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开局一支笔,端上铁饭碗》 第241章 组织科 虽有董志明事先提醒,李天佑仍未料到组织科的人行动竟如此迅速。 在他回三组办公室后没多久,便察觉到有人盯上了自己。 不得不说,组织科盯人确实很有一套,尤其深谙明暗掩护之道,行动自然几乎不露痕迹。 奈何李天佑记忆力极佳,组织科的梁同志刚一晃悠,就被他给认出来了。 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但头回被内部审查,还是遭了牵连的,他难免有些郁闷。 不过让他欣慰的是,临近午休前,三组里有人也发现了端倪。 前往食堂的路上,邵安自然地走到他身旁,压低声音: “有人在钉你的梢儿。” 他是侦察兵出身,既擅长伪装,又对周围情况极为敏锐,否则上次也不会由他潜伏进新X饭店了。 李天佑面色不变,安抚道:“被连累的,没啥事儿。” 幸好这段时间系统给的都是经验包,没啥不合理的物品出现。 邵安有些意外:“你是啥时候发现的?” 敢情他是班门弄斧,对方早就知道被人盯梢了。 李天佑解释道:“表彰大会上,梁同志坐在组织科的地界儿。” 邵安愣了一下,随即竖起一根大拇指,由衷地佩服道:“厉害!” 表彰大会他也有参与,那么大的会场,他连组织科在哪都没发现。 然而李天佑不仅把组织科的人都记了下来,过了一个月还能认出对方,这份记忆力让他自愧不如。 远处,还不知道已经暴露的梁同志在本子上写道:“12:06,李天佑和邵安交谈,内容未知。” 或许是周处长那顿犒劳宴提前用了不少指标,今天的食堂没有什么好菜。 李天佑打了半盒白菜粉条,又要了三个白面馒头,刚转身就见到余成业走进食堂。 “天佑,这儿。”找好位置的钱虎冲他招手。 李天佑端着饭盒走过去,不动声色地注意着食堂大门。 果然,余成业进食堂没多久,又陆续进来了好几个组织科的同志。 不一会儿,刑侦三组各员就端着饭盒过来了。 吴昊将口中食物咽下去,清了清嗓子:“我刚才在训练场听人说,朝阳那边儿好像出大事儿了。” 钱虎继续往嘴里扒拉粉条,含糊道:“我咋没听到这事儿?” 国庆假期一过,巡逻任务重归治安科。 刑侦科众人也没闲着,该训练的训练,该学习的接着学习。 吴昊和钱虎作为三组的武力担当,早上点完卯后就跑训练场去了。 李天佑咬了口馒头,问道:“你听到了点啥,掰扯掰扯。” “管制科的张岱,他媳妇儿在朝阳医院当护士。” 吴昊放下吃一半的粗粮饼,脸色难看:“昨儿下午她们医院收了个产妇,生了快六个钟头,下来个浑身长满水泡的死孩子。” 众人齐齐一顿,就连吃得最香的钱虎也停住了筷子。 即便不是专业的医生,但刑侦干久了,也知道这情况绝非寻常。 李天佑皱了皱眉:“大夫咋说的?是啥缘由闹的?” 死胎,还长满水泡,倒是有点像母体的毒素传递给了胎儿。 吴昊摇了摇头:“具体情况张岱他媳妇儿也不清楚,只晓得这会儿朝阳分局已经介入调查了。” 朝阳分局介入,也就说明这其中可能涉及到了违法犯罪。 不然按现如今大多数人的想法,生下死胎多半会想着遮掩,而非报公安。 因着这事儿,众人心里都沉甸甸的,沉默着吃完了午饭。 下午,组织科的盯梢对象又多了一个,邵安。 邵安仰头靠着椅子,两眼无神盯着天花板发呆。 当了十几年侦察兵,反倒让人给盯上了,还没法子反抗。 他算是懂了李天佑早上的心情,从刚察觉时的无奈,又带些许憋屈,最终归于如今的平静。 邵安闷声道:“按这势头发展下去,咱们三组所有人都得被审查一遍。” 李天佑倒是挺乐观的,安慰起了邵安: “不会的,最多两三天他们查着没啥问题,就得找我谈话了。” 事情也正如李天佑所料,次日下班前,组织科的赵杰人就找上了他。 “李同志,我是组织科的赵杰人,有些事儿想问问你。” 李天佑点点头:“赵同志,请您带路。” 还行,比他预计的时间早一点。 两人来到组织科的办公室时,里头已经空无一人了。 赵杰人坐在李天佑对面:“李同志,您举报的事儿,我们已经在调查了。” 顿了顿,他继续道:“在此之前,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李天佑神色坦荡:“赵同志你直说便是,我一定配合组织科的审查。” 昨晚许大茂和刘海中两人二人,直到深夜才醉醺醺地回四合院,不出意外应该是跟余成业搭上话了。 赵杰人面带微笑:“李同志,许大茂啥时候找上你的。” 李天佑答道:“前儿早上,我出门订煤那会儿。” 不给他停顿的机会,赵杰人继续问道:“那你又是啥时候发现他搭上了刘海中?” 李天佑依旧坦然:“前儿晚上,我在院里拾掇煤池子时见到的。” 两天的时间,足够组织科的人调查出他那天的动向了。 这是赵杰人对他的试探。 赵杰人显然对自己的问话技术很是满意,开始拐入正题:“李同志,你说许大茂打算用大黄鱼拉拢你,具体金额是多少?” 李天佑摇了摇头:“他说知道娄半城一处藏大黄鱼的地儿,事成后二八分账,具体地点和总数压根儿没提过。” 接下来,赵杰人又问了赵文锦等一众治安科的人,在此前行动中的表现。 李天佑也都是如实相告。 最后,赵杰人站起身,主动伸出了手:“感谢李同志的配合。” 李天佑笑着握上对方的手,嘴里的话却十分不客气: “劳驾赵同志给梁同志带个话,平时少抽点烟,尤其是烟头别乱扔,扫起来费事儿呢。” 盯梢还乱丢烟头,他决定收回昨天对组织科的夸赞。 赵杰人的笑容倏地僵在脸上,隔了几秒,才若无其事地说:“李同志这话,我准保给转到。” 第242章 投毒案(一) 李天佑离开十来分钟后,冯森走进了办公室。 虽然赵杰人阴沉着脸,但他还是鼓起勇气问道:“赵科,李天佑那儿是要继续盯着,还是把人撤回来?” 此次盯梢李天佑采用明暗掩护的方式,他是明哨,而梁国政是暗桩。 赵杰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都让人发现了还盯啥?” 冯森不可思议地“啊”了一声,愣在了原地。 赵杰人见状更为火大,抬手指向大门,气愤道:“傻愣着干嘛,赶紧去把梁国政喊回来,顺道给我把他身上的烟全搜出来!” “是!” 冯森不敢耽搁,连忙答应。 他不知道赵杰人是怎么对李天佑进行询问的,不过听对方这话,显然他们的盯梢已被发现,原因八成就出在这烟上。 没了组织科的盯梢,李天佑终于是放松了下来,一边尽心教导着王何,一边偷摸观察着余成业...以及其后头一溜的明哨暗桩。 虽同为科X,但余成业不似董志明般事事亲力亲为,早已丧失了原本该有的警惕心。 连着被组织科盯梢了近三天,非但毫无察觉,脸色竟愈发显露欣喜之态。 邵安恍然大悟:“原来罪魁祸首是他啊!” 明哨依旧是明哨,只不过被盯梢的人不再是他。 李天佑“嗯”了一声,提醒道:“收敛点,别叫他瞅着。” 邵安点点头,将视线从余成业身上收了回来,转向了正朝他们走来的乔树添。 乔树添站定后没急着打招呼,而是顺着他俩刚才的角度往远处望,语气疑惑:“你俩在这儿瞅啥呢?” 李天佑微微一笑,不答反问:“董队找我?” 自队内分组后,乔树添就成了董志明的得力助手,除了上次来帮戴红旗代班,别的时候两人跟焦不离孟似的。 这个时间点,乔树添独自过来三组,多半是帮董志明传话的。 李天佑不想说,那邵安就更不愿说了。 内部审查本就要求秘密进行,他们自个儿发现就算了,要是瞎嚷嚷,容易得罪组织科那帮人。 见两人不愿回答,乔树添也没揪着不放:“收发室刚送来份文件,我要没猜错的话,董队准是为这事儿找你。” 办公室里,董志明眉头紧皱,手里拿着张纸,桌上还有个拆开的文件袋。 见李天佑进来,他神色稍缓:“组织科的人该找过你了吧?” 李天佑点点头:“昨儿下午,赵杰人赵同志找我谈完话,盯梢那帮人就颠儿了。” 不管是盯梢还是撤离,组织科的反应速度都很迅速。 董志明有些意外:“赵杰人?居然是由他找你谈话?” 李天佑一愣,难不成这赵杰人还是啥名人? 董志明笑着帮他解惑:“他是组织科的科长。” “嗐,敢情他是科长啊,怪不得盯梢的人撤得这么快。”李天佑摸摸鼻子,有些心虚。 告状告给了对方的顶头上司,看来得有一阵子见不着梁同志了。 