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兵圣》 第237章 小客人 城怎么修,修了怎么管等等,包括分土地,贸易等等,其中需要讨论的事情太多了,如此细碎的事,谁也不愿意马虎,因为其中的利益太大了。 他们这些原本与各部落台吉贸易的商人,很清楚王信提出的方法,将会彻底改变大同的贸易格局。 搭建了很多帐篷,商人们停留在草原上。 周边是王信的军队,张灿等人把骑兵派出去老远,防备有敌人偷袭,还有车营的保护,营地十分的安全,看到这支军队,商人们满意的点头。 “军纪严明,真不错。”张辉在帐篷里待久了,忍不住出来透透气。 他身边的同伴内心认可,“我曾经听说过,通州的河西集市在河西营不远处,河西营的士兵也是秋毫不犯,实在是令人唏嘘。”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五城兵马司负责城镇治安,哪个当兵的不吃拿卡要。 “对我们是好事,少花费了钱不说,也少了很多的麻烦。”张辉指出关键。 同伴连连点头,做生意怕的不是成本高,成本再高,只要敢做这门生意,就说明有利可图,怕的是成本不清楚,所以经商最怕麻烦。 因为遇到麻烦,不知要花费多大的代价才能解决。 同伴忍不住夸道:“还能打胜仗,王将军昨日说他们负责消灭有威胁的胡部,我目前还是相信此人说的话,并不担心他做不到。” 此人来大同不到一年,可战绩惊人。 连冯胖子的铁甲骑兵都不是对手,从来没有败过,加上如今只两千多人马,算上杂兵也不过四千,却横扫单于部,虽然手段不怎么光彩,可赢了就是赢了。 张辉了解身边同行的性格,问道:“你担心什么?” “天时地利人和,连我都能下定主意,更不提别人,那几家会不会独吞?”同伴忍不住担忧。 按照王信的方法,风险已经到了最小,而利润又如此可观,虽然总体需要花不少钱财,可前提的投入不多啊,钱生钱,越是到后面,反而回本的利润就已经足够投入了。 张辉也皱起了眉头,的确有这个可能。 商业之间竞争激烈,那么是好友,只要是同行之间,或多或少都会有竞争,所以帐篷也是三三两两,并没有均匀的分布。 周世明和另外一人找到王信。 那李德兴与周家都是大同实力最大的,李德兴拉着周世明前来,开口笑道:“修建一座镇虏城要不了多少钱,将军何必兴师动众呢。” 此人一开口,王信就猜到了他的来意。 “修建镇虏城不是小事,钱财是一方面,朝廷也要关注。”王信提点道。 那人不但不动摇,反而自信道:“朝廷方面不必在意,我们主动为朝廷排忧解难,提前消除隐患,朝廷怎么会拒绝呢。” 好大的口气,王信忍不住看向周世明,周世明摇了摇头,看来不方便透露。 自己到底对大同不够了解啊。 王信还真想知道这李家的来头,有点理解贾雨村了,小门小户出身,到了金陵后,连四大家都不知道,还是经由别人提醒才恍然大悟。 王信想了想,改口道:“做生意的股本越多越好,怎么会嫌少呢。” 李德兴以为王信拒绝,露出不快的眼神。 王信不以为然,继续说道:“镇虏城只是开始,越快的速度修建好镇虏城,并且让百姓们好好放牧,各家得利,才能修建下一个城堡不是么。” 李德兴显然不是很同意王信的说法,反驳:“将军想要在单于城旧址也建一座城吧,就这样一路修过去,把最肥美的地方都占了,到时候就算胡人反抗也无能为力了。” 胡人无力攻城,不能灭掉城池,就抢夺不了牧地,失去了牧地,此消彼长,只会越来越衰弱。 李德兴忍不住夸道:“将军实在是好算计。” 王信倒是无所谓,这是历史上俄国的路子罢了。 俄国的东扩主要是为了皮毛贸易。 与英法各国的殖民扩张一样的道理,也是为了商业利益。 北部有中原需要的利益,不光是毛皮贸易,更有马匹牛羊的核心贸易,中原比俄国更需要庞大的北部,只不过中原自古以来一直压抑着商人。 英国为了支持商人们的商贸,给商人们颁发合法强盗执照,做什么都可以获得支持,同样的俄国也是如此,东扩的商人不光可以获得利益,也能获得爵位。 反观中原的商人,各方面都被束缚,当然无法发挥真正的效率,既然没有利益,只有麻烦,那么当然无法解决北部。 任何人都可以经商,同样,经商是非常残酷的行业。 谁的效率高,谁就能胜出。 自己菜都还没有做好,就冒出一个李德兴想要垄断,垄断的生意还叫生意?王信当然不会同意,“商贸的事情,应该由商人们自行决定,除非影响到军队打仗,关乎到未来的战略。” 李德兴没想到王信是如此态度,竟然真的没打算插手一二,错愕的看了看周世明。 周世明对王信的了解也不多,可王信的言行实在是太美好了,他为什么要对商人这么好?处处都在为商人着想,周世明实在看不懂。 王信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事,这些本是正常的事情。 现在才哪到哪,对于商人当然以支持为主,还没起步就开始顾虑这顾虑那的,这才是杞人忧天。 当然,该有的手段还是要有的。 第二日。 一辆马车出现在大草原上,马车里的薛宝琴在窗户口看来看去,第一次见到草原的景色,与关内截然不同,薛宝琴向父亲大声道:“爹,让我骑马,好不好嘛。” “女孩子家家骑什么马。” 骑马这件事上,薛岩不打算松口,万一掉下马了呢,而且女儿开始长大,需要注意一些事。 嫂子一家去了京城,女儿的娘死的又早,家里没有正经的亲戚,也没有长辈,留女儿一个人在家不放心,也是促成自己决定带着女儿在身边的原因之一。 再一次被父亲拒绝,薛宝琴恨恨的重重坐回去,嘟起嘴不再理父亲,等见了大哥哥,请大哥教自己骑马。 想到大哥哥,薛宝琴露出了笑容。 大哥哥最体贴了,一定不会拒绝自己。 (本章完) 第238章 达成一致 王信看来,张灿比汤平更善于进攻。 何况张灿出身榆林,祖传的骑兵本领,又在九边从军多年,本是骑兵千总,又跟了自己快两年,学到了许多本事,所以把新城交给张灿,王信并不担心。 “最好的防守是进攻,为了让新城尽快稳定下来,所以张灿留在此地。” 王信交代完,再看向汤平。 汤平本是矿工出身,带军经验不如张灿丰富,对骑兵的了解也不如张灿,又跟随自己学了鸳鸯阵,乃至于带领炮兵,最为合适镇守威远关。 “以后修建几十门新式大炮,由你守着威远关,任谁也破不了。” 在自己的计划之中,赵雍负责雁门关,内外齐活,就算自己不在了,大同西部也出不了乱子。 汤平忍不住问道:“我们都走了,将军怎么办?”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你们这些人不走,下面的人如何出头。”王信故意说道。 自己也算是向大周输送人才了。 “为兄弟们让路倒是无所谓,可我还是想要跟着将军。”独当一面多累,看在眼里的汤平,从心底里不想要离开,哪怕是将军所言,打算想办法为自己升官也不在乎。 听到汤平的话,王信感到欣慰。 倒不是汤平的忠心,而是自己终于带出了一支与众不同,做事风格特异的集体,几人是集体,人人都是集体的一份子,集体也属于大家。 谁不想升官?谁不想发财? 可在汤平看来,集体的利益远大于单独个人的利益,因为集体属于他的,他也属于集体,集体的利益更大,他的利益才更大,所以汤平处处为集体考虑。 这也是自己带的好头,自己一片公心。 不能自己全是私心,却要求手下们对自己一片公心,这样想的人,最后得到的只有背叛,自己向来做事底子足,包括这次建造新城,自己毫不担忧,就是因为利益不只是自己的。 “将军,薛家的薛岩东家来了。” 一名亲卫进来禀报,又说道:“带着他的公子和小姐,已经到了营地。” 王信得知,准备亲自出去迎接,对张灿和汤平交代道:“你们自己好好想一想,日后要怎么做,想清楚了再来和我说一说,我给你们把把关。” 张灿和汤平起身,看着王信离开。 王信跟着亲卫,很快见到了等待的薛岩一家人,第一眼看到薛宝琴,小姑娘又大了一岁,比起小时候的婴儿肥,竟瘦了些许。 “薛东家,辛苦了。” 王信热情的拱手,薛岩对自己的帮助很大,有了他的出面,省了自己很多的精力和麻烦,靠自己的能力去濠镜买佛郎机,乃至寻找工匠,绝不是轻易能做到的事。 “客气了,都是自己人。”薛岩高兴的笑道。 一句自己人,说明薛岩对自己的态度变了很多,王信点点头,回报似的看向薛蝌,打量了一眼,随后笑道:“薛蝌个头又高了。” 薛蝌已经十五岁了。 古语“吾十有五而志于学”,在古人的眼里,十五岁是开始学艺,承担起家族责任的关键年龄。 薛岩语重心长的说道:“光读书容易读成书呆子,行千里路同样重要。” 薛蝌是薛岩的独子,未来继承薛岩的事业,相比较科举,薛岩更看重薛蝌的能力,这也是薛家在四大家里的定位,掌握钱袋子。 王信了然,提议道:“如果薛东家不嫌弃,不如让薛蝌留下来,帮我做些事情。” 自己太缺乏人才了。 郑浩才能不错,可一个人如何够使唤,没有谁会嫌自己手里的人才少。薛蝌相貌英俊,才学出众,品性良好,富有修养,王信的确想要招揽到自己身边帮助自己。 薛岩眼睛一亮,面上客气道:“犬子顽劣,只怕辜负了王将军的一片厚爱。” 这回回到金陵,薛岩有很多事情要做,并没有第一时间去解决王信的事,一直到金陵遇到林如海,林如海告诉薛岩,不可小觑王信。 自己没有啊,薛岩思量自己一直都很高看。 不过林如海发了话,薛岩到底用了心思,靠着薛家的商道长,门路广,还真让自己找到了,一路到了雁门关,又来到威远关,薛岩越发的震惊,特别是关于王信提出的新方案,令他大开眼界,也看到了巨大的利益。 薛宝琴听着父亲和大哥哥只顾聊事情,却没有搭理自己,虽然没有捣乱,却板着脸,小嘴嘟的老高,生气的看着父亲和大哥哥。 薛蝌听到自己的事情,有些犹豫,难道自己要留下来? 已经十五岁的薛蝌,不太想全听父亲的安排,可也没觉得父亲的安排哪里不好,为了反对而反对,这种不聪明的行为,薛蝌也瞧不上。 