,有叫申鹤出去探听。 也是了,事情刚发生的时候,最好查,时间拖得越长,凶手就有更多的机会,将破绽处理干净。 沈砚书盯着大理寺卿:“说结果。” “是!”大理寺卿弯腰继续道,“我们查到有一个采买的宫女,昨日出宫之后,便失踪了,没有回到宫里。” “下官立刻叫认识那名宫女的人,画下了其画像,拿去给黄嬷嬷辨认,黄嬷嬷说,撞到自己的,就是此人!” 沈砚书凤眸中有了冷意,盯着大理寺卿问道:“此人在何处?” 大理寺卿硬着头皮开口:“我们去她家里寻了,她家人也是一头雾水,称最近没有与她见面。” “不巧,就在半个时辰之前,一名水手发现了一具无名女尸,女尸光着身子,想来是生前衣服被人扒了。” “我们找人辨认了尸体,那名宫女的家人在其后颈发现了胎记,确认这女尸,就是那名宫女。” 容枝枝听到这里,皱眉道:“女尸,衣服也被扒走,如此说来,是有人杀害了那名宫女,假冒她进宫害人了?” 大理寺卿:“应当就是如此,因为仵作推断,那名女尸已经死了三天了,是在沈老太君出事之前死的。” 沈砚书寒声道:“莫非守宫门的都是死人,能够叫人用易容术混进去?” 齐国的皇宫素来看守得十分森严,不少侍卫们都是有看穿易容术的本事的。 且能够负责采买的宫女,那都是经常要出入皇宫的,这样的人,按大齐律,内狱会认真地审查其身份,祖上三代都不得有任何人触犯过律法。 这样的人应当不会轻易被收买才是。 大理寺卿一脸不忍地道:“对方用了十分残忍的手法……” 乘风的弟弟,最擅长易容之道的乘云开了口:“难道,凶手是干脆剥掉了那名宫女的脸皮?” 说着,他对沈砚书和容枝枝解释道:“两个长得不一样的人,通过易容的手法,是极难伪装成同一个人的。” “而使用伪造的人皮面具,但凡懂易容术的行家,一眼就能看出面皮与常人的皮肉不同。” “唯一能将两个人扮演成同一个人,且懂易容术的人也轻易看不出破绽的法子,那就是将活生生的脸皮剥下来了!” 如果是用的这种办法,那侍卫们没有及时看穿,倒也不奇怪了。 大理寺卿点点头,叹气道:“那个宫女的尸体被找到的时候,脸上面目全非,脸皮被人完整地剥下了……” “如此残忍的手法,下官为官这么多年,看见的次数也不多。” “只因仵作说,那脸皮还不是死了之后剥的,是活生生剥掉的,剥完了他们也没有考虑给那宫女留一条活路。” “而是残忍杀害之后,抛尸河中,若不是那名水手无意中发现……待尸体彻底在水中腐烂后,谁也辨不清她的身份了。” 乘云开口道:“凶手既然能想到用这个法子,自然也是明白活剥下来的脸皮,贴在脸上,效果会更加自然,更难被瞧出破绽。” “为了达到他们想要的效果,采取活剥人皮的残忍手法,也并不奇怪。” 容枝枝:“如此说来,对方想来也是怕我们从宫女的身上查出了什么,便在从宫女身上取到了衣服和脸皮之后,索性杀人抛尸,想来一个死无对证?” 大理寺卿:“下官也是如此推断。” 沈砚书问道:“那杀害这名宫女的凶手,可有线索?” 大理寺卿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摇头道:“下官无能,暂时还没查到凶手的线索,没人看到有人抛尸。” “下官还打算请一些江湖中人来帮忙,试图辨认那名宫女身上的刀痕,会不会是哪个门派的绝学。” “但是仵作说,杀死宫女的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武功,对方杀人的时候,用的完全是蛮力,任何一个没有武功的强壮男子杀人,都能造成那样的刀口。” 好好的线索到这里,骤然断了,大理寺卿也觉得头疼。 “下官还遣人去街上打听了,有没有人这两日看见过那名宫女模样的人在哪里出没过。” “如此说不定还能寻到那凶手可能去的地方。” “但是问了许多百姓,都说没见过……” 倒是沈砚书点出了一个问题:“能够活剥人皮,而不伤到面皮分毫的人,应当不多!” 大理寺卿一愣,如梦初醒道:“这……相爷,您这倒是提醒下官了!在我大齐杀人是违法的,何况是剥皮了。” “便是那些世家大族,先帝时期便已经有明令,便是府上的仆人犯错要打杀,也不能用剥皮这样的残忍手段。” “是以齐国会这门技巧的,应当是少如凤毛麟角,下官立刻回去,从这个方向追查!” 