董志明把手里的纸递给李天佑,言归正传道:“朝阳分局发来了协助函,想要市局派几个人过去搭把手。” 李天佑看完协助函,总算明白刚才进门时,董志明的面色为何那么沉重。 他拧眉思索了片刻,提议道:“董队,我想带队过去瞧瞧。” 二死九伤的伤亡情况实在太过惨烈,更别说其中还涉及到了孕妇,案件性质极其恶劣。 朝阳分局上报协助的案子,正是前几天吴昊提过的那件大事。 按协助函的信息来看,生下死胎的产妇已于昨日去世,另一个死者则是其丈夫。 至于死胎,不算作独立的死亡个体,未计入伤亡情况之内。 董志明点头同意了李天佑的提议:“你要带余越一块儿去不?” 余越在上次抓捕敌特时表现挺不错,他便想着帮两人调解调解矛盾。 李天佑没多想就应了下来:“他要是肯去,那自然是好的。”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 当初三组确实是“低处”,再加上黄棋那一闹,董志明放宽了转组申请,余越的转组也算是体面,只能说人各有志,无需多做埋怨。 更别说余越对戴红旗还有救命之恩在,他这个做组长的,可以不帮着报恩,但也不能卡着别人的机会。 “余越那边我去问。”董志明欣慰地在李天佑肩膀上拍了拍:“赵前洲要是有你这度量,也不至于被调离刑侦科。” 赵前洲的调令早上已经下来,被调往了户籍科,职级也降了一档。 在李天佑回三组点将的时候,董志明也就此事问起了余越的想法。 余越想了想,迟疑地问:“董队,我是从三组转...” 都说少年气盛,他可算“背叛”过李天佑,对方还肯给他这个机会吗? 董志明挥挥手,打断了余越的话:“天佑不是小气人,我早前问过他了,他把选择权撂你这儿了。” “董队,我去!”余越猛点头,话里透着隐隐的兴奋。 他是从朝阳分局升上来的,如今那儿出了案子需要援手,他自然是义不容辞。 朝阳分局。 众人对余越的到来,果然十分欣喜,就连李天佑等人都得靠边站,只一味地对着余越招呼。 “余越,你咋过来啦?” “国庆前市局那大行动你有掺和吗?” 余越按捺着内心的激动:“大伙儿,咱这次来是有差事呢,等忙完了再坐下来唠唠嗑。” 众人也知道辖区里发生的案子,纷纷表示理解。 “齐队!” 余越叫住刚回来的齐光鲁:“这是市局刑侦科三组的组长李天佑,本次协助行动由他带队。” 说着,又回身向李天佑介绍:“这是朝阳分局刑警队的队长,齐光鲁。” 他这会儿对李天佑满是感激,也乐意在称呼上帮对方做做脸。 李天佑笑着伸出了手:“齐队长,您好。” 他清楚余越态度大变的根由,但齐光鲁并不知晓。 齐光鲁奇怪地瞥了余越一眼,才走近跟李天佑握手:“李组长,我先谢您这儿搭把手了。” 第243章 投毒案(二) 双人握手寒暄后,齐光鲁便带着众人前往会议室: “范局对这起案子颇为重视,得知你们要来,特意把会议室划为办公地点。” 余越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就知道朝阳分局不会如此不靠谱,对刑侦三组的到来毫无准备。 “范局去区政X开会,队里的人也都走访去了。” 齐光鲁推开会议室的门,请众人坐下,语带歉意:“没想到李组您来这么快,明儿我准保给您办个正式见面会。” 李天佑正色道:“见面会的事儿不打紧,齐队您先给我们讲讲案情。” 协助函里关于案情写得极其简略,只提及了伤亡情况与死者信息,若不是有死胎这一共同要素,他也难以将该案与吴昊说的大事联系起来。 齐光鲁清了清喉咙,开始为众人讲述起案情来。 该案于10月1日,发生在幸福公社向阳生产大队第二生产小队。 第一死者为副队长周安平,34岁,死状诡异,两眼圆睁,双手挖心,双腿蜷缩。 第二死者为周安平之妻李文玉,31岁,呕吐腹泻,当天被送往朝阳医院就医,次日生下一浑身长满水泡的死胎,于昨日身亡。 另一边,由于“热丧不隔夜”,周安平死后,丧事由其大嫂操办,结果共导致九人中毒住院。 这九人中,包括周大嫂和她三个儿女,另外五人则为周家的其他亲戚。 周安平的大哥周安和,因未出席丧事而逃过一劫。 李天佑皱了皱眉:“周家两兄弟不和?” 齐光鲁点点头:“两家人闹得倍儿难看,但就这么个亲人,白事还是归周大嫂出面操持。” 没想到这一操持,差点给自家人来了个团灭。 建国前,周父就已病死,周家两兄弟遵循农村旧习“长子多占,幼子少占”的原则分家,也就是周安和占五成,周安平占三成,剩下两成留作“公产”,用以赡养周母。 但50年代初的土改是按人口平均分配,周母见小儿子吃了大亏,决定把自己的户口迁至周安平处。 想着如此一来,大房四口人,二房两口人,与分家协议相近,大儿子会理解的。 更何况她也没住到周安平家中,只能是把户口挂在其名下罢了。 奈何周母却忘了一点,土地确权的人不也还是同村人,消息就这么传出来了。 农村向来多由大房赡养父母,除非大房不孝,否则哪家父母都不会由次子赡养。 子不言母过,周安和没在此事上指责周母,但却是对既得利益者周安平恨得不行,周家两兄弟也是从此反目。 除了上个月周母的丧事,两兄弟一同出席外,其余时间皆形同陌路。 李天佑翻看着法医出具的验尸报告,结论为两名死者均符合砷化物中毒死亡:“毒源查出来了没?” 齐光鲁点点头:“是周安平家中的棒子面,里头检验出了砒霜。” 经过一天的治疗,中毒较轻的周大嫂已恢复了过来。 据她所说,操办丧事时用了周安平家的棒子面煮了粥给众人吃,吃完不到半小时便都感觉不适,开始上吐下泻,不满6岁的三女儿更是陷入了昏迷。 吴昊脸色变了变:“又是砒霜?” 敌特上次企图给水厂下的毒也是砒霜,这两者会不会有关联? 齐光鲁看向吴昊,疑惑地问:“砒霜有啥问题吗?” 砒霜算是农村里最为常见的农药了。 建国初期,农药工业和管理制度尚未建立,政府曾为了灭虫需要,给农民发过砒霜。 知晓内情的余越解释了一番,吴昊这才明白过来是自己多想了。 李天佑继续翻看赵飞燕九人的诊疗记录,除小孩子中毒情况严重外,周大嫂等人的中毒情况不足以致命。 齐光鲁一直在观察着李天佑,见其沉默不语,他皱了皱眉:“李组要是有啥指导意见,可以直接说。” 李天佑抬头对上齐光鲁的视线:“先前周安平一家有没有出现中毒的症状。” 既然此次的毒量不足以致命,那更可能是长期的微量投毒。 齐光鲁点点头:“早前周安平就多次因呕吐腹泻去村医那儿拿过药,村里也有消息说,他们两口子都有病。” 朝阳分局也才刚着手调查此案,现处于走访村民,摸排周安平一家社会关系的阶段。 排除敌特的可能,这桩投毒案明显带有仇杀倾向。 李天佑想了想,雷厉风行地分配起任务:“吴昊、周法医和丁痕检,把现场再勘察一遍,看看有没有外人闯入的痕迹以及其他毒源。” 这年代的毒物检测工作多由法医负责,并无毒检一职。 “林长谦、戴荣,你们去李文玉村子调查,把她结婚前的人际关系都弄明白。” 周安平两口子30多岁才迎来第一个孩子,这在普遍早婚早育的农村很是奇怪。 齐光鲁暗自点头,李天佑的安排既避开了他当下的计划,又在其基础上进行了填补。 果然能以这年纪,当上市局刑侦三组的组长,必有过人之处。 “邵安、余越,你们去村医那儿问问周安平他母亲的死因是什么?” 若是长期投毒,那么周母的死恐怕另有蹊跷。 齐光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是觉得周大妈也是中毒而亡?” 再加上周母,这起投毒案就变成三死九伤的灭门惨案了。 李天佑眼神暗了暗:“我也是猜测,具体情况还得调查后才能确认。” 朝阳医院。 周大嫂虚弱地靠着椅子,神色疲惫:“公安同志,可是下毒的人找到了?” 正值秋收,周安和根本离不开身来照顾妻儿,稍微好转的周大嫂不仅要照顾自己,还得照顾中毒程度更深的三个儿女。 李天佑和齐光鲁两人对视了一眼,经过一番目光谦让后,由前者问道:“赵同志,投毒的凶手我们还在查,这次过来是有些事儿想问你。” 周大嫂点点头。 李天佑斟酌了一下用词:“周大妈临走前身子可有啥异样?” 第244章 投毒案(三) 周大嫂被问得有些懵:“我婆婆跟二叔的死也有关系吗?” 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李天佑也不敢妄下结论。 