可不知道为什么,总想要反对一下,努力的压制,两个孩子倒是都不开心。 营地不小,草原上刮着风,风虽然不大,却把周边的旗帜吹的哗哗响,不少人离开营地,在周边指指点点,商讨或者规划着什么。 一队士兵在远处巡逻经过,又有几名骑兵从山坡上跑不见了。 宁静美丽的土地上,人们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 薛岩有些紧张,忍不住瞅了眼周边,看到生机勃勃的景象,如何看不出这其中蕴含的利益,世代从商,自己也经商了一辈子。 薛岩明白了一个道理。 许多事物哪怕看不懂,只需要观生机即可。 生机勃勃,此事必然有利益;死气沉沉,此事必然没有利益。 难怪林如海如此看重此人,再能打的将军又如何呢,大周又没有敌手,还不是无用武之地,大周地大物博,人口亿万,十倍百倍于周边,就算些许祸乱,也不过只是小患罢了。 这才是以文制武的原因,内乱的威胁,远远大于外患。 薛岩虽然看重王信,却也只当一个武夫,再厉害的武夫也只是武夫,能比得上翰林?林如海全力栽培的得意门生陆仲恒就是翰林。 如今不同了,王信的眼界和他提出的方案,实在是令人震惊,薛岩不得不重新审视此人。 请薛岩来,因为自己目前需要薛家,王信笑了笑,“先进去喝茶吧,许多事需要长谈,三言两语也说不完。” 薛岩正有此意,当即笑着跟随王信进去。 薛蝌也跟着离开,薛宝琴跺了跺脚,却没有使性子,只是心里头失望,感到自己不被重视,所以才有些委屈,一直把他当大哥哥信任,原来他只是客套,心底里没把自己当妹妹。 王信走在前面,突然回头,看到薛宝琴委屈的快要哭出来,好笑道:“宝琴丫头平日里活泼可爱,多日不见,怎么变得多愁善感了起来,果然是女大十八变,不像小时候调皮了。” “你才变了呢,大哥哥一点也不好。”竟然敢说自己,薛宝琴心里高兴,脸上却气鼓鼓的。 对薛蝌和薛宝琴这对姐弟的印象不错,也不知道为什么薛岩会死,好像就是这两年,薛家对自己目前很重要,王信没有多想,到时候再看看。 总不能把薛岩约束在自己身边,他也不会同意,如果自己能碰到,伸手必然是伸手,就怕是意外,那就不好说了。 薛岩也比较喜欢王信的性子,待人温和,规矩也不大。 到了帐篷里,王信和薛岩落座,周围安静。 “大同各家我不放心,需要薛家参一股。”王信直接说道。 四大家也是一个利益集体。 只不过私利大于公利,所以各个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总算也是一个联盟,比起自己完全陌生的大同各家,有个薛家掺入里面,可以代表自己发声,等同于通过参股的方式影响发展方向。 薛岩当然不会拒绝,问道:“要如何参股?” “薛家参股是薛家的事,我只有一个要求,在我需要的时候,薛家要为我发声,支持我的意见。” “理应之举。” 薛岩笑道。 这是盟友本就应该要做的事。 就像王子腾取代贾府获得节度使,虽然是出于集体的利益,毕竟因为义忠亲王的旧事,贾府必然遭受打压,可王子腾的算计也太过浓烈,但是为了集体的利益,贾府还是选择了支持。 同样的道理,薛家虽然是商人,但并不是纯粹的商人,那么在自己有需要的时候,只要自己的地位足够,那么薛家就能短暂放弃自己的商业利润,为了政治上的利益支持自己。 也就是说,在没有王信的要求时,薛家是正常的参股,寻常的商业合作。 目前的王信值的投资,既有商业的利益回报,又有政治的利益回报,薛岩当即同意,丝毫没有犹豫。 心里有点惋惜,因为王子腾的事,导致大房的侄女没有和王信定下婚约,看来需要自己回京一趟,王信还是值得下注的,不应该轻易放弃。 就算不相信自己的眼光,总不能不相信林如海的眼光。 薛岩是个聪明人,懂分寸,不是贪婪的人,的确是很好的合作伙伴,轻松达成了一致,王信心里也落了地。 —— 硕尔辉手下有四百多奴隶骑兵,硕尔辉自己是奴隶出身,靠着单于的提拔,负责带领部落的奴隶骑兵,这些人都是奴隶,没有自己的财产。 如今换了一个主人,奴隶们并不在意,跟随强者对他们而言最有利。 至于给他们下发的消灭周边不归顺的部落,对于这样的命令,奴隶们很高兴,以赤儿山为中心,这回不再是张灿带队,而是硕尔辉这个地头蛇带队。 四百多奴隶骑兵扫荡整个兔毛川,大的部落已经被消灭,小的部落根本不是硕尔辉的对手。 “嗖嗖嗖。” 胡人奴隶骑兵冲进了一个小部落。 不到一百顶的帐篷,说明这个部落才三四百人,去除老弱妇孺,青壮不到一百人,而硕尔辉带领的奴隶都是常年打仗的老兵。 “嗖。” 一名青壮从帐篷里拿出弓箭,对着远处正在砍杀的胡骑射出一箭。 那名奴隶骑兵没有防备,身上也没有盔甲,被射中了背部,伸手也摸不到,情急之下,看到那青壮重新掏出一支箭矢,对着他又要拉弓,吓得那奴隶骑兵鬼哭狼嚎,往同伴们的方向逃去。 有两名胡人奴隶冲了过来,靠着马术,摆好弯刀的方向,轻易带走了那青壮的脑袋。 鲜血飞溅,撒到了身后帐篷上,灰色的油布沾满了鲜血,从帐篷里钻出来的妇孺发出尖叫。 “我是周人。” “我是被掳来的。” 几名戴着脚链,披头散发的青壮,在羊圈边上举着双手高呼。 大同的消息传遍了兔毛川,还有硕尔辉做的事,虽然是周人,这几名青壮却崇拜的看着硕尔辉,在他们眼里,硕尔辉才是他们的英雄。 正好硕尔辉路过,听到几人的呼声,竟然勒住马,带着人亲自靠近。 青壮杀的差不多了,接下来是儿郎们享乐的时候,同时释放部落的奴隶,从中挑选出符合自己要求的人,弥补损失的人手。 这一次的杀戮,自身也死了十来个人。 “你们是周人?” 硕尔辉用着越来越娴熟的大同方言。 “我老家是朔州的。” “我也是朔州的。” “我是马邑人啊。” 几人争先恐后的回答,硕尔辉点了点头,这么多年,每年都有生胡入关,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熟部们有时候也会偷偷打着生胡的名义入关劫掠。 除了抢物资,更多的是掳走青壮。 至于周人女子,美丽虽然美丽,却没什么用。 各部落常年的内乱,其余的种种原因,青壮损失的厉害,最不缺的是女人,而且部落人少,在大草原上,周人青壮男子才是最宝贵的财富。 周人青壮可以下种,还可以干活,需要的时候,又能培养成为奴隶士兵。 以往的时候,大同东部有天成军,大同有永兴军,反而是西部地区不行,所以大部分入关的路线集中在大同西部,包括前几年闹得最大的一次,突入到了山西代州境内,也是从大同西部一路杀入。 硕尔辉对这些事门清,只不过在他的眼里,眼前的几名周人奴隶并不合格,确认了身份,打算释放后就不管不了。 突然想了想,仿佛想到了什么,硕尔辉改变了主意,突然说道:“你们愿不愿意加入我的队伍?” “愿意。” “主子。” 几名周人奴隶什么都没有了,纷纷开口同意,甚至习惯了胡人的习俗,跪下来认硕尔辉为主。 硕尔辉点了点头,吩咐同伴,“给他们几匹马,好好带一带。” 硕尔辉的同伴一脸鄙视,这几个周人奴隶被部落当做奴隶使用,没计划过当士兵,所以约束在羊圈,一身的臭味,并不是好的战士来源。 不过硕尔辉的吩咐,同伴不会拒绝,捏着鼻子收了这几人。 到了晚上,确认了安全,开始了狂欢。 几名白天还是奴隶的周人,晚上已经有了资格加入狂欢,和他们一样的奴隶,有二十几人被硕尔辉挑选出来,其中大半都是周人奴隶。 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所有的女人任睡。 正如草原的俗语,这是最快乐的事情。 新加入的奴隶们很快不再忧虑,对自己的新生活开始了新的热切。 第二日,留下一个覆灭的部落,硕尔辉带着人马往赤儿山的方向赶回去,要告诉王将军,自己的功绩和成果,同时把自己的队伍展示给他看。 硕尔辉很清楚,这样的强人非常英明。 自己先要做的是全心全意的服侍对方,获得对方的信任,现在还不是有自己心思的时候。 (本章完) 第239章 最大的风险 整个河套地区能养活十五万人以上,单于部地区有两三万人,那么兔毛川一带至少能养活万余人。 如果能招募来万余流民,每人养二三十头羊,三四匹马,十几头牛,那么每年就能得到十万头羊皮,三四万头牛,两三万匹马,价值至少七十万两银子。 他们又采又销,两头通吃,七十万两银子来来回回,大部分还是流入到他们手中。 当然,一个流民养不了这么多,累死都忙不过来,但是一家老小可以啊,只要划定出一块牧地,每年源源不断的产出,等于一座用之不竭的金山。 所以和内地加强贸易,控制好规模和人口,牧民应该日子过得不错,而不是现在大部分过得惨兮兮的。以前头上有台吉,有奴隶主,因此牧民产出的价值都被剥夺走了。 王信对兔毛川的利益推算的很清楚,包括生产过程中的剩余价值分配。 商人们虽然没有王信的理论认知,却对河套地区很了解,知道其中的利益价值,不需要王信多言,不过大商人有大商人的想法,小商人有小商人的想法。 不同的资本,抗风险能力不一样,做出的选择也不一样。 “以投入的股本,决定各自的分红,最大的三家,决定每年的日常管理。”周世明和李德兴,包括之前摇摆的张辉,三人达成了联盟。 哪怕别人不同意也没关系,他们三家可以出钱包圆了。 “我不同意。” 有名小商人反对。 “你想怎么做?” 周世明拦住要呵斥的李德兴,笑呵呵的问道。 那小商人犹豫了起来。 虽然修建镇虏城的项目很大,但是小商人看来,他们也不过是换了个收购的对象而已,至于周世明等大户提出的掏钱,那名小商人并不愿意。 投资就有风险,万一胡人劫掠呢,万一这里的周军说话不算话,又或者打了败仗,那么现在的投资不都是打了水漂么。 这几家家大业大,拿出几万两十几万两,经得起折腾,自己却耗不起,拿出个几千两关乎自己的全部身家,再少一点,几百两的话,别人也看不上。 