乘云也开口道:“不止会剥皮的不多,能将活人的脸皮,栩栩如生贴在另一张脸上的人也不多。” “需得整理平整度、契合度,我所知的也不过三个人。” “一会儿我将名单交给大人,大人也能查查此三人的动向,看看能否找到有用的讯息。” 大理寺卿听完,也是一喜,对乘云拱手:“那就多谢先生相助了!” 乘云:“应当的。” 容枝枝说出担忧:“方向虽然是有了,但棘手的是,万一有会这种易容术,又会剥皮的人,从前一直低调行事,世人并不知道他们的声名,那就难查了。” 大理寺卿:“夫人担心的,也是下官正在担心的,可不管如何,这也算得上是难得的线索了,下官先追寻一番吧,总比半点头尾都没有来得好。” 容枝枝颔首:“也只能先如此了。” 大理寺卿:“那下官先行告退!” 只是沈砚书这会儿,想起来什么一般,瞧着大理寺卿:“等等。” 第768章 你还有我! 大理寺卿顿住,恭敬地问道:“相爷还有什么吩咐?” 沈砚书寒声吩咐道:“不止要查齐国会如此手法的人,也要查查昱国是否有会如此手法的人。” “可去内狱找宇文湛配合,叫他传信昱国那边的人,问问可曾听过有荣华郡主麾下有如此下属的风声。” 沈砚书这话说完,大理寺卿问了一句:“相爷您这是……怀疑荣华郡主吗?” 大理寺卿也不是没怀疑过,只是对方到底是相爷的爱慕者,这也实在是说不好。 沈砚书直言道:“她有动机,自也有嫌疑。” 若说祖母近日里与谁结仇了,想来也就只有荣华郡主。 只是为官多年,他被同僚算计无数次,这一回也同样有可能是政敌下手,目的是为了让他守孝丁忧,将朝堂上的位置让出来。 是以此刻,他并未武断地判定凶手是偃窈窈。 大理寺卿:“下官明白了,下官会注意!” 谈论完一切之后,大理寺卿便离开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流云便回来了。 流云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见着他一个人回来,容枝枝皱眉问道:“没找到翠香一家人?还是……他们也一样遭遇不测了?” 也是了,凶手连一个失去了脸皮后,相对难以辨认身份的宫女都没有放过,那翠香怕是更难活命! 流云道:“找到了,他们倒是没有如他们说的去老家,而是走了去江南的方向,看着是想去过好日子了。” “但一家人都横死在路边,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若是夫人您未曾查到翠香的身上,单单看此点,还会以为他们只是被土匪谋财害命了。” 容枝枝听到这里,脸也沉了下来。 宫女死了,翠香一家也死了,看来凶手将一切都处理得很干净,那接下来当怎么查? 不过流云倒是又说了一句:“但有一点很奇怪,属下只发现了翠香一家人的尸体,没有发现翠香本人!” 容枝枝挑眉:“翠香不在?” 流云摇摇头:“不在,属下不放心,还遣人在方圆数里的地方,各个方位都找过了,并无看到翠香的尸首。” “倒也不知道是她命大跑掉了,还是被凶手给抓走了,但属下觉得,没找到她的尸体,就勉强算是一个好消息。” 至少是比人死透了,一点希望都没有要强一些的。 容枝枝沉吟,有些意外:“按理说,翠香活着,对凶手而言应当没有半点意义,反而是节外生枝,为了一劳永逸,凶手没理由将她活着带走才是,还是杀掉会更省事!” “而翠香一家人都死了,她一个弱女子却能活下来,独自逃走?这个答案似乎也是不合理。” 更别说翠香一家心里都是那个耀祖。 就是要举家人拖住了杀手,保护一个人逃走,那保护的也应当是耀祖,怎么会是翠香呢? 朝夕开口道:“夫人,凶手会不会是为了把翠香留在身边,到时候再逼着翠香做伪证,嫁祸他人?” 先前黄嬷嬷没被人指使,嫁祸大长公主都嫁祸得跟真的一样,叫众人都相信了,那翠香被指使了之后,指不定能有多强的嫁祸本事呢。 容枝枝听完,思虑了片刻,却是摇了摇头:“可能不大!” “你想,翠香先前有钱,都给了家里,从她问凝香良心还是家人的幸福重要这一点来看,她是十分重视那些并不将她当多大回事的家人的。” “凶手若是要翠香做伪证,怎么会杀掉翠香的家人呢?如此不是反而叫翠香记恨凶手?” 