他谨慎作答:“我们也只是怀疑周安平家遭人长期投毒的可能。” 由于投毒具有隐蔽性,死者常被当作疾病或瘟疫病例处理,往往因此延误破案时机,导致侦破率极低。 见李天佑说得这般文绉绉,周大嫂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顿时恢复了些精神。 她认真思索了半晌,叹气道:“不怕公安同志闹笑话,打那事儿之后,我们大房也就是每月送点粮食过去,婆婆的生活起居多半自个儿料理。” 李天佑默默地听着,视线在对方的脸上略做停留。 嘴角压抑不住地上扬,周大嫂内心不像表面显露得这么悲痛,反倒有些...幸灾乐祸? 看来周大嫂对周大妈当年偏心周安平一事,仍记恨至今。 “李文玉这回有喜,婆婆也看得挺重,一直帮二叔家搭手,所以具体情况我确实不太清楚。” 周大嫂继续说着:“等二叔来告知婆婆快不行了,我们过去伺候时,她都已经昏睡过去了。” 两人都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周大妈是昏睡中咽气的,不像周安平死时那般恐怖,再往前的事儿周大嫂也不清楚。 齐光鲁语气严厉:“没请大夫来瞧瞧?” 砒霜中毒分急性和慢性,慢性中毒者长期受多系统损害,身体逐渐衰弱,临终前多数因重要器官衰竭而出现呼吸困难等症状。 周大嫂摇摇头,有些难堪地解释:“婆婆岁数也大了,我们那会儿也没往这茬儿想,都以为是寿数到了。” 至于周大妈死前瘦成了皮包骨,她也没当回事,这年头谁家老人不是这样。 周安和的大儿子周成军附和道:“这几年地里收成不好,奶奶也没体恤过我们,光知道要粮食补贴二叔,生病了二叔不带她瞧大夫,这能怨谁呢?” 他对周安平不满很久了,在外端着一副正直不阿的样子,对内却是任由周大妈来大房占便宜。 周大嫂沉着脸训斥大儿子:“周成军,你瞎咧咧什么呢!” 这儿子真是光长个子不长脑子,都说死者为大,更何况这人还是他亲奶奶,这话要是传出去,那名声可就完了。 周成军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还是在周大嫂的怒视中把话咽了回去。 周大嫂松了口气,笑着帮其找补:“公安同志,小孩儿瞎嘞嘞,你别往心里去。” 朝阳医院的病房是4人间,周大嫂和她三个儿女住同一间。 另外两小孩虽然没说话,但都满脸气愤,显然是赞成周成军的话。 李天佑和齐光鲁交换了下眼神,神色都有些一言难尽。 看来,周家内部的矛盾远比他们想象得还要严重。 似乎是怕公安怀疑到周成军头上,周大嫂撑着站起了身,示意李天佑两人跟她出去。 李天佑落在最后,把房门一关,便将周成军三人隔绝在了病房里。 周大嫂咬咬牙,抛出了个重磅消息:“他二叔头起先相中的主儿不是李文玉,而是她姐李文慧。” 没调查出这消息的齐光鲁皱了皱眉:“李文玉抢了她姐的相亲对象?” 周大嫂点点头,也不废话:“使的手段还忒下作。” 周安平的亲事虽说被周父病情耽搁了几年,但在他靠着学历当上生产小队的副队长后,也变得抢手起来。 经媒婆介绍,周安平和隔壁生产小队的李文慧相亲,男女双方对彼此都很满意。 李文慧回到家,便跟妹妹夸起来了周安平,却不料李文玉竟对这位尚未谋面的未来姐夫也心生好感。 周大嫂说起这事儿,整个人的语气都充满了不屑:“李文玉这女人对自己也忒狠,十一月的天,愣是装迷迷糊糊掉进河里,骗得二叔去救她。” 下水救人,难免落个衣衫不整的狼狈模样。 被救上岸后,李文玉以失了清白为由,逼迫周安平娶她,否则便要去报公安说周安平欺辱她。 为了自己的名声,周安平咬牙应下了这桩婚事,跟无辜的李文慧彻底情断。 说到最后,周大嫂发出感慨:“人呐,就不能做缺德事儿。” 李文玉为了抢姐姐李文慧的相亲对象,寒冬腊月钻河里使了出苦肉计,虽说如愿嫁给了周安平,却坏了身体。 熬了十余年好不容易怀上孩子,结果一家人全中毒死了。 会议室里,除了刑侦三组的组员,还坐着十来名朝阳刑警队的公安。 李天佑和齐光鲁坐在上首,面朝众人。 朝阳刑警队的人见市局来了支援,很是高兴,可知道带队者是谁后,全都表现得十分惊讶,还不时有人偷偷打量李天佑。 “咋一个个都在这儿偷摸瞄李组呢?麻溜把今儿的调查结果抖搂出来!” 作为东道主头头的齐光鲁,主动为李天佑撑场面,朝阳众人也不敢再怠慢。 刑警队的张斌坐直身子:“我们问过韩队长,他说周安平这人贼死抠细节,多次因些鸡毛蒜皮的事儿跟社员起争执。” 向阳大队紧挨着朝阳城区,所辖生产小队人员构成也较为复杂,不似贾家村等以一个宗族为主,管理难度也随之增大,不少人对周安平这个副队长不服气。 齐光鲁沉吟片刻,说:“农村鸡毛蒜皮的事儿多了去,不至于因此投毒灭人满门,这人肯定是跟周安平或是李文玉爆发过大矛盾的。” 胡积忠接上话:“还真有一个,社员赵东河去年在河里捞了一尾鱼,让周安平撞见训了一通,两人还因此扭打了起来,最后是韩队长把事儿压下了。” 据韩队长所说,赵东河捞的那尾鱼还没巴掌大,虽说属于集体所有,但这种事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偏周安平较上真了。 戴荣挠挠头,神色有些犹豫。 李天佑看出他的迟疑,开口问道:“戴荣,是不是李家那儿有发现?” 戴荣点点头:“李家瞧着不咋待见周安平两口子。” 第245章 投毒案(四) 为争抢未来姐夫,不惜以自身清白设局,这无论在哪都是家族丑闻,李家自然也是极力掩盖此事。 因此戴荣虽察觉出周安平两口子在李家不受待见,却不知真正原因。 听李天佑说完了三人之间的狗血往事,众人神色各异。 余越冷不丁地开口:“会不会跟李文慧有关系?” 情感纠纷激化也可转变为仇恨,进而引发仇杀。 林长谦补充说:“李文慧嫁给了同村的宋木匠,哪成想三年前宋木匠进林子砍树时遭毒蛇咬了,没救过来,眼下她带着儿女在宋家过活。” 寡妇独自带娃本就艰难,又见当年破坏自己婚事的人如今生活顺遂,难保李文慧不会心生怨恨,对周安平一家下毒报复。 李天佑看向林长谦,问道:“近一个月李家跟周家有频繁走动吗?” 周母死因尚不明确,但周安平首次因身体不适去村医处拿药是半个月前的事。 林长谦不假思索:“就李文凯去过周家几趟,最近一回是周安平死前一星期,他从周家拿了几个窝窝头回家给孩子们分着吃,吃完个个肚子疼,还拉绿屎。” 李文凯是周安平的小舅子,虽说瞧不上这二姐夫,可这些年为了糊口,也没少去周家蹭粮食。 李天佑皱了皱眉:“李家小辈中毒这事儿,李文慧知道不?” 林长谦点头肯定道:“宋木匠没了后,李文慧跟娘家走动也频乎起来了,小女儿平日也是李大妈帮着照看,侄子们吃坏肚子这事儿,她都知晓。” 这话直接让李家人嫌疑大减,毕竟没人会在投毒后,还想着把东西拿回家给自家孩子吃。 刚把李文慧名字添在案情板上的王何有些无措,犹豫片刻后,又在名字后头打了个问号。 周家兄弟分家后,祖屋由周安和继承,周安平则在村尾划地另建房屋。 因新居离最近的人家都有一段距离,村里人对谁去过周安平家并不太清楚。 朝阳众人走访了一整天,才勉强从村民口中凑出了五个人名,是否有所遗漏犹未可知。 周安和、李文凯、王村医、韩仲伦以及陈织。 周安和前往周安平家是为了商讨周大妈的丧事,李文凯是为了蹭点粮食,王村医是上门为李文玉看诊,后两人前往周家原因暂未明确。 韩仲伦是韩队长的二儿子,是幸福公社出了名的读书人,1955年高中毕业后被分配到XX保险公司农业保险科担任保险业务员。 1957年,农业保险正式停办,农业保险科解散,各员也不得不响应“百万干部下基层”的号召,到农村参加体力活动。 韩仲伦也回到了向阳大队,但工资和粮食关系仍保留在原单位。 而陈织,则是先前与周安平发生矛盾的赵东河媳妇。 她补花手艺特别好,还加入了XX合作社,按件交付验收,领取酬劳。 会议室沉寂了一会,李天佑又问道:“余越,王大夫那儿有啥发现?” 余越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到案情板前,拿起粉笔: “这半个月里,周安平去大夫那儿拿了三次药,症状都是呕吐腹痛头晕。” 