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么康乾盛世》 第208章 阳谋 “咳咳!” 刘墉咳嗽着自病榻缓缓坐起。 舱外,正在不住打瞌睡的长随听到自家老爷咳嗽声,瞬间抖了激灵,匆忙跑进来:“老爷,您可还病着呢!江上风大,别就这么起来了。” 刘墉摆摆手:“咳咳……不碍事的,不碍事……咳咳咳!” 长随见状,没办法只能给倒了杯热水,喝下以后才稍微好了些。 刘墉没有继续躺下,而是就这么坐在床边,脚上趿着鞋子,问道:“纪大人怎么样了?” 长随回答:“纪大人似乎还在病着,大夫也去看过,说是急火攻心,一时半会好不了。” 刘墉点点头:“嗯,知道了。” 他和纪晓岚两个人,自从当日被赶出武昌,丢回了饮差行船,就直接病倒了。 这也不奇怪,这两位老兄,一个七十八,一个七十三,放到现代都是妥妥的高龄老人,何况是这两百多年前的大清朝。 不得不说,纪晓岚是真牛逼啊! 按照史书记载,这家伙极端好色也就罢了,关键人都八十多了,还能金枪不倒(羡慕……),日御五次,即兴除外。 刘墉让长随控扶着自己来到来案前,挥退了对方,按着便提笔开始写折子:“奴才恭请皇上圣安……汉贼势大不在其兵锋之势强,而在民心所向,笼络官绅百姓之民心手段……” “奴才曾亲随汉贼伪官镇长下乡,发觉汉贼极会收买官绅人心,武昌府为汉贼新占,但其中镇长在内诸多官吏,做事却都能亲历亲为,清廉程度远胜我大清……” “奴才与汉贼治下百姓乡民对话问答,凡百姓乡民皆对我大清仇视,反对汉贼极为拥护。归根结底,在于汉贼能允百姓乡民活路,这些百姓乡民所以仇视我大清,皆在地方贪官污吏太甚,横征暴敛下百姓难有活路,要么造反,要么饿死……” “汉贼许其活命,乡民百姓自然拥护汉贼。是而汉贼不可力剿,若要剿贼,唯有先行肃清吏治。吏治肃清,百姓可活,百姓可活,则贼寇自灭!” 刘墉写完这道折子,心底顿觉五味杂陈。 他几乎可以想象,这道折子呈上去以后到底会发生什么? 最好的结果,应该就是贬官罚俸,要是运气不好,太上皇在气头上的话,可能还得拿他下狱问罪。 杀头倒是应该还不至于,毕竟他父亲是刘统勋,自己还是汉八旗,在京的人缘也还不错,对和珅都能主动退避,真要杀他的头,肯定会有人来捞他。 不过,再怎么捞,问罪是免不了的,谁让他这道折子,明晃晃的戳中了太上皇的痛点。 要想剿贼,就先肃吏治,这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在暗戳戳影射太上皇的盛世,全是贪官污吏横行吗? 嘉庆才登基两年,还被摄政了一年半,怎么都不可能是嘉庆的锅,强行扣都扣不上。 太上皇好面子,这道折子递上去,就算太上皇明知是对的,肯定也会按错的来治他的罪。 可刘墉也没办法了,不是他想要冒险,而是他不得不冒险也要提醒一下太上皇。 刘墉是汉八旗,已经跟大清损俱损,真要是大清亡国了,那他这“清官”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当初跟着那位镇长下乡视察两天,实在是给他吓到了,他不相信那是汉贼在故意跟他演戏。因为地方乡里的村民百姓,对那镇长都是发自内心的恭敬信服,这不是什么临时演戏就能装出来的。 一个为官者,三餐饮食居然能简朴到那等地步,做事也能亲历亲为,能跟百姓打成一片,该有官威就有官威,不需要官威也能毫无架子。 这几乎令刘墉不敢想象,若只是一个镇长如此也就罢了,可听那镇长吃饭时的闲聊,其他汉贼治下的镇长貌似也是如此,甚至还犹有过之。 这还只是镇长,听说镇长往上的官还要更夸张。 汉贼官场太干净了,干净的就不像个官场,这么干净的官场,唯有开创之主才能做到,还是千古罕见的雄主。 汉贼要是雄主,那大清算什么呢? 王朝暮年吗? 别说,还真挺像,盛世之下哀鸿饿殍,贪官污吏,太上皇又对新帝传位不传权…… 刘墉连忙甩了甩脑袋,把这大不敬的想法赶快遗忘掉,接着又写起第二封折子:“……奴才此次招抚虽然失败,但已经探明汉贼似与白莲教、苗子有所关联,双方邀约或明年开春便要联军攻伐川陕、云贵、豫中,我大清应早做防……” 大汉这边战略欺诈的计策成功了,刘墉确实不敢赌,因为赌输了就是西南半壁,这个责任他背不起。 当然,刘墉也怕是顾景在骗他,所以在措辞上稍微留了个借口,全是“似乎”、“或许”,主打一个我也不确定。 对了,还有襄阳,汉贼在谈判桌上也提到明年会去打襄阳,这也符合汉贼要攻略豫中的战略意图,不打下襄阳的话,汉贼就会被挡在中间,动弹不得。 不过,刘墉对此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他只是来招抚的钦差,招抚现在已经失败了,对襄阳只能是爱莫能助。 而且,就算他能及时赶回朝廷,乾隆也决心发兵援救襄阳,大概率还是来不及的。 因为河南汝州已经闹起了白莲教,传回京师的消息奏折上看,似乎闹得还非常严重,走的都是加急密奏,明显是闹大了。 河南白莲教闹大了,清军主力只能先紧着河南剿贼,否则中原一旦丢失,那大清江山真就得分崩离析! 刘墉只能寄希望于湖广提督明亮,这位大清老将能挡得住汉贼了! 钦差行船顺江而下,走的很快,抵达黄州时稍作停留,告知湖北用巡抚惠龄要谨防汉贼入侵。 因为招抚的事谈崩了! …… 荆州,汉王府。 顾景、王若愚、姚宏毅三人刚刚坐船回来。 他们按照汉王交代,先狠狠羞辱了那两名伪清钦差,接着又故意误导他们说明年开春,汉军要跟白莲教、苗人合兵,拿下川陕豫中和云贵高原。 具体能不能成功,就看接下来清军的兵力调动情况了。清军重兵云集川陕,那大汉就趁虚而入,攻打江南七省。 清军要是不信,那就算他们厉害,这都敢赌,汉军还是要攻打江南。 汉军的下一步战略目标,从始至终都是杀到江南,夺取这块伪清的财赋重镇。 议和谈判的时候,王若愚确实没有说谎,若是伪清真能割让江南七省、山河四省,退居关外,那聂宇都不太好意思继续灭清了,可能真会封个女真王。 “嗯,礼部这份草案做的不错,把数学、物理、化学分列为毕业升学考试科目,这个想法很好。” 聂宇手里正拿着一份奏本方案,这是礼部呈递上来有关全新教育改革的具体章程。 礼部给出的方案简单粗暴,既然汉王要学子们去学习数理化,那就干脆把数理化三门学科,全都并入到毕业升学的考试里面。 日后学子毕业了,想怎么选可以自己决定,但只要在大汉治下的小学、中学、大学读书,那就必须全都学个遍。 小学、中学、大学考试,全都以计分制作为判定依据,这计分制效仿的是朝廷国子监的教育模式。 国子监用的就是计分制决定学习优劣,大汉这边摘抄过去后应用到了所有考试上面。 礼部重新制定的小学、中学、大学毕业考试,保留了经学八股文,但酌情去掉了诗词歌赋,这玩意是真没多大用处(对治政而言)。 去掉诗词歌赋,作为替补加入了数理化合并,还有对律法公文的考试,不用考理解能力,纯看对律法熟不熟悉。 既然是来求学当官的,你连国家的律法都不清楚,那还拿什么去管理百姓? 经过礼部重制,八股文经学占三分之一,律法公文占三分之一,数理化占三分之一。 如此平均的分数占比,只要你不是八股文写到出神入化,那就必须对国家律法、数理化有所掌握,还不能真学的太差。 毕竟,八股文只占三分之一的分制,另外两科要是学的太烂,那你不是有可能毕不了业,而是真毕不了业。 这就是阳谋了。 我也不逼着你们去学习,但你们不学的话,考试考不过,就没法毕业做官。 自己选吧! 聂宇继续向下翻,除了对文教考试的分制改革,后半段还有关于科举制的改革设想。 这些大汉文武的想法是真多,他们作为不是正常科举升上来的高官,对开放科举本身就存在很深的警惕,但科举总不能不开,没有科举的话,大汉治下长期都是缺人缺官的。 全靠学校培养实在太慢了,而且大汉的学校培养,还处于刚起步的阶段,生产力满足不了那么大的需求,只能先主抓基层文吏,比如村长、村吏、农民公会等等。 与义务教育一样,义务教育下的小学不用交学费,但小学出来做村长,同样也是没有俸禄。 就跟农民公会差不多,都是半官半民性质,基本靠村民自行选拔,职分范围主要为解决本村矛盾纠纷,帮乡镇起统筹分田、收税等等工作。 所以,科举是免不了的,就算再怎么变,科举从古至今都没有真正消失,但却可以对科举模式进行改革。 (本章完) 第209章 科举改革 礼部给出的科举改革方案如下: 第一,大汉首次恩科可定于明年年末,这样既不算太早,也不算太迟。 第二,大汉恩科不承认伪清功名,所有学子考生,必须从头开始考起,但在此之前凭借功名来报名做分田官的,可以予以承认录用。 第三,大汉恩科与学府考试绑定,同样计入数理化分制,以及八股文经学、律法公文,删掉诗词歌赋。 第四,恩科考试授官,除前三甲外,最高不得超过九品(镇长从九品)。 第五,恩科前三甲授官,允许高于九品,但最高不得超过八品(县丞正八品)。 第六,确定大汉年号。 …… 看过礼部给出的科举改革方案,聂宇发觉自已还是有些太保守了,二这帮读书人对自己人下手才是真的狠啊! 先是不承认伪清的功名,接着又是科考计入数理化,跟他提出的学府教育改革并行,而且科考出来的进士功名,最高也只能做个镇长官。 这就相当于让士子们寒窗苦读二十年,千军万马好不容易杀出重围,结果只能去地方做镇长,相当于几分之一个县令官。 也就前三甲稍微有些优待,但也只是稍微有些优待。 对比起来,相当于这些考出来的普通进士,等于读了小学、中学六年的学府学子,而前三甲的状元、榜眼、探花,相当于上了九年学府的普通学子。 这也并非完全是礼部的那些人太狠,而是顾景这礼部尚书,已经看出了自家汉王决心要改革教育科举。 毕竞,哪朝的开国皇帝,不都得先对科举动点刀子,只要你能丛稳龙椅,那这天下的士子读书人,他们会自动适应你的改革模式。 大汉初创,官员行政机构都是年轻人为主,他们已经做官了,前途一片光明,对开科举的需求本来就不大。 那就索性改的彻底一些,一步到位让学子们都去学府读书,正好他们也准备把孩子送去进学读书,就连未来规划都做好了,先三年义务小学读完,通过升学考试升上中学,接着再中学升大学。 九年学府读完,出来就是县丞,干的稍微好一点,再加上他们的尚书父亲背后运作一番,很快就能升官升上来。 这般操作甚至都不违规,因为所有流程都是走的合法程序,考试也是全靠自己的真材实料去考,官做的越大,越不敢徇私舞弊,能做开国功臣,凭啥为了小小考试,就葬送了大好前途? 对这些大汉官员来说,科举的不确定因素太大,三年一考,一次就录取两三百人,太麻烦了。 不如去考学府,正常毕业就能授官,毕业不了也能继续留级。 第二年接着再考。 这可比科举简单多了! 聂宇看完过后,就觉得这样不太行,这些礼部官员明显在钻空子,钻科举和学府之间的空子。 想了想,提笔朱批:“恩科进士,授官可为从八品,前三甲可为从七品。” 给恩科进士全体抬高了一级,这不是聂宇在有意偏袒,而是他晓得必须给读书人一点甜头,要不然科举就真没用了。 科举可以慢慢淘汰,但不能一下子就废了,那样压根适应不过来,必须给学府教育慢慢取代适应的时间。 提高了恩科进士的授官品级,这是甜枣,所以还不够,还得有根大棒,恩威并施! 聂宇接着补充写道:“科举改革额外加条:考生须持有中学毕业证,方能进考院试。” 这个改动就稍微比较大了,因为彼时科举不论怎么去改,基本的六次考试流程都没有变动。 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六门考试缺一不可。 说句题外话,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位连中六元,且功名未被取消的家伙,今年刚好正在云南做主考官。 聂宇现在是一言而定,直接把六场考试给删改了两场,然后替换成了小学和中学,持有中学毕业证才能进考院试,也就是必须要在学生堂三不府接受六年的新式教育,才可以去考取秀才功名。 这听着似乎有些不太公平,因为中学毕业就能直授镇长官,那还考院试拿秀才功名干嘛? 但这就是聂宇的目的,通过这种办法让学子们都去学府读书,使学府教育能够快速发展起来。 而且,科考本身就有很强的竞争机遇性,要是真有才学实料,那中学毕业后完全可以一路考上殿试,去做风光状元。 你说你考不上? 那特么是你自己的问题,都是同样的卷子,都是同样在中学毕业 考出来的,怎么别人能考上,你就考不上? 这同样也是聂宇没有取消八股文章,八股文虽然很死板僵化,可胜在标准化,能让考官更方便阅卷打分数。 真以为这么一群新科考生论才学,能强的过主考官? 八股文只是让主考官能更好去评定考生的基础水平,若有两人的才学策论差不多,那谁的八股文章写的更好,谁的名次就能更高。 考试总得有标准答案,科考写文章不可能搞标准答案,那就用标准文章格式,就算到了现代不也用卷面分这东西? 一个时代的考试,有一个时代需要的标准,八股文就是科举的标准。 不过,聂宇同样也有考虑到了科举改革的影响,恩科要明年才会开第一场,再往后面的科考改革,他决定等推翻了伪清,正式开国了以后再搞。 到时候,就连目前初步确定的学府教育,肯定也得跟着继续改革。 现在的大汉学府教育,小学毕业授村长,中学毕业授镇长,大学毕业授县丞。 在他还是汉王,地盘不大的时候正合适,可等到后面地盘真正壮大,乃至他做了皇帝,那肯定不能还这么来。 全国多少个省份,每个省份都分出七八九十个州府,这样算下来年得有多少毕业的大学生员,地方县衙的官员就算严格遵循三年一换,那也完全不够用的。 聂宇对科举改革提出的补充,礼部大概率不会反对,他们本来对科举需求就不大。 只要做出的改动不是太大,甚至完全取缩了科举,那就问题都不大。 就算完全取绵科举,实际也没多大关系,只要你能把龙椅坐稳了,那天下士子除了发发牢骚,什么也干不成。 不要小看了士绅们的忍受极限,不真的把他们摁死,那就一切都有回旋商量的余地。 等真把他们摁死了,士绅或许会反抗,但也来不及了。 (本章完) 第210章 明年规划(二合一) 腊月二十四。 南方过小年了。 百姓家家户户洒扫屋子,准备采买过年的年货,就算再穷的家庭,也会提前买些肉食,为孩子置办几件过年的新衣。 聂宇难得早些时间回去,陪伴王后陈蕙兰、王妃刘氏一同吃了个家宴,就算是过完小年了。 刘氏吃完先回自己院子,聂宇则陪伴陈蕙兰去王府的后花园散散心,说是王府花园,|实则就是一处小院子,几分钟就逛完了。 汉王太穷了,王府就是原来的大将军府重修了一下,还分了一部分作为官府公衙,能剩下个花园给他逛逛已经很不错了。 陪着陈蕙兰逛了一会儿,又留下说了会话,聂宇没有宿在王后院子,而是前往刘氏的偏院歇息。 陈蕙兰现在有孕在身,起码都快七八个月了,走动几下都累,留宿院子自然不可能。 作为大汉的汉王,聂宇但凡要是长期留宿王后院子,冷落了王妃,群臣都得上奏弹劾……弹劾王后的娘家人。 汉王是他们的大王,是国家的君主,君主肯定是没错的。君主的王后身为国母,就算有错也不能明着讲出来,家丑不能外扬,君主的家丑就是国丑,更加不能外传,那就只能把王后的娘家人拉出来背锅了。 事实上,自从王后有孕以来,今年的外战也差不多打完。聂宇就时不时能接到几本奏章,都是旁敲侧击的在劝他广纳妃娘,充实后宫。 作为一个君王,后宫居然就一个王后、一个王妃两个人,这未免也太寒酸了,寒酸到连汉王手下的文臣武将,都不敢随便纳妾。 大王就只有两个后妃,你一个做臣子的,三妻四妾像话吗? 当然,这些只是表层原因,深层原因在于政治联姻的需求。 地方豪族大户之所以能忍受大汉分他们的田、禁止他们蓄养奴婢、大搞新税法改革,一方面是因为大汉手里握着刀把子,另一方面也是他们认为大汉真的有可能成事。 大汉能成事,聂宇就能坐上那把九五之尊的龙椅,那他们作为大汉治下最早一批投奔的土绅,开国元勋难度太高了,但送女儿入宫抢下一代的富贵还是可以的。 这已经是政治联姻的惯例了,真正的豪族大户,要的就是政治联姻,搏一把皇亲国戚的大富贵,说不定还有机会能生下皇子夺嫡争位。 伪清治下就不用想了,后宫嫔妃都是八旗内部消化,压根容不得汉人插手,顶多就是汉八旗而已。 可能这也是为什么老有谣言,甚至谣言还被拍成了电视剧,说什么乾隆其实是汉臣的私生子。 最离谱的是还诞生了两个版本,两个版本乾隆的“汉人生父”刚好就是叔侄关系,主打一个汉人士大夫的精神胜利法。 倒是嘉庆这位清仁宗,这家伙才是正儿八经有着一半的汉人血统,因为嘉庆的生母祖上就是投降了的汉军旗。 对于劝自己纳妃的奏章,聂字全部都予以批驳,但用词并不多么激烈,反而较为温和,给的理由也让这些人无法拒绝: “今天下未定,伪清鞑虏未平,孤岂能贪图个人享受,而忽视反清复汉大业?纳妃之事,暂且容后再议!” …… 留宿王妃偏院一夜。 翌日,早上。 刘氏依依不舍送聂宇起床出门,离开前聂宇故意刘氏小手上勾弄几下,在刘氏回望目光下方才哈哈笑着离去。 来到王府办公衙门,准备开始今天的办公。 没办法,称王建制了以后就是这么牛马,上到他这汉王,下到各部官员,基本都是全年无休。 