流云也是道:“属下也觉得,如果是为了叫翠香做伪证、攀咬其他人,那凶手也应当是将翠香的家人也都留在身边,时而不时地拿他们的性命威胁翠香,如此会更加合理一些。” 朝夕抓了抓头,也觉得他们的分析有道理。 所以问题又回到了原点……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没有翠香的尸体? 最后,是沈砚书开了口:“或许翠香是因为一些什么原因,没有与她的家人一起离开,才躲过了一劫。” 流云一愣:“相爷是说,翠香还在京城?” 沈砚书:“有可能还在京城,也有可能去了别的地方,只是如果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家人,那定然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她才没与他们在一起,且此事不会是一件小事。” 流云出去寻翠香一家之前,便已经与沈砚书禀报了容枝枝在余家人那里问出来的东西。 以他对翠香的推断,对方那等满脑子都是父母和弟弟,不管家里人怎么对她都无怨无悔的人,无缘无故的,是不会与家人分开的。 流云听到这里,颔首道:“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派人继续探查。” 容枝枝提醒道:“如果翠香真的还活着,且没有落入凶手手中,那你的动作要快,如果被凶手捷足先登,先一步找到了翠香,那说什么都晚了。” 流云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此刻也正色:“夫人放心,属下一定全力彻查此事,尽快将翠香找到!” 沈砚书:“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流云:“是!” 流云领下了命令之后,便立刻出去寻人了。 沈砚书扫了一眼众人,示意仆人们都出去,接着对容枝枝道:“我跪在这里就是了,你早些回去休息,你有孕在身,祖母是不会怪你的。” 说话之间,沈砚书也重新跪下了,拿着冥币烧了起来。 容枝枝盯了他一会儿,忽然过来抱住了他:“夫君,莫要太压抑自己的情绪,此刻并无他人,若是想哭就哭吧。” 沈砚书沉默了一会儿。 抱住了她的腰,头贴在了她的腹部,终究是没有忍住,流出了泪,哽咽道:“枝枝,我没有亲人了。” 他有那样的母亲,那样的弟弟…… 祖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唯一的一个亲人,是世上唯一疼爱他的长辈。 容枝枝闻言,眼泪也忍不住掉下来,落入他的发间,她与沈砚书的命运何其相似? 只有天知道,他的祖母对她那般好的时候,她有多高兴,她觉得多幸福。 也只有天知道,在知晓祖母的身体,终究是撑不过三年的时候,她曾经多少次向菩萨许愿,她愿意折了寿数,去换祖母能够多活几年。 可终究盼望成空。 她听见自己温声安慰他:“你还有我,夫君,你还有我。我与孩子,都是你的亲人!” 沈砚书:“永远不会与我分开么?” 她听出他嗓音轻颤,听出他看似平静下的无声的悲鸣,仿佛她是他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一块浮木。 她流着泪,柔声道:“孩子长大了,或许会有他们自己的生活,或许会离开我们。但夫君,我永远不会与你分开。” 他们是一并在无间地狱里沉浮的人。 不幸的是,他们在乎的人,他们爱的人,在命运的摧折下,离他们而去。 幸运的是,他们还有彼此。 沈砚书听到这里,抱得更紧了些。 他们这对因为容枝枝的理智与冷情,从前总是相敬如宾,似尊重有余,情意不足的夫妻…… 眼下在他们最敬爱的长辈灵前,像是两只绝望的雏鸟,紧紧依偎在一起。 窗外的风吹了进来,外头沙沙的树声,将要入冬的寒意卷入,叫人阵阵发寒。 他们忍不住相拥得的紧一些,更紧一些。 倘若不是顾忌她腹中的孩儿,她毫不怀疑,他是不是会将她揉入骨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