他写下了三个时间,分别是9月15号、9月25号以及9月29号。 “周安平取药的间隔越来越短,我琢磨着有两可能:一是投毒的剂量在加大,二是这药本身就有毛病。” 说完,他转过身子,眼神微亮,特意瞧了李天佑一眼后才坐回座位。 众人都听懂了余越话里的意思,他怀疑王村医有问题。 周法医缓缓说道:“周家院子里总倒药渣的角落,虽说不好有无砒霜残留,但土壤呈弱酸性。” 60年代初,检验砒霜主要用古蔡氏法,操作较为简便,但灵敏度较低,受样本保存条件限制较大,暴露超过5天以上的样本,便难以定性检测是否含砷。 周法医只能另辟蹊径,转而研究土壤的酸碱性来。 砒霜本身为酸性氧化物,四九城附近的土壤又多为碱性,两者长期接触会导致土壤逐步酸化。 丁痕检跟着汇报:“周家里外没有外人闯入的痕迹。” 一起重新进行现场勘察的吴昊总结说:“这说明投毒的主儿不单儿老往周家串,还能得着灶房的边儿。” 李天佑看着案情板,再次梳理了下思路。 目前来看,五人中周安和与李文凯的嫌疑最小,但也不能完全排除,没准又是一出苦肉计。 接下来,除了扩大走访范围,排查去过周安平家的嫌疑人外,调查的重点还得放在王村医、韩仲伦以及陈织身上。 他转头看向齐光鲁:“客随主便,您来分配任务吧。” 先前只有刑侦三组的人在,由他指挥没问题,但现在还有朝阳刑警队的人,要是太抢风头,不利于两方人马后续的配合行动。 齐光鲁哈哈大笑:“李组,您大老远从市局过来,当然得您先选。” 李天佑摇摇头:“我们接到的任务是搭把手,不是牵头,齐队,您先请!” 说着,他右手掌心朝上,做出了个“请”的手势。 众人的目光随着两人的谦让来回移动,都想知道最后是谁先退让,连个出来打圆场的都没。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干巴巴地“对峙”了快一分钟。 齐光鲁干咳一声:“张斌,你带人接着踅摸跟周安平和李文玉有仇的主儿,别可着第二生产小队里打转,直接奔整个向阳大队撒开了查。” “是,齐队!”张斌高声应道。 齐光鲁继续说道:“胡积忠,你就逮着赵东河和陈织两口子查,务必弄明白陈织上周家干嘛去了。” 胡积忠点点头:“没问题,这事儿包我身上。” 齐光鲁拍了拍胸膛,也给自己安排了任务:“周安和那儿我去负责。” 母子总归是比婆媳亲近,有些话周大嫂会为了避嫌而隐瞒,但周安和就不一定了。 李天佑接上话:“吴昊,你明儿跟我去趟韩队长家,其他人按之前的分组接着查下去。” 第246章 投毒案(五) 第二天一大早,李天佑、王何和吴昊来到了韩家。 不同于周家,哪怕韩家三兄弟均已成家立业,韩队长仍未允准分家。 此时韩家众人正吃着早饭,见他们上门,韩队长将碗筷一放,随手抹了把嘴,起身迎了上来: “公安同志咋这么早就来了?快坐快坐,要不一起垫两口?啥事咱边吃边说?” “打扰您嘞,我们都吃过饭啦。” 李天佑客套了一句:“韩队长,我们今儿想找韩仲伦同志询问点情况。” “韩仲伦”三字一出,韩家人动作齐齐一顿,不约而同看向饭桌主位左侧的青年男子 男子不到三十,梳着利落的分头,长相周正,浑身透着股斯文气,与韩家其他人显得格格不入。 韩队长笑容敛了敛:“公安同志,这是不是有啥误会啊?我家老二平素跟周安平压根儿没来往啊!” 别看韩仲伦排行老二,但凭其干事的身份,便足以越过韩大哥,成为韩队长最看重的儿子。 李天佑看向韩队长:“我们有公务在身,还请您理解。”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也让韩队长脸上浮现出焦虑,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走过来的韩仲伦给打断了。 “爸,咱得配合公安同志办公务,您别揪心,没啥事儿的!” 韩队长的情绪因这句话平静了下来,韩仲伦接着说:“公安同志,上我屋谈吧。” 三人跟着韩仲伦的步伐,走向了西厢房。 李天佑暗暗点头,看来韩队长还没偏心二儿子到昏了头。 韩家是传统的坐北朝南三合院,讲究“左为尊,右为次”,次子该住在西厢房。 吴昊落在最后面,等几人进屋后,自觉把房门给关上,守在了屋外。 韩仲伦给两人倒了水,抱歉地笑了笑:“平时招待客人都在正房,这屋里没多备几张凳子。” 李天佑坐在韩仲伦对面,负责主问询,而没凳子坐的王何负责记录。 “不打紧,我们问明白情况就颠儿了。”他简单了解释一句便步入正题:“韩同志,您跟周安平俩口子关系怎么样?” 面对这个问题,韩仲伦先是叹了口气,而后才缓缓开口:“说实话,我跟他们两口子不熟,平日见了也就打个招呼的份儿。” 李天佑继续问道:“那你前阵子去周安平家干嘛?” 他特意模糊了时间,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再套出点线索来。 韩仲伦回答得很自然:“是9月11号吧。” 李天佑神色不变,套话失败,9月11号跟他们掌握的时间对上了。 韩仲伦继续说着:“我每月10号左右进城领粮票,周安平也知道这事儿,就让我顺道帮他去供销社买点儿红糖。” 这个回答让李天佑有些诧异,他语气疑惑:“周安平早前托你帮他买过东西?” 据前期的调查,韩仲伦和周安平之间确实如韩队长所说的没啥来往。 “没有,这是头一遭。” 韩仲伦似乎也有些不解:“周安平那性子你们也该摸清楚了,跟村里人处得都不咋地,早前还有周大妈在...现在人一走,他保不齐就找上我了。” 这番解释倒是符合常理,连记录的王何也下意识地跟着点起了头。 李天佑又问了韩仲伦对周安平两口子的看法,听到的回答与调查结果大差不差。 他一直都在留意着韩仲伦的神色,除了带点克制的厌恶外,倒是没看出说谎的微表情。 此时,窗外的阳光也跃过窗台,照在韩仲伦的脸上,他微笑着问:“公安同志,您还有啥要问的吗?” 李天佑站起身:“今儿就到这儿,非常感谢您的配合。” 这不是审讯,甚至连正式询问都算不上,他不能因为些许怀疑拖着人不放。 三人刚离开了韩家,吴昊便说道:“你们问话的时候,韩队长来踅摸好几回。” 倘若没他在外头守着,问话怕是难以顺利进行下去。 李天佑回想起问询结束后,韩队长那副送瘟神似的急切模样,心里的怀疑更甚。 王何翻着笔录:“咱这会儿是不是得去查查韩仲伦9月11号的行踪?” 工作不易,王何叹气。 他一个专业绘图的公安,为了学习模拟画像技术,莫名其妙成了一名刑警? 李天佑看出了王何的心思:“你觉得韩仲伦刚才一连串回答有啥毛病不?” 王何没想到话题跳跃得这么快,愣了好一会儿才迟疑道:“没...没有吧。” 李天佑没说话,显然不太满意他的答案。 吴昊若有所思:“太顺溜了?” 每个问题韩仲伦都能不假思索地回答,连时间这块儿都半点没停顿。 李天佑点点头,肯定了吴昊的猜测:“他回答得太过顺溜,就像是早有准备。” 顿了顿,他看向王何:“我跟你说过,人的记忆力都是会随着时间而消退,更别说是快一个月前的事儿。” 模拟画像靠的是目击者口述,既要重视记忆模糊的情况,也要考虑作伪证的可能 尤其在凶杀案中,出于撇清嫌疑或炫耀等原因,有些凶手会返回凶案现场冒充目击证人,这时候就需要模拟画像师具备判别真假话的能力。 王何低下了头,他这才明白为何此案无需模拟画像,李天佑仍要带着他出外勤的原因。 “再过两个月,我就得去学校了。”李天佑声音低沉:“王何,董队可盼着你能挑起模拟画像的担子。” 王何猛地抬起头,对上李天佑的目光,眼神也由彷徨逐渐变得坚定。 他行了个正礼:“李组长,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接下来,三人又找到了赶牛车的赵大爷。 赵大爷挠着头想了好久:“韩二娃每月都坐两回我这车去城里,上月初是具体啥时候我是真记不得,不过他确实是去了供销社。” 接收到李天佑眼色的王何神色一凛,记录赵大爷证言的同时,还在一旁做了段标注:“证人经思考后回答,可信度大于九成。” 另一边,市局电讯科的电话响了起来。 第247章 投毒案(六) 不待铃响第三声,电讯科的接线员就接起了电话: “喂,四九城公安局总机,请问找哪个部门?” 