稍微懈怠一天,可能就会误了前线大事,导致万劫不复。 聂宇喝了口热茶,润了润喉嗓,对外喊道:“传内阁过来议事!” “是!” 外面值班的秘书官匆忙前往内阁办事处叫人。 不多时,内阁众臣奉命觐见。 “拜见大王!” “免礼,赐座。” “谢大王!” “……” 待到众人落座,聂宇拿出了之前礼部送上的奏章,说道:“今日召集诸位,不为别的事情,就为了这年号拟定。” 聂宇虽然还不是皇帝,只是汉王,但称王了也是需要确定年号的,年号的作用不光关乎到了正统,还是百姓进行四时农耕的参照时间。 特别是现在的大汉,高喊的口号可是反清复汉,而大汉治下的许多百姓,却依旧还在用着伪清的乾隆年号。 因为实在没办法,汉王府没有确定年号,总不能不让百姓用乾隆年号,那你让他们怎么种地? 这可是两百多年前,可还没有现在应用的公历,就算公历后来全面推广了,农历也还是没有被取缔,反而是与公历合并相互合并使用。 这就是为什么后世的春节,年年时间都不相同,农历和公历是存在年份时间差的,西方人解决掉旧历的办法简单粗暴,他们直接强行以教皇名义下令,把中间差的十天给取消了。 嗯,取消了,还成功上了历史书,因为实在太荒唐了,一个命令就把十天给取消了,真把自己当神的代言人了。 顾景说道:“大王,年号拟定这是大事,若不确定年号,则我大汉终究还是名不正,言不顺。就连百姓也会认为我大汉还是反贼,而用着伪清鞑虏的年号,认为伪清鞑虏才是正统。” 确定年号,这本来就是礼部提出来,同样也是礼部的职责所在。 顾景身为礼部尚书,又是内阁重臣,这时不过是再度强调一番拟定年号的政治正确性和紧迫性。 确定了这事的政治正确,内阁的其他人才开始陆续发言。 刘骏说道:“年号拟定宜早不宜迟,最好在明年开春前确定下来。如此,赶到明年开春,正好可以通电全湖广,用正式的改元纪年,来确立我大汉的正统,还能与之前驳斥拒绝伪清鞑虏的议和相关联,向天下人宣示我大汉要反清复汉的决心!” 王若愚补充道:“年号确定下来,百姓就能知道,他们都是我大汉的子民,而非什么从贼的乱民,这很重要!” …… 内阁众人如此轮流发言。 经过简单讨论过后,确定年号的拟定,宜早不宜迟,最好明年开春就正式确定下来,也能赶上大汉改元,还能赶上明年的恩科,好让考生学子们都能感受到大汉的天威。 确定年号拟定时间,接下来就是年号具体该怎么拟了? 聂宇拿出那部礼部呈递的奏章,里面写满了t多个草拟的年号,还有年号背后隐含的政治寓意。 武德:大汉武德充沛,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元兴:大汉自此开始兴盛。 永兴:大汉永兴。 永昌: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建兴:建制兴国。 建武:这是光武帝刘秀的年号。 天玺:天授汉王玉玺,这是天命。 元玺:…… …… …… …… 年号用的很杂,有很新的年号,也有很复古的年号,还有迎合聂宇这汉王的夸张年号。 比较离谱的,聂宇甚至还看到了“宣统”,政治寓意简单粗暴,宣示大汉的正统。 说的没什么毛病,但被聂宇直接忽略,既觉得膈应,还有太不吉利了。 宣统三岁登基,六岁退位,这什么勾八年号? 聂宇看完整本奏章上面拟定的十多个年号,总觉得都差了些意思,想了想问道:“这年号非得用两个字吗?能不能用恢复中华为年号?” 听到这话,别说顾景这礼部尚书了,另外几位内阁大臣都有些发懵。 不是,恢复中华为年号? 还有没有文化? 顾景反应过来,连忙说道:“大王,年号虽然不拘泥于二字,但四字年号早在宋时就已经逐渐弃用,所以这恢复中华的年号实在是……” 说得很委婉,潜台词就是这年号太直白了,也太没有文化涵养了,说出去怕是真得被天下人笑话。 聂宇有些可惜,但也没有坚持,再看奏章上的十多个年号,反复思忖筛选半天说道:“恢复中华不能用,那就叫兴华吧!取复兴华夏,驱逐鞑虏为义,明年开春定为兴华元年,正好兴华二字简单,百姓看田到也很好记。” “大王英明!” 内阁众人听罢连忙拱手。 顾景有些无奈,礼部拟定了几天,特意根据大汉的实际情况,甚至迎合大汉的当前局势,还有汉王自己的喜好,弄了十几个年号,结果愣是一个都没被采纳。 要说文臣拟定年号,皇帝一般都不会拒绝,最多就是字形上稍微修改一二,体现新帝登基的权威。 这全部否决,自己取一个年号,不能说没有,只能说很罕见了,同样也让礼部有些没面子。 罢了罢了,没面子就没面子吧! 跟了个开创的雄主,能安稳混到开国封赏,晚年退休归养就不错了,还想要尊严面子? 小机定下年号,聂宇把奏章随手一放,接着说起明年的正事规划:“年关将至,再过几天就该过年了。过完了年,我大汉就该兴华元年,对照伪清那里就是嘉庆三年,也可以是乾隆六十三年……” 说到这里,聂字特地顿了顿,脸上露出古怪笑意。 下面的内阁众人听闻同样也是脸色古怪,大王刚刚一言而定来年的年号,又提了嘴伪清那边的年号,很难说不是故意提的。 不过确实如此,伤清的年号是真的让人难蚌,皇帝都换了快三年了地方上还有不少在用乾降的年号,都用到快乾隆六十四年了,许多百姓甚至不知道皇帝已经换人。 嘉庆年间来清朝贡的朝鲜使节,干脆记录乾隆以皇帝身份接见了他们,对他们仍旧自称“朕”,还下皇帝“敕旨”进行赏赐。 聂宇继续说道:“今年,我大汉已经拿下了武昌、汉阳、安陆、荆门、宜昌(部分),算上现在的荆州,差不多就是湖北半片了。明年的开春回暖,剩下的半片也该整军取下了,这第一战便是襄阳!” 明年先打襄阳,这是大汉内部早就定好的战略预案,就连大都督府都已经提前好几个月在做战略部署。 林文昌也不反对,他已经基本适应了,做大汉的户部尚书,就是要面临长期抗压和缺钱没钱的问题。 打仗要花钱、建设要花钱、移民要花钱、分田置镇也要花钱,总之样样都要银子粮食。 钱粮肯定是永远也不够用的,积攒下来多少都不够用,只能想办法把所有钱粮一分不浪费的全花在刀刃上。 可以说,大汉这边的官员廉政,有大半的功劳在户部。因为户部天天都在盯着有没有人伸手,谁要是伸手了,就是在给他们工作添堵找麻烦,那就正好抄家灭族,财产充公以后还能聊胜于无。 在户部的监管下,大汉的都察院都快没活干了,群天天看账本的来看你有没有贪污,那不比都察院的外行要更专业? 刘骏点头说:“是该打襄阳了,不打下襄阳,我大汉在湖北就坐的不安稳,也没法真正放心去攻打江南。只要伪清江南失,连续失去了财赋、粮仓两大重镇,那伪清便是真的王朝末年,国家将亡了!” 王若愚说:“襄阳城中有我大汉的内应,伪清的文官武将也都被我大汉策反了大半。明年开春,我大汉只需要派出一支兵马,点一把火,就能拿下襄阳。可襄阳拿下容易,如何治理才是麻烦事,不光是襄阳,目前武昌、汉阳、安陆等地方府县,也是差不多的局面。” 王若愚说的其实就是目前的大汉,在湖北面临比较麻烦的事情,军队扩张的速度太快了,官员文吏完全跟不上军队的扩张。 再加上,因为大汉的快速扩张,连续数次击溃了清军绿营、八旗,直接把其他地方农民起义军的自信心给打出来了。 大汉在湖北占下的大半块地盘,只有一小部分是汉军实际打下来,剩下的全是地方农民起义军杀官造反,把县城打下来后换上了大汉旗。 这些农民起义军一开始听闻大汉要接收他们,除去少部分偏远的别有心思,还有相当一部分愿意归附听命。 可大汉给他们的归附条件,就是他们杀官杀地主造反,抢来的成千上万亩土地,全都要被大汉派来的分田官给分掉,分的还是他们手底下的那些佃农。 于是乎,立马就有数县把大汉旗折了,驱赶走了大汉派过去的分田官,强行解散了地方上刚刚组建的农民公会,自己竖起了自己的义军旗号。 这帮家伙干完这些破事后,又惧怕汉军恼羞成怒,马上找读书人写信给陈兴怀这大汉的湖北巡抚,说愿意继续尊奉大汉为义军总首领,双方各自井水不犯河水,他们也不对大汉地盘继续扩张。 反正,陈兴怀看完之后什么也没说,直接回电荆州:“臣请兵剿贼!” 王若愚说道:“襄阳残破,拿下来容易,关键在于如何治理恢复?而汉阳、武昌在内的地方县城,他们有的乖乖归顺,有的却是降而复叛,还有的明明复叛了,却还期望能继续与我大汉交好。这些都应当趁着明年出兵襄阳的时候,一并讨伐,他们虽然曾经悬挂我大汉旗号,但如今既已叛离,就必须雷霆处之。” 聂宇看过那封电报,顿时冷笑道:“这些义军会降而复叛,都是因为这些义军的首领,他们已经脱离了农民,他们变成了新的地主,所以自然不愿意分田官去分他们的土地。而他们的理智却又告诉他们,打是打不过的,只能归附,可复叛了还怎么归附,只能色厉内荏、摇尾乞怜!” 吕志宏忍不住感叹:“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是谁都有大王您这样的胸襟,能把土地全都分给百姓,就连自己都能亩地不留,而只留百亩用于交税纳赋。” 这话明显是在拍马屁,但却是真心实意的拍马屁。 包括吕志宏在内,这些内阁众臣们,他们是真心觉得汉王是雄主,不贪财不好色,始终一心一意搞事业。 能辅佐如此英明雄主,成就大业,光宗耀祖,青史留名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聂宇对此也不多做解释,他分田给百姓是真的,但不贪财不好色只能说还是太看得起他了。 没有男人不贪财不好色,他不过是有了更高级的思想追求,相比让华夏再次伟大,贪财好色还是太肤浅了。 聂宇说:“这些降而复叛的文军首领,就交给杨芳去解决,再通电武昌府,让湖北巡抚陈兴怀做好准备。” 杨芳已经拿下了攻破武昌、汉阳两府的大功,不宜短时间内再占太多功劳。这些已经内部变质的文军,正好可以交给他去处理,也让他好好沉淀一下,算是对他的政治保护。 等解决完了这些义军,北边的襄阳府估摸着早就拿下了,杨芳刚好能累功差不多提拔做师长。 议完了明年湖北的大战略,聂宇又问起:“湖南瑶民怎么样了?” 刘骏说:“永州府各县目前已经基本内附,这里的瑶人本就是官逼民反,所求不过给条活路。而我大汉能许其活路,瑶人自然是不愿意继续造反的,但瑶人愿意内附,也愿意信任我大汉,可派过去的镇长、分田官的工作却遇到了困境。” “什么困境?”聂宇问道。 刘骏回答:“语言不通,这里的瑶民虽然是平地瑶,会说汉话,也认识汉字,但他们各寨内部,还是使用的瑶人方言与文字。永州的平地瑶看上去与汉民能够相处融洽,甚全可以通婚,但通婚都是少数,大部分还是聚寨而居,与汉民居住地泾渭分明。” 说白了,还是老一套,排外呗! 汉人百姓自己都会派人,同姓同乡的抱团,就更不要说这些瑶民了。 平地瑶就算能跟汉民相处融洽,可两边的风俗、语言、文字都有区别,这就是无法改变的隔阂。 大汉过去的分田官、镇长倒是在长期接触下,取得了瑶民的信任,可再信任,人家回到自己寨子,就说起了瑶语,过去的分田官和镇长都听不懂啊! 永州知府徐敏文知道以后,马上带头学习瑶语,并下令部下官吏也都学会了瑶语,再去瑶地村寨做事。 想法很好,现实很尴尬。 永州官吏学了一两个月下来,几乎没几个学得会的,连徐敏文这知府在内,也只能磕磕绊绊说几句,还说的非常拗口。 瑶语难学,确实太难了! 瑶民虽然有统一的始祖(除了花瑶)盘王,但他们内部光是使用的瑶语,就分了四大类,而且互相还没法交流,只能靠汉语进行转换。 学会瑶语,可比学会英语不简单多少。 能做分田官、镇长的,大多也不是什么惊才绝艳,全靠做事比较认真负责。 可认真负责不代表你能短时间内掌握一门新语言,这不能说是强人所难了,只能说是真拿这些分田官和镇长什么都会了。 聂宇听罢也有些无奈,他没想到给瑶民改土归化的第一个困境,居然是因为语言不通,分田官工作没法开展了。他说道:“永州瑶民愿意归附,那就也是我大汉子民,既是大汉的子民,就不必催促太急。给永州知府徐敏文去电,永州官吏可以先着手北部诸县的分田置镇,而南部的瑶民可以慢慢来,让分田官和镇长先学会了瑶语,能看到简单的瑶文再说。” “孤这里先给他们一年时间,一年之内要学会瑶语,能看懂瑶文。分田也只给他们一年时间,这一年里允许他们找当地百姓或者通汉话的瑶民协助。自认为办不到的,提前申请调离这里,去别的府县从头做起,孤不怪他们!” “但,能学会瑶语并且办好分田的,等一年后分完了田,最低提拔为镇长!” 官吏们学不会,学习天赋是一方面,还有便是动力不够了。 聂宇这汉王金口一开,直接给了他们一个升官承诺,只要能学会瑶语,帮瑶民把田分完了,分好了,就能授官。 分田官听着好听,但本质上还是吏,镇长听着不好听,但官秩从九品,这就是质的飞跃。 放到伪清那边,就是不能想的,吏做一辈子,那你也是吏。 想做官,做梦去吧! 聂宇又问:“还有宝庆府的花瑶呢?” 刘骏摇头:“花瑶更难!” (本章完) 第211章 亲自去谈 宝庆瑶王蓝金龙,这家伙胆子确实挺大,见到徐三郎率军进驻宝庆府城了,居然还敢聚兵守城,抗拒汉军兵锋。 不出意外,这货一败涂地,死在了武冈州城。 死的非常潦草,是被身边的花瑶亲兵干掉,脑袋当成投降的投名状,送给了汉军。 花瑶很团结确实没错,可蓝金龙这瑶王却是个蠢货,当了一年的瑶王把他脑袋也变蠢了,居然选择扬短避长,不跟汉军去山里打游击,反而强行死守武冈州城。 汉军什么都没干,就是围城了半个月,就成功把城里的花瑶逼的受不了,杀了蓝金龙也要回老家山寨。 到了这一步,一切似乎还很顺利。 瑶王没了,没有带头抗拒大汉的蠢货了,那应该治理起来事半功倍才对。 可实际却是恰恰相反,没了瑶王以后,这些花瑶部分选择钻进山沟不出来,部分在宝庆官府的政策下,愿意下山落户,但坚决不愿意定居山下,真正愿意下山定居编户的,只占了极少的一部分。 宝庆官府按照之前定下的对花瑶政策,也不去强迫瑶民下山落户,只是大肆封山和减少花瑶的赋税优免,以此逼着花瑶能够下山。 然后,花瑶就炸了。 这些花瑶太团结了,分田官、镇长要给他们分田,给他们减免赋税,那没问题。可农民公会全被各山寨谨防不让建,镇长和分田官甚至连花瑶的山寨都进不去,进去了就被轰出来。 所有瑶民只听本寨瑶老,完全不认官府定的什么村长。 不光如此,这些官府定的村长,多为下山落户的花瑶瑶民,他们干脆被当地山寨的瑶民,认定为了背弃花瑶的叛徒。 宝庆知府于昭,现在已经被弄到焦头烂额,杀了不安分的瑶王蓝金龙,汉军又大胜一场,打疼了花瑶义军。再靠着经济封锁与瑶民分化,花瑶倒是很快就安抚下来,可之后就尴尬了,没办法控制啊! 花瑶们有自己的方言交流,再加上花瑶自身的独立性与封闭性,恶劣的山林环境让他们对内对外都很团结。 瑶王不让他们回山寨,他们就杀了瑶王。现在大汉官府要他们下山,给他们搞农民公会,他们不知道什么是农民公会,也完全不需要农民公会。 花瑶多聚居山林,说白了就是化外之地,这里不受伪清官府直接控制,同样也没有土司管辖治理。 花瑶内部完全以“议榔”、“款会”、“丛会”等为社会组织结构,对内实行血缘山寨为纽带的(相对)民主选举。 因为花瑶的总体人口不多,生活环境普遍较为困苦,可分配的资源利益非常稀少,所以这民主选举还真就比较民主。 选举出来的山寨瑶老们,基本都能做到为寨子尽心尽力,不贪污不弄权。 几捆柴火、几筐野果,有什么好贪污的? 这也是为什么蓝金龙会败的那么快,实在是他自称瑶王,让花瑶的瑶民感受到了不满。 他们既不喜欢头上有个瑶王压着,同样也抗拒汉王来管他们,农民公会在他们看来,也是完全多余的玩意,是汉王和那些汉军过来控制压迫他们的工具。 聂宇听完也能明白宝庆知府于昭的难处,徐三郎都还好,武将只管听命打仗,打不了的就发电报请令,不用事事擅专,可知府不行啊! 花瑶不服管,农民公会建不起来,于昭带过去的镇长、分田官都没用,人家压根没田可分。 粮食山货全部让瑶老集中分配,清苦的日子让他们非常团结,也非常排外,比平地瑶都还排外。 于昭以知府之尊,还亲自去隆回找花瑶的几个就近寨子谈过几次,对方迫于汉军的兵锋,倒是尊重礼遇了他,可惜谈到具体的农民公会、下山落户,一个都没谈拢。 于昭想了迂回的办法,给愿意下山落户的花瑶颁发特别许可证,让他们可以倒卖花瑶山寨的货物。 他的本意是让这些下山落户的瑶民能赚到钱,用利诱来吸引其他瑶民跟着下山,结果山上的瑶民压根不在乎,真正愿意下山的只有极少的一部分。。 经济封锁,封锁了个寂寞。 花瑶们清苦惯了,用经济封锁和利诱对他们来说有作用,但作用太小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于卿有什么办法吗?”聂宇问道。 刘骏说道:“目前没有办法,给我们提供花瑶情况的王(毅)先生,与花瑶的几个最大山寨的瑶老取得斡旋,对方说可以与我们谈,但必须让汉王亲自去谈。这太过无礼,目前王先生正在继续斡旋,若是实在斡旋不成,我们就只能让徐将军……” “那就孤亲自去吧!”聂宇笑道。 刘骏话都没讲完,顿时一脸惊诧道:“大王,您不必如此亲身涉险……” 聂宇摇头:“花瑶既然说要孤亲自去谈,那就是还愿意谈。