所以对他而言,以前从部落台吉的手里贸易,虽然风险高一点,就算亏了也只是亏一单,反而是如今的大投资,令他犹豫不决。 周世明猜到此人的想法,故意出声询问,对方果然答不上来,难道当众说保持原状不成。 “这样吧。” 突然。 薛岩说话了。 他一开口,周围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对于这外异地的客商,本地的商人多比较排斥,但也知道此人背后有王信,王信又按照规矩来,薛家也是要出钱的,没道理拒绝别人。 周世明和李德兴满脸不快,可又发作不得,很多人不知道薛家,他们两家知道薛家皇商的身份。 “出钱的出钱,出力的出力,大家一起合作,早点把摊子铺开,毕竟一个兔毛川可不够,越快扑满单于地区,我们的生意才越稳,利润也越大。” 薛岩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而是先指出利益所在。 不少人认真听了起来。 见状,薛岩才又说道:“投钱的,有权管理新城,选出五六七八家代表,负责平日的管理,出力的嘛,每年可以到城里来采购。” 简而言之,本质上还是坐商和行商的区别。 坐商怎么会嫌弃行商多呢。 周世明和李德兴刮目相看,此人果然有两把刷子,不可小觑,只是对此人话里的五六七八家代表感到不爽,此人当然希望多几家话事的,否则他们三家抱团,哪里有薛岩说话的余地。 几名小商人脸上露出兴奋之色,相比较和部落的台吉做生意,当然到城里与商人做生意更安全可靠,比以往的模式要好,又不用他们拿钱。 众人你一言我一言,涉及到自身的利益,谁也不敢疏忽,细节上更是力求圆满,把风险降到最低。 光钱不行。 大同是边地,同样的一两银子,在大同的价值远远高于内地。 比如一匹马,边关只需要二三两银子就可以,而到了江南,随便一匹马轻松卖到十几两,稍微好些的几十两都有市场,甚至几百两银子一匹马在马市上也不稀奇。 而米价又不同,江南一两银子可以买到两石米,大同有时候连一石也买不到。 这时候,薛岩的价值体现了出来,他在南方的商道,可以极大的方便大同商人,大同商人并不是缺乏内地商人的合作,但是在新城的方面,薛岩的加入是拒绝不了的,本地商人并不需要别的外地商人加入,那么薛岩的商道价值就凸显了出来。 薛岩满脸兴奋,比起河西集市,薛岩虽然感觉不错,但是大同这边的新合作模式,更令他激动不已,因为其中的利益实在是太大了。 晚上。 薛蝌在帐篷里算数,和郑浩两人一起算账,两位互不服气的人忙得不可开交,顾不上对方。薛宝琴乖乖的帮哥哥整理册子,郑浩比哥哥熟悉,哥哥明显落后。 薛岩和王信坐在案台边,聊着白天与商人的事。 王信要忙公务,除了军营,雁门关,威远关,团山口各处的事务,还有对军队的切割与划分,配合未来新的模式。 “不如成立一家商会,你们各家都是股东,多少股本可以商讨日常事务,多少股本以下只有分红权,包括共同推举出一名大揽总,负责日常事务,大事情嘛,可以各家大股东开会决定。” 王信提出了自己的法子。 薛岩眼睛一亮,这个法子真不错,很有可行性。 不等薛岩开口,王信又说道:“我留下张灿,整整三百骑兵,加上硕尔辉的四百奴隶骑兵,七百骑兵足够应付目前的局势,不过还要提防欧彦虎,此人不可小觑。” “是啊,很多商人最担忧的是此人。” 薛岩这几日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都快听厌了。 聪明人实在是太多,谁都看得出欧彦虎的野心,这也是最大的风险,如果不能解决欧彦虎,那么大家的投资等于打了水漂。 (本章完) 第240章 过程 朔州县。 中午时分。 街道上行人不多,两旁的铺子没有什么生意。 浑身脏兮兮的女子,身后跟着三个孩子,两个男孩子光着屁股,骨瘦如柴,仿佛萝卜头似的,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披了件满是补丁的衣裳,脸上抹了一把灰。 来到了土地庙,很快找到了一名乞丐。 那乞丐懒洋洋的躺在地上,许久也不动,被女子踢了一脚,惊醒了那乞丐,看清楚了来人,连忙坐了起来。 “你们怎么来了?” “当家的,我听到一个消息,不知道真假,赶来和你说说。” 原来是两口子。 乞丐不怎么在意,自己这几日只喝了一顿粥,说话的力气都不想浪费,也不指望婆娘能带来好消息,就算有好事也轮不到他们头上。 乞丐不满道:“你不如带着苟儿他们多歇歇力气,大老远的跑来找我,得吃多少才能补回来。” 女子带着小孩乞讨,比大老爷们乞讨要容易的多,所以一家人分开。土地庙这边是集市,人多些,但是鱼龙混杂,婆娘和孩子很容易出事,自己除了一条烂命,倒是不怕,因此自己留在集市,也方便婆娘如果遇到麻烦能找到自己。 婆娘带着孩子们则去城里大街小巷,有心善的人家,多少会给两口吃的。 看到孩子们全乎,那乞丐放了心。 女子可不管,兴冲冲的告诉乞丐,“我在惠东楼外讨食的时候,听到里面的伙计说了,关外招人去放牧,去了就有饭吃。” “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事情,一定是骗人。” 那乞丐不相信。 “我们这样的情况,还有什么好骗的。”那女子能带着三个小孩乞讨至今,一个也没少,性格不弱,有自己的主意。 倒也是。 乞丐没有反对,来土地庙乞讨的人越来越多,好心人也越来越少,继续这样,迟早要饿死,反正都是死,死马当作活马医。 于是乞丐和婆娘孩子一起找过去,那女子一路打听,按照酒楼伙计提供的地址,果真见到一家铺子。 乞丐竟然识字,看着招牌念道:“聚众昌。” 铺子外头围了不少人,往里头瞧去,陈设却是简单,摆放了几张桌子,两张桌子坐了人,里头的伙计向几名满身破烂,明显也是灾民的人介绍着什么。 到了地方,女子反而打起了退堂鼓,犹豫不敢进去。 那乞丐交代了婆娘好好看着孩子,然后自己一个人走进去,门口很多人盯着乞丐,乞丐倒是平静。 很快有伙计来询问,乞丐如实说了一遍,那伙计点了点头,领着乞丐到一张空桌子边坐下,乞丐已经听到有人的桌子在聊的事,有什么牛羊,借贷之类的。 借贷倒是不怕,自己巴不得有人借钱给自己,可惜没人会借,再高的利息也没人借。 想要借贷,必须有抵押,要么是房,要么是地,总之需要值钱的东西,人家也不傻,不会让自己的钱打水漂,乞丐越发郁闷。 这新开的商行到底要干什么。 “干活给工分,赚到的工分,等筑好了城,就可以获得低息贷,工分越多,能贷的越多。” “干活还管饭。” “不给钱,只给牛羊,划定牧地。” “牧地当然属于商家的,怎么会是你的呢,不过可以签一份契约,表契归你,地契归商行,也就是说只要你放牧,按照约定,每年只能向商行售卖,牧地就不能收回来,你也不能卖,无论什么原因,你不放牧了,牧地就收回商行手里。” 伙计每天都要解释许多遍,所以说得清楚,很容易听懂,对进来的人而非常热情,生怕别人不懂,那乞丐很快了解,心里头有点嘀咕,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 伙计也热情的过分,更像是骗子,听起来完全没问题,乞丐反倒是不敢做出决定。 倒不是伙计好心,实在是商号里的任务重,他们每个月有分摊,必须要拉多少人,谁也不敢不完成,见到乞丐犹豫,那伙计倒急了,催促道:“你看看你,都饿成皮包骨了,不定明天就倒下,商号虽然不挑人,只要全乎就行,可也不要病号啊,到时候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所有的人先去工地干活,把城修起来,能修城就能放牧,没什么是人学不会的。 那伙计也不嫌弃乞丐身上脏,为了完成商号的任务,伙计巴不得多些乞丐来上门,这些一无所有的灾民,才是最好的招揽对象。 身体不好的,不够机灵的等等,大多数都淘汰了,活下来的这些乞丐,多半又是商号需要的。 “朔州还是太小了。” 掌柜看到这半个月的成果,忍不住摇了摇头,朔州只是九边的一个小县城,总人口也才两万上下,县城里的流民并不多,也就百来人而已。 目前而言,大同中部和中东部不属于王信的地盘,实际上整个大同就没有王信的地盘。 不过呢,靠着造势的风波,王信对大同西部五州县两边关有了影响力,通过影响力又撬动了更多,新成立的聚众昌主要在五州县招募灾民。 “我们这几州县的灾民,主要来自府谷各地,府谷遭灾严重,当地百姓完全活不下去了,能来咱们这的,多半是有亲戚挂靠,而且并不多。” 大同本是个穷地方,虽然有巨大的商机,可落不到百姓头上,逃荒不会往大同。 “去太原开一家。” 山西太原是省会,在省会开一家分号,动静就闹大了,不过大同的这帮商人并不担心,胆子比别的人都要大,在太原只需要开一家,相信就能解决他们需要的人力缺口。 要从灾民中挑选出那些,就算灾年过去,也不指望回老家的贫民,让他们愿意留在关外,为他们放牧。 灾民只需要管饭,泥砖是就地取材,修城的成本不高。 想到一个兔毛川,每年就能做到近百万两银子生意的规模,参与的商人恨不得一日就把新城建好,一日就把牧地分下去。 —— “嘚嘚嘚。” 王信从威远关回来,汤平已经留在那里,以后的事情,需要靠他自己,汤平的态度是没有问题的,至于能力,守好威远关应该不是问题。 威远关最大的问题不是敌人,如果是敌人,王信倒不担心汤平的能力了。 “将军。” 马范得知将军回来,连忙赶来迎接。 王信发现军营里骑兵少了一大半,于是问道:“张灿呢?” “带着人出去扫荡了。” 果然如此。 兔毛川不容易管理,在朝廷眼里是负担,但是有利益的地方就有商人,王信甚至看到过,最无序和贫穷的索马里都有中国商人的身影。 