电话那边传来有些失真的声音:“报告总机同志,我系南粤公安X边防管理处陈耀宗,需要联系治安处处长,事由系香江朱姓商人身份事务,请协助转接。” 在核实身份无误后,梁公安将塞头插入对应治安处的塞孔。 下一秒,周处长办公室的电话随着响起。 周处长拿起电话,便听接线员说:“周处,南粤公安X电话,事由身份事务,请接听。” 陈耀宗接上话:“周处长您好,昨日早晨接获香江寄来嘅朱姓商人档案,已即时走机要渠道寄出。” 周处长皱了皱眉头:“知道了。” 机要文件传递强调“无声处理”,避免电话中泄露信息,签收和处理结果多通过内部公文流转。 像对方这般通过电话联系,甚至还是延后联系的,并不符合保密优先原则。 陈耀宗似乎听出了周处长的不悦,语速自觉加快:“仲有件事,今朝早于深X水库发现一具高度腐败的男尸,经法医初检,疑为朱姓商人。”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等验尸报告出具后,相关照片会随报告一并通过机要渠道寄出,情况已汇报完毕,无其他补充。” 周处长点点头:“知悉,按内部流程办。” 说完,便率先挂断了电话。 “黑熊”的身份之谜拖了近半个月,总算是有进展了。 别看陈耀宗说得谨慎,像什么“初检”、“疑似”的用词,但若是没有八成以上的把握,对方根本不会拨这通电话。 周处长有些兴奋地搓了搓手,等机要文件一到,敌特案一了结,那便等着论功行赏了。 政X处。 赵杰人被叫到办公室时还有些迷糊,一进门看见周处长也在,心里便猜到了大概。 他站定敬礼:“王处好,周处好。” 王处长推了下眼镜,招了招手:“哎,别介么拘着,坐啊。” 赵杰人放下了右手,双腿却纹丝不动:“处长找我有事儿,我就不坐了。” 固定的接待用椅就两张,与其在两位处长的注视下去搬动备用椅,那还不如站着规矩。 王处长转头看向周处长,语气调侃:“你麻溜儿唠完,别让杰人老戳着。” 周处长呵呵笑着:“赵同志,别绷着啊,我就问问余成业那事儿查得咋样?” 论功行赏在即,可不能让拖后腿的家伙给耽误了。 赵杰人早有准备:“经刘海中搭线,余成业跟许大茂还真有来往,不过他没参与该案的侦破,摸不清娄家的事儿,眼下也就是跟治安科的人探探情况。” 周处长松了口气,幸亏他当初及时把专案组全员调换,治安科的人就知道杨厂长媳妇是敌特亲戚,再多便不知了。 他意有所指:“赵同志,有些事儿咱就得先防着,不能等了篓子再去补漏,你说呢?” 这时候,查获行X的大黄鱼确实是大功一件,也难怪赵杰人迟迟不愿找余成业谈话了。 赵杰人抿着嘴,他现在也很纠结,是要继续等待还是直接问话。 毕竟,按余成业当前的套话进度,怕是明年都不一定能弄明白娄家人被留置的原因。 王处长见状抄起手轻咳一声,佯装问:“老周,香江那儿把档案发过来了没?” 周处长配合回道:“走的机要渠道。” 听到这里,赵杰人哪还不明白顶头上司的意思。 他深吸一口气:“周处,我待会儿就去找余成业谈话,绝不给他任何行差踏错的机会。” 周处长和王处长对视一眼,前者满意地点了点头。 向阳大队卫生室。 “药渣里有砒霜?”王村医猛地抬起头,眼底满是惊愕。 邵安对上他的视线,语气肯定:“对,您给周安平开的那些药,给别人开过没有?” 王村医先是点头,后又摇头:“李家那几个孩子吃坏肚子,我照常开药,他们隔天就好了,也没出啥事儿啊。” 说着,他怕邵安不信,还拉着人来到了后屋。 “孙同志,把上个月的处方笺拿给我。” 孙卫生员答应了一声,马上转过身在老旧的木柜里翻找起来。 在此期间,余越也没闲着,他站在旁边,把整个卫生室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 卫生室不大,除了外头的院子,里面大致可分为前屋和后屋。 前屋摆放着诊桌,后屋则是设有简易药房,两者之间并无隔挡。 余越收回视线,转而看向孙卫生员:“我们昨儿来咋没瞅见孙同志啊。” 不仅他们昨天没发现,就连朝阳刑警队起初的调查结果中,也没提过卫生室还有个孙卫生员。 孙卫生员解释:“我前段时间去公社卫生院参与轮训,今儿才回来。” 60年代的卫生员培训多为“半农半医”模式,在短期速成的培训后,每年还会集中组织1-2次的短期复训,更新医疗知识。 紧接着,他把找到的处方笺递给王村医:“亏得我早上拾掇利落了。” 王村医有些不好意思,忙说:“你不在时,我是既看诊又抓药还得晒药,哪有空拾掇这玩意儿。” 处方笺是按时间顺序整理的,王村医很容易就找到了周安平的第一张处方笺。 他走到诊桌前,拿了张空白的处方笺,对照着抄了好几个名字,递给邵安: “这都是自9月15号后,跟周安平的药方子重样的主儿,你们都能去问问。” 在邵安接过后,余越问出了提前准备好的问题: “王大夫,你9月25号中午刚给周安平开过药,晚上咋还去他家呢?” “9月25号?” 王村医的表情迷茫了一瞬,随后一拍脑门:“哦,那天他说他媳妇身子也不得劲,我刚好走不开,就想着晚上收工后再去帮她瞧瞧。” 虽说医生眼里没有男女之分,但送医上门又是另外一说,尤其李文玉还是个待产孕妇,王村医着实怕传出啥流言蜚语来。 第248章 投毒案(七) 这个回答在余越的意料之中,他按照制定好的策略继续提问:“你对李文玉的诊断结果还是吃坏肚子?” 王村医点点头:“对。” 赤脚医生的诊断多依赖经验和表面症状,而砒霜慢性中毒症状又容易与胃肠疾病、妊娠反应等混淆。 余越定定地看着他:“那会儿周安平都第二回来拿药了,你上门瞧病时他没跟你说怀疑吃啥闹肚子吗?” 谣言已查不出源头,但周安平肯定最清楚自家人有没有病。 王村医点点头:“他怀疑是井水有问题,还带我去看了下他家的水瓮。” 向阳大队没有铺设自来水管,全村人吃水仅靠一口井,用木桶将水挑回家后倒入水瓮存放。 周家的水瓮便放在院子里,用木板盖着,水瓢就搁在上面。 余越目光闪了闪:“那水瓮里的水咋样?” 王村医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水确实有些发浑,我让他先把瓮拾掇干净,再重新去打水,往后记得最多两三天就得换一次水。” 砒霜不仅微溶于水,还会与水发生反应,生成亚砷酸,而它同样也微溶于水,会导致水变浑浊。 相比于砒霜,亚砷酸的毒性相对较弱,可仍具有致死性。 王村医虽不知道其中的原理,但他也曾用砒霜制作过杀虫剂:“要是那水里真有砒霜,就着这浑浊劲儿,量估摸大不了。” 周安平两口子也不是傻子,真要是水浑浊得像杀虫剂,他们也不会饮用。 在余越两人询问王村医的时候,胡积忠也快到赵东河家。 同行的高建业边走边嘟囔:“我瞅着赵东河那小子脸色不对,压根儿不想让咱们见着陈织。” 他们赶到向阳大队时,已过了上工时间,便直接去地里寻人。 没想到竟得知陈织没来上工,还是赵东河代她跟韩队长请假的。 问起请假事由,赵东河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可一听他们想上门拜访就急眼了,死活不肯说地址,最后还是韩队长给透了底。 胡积忠倒是能猜到几分缘由:“赵东河一沾酒就打媳妇儿,昨儿我走访时就有人念叨这事儿,陈织好几回被他揍得下不来炕。” 想起刚才从赵东河身上闻到的酒气,高建业一下子明白了。 他瞪着前方的房屋,愤愤地说:“怪不得他家屋子是村里最破的,敢情赵东河还好这口呢!” 胡积忠没有制止高建业,对方说得虽激进,但确实是实情。 前几年补花行业稳定发展时,陈织的进项在向阳大队妥妥能排上前头,可这房子明显常年失修才会显得如此破旧。 毕竟买酒是需要酒票的,而且价格也不便宜。 不说瓶装酒,单论散装酒,一斤白酒5角7,黄酒2角4。 这年头,农村人连自酿酒都酿不起,最多也就逢年过节喝上点酒助兴,谁会像赵东河这般不年不节地喝酒,甚至还在喝醉后打媳妇。 “呜呜呜~” 两人越靠近屋子,里头传出的小孩子哭声越清晰。 急切的高建业刚想推开虚掩的院门,便被一道稚嫩的声音给喊住:“你们上我家想干嘛?” 两人身子一顿,诧异地回过头。 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小男孩,他背着背篓,手里还拿着把镰刀,满脸警惕。 