之前谈不拢,终归都是对官府的不信任,这里面或许有伪清的锅,但我大汉拿了宝庆府,这锅就只能我大汉来接了。” 顾景跟着劝道:“可是大王,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聂宇呵呵一笑,说道:“孤又不是什么君子,而且孤既然说了要对各族百姓都一视同仁,连花瑶都不敢亲自去见,那谈什么一视同仁?” 说罢,也不待这些人再劝,就摆手下令道:“给于卿那边去电吧!就说等过完了年,孤就先去一趟湖南,与宝庆的花瑶好好面谈一番。还有,顺便也见见永州的平地瑶和湘西那边的苗部,都是我大汉的子民,也是反清的义士,怎么能不亲自见见,聚一聚呢!” 这话说完,聂宇算是去意已决了,内阁的众人都晓得这位大王的性子,平常商量的时候他们可以据理力争,甚至公开去怼这位大王。 可要是大王已经乾纲独断,那就是已经确定好了,他们接下来只管做好分内之责。 …… 时间转瞬年节前的最后一天。 “臣左观澜(冯修永),拜见大王!” “哈哈,左卿、冯卿快快免礼!来人,赐座!” “谢大王!” “……” 左观澜、冯修永二人各自落座,看着眼前的王府客厅,不约而同都有些恍惚。 聂宇也不着急催促,反而让人先看茶,等两人无意识的举杯喝过,感受杯中的茶香余温,才稍稍缓过神来。 “孤已经定了明年的年号,兴华元年,取复兴华夏,驱逐胡虏之意。” 聂宇先来了个开场白,说道:“待到明年开春,便正式改元,废弃伪清的乾隆年号。同时孤已经与内阁诸部定下决议,明年开春就会正式进兵,先攻襄樊,再取德安,明年之内,务必统一湖北,为后续进兵江南铺平道路。” 听到这话,左观澜、冯修永先是一震,接着面露欣喜。 大王终于要一统湖北了,湖北一统,加上湖南就是完整的湖广之地,那就是天下粮仓尽入大汉之手。 如此,大汉也就有了真正跟伪清拉锯争霸的本钱基本盘了。 还有,更关键的是,他们两个在湖南待了一年多,虽然都有任命在身,但到底远离中枢一年多了,难免会有忐忑物是人非、人走茶凉。 可现在看来,大王待他们还是如同以前一样,对他们信重有加,这些军国大事也还是愿意跟他们去聊。 原本还很紧张的二人,心思瞬间舒缓放松了不少。 冯修永说道:“襄樊之地既是湖北重镇,也是天下重镇,我大汉若能攻取襄樊,则天下可为啊!” 左观澜比较实际,起身拱手说道:“大王要进兵襄樊,臣回来的匆忙,没有什么准备,只带回了桂阳产金银的成品。” 说着,就是对外面一招呼,马上有人抬着两个大箱子进来。 箱子打开,里面的黄白之物暴露出来,一箱子全是白银,另一箱子全是黄金。 黄金、白银成色很好,明显都是新铸出来没多久,上面还有留下的汉造官刻。 “桂阳银监炼出金银了?”聂宇瞪大眼睛问道。 “正是。” 左观澜点头:“桂阳银监本来就是产银、产金、产铜大户,虽然这里的炼银已经进行多年,可实际上的银矿储量依旧十分可观。再加上大王给的全新冶炼法,许多冶炼废弃的银矿石都能重新回炉提炼出银子来。” 这些倒是在聂宇的意料之中,他是知道桂阳有许多废弃的银矿,用了现代炼银法还能炼出许多白银来。 聂宇伸手上前,拿起了一锭白银,银锭的底面刻造了一个汉字,拿着也是沉甸甸的。 这些就是大汉这边的正式官银了! 不过,目前的这些官银,依旧还是传统的元宝形状,包括黄金也都是金元宝。 聂宇不是不想搞银币,而是目前的冶炼工艺还不达标,造银币不是简单造成硬币的形态就行了,白银的质地太软了,弄成银币形状的话很容易折断。 聂宇让左观澜在桂阳顺便铸造的100枚银币,全部都是一不小心就折断坏了,压根没法拿来正常流通。 铸银币的计划暂时先搁置,大汉目前也还没有对银币的需求,强行推广银币流通,反而会给大汉内部的货币经济带来麻烦,得不偿失。 聂宇没有放回那锭银元宝,而是又接着拿了一个金锭,笑着问道:“这两锭金银,就送给孤了怎么样?” 左观澜连忙拱手:“这些金银本就是大王的,大王自当取用。” 聂宇摇头:“不,这不是孤的金银,这是我大汉的金银,孤只是先取两锭,便算在孤的内库里吧!” “来人!” “臣在。” “孤取了国库两锭金银,记下来,这是内库取的,国库之后的分配,可以扣除内库这两锭金银的耗费。” “是。” 值班的秘书官快速记录。 接着,两大箱桂阳产金银被人抬下去,准备送到户部充进大汉的国库。 冯修永真心恭维道:“大王公私分明,不取国库分毫,实乃我大汉之幸事,天下之幸事!” 古往今来,虽然有不少皇帝会把国库和内帑分开,但基本都是口头说说而已。就比如现在伪清的这位乾隆太上皇,哪有什么国库、内帑之分,国库的钱就是他的钱,内帑的钱也是他的钱,大臣、商贾、百姓的钱,那也都是他的钱。 如汉王这般内外分明,才取了两锭金银,都要严格算在账上,之后在给内库的分配里扣除掉。 冯修永可不认为这是汉王在故意政治作秀,因为现在可就他们仨人而已,作秀也没甚意思。 再加上,汉王早在做大将军的时候就是这样了,分田都只给自己留一百亩,还是专门用来交税的田。其余的上万亩田,全是给立功将士的军田赏赐,而不是大将军私人享有。 这就是带头在做表率,立下了规矩方圆,有了规矩方圆才能成大事。 伪清的吏治为什么那么腐败? 一方面是伪清自身政治制度有缺陷,另一方面就是乾隆这货的锅,皇帝都带头贪污横行了,干什么事情全凭喜好,天大地大,乾隆的面子最大,为了乾隆的面子,死千把万把的百姓怎么了? 都成这样了,关键后世还有人大言不惭,说乾隆的功绩能排历史帝王前三…… 呵呵。 聂宇把两锭金银放到桌上,他倒不是想贪了,而是单纯想看看,自己私铸的金银,商城认不认而已。 聂宇对冯修永说道:“明年开春,湖北要一统,湖南同样也不能落下,孤已经决定明年南巡湖湘,先跟花瑶谈判,再看看永州瑶人和湘西苗部。冯卿你在长沙坐镇了一年,如今湖北已经有了巡抚,这湖南也该有个巡抚,便由冯卿你来做吧!务必为孤料理好这湖南大小事。” 聂宇说到最后一句,特地用了重音,脸色也是无比郑重其事。 冯修永之前频频拍汉王马屁,看着似乎是在恰到好处捧哏,实则都是出于心怀忐忑,他不知道自己这时隔一年多回来,汉王到底会如何安置自己。 毕竟,这中枢内阁各部官职已经定下,作为最初从龙的首席军师,要是给的官职低了,他肯定得有想法,可给的太高了,没空缺了不说,还会让其他官员有想法。 如此反复想来,冯修永难免心怀忐忑,又带了些怨气。 现在,汉王让他做湖南巡抚,这官职可是不小了。 巡抚看着比内阁首辅要低了,但现在的大汉才多少地盘? 区区一省半而已,给的还是湖南巡抚,一省半里的一省,这就是妥妥的封疆大吏了。 而且,这还不是勉强给的折中封赏,看似远离了湖北政治中心,可未来大汉是要进兵江南七省的。 湖北是出兵重地,湖南肯定也要动兵,打的还得是两广、江西这些战略重镇。 这可都是妥妥立功的好地方啊! “左卿。” “臣在。” “你就先不要回去了,桂阳那里孤会派一个新的负责官员,你就先跟在孤的身边,做个常值秘书官吧!” “是。” …… (本章完) 第212章 兴华元年 嘉庆三年,元月初一。 新年来到了。 今年的新年,可比大汉起兵以来的前两个新年,都要来的不一样,因为大汉终于也要有自己的年号了。 新年的当天早上,聂宇难得起了个大早,天还未亮就爬起来,穿戴好了一身非常正式的王袍,头顶也戴上了往日完全不戴的九旒冕冠。 古制,天子十二章、王九章、公七章、侯五章,汉王正好就是九旒冕冠配九章衮服。 衮服很讲究,上衣绘火、山、龙、华虫、宗彝五章花纹,下裳绣藻、粉米、黼、黻四章花纹,合起来共九章花纹,少了天子的日、月、星辰,但好歹也能用得上龙纹了。 聂宇虽然说了不要太讲究,那样是在耗费民财,但架不住下面的官员坚持,非说什么改元建新是在鼓舞人心。不搞得隆重讲究一点的话,容易让百姓误会,觉得大汉还是反贼,而不是正统。 聂宇实在拗不过,就连一直被缺钱折腾够呛的林文昌,这次都没有反对,反而大力坚持,还说户部可以挤一挤改元祭天的花费。 都这样了,那就由这些人去吧! 祭祀大礼也不是天天要搞,坚持祭祀典礼那是在敬天法祖,不是什么开历史倒车,就算现代的民间不也还有祭祖清明嘛! 典礼前后花的时间不长,主要就是稍微补上了之前的称王仪式,并向上天祭告大汉已经立国,确定了年号寓意。 虽然只是一个王国,但王国也是国家了,横竖都是伪清不能容忍的存在。 祭天结束,正式改元建新,定正月初一为兴华元年,废伪清乾隆年号,用电报通电湖广全境。 后续年号更新,地方官府和学府会慢慢通知百姓,不会影响到农耕四时。 改元过后,回王府吃宴。 新年了,汉王作为君主,肯定得邀请臣下赴宴吃饭的,这也是在增进汉王跟臣僚的感情。 摆宴席的钱来自汉王府的内库,肯定是不能从国库里面拿钱,国库、内库在大汉称王建制以后,就定下了制度分开。 内库就是内库,国库就是国库,内库的钱国库不能动,国库的钱内库也不能伸手。 聂宇之前特地记了账本,那两锭金银就相当于是他提前预支的,甚至不能是从国库借的。因为钱是左观澜在桂阳银监带回来的样银,还没有进入到国库、内库的分配计划,所以并不算汉王伸手往国库拿钱。 聂宇把钱分的那么细,也是为了未来而考虑,反正他这一代帝制是肯定终结不了了,只能尽可能的定下制度,防止后人乱来搞事情了。 作为开创之主,大汉国库、内库对他而言,能有蛋的分别,真想拿钱谁会反对他? 新年宴席由内库出钱,算是汉王邀请群臣过节,这也会成为以后的定制。日后的大汉出了皇帝,那请群臣吃饭只能自掏腰包,别想在国库走公账报销。 宴席整体还算丰盛,没有太多山珍海味,但基本的鸡鸭鱼肉还是有的,还用上了汉王府的神秘香料(味精),菜品也都是没见过的新菜式。 一顿宴饮,群臣吃的很满意,君臣尽欢了。 散宴,没有议论国事,群臣放假半天,回去陪伴家眷。 聂宇同样回王府,陪伴王后、王妃,以及太上王老爹一起吃家宴。 老爷子今天挺高兴,既是过新年了,也有儿子当王了,还废了自己跪了几十年的伪清皇帝的年号,自己给自己取了个新年号,就连儿媳妇也快到临产期。 他们聂家这么多代,终于也要出皇帝了,儿媳妇也要给他生个孙子孙女出来。 三喜临门呐! 晚些时候,老爷子太高兴,一不小心就喝高了,被人抬回去休息。 聂宇陪伴王后、王妃一起听了会唱戏,听到他快睡着了,王后、王妃这才意犹未尽,准备回去休息。 翌日。 聂宇从王后院落出来,王后陈蕙兰快要临盆,他不能再去王妃刘氏那里,得作为丈夫陪伴待产。 出门前,王后身边丫鬟杏儿很贴心送上来一件皮裘大麾:“大王,娘娘说了,今天虽是大年初二,但早晨甚寒,莫要冻着了身子。” 杏儿上前踮起脚尖,亲手把皮裘大麾给聂宇披上,两只柔嫩小手似是无意划过他的脖颈。 如此明显的动作,聂宇又不是钢铁直男,这都看不出来,但他只是一笑置之,接着便迈步踏出院子。 称王了之后也累啊! 明明只有一省半的地盘,后院就一个王后,一个王妃,这就开始有着“争宠”的迹象了。不过也有可能是王后听到了外面的风声,为了体现自己的贤惠体恤,主动给汉王先找妃子开枝散叶。 这些陪嫁丫鬟说是陪嫁,但其实已经没了奴契,她们现在所以这么干,肯定有王后的暗示授意,但归根结底也是自己愿意。 能嫁给汉王,能做汉王的妃子,那肯定都是想着搏一把。 聂宇看破不说破,反正将来他的后宫肯定更忙活,那么多的政治联姻是免不了的,总得有需要笼络团结的对象,小到豪族权贵,大到外藩属国。 大明一朝,就有过不少的外藩嫔妃,就算伪清的皇帝,那也是要为了统治,去纳蒙古、满汉八旗的妃子。 比如孝庄、香妃…… 要说这两位长得好看,那几乎是不可能的,长的柔弱好看的,在蒙古当时的寒冷环境下,绝对活不长命。 兴华元年,大年初二。 聂宇披着皮裘大麾,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处,开始新一年的正常办公。 实际上,早在新春年节前,汉军就已经在陆续准备开拔,兵分三路,一路往北,一路往西,一路往东。 百姓可以欢度新年,君臣们难得大年初一休息一天,军队可是完全没得休息,在襄阳等地的情报司同样也没得休息,打仗是不能停的,雪稍微一化开,军队就得开拔出动。 兵贵神速。 聂宇这位汉王都开工了,其他文臣们自然也得跟着连轴转,他们倒是没有什么怨言,谁让他们这是在造反呢! 造反就是这样,不是请客吃饭,还想要有休息,休息一下可能都得出大事。 聂宇翻开奏章最上层第一本,就是大都督府递上来的电报译文:“北路军(白楠)已经沿汉江进抵襄阳府,宜城县不战而降,大军首战旗开得胜,正在进兵襄阳府城!” 聂宇微微点头,这新年开工第一天就有好消息,当下批复:“知道了。” 接着第二封奏章,还是大都督府递上来的战报:“东路军(杨芳)顺江而下,目前已进抵嘉鱼县,下一步准备进兵蒲圻县。” 聂宇批复:“可。务必今年之内,扫平汉阳、武昌二府不臣。” 第三封战报:“西路军(何顺安)进抵宜昌府,巴东县白莲教义军守城不降,何将军正待攻城!” 聂宇批复:“可。白莲教贼寇祸民害民,不必有所顾忌,应举兵尽灭之。” 连续批完三封大都督府的战报奏本,大都督府属于军事直辖机构,奏本的优先级排在第一,所以一般都会放到最上面。 批复完湖北出兵的问题,接着还是大都督府的奏本,只不过是水师大都督府的上奏,不用看署名聂宇都晓得是雷大彪送上来的。 因为用词过于粗鄙了,可以看出还是很努力的造词,里面甚至还有部分文绉绉的词句,但那种生搬硬凑,骨子里的草莽气是去不掉的。 大致翻译过来就是:“大王,我,雷大彪,打钱!” 摇了摇头,聂宇还是提笔朱批:“户部给他钱。” 朱批的也很粗暴,生怕这雷大彪看不明白,这家伙能认识字,写出这本奏章就很不错了。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讲武堂派个文教官给这厮做幕僚副手。” 等批完了这家伙的要钱上奏,聂宇才接着抽出下一本,这下一本总算来了点好消息。 靖州、沅州请降了! 没办法,宝庆府的瑶王蓝金龙被汉军灭掉,一下子就带来了连锁反应,靖州知州都被吓尿了。 虽然靖州和宝庆府有雪峰山阻隔,但一座天险能有屁用,靖州南部到现在都还动乱没停。万一雪峰山挡不住汉军,或者沅州府先靖州一步投降了,那靖州不就腹背受敌了吗? 靖州知州趁着沅州知府一个不注意,就率先发出了请降表,还竖起了大汉旗。等沅州知府知道,这家伙连细想一下都没去细想,就跟着麻溜竖起了大汉旗。 大汉在湖南最后的两块未收之地,就这么被宝庆府瑶王的身死,给吓到投降内附了。 这同样也是汉军一连胜利下,再加上清军连续损兵折将,北边是湘西苗部、西面是云贵仲苗、南边是广西峒苗,靖州、沅州早就孤立无援了。 可以说,这也是大汉带来的蝴蝶效应,没有大汉打的那么凶,这些苗部、瑶部的义军,怎么可能闹得那么大? (本章完) 第213章 轻取一县 蒲圻县城。 “大哥,汉军真的来了,这下怎么办啊?” “是啊!汉军厉害,连官兵都怕,咱们打不过的?” “何止,听说这次来的还是那个杨芳,带了几千人就打败官兵数万人的虎将,清狗的总督就是死在他手上的,咱们这点人马怕是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大哥,你快拿个主意吧!” “……” 一帮子蒲圻义军头目,围绕在首领的张广身边叽叽喳喳争吵不停。 他们都是之前竖起了汉旗要来投奔大汉,结果发现大汉这边给出的条件就是分他们的土地给百姓。这让他们难以接受,正好首领张广也想自己在蒲圻县做土皇帝,就串联众人一起斩旗复叛。 本以为去了一封请降书信,应该就能平安无事,毕竟大家同属义军,谁也不比谁高贵,可没想到这汉军还真这么不讲道义,打过来了! 乌合之众还是乌合之众,都造反了还在讲究那套江湖道义,就算要讲道义那也只能汉王给他们讲,而不能他们主动来要。 张广被吵的心烦,猛地呵斥:“都给我住嘴!” “……” 一声喝骂,众头目安静。 张广这才舒缓语气说道:“汉军来归来了,但咱们坐拥蒲圻县城,也不是没有机会。待到那汉军大将杨芳来了,我就亲自去信一封跟对面谈判,大家都是义军,料想他们也不敢闹得太难看。只要他们能答应咱们条件,让咱们带着部众钱粮退出去,那这蒲圻县城让了就让了。咱们打不过人家,这不丢人,大不了将来再回来讨过一场就是!” 话音落下,张广的亲信从弟立马跟着附和道:“大哥说的对,大家同属义军,就不信他们真能闹得那么难看,咱们可以把地盘土地让了,但得放咱们走。打不过不丢人,等日后回来了,再找那汉王讨回一场。” “说的对,要咱们投降也可以,得放咱们带着人马离开。” “还有咱们搜刮来的钱粮,这些也得让咱们带走,不然大家就鱼死网破,把城烧了也不留给这帮子汉军。” “我在蒲圻县的两个婆娘……”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婆娘的事?” “……” 既然都同意,那张广反应也很快,立刻就找了亲信吊着箩筐出城,去汉军大营找杨芳送信谈判。 杨芳昨天刚刚从嘉鱼县南下到这里,看到蒲圻县里的义军居然派了使者出来送信,等看完了信封说的东西,差点都给他气笑了。 他都已经兵临城下,这帮子蒲圻义军都被堵在县城里不敢出来,就这都还敢跟他谈条件要这要那。