连索马里都能吸引商人,何况是兔毛川。 朝廷负担不起,商人愿意负担,解决了军费,张灿也高兴,势必要清理出一个稳当的兔毛川交给商人们。 看到将军神情,马范担忧道:“将军不满意吗?” 王信摇了摇头。 留下张灿在赤儿山,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倒不是不相信张灿对自己的忠诚,只是自己迟早会离开赤儿山,以后而,兔毛川的未来,就是张灿和商人们引导了。 张灿的勇武,加上商人的贪婪,为了解决自己的军费问题,王信自己都不敢肯定,这小火苗是哪一天被风吹灭了,又或者在这野外蔓延为熊熊大火。 总之,不能烧向关内。 王信不再多想,无论是好是坏,好的任其发展,坏的话,自己要出手挡在关外,忍不住抬起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工地。 镇虏城的主要功能是集市,以及防御,商业需求占一半,甚至更多,所以在修建新城的时候,也会更注重这一方面,城里规划的马厩羊圈非常多。 建在浑河北边,加上城里贸易用的物资,不惧怕被敌人围堵。 几百人守着城墙,哪怕几千胡人都攻不进来。 等安装了大炮,就算上万胡人也只能撞个头破血流。 周边军士很多,但是不影响一群衣衫破烂的孩童在疯赶的玩闹,孩童尖细的笑闹声格外大,王信忍不住嘴角露出微笑。 工地的灾民,有去河边挑水的,有砌砖的,有往木头模具塞泥巴的,还有把泥砖一块块整齐的码放在地上,等着太阳晒干。 商号有丰富的管理经验,如此大的工程,有条不紊的展开,王信不得不佩服,这也是本事。 四周都有搭的棚子,商人们为了工人们干活的效率,于是建了四处吃饭的地方,让工人们不用走太多的路,中午吃完了饭,歇息片刻后,下午继续干活。 短短的一个月,有的地方已经有了城墙,有的地方还是空地,但是已经能看到雏形。 关注的商人多,讨论的事情也多,所以在浑河边,还临时搭建了十几顶帐篷,新成立的商行叫做聚众昌,七家商号负责大的事务表决,参与的商人有三十来人。 关外没有几件需要自己在意的事了,接下来就是拼效率。 是欧彦虎先征服了生胡诸部,到时候集合力量来灭了自己,那时候的欧彦虎,的确不是自己能解决的了,自己对付单于都是用的诡计,不是硬碰硬的拼实力。 还是自己先稳固了河套地区,抄了欧彦虎的后路,把他从出征的猛虎,变成一条丧家犬。 谁的速度快,谁就占了先机,将会是自己能不能对付欧彦虎的关键。 “薛东家有没有回来?”王信问道。 “还没有。” 在大同铸造大炮的事情,自己已经和张文锦说过,张文锦当时没有反对,在什么地方铸造大炮呢,关外肯定不行,不光是安全问题,条件也不足。 雁门关地形复杂,不利于大炮运输,最合适的地方在左云县的牛心山一带。 牛心山只是一座小山头,周边是平地,也是大同难得的平原地带,又有十里河,矿产资源也丰富,离团山口和威远关都比较近,属于目前最适合铸造大炮的地方。 有了商行答应的十万两银子,短时间内,自己不缺银子了,反而缺乏火炮。 薛岩回去雁门关,把从南方请来的工匠带去牛心山一带,让工匠们过目,等工匠们觉得此地没问题,接下来自己要去牛心山一趟,和工匠们讨论铸炮的事。 一件接一件,王信虽然感觉自己身体不错,也不禁有些吃不消,赶路实在是费神。 第二日。 王信睡了一觉,精神饱满。 这地水源丰富,附近有山有水,树木不少,否则历史上大明也不会在此地建立镇虏卫,现在的人没有环保意识,吃饭喝水都需要用到柴火。 每天都会有人进山砍伐树木,王信洗了把脸,吃着早饭。 史平从外头进来,说道:“硕尔辉回来了。” “请他来。” 王信点了点头。 不久,硕尔辉沉稳的掀开帘子,来到了帐篷里,只看到王信和一帮亲卫坐着吃饭,并没有桌子,用两个木箱子拼凑的桌子,木箱子里装了不少东西。 “吃了没?” 王信笑道。 “没有。” “坐下来一起吃。” 王信招呼。 硕尔辉也不客气,挤了进去,有个少年亲卫起身给他拿碗筷。 这段时间,王信吃肉都快吃吐了,一锅小米粥,一锅水煮野菜,放了些许盐巴,仅此而已,虽然简陋,硕尔辉却吃的很香。 “硕尔辉,你想当台吉吧。” 见硕尔辉喝不动了,速度慢了下来,王信缓缓的开口。 硕尔辉是个奴隶。 他背叛单于,王信能理解,不愿意投奔大板升,因为大板升背叛过他,王信也能理解,但是没必要如此为自己卖力。 硕尔辉原本手里有四百人马,都是他从单于部带出来的,靠着这四百人马,整个大漠都可以由他横行。 简而言之,马贼。 自己能杀死宁隆雄,是因为宁隆雄不熟悉自己的打法,主动来送死,要是宁隆雄在大漠上避开自己,那自己拿宁隆雄是没有办法的。 不用被人约束,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为什么要听自己的呢。 思来想去,只有如此了。 硕尔辉满脸震惊,呆呆的放下碗,他一个人就喝了好几碗,没有准备他的食物,他吃多了,别的人就要少吃。 (本章完) 第241章 跟不上 硕尔辉的目的,王信并不是很喜欢,哪怕硕尔辉现在对自己的确有大利。 如果让硕尔辉达到了他的目的,给了他一块地盘,发展出一个部落,成为大周的熟部,严格遵守大周的律令,比周人都要对大周忠心耿耿.犹如努尔哈赤。 在太监没有乱辽,晚明朝局没有彻底失控前,努尔哈赤是大明最忠心的一条鹰犬,反而是女真诸部恨建州女真恨的要死。 鹰犬在古代是褒义词。 当然了,一百个硕尔辉都不一定成功一次,但是胡人太好用——便宜。 自己什么都不需要付出,就能获得一切的好处。 唯一的代价是使用胡人,而胡人对自己还忠心耿耿,这也是为什么九边都在使用胡人的原因。 历史上不只是辽东在使用胡人,其余九边各处也在大量使用,只不过其余各处胡患兴起的时候,大明的朝局还撑得住。 所以压了下去,或者缓和了下去。 如果自己也接受使用胡人,并不是说硕尔辉一定能成为努尔哈赤,而是自己的行为,与其他使用胡人的将领,比如李成梁,自己和他有什么区别呢。 同样的事实,在李成梁没成为辽东总兵之前,辽东总兵接连死了几个,每年东部蒙古都在劫掠辽东。 是李成梁上任辽东总兵之后,靠着拉拢和分化,以及自身的实力,才彻底稳定了辽东。 是当时的辽东离不开李成梁,才有了朝廷默许李成梁在辽东的行为。 所以只要使用胡人有利,那么一切结局注定了。 或者一百年,或者两百年,从概率上,百分百会导致的结局。 这是利益所决定的。 人无法违背利益。 王信看了眼史平,史平放下手里的碗筷,拍了拍手,起身要去拿东西,从硕尔辉身后经过。 硕尔辉心里忐忑。 虽然知道自己瞒不过王信,但依然猜不透对方的心思。 王信不守信用,偷袭杀害单于,硕尔辉能理解王信的行为,单于这样的敌人,付出任何的代价杀死他,对王信都是有利的,所以硕尔辉的心里,并不认为王信杀了单于就是小人。 这人应该是枭雄。 自己成为他的鹰犬,为他带去巨大的利益,只要忠心耿耿,王信就不会少了自己的好处,对这样的人物,他们的喜好是无法影响他们的行为的,必定会令人心服口服。 周人的小米粥真香啊。 硕尔辉心里不担心,轻轻的喝了一口,注意自己的举止,周人还是很在乎礼仪的,自己要好好学,做一个懂礼的人。 “哗啦。” 史平突然向硕尔辉的后脑勺一个肘击,别看史平才十六岁,王信都不敢说自己是他的对手。 硕尔辉身体向前猛然一倒,又弹回来坐正,眼珠子仿佛要凸出来似的,手里的碗摔落到地面,因为是土地,只滚了一圈。 其余几名亲卫惊呆了。 倒是石头反应快,没有怀疑史平,而是立刻伸手压住硕尔辉的腿脚,方便史平接下来的动作。 史平刚才肘击硕尔辉的时候,眼光就看向将军。 虽然将军的想法,史平不清楚,可将军打个喷嚏,自己都能知道将军要自己干什么。 刚才将军看向自己的眼神,是让自己向硕尔辉动手。 实在是奇怪,史平想不通,也无所谓,只管按照将军的吩咐去做。 不过做到什么地步,史平还有些疑虑,毕竟硕尔辉言语里对将军忠心耿耿,反正自己是不明白将军为何要对硕尔辉下手的。 王信平静的看也不看。 史平懂了,两手快速的一扳,毫无反应的硕尔辉脑袋就咔嚓一声,随后软绵绵的倒下,被身边的石头接住,轻轻的放倒,没有发出多余的声音。 “去找刘通,把其余的胡兵,以硕尔辉的名义召集起来,来自单于部的全部杀了,剩下的打散,调去张灿的手里。” 王信迅速的安排,打的就是个措手不及。 硕尔辉恐怕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了,死之前从没有怀疑自己目前会对他下手,他是如此想,别的人同样是这样的想法。 所以在别人都没有想到之前,毫不费吹灰之力的解决掉来自单于部的胡兵。 昂撒人最开始做得很好,在新土地上解决了一切矛盾,不留下一丝隐患,后来富裕了,老大当了没多久,倒是把古老东方帝国的毛病学了不少。 道德水平直线上升。 各种莫名其妙的矛盾越演越烈。 倒是东斯拉夫人,后来的手段倒是不错。 可惜东斯拉夫人是个失败者,所以在人们的心中,这样的行为是野蛮的,而昂撒人是胜利者,所以更野蛮的行为,并无法影响人们心中对昂撒人道德的崇拜,昂撒人打上绅士的标签。 其实这是对的。 内圣外王。 对内就应该是绅士,对外嘛,对待野蛮人要比野蛮人更野蛮,十九二十世纪,昂撒人最辉煌的上升期,王信更喜欢这个时期昂撒人的理念。 至于内王外圣,古老的东方帝国,漫长的历史,已经告诉了人们,这属于下降期。 张灿带着队伍回到了营地。 脸上不太高兴。 “还是比不上硕尔辉啊,他出门一趟,至少能灭掉一个部落。”张灿感叹道,没有看到硕尔辉的旗帜,难道这家伙又出发了? 或三日,或五日,最迟不过七八日,他们都要回营地休整一趟,休息个几日。 