高建业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被小孩子抓包:“小孩儿别紧张,我们是公安。” 哪知道他话刚说完,小男孩手里的镰刀握得更紧了,身子也不由得抖了起来。 高建业一脸懵,转头看向胡积忠,眼里明晃晃写着:我长得很吓人吗? 胡积忠双手在胸前张开,掌心朝向对方,示意自己并无恶意,语气放缓:“陈织是你妈妈吗?” “别抓我爸爸!”小男孩激动地喊出声。 胡积忠好声好气地保证:“不抓不抓,我们这次来不抓人,只是有些事儿想要问下你妈妈。” 尽管小男孩没有正面承认,但从他的话语中,基本可以确认是赵东河和陈织的大儿子,赵援朝。 “咳咳...援朝,你在和谁说话?”虚弱的女声从屋里传来。 胡积忠和高建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凝重。 陈织伤得很严重。 赵援朝胆怯地偷瞄了高建业一眼:“是...是公安。” 胡积忠接上话:“陈同志,我们是朝阳刑警队的。” 听了胡积忠的话,屋里有一瞬的安静,就连小孩子的哭声也停止了。 隔了十几秒,陈织才说道:“公安同志,您...您进屋说吧。” 有了陈织的许可,这回赵援朝没再阻止高建业推开院门,但却是紧紧跟在了两人身后。 踩过院里的泥巴地,胡积忠两人来到了堂屋。 堂屋里很是凌乱,条凳倒翻,木桌则被扣到了墙角,旁边地上还有碎瓷碴子。 在放好镰刀和背篓后,赵援朝领头走向了西里间:“妈她起不来,你们跟我进来吧。” 西里间关着窗户,特别的暗。 但借着开门时闯入的亮光,胡积忠两人还是看见了躺在炕上的陈织,以及扒拉着炕的小女孩。 赵援朝抿着嘴,走上前抱起了小女孩:“不是让你乖乖坐着,等我回来嘛!” 小女孩嘴巴一瘪,刚要抽泣,就被赵援朝手疾眼快地给塞了块东西进嘴里,当即眼睛一亮,开心地嚼了起来。 陈织勉强笑了笑:“你又去挖鸡腿儿啦。” 鸡腿儿,也就是翻白草,其根白色肥厚带有甜味,是农村小孩干活之余的小收获。 赵援朝点点头,上次他听到王村医让母亲去挖点鸡腿儿补补身子。 胡积忠在心里叹了口气,亮出了证件:“陈同志,我们有点关于周家的事儿要问你。” 陈织敛起笑容:“援朝,带妹妹出去院里玩。” 赵援朝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听话地走出了里间。 “公安同志,你们想问啥...”说到一半,陈织再也控制不住,连连咳嗽起来。 胡积忠关切地问:“陈同志,你怎么样,需要帮你请大夫吗?” 第249章 投毒案(八) 陈织摆摆手,又咳了几声后,才说道:“没事儿,老毛病了。” 胡积忠眼睛一闪,但还是真诚建议:“陈同志,要是觉得有啥事儿咱爷们不便掺和,你可找妇女队长,或是去妇代会寻求帮助。” 公社一级设有妇联组织,而生产大队设妇代会,生产小队设妇女队长,类似于妇联在基层的延伸。 陈织摇了摇头,话锋一转:“公安同志,你们想问啥便问吧。” 胡积忠也不勉强,问道:“9月24号,你为啥去了趟周家?” “文玉针线活不利落,她婆婆又...”陈织抿了抿唇,继续说:“她便托我帮着弄弄毛娃的小衣裳。” 高建业忽地想起什么:“你那日是把毛娃袄给李文玉送去了?” “对。”陈织点点头。 高建业继续追问:“李文玉打从显怀后就难得出门,她啥时候跟你说这事儿的?” 赵家挨着村道,四周均有村民居住,若李文玉曾来过赵家,那定然是瞒不过邻居的耳目,可他们在走访中并未打听到这一情况。 陈织自嘲地笑了笑:“是我自个儿上门接的。” 在她断断续续的述说中,胡积忠两人得知,自去年赵东河被周安平训过后一直心怀不满,多次与周安平唱反调,甚至还拿周家兄弟不和说事。 于是今年分配劳动工作的时候,周安平特意在工分一样的情况下,把又苦又累的差事派给赵东河和陈织。 胡积忠莫名契合了陈织的思路:“你想让周安平在秋收时重新给你派活儿?” 10月秋收季是“累死人的季节”,劳动强度为全年之最,所有社员几乎处于连轴转的状态,也是工伤和疾病高发的时期。 陈织没敢承认,毕竟这年头逃避劳动是被人所不齿的行为。 胡积忠已经从陈织的表情上得到了答案,他跳过这个尴尬的问题:“陈同志,劳驾把去周家的日子报给我们,得核查一下。” 陈织的表情顿了一下,似乎在回想什么,半晌才说:“我也记不太准了,约莫8月中去过一次,后来便是9月底又去了几次。” 胡积忠又问了几个问题,主要是关于缝制了什么毛娃袄,陈织都一一做了回答。 “陈同志,谢谢你的配合。”胡积忠犹豫了下:“要是有啥需要我们公安帮衬的,你直管说。” “劳您惦记,我没啥需要您二位操心的。” 两人才离开赵家没多远,高建业便开口:“老胡,你觉不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胡积忠脚步一顿,回过头看了眼赵家,此时刚刚送他们出门的赵援朝依旧站在门口。 “是陈织不对劲,还是赵援朝不对劲?” 高建业猛地一拍手,脸上的犹疑一扫而光:“是赵援朝,他瞅着格外发憷。” 在他们问话途中,能察觉到赵援朝用余光打量着屋里的动静。 胡积忠点点头:“陈织的说辞也有些矛盾,她在刻意模糊掉时间。” 高建业瞪大了眼睛,这陈织母子如此可疑,难不成... 胡积忠止住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摇了摇头:“先找周边村民问问,把时间这块儿给摸清楚后再决定接下来的调查方向。” 傍晚六点,众人回到会议室汇报调查进展。 案情板上写着周安和、韩仲伦等人的名字,以及各自去过周家的时间点。 根据目前掌握的所有线索,多次前往周家的人只有周安和与陈织。 齐光鲁率先开口:“据周安和说,他8月初给周大妈送粮食时,老太太虽然瘦了点,可精神头还挺足,还想着给兄弟俩说和。” 顿了顿,他接着说:“见周安和不搭茬,周大妈还顺嘴提了句,说周安平很快要升职了。”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在向阳大队调查了好几天,也没听到要举办选举会的消息。 周安平他要往哪儿升职? 齐光鲁似乎看出了众人的疑惑:“周安和跟你们想得一样,所以他也觉得周大妈在胡吣。” 以至于在起初排查时,周安和未提及此事,直到他说出周大妈的死可能有蹊跷后,周安和才想起了这桩事。 “难不成周大妈攥着谁的短儿?”李天佑突发奇想:“人家一开始想杀的就是她!” 余越很是捧场,接着李天佑的思路往下分析:“周大妈死后,凶手又瞧出周安平好像知晓点内情,这才对他两口子下黑手。” 周法医摇摇头,他就怕再来个人跟他提开坟验尸的事:“李组,按咱眼前的技术,检验不出腐败中期的尸体是否是中毒死的了。” 等他们说完,会议室里也陷入了一片沉寂。 半晌,齐光鲁看向李天佑:“你今儿去了韩家,觉着韩家人有啥异常吗?” 若说向阳大队里谁能左右村干部的选举,那当属韩队长无疑了。 李天佑点点头,将韩队长和韩仲伦两人的异常都说了出来,最后还补充了一句:“韩仲伦两口子关系也不和睦。” 韩仲伦的媳妇叫文思思,单位是朝阳塑料厂,如今文思思带着孩子在城里居住,夫妻两人处于长期分居状态。 文思思她父亲是XX保险公司财产保险处的副处长,两人也是在其父亲的撮合下相亲成婚的。 按理来说,有这么个老丈人在,韩仲伦的下乡应该只是历练而已,不用多久就会被调回原单位,结果韩仲伦愣是在向阳大队待了整整四年之久。 “今儿下午我也跟韩大嫂打听了,她说头几年韩仲伦刚回来那会儿,文思思每到礼拜天还带着孩子过来韩家。” 李天佑皱了皱眉:“可从前年起,就再也没见着文思思的影儿了,连韩仲伦每月进城的次数也少了。” 连着听了两天爱恨情仇的戴荣眼睛发亮:“李组,该不会韩仲伦外头有人,让文思思给撞见了吧?” 李天佑一噎,他也没法回答这个问题:“等我明儿找文思思问问。” 齐光鲁摸着下巴,思维也跟着发散:“要是周大妈也瞅见这事儿,会不会以此来威胁韩队长呢?” 