又要放他们离开,还要让他们带上钱粮兵马,他们咋不顺便把县城一块带走? 杨芳没有跟信使客气:“你回去告诉城里的那帮贼首,想投降可以,那就乖乖自己把自己绑了,把城门开了跪着出降。看在这么有诚意的份上,说不定汉王会大发慈悲,宽恕尔等罪过!” 杨芳这话说的太嚣张了,他也确实有足够嚣张的资本。伪清湖广总督鄂辉虽然不是死在他手里,但流言说的没错,鄂辉就是被他打败了,才后来死在了地方县城的背刺下。 要不是他在南下蒲圻县之前,就已经兵分两路,一路往北去收咸宁县,一路自己往南,来打蒲圻县。 咸宁、蒲圻、通城、崇阳、通山、大冶、兴国州、武昌,这些可都是武昌府的辖地。 要不是之前汉军兵力不足,要忙着治理镇压汉阳,还有控扼安陆府,将荆州、荆门、安陆、汉阳连成一片,武昌以东怕是早就拿下来了。 不过,虽然汉军一时间没空去收武昌全境,只占了武昌府城,可退回了黄州的伪清巡抚惠龄等众狗官们,同样不敢随便兴兵渡江南下,就连黄州对岸的武昌县都不敢碰。 武昌县令连续渡江派人,请求黄州府这边出兵救援,但派过去的使者不是自己跑了,就是被黄州给扣下来了。 稍微提一嘴,武昌府的附郭县是江夏,武昌县跟武昌府同名,但并不在同一地点,武昌府位于上游三江交汇口,而武昌县正好跟黄州府隔河对望。 却说杨芳没给蒲圻县的义军丝毫面子,而蒲圻县义军头目们听闻自然也是怒不可遏,可怒过之后就没有然后了。 要么投降,任由处置,生死全部交给那汉王。 要么不投降,不投降会有什么下场,谁都猜不到,但大概率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别看外面的汉军现在就那么几千号人,都不比他们在县城里的人多。可一眼看去汉军的军容肃整,清一色的红色军服,还有赤色汉字大纛随风飘扬。 光是这股军容带来的气势压迫,就让蒲圻义军感到喘不过气来。 他们最精锐的老贼,可能都没有汉军来的精锐了,能站的如此挺拔笔直,这样的军队要是给他们,天下哪里去不得? 张广在内几个义军头目,反复商量扯皮了几天下来,谁也说服不了谁,只能待在城里干着急。 城外,杨芳没着急攻城,但他随军带来的分田官、镇长已经在地方上,开始组织起了分田工作和建立村镇区划,同时鼓励乡村百姓建立农民公会。 干的好不热闹,城外的土地一亩一亩被丈量细分,每天都有百姓在落户。 张广这些义军头目在城头看得干着急,期间又派了几个信使去谈判,愿意做出让步,不带太多钱粮人马,只带人家浮财和亲兵。 然后,这次信使就把信送出去了,接着就被汉军轰走了。 后续几天,信使大营都没进去,书信递进去不到半分钟,就被递了回来,还让信使带句话,别再烦他们家将军了。 张广气炸了,恨不得杀出去跟汉军拼命,可已经没有头目愿意听他的,全都在想着到底该怎么办? 强行突围还是坐着等死,等待有无转机? 这天晚上。 几个义军底层小头目串联聚在一起:“兄弟们,那姓张的不仗义,说好了带着咱们杀官造反后,会带着咱们一起占据县城,吃香喝辣,享受荣华富贵。可现在却是他们在上头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咱们什么都没有,原来吃不饱饭,现在也是吃不饱饭,那这反造了还有什么意思?” “可是张老大身边还有老营,那些老营可都是拿了张老大好处的……” “他有老营,咱们也有几千吃不饱饭的弟兄,咱们也不用跟他们硬碰硬,就趁夜放火,然后趁乱开门,引外面的汉军进来。” “六子说的对,横竖都是吃不饱饭,现在还被困在县城里,外面来的还是那杀了狗官总督的虎将杀神,咱们肯定打不过的,不如投了保命要紧。” “那……啥时候动手?” “还啥时候,等晚上月黑风高,上头那帮子混蛋睡下了,咱们直接放火。” “行!” “……” 是夜,蒲圻县城忽燃大火,无数巡逻值守的义军士兵见到火势,连忙自发跟随百姓一起灭火。这里可是他们的家乡,他们都是本地人,不是外来的贼寇。 这些不明情况的士兵忙着灭火,剩下放火想投的义军小头目,见到城墙上人大半都空了,冲上去就把城门打开了。 其他义军士兵压根来不及反应,也没想到自家兄弟袍泽里面会出内鬼。 “汉军进城了!” “城破了!” 几声呼喊下来,蒲圻县城大乱。 城外的杨芳反应很迅速,一见到蒲圻县城出现乱象,便立马率军杀奔夺城。 张广在内的义军头目,反应快的都在火起的那一刻,就麻溜带着钱财跑路,亲兵都顾不上了。 待到天明时,城中动乱才被平息。 张广这几个义军头目还是趁乱跑了,因为汉军进城以后,主力都在帮忙一起救火。 这要是真大火烧起来了,那破坏性可一点不比兵灾的破坏小。 汉军俘虏达到数千,首领级别的全部斩首,其余普通士兵予以赦免。又留下一营汉兵负责留守,同时去信嘉鱼县,让嘉鱼县令派几个人过来帮忙代管一下蒲圻县。 (本章完) 第214章 大冶铁厂 蒲圻县城破的同一时刻,东北边的咸宁县。 这里的义军首领同样惧怕汉军不敢野战,在汉军的持续围城分田压力下,咸宁义军跟着爆发了内讧,不到半个月就城破败亡。 蒲圻、咸宁二县破城失陷太快了。 消息迅速传播,而且越传越离谱,再加上带兵的杨芳威名在外,占据崇阳县的义军直接被吓尿了。当下连守城都不敢守了,更顾不上什么家乡父老,带上了抢掠搜刮的钱粮财货就跑路。 崇阳县不战而下。 崇阳县这么一破,马上像是引起了什么导火索,跟着就通城县、通山县全部陆续投降,义军首领头目跑的跑,死的死。 兴国州、大冶县、南昌县距离较远,得到消息的速度较慢,但等见到了杨芳率领的汉军大部队杀过来。 兴国知州就什么都明白了,这家伙几乎想都没想,便直接带着城中的官绅出来请降了。 之前农民军过来围城,他不敢投降,反而拼死抵抗。因为农民军真要人命,投了都没用,汉军就不一样了,汉军可是有汉王的,那就是正统反王了! 据说人家还有天授玉玺,天授玉玺是不是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位汉王认皇权法理,那就足够了。 兴国州请降,武昌府只剩大冶、武昌二县了。 大冶县情况特殊,这里属于义军和官府分治,义军控制了大冶地方,官府控制了大冶县城。 杨芳领军赶过去,大冶县令投降的很麻利,但义军却是想要讨价还价。 之所以会如此,原因也不奇怪,大冶这里有铁矿和铜矿,还是相当丰富的铁矿、铜矿资源。 大清乾隆爷的“盛世”,可不需要采矿这种容易破坏“盛世”安定,会让百姓创造新收入,让百姓富起来,能让地方强势起来的新兴产业。 所以,伪清对大冶矿产的态度,至少在乾嘉年间,都是持保守态度,不予开采,同样也禁止民间开采。 这些占据了大冶地方的义军,明显是地方私采开矿的矿工,而且主要开采的都是铜矿,从中谋取私利,可能还有地方官府插手介入。 杨芳不晓得该怎么处理,先紧急回电荆州询问情况,等得到明确答复后,这才召集大冶矿山的众多义军头目:“诸位大冶义军的兄弟,汉王说了,只要你们能归附我大汉,你们之前干的事情可以既往不咎,予以赦免,而且同样允许你们分田落户。” 大冶义军领头的头目是个袒胸壮汉,他问道:“杨将军,我们都是矿上出来的,汉王真的能允诺我们跟寻常百姓一样分田落户?” 虽然早在雍正时期,就已经取消了贱人籍,但作为矿上的矿工,那跟普通百姓天然就是不一样的。他们被官府纠结起来去开矿,日夜住在矿场,过得是猪狗不如、暗无天日的生活,死在矿上都是常态。 就算勉强有矿工能活着出去了,同样也活不长久,矿山是会把人掏空的,掏空了也就罢了,还要饱受欺压盘剥。 杨芳明白这家伙的顾虑,想了想说道:“大王知道你们可能会怀疑,所以让本将军来告诉你们,我家大王的王妃曾经也是奴籍。” 嚯! 这话一出,马上这些矿工头目都不说话了。 带头的那个袒胸壮汉干脆拱手说道:“杨将军,是咱多嘴问了,大汉天兵都是英雄,汉王更是英雄,咱们信了汉王了!” 杨芳也笑了,心中跟着感叹,大王迎娶一个奴婢为王妃,果然是有着深意的。 任你说破了天,一句汉王妃曾经就是奴婢,立刻就能让这些家伙相信,汉王是真对所有阶级都一视同仁的。 大冶县的收复,对于大汉的意义,几乎不亚于拿下一座武昌府城。 …… 汉王府。 “哈哈,好啊!杨芳干的好啊!大冶就这么拿下了。” “臣恭贺大王取得大冶。” 聂宇喜笑颜开,收都收不住,他说道:“确实需要恭贺,姚卿啊!” 工部尚书姚宏毅连忙上前:“臣在。” “既然大冶县已经拿下,工部便着手在此建立一个武昌铁厂吧!”聂宇伸手一点地图上大冶县的位置。 姚宏毅一愣,有些疑惑问道:“大冶还有铁矿吗?” “当然有。” 聂宇早有准备,说着就拿出一份八十多年后的大冶铁矿地址图纸,里面标注出了晚清的张之洞兴建的大冶铁矿区域,以及具体铁矿储量。 汉阳铁厂虽然在汉阳府,但铁矿的来源却是在大冶县。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在大冶建立铁厂? 很简单,因为大冶的交通和经济都不如汉阳来的发达便利。 这里说的发达和便利,那是已经打完了鸦片战争后的晚清,汉阳这里可是京汉铁路的重点筹划地。张之洞能把铁厂建在汉阳,就能直接为京汉铁路的建设提供钢轨,可以省去大笔买钢轨的银子花费,再加上汉阳还有其他现代化兵工厂项目和新铁路计划。 聂宇不修京汉铁路,同样也暂时修不了铁路,那当然就近原则,直接在大冶建厂了。 姚宏毅看到图纸里标注的大冶铁矿,里面还标注出了具体的储量和开采年限,顿时感到大为震撼:“大冶居然还有这么多的铁矿?若是果真如此的话,那在大冶建立铁厂确实未尝不可行了。” 汉军目前的兵甲武器,虽然都是来自聂宇从商城采购,但商城采购也是要花钱的,而且还会让大汉的工匠们失去继续研究炼钢工艺的动力。 所以对于炼钢炼铁,大汉的工匠一直都有在研究,目前已经从新式钢炉捣鼓出了一套比较可行的工艺方法。 这套工艺方法制作的钢铁,要胜过伪清的土法炼钢,而且产出的钢产量也比土法钢产量更高。 聂宇点头:“可行的话,就尽快着人前往大冶实际考察探矿,等探明了矿地选址,就把大冶铁厂建起来,建铁厂的耗费让户部支取调度。明年之内,大冶铁厂必须能有成品钢铁出炉,之前归附的矿工、义军俘虏等,都可以在作为创办铁厂的人手。” 给了钱,给了时间,给了人手,什么都给了。 姚宏毅都不用伸手了,当下拱手应道:“臣遵命。” 聂宇看向吕志宏:“吕卿。” 吕志宏应道:“臣在。” 聂宇说道:“杨芳在武昌打的太快了,现在武昌府的地方官员已经捉襟见肘。这厮可是正在跟孤这里要官员要人了,不然他这东路军主将就得违反军规,亲自代管这几县了。” 吕志宏回答:“大王放心,吏部马上选派官吏前往。” 简单吩咐内阁二人去做事,聂宇目光继续盯向了桌案上的湖北地图。 这地图是实时在更新的,里面的湖北标注大汉疆域的红色,正在快速扩张,目前已经占据了整个安陆、荆门、汉阳、荆州。 武昌府也被占下大部分,只余下一个南昌县,杨芳正在动兵威压合围,比对待前面几县还要谨慎。 因为南昌县的对岸就是黄州府,这里也是伪清在湖北东部的最后一块州府,清军不可能放任汉军继续乱来。 …… 荆州西边的宜昌府。 这里穷的叮当响,到处都是一片破败,真正的残破地僻。 西路汉军推的很慢,反应在地图上就是红色蚕食扩张的进度很慢。其他州府都已经大打出手,杨芳都快两个月拿下武昌全境了,宜昌府的何顺安才刚刚拿下巴东县,堵住了巫山口。 现在,正在跟鹤峰的土苗拉扯谈和,土苗不想跟汉军直接开战,但他们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希望汉军能够答应。 何顺安作为前线将领,没法代汉王做主,回电荆州请示。 …… 北路军的白楠,刚刚不战而胜拿下了宜城县,又在北进路上,顺便收下了南漳县令的请降表文。 数日前,北路汉军进抵襄樊。 白楠没有着急攻城,而是在襄樊南边沿汉江扎营,等待货船把大炮运来。 不用大炮不行,这襄樊的地形真是让他大开眼界了。 襄阳城位于汉水南岸,北、东、南三面环水,西面靠山。 要想攻城的话,只能力大砖飞,或是用内应破城。 正好,白楠打算两个都用,用大炮在外面强攻,配合内应串联破城。 (本章完) 第215章 全是内鬼 襄阳。 明亮身披棉甲登上城墙巡视,他的精神看起来非常好,明明六十多岁的老将了,仍旧身姿挺拔如同壮年。 正在城墙值守的李虎连忙拱手行礼:“军门!” “嗯。” 明亮微微点头,问道:“李游击,现在情况如何了?” 李虎回答:“不太好,有消息来报,宜城、南漳都已经丢了,现在汉贼大军已经沿江扎营,不知道在等什么?” 明亮自己伸头看向城外,就见汉水江岸边确实有汉贼的大片营盘,只看营盘规模起码都有上万军队了。 明亮不由脸色变得凝重,别人有上万军队他可能还不会当回事,襄阳城坚难打可不是浪得虚名,白莲教二十万乱军都打不下来。 可外面的却是汉贼,战力之精锐甚至比肩索伦精兵的强军,这样的天下精兵凑出上万来攻城,他真不晓得这襄阳能不能顶得住。 襄阳城墙确实坚固,可人心不坚啊! 明亮思忖半晌,故作不在意说道:“汉贼可能是在等大炮,要攻城必须得有大炮,再加上汉贼厉害之处就在火器犀利,没有大炮的汉贼就是没牙的老虎。” “可汉贼不晓得襄阳的城墙坚厚,就算汉贼拉来了大炮,想打下来也没那么简单。李游击,你这几日先多多收集守城用的滚石、火油、擂木等物资,做好长期守城的准备。” “汉贼愚笨,居然拒绝了招抚,如此我大清就再无顾忌。汉贼这次北上来攻襄阳,那我便上奏朝廷,请两广、江西、云贵精兵攻打汉贼的湖南,让汉贼自顾不暇!” 李虎连忙恭维:“军门高见!” 明亮点头,又吩咐叮嘱了两句,接着让副将跟李虎共同在城头坐镇,而后方才领着亲兵下了城墙。 才回到提督府衙。 “咳咳……咳咳咳……” 明亮伸手捂着嘴剧烈咳嗽了起来,咳嗽了半刻才稍微舒服了些,张手一看已经满手都是鲜红血污。 明亮咳嗽着用布巾擦拭手上的血污,对着房外喊道:“咳咳……来人呐!把止咳的药端来。” 又等了数日,白楠终于等来了大炮。 一共十门攻城巨炮,全是重达4吨的巨型火炮,炮管粗的比人脑袋都大。 巨炮实在太重了,全是采取拆卸式,利用滑轮原理由民夫和汉兵一起合力,拉着在船上吊下来,而后就地组装成炮车。 当十门攻城巨炮组装完毕,已经到了临近中午时分。 汉军推着十门巨炮车,慢慢靠近了襄阳府城。 城头上,李虎正在“尽忠职守”,忽然看到城外的汉军大营有了动静。正疑惑出了什么事情,紧接就看到了十门大到吓人的巨型红衣大炮。 “好大的炮!” 这是那些值守的清兵在惊呼。 饶是眼力不那么好的,那看到火炮比人还大了几倍,炮管更是长到吓人,那都得惊惧。 李虎人都看傻了,忍不住就问道:“钱副将,汉贼哪里的来这么大的炮?” 明亮特地留下监视李虎的钱副将,同样也是看得头皮发麻:“我……我也不知,汉贼用这么大的炮,难道就不怕炸膛吗?” 怕个屁炸膛! 这都多余问。 真要怕炸膛,就不会推这么多大炮出来了,而且就算十门有一半会炸膛,另一半炮轰起来,他们的襄阳城墙怕是都难挡得住。 等等……炮轰? 不好! 李虎反应了过来,连忙招呼着钱副将一起带亲兵跑下城楼躲避,这要是不慎被流弹打中,怕是人当场就物理消失了。 他们两个刚跑下了城墙,汉军这边就准备下令放炮了。 白楠放下望远镜,抬手喊道:“开炮!轰城!先轰一天再说!” 白楠这次带了十门攻城巨炮,同样还有四十门红衣加农炮,总共五十门重炮,这火力不可谓不强,对襄阳也是不可谓不重视。 可以说,就算没有内应来里应外合,单纯依靠重炮的火力,汉军拿下襄阳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军令通过对讲机快速下达给了炮营,五十门重炮一起开炮。 这精彩场面可真不多见! “轰轰轰轰!” 先是十门攻城巨炮开炮,接着是四十门红衣加农炮开炮。为了确保安全性和精准度,每门大炮都是轮射开炮,不再采取齐射。每开一炮就要记录角度数据,好重新调整炮位。 因为都是轮射开炮,炮弹基本上全打空了,只有四发炮弹命中城墙目标。 三发是巨炮的炮弹,一发是加农炮弹。 炮弹具体的落点与实际对准落点歪到姥姥家,杀伤力不大,但威慑力相当可观。 一发巨炮的炮弹,砸在了女墙上面,当场把女墙砸出了大坑,好在后面没有清兵站着,可还是因此把这一整段城墙的清兵吓得四散逃跑。 没有人去弹压,也根本不可能弹压的住。若非他们都是襄阳本地人,怕是早就弃城逃跑了。 攻城巨炮的后座力很大,每放炮一次,都要十多人的民夫把炮车推回原位,还要重新调整炮位方向。 “轰!” 又是一炮射出,打空了。 “轰!” 可下一门巨炮,炮弹再度命中城墙目标,虽然只是城墙表面,但还是砸的石头粉末碎屑乱飞。 襄阳城墙整体似乎还是巍然不动,这座古城太坚固了,不仅能够与樊城互为犄角,而且城墙宽度最窄都有5米,墙基更是有着15米。 襄阳的护城河同样宽的吓人,最宽的河面能达到200米,东、西、南、北四面城墙环绕,总长度约合8公里。 这座古城几乎就不是人能打下来的,难怪能在当年挡得住蒙古人三十年的强攻,还真不是盖的! 汉军在城外采取轮射开炮,能不能轰塌城墙不要紧。