张灿以为硕尔辉在营地,却没看到他的旗帜,下意识的认为此人又带着队伍出发了,心里头感慨,此人是真卖命,自己跟不上。 他不心疼胡人的命,自己不能把同袍们的性命不当回事。 “管他的,和他怎么比。”一名校官不在意。 胡人的命不值钱,死了就死了。 他们骑兵每个月二两银子的军饷,一年就是二十四两,可以买多少胡人卖命了?何况抚恤,他们骑兵死不起,胡人是不值钱。 众人如常的回归,虽然感受到气氛有些沉闷,但是并没有多想。 “什么!” 听到将军的话,硕尔辉死了,张灿满脸不可置信,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王信摸了摸下巴,叹了口气,说道:“他不守周礼。” 张灿眉毛跳了跳,内心无语。 王信不在意硕尔辉的事,告诉张灿以后的要求:“剩下的胡兵里,很多人自称是周人,你不用管,统统当胡兵带着就行。” 张灿虽然为硕尔辉感到可惜,更为将军的厚颜无耻而震惊,却还是耐心的听着,了解将军接下来的安排。 王信不会与利益作对。 使用胡人的诱惑,只要有利益,就不会终结,王信也没有看到哪个国家能拒绝的了。 但是跳过中间商,直接使用胡人,而且只能当做士兵,不能升官,最多只能当个伍长,哪怕是什长也必须是周人。 简而言之。 既然使用胡人有利,那就充分的使用,最大的利益化。 至于风险,明知道风险,那就彻底的阻断,而不是为了些莫名其妙的道德,埋下后人永远也消不除的隐患,倒是东拉斯夫人后来做的不错。 周人骑兵每个月二两银子,养家糊口,还能促进消费,带来利益循环,但是价格贵,死不起。 胡人骑兵每个月只管口粮,从战利品中获得奖励,但是胡人骑兵牺牲,会给抚恤银,如果有小孩,每个月五钱银子,一直到把小孩养大。 从小被周军养大,又没有胡人为主的小圈子,难道还会是胡人? 至于胡人骑兵能不能有小孩,起码有了这条规定,会让很多胡人骑兵安心一些,至于心里头的不满等,最后还是需要靠拳头来说话。 十几万女真人征服上亿明人。 不满的多了去,不也是服帖了近三百年,这就是事实。 听完了将军的分析和安排,张灿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看向将军的面色有些古怪。 王信笑骂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张灿感慨道,“没想到将军能出如此毒计。” 硕尔辉如何死的,因为一句话,将军就杀死了他,明明听得清楚,张灿却一点也不觉得紧张,说话依然如此。 王信倒也不奇怪。 并是不张灿,也不是因为自己的系统。 只要自己够强大,孝子贤孙就不会少,文明的标签永远不会被撕下,这就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道理。 反倒是科举出身的文人,习惯了稳定的社会秩序,下意识把一些秩序内的道德,当做是天下的道理,甚至毫不怀疑的说出,有理讲遍天下这句话。 “将军说了。” 帐篷里,十几名胡人聚在一起,其中有个人说道:“是硕尔辉不守周礼。” 另外一个人很认可,向同伴们解释:“周人最讲礼,而胡人不讲礼,所以胡人才被叫做胡人,野兽才不讲礼,做人就要讲礼。” “周人讲礼,所以周人强大,包括周人读书,有文明,经济富裕,实力强大,都是因为周人讲礼。” “而我们胡人生活困苦,所有的苦难,都是因为不像周人那样讲礼。” 这些话,许多胡人满脸认可。 无论如何,周人的生活,是他们羡慕的,那么为何自己不行呢,一定是他们不讲礼。 “将军是真心希望我们胡人过得好,所以希望我们一定要守礼,只有我们大家都遵守周礼,我们胡人才能变成人,过上周人那样的好生活。” “所以哪怕硕尔辉立下了很多功劳,可他不讲周礼,对我们这些人才是最大的威胁,反而是将军无所谓,可为了我们胡人的未来,人人讲礼,所以将军才忍痛杀了硕尔辉。” 这话有道理。 他们大漠上杀来杀去,你争我抢,强盗马贼横行,就是因为不守礼,如果人人都守礼,不去侵犯别人,岂不是能像周人那样稳定和谐。 “放屁。” 有人骂道。 “你不懂,见识少。” “就是因为你们这些未开化的野蛮人太多,所以我们胡人才比不上周人。” 第二日。 剩下的七八十名胡人骑兵被召集起来,哪怕经历过上次的屠戮,这些被放过的胡人骑兵,依然没有怀疑过,虽然心里头不高兴,可没有谁怀疑周兵会继续杀他们。 果然。 他们见到了张灿。 张灿黑着脸,看向众人说道:“单于不守周礼,所以单于死了,硕尔辉仗着功劳,也不守周礼,所以他也死了,你们也要明白,守周礼才能活下来。” “张将军,我们都知道了。” “守周礼是文明,才能过上好生活,将军杀硕尔辉是为了我们好。” 有人喊道。 张灿愣了愣,随后连连点头。 果然将军说的没错,对待胡人,把他们打服才最有用,自然会有人出来解释,并且完成一套毫无漏洞的说法,原来张灿是不信的,现在相信了。 将军还是那个将军,将军不会错。 “以后你们守周礼,是自己人,将军心里还是惦记你们的,允许你们融入我的队伍,以后当我的兵,有没有问题?” 张灿大声问道,说完后有点脸红,只不过脸黑看不出来。 “我们愿意。” “愿意。” 胡人们纷纷加入,脸上露出兴奋。 他们以后就是周人啦。 张灿点了点头,又告诉了他们的待遇。 虽然不如真正的周军骑兵,他们也能理解,毕竟那是真正的周人,他们才归化的胡人,怎么能和真正的周人比呢,所以待遇差是正常的。 不过他们现在有了身份,而且死了也有保障。 小孩可以被周军养大,以后是真正的周人,再也不是胡人啦,一个个兴奋不已。 张灿也很满意。 有了胡人骑兵的加入,自己就可以放开手脚了,死多少胡人骑兵也不心疼,倒不是因为胡人,而是因为利益,死一个周人骑兵太费钱了。 而且养一个胡人骑兵也便宜,要不了什么钱。 张灿也是聚众昌的一名代表。 不过不是代表他个人的身份,而是以镇虏城军方的名义加入,同样的还有威远关一名,团山口一名,威远关一名,加上河西营,总共五人。 但是张灿的骑兵,直接关乎到商会的利益,所以张灿要亲自向商人们提供一份章程,关于军队的变化。 这是王信的要求。 这该怎么写?自己还要向商人负责?将军的思路,自己完全跟不上啊,张灿埋头苦思。 (本章完) 第242章 彻底服气 第二日一早。 哭喊声打破了宁静。 两名胡人半夜从一家商号偷了五匹马跑了,还杀死了一名伙计,刚刚被人发现,倒霉的是一家小商号,连股本都舍不得入。 死了一名伙计,还丢了五匹马。 掌柜的忍不住骂娘,一分钱还没有挣着,反而先遭受了无妄之灾,损失了一大笔。 旁边被吸引来的人们,一些人上前安慰掌柜,刚来的人询问发什么了什么事,知道详情的人热切解释,还有人去看倒霉的伙计。 “死透了。” 有人忍不住按了按手腕,确认无疑。 那伙计身上看不到明显的伤口,很多人好奇这伙计是怎么被杀死的。 “应该是被捂死的。” “太惨了,这伙计才多大啊。” “东家也倒霉,被偷了五匹马不说,还有这伙计的烧埋银子,没个七八十两平不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言。 大的商号人手多,晚上守夜的人也多,不像他们这些小门小户。 随着镇虏城的消息传播开来,更多的小商人来碰碰运气,或者了解清楚形势,确定这里的商机,甚至一些小摊贩也敢来。 镇虏城许多地段的土墙已经建好了,工地上干活的人已经超过一千人。 加上两千士兵,杂七杂八的各色人等,三千多人的吃喝拉撒,幸亏旁边是漠河,有充足的水源,加上离威远关近,补给倒也十分方便。 远处商人营地发生的事,几名少年亲卫很快打听清楚,回来告诉了王信。 王信虽然惋惜,倒也没有太在意。 商业的效率为什么最高,为什么商业模式如此高级,这些事的背后是有代价的,商业是很残酷的,不光是外部,更有内部的竞争。 十个经商的人里头,十年后能存活下来的,能有一个就不错了。 前仆后继。 犹如永无止境的潮水。 这就是商业的残酷,以及商业的效率,是一种类同于科举的功效,源源不断的竞争出头,却又比科举更为残酷和高效的模式。 那家商行的遭遇,不光今日会发生,以后还会源源不断的发生。 但是只要有利益的存在,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商人涌入,再大的伤亡,也无法阻止人类对利益的追求。 犹如昂撒人抵达新大陆。 最初的时候,十个聚集地,能存活超过三年的,有一个都不容易,往往到了新的船队抵达的时候,发现原来的聚集地消失了。 反而是官府不行。 犹如前明收复安南,最终又失败了。 一次的失败是必然的,十次的失败也是必然的,那么一百次的失败,一千次,甚至一万次的失败,总有成功的一次,这就是成功的必然。 官府经不起这样的失败,但是商人可以。 死了一个商人,还有千千万万的商人。 只要不出现垄断,因为垄断就不是商业了,目前的关外,别说垄断,不过是刚起步而已,市场的极限远在天边,就摸了个毛而已。 为伙计的个人感到可惜,但对商业的损失并不在意。 遭受损失的商人,他自己是悲痛的,很快会有更多的商人补上来,因为这里有利益。 王信约了周世明,张辉等人。 靠近浑河边有好些个帐篷群,新成立的聚众昌,因为镇虏城没有修建好,同样也只有几顶简易的帐篷,目前也没有多少正经事,主要是讨论新商行的章程。 周世明,张辉,李德兴等是大股东,参与得最多。 几人一起过来,见到王新后,惋惜了早上发生的事,很快丢之脑后,满脑子里惦记着利益。 王信直言道:“从部落收货的牛羊,军队可以低价卖给商行。” 从一开始压迫各部,让一些不愿抵抗的部落,送上一半的牛羊,王信就是做了这样的准备,生产资料的重要性,王信怎么会不知道呢。 没想到王信会如此轻易松口,几名商人欣喜不已。 