第250章 投毒案(九) 张斌点点头:“周大妈撞破韩仲伦跟人通J,然后用这事儿威胁韩家帮助周安平,这就是韩仲伦的杀人动机。” 无论是与赵东河的争吵,还是李家人的不满,这些都算不上杀人动机,可一旦生活作风问题暴露,男女双方不仅会身败名裂,还会面临公开批斗。 李天佑虽然也觉得这杀人动机更合理,但目前掌握的线索没有一条可以证明韩仲伦通J。 他想了想,还是没给众人泼冷水:“这确实是新的调查方向,赶巧周家两口子闹不舒服也是在跟韩仲伦打了照面之后,可调查显示,9月韩仲伦统共就去了周家一趟。” 大胆假设无疑是刑侦的重要思路,尤其像这种各种线索都不甚清晰的投毒案,但接下来的小心取证才是重中之重。 等李天佑说完,众人的目光全部停留在案情板上的一个名字,陈织。 作为唯一一个上榜的女性,陈织虽比韩仲伦大了几岁,但两人前往周家的时间,恰好与周家两口子三次取药的时间相吻合,甚至还对上了周大妈的死亡时间。 胡积忠皱了皱眉:“赵东河长期酒后对陈织施暴,夫妻俩的感情早已所剩无几,可...可我不觉得陈织会做出与人通奸的事儿来,投机倒把或许有可能。” 他是觉得陈织母子有异,但最多也就怀疑对方在倒腾绣活,从没往作风不端这方面想过。 陈织被打得下不了炕,却连找大夫瞧瞧都不敢,显然是受“家丑不可外扬”等传统思想束缚。 这类女性通常秉持“以夫为天”的观念,为子女选择隐忍居多,不太可能会有作风问题。 高建业也跟着表态:“邻居都夸陈织是个好女人,能生养、会持家,还能赚俩钱儿,没听谁说她跟人有不正当男女关系。” “我们把从周家寻着的毛娃袄拿去了XX合作社。”胡积忠补充道:“技术员一眼就认出这衣裳是陈织做的,还问我们陈织病好了没,啥时候能接绣样。” 陈织的补花手艺很好,好到即便合作社暂停了大多数任务时,仍继续向其发放绣样,这与此前在大队里打听到的消息截然不同。 众人纷纷表现出惊讶,齐光鲁双眼睁大:“这啥时候的事儿?” 补花比上工可要轻松不少,且两者并不冲突,陈织完全可以在农闲时赚些外快。 胡积忠目光微沉:“去年年初。” 若说今年年初,陈织因农活繁重推掉了合作社的工作尚可理解,可偏偏去年便拒绝了。 李天佑沉吟片刻才问:“合作社大规模跟社员断了合作,也是在去年年初吗?” 胡积忠看向李天佑,点了点头。 李天佑猜测道“有没有这么个可能,陈织断了明面上的进项,是为了减少赵东河喝酒的频次?” 这设想要是成立,也能进一步坐实陈织私底下倒卖绣活的可能。 “有可能!”胡积忠眼底充满惊喜的光芒:“我明儿就按这方向调查。” 齐光鲁接过话说:“那我们接下来就从两方面入手,第一,弄清楚韩仲伦和文思思闹掰的原因,以及有无陈织或他人的掺和。” 他转头看向李天佑:“这块儿由李组你们负责,没问题吧?” 李天佑点点头:“林长谦、戴荣你们明儿去陈织的娘家,把她结婚前的情况查清楚,吴昊、钱虎你们一人盯着韩家,一人盯着赵援朝。” “明白,李组!”四人大声回应。 李天佑侧过头:“余越、邵安,王大夫那儿你们觉得有没有接着调查的必要。” 除了韩仲伦和陈织,王村医的嫌疑至今也没有排除。 余越和邵安对了下眼神,见后者摇头,余越当即会意:“我们今天把王大夫的行程都摸清楚,他确实只去了周家一次,至于去参与培训的孙卫生员,也不大可能说谎,但我们明儿还是会再去卫生院核实一下。” 李天佑明白余越的意思,王村医的嫌疑下降:“韩队长很是看重韩仲伦这个儿子,你们去幸福公社时,顺带把韩队长的工作情况也调查了。” 这时,会议室大门推开,一位五十来岁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他和蔼笑着:“大伙都还在开会呢。” 朝阳刑警队众人连带着余越,异口同声:“范局好。” 刑侦三组的人虽慢了半拍,但也算是跟上了大队。 齐光鲁让出了主位,这就导致范局长坐到了李天佑左手边。 “这位就是市局的干将,小李同志吧。” 范局长就像在唠家常一般,完全没有架子。 李天佑微笑着点头:“范局您过誉了,我哪里比得过董队他们。” “跟我还客气啥?”范局长哈哈大笑:“你要是没本事,董志明能把你给派过来?” 在笑声中,齐光鲁忍不住侧眼觑了下右手边,李天佑仍是一脸得体的微笑,看起来并未被范局长的夸赞给迷了眼。 “刑侦三组的援助,也说明了市局对投毒案的重视。” 范局长收住了笑声,变得严肃起来:“光鲁,这案子现如今查到啥份儿上了?” 齐光鲁回答:“在市局同志的援助下,我们已经锁定了两个嫌疑人,杀人动机也有了眉目,明儿会针对这两人开展调查。” 范局长继续说:“这案子案发时间较为特殊,造成的影响也不好,上头的意思是尽快侦破,给民众一个交代。” 周安平一家三口人,再加上个死胎,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先后死去。 从向阳大队到幸福公社,乃至整个朝阳区,人们都对此议论纷纷,甚至有些上了年纪的老人,更是认为向阳大队爆发了“瘟疫”,闹得人心惶惶。 所以,范局长连续两天都去区X府汇报情况,就连原定中午的见面会也拖到了大晚上。 李天佑和齐光鲁对视一眼,同时表态:“范局放心,我们会尽快侦破此案!” 在范局的参与下,齐光鲁把明天的任务分配好后,愣是又带着众人把案情给过了一遍。 第251章 投毒案(十) 晚上九点钟,众人坐着公交车回到了四九城。 李天佑与众人挥手告别后,便思索着往四合院走去,怎料刚一进院子,就跟气汹汹冲出来的刘光齐撞个满怀。 他倒是没啥事,只是身子稍稍晃了晃,不过刘光齐被撞得连退后几步都止不住,最后更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哎呦!你瞎啊?”刘光齐痛呼出声。 李天佑没想到会撞到人,下意识道歉:“对不住,光齐哥你没事吧?” 说着,他弯下腰想把刘光齐给扶起来。 刘光齐有些不耐,但还是借着李天佑的力道站了起来:“你这怎么走路呢?给我撞一跟头,下回看着点路知道嘛!” 李天佑罕见地没有反驳,谁让摔倒的是刘光齐,而不是他呢。 因着两人这场事故的动静,引得院里其他人前来围观,但奇怪的是,像阎大妈和李母等前院的住户,竟是从中院走了出来。 对上李母关切的眼神,不等对方说话,李天佑便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我家光齐出啥事啦?”刘大妈沙哑的声音远远传来。 阎大妈赶忙安慰:“没啥事儿,就是光齐跑太快,跟天佑撞一块儿了。” 人群也自发让出了一条路,好让心急的刘大妈能以最快速度奔赴“前线”。 刘光齐见状,也总算停下数落的嘴巴,转而检查起了自己的情况。 尽管疼得呲牙咧嘴,但还是选择忍着痛绕过李天佑径直出了四合院。 前后不过十几秒,等到刘大妈从人群中挤出来的时候,刘光齐已经不见踪影了。 刘大妈脸上还带着泪痕:“天佑,我家光齐呢?” 像是没看到对方的异样,李天佑神色如常地解释:“光齐哥他瞧着没啥大事儿,就先回去了。” 刘大妈恍惚地点点头:“没啥事儿就好。” 她的话还没说完,人就有些要倒下的迹象,好在李母及时跑过来把人扶住:“天佑,你累了一天,先回家洗漱去,剩下的事儿我盯着。” 李天佑早就通过刘光齐的脸色,得出了刘家出事的猜测,如今见李母想要将他从此事中摘出来,他自然也不会唱反调。 等到他洗漱完出来,院里的人群散得差不多,李母也已回了屋。 李母没兜圈子,直接说道:“刘海中和许大茂今儿下午在厂里被公安带走,刘光齐回来闹也是因为他老丈人也跟着遭了殃,如今这三人还没放回来呢。” 李天佑了然点头,这是组织科出手了。 有受X和伪造假证的意图,余成业的仕途应该到此为止,治安科X长一职能否保住也还是个未知数。 有刘海中这么个亲爹死命拉后腿,也难怪刘光齐刚才气成那样子。 李天佑想了想,还是提了个醒:“您俩往后注意点刘家人和许大茂。” 虽然他说得隐晦,但李父也是立即秒懂,扯了下还想继续问的李母,沉声道:“听孩子的话。” 刘海中跟许大茂显摆他那好亲家时,李家父子可是一块儿在外头整理煤池子。 次日上午,朝阳塑料厂。 和保卫科说明了原因,李天佑和王何两人在接待室等待了十来分钟后,人事科的孙科长带着文思思过来了。 