关键只在恐吓城头上的清兵,摧垮清兵的抵抗意志,同时民夫又在炮火掩护下,背着泥沙石料前往填埋护城河。 炮击持续了一天,守城的清兵也躲避了一天。 到了傍晚,炮击堪堪停止。 钱副将和李虎趁着夜色,才敢来到城头上巡视。就见到手下的清兵个个都是垂头丧气,女墙破坏了好多块,还能看到陷进弹坑没人挖的炮弹。 那炮弹比他们脑袋还大,看着都骇人。 李虎脸色有些难看:“这才第一天啊!军心已经动摇成这样,后面还怎么打?” 他虽然已经被策反为内应,但自被明亮重用已近半年,饶是原来没什么心思,半年的权力在握,也还是让他难免生出不舍。 这家伙本来的想法,是先帮着守一下城,等差不多了再跟汉军讨价还价,能不能把自己的游击官职保住,甚至更进一步。 可现在,这才第一天就打的这么狠,能不能守住都是问题,还怎么讨价还价? 钱副将不知李虎心思,同样脸色难看:“汉贼大炮太厉害了,不能让他们继续这么开炮,我们的大炮也要打起来。” 李虎皱眉问道:“怎么打?我们的大炮,怕是连人家大炮的一半都不够,打不过的。” 钱副将也想到了这点,想了想问道:“能不能趁夜出城,把汉贼的大炮炸掉?” 李虎有些无语:“要是能炸掉,那我们还守个屁的城,直接打出去灭了汉贼不是更好?” 这话说的很不给面子,钱副将想要发怒,但又不太敢发怒。 李虎在襄阳待的时间比他久,周围又都是襄阳兵,他真要是敢动手,怕是很容易激起军队的哗变。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两人都没了办法,旋即不欢而散。 钱副将跑去提督衙门告李虎的黑状,李虎同样也不含糊,当下主动去衙门找姚同知、方通判和马师爷。 “李游击,值此关键时刻,你怎来了?”马师爷问。 李虎言简意赅:“守不住了,汉军拿出来一种特别厉害的大炮,我军军心已经涣散,挡不住了。” 姚同知几乎没有犹疑,拍板决定道:“走,立刻去找陈老板,这倒戈再不快点,怕是你我性命都难保了。” 守城之前,这位姚同知同样也因为时间关系,心态发生了一点变化,想要借机讨价还价,但现在这还讨价个屁,先保命再说吧! 一行人连夜找到了陈兴业。 “还请陈老板……不,是陈大人快救救我等啊!” “呵呵,好说好说,只要诸位都是诚心归顺我大汉,陈某自当竭力而为!” 话音落下,众人都是倒抽一口凉气,原来他们的心思对方早就猜到了,这是故意在等着他们坐不住。 没办法,知道归知道,这时也只能硬着头皮恳求保命了。 “陈大人,我等自然是诚心归顺大汉,下官在城中钱庄正好还有一些存银,愿意都献给大人。” “大人,下官这里也有存银……” “卑职有三处闲置空宅,还有一个待嫁女儿……” “咳咳,好了好,都稍安勿躁,还是先说说倒戈献城的正事吧!” “对对,大人说的是,还是倒戈献城重要。” (本章完) 第216章 土家幺妹 鹤峰州。 这里属于宜昌府南部管辖的散州,多山少平原,交通水利都不便,百姓穷困潦倒。之所以在这里设置散州,就在于这里的土苗(土家族)实在太多了,都快比移居这边的汉人要多了。 伪清为了能控制这里,防止发生动乱,先是在此建城置州,接着又设立鹤峰营防苗镇压。 只不过,随着大汉和白莲教的先后起兵,鹤峰营被调走击溃,鹤峰土苗没了钳制,趁机与白莲教合谋起事,一举夺取了鹤峰州城。 之后,白莲教自己去抱团厮混,鹤峰土苗象征性跟着打了一下宜昌城,确定打不下来以后就又跑了回去。 现在汉军来了,土苗同样也不怎么想打。 双方约定,先在鹤峰城里谈一谈。 会面的当天。 “你就是汉人派过来的官?胆子倒是挺大,居然真敢进城来谈判。”土苗首领田正清细细打量着对面的汉人官员说道。 进城来跟土苗谈判的,正是随军到这里的新任鹤峰知州官孟敞,他笑道:“不过就是入城谈判而已,有什么不敢的?田首领若是真想杀人,何须等我进城,大家一起在外面打过一场就是了。” “你这汉人文官,倒是挺有意思,也挺有胆量的。” 田正清先是一笑,笑罢又无比认真道:“既然如此,连你这官都这么有胆量,那想必那位汉王应该也是个能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我鹤峰土苗量是在造反,但一切都是迫于无奈,官府不想给我们土苗留活路,任由那些官兵、官差欺辱盘剥我们土苗。你们汉人要交的赋税、要服的徭役,我们土苗不仅全都要交,交的还要更多,交完了还得继续听从那些狗官的私调卖命。” “嗯,这些我大汉都知道。” 孟敞听闻点点头,来之前他就从情报司的商旅细作了解过,这些鹤峰土苗的造反确实都是官逼民反,而不是伪清官府通常记录的“苗人奸滑”。 应该说这就是伪清的传统艺能了,通过变本加厉的压榨盘剥,让西南少民各族都跑出来造反,接着朝廷再派兵镇压,杀完了之后再顺势改上归流。 将领们有了军功,官员们有了政绩,朝廷成功改土归流,增加了对地方的控制力,减少了苗部的不稳定因素。 一举多得,赢麻了! 就是西南少民们都倒了血霉了,因为地方官压榨汉人百姓,可能会受到朝廷清算,而压寨少民百姓,那都是合乎规矩,正儿八经的在为朝廷牧(少)民呢! 少民百姓造反了,那是少民奸滑,畏威而不怀德,应该出兵严厉镇压才是。 孟敞明确表态道:“官逼民反,就是汉人百姓,遇上了狗官虐民,该造反还是要造反。只要造反以后不去滥杀无辜,欺压虐害百姓,那我大汉都是既往不咎的。” 田正清笑道:“哈哈,这点你们放心,我们土苗虽不是汉民,但也知道有仇报仇,不会没事把仇恨扩大到所有汉人百姓身上,最多就是抄了一些汉人狗官地主们的家伙。” 对于这些话,孟敞还是相信的,这无关对方是不是有仇报仇,纯粹就是老百姓都穷得叮当响,谁没事造反了跑去专抢老百姓的,肯定都是奔着有钱的大户豪族去啊! 至于有没有因此而死的无辜者,那肯定会有。造反就是这样,一不小心迁怒误杀几个很正常,但这事没法子追究,真追究起来只会无限延伸成土苗和汉人的族群仇恨,只能选择性法不责众。 简单略过这事,接着进入正题。 田正清说道:“你这官是个真有胆气的,汉王也是英雄,我们土苗自然不想与英雄为敌。你们汉王的那些政策,我都听李先生(劝降细作)给我说过了,给百姓们分田,给百姓们减税,还不许百姓们当奴隶,这些都很不错。但我还是想问一问,你们汉王是不是真的对我们土苗也能这样,全都能跟你们汉人的百姓一样,对我们土苗的百姓也能一视同仁?” “汉王一言九鼎……” 孟敞话没说完,就被田正清粗暴打断:“别扯什么虚的,我要听更实际的,你们有什么可以证明,或者作担保?” 孟敞忽然笑了,因为这题大王早就教过他们了,他略一斟酌说道:“王妃娘娘,就是汉王的王妃,曾经便是家奴,家奴就是奴隶。” 这话一出,田正清瞬间一愣,接着点头:“好!果然是个顶大立地的大英雄,汉王厉害!我们土苗服了!” 别说田正清如此了,后面两个同样也能听懂几句汉话的土苗亲兵,在听到对面的汉人将军说汉王娶了一个“奴隶”,也都非常震撼了。 这可是奴隶,这些汉人的汉王居然连这都能不计较,娶作自己的妻子。那说对他们土苗能够一视同仁,不计较族群出身,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了。 孟敞明显故意没说清楚,说的是王妃娘娘,王妃严格来说可算不上妻子,只能算是“妾室”。而且王妃的奴籍早就没了,汉王治下可是没有奴籍的,王妃又是汉王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侍婢。 不过这也很难得了,能纳一个侍婢做王妃,还是王后之外的第一个王妃,未来的身份地位必定不可估量,甚至可以体现在王子身上。 要知道,这在一开始可是被下面群臣劝谏反对,还是聂宇这汉王亲自用大义的名分给力排众议压了下去。 孟敞趁此机会接着说道:“汉王有言在先,鹤峰土苗愿意归顺的,那我大汉同样也不会为难计较。我大汉的军队可以不在你们土苗的寨子驻扎,只派遣分田官协助你们进行分田编户。” “官职的任命上,除了鹤峰知州必须要汉王亲自任命,其他地方的镇长都可以由你们土苗自行选举,事后上报汉王就行,分田官还会协助你们组建农民公会。” “这农民公会就是为土苗的百姓农民做主的地方,要是你们遇到了什么委屈,或者镇长贪污渎职,都可以由农民公会对镇长进行弹劾。” “镇长经过农民公会的弹劾。必须暂时解职接受调查。不用害怕会被镇长报复,鹤峰知州……便是本官自会为你们撑腰!” 田正清眉眼一挑问道:“那要是弹劾不了,或者你这汉王任命的鹤峰知州也贪污了怎么办?” 孟敞脸色不变,说道:“那就上报宜昌知府,让知府来插手管这事。要是知府也不行,或者你们没法去上报知府,也不信任知府了,那就直接造反吧!” “直接造反?”田正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孟敞点头:“既然汉人百姓可以官逼民反,土苗自然也可以官逼民反,只要你们把事情闹大了,闹得足够大了,汉王自会注意到,再派人下来彻查。你们也不用担心会被迁怒,只要查清你们确实是被逼造反,也没有滥杀无辜,那闹得大了,为首者顶多便是流放,还可帮你们惩治贪官,还你们太平安稳。” 田正清有些玩味道:“那你呢?” 孟敞认真道:“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但我想说的是,我也是亲自下过地,干过农活的,知道百姓有多疾苦。所以我不会贪污,真要是有一日,我贪污了,还逼的你们必须要造反乞活,那你们也不用顾忌我如何,因为那都是我罪有应得。” 听到对方回答,田正清几乎下意识觉得这位汉王派来的鹤峰知州,是不是脑子有点什么大病? 可转念一想,若汉王治下都是这样的好官,那他们,苗似乎真的就不需要再造反了。 不要觉得这不可能,这正是一个合格的新生王朝,才应该有的政治活力,从上到下都充满了理想化和奋斗目标。 就拿明朝来举例子,明初刚开国的大明,那是真的强大到离谱,年年打仗都能不缺钱粮,地方贪腐几乎看不见,从上到下都在齐心协力,专注于一统天下,消灭元廷残部和地方割据军阀。 孟敞刚刚说的那些话,确实都是出于真心,但不一定真的是体恤]百姓,他可能只是单纯的想要立功,想要靠着治理好了鹤峰土汉的冲突关系,从而立下泼天大功,为自己在新朝登阁拜相而铺路。 言归正传,田正清基本信服了孟敞,他的语气明显缓和了不少。就连保护的亲兵都被他撤走,转而让人端来饮食,边吃边聊道:“孟知州都已经把话说到这里,那我们土苗当然也不能不识抬举。等到明日,鹤峰土苗就正式改旗易帜,那些被我们控制的汉人乡村,你们可以拿回去。分田官什么时候来,随时给我们说声,还有那些不怎么喜欢你们汉人的寨子,我来帮你们去跟他们说,不用担心!” 孟敞听到这里也松了口气,终于是谈拢了,他笑着说道:“田首领如此保证,我自然是放心的。还有一件事,正好汉王最近在村镇建小学,这小学便是学府,目前的小学学府有三年义务教育,你们土苗暂时汉王没有要求,但也可以把孩子送去小学读书。小学毕业的,可以做分田官,做村长,小学毕业成绩优秀,有条件的还可以来州城读中学,中学毕业可做镇长,往上类推,大学毕业了可以做县官。” 田正清有些没听明白,他只听懂了前面的分田官、村长和镇长,分田官就是汉人官府要派来帮他们分田,帮他们建立农民公会,给他们做主的,村长就是各察的首领,镇长就是几个寨子的首领,那县官是个什么玩意儿? 总不能是让他们做县令吧? 他们可是土苗,不是汉人,也能做县令? 孟敞很快回复了田正清的疑惑:“不是县令,但可以做县丞,观政一段时间,县令卸职或者升官,就可以接任县令,相当于一个县的副县令。” 还真是县令啊? 田正清一脸惊诧,饶是他这个主张跟汉军和谈的土苗首领,都有些不太自信了,这汉军说的似乎有些太好听了。 孟敞说道:“我知道田首领的疑惑是什么,这个答案我应该已经最开始就回答过田首领了。汉王对于各族百姓都是一视同仁,既然一视同仁,那土苗做县令与汉人做县令,有何不一样的?” 其实还是不样的.因为土苗终归是土苗,不管在认字书写上面,还是对汉学的理解程度上,肯定都不如一般的汉人学子,考试根本不可能考的过汉人考生。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汉王给开了这个口子。要是真有土苗学子能全面汉化,与汉人无异,还学习刻苦努力,那要做官也不是不可能。 田正清没想到这一层,或者说他没想过汉王会在这里给他们土苗挖个坑。 允许土苗和汉人一样的读书当官,但读的都是汉人的三纲五常、伦理道德,学的也都是汉家学问。那久而久之,土苗也将不复存在,只有顶着上苗身份的汉人了。 这都是阳谋,包括后续的镇长任命,一开始的镇长允许土苗自己选举,这些镇长肯定都是各寨的首领。 到了这些镇长任期到了,再有新镇长上台,那肯定有所变化,会更倾向于汉化程度更高的土苗百姓。 大汉不可能一直让这些土苗长期自由选举,这对大汉统治同化土苗不利,对土苗百姓自己也不利。 因为时间长了,镇长肯定变成土苗首领的世袭罔替,必须要大汉来强制干涉任命。而且任命的镇长还是土苗,不是让一个外地来的汉人管他们土苗,这还不会激起土苗底层的反抗。 田正清沉思片刻,说道:“孟知州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么我们土苗就信了汉王了,但我们土苗这里也有个条件。” 孟敞连忙抬手:“田首领可以尽管提,我一定转奏汉王。” 田正清笑道:“汉王的王妃娘娘都可以是奴隶出身,那我们土苗也想与汉王结个亲戚。” “……” 孟敞人都愣住了,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问道:“田首领刚刚说什么?” 田正清说:“我们土苗想跟汉王结亲,我们会选出最美丽的幺妹儿嫁给汉王。到时候我们土苗与汉王就是一家人了,那所有土寨也都不用我来劝说,他们自己就会服从归附汉王的。” 孟敞听到这里,已经大概明白了田正清的意思。 他还是太年轻了,居然因为对方那爽朗的开场白和表现,真把对面当成淳朴的土苗汉子了。 能打下来州城,还能做到众多土苗首领的田正清,怎么可能真是个爽朗淳朴汉子? 孟敞有些骑虎难下,前面夸下海口说自己会上奏汉王,现在对方把条件说了,他不上奏那前面的努力就都白费,他的功劳也没了。 反复思量片刻,孟敞下定了决心,上奏就上奏,反正也不是什么坏事,汉王总是要纳妃的,这纳一个土苗妃子,就能获得无数土苗的拥戴,完全一本万利的买卖啊! 至于汉王喜不喜欢? 大王,为了大汉的社稷安定,只能先麻烦您牺牲一下了! 而且,这也不是没有先例的,前明的皇帝不就纳过不少外族妃子进后宫,什么朝鲜、越南、瑶族的都有,弘治皇帝据传就是瑶女生下来的,所以大明的皇帝才从弘治开始突然变白了。 孟敞拱手:“田首领的意思,本知州已经明白,一定为田首领尽快上奏汉王!” 田正清也笑道:“那挺好,就麻烦孟知州了。” …… (本章完) 第217章 都想投降 “轰轰轰!” 襄阳城外,汉军的大炮还在轮射狂轰,一刻也不停歇。 李游击、姚同知、马师爷这帮人,本来打算等白楠继续攻城两天,就趁夜放火制造混乱,配合汉军夺城。 可惜,还没等他们来及实施,明亮就抢先一步,夺了这些人的兵权。 倒不是明亮识破了他们,而是明亮从始至终都不信任这些人,之前给他们放权那是迫于无奈,稳定军心,可钱副将的汇报让他再度对李游击等汉将生出了警惕。 明亮还算没有太昏,虽然拖着病体,但也不敢真的把李游击在内汉将弄死,只能用名义调走,不让他们接触到城防要事,只让他们管着军仓器械。 一下子没了兵权,再加上明亮有了警惕,陈兴业只能先安抚李游击这些人,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等待城外大军给他们制造时机。 白楠也不慌不忙,自领七千多人的士卒继续围城,大炮全部拉出来狂轰。 不求能攻破城墙,就用一发一发的轮射,让清军感到恐惧。 又分兵数股,每股都有一个千总率领五百多人的汉兵,去收复襄阳府治下的各县乡镇。沿路所过之处,士绅百姓争先来做带路党,告诉哪里有驻扎清军,都有多少兵力守军。 襄阳府的士绅百姓都被害惨了,先是白莲教肆虐,接着清军又打回来。 白莲教虽然破坏性强,但有着王聪儿这些穷苦首领约束,好歹没有真的大开杀戒,就是抢掠粮食,再裹挟部分百姓跟着一起造反从军。 清军那可就厉害了,冲进来就是一句话:“老乡,借你人头一用!” 或者:“老乡,把乡亲们都喊出来吧!屠村,还是挨个砍头,选一个?” 白莲教在襄阳的时候,百姓部分变成了白莲教的乱军贼寇,部分挣扎求生,还有部分选择相信商旅(细作),南下投奔汉王。 清军收复了襄阳,士绅百姓确实不用被白莲教肆虐了,官兵直接过来给他们“剃头”了。 反正百姓就是韭菜,割一茬长一茬。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也就最近小半年稍微好过了点,因为官兵都被汉军打没了,只能从本府募兵,都是家乡人,总算不会隔三差五来砍脑袋打粮了。 