光一个低价就蕴含了利益,何况他们还会通过借贷的方式抵押给别人,收了利息,日后还要收购别人手里的牛羊,再“高价”卖给行商们。 不过得知实际数量后,他们很快又苦恼了起来,数量太少了。 像巴特尔部的部落太少了,更多的部落虽然做不到赤那部那样直接反抗,却也躲得远远地,心里保持着敌意。 而按照聚众昌的规划,每年的贸易量,光羊就要达到十几万只,牛也要五六万头,至于马,每年搞个三万匹不成问题。 利益最大化,在商人们的眼里,当然把整个河套地区都算在内了。 至于办不办得到,管他办不办得到,反正能看到的利益,都要纳入目标之中,这些商人的习惯,让王信仿佛闻到熟悉的味道。 商行不缺钱,缺的是投资机会,现在更缺时间。 见众人愁眉苦展,王信露出笑容。 看到王信的笑容,周世明反应过来,连忙问道:“将军可有计策?” 众人纷纷抬起头,虽然感到不可思议,他们都为难的事情,王信却有办法,可众人又不得不服气,有时候此人的办法的确令人出乎意料。 王信没有卖关子,商行的两成利供养给军队,不够的,每年需要十万两银子保底。 虽然如此,可常年亏本的话,商行也维持不下去,何况王信眼里也不只是十万两银子,二十万两银子,或者更多,这才是王信想要的。 “商行可以招募胡骑啊。”王信给出了方向。 众人大惊。 虽然做足了准备,可还是没想到王信的提议,如此的出人意料。 王信倒是无所谓。 这就是古老思想的影响。 年景不好,剩下的粮食不够,该怎么办呢? 勤俭,节约。 以往吃两顿饭的,改成吃一顿饭。 苦自己。 十八九世纪的昂撒人怎么做呢? 去抢,去偷,任何事情都可以,国王还给予执照,只要把抢回来的东西带回国内。 苦自己? 不,苦别人。 这种行为在古老思想里会引起哗然大波,实在是没有道德,会遭受天谴的。 古老的思想里。 对自己的约束太多了,方方面面都在把自己约束起来。 苦谁都不行。 不道德。 要苦就苦自己。 这是统治者想要的。 别捣蛋。 晚明的明军士兵能苦到把自己饿死,饿到自己的婆娘去做半掩门的生意. 商行缺乏生产资料怎么办? 去抢啊。 这才是最大的利益化。 本来就是要取代胡部台吉的生态链地位。 所以还是思想太僵硬了。 王信露出笑容。 至于商队做大了怎么办? 凉拌呗。 自己又不是皇帝。 担心商队做大,那是皇帝担心的,自己去担心,那不扯淡了么,自己还占两成利,商队越是做大,自己越得好处。 自己再开一家鸟铳厂。 以后每户牧民都得买几杆鸟铳,这是生活环境导致必须要做的,光靠卖牧民鸟铳的利益,就够给自己军队装备火器了。 “王将军不做生意” 周世明准备说可惜了,又想到王信的身份,说了一半说不下去。 王信倒是无所谓。 在大周,不当官是不行的。 “没有我当将军,你们的生意也做不下去,我也不知道能在这里呆多久,说不定哪天朝廷一封调令就把我调走了。” “将军放心,我们一定会请求朝廷留下将军的。”周世明等人拱手。 他们各家在朝廷都有关系,算是对王信的应承。 王信摇了摇手,“这倒不用。” 众人一愣。 无欲则刚。 如果自己是官迷,那自己就有求于人,最后受人控制,何况自己明明有自己的优势,为何还要被官欲所迷住呢。 “趁着现在时机好,你们早点站稳了脚跟,日后我再也不在,都不会影响商行的发展。” 原来是这样。 众人一时间看不透王信的目的。 他到底要什么? 难道就是一心为商行好? 王信真不是很在意。 镇虏城的动静。 别说大同,山西境内也惊动了不少人。 特别是太原省会城内开了一家商铺,专门招募灾民的消息传开后,连山西巡抚陶鏴都派人去了解。 刚刚抵达赤儿山的翟文,看着不远处的镇虏城,眼神里满是复杂。 上千人虽然不多,分散在工地干活,看起来还是比较壮观的,特别是在这空旷的兔毛川一带,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好大的动静。” 翟文喃喃道,又看向王信,提醒道:“连山西巡抚都惊动了。” 王信耸了耸肩。 “本地大户们的事情,我可管不了,谁要是觉得自己能来管住大户们,谁可以来试试。” 能管住大户们的都没有好名声。 如朱元璋。 对大户们好的都会有好名声。 对于皇帝而言,名声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江山社稷,所以皇帝经常打压大户,双方闹得不可开交,这才应该是正常的。 官员们不同。 官员们需要好名声,花花轿子众人抬,官官相护才能做好官。 所以没有官员会愿意得罪大户。 愿意得罪大户的官员凤毛麟角,可遇不可求。 翟文自己不会得罪大户,也知道山西巡抚不会得罪大户,连本地的大同巡抚御史张文锦,他也不会出面得罪地方大户。 谁会为了公事,去得罪私人? 傻子才会这么干。 翟文没有话说,不知道想什么。 王信问道:“我才打算去大同一趟,没想到你来了。” 翟文叹了口气,说道:“张大人知道你忙,等不到你,所以派我来问问,一是看看你们这边的事,二嘛,确认下胡部的消息。” 张吉甫不信任张文锦的能力。 张吉甫的眼光没错。 可没有谁会甘愿承认自己不行,主要是张文锦乖乖按照张吉甫的计划做事,等于坐实了张吉甫的看法,这会极大的伤害张文锦自身的利益。 张文锦敢不敢冒险。 拒绝张吉甫的命令,张文锦也没有底气,因为此人是真不行。 能力不行,遇到事情就没有魄力。 自己需要做的是为他打开局面,现在良好的局面已经有了,此人能不能下定决心,王信就不得而知了。 这也是自己两手准备的原因。 如果张文锦同意自己的计划,那么接下来就明朗了起来。 如果他拒绝自己的计划,不愿意为了自己的利益冒险,接受了张吉普的命令,那么自己很可能被张吉甫记上一笔,以张吉普的性格,自己坏他一步棋,他可是会报复两步的。 因此自己才在和军队切割。 就算自己走了,可是自己把军队留了下来。 别人不敢这么做,因为就算手里有几个忠心的手下,可也挡不住大势,会有那些不忠心的人从内部坏事,但是自己不怕。 自己相信自己的手下,因为自己的亲信个个忠心耿耿。 加上与地方大户的利益一致,哪怕自己走了,也不妨碍自己布置好的大局,这也是自己不打算全力出手扶持商行的原因。 离开了自己,商行也应该能自发壮大。 这也是对新模式的信心。 别人的做法是养寇自重。 自己不需要。 自己养军就行了。 只要自己的手下们一个个成长起来,自己就是在京城咳嗽一声,地方也得动三动。 王信淡淡的说道:“这边的事,你看到了,胡部的事,我已经如实告诉了抚台,抚台还没有拿定主意,我也是爱莫能助。” 翟文侧目。 王信太过不在意了。 他在河套地区做的事,是功是过,只需要张大人动动嘴。 翟文忍不住问道:“你的底气是什么?” 王信没有回答,而是平静地看着远处的镇虏城。 一种模式的兴起,是势不可挡的,绝不是某个人能扶持起来的,靠一个人扶持起来的事业,必然是有缺陷的。 商业的模式兴起,注定了大势不可为。 如果自己在河套引领的商业模式,离开了自己就存活不了,又或者无法茁壮成长,说明这个模式就是错的,既然是错的,就应该自然的淘汰。 犹如大明,亿万人口的国家,被十几万的部落征服。 说明了这片土地的思想和模式,已经臭不可闻了,否则亿万人口的国家,为何被十几万部落征服? 要么被人淘汰,要么自我革新,挖掉自身的毒瘤,重新焕然一新。 所以几十年的热血浇筑,前仆后继的牺牲,革除一切旧模式,打倒所有旧思想,学习西方先进技术和好的思想,才有了伟大的复兴。 王信自问没有这个本事,那就退而求其次,商业模式再烂,也比承袭前明的大周目前的模式要好。 当然。 如果大周的模式更好,也不会有自己出头的机会。 所以自己是不愿意出头的,只不过呢,有些事,终归还是迫不得已。 二三十年后,又或者五六十年,甚至一两百年。 眼下的模式能走多远,王信不清楚,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王信也不清楚,自己要做的就是把胡患压下去。 商行未来如何,王信不在意,每年两成的利,或者保底十万两银子就够了。 商行越好。 自己得到的银子就越多。 商行不好。 帮自己渡过这几年,压下胡患,维持好军队,同样也够了。 这就是军人和商人的区别。 自己是军人,而不是商人。 胜利是第一位。 终于,王信幽幽道:“小筑暂高枕,忧时旧有盟。呼樽来揖客,挥麈坐谈兵。云护牙签满,星含宝剑横。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翟文满脸佩服。 拱了拱手。 拜服道:“将军高义。” (本章完) 第243章 属下的亲事 “负责威远关的将领叫做汤平,老家在浙江,此人属于跟随王信最久的一批人,对王信忠心耿耿,所以王信非常信任此人。” 陶升来到周家。 周家的老爷周世明回到大同后,特意找到陶升,请陶升来府上一叙。 周世明是大同本地势力最大的乡绅之一,而且家族繁盛,连京城都有一支,陶升收到周家大老爷的邀请,高兴的来赴约。 得知周老爷想要了解王信的手下,陶升毫不隐瞒,知道的消息一五一十的透露给周世明。 “负责镇虏城的将领叫做张灿,张灿是榆林人,以前也在大同当过差,不过此人脾气暴躁,上官和同僚都不喜欢他,后来被排挤去了京营,没想到跟了王信。” “王信手里官位最高的叫做赵雍,此人经历复杂,原来是罗明的亲信,罗明死后,也跟了王信。” 陶升一个个介绍,把自己知道的说完,感慨道:“说来也怪,这些人对王信忠心的很,看来王将军对人宽厚,所以跟了他的人,都对他死心塌地。” 周世明久久无语。 陶升不过是个通译,不懂得管人的滋味。 管人可不简单。 无论什么身份和地位,每个人的心思不好猜,因为无法预料,人嘴上说的话,表现出来的行为,与他心里有时候完全不是一回事。 