孙科长像遇到老朋友似的,一进门就找李天佑热情握手:“公安同志,思思这丫头是我瞅着长大的,她断不会干那违法乱纪的事儿。” 文思思倒算平静,可眼底还是带着几分胆怯,毕竟被公安找上门谁都会害怕。 李天佑不想浪费时间跟人寒暄,直接挑明来意:“文同志,我们想跟你了解一下韩仲伦的事儿。” 此话一出,孙科长脸上倒是全无异色,反而文思思神色紧绷。 她阻拦道:“姑父,你先出去吧,我自个儿可以的。” 两人僵持了许久,孙科长终究还是拗不过文思思,点了点头。 目送孙科长关门离开,询问工作也正式开始。 李天佑语气温和:“文同志,你跟韩仲伦的夫妻感情怎么样?” 文思思缓缓开口:“我们的关系挺好。” 听着对方言不由衷的回答,李天佑也不气馁:“我听说你已经很久没带孩子去韩家了?” 文思思迟疑了下,但还是试图解释:“这几年外头有点乱乎,爸妈怕我带孩子去韩家途中会出啥岔子。” 李天佑再问:“那为啥韩仲伦也不过来看孩子呢?” “应...应该是农村上工忙吧。” 又问了几个关于韩仲伦的问题,文思思要不就是敷衍应对,要不就是保持沉默。 眼瞅着进展缓慢,李天佑决定下重药来撬开文思思的嘴。 “两年前你撞见韩仲伦给别的女人腻歪。” 他不顾文思思惊讶的表情,继续说:“可又得为孩子忍着,所以不再带孩子去韩家,而韩仲伦也臊得慌...” 文思思一改之前的胆怯,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打断道:“是谁,那女人究竟是谁!” 李天佑有些疑惑:“你没见过她?” 文思思似乎发觉上套,死命掐着自己手心,尝试冷静下来:“没有,韩仲伦没有作风问题。” 李天佑看出点门道,步步紧逼:“您怕因韩仲伦的作风问题连累家人,这我们懂,可您若是再隐瞒下去,后续我们可能会对您采取拘留等处罚措施。” 文思思并不傻,相反她还很有成算,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韩仲伦和那女人犯了啥事儿?” “我们怀疑他俩合谋投毒。”李天佑谨慎回答。 文思思身子一抖,脸色发白地问:“是跟朝阳医院那...有关吗?” 随着李天佑的点头,接待室也陷入了安静。 文思思像是在回忆一些不好的往事,脸色略显扭曲,隔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平静下来: “那天我请假去医院瞧小宝,抄胡同小路时撞见韩仲伦跟个女的嘀咕,那女的还硬往他手里塞块手帕。” 她眼底闪现出怨恨:“我刚要把人抓到,却被韩仲伦给拦住,让那女的趁机跑了。” 第252章 投毒案(十一) 李天佑问:“韩仲伦对这事儿是怎么个说法儿?” “他除了不认还能说啥?”文思思情绪激动:“可要是心里没鬼,两人咋会慌成那模样。” 显然,她已经从心底给韩仲伦判了罪责。 相较于主观臆断,李天佑更愿相信客观证据:“那手帕现如今在谁手里呢?” 文思思情绪仍未平复,胸脯起伏得厉害:“我撕了一半,剩下的叫他给抢回去了。” “那手帕您还留着吗?” “早丢了!” 李天佑理解文思思的感受,但他还有最重要的问题得问:“你还记得那女人长啥样子吗?” 文思思说得咬牙切齿:“当然记得,这辈子我都忘不了那女人。” 李天佑继续问:“您能不能描述一下?” 说完,他给了王何一个“做好准备”的眼神,这次的模拟画像由王何执笔。 王何虽有些紧张,但还是重重点了下头。 文思思深吸一口气:“那女人细眉细眼,笑起来跟个狐媚子似的...” 李天佑目光一凝,他在心里同步模拟着那女人的画像。 不同于穿越前对“狐系美人”的称赞,受传统相面的刻板影响,“狐系特征”在60年代更多为贬义。 “狐系特征”包括:细长眼、尖鼻、薄唇(M形唇)等特征,脸型多为倒三角脸或鹅蛋脸。 文思思话音落下的同时,李天佑也大致模拟完毕,而王何才堪堪把鼻子画完。 第一次担任主画像师,王何紧张得不行,额头上也渗出了点点细汗。 在画好薄唇后,他抽空抹了一把汗:“文同志,那女人跟您比是瘦还是胖?” 文思思撇了撇嘴,很是不屑:“她瘦得跟衣裳竿似的,哪有咱长得瓷实。” 王何点点头,继续精修起画像的两颊和颧骨。 经几分钟的努力后,王何终于完成了自己人生第一幅真正意义上的模拟画像。 捕捉到对方欣喜又忐忑的目光,李天佑语气温和:“先拿给文同志辨认。” 文思思接过画像,凑到眼前观看,眉梢轻拧:“你这把人也画得太丑了,跟只瘦狐子似的,能看吗?” 她是看不上对方的品行,但跟这么个丑八怪做情敌,未免也太掉价了。 王何有些不知所措,文思思前面不是说人笑起来像狐狸,咋现在又说他画得像狐狸不对。 “文同志,把画像交给我吧。” 李天佑一直在关注着王何,也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你过于追求‘瘦’,导致画像颧骨突兀,下颌线太锐,也就是骨骼感过强。” 这是十分难得的现场教学。 王何也很珍惜,按照李天佑的建议一点点地修改着画像。 作为绘画世家的传人,他的画技并不差,缺少得只是实践的机会。 很快,模拟画像就修改完成,而文思思也对画像勉强给予了认可,但就在李天佑两人要离开时,她提出了一个请求: “公安同志,要是投毒的事儿跟韩仲伦不沾边儿,能劳驾您给他带个话儿成吗?” 李天佑点点头:“文同志,您请说。” “告他一声,小宝都会喊人。”文思思咬了下唇瓣:“他要是还想当这爹,就把外头的事儿都料理妥帖了后,回来跟我掰扯清楚。” 告别了文思思,两人立即前往向阳大队。 只要确认了这画像上的人是陈织,那么基本就能锁定嫌疑人了。 路上,李天佑也没闲着,简单解释了下刚才的情况:“文思思摆明了对那女的有敌意,说话带着火药味儿,她的话得打半折听。” 王何似懂非懂:“画像前得对目击者的情况有个谱儿。” 李天佑补充道:“画像的时候也得盯着,瞧文思思那表情明显就不对劲儿,听完要是拿不准主意,最好再多问两句。” 王何配合地“哦哦”了两声,表示自己明白了。 赵家。 哪怕被按在了地上,赵东河依然双目赤红,怒吼道:“陈织你个X蹄子,竟敢给爷们戴绿帽子,看咱不...不打...” 随着胡积忠肘部发力,喘不过气的赵东河也是骂不下去。 看到赵东河憋得面色涨红,赵援朝咬着牙挣扎,但奈何不是高建业的对手,挣脱不了。 他满脸气愤:“你们都是坏人,坏人!” 高建业是放手也不是,不放手也不是,不得已向胡积忠发出求救:“这会儿该咋整,你麻溜儿琢磨个招儿!” 胡积忠没好气地回怼:“你捅的娄子,还得我给你拾掇烂摊子不成!” 当了这么多年公安,竟不懂得连个小孩子都防不住,真是丢人。 高建业被吼得大气不敢喘,他确实没想到赵援朝这小子不仅懂得偷听,还会把话学给赵东河听。 闲言碎语传得就是快,距赵东河赶回来不过几分钟,赵家院子周围已聚集了一大群人。 “我就说那狐媚子准偷汉子,你们不信。” “不能吧,赵家媳妇多好的人啊!” “这不公安在这儿嘛?问公安不就知道了。公安同志,这赵家是啥情况啊?” 胡积忠气得脑壳疼,但还要耐着性子:“这都是没影儿的事儿,别瞎传!” 在他的注视下,众人连连点头。 可只要目光一移开,那十几张嘴立马就叭叭个不停,小声议论起来。 李天佑赶到赵家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派乱糟糟的场景。 他顾不上指责胡、高两人,连忙拉上王何对前来围观的群众进行疏散。 就在这时,陈织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掌心朝上,声音虽小却掷地有声:“我敢对天起誓,要有半点儿对不起赵东河的事儿,天打五雷轰!” 此言一出,大伙顿时面面相觑,就连赵东河的挣扎也停止了。 这会儿,农村人对神X之说仍是保持着敬畏,谁也不敢拿发誓一事当儿戏。 眼见陈织当面发誓,别管内心相信与否,明面上他们是都闭嘴不谈了。 唯有王何狠狠咽了咽口水,眼神满是惊骇,不住地往天上瞥去。 因为陈织,跟他那模拟画像有六七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