现在,汉军打来了,马上就得到了士绅乡民的热烈欢迎。 这些襄阳士绅乡民,已经快两年多了,还没见到过这么正规的军队。说是反贼他们都不相信了,非得说这是天上下来的天兵天将,争着抢着要来做带路党。 什么? 汉军来了,会分他们地主士绅的田产。 那就分呗! 跟朝不保夕,小命随时被官兵消消乐,脑袋还要拿上去当“反贼”示众,就是些许抛荒的田产而已,那有什么大不了的。 再加上,汉军只分他们的地,不要他们的家产,就连那汉军的千总路过他们乡里,他们几家士绅带头捐赠粮食,对方收归收了,却还是打出欠条,表示这都是军队的借粮。 实在太仁义了,居然能有这么仁义的王师,看来这天下真要重新复汉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清军和白莲教一个比一个烂,还反向衬托的“抢”地主田产的汉军成了地主眼里的“仁义王师”。 却说明亮强撑着病体亲自坐镇守城,见到汉军分兵了,他也还是谨慎不敢出击。虽然城里的清军加上民夫,起码也有好几万人了,比汉军的兵力多了数倍,但跟汉军已经打过了几次野战,全都遭到惨败的明亮是真不敢小视汉军了。 “轰!” 城外大炮还在轮射猛轰,明亮没有在城楼上待着,因为城楼实在不安全,之前的几处城楼都有被炮击过,一炮就是城楼崩塌。 明亮正在城下静心看书,钱副将过来禀报:“军门,汉贼的大炮实在犀利,末将已经给出重赏,但炮手已经没人敢上去了。” “不敢上的,按怯战逃兵论处。”明亮轻轻翻开一页下令道。 钱副将有些迟疑:“这……” “不杀几个,这些襄阳兵不会听令的。”明亮淡淡说道。 “是。” 钱副将闻言只能听令照做,这番威胁之下,又有前面重赏,总算有了几个炮手上去开炮。 然后,完全没用啊! 清军的大炮威力不够,射程上也不如汉军的大炮来的远,一见到清军大炮开炮,汉军炮口直接对准城头的炮位,就是集火开炮。 几十门大炮集火开炮,总有一两发炮弹命中目标,命中一个就能把清军的军心打散。 一来二去,半个时辰不到,清军炮手就崩了。 要不是这些清军都是襄阳兵,怕是这会都该弃城跑路,或者干脆开城投降了。 明亮没有办法,只能亲自披上棉甲,上城鼓舞军心士气。 “嗯?” 明亮刚上了城墙,就见到城外汉军阵地来了一骑,那一骑踩着已经填好的几条护城河道,就跑到了城下。 “我是赫舍里·富志那,我也是满洲八旗,谁的九族要是不够砍的,可以尽管放箭!” 富志那开场就用大喇叭对着城头一通乱喊,本来不知道他身份的清兵,这下全都听明白了。 明亮还想下令放箭,这下也没了机会,只能先看看对方想说什么。 “谷城、光化、均州、枣阳都已经降了,现在投降的,只诛首恶,普通清兵和底层军官一律赦免无罪!” “重复,现在投降只诛首恶,其余人等赦其无罪!” “现在投降只诛首恶,其余人等赦其无罪!” “……” 几句话之下,城内瞬间军心浮动。 明亮意识到这样不行,匆忙下令放箭,但完全没人听令,他只能亲自弯弓搭箭射出。 然后,因为年老体弱,再加上身上有病,早就被掏空了,射出去的箭也绵软无力。 富志那嘲讽性的遛马跑了两圈,接着转身就走。 明亮以外对方被自己吓跑,正要歇息一下,同时下令严加防范。 才到下午,又来了十几个骑兵,都是满洲棉甲骑兵。 这些骑兵没有富志那那么能说了,他们直接放箭射出手书,手书不一定所有清兵都认识,但只要军官认识,能看的懂就行了。 明亮毫无办法,他只能尽力下令收缴那些劝降书信,又抬出几大箱的银子财物,分发赏赐给下面的军官士卒。 同时还不忘宣扬,要是现在投降了,士卒能够活命,但他们这些有权力的军官肯定都没法活命,不要相信汉军的鬼话。 有用吗? 有用,但不大。 军官们确实害怕汉军不放过他们,可同样的他们现在就是孤城,襄阳全境都没了。前几天汉军甚至还渡江去包围了樊城,封锁了汉江水道。 这还怎么打? 孤立无援,后路都被断了,城外的汉军还承诺不会清算他们。 那就…… “兄弟们,这襄阳怕是守不住了。” “大哥,您该不会真要投降吧!” “是啊!那些狗官虽然不是人,可这襄阳是咱的老家,真要是让给了反贼,那咱会被街坊邻里戳脊梁骨的。” “戳什么脊梁骨,你们难道没听见吗?反贼……不,汉军都说了,只清算那些狗官,不跟咱们这些普通小兵和百姓计较,投了就投了!” “可是上面的大人们说反贼都是言而无信……” “言而无信?这怕不是说的他们自己的吧!都不是咱们汉人,它们说的话你也信?还有,连城外那来给咱们劝降递话的都有满人,汉军咋可能为难咱们自家人?” “诶,我觉得大哥说的对啊!汉军连满人都能收了,没理由跟咱们汉人自家兄弟过不去啊!” “可是……” “还什么可是,咱王老三就一句话。弟兄们,你们是给满人狗官们继续卖命,还是跟着咱干,一起投了汉军?” “……” “好,我跟大哥干了,早看那帮狗官不爽了,干了他娘的!” “那我也干了!” “我也干了……” “大哥,啥时候动手?” “就明晚,听我号令,咱们直接放火……不是,哪来的喧哗?” “大哥,你看那是什么?好亮啊!” 这几个人正趁着夜色找了块城头的僻静地方密谋,准备要聚伙投诚搞事,还没来及动手,就见到城里忽然冒起好大火光。 作为里面头头的小军官王老三,瞬间意识到这是有人在捷足先登了。 王老三的反应很快,当下起身就举刀大喊:“快跑啊!反贼攻城了!” 喊完,对着手下的十几号兄弟呵斥道:“还不跟我一起,杀出去啊!” “对,对,反贼进城了!” “杀狗官,迎汉军啊!” 十几声呼喊,非常混乱,但混乱有混乱的好处。大晚上压根没人有空去分辨,再加上城里还失火了,一下子就是一整段城墙都被引爆。 “快跑啊!襄阳城破了!” “我的鞋子,谁把鞋子踩掉了!” 明亮正在城楼里面睡觉休息,老人家重病在身,还披甲劳累好多天,睡得特别死,钱副将和亲兵喊了好多声才醒。 醒过来听到的第一声,就是外面呼喊喧哗的城破了,反贼进城了! 明亮脑子昏昏沉沉,完全没搞明白状况,他就浅睡了一下的功夫,襄阳城就破了? 别说是他了,城里面正在带着衙役民夫给仓库四处放火,制造混乱的陈兴业和李游击等人,全都一脸发懵。 他们是接到了白楠的电报,知道今夜白楠会在城外找机会发动总攻,让他们伺机在城里制造点混乱,让襄阳城的清军首尾不能相顾。 结果,火势刚一起来,城头就大乱了。 那混乱的火把到处挥舞,他们在城内都能看得清楚。 马师爷有些不知所措:“现……现在怎么办?” 陈兴业反应很快,大喊道:“诸位兄弟,汉军已经杀进了襄阳,快随我一道去抓了知府老爷!立大功!保命保家人了!” 一瞬间,这些衙役民夫都反应了过来,他们本来就是被李游击和马师爷等人带着过来放火捣乱的,现在无非就是正式倒戈投降了呗! 一大票子穿着官差衣服的衙役,带着另一大票子的民夫,抄着各种武器就跟在了陈兴业后面,往府衙方向杀过去。 陈兴业边带人去府衙,还边沿街乱喊:“汉军进城了!想活命的都在家待着,别出门!” “汉军进城,都别出门!” “汉军进城,都别出门!” “……” 等到陈兴业带人杀到府衙,知府洪世佺还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被外面的动乱惊醒,只以为官仓方向不慎走水了。 “老爷,老爷,反贼进城了!反贼进城了呀!” “快,快扶老爷我从后门跑。” 洪世佺刚起来,就穿了件单衣,连忙吓到腿软,就让贴身的老仆扶自己跑路。 普天之下谁都能投降了汉军,唯独他不能投降,他们洪氏不能投降。作为汉奸洪承畴的后代,接受了洪这个姓氏的好处,那等大清倒台了,自然也得受到对应的清算了。 洪世佺刚披了件衣服,在老仆的搀扶下要走后门,就听到前门传来了撞门的声音。 “咚~咚!” “嘭!” 门被撞开了。 “几位军爷,我知道那狗官睡在哪,我这就带你们过去。” “哒哒哒!” 洪世佺已经吓到魂飞魄散,仓皇之间就让老仆驮着自己翻墙出去,好不容易踩着老仆的肩膀翻上了墙头,又对着下面喊:“快,快把箱子递给我!” 老仆奋力抱着装满了黄金和银票的的箱子,就要往上举,但没举过头顶,就差点背过气去,箱子也一下掉到地上。 金元宝、银票撒了一地。 “诶哟,我的心肝宝贝啊!” 这边箱子、金元宝掉地上的响动,很快惊动了正在搜查的那几个衙役。 衙役们匆忙往这边跑过来,吓得洪世佺顾不上带走钱了,就直接翻过墙头摔了下去。 后头的老仆刚起来,就见到老爷抛下自己跑了,看到地上的金元宝和银票,心中贪念一起,刚要伸手去捡,一只脚踩住了银票。 “老家伙,快说,那个狗官在哪儿?” “老……老爷……老爷翻墙头跑了!” “娘的,快跟我去追,把这些金子银票收好了,这都是给陈老爷孝敬的罪证。” (本章完) 第218章 纳妃 襄阳城破了,破的毫无悬念,破的水到渠成。 电报送回荆州,内阁、礼部立马着手安排起了战后的封赏事宜,而陆师大都督府同样也开始照着地图,搞起了后续的战略推演。 有兵有粮有大炮,还有内应配合攻城,襄阳自身兵力钱粮极度空虚,这要是还打不下来,那汉军就真不用打天下了。 襄阳破城的同时,来自鹤峰知州孟敞与第一师师长何顺安的联名报奏,跟着送到了荆州城。 汉王府,聂宇召集内阁众臣开小会。 聂宇哭笑不得:“这个孟敞,说的孤好像不纳这个苗妃,那土苗就安抚不成了?” 刘骏这首辅当先开口说道:“纳一苗妃,就能定鹤峰土苗,那这就应当纳之,臣请大王以国事为重!” “自古君王者,后宫不说佳丽三千,却也不该只有二三人。”顾景这礼部尚书紧接说道,他早就觉得汉王的后宫就一后一妃不妥了,只是之前的劝谏上奏都被汉王搁置。 现在,终于让他们逮到机会了。 就连林文昌、王若愚、吕志宏、姚宏毅四人也是争相劝谏。 聂宇挑眉疑惑问道:“你们不歧视土苗女子?” 虽然聂宇这汉王做了表率,说不歧视少民,对少民百姓都能一视同仁,但地方官员对少民骨子里的歧视是免不了的。 林文昌开口解释道:“大王,鹤峰土苗愿意归化,那就是我大汉子民。既是大汉子民,何来歧视一说?” 说的很含蓄,歧视还是歧视,但只要愿意归化不闹事,那就什么都可以谈。 汉朝和亲,唐朝结盟,宋朝……宋朝就不说了,到了前明,那位创立了“弘治中兴”的仁慈皇帝弘治帝,他的母亲就可能是瑶族出身。 不是说成化娶了瑶女为后,而是瑶族叛乱遭到明军镇压后,带回的瑶女正好被成化临幸后生下了弘治。 就算现在的伪清鞑虏,那也是要通过迎娶蒙古妃子,来笼络安抚蒙古王公,维持满蒙一家亲的表面关系。 皇太极迎娶大玉儿,多尔衮跟大玉儿搞出“伦理虐恋”,再到后面的顺治、康熙、乾隆三代虏酋,都必有一位或几位出身蒙古科尔沁部落的妃子。 目前为止唯一一位没有蒙古妃子的伪清皇帝,大概就只有雍正了。因为这家伙在位时间短,而且还是真想做汉人的皇帝,不是什么满蒙一家的大可汗。 聂宇一时没有应下,而是先回了后宫内院,同时也是与王后相商。 后宫纳妃这事,必须要知会王后一声,不是要得到王后的许可,君王纳妃哪要什么王后许可,纯粹是封建专制下的那套内外分工。 皇帝管理外廷,已经很忙了,内廷基本都是交给皇后来管理。 母仪天下,讲究的可不是皇后也要管理天下,而是皇后要为天下女子表率,体现胸襟大度。 因此,包括选秀纳妃、妃子侍寝等等,基本都是皇后负责安排,皇帝只是最终拍板决定。 一般而言,皇后肯定会根据皇帝的喜好,提前做好所有安排,而皇帝也不会太不给皇后面子。 (有点逆天了) 除非皇后的家族势力很大,而且准备要篡位造反了。 王后陈蕙兰叹息道:“大王纳妃这是好事,而且还是为了国家大事而纳妃,臣妾自当不能阻拦,要不然怕是这大汉官民都得说臣妾善妒,不许大王纳妃充实后宫了!” 陈蕙兰压力也很大,她现在还怀着王嗣,那一切都还能说得通,可以是汉王为了定下国家储君,不使国家出现混乱。 可等到陈蕙兰生下这一胎,那汉王要是还不接着纳妃,恐怕马上就得有文臣憋不住,过来上奏劝谏。 聂宇说道:“孤也不是抗拒纳妃,但如今天下未复,我大汉连湖广尚未全得。若孤现在就大肆纳妃充实后宫,哪怕是为了国事而虑,百官也必定上行下效。” 聂宇对纳妃本心上是不抗拒的,因为他是个正常男人,正常男人必定贪慕女色,这在所难免,古代又没别的娱乐活动,不贪慕女色还能干嘛? 可他现在是汉王了,一言一行都是在为手下文臣百官做表率。之前一后一妃的时候,百官还会有所收敛,汉王都是一后一妃,谁敢随便纳妾? 但现在纳了苗妃,那就不是一后一妃了,而且纳苗妃又属于政治任务,这就给了百官一个可以利用的借口。 正好湖南的瑶人、侗人、苗人都不怎么安稳听话,那是不是也要一边纳一个妃子,安抚各族少民之心? 关键真要这么干,聂宇还无法拒绝,这可是为了国事民情,作为汉王的他不可能、也没有理由去拒绝。 汉王都大肆纳妃了,百官文臣就算不明着纳妾,肯定也会暗地里跟着纳妾,便如乾隆带头贪污捞钱,举国上下吏治迅速腐败糜烂一个道理。 至少雍正刚推行摊丁入亩、养廉银等制度的时候,虽然有着一定的局限性,但整体的吏治肯定没有现在那么败坏糜烂,要不然地方士绅学子不会那么大规模的聚众罢考罢官。 官员纳妾不是好事,明清两朝在律法上都有严格规定,禁止官员在辖地纳妾,避免官员与地方通过纳妾关系相互勾结。 反复思量了一夜,聂宇甚至没去刘妃院子里歇息,最终做出决断。 纳妃就纳妃了吧! 反正他已经称王了,后宫已经不是他的私人领域,而是国家的政治附属品。 大汉还在,他还是汉王,后宫基本上轮不到他来表达喜好,该纳妃就得纳妃,就连生王子王女都属于政治任务。 做出了决定,宜早不宜迟。 聂宇给内阁下达命令,先给鹤峰土苗发电回复,接着内阁、礼部共同筹备相关事宜。 这可不是寻常纳妃,而是为了安抚土苗,已经上升到了国事,细节上不能马虎,甚至还得有相应的下聘和纳妃典礼。 处理完了这件事,聂宇接着开始定下《大汉律法》的编纂章程,主要工作交给了刑部尚书戴毅。 别看大汉已经称王建制,但主体律法依旧还在沿用《大清律例》的部分条款。这不是大汉在偷懒,而是《大清律例》实际上也偷懒了,《大清律例》的主体也是沿用的《大明律例》。 大部分的律法条例都是一成不变,仅有涉及到满汉蒙古八旗的律法条例,做出了部分调整添加,还有一部分不太合理的律法公文,同样被稍作调整了一番。 聂宇着手让刑部制定《大汉律法》,同样也不是临时起意,大汉已经建制,那就必须有符合自己政治属性的一套律法公文。 不能天天各州府县报案审案,还用老一套的东西,比如《大清律例》规定:“强奸未成,或经调戏,妇女羞愤自尽者,俱拟绞监候。” 可以理解为,强奸或者调戏未遂,但导致妇女羞愤自尽,那就一律判处绞立决的监候缓刑。 监候缓刑的意思,一般来说都不会立刻杀,而是会在秋审、朝审后分别情况,看到底是不是该杀。 这条刑法实际已经很宽容,因为在雍正朝以前的《大清律例》,对这一条公文的规定是:“威逼人致死罪,若因奸盗,而威逼致死者,斩。” 就是强奸未遂或者调戏未遂,导致妇女羞愤自尽的,全都一律判处斩立决。 雍正觉得这样刑法太严苛了,同样不利于人口增长,就改成了更为宽容的绞监候。 现在的大汉对此,官员呈现三派: 一派认为还是应该恢复原来的斩立决,绞监候太轻了,调戏犯往往都有恃无恐,从而罔顾律法。 一派则认为绞监候正合适,甚至绞监候还是太重了,只是调戏而已,没必要搞得这么严重。 还有一派认为这些都不行,应该直接让调戏未遂的犯人,娶了受辱妇女,否则妇女就算活着,调戏犯也受到了惩处,那受辱妇女也很难再嫁。 嗯,在聂宇看来这三派简直一个比一个逆天,所以他不光给刑部下了重制律法的决定,同样自己也在私下抽空抄撰有关程朱理学的辩证论文。 律法不是万能的,要解决问题根本还是在人,妇女被调戏了就要自尽,不自尽就会受到万人唾弃。 聂宇看到地方上报这道案子,人都快看傻了,他的第一反应不是这自尽未成的妇女多么贞洁,而是这个时代简直特娘的有病! 程朱理学在清朝已经扭曲到了病态,什么“饿死事小,失节是大”,简直就是在纯纯放屁啊! 聂宇没办法立刻解决问题,那就先从思想上入手,后世很多人认为是朱熹说的这八字,认为是朱熹害得妇女被毒害千年。 但实际上,朱熹只是引用了这八个字,而且还说了后半句话,即“夫死而嫁固为失节,然亦有不得已者,圣人不能禁也”。 说人话就是:“饿死事小,失节是大,这是对的,但连圣人都不能免俗,我们怎么能强求孤苦无依的寡妇也这么去干?” 就是可惜,很多人都不清楚朱熹还说了后面半句话,更不清楚朱熹这么说是在暗戳戳的讽刺南宋士大夫,全都是失节之人,不思怎么抗金恢复中原,反而天天想着跟金国蛮夷摇尾乞和,醉生梦死。 聂宇这边还在书写程朱理学的辩证文章,同时对刑部草拟的《大汉律法》题出修改的大致范围框架。 就在这时,襄阳发来密电,河南白莲教的刘之协遣使求见。 (本章完) 第219章 南下 兴华元年,二月末。 史载:荆州府天降祥云,霞光异彩,有火龙抢珠吞北星。是夜,北方帝星黯淡无光,而南方出现赤色星云,形如龙虎交汇…… 好吧!说人话,聂宇的第一个儿子,同样也是大汉的嫡王子终于在昨晚出生了。 湖广大地,官民百姓为之欢腾。汉王终于有后代了,还一来就是个嫡长王子,大汉基业变得愈发稳固。 当然,也有无数士绅高兴之余,同样暗地里诅咒汉王早点得病驾崩了。 