更多的人,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冯庸在大同当了十几年的土皇帝,结果一旦离开节度使的位置,手下的势力当即分崩离析,就算有几个忠心的属下,也只能随波逐流。 反而是那王信。 被调去京城的时间不短,结果手下却个个抱团,明明只是个游击将军,这本事实在是厉害,与别人不同,周世明对王信关注过,越是关注,越是惊叹。 “此人了不得。”周世明终于说话。 “以王将军带兵打仗的本事,未来必然能当上节度使。” 陶升附和道。 周世明没有向陶升解释,这些误会不要紧,心中的主意已经越发肯定,于是不再犹豫,开口提出一事。 陶升也愣住了。 竟然请自己去帮忙说媒,还是周家的嫡女! 凭什么? 那汤平凭什么? 陶升下意识的开口:“周老爷的孙女,王将军才够资格,那汤平不过一个小小的把总,何德何能入了周老爷的眼?” “王将军才能卓越,大同留不住他啊。” 周世明才不管王信以后怎么样,此人太强势,早点离开大同才好。 随着镇虏城的修建,威远关的地位将成为关键。 汤平是王信的亲信,身份又低微,把他招入家门,周家可以帮汤平升官,对王信也是好事,相信王信不会拒绝,他是聪明人。 周世明不在意朝廷,唯一要紧的是周家。 —— 翟文来过,王信就不用专门去大同一趟,接下来等朝廷的消息就好了。 薛岩带着工匠去看地方,薛蝌和郑浩忙着军队的事,留下一个“缠人”的丫头。 薛宝琴想要骑马,薛岩不答应,现在父亲走了,想起王信的性子温和,求着王信带她骑马,王信可不敢答应。 自己倒不是很在乎。 关键是薛宝琴以后要嫁人的,这个时代还是很注重的,万一骑马影响到了怎么办。 薛岩如此疼爱薛宝琴,在此事上不同意,必然是有原由的。 “大哥哥,你没把我当妹妹。” 薛宝琴委屈的哭,看得人怜惜,唯独没有眼泪,王信无语,自己解释不了。 “这么好的天气,你去放纸鸢不好么。” “我就想骑马。” 薛宝琴真生气了。 父亲拒绝自己,大哥哥也拒绝自己,哥哥又忙的见不到影子。 原来只是三分想骑,如今倒是一定要骑。 “这样吧。”王信想了个主意,“我牵着马,你坐在上面,不能乱动。” “好。” 薛宝琴高兴的答应,眼睛都笑弯了。 王信无奈的摇了摇头。 所以自己真不是枭雄啊,以后自己有了女儿,恐怕也是有求必应,心一点也硬不起来。 过了片刻。 王信找来一匹脾性温和的马,扶着薛宝琴上去,然后抓住缰绳,慢慢在草地上走动。 速度慢,很平稳。 薛宝琴第一次坐在马背上,体会到了没有体会过的事物,心情愉悦,一路上发出“咯咯咯”的清脆笑声,听到这样的笑声,王信也心情快乐起来。 “大哥哥。” 薛宝琴银铃般的声音笑道:“我比你高。” “幼稚。” 王信无语,嘴角翘起。 “什么嘛。” 薛宝琴嘟了嘟嘴,突然看到远处地面洞里缩进去一只小动物,连忙抬起手指着,着急问道:“大哥哥快看,那是什么?”生怕王信没有看到。 “土拨鼠。” 王信不以为然。 “什么是土拨鼠。” “你刚才看到的就是土拨鼠。” “什么嘛。” “气死我了。” 薛宝琴突然又笑了起来,想起了什么似的,王信还没问,自个先憋不住,笑道:“难怪林姐姐说,你最气人了。” 王信摇了摇头。 不和她们计较。 如果林公当初顺利回到京城,自己在朝廷上有大佬关照,自己现在面临的很多麻烦,就不会是麻烦了。 犹如当初在扬州。 因为林如海的关照,自己可以轻易做到很多事。 薛家也是。 无论是河西营的租金,还是河西营的集市,又或者军备火器的事,包括现在大同关外的事,自己与薛家的关系越来越紧密。 这就是利益。 利益之外,又有人情。 人总是有感情的。 只不过薛家对自己的重要性越来越大,自己越来越依赖薛家,这可不是好事。 薛家大房和二房。 王信皱起眉头。 两家总要分开才好,像以前一样,大房提防着二房,两家各自做自己的生意,反倒是如今因为自己,两家关系走的近了些,这样可不好。 否则薛家对自己的影响太大了,超出了自己的控制,继续如此下去,反倒是自己会受控于薛家。 “嘚嘚嘚。” 远处。 陶升在几名少年亲卫的带领下,在河边找到王信一行人。 看到老朋友陶升,王信露出笑容,却没有上前迎接,担心自己离开,薛宝琴在马背上出了事怎么办。 薛宝琴看到有人来,当即变得乖巧,不再缠着王信,安静的坐在马背上,像个乖乖女似的,王信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王将军。” 陶升下了马,拱手向前。 王信露出笑容,一手牵着缰绳,留在原地不动。 陶升悄悄打量了那马背上的女孩,远远看就觉得身影极其可爱,现在走近了,看得更仔细,忍不住呆了呆。 心里明朗,难怪一向待人和善的王信一动不动。 “这是薛家二房东家的千金,也是我的小妹。”王信笑道。 “原来是薛家的小姐,幸会幸会。” 陶升不敢多看,以免失态,低着头拱了拱手。 “这是陶升,我的朋友,你可以叫他陶大哥。”王信不忘记薛宝琴,郑重的介绍。 薛宝琴最喜欢王信的这点。 从心底里尊重人。 无论对方是谁,哪怕是贾府的下人,只要不得罪王信,王信都会把对方当人看。 薛宝琴认真道:“陶大哥。” “不敢,不敢。” 陶升有点举手无措,抬起头看到薛宝琴的模样,越是变得慌乱了些。 薛宝琴见怪不怪,虽然年龄小,可随着父亲去了许多地方,还见过国外人,有一次,外国人不知道,竟然说要买下自己,惹得父亲大怒。 陶升连忙看向王信,周边没有外人,只有薛宝琴。 一则知道薛家和王信的关系,二则薛宝琴年龄小,三则心里慌乱,陶升直接开口。 “我这回来,有一件喜事,不知道将军愿不愿意?” “什么喜事?” “将军手下的汤把总,此人年龄也老大不小。” 陶升先说出了人,又笑道:“我前日打听到一个人家的小姐,今年十六七岁了,生的倒也好个模样儿,我想着汤把总也该寻亲事了,若论这个小姐模样儿,聪明智慧,根基家当,倒也配得过,但不知王将军怎么样,我也不敢造次,所以来请了王将军的示下,才敢向人去说。” 王信还没听完,已经猜到了陶升的来意。 “是哪家?” 陶升如实道:“周家,周世明老爷。” 原来是他。 不愧是老狐狸。 薛宝琴吓了一跳,原以为是和大哥哥说亲,没想到是为大哥哥的属下,心里头好奇,不知道大哥哥会怎么回复。 虽然是姑娘,可薛宝琴与别的女孩不同,没有养在深闺之中,隐隐知道一些。 “你去和汤平说,他愿意就没问题。” 王信没有犹豫,当即给出了回复。 陶升倒是一脸意外,没想到王信答应的如此轻易。 见状,王信笑了笑,“汤平自己的婚姻大事,自然是他喜欢为主,他要是喜欢的,我就支持,他要是不喜欢,难道我还强塞给他么。” 陶升一脸佩服。 如此胸襟,实在是非常人也。 难怪此人带出来的人对他都忠心耿耿。 陶升也不再逗留,有了王信的许可,当即去威远关找汤平。 “大哥哥。” 等人走后,薛宝琴忍不住叫道。 身后薛宝琴没有了刚开始骑马的兴奋劲,尝了新鲜,时间也足够,王信觉得差不多了,所以牵着缰绳往回走,听到薛宝琴的叫声,下意识的回过头。 “什么事?” 薛宝琴骑在马背上,第一次从高处看王信,张开大眼睛,满脸好奇的问道:“成亲应该找自己喜欢的人吗?” 这可不兴乱说。 王信犹豫了片刻。 平儿的背景简单,自己有能力关照,包括晴雯,晴雯日后想要嫁给谁,只要别人愿意,王信都能支持,可到了薛宝琴的地位就不同了。 不光是她个人的事。 何况薛宝琴是千金小姐,真要让她为了爱情,和心上人去过苦日子,能吃这种苦的倒是没几个,王信下意识这么想到。 明白这些,可不敢乱鼓励。 说不定薛宝琴这丫头天天外头跑,少女怀春,不定见到过谁。 没想到大哥哥没有回话,装作没听见,薛宝琴前倾的身子坐正,知道大哥哥为难了。 薛宝琴不是愿意让别人为难的性子。 只是因为刚才陶大哥带来的消息,薛宝琴想起了自己的婚约。 以前从没有放在心上,如今常常想起。 连面也没有见过,上回自己和大哥被父亲送到京城,对方连个招呼也没有,薛宝琴心里不愿意,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有了心事,薛宝琴也没再说话。 等回到营地,王信扶着薛宝琴下马,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毫不费力。 “玩也玩了,马也骑了,回去休息休息,不要多想。” 王信原本打算摸摸薛宝琴的小脑袋瓜,等看到薛宝琴胸前的凸起,还有比往年高的个头,于是收回了动作,只露出温和的笑容。 薛宝琴低着头,安静回去自己的帐篷,竟然没有再缠人。 “少女有了心事,苦恼就多了。” “都不想长大啊。” 感叹了两声,王信笑了笑,很快丢之脑后。 薛岩爱女如命。 自己不但培养他儿子,对他女儿也视为掌上明珠,双方在利益之外,也加深了感情,算是对薛岩的回报之一。 其实薛宝琴的个性,王信也很喜欢,只不过因为薛岩,所以更关照一层。 等火器能自给自足了,加上有了稳定的财源。 大同这边的根基算是牢固。 接下来就是士兵。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与之前东南抗倭不同,倭寇没有骑兵,水道密集,所以倭寇更像是治安战。 东南承平日久。 百姓们没有经历过兵灾,生活奔波,又瞧不起当兵的,谁也不愿意送死,所以需要花费重金,让百姓们愿意当兵,而且还要敢于拼命,这才是最难的。 千金买马骨。 但是边地不同。 边地更像是游击战。 需要的是拼消耗。 牧民是不要钱的,大漠太过贫穷,环境极其恶劣,为了生存,每个人都要南下劫掠,最大的成本就是自己的性命。 成功了就活下去,失败了也不过是个死。 面对这样的局面,河西营的模式无法维持长久。 死不起。 主要还是大周疆域太大。 