这样,幼主登基了,他们就不用在汉王手下受苦。 但很可惜,汉王身体康健,甚至还天赋神力,别说早点得病驾崩,就是再活个七八十年都不成问题。 不管怎么样,三月三上巳节刚过。 聂宇没有继续陪伴儿子,而是很快又进入到了工作状态。 “你们是白莲教哪一支的?”聂宇问道。 前天才刚到荆州城的河南白莲教使者回答:“我家教主天王不是白莲教哪一支,而是这天下的白莲教,都是我家天王的徒子徒孙。” 嚯,好大的口气! 聂宇笑道:“你家天王是谁?孤曾经也入过白莲教,说不定还认识?” 信使听闻一喜,连忙说道:“回汉王的话,我家教主天王正是河南白莲总教教主刘之协,不知汉王之前是入的白莲教哪一支?” 原来是刘之协啊,说到这家伙聂宇还真认识,史书上好歹也漏过名的。先是发动起事不成,因为叛徒出卖被抓,押送进京的路上通过贿赂差役,又成功逃脱生天。 结果,刘之协前脚刚逃跑,后脚川楚陕白莲教就跟着发动起事,还遥尊了李犬儿(刘之协化名)为天王。 川楚陕白莲教,事实上都能算是刘之协的徒子徒孙,靠着河南白莲教传播扩散出去,就连王聪儿已经死去的丈夫齐林,实际也能算是刘之协的徒孙(刘之协之徒宋之清的弟子)。 不过也就是这样而已了,川楚陕白莲教与刘之协之间没有统属关系,这信使所谓的天下白莲教皆为刘之协徒子徒孙,真的就只有徒子徒孙了。 人家压根不听刘之协的,张正谟干脆还自己僭称天王了。 聂宇知道的清楚,但却没有表现出来,继续笑道:“原来是刘天王,不知天王遣使来我大汉是要做什么?” 信使完全没听出聂宇话里的距离感,说道:“我家教主天王让小的过来,就是想要跟汉王一起邀个盟誓,而今清妖势大,我们几家反清义军唯有合兵一块,才能共抗清妖,驱逐鞑虏,建立那众生渴望的真空家乡……” “打住,”聂宇不等信使把话说完,就是一抬手说道,“孤对你们那套真空家乡没有兴趣,你们天王要与孤盟誓,那这盟誓是只有我们两家还是怎么的?” 信使一愣,有些没明白,不是说好了都是白莲教,怎么又对真空家乡没兴趣了? 不过这信使也没发愣太久,他接着回道:“盟誓自然不只我们两家,我家教主天王说了,除了汉王以外,还会与陕西、四川两家白莲教邀盟。届时川陕汉豫四家白莲教联手,必能剿灭清妖,光复天下,重建真空家乡!” 聂宇脸上笑容收敛:“孤说了,孤的大汉不是白莲教,孤也没那个兴趣了解什么真空家乡。” 扑通! 语气明明没有发火的意思,但那个神态变化,还有周围汉兵护卫明显看过来的眼神,瞬间就让信使吓得跪在了地上。 聂宇这才恢复笑容:“至于你们刘天王要结盟的意思,就说我大汉答应了,你们要是缺什么食盐、兵器都可以来找我大汉采购,我大汉同样也不会主动进攻河南。” 跪在地上的信使顿时又是一头雾水,这到底什么情况,刚刚都还生气了,怎么突然自己就完成任务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大汉需要刘之协做大汉的北方屏障。襄樊虽然号称天下重镇,但说到底就是一座城而已,清军真的从北方大举南下,单靠襄樊肯定挡不住。 可再加上刘之协的河南白莲教就不同了,中原一马平川,就是四战之地,在这里造反基本等同于送人头。刘之协在河南起事注定不可能成功,但却可以吸引清军大部分兵力的注意力。 因为中原是天下重心,得中原者不一定得天下,但得天下者必定得中原。要是这里遭到白莲教太大的破坏,那损失可就太大了,清廷不可能放过刘之协,必须要先灭掉了刘之协,才能接着从中原南下来打大汉。 刘之协遣使来结盟,聂宇欢迎啊! 甚至刘之协不来,聂宇过段时间都得想办法,遣使去河南联络,看能不能两家联盟抗清。 反正,刘之协肯定得被灭,那就在被灭之前,心甘情愿为大汉的反清事业,添砖加瓦到死吧! 信使感恩退下,大汉管了他一顿好饭,接着派船送他回河南。 又过两日,陆师大都督府已经制定好下一步的战略计划。 北路军兵分两路,一路往西继续攻打郧阳府,西路军伺机配合。 另一路往东攻占德安府,东路军可以看情况出兵。 郧阳府民风剽悍,拿下了这里,汉军既可以得到优质的兵员,还能完全封锁川陕白莲教和清军入楚。 德安府战略位置重要,这里是武昌到襄阳的重要门户,能够连接南北、沟通东西。拿下了武昌和襄阳,就必须夺取德安,否则大汉的北地防线不稳。 聂宇批准了大都督府的作战方案,同时又往水师大都督府提前预批了下半年的募兵和造船预算。 没办法,水师在前期没有什么捷径可走,只能靠砸钱来培养水师。 大汉的优势,差不多就是湖广多山林了,而且楠木、樟木、杉木等资源丰富,可以组织百姓民夫伐木造船。再加上湖广百姓还多渔民善水性者,同样也能大肆募兵编练水军。 反复交代叮嘱水师大都督府,不要在意别的东西,只管好好练兵造船,造出大船舰队,用钱的事情不需要他们操心。 …… 三月中旬。 解决完了这些内政军务,聂宇跟王后、王妃话别,而后登上了南下的军舰,他要亲自去安抚湖南的苗部、瑶部、侗部百姓。 湘西苗部还算老实,石柳邓是真的诚心内附汉军,想要带着苗人安稳过日子。 可石柳邓并非湘西苗王,湘西苗王名义上还是吴廷义,这家伙也是前苗王吴八月的儿子。 而湘西苗部的另一个女首领石乜妹,同样也对大汉始终抱有敌意,对大汉派遣的流官都是动辄驱逐,要不是石柳邓从中斡旋,怕是早就跟汉军起了冲突。 这些事情必须都要聂宇这汉王亲自去解决,还有永州平地瑶、宝庆花瑶都要他来去谈。 (本章完) 第220章 乾隆什么都明白 而今天下的局势,已经愈发脱离原来的历史轨迹。 首先,本该去年九月就被剿灭的贵州仲苗,居然一直坚挺到了现在都还没灭,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然后,同样是去年年末就已经穷途末路的襄阳白莲教,在流窜进了陕西以后意外的又把自己盘活了。 确切的说,不是他们把自己盘活了,而是陕西这一片已经没有多少清军。 河南正好被刘之协的白莲教牵制住,西域则正在发着大旱,从去年的七月份就已经开始,喀什噶尔、英吉沙尔这两座伪清控制的军府回城,忙着储备粮草防备灾荒都来不及,压根没能力入关剿贼。 再说陕甘这一块地,隋唐年间的帝王之基,但却是明清的王朝噩梦。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明清两朝的陕甘已经基本变成自然灾害的温床,明末李自成之所以败了十几次、几十次都能卷土重来,就在于陕甘地区十年九旱,还有一年大涝大地震。 清朝来了,就更厉害了,乾隆自称“盛世”,但短短六十年的时间里,陕甘地区的自然灾害多达45次。 如此频繁的自然灾害,带来的结果就是流民遍野。这么多的流民饥民,再加上襄阳、陕西白莲教的成功合流。 于是乎,陕西炸了。 陕甘总督兼四川总督宜绵,已经快被搞疯,他很想马上跑回陕西平乱,但他偏偏又走不了,他身上兼署了四川总督,放下四川不管,让白莲教肆虐的话他难辞其咎。 而且,白莲教实在太难打了,他手下的八旗和绿营都已经被打到没脾气。只能倚仗罗思举的团练武装,去跟白莲教继续打游击,再调遣一支绿营偏师堵住汉中,防止三省白莲教再度合流,那事情可就真一发不可收拾了。 西南的这么许多变故都是聂宇带来的,没有大汉一次性击溃打散了七省清军主力,导致西南地区清军兵力空虚,再加上大汉数次击败清军,提前暴露了伪清官军和八旗的虚弱,恐怕西南地方不会恶化的这么快。 说完了地方上的糟心事,再来说说伪清朝堂吧! 刘墉和纪晓岚已经回到了京师,并带回了汉贼拒绝招抚,反而还要大清割让山河四省、江南七省作为议和的前提。 如此离谱放肆的要求,别说是乾隆了,就连作为傀儡的嘉庆,同样都是勃然大怒。 满汉文武百官全都叫嚣着,一定要发兵灭了汉贼。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发兵灭了汉贼? 那肯定是要灭的,可问题是现在清廷手里没兵啊! 直隶清军不能轻易调动,关外、蒙古八旗同样也不能擅动,那剩下的军队就不剩多少了,江南清军要防备汉贼入侵,北方清军要镇压河南白莲教,西域的清军要镇压回子。 西南……西南已经没多少兵了,那里到处都在造反,地方官员不找朝廷要兵就不错了。 别再被小说电视剧给骗了,动不动就是几十万大军的出征。伪清全国的常备军力,拢共只有六十多万而已,去掉吃空饷的,恐怕能有四十多万就差不多了。 而嘉庆元年,汉军在湘西干翻了十万清军。这些可都是正儿八经的正规军,能给福康安福大爷带的兵,肯定不能是空饷拉出来的歪瓜裂枣,所以清军兵力早就捉襟见肘了。 没有兵力,就剿不了汉贼,剿不了汉贼,那就只能招抚。 可招抚不成,还是得剿贼…… …… 圆明园,勤政亲贤殿。 刘墉正奉诏觐见乾隆,这货本以为自己这趟招抚失败,回京上折子以后,就得被太上皇盛怒下狱,再不济也是一撸到底,贬官回家辞养。 可没想到,乾隆不但没把他下狱,贬官都没贬官,反而还下旨予以安抚,又把招抚责任给揽到了自己身上。 这让混了几十年官场的刘墉,自认为对乾隆已经非常了解,可现在突然又有些看不太透了。 刘墉上前拜见,乾隆正在翻阅奏折。 “奴才刘墉叩见吾皇万岁!” “免礼,赐席垫。” 伪清制度就是这么牛皮,奴才觐见满清皇帝,那也得一直跪着。但年纪大的奴才,可以赐软垫铺着,防止长期跪着受凉害病。 太监拿来上好的跪垫,刘墉稍微调整了一下跪姿,这才重新低头跪下,也不抬头去看乾隆(抬头看皇帝大不敬)。 看了片刻,乾隆放下手里的折子,问道:“你的这封奏折朕已经看完,湖广的汉贼当真已经如此势大难制?” 刘墉今日得到召觐,心里早已有了猜测,再加上刚回京时自己也并未受到任何惩处。又仔细斟酌一番语句后,这货当即叩头说道:“不敢欺瞒吾皇万岁,湖广汉贼已经不是势大难制,而是已经不可制了。若不出数省精兵合围,假以时日湖广汉贼必定祸乱天下,成我大清心腹大患也!” 这番话说得非常严重,但越是说的严重,反而越让乾隆感到重视。 乾隆刚愎自用,还很好面子,可涉及到了地方造反,这位是十全老人却出乎意料可以克制自己的性格缺陷,尽力忍耐,只求地方能够尽快剿灭贼寇。 这里面的原因也很简单,乾隆的年纪已经不小,满脑子都是功德圆满,全了自己的十全武功。 可现实就是,刚好在他宣布禅位的那一年,湖广偏偏闹出了反贼,哪怕你们这些反贼忍一忍都好啊! 让朕功德圆满也成啊! 反贼来的太是时候,就连给嘉庆甩锅都甩不了,为了尽力挽回自己的武功、自己的颜面,乾隆只能默许容忍地方官员武将的无能和贪污,只求他们能尽力剿贼。 阿桂举荐鄂辉、明亮、勒保,说他们可以剿贼,乾隆考虑都不考虑,直接就允了。 阿桂病逝,乾隆恸哭祭奠,同样也是因为少了一位能臣大将。 就连鄂辉轻敌战死,乾隆也没下旨斥责,反而予以褒奖追谥,跟着追谥的还有之前战死的一众武将文臣,他们的贪污和无能的罪过,全都被乾隆下意识忽略。 为的是什么? 自然是为了鼓舞地方官员,只要你们能用命去剿贼,就是战死了,朕也不会怪罪你们,反而给你们褒奖追谥,所有罪过也都一笔勾销。 乾隆闭眼沉默良久,而后睁开眼睛问道:“你此行湖广,所看到的一切,都事无巨细与朕讲讲。” “奴才遵旨。” 刘墉先是应了一声,接着才说道:“实际上,早在奴才前去湖广,途中经过安徽,见到安徽巡抚朱珪,朱巡抚便已经与奴才展开说过湖广汉贼的张狂跋扈。汉贼之张狂,先在冒天下之大不韪,僭越称王,又大逆不道,私刻玉玺,伪造天命……” 乾隆眼皮一跳,立即打断道:“真是玉玺?” “万岁爷请看!”刘墉拿出从朱珪那里得来的称王告示。 乾隆的贴身太监上前接过告示,又将其传交给了乾隆查看。 只略一扫了一眼,乾隆就眉头紧皱,这确实是玉玺,光是刻造篆文上,几乎看不出分毫差别:“果然好大胆子!” 这还是没把聂宇手上的玉玺拿给乾隆看,要是拿给乾隆亲自看过了,那还真不一定能分辨出真假来。 因为聂宇手上的都是一比一,仿造清朝玉玺做出来的复制品,实在是其它朝代的玉玺找不到实物图画,单论刻造工艺的水平,甚至还比乾隆手上的传国玉玺更甚一筹。 毕竟,人手雕刻怎么可能比得了机器雕刻,能不相上下就算顶天了。 至于玉石的问题,这都好解决,谁说玉玺用的一定是你伪清玉玺的玉石,我这大汉玉玺可是神仙天授,不比你伪清从蒙古人手里抢来的正统? 乾隆放下告示,努力平缓情绪,继续问道:“还有呢?朱珪还说什么了?” 刘墉说:“汉贼治下士绅民情,同样也不像我大清之前所了解那样。” “地方官欺瞒伪奏?”乾隆皱眉道。 刘墉说道:“也不全是欺瞒伪奏,有些东西确实难以上奏,一旦上奏必人心浮动,朝堂剧震。” 这话说的很有水平,不全是的意思,就是还是有的,地方官还是欺上瞒下了。 乾隆脸色平静,心里却已经怒火中烧,他可以容忍吏治败坏、官僚奴才们贪污,但不能容忍地方官欺上瞒下,这是在挑衅他的权威。 乾隆已经暗暗做下决定,等汉贼平定以后,势必要对各地官员奴才们都狠狠清算彻查一番,贪不贪污不要紧,可不能欺瞒他这个大清皇帝。 刘墉低了低头,继续说:“湖广汉贼所以不可制,除了汉贼胆大包天,不敬畏朝堂,还有便是汉贼甚会笼络民心。” 乾隆微微点头:“分乡绅田产给百姓,汉贼确实会笼络人心。” 刘墉说:“非止如此,汉贼笼络民心,既在分乡绅之田,笼络百姓,同样汉贼也不忘笼络乡绅民心。汉贼一方面分乡绅的田,另一方面又鼓动乡绅子弟在汉贼的治下为官。汉贼大量分划地方乡镇,本意就是为了分出足够多的官职,给乡绅子弟为官任用。” “汉贼如此,就不怕治下官员,尽是贪官污吏?”乾隆奇道。 刘墉说道:“奴才也曾有此疑惑,在去到了湖广以后,还亲自前往汉贼治下乡镇探访过,发现汉贼治下官员,不敢说全部都很清廉,但至少绝大部分比之我大清……确实要清廉上不少。堂堂一方九品官,对百姓而言也算乡下十里伯了,可每日吃的饭菜却是馒头就咸菜,肉菜也有,但多为肥肉。奴才跟着吃了几天,口味只能说是难以下咽,每次吃完都能想起幼时家贫所食肉菜。” 乾隆听到这里,已然十分诧异:“汉贼治下官员都是如此?会不会是汉贼知道你要去看,所以故意安排的这一场?” 刘墉摇头:“应当不是,奴才跟随对方前往乡下巡查,发现沿路所过百姓,都很敬重这汉贼治下的镇长官。而且,堂堂一个官员,居然可以不顾及体统身份,亲自褪去鞋袜下地干活。就连那用餐,奴才也算阅人无数,而对方饮食并无一点装像,反而吃的很香。” “硬要说起来,倒像是那年轻的汉贼镇长,为了照顾奴才这把老骨头,专门弄了几道肉菜给奴才食用。” 这话说的乾隆当场有些无言以对,不是无话可说了,而是他实在不愿意相信,凭什么反贼治下能有这么清廉能干实事的好官? 乾隆沉吟片刻,问道:“汉贼治下官员都是这样?” 刘墉说道:“不清楚,但奴才见到的都是如此,就连奴才后来前往武昌衙门,去找汉贼议谈招抚。汉贼衙门的官员也没有太多好奇好事者,反而人人都在认真办事当差,不敢有丝毫懈怠。” 乾隆想了想又问道:“你认为为何会如此?” 刘墉据实回答:“奴才以为原因应当有三点,第一点是朱巡抚与奴才所说,便是汉贼治下做官,只看政绩民生,而不看银子贿赂。只要能干的出政绩,百姓能够安居乐业,那就能官路亨通,就算为吏者,也能依靠政绩由吏转官,不受阻碍。” 乾隆再度打断:“胥吏也能做官?” 刘墉说:“不但可以,汉贼还专门设了分田官,此官名为官,实为吏,任何乡绅子弟报名做官,都得先从分田吏做起。” 乾隆抬手:“继续。” 刘墉又说:“第二点,便是汉贼很会以身作表,汉贼虽然分乡绅地主之田,但汉贼最先分的不是什么别家乡绅,反而是自家田产。说句大不敬的,汉贼已然自称汉王,但堂堂一地反王,真正归于自家的田产,仅有一百亩而已,比之乡绅地主自留之田都还要更少。” “如此分田,汉贼自己先做到了不贪不占,不为自家侵占屯田,那些乡绅就算对汉贼再有不满,也不得不说一句佩服。” 这是真话,刘墉还曾经私下去找过那些乡绅地主,其中不少地主对汉贼态度都是不冷不热,不冷不热那就是厌恶更多,只是碍于已经从贼所以不好明说。 可就算如此,问及对汉贼是什么看法,那些乡绅地主有许多都带了些佩服。 能坐拥百万亩田产,还能不心动,对他们而言确实是相当厉害难得了。 刘墉接着说:“这第三点,便是汉贼非常懂得把控人心,知道要拉一派打一派。那些乡绅地主虽然被汉贼分了田,但就算乡绅地主,也是有三六九等之分。汉贼重定税法,便是旨在打压缙绅,震慑乡绅,笼络地主小民,如此汉贼治下自然万众一心,民心依附。” 实际上,还有很多东西刘墉没有明说,但是乾隆也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得出来。 缙绅才是毒瘤,乡绅只需要震慑,唯有普通地主才是大清的根基,汉贼能有魄力干出这好大事情来,那乡绅地主当然拥护汉贼。 至于缙绅,打死了就打死了,还能让汉贼手上多出无数田产,治政安民不受掣肘。 而且,汉贼反王聂宇父子,还能以身作则,分出自家田产,还不贪夺地主乡绅之田,把他们分给普通百姓。 这样上行下效,地方官员哪还敢贪污? 只可惜,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办到是另一回事。 乾隆要是不带头贪银子,他哪来的钱去收复新疆,去干廓尔喀,跟缅甸贡榜王朝开战,又哪来的银子六下江南……如此种种,那可都是乾隆爷的十全武功,是乾隆盛世的功绩伟业,少一分银子都是万万办不成的。 乾隆现在的想法很简单,他的身上已经有了十全武功、乾隆盛世的包袱,再想这时候去肃清吏治,很明显已经不可能了。 那就能爽就爽,反正他都八十多岁的人了,顶多再过个十年八年,皇位已经传给了嘉庆,到时候这肃清吏治的事情,就交给嘉庆来办。 乾隆自己就先把白莲教和汉贼镇压下去,给嘉庆留下个太平盛世,同样弥补一下自己的十全武功。 毕竟,乾隆还想死后,能在太庙留个祖,好弄个一朝四祖,彰显功绩呢! 乾隆思及至此,故作叹息道:“刘墉,经你这么一说,朕才知晓湖广汉贼究竟到了何等难治地步,看来大清是不能再对汉贼有任何轻视了。” “皇上圣明!”刘墉连忙叩首拍马道。 乾隆接着道:“至于汉贼说会在今年与白莲教贼寇合兵,一起攻打川陕,虽有汉贼故意迷惑之嫌,但也不能不防。正好,去年陕甘总督宜绵那狗奴才,曾上奏进献了一个坚壁清野法与寨堡团练策,就先让这狗奴才去试一试吧!” 说是试一试,但实际就是乾隆被逼的没办法了。 去年宜绵进献这两条方略,乾隆直接下旨斥其迂缓,言外之意就是以后别把这东西拿出来说,可今年却是又被逼无奈,不得不重新拾起来用了。 今年地方大灾太多了,西南闹兵灾,山河四省到江南,同样也是水灾频繁,就连直隶都有永定河决口。 现在已经是嘉庆年间,从北宋开始黄淮就已经烂掉了,到了明清两朝虽然时常治理,但都是以缓解和保住漕运为主,这就导致但凡雨水下的稍微多一点、大一点,那黄淮必定泛滥决口,破坏漕运江南。 灾害频发,西南、西北到中原叛乱四起,伪清已经快无兵可调。 要不是聂宇明确拒绝了招抚,乾隆甚至都想放下身段,亲自写封信恳求聂宇这汉贼,不要再造反了,赶紧招抚吧! 只要汉贼肯招抚,他甚至可以给汉贼封个平南王! 刘墉刚恭敬退下,乾隆想了想又召觐了和珅,因为和珅上折子说之前密议的洋枪洋炮,已经买回来了。 (本章完) 第221章 汉王南巡 长沙。 “拜见大王。” 湖南巡抚冯修永,亲自领着长沙知府谢彦辰来到码头迎接。 原本冯修永是打算带着长沙一众属官,全都过来迎接汉王的,但汉王给他发电让他不用那么麻烦,就连谢彦辰还是专门叮嘱可以叫上。 聂宇亲手上前搀扶着冯修永起来,和煦笑道:“冯卿不必多礼,快快起来吧!” 说罢,看了眼谢彦辰,笑容收敛说道:“谢卿也免礼吧!” 两句话,语气分量完全不一样。 冯修永自己也算人精一个,哪能看不出来汉王这是在故意敲打谢彦辰。 至于为什么敲打,那当然还是因为之前那件事。 虽然汉王暂时不打算重开科举,也对长沙、岳州的学子们请愿重开科举感到厌烦,可再怎么厌烦也不是地方官员瞒报的理由。 幸好这事涵盖范围不大,谢彦辰和李琛又都是汉王的老班底,要不然压根不可能这么轻轻揭过去。 聂宇稍微敲打了一下谢彦辰,接着看向冯修永说道:“冯卿为湖南巡抚,着实辛苦了。” 这话只是客套一下,冯修永才来长沙两个月不到,就算能力再强,最多只是理清了目前的湖南情况,要轮到辛苦那还太早了。 冯修永也很配合,拱手说道:“不敢言辛苦,湖南诸多事务,都有各州府县官员早早安排妥当。臣初来长沙,只是优先做好整理归档,再行理政治民。” “嗯。” 聂宇微微点头,接着又笑道:“谢卿在这长沙也是辛苦了。” “不辛苦。”谢彦辰连忙拱手。 他才是真的辛苦,但前面已经做错了事,该受敲打就得受敲打。 聂宇简单说了两句,便跟随二人和一众随从官吏衙役,身边是一大批的汉王亲兵卫队保护,就这么气派十足进了长沙城。 沿路摊贩百姓,早早就被官府通知,今天汉王要驾临长沙,让摊贩百姓们尽量多多避让,不要挡住了官道。 这些摊贩百姓当然不敢拦住官道,既有对官府的敬畏,同样也有对汉王的拥护爱戴。因为汉王一来,就免了他们欠的赋税和高利贷,而且还给他们分田分地,废了他们的奴籍,还他们自由身。 听说就连汉王后宫的妃子,都有家奴出身的,这汉王要是能当了皇上,那他们穷人百姓的好日子,不就真的来了嘛! 摊贩百姓早早让出条道路,但偏偏又不愿意走,就围在街巷两旁,等着汉王仪仗队过来,想看看这对他们穷人这么好的汉王,到底是何等真龙天子的威风? 聂宇也没让百姓们失望,他没有坐舆轿,而是骑上了自己那匹高头大马,故意走的很慢,能让百姓都看见,身上穿的王袍很是显眼。 “这就是汉王?” “好年轻俊秀的小后生啊!” “你还真别说,这汉王跟我儿子差不多大……” “老王,你说啥子呢!汉王那可是跟皇上一样的真龙天子,能是你老王家儿子能比的。” “对对对,俺老王这笨嘴,这汉王要能是俺老王的儿子,老王我就是马上死了都值了呀!” “哈哈哈,老王,你想的倒是挺美的。” “……” 围观百姓们叽叽喳喳,不乏有着“大逆不道”之言,但那些看守衙役与巡视汉兵,全都当作了没听见没看见。 大汉治下,不因言获罪,只要你不是恶意在公开场合,大骂汉王和大汉的政策,那都是没事的。 哪怕有人指责大汉的政策,只要能给出有理有据的分析理由,那汉王同样也能赦免无罪,甚至还会封赏官职赏赐。 这些可不是随便说说,而是汉王亲自下过了命令。 一人智短,众人智长。 再好的政策,也不能光顾着下,而不看民间反馈。 临时住进湖南巡抚衙门,众多官员匆忙赶来拜见,顺便在汉王面前混个脸熟。 等一通拜见完毕后,众官员散去做事,就留下几个主要负责人。 冯修永先开口汇报说:“臣来到长沙以后,第一时间先是整理归档了湖南各州府县档案,同时下令受降了靖州、沅州府二地。其中沅州府还好说,辖地境内没什么大的叛乱,这里距离我大汉治下很近,沅州知府姑且贪的不狠,所以我大汉接收的还算顺利。” “可靖州就有些麻烦了,靖州知州贪婪无度,知道自己投降以后可能没法继续当官,反而变本加厉贪污,直接逼反了南部侗苗。这些侗苗现在已经占据了通道县,并且对我大汉官府非常不信任,还扬言说要想谈,那就让大王亲自去谈。” 聂宇听后不怒反笑:“呵呵,这不是巧了,孤本来就是来跟瑶民、苗民们谈的,加上了他们倒是也无妨。至于那伪清的靖州知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大王英明。” 冯修永拱手恭维一句,接着说道:“早在大王决议南下,臣便已着手邀请宝庆花瑶、永州平地瑶、湘西苗部等各族百姓,派遣代表前来长沙会面。现在大王已经到了,那臣也该催促安排一下他们,可以尽快的见面会谈了。靖州距离长沙有些偏远,但最迟本月底侗苗的使者应该能到。” “这样很好。”聂宇点头认可。 因为有电台作为通讯设施,所以长沙这边下达命令,可以瞬息之间送到宝庆、永州、靖州、湘西各地,而后直接一路坐船走水路,半月到长沙绰绰有余。 说过了这些各族百姓的问题,聂宇接着问起了新占地盘的民生:“茶陵、酃县、攸县目前都怎样了?” 总算轮到了谢彦辰来说话,他连忙说道:“攸县遭到贼寇(杀尽王)肆虐,百姓大多死于兵灾或是逃难他地,仅有少量留存,田地大量抛荒。我大汉收复攸县后,臣按大王命令,先对此地免征赋税,调运粮草进行赈济,又收拢流民重新恢复开垦。” “去年还是第一年,所以开垦力图先恢复一半,尽力做到不太依赖长沙支调粮草,明年应该就可做到自给自足,后年顺利的话就能正常缴纳粮赋了。” 三年恢复正常生产,这个速度已经算是很快,也多亏了攸县划给了长沙。而长沙又是省城,还没有遭到太大的破坏,可以支撑攸县恢复生机。 聂宇微微点头,对此还算满意:“谢卿辛苦,一切慢慢来就成,不用操之过急。” 茶陵和酃县,这二县划给了衡州府,所以只能冯修永这湖南巡抚来回答。 冯修永说:“茶陵和酃县,赵知府已经基本安置妥当,茶陵人丁稀少,百姓多从安仁县移民。而酃县则还是维持现状,优先进行开垦复耕,同样先不予征收赋税。” 说完了两县,冯修永不忘补充说了下南边的郴州和桂阳州,这两块地一块是新复地盘,另一块涉及到了大汉银监。 冯修永补充道:“郴州知州潘伯庸做的还算不错,郴州受到破坏并不严重,只需要我大汉下达新的法度就行,就是分田官不太够用。臣目前正在从其它州府调遣闲散分田官,但也只能解燃眉之急,而且分田官可以借调,镇长官却不能借调。” “桂阳州亦是差不多,这里还设置了银监,不仅需要官员,还需要足够多的驻军。” 聂宇认真听取了冯修永的建议,说道:“郴州缺分田官和镇长官的问题,孤会让吏部尽快先着手想办法解决。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完善我大汉在各地的基层学府建立,必须要让愿意读书的百姓都能读上书。桂阳银监需要更多驻军,这件事确实是孤之前欠考虑了,通电让兵部着手解决吧!” 大都督府只是管军队打仗的,但地方驻军的安排,还是要兵部来拿主意做决定。 “岳麓书院、石鼓书院呢?”聂宇又问道。 中国四大书院里的两家,虽然入了大汉治下后已经等同于从贼,没有了原来的政治号召力,但该有的文坛影响力,却是不减反增。 原因很简单,因为大汉要建官办学府了,还要为这些官办学府,搞出一套匹配科举的做官系统。 读书人们难以接受,先是请愿开恩科失败,接着又投入这两家书院的大树底下,期望两大书院能跟汉王抗议,好让汉王收回成命。 谢彦辰连忙说道:“岳麓书院山长罗典,前几日刚刚上书请辞,臣正要将那封辞奏呈交大王!” 罗典明显是听到了汉王要南下的风声,这才算准了时间,把自己的辞呈递交给了谢彦辰,让谢彦辰转呈给汉王。 岳麓书院到底是汉王“君臣相得”的地方,干了好几任的老山长要请辞回家归养,容不得谢彦辰马虎对待。 而且,谢彦辰也能看的明白,这波明显是罗典看清了局势,知道这些围拢到书院底下的湖湘读书人,他们的希望肯定是会落空,那就早些抽身,还能留下点身后薄名。 “这位罗老山长倒是知趣的很。”聂宇笑道。 冯修永说道:“罗老山长是知趣的,可衡州府石鼓书院山长陈士雅,此人却是个不知趣的。其是伪清乾隆五十二年一甲进士,长沙籍贯,在湖湘士林威望颇高。虽代表书院投降了我大汉,但对我大汉学府制度非常看不惯,甚至敌视。” “敌视没关系,不乱说话就好了,任何新事物刚出来,总归是要受到世俗敌视的。” 聂宇先是一笑,接着忽然脸色一肃,说道:“罗老山长既要回乡归养,那便允了回乡归养,等新山长到任,孤亲自题字送归。至于陈山长,陈山长年纪也大了,在这石鼓书院待的也有些久了,孤不忍其常年离乡,许其调回(长沙)城南书院,准备颐养天年吧!” 言外之意,既然不服从学府制度,那就把你调走,还不服从那就准备回家养老吧! 聂宇可不打算惯着这些读书人,搞了一出“君臣相得”,还真以为自己能说上话了? (本章完) 第222章 乌合之众 半个多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却说这半个多月里,汉王在长沙坐等各族使者见面会谈,而汉军在湖北的扩张计划同样进展神速。 汉王南巡前,三路大军就已经动兵,全部按照大都督府的预定战略。 北路军兵分二路,分别攻打郧阳、德安二府,东西两路汉军则伺机而动。 如此迅猛的攻势下,西面的郧阳府城因为直接连着汉江水路,所以这里的白莲教最先倒了大霉。 都不给郧阳白莲教一点反应突围的时间,汉军就直接渡江而来,将郧阳府城团团包围,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郧阳白莲教首白培相,此时已经完全懵了:“大家都是义军,这汉军都已经拿下了襄阳,居然一点活路都不给,真的来打郧阳了!” “教主,要不降了吧。”麾下教众头目惊慌失措。 “降了,降个屁!” 白培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们难道不知道这些汉军是怎么对外说的吗?虐害百姓的都是要连本带利偿还的,教主我可以降了,大不了一条命还给他们汉军了,反正该享受的咱都享受过了,可你们呢?你们难道都想死吗?” 这话一出,马上场上就安静下来了。 过了片刻,才有个教众头目说道:“可是城外已经都被汉军的军队围住,城中的粮食怕是压根撑不住几个月,我们守不住的。” 说到这里,白培相又愁眉苦脸起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没造反前,白培相天天都想着怎么造反,想着推翻了这狗入的官府,去缔造王教主说的真空家乡,让教中的兄弟姐妹都能逍遥快活。 可轮到了造反前夕,先是教中叛徒出卖,导致教主王应琥被抓。白培相作为侥幸没落网的教主亲传弟子,就此继承教主衣钵。 其后,在徒子张正谟于长阳县起事后不久,白培相跟着在房县发动了起事。而后靠着郧阳府流民众多,还民风剽悍,再加上清军都被牵扯在了荆州和湖湘,让他在郧阳府成功迅速做大。 先是席卷郧阳诸县,再到攻占郧阳府城,郧阳知府弃城而逃,他成了湖北第二个坐拥府城的大反贼。 然后,他就打不出去了。 郧阳府的地理位置太好了,往西北是陕西地界,这里人生地不熟,教徒们刚刚造反成功,大多不愿意远走他乡,往西南同样被巴山阻隔,出都出不去。 往东那是襄阳白莲教兄弟的地盘,虽然他们两家一个是收元派,一个是西天大乘法,可总归还是一家人,不可能互相攻伐。 白培相就这么被堵死在了郧阳府,期间他也短暂跟襄阳白莲教合流,试图先联手打下襄阳城,再想办法分地盘、谋大事。 可没等他们打下襄阳城,襄阳白莲教的二十万大军,就尽数灰飞烟灭了。 白培相一波被打怕了,差点跟着襄阳白莲教一起入川逃跑。好在清军后来没有趁胜追击,反而南下去打汉军了,还一波就被汉军打得全军覆没,总督都战死沙场。 白培相以为自己没事了,既不对外出击,也不跟大汉臣服,就缩在郧阳府这一亩三分地,与世无争享受富贵。 可谁能想到,他想要与世无争,但汉军却是说来就来,一点机会都不给他! …… 白培相已经被清军打怕了,这比清军还厉害的汉军,他自然更不敢招惹,也不敢出城浪战。 于是乎,双方就这么在郧阳府城僵住了。 不对,应该说只有白培相僵住了,汉军这边可是聪明的很。眼看白培相打算龟缩府城不出来了,汉军索性趁着夜晚直接分兵,北上去收郧西、白河二县了。 而南边的竹山、竹溪、保康、房县,则通电交给了宜昌府的西路军,要他们调一支偏师北上来收县城。 因为失去了府城教主的消息,这些各县的分教头目本来就很慌,又看到汉军大摇大摆过来收县城,马上都以为府城已经没了,教主和几位大头目都战死了。 汉军又顺势宣扬说只诛首恶,底层教众愿意投降的都可以免死。 仅仅半个月不到,郧阳六县不费吹灰之力,就被汉军取下。 白培相傻乎乎坐在郧阳府城里面,完全不知道汉军早就分兵,城外的汉军已经只剩下一千多人。而他的手里可是有着数千贼寇,还都是见过血的老贼,强行野战或许不太行,但只是突围的话肯定绰绰有余。 又过半个多月,汉军拿下郧阳六县的消息,已经被郧阳府城知道。 许多老贼见势头不对,纷纷选在晚上偷摸开溜。 白培相这教主发现了,想要下令弹压,但根本弹压不住,反而越弹压,军心越是浮动。 左思右想,觉得这样下去不行,白培相召集麾下教众头目:“汉军说的话你们应该也知道了,郧阳六县已经全丢了,现在要么死战,要么投降。投降的话,汉军是要诛杀首恶的,这首恶有本教主一个,至于有没有你们,自己掂量着看。所以,这是打还是降,你们自己决定,反正本教主明日是定要出城,与汉军决一死战!” 这话说完,一众教中头目全都大眼瞪小眼,他们其实已经没得选了。 汉军说了,只诛首恶,能放过底层贼寇,可问题他们就是那个首恶啊! 投降肯定活不成,就算活下来了,荣华富贵他们也舍不得。什么真空家乡,早就都抛到脑后了,还是富贵美妾更让他们流连。 不能投降,那就跟着教主一起打吧! 跟汉军决一死战! 翌日。 白培相亲领五千贼寇出城,这五千贼寇是白培相最后的老贼精锐。他们已经提前发了金银财宝,并且许诺只要打赢了这一仗,回头想要什么赏赐都给。 这么一通空头支票的许诺,还真就……一点用没有。 才刚出城,就有许多老贼揣着兜里刚发的金银逃跑,上面的教众头目拦都拦不住。 汉军早就发现了这帮乌合之众,带队的指挥使手上只有一千汉军,但完全没把对面的五千贼寇放在眼里。 “全军预备!” “列阵,迎敌!” “大汉万胜!大汉万胜!” 几声高呼军令,汉军迈着整齐的步兵方阵,带着所向披靡的气势,朝着郧阳府城大踏步前进。 “大汉天兵来了!快跑啊!” 不用白培相下令,他麾下好不容易稳住的五千贼寇教众,瞬间就吓到一哄而散。 因为人太多了,跑的太急了,许多贼寇甚至都还没出城,硬生生被堵在了城内。城里的贼寇想要出去,城外的贼寇也在到处拥挤乱跑,混乱很快演变成了互相残杀。 这些老贼都是杀过人,见过了血的,眼看自己跑不掉,居然抽刀砍杀起了友军开路。 白培相脑子完全懵了,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要跟汉军打决战,这都还没开打,自己就先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