西方那种小国遍地的地方,一支兵种就足够保护国家的安全。 随便一支长枪兵,或者刀盾兵,或者长弓兵的,就能耀武扬威,保护好自己的国家。 大周不行。 大周的特殊兵种也很多。 湖广士兵、广东徭兵、广西狼兵、云贵山兵、四川苗兵、福建赖兵、崇明沙兵、邵林僧兵、山东枪手、河南毛民、田州瓦氏、北边骑兵、北平射手. 但是出了省就不适应环境了。 “将军,汤把总来了。” 傍晚前。 汤平骑马赶来镇虏城。 此时的镇虏城仍然在修建中,不过越来越有模有样,要在冬天前全部完工,好让各家入驻进来。 “将军,你怎么不管我?” 汤平一进门开始埋怨。 身边还跟着满脸无语的陶升,他担心汤平胡乱说话,引起王信的误会,无奈的跟了回来,来回的赶路,浑身疲惫不已。 得知周家的主意,汤平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周家要挖将军的墙角。 敢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 难道周家认为自己对将军不忠心? 汤平气愤不已,如果不是因为陶升和将军关系不错,早就揍他一顿了。 (本章完) 第244章 独成一系 “你成亲的事,轮得着我管。” 王信轻飘飘的语气。 汤平没意外,来的路上,已经猜到将军的态度,果然如此。 陶升眼皮子微跳,实在无法理解。 最后汤平欲言又止,又只叹了口气。 不懂其中道理的陶升,无法理解汤平的心情,也猜不透王信的想法,与当初大同节度府的气氛截然不同。 “周家的婚事,属下不同意。”汤平语气烦闷,打破了刚才的安静。 “你见过?” “没有。” 王信好奇道:“你见也不见,怎么知道自己不喜欢?” 汤平回答不上来。 “我给个建议。”王信一脸笑容,认真道:“只是个建议,你听不听是你的事。” “将军请讲。” “你或者去见一见,又或者自个了解一些,确定后,再来做决定,你自己的婚姻大事,以你的喜好为主。”王信平静的说道。 一旁的陶升实在忍不住插话:“将军真这么想?” 王信点了点头,继续提醒了几句:“品性也很重要,一个好妻子能旺三代。” 出人头地,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 这是人性。 无论古今都拒绝不了。 汤平今日拒绝了周家,他日也不会拒绝李家陈家,以汤平目前的身份和重要性,周家能看重他,别人也能看重,自己要做的是成全。 成全汤平,也是成全自己。 陶升不懂王信的底气,心里头惊讶,难道此人真的无欲无求? 汤平一脸感动。 “哈哈。”陶升笑了起来,脸上满是高兴,“这下我可以回去向周家交差了。” 在他看来,王将军没有接受,以周家的身份和地位,汤平没道理拒绝。 王信也感慨道:“兄弟们都要成家立业才好。” 军队里很多人还是光棍,刘通、汤平、马范等,张灿倒是有家室,因为在大同受到排挤,送回了榆林老家,也是将门之后。 “王将军手下人才济济,何愁无妻。”陶升笑道。 王信爬上来的速度太快,连带着手底下的人也一个个获得了官身。 眼前的汤平,以前还是矿山里的矿工,见不到天日的苦哈哈,如果不是王信,这辈子都没有翻身的机会,像汤平这样的人不少。 陶升说的是对的。 为什么穷兄弟打拼的时候一场团结,有了荣华富贵后,又往往翻脸了。 因为利益。 随着地位的水涨船高,不光是汤平要放出去,刘通他们这些人都要放出去,实际上就是分家。 王信笑着拍了拍汤平的肩膀,交代的语气说道:“成家立业,你要独当一面了,不光要照顾兄弟们,还要把家里照顾好,顶梁柱可不是好当的。” 一个王信好对付。 但是自己身后是一个集体。 这才是集体的力量。 一个人的力量再强大,那也是有限的,王信想要的是一个向上的集体,可以欣欣向荣。 汤平重重点了点头。 “威远关怎么样了?” “属下打算保持原来的三道防线,第一道以检查过路商队行人为主,第二道是主力,第三道,也就是威远关关城是后援。” 周家的婚事,汤平自己做主,王信不管,关心的是威远关。 汤平第一次独立负责,虽然才去了几日,却不敢松懈片刻,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 “威远关目前只有千余守军,属下认为至少需要三千守军,还要五百营兵,才能保证威远关的万无一失,才可以随时支援镇虏城。” 威远关守的不只是一个关城,而是一段长城。 各处的关隘兵堡都需要人去驻守。 主要是民兵为主,来自国内各地,唯独夜不收是招募的当地青壮,因为夜不收需要熟悉地方,只有当地人才能胜任。 服役的民兵多逃亡,而且地方也送来的不足,很多民兵半道上就跑空了。 而王信的计划是依托东边的团山口,西边的威远关,与关外的镇虏城形成一个三角,互为犄角,相互支援,打造成牢不可破的攻防一体的军事体系。 镇虏城负责攻。 威远关和团山口负责守。 如果战机不利的局势下,威远关和团山口可以第一时间支援镇虏城,保证镇虏城不失,镇虏城不失,团山口和威远关就不失。 以往的时候,都是王信想办法解决,这次王信反而问道:“你觉得怎么办?” 汤平顿了顿,犹豫了片刻,主要是担心自己说错了,想到眼前的人是将军,又无所谓,如果自己错了,将军必然会纠正。 “地方的民壮每年免粮五石,并免二丁徭役,后来参与的百姓变少,只能去招募更多无地的佃户,所以又改为给工食银,每月多的七八钱,少的五六钱。” 汤平刚开始还有些结巴,后来越说越熟练。 王信满意的点点头。 想要独当一面,做事必须要有主动性。 汤平能回答的如此流利,说明他已经想过了,态度没问题,以汤平在自己身边学到的本事,加上他的能力,把威远关交给他不会有问题。 “只可惜,地方没钱,边军也没钱,到了边地的民兵本来是为了口饭吃,结果连饭也没得吃,不光饿肚子,还要干重活,被军官拷打,所以才不愿意来。” 哪怕是最太平的年月,佃户也不少,很多人饿肚子。 边关不打仗的时候,来就有饭吃,很多人怎么会不愿意来呢,总比饿肚子强。 所以缺的不是人。 汤平提议道:“我们可以把民兵的军饷,提升到每个月一两银子,以操练鸟铳为主,即节省了大量军饷,又保证了民兵的战斗力。” 指望民兵去肉搏肯定是不行的。 但是在远处放铳没问题。 真正的硬仗,还得是营兵。 其实胡人那边也是如此,也不是个个神射手,真正的大硬仗,同样需要台吉们手里的精锐,台吉还要带头冲锋,其实与九边的家丁制类似。 九边的将领打仗虽然厉害,可将领一死,队伍立即崩溃了。 胡部也是。 台吉一死,无论多少人马都会溃散。 家丁打仗是为了将领。 胡骑打仗是为了台吉。 “食工银改为八钱,其余的按照你的想法去做,我也是这么想的。”王信毫不脸红的说道。 把汤平话里的军饷改为食工银,另外还降了两钱银子。 自己在京营制定的军饷与别处不同的原因,只是因为足额发放,朝廷军饷给的不足部分,由河西营公库补齐,而不是改变了军制。 同样是将领养私兵。 别的将领一般做法为克扣银子,养家丁。 自己通过刺激商业发展的手段赚银子,养士兵。也有将领设路卡,或者水道设水关,从过往的商队收钱来获得军费。 前者是节流,后者是开源。 而开源也分不同的情况。 自己做的是对生产力有利的方法,自己问心无愧。 同样的道理,给八钱食工银的地方,必然是有特殊原因的,至于什么原因不要紧,既然有这个标准,自己就按照这个最高标准执行。 但是超过了就会出问题。 总之,既要开后门,又要保持在规则之内。 汤平倒是没有怀疑。 陶升不敢确定,只确定汤平此人是有真本事,连王信也服气,看来周家这回的确捡到了宝,出了一个姑娘,就收了一个人才。 不顾刚才的态度,此人还是很忠心王信的。 只是以后的事情,谁又说的准呢。 更重要的是,陶升看到了一些不同的味道,王信在乱来啊。 他把大同打造的自给自足,看样子也做好了离开大同的准备,他屁股一拍,轻松的走人,到时候大户们要人有人,要枪有枪,要钱有钱 还有朝廷什么事? 聚众昌。 想起大同如今名号最响的商号,虽然刚刚成立,却闹得动静巨大。 听说光股本就融了几十万两银子。 各家都出了钱。 没钱的出力。 带着满脑子的纠结,陶升回去了大同,汤平也回去了威远关,并且带走了五千两银子。 朝廷发放军饷到大同地方。 大同地方在发给边关。 过了几道手,到了士兵手里所剩无几,但还是有一些,毕竟威远关还有近千人,否则跑空了。 所以加上五千两银子,就算汤平立刻吸引足了三千人,也能应付四五个月。 当然军备又是一回事。 营兵的军饷,以及军队的军备,依然是王信负责。 —— 八月末。 镇虏城周边搭建了许许多多的帐篷,加上周边的牛羊,比起单于城旧址都要热闹,变得生机勃勃,虽然凌乱,但总体分为几部分。 沿着浑河,离威远关方向最远,最边上的是军营。 军营旁边是商人的聚集地。 最里边是牛羊。 大车堆放的密密麻麻,各个商号的旗帜,还有嗅觉灵敏的小商贩,甚至开起了茶铺,连做勾栏生意的也来了,晚上的时候,那里的彩灯红灯引人注目。 薛岩带着几名工匠来到镇虏城。 为首的五十出头,像个干巴老头,姓刘,名二。 “刘师傅。” “曾师傅。” “李师傅。” 王信向每个大师傅拱拱手,非常的客气。 眼前的人是游击将军,身份不低,加上薛家的关系,几名工匠受宠若惊,纷纷不安起来。 “将军客气了,小民们当不得。” 刘二也不摆着脸,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犹如树皮的老脸更难看了。 “当得。” 王信毫不犹豫的说道。 “有了你们,军队才能打胜仗,对待诸位如何恭敬都不为过。” 众人诧异。 虽然往日也遇到过比较客气的官员,倒没有像王信这样如此低姿态的。 其实,工匠的地位低,对比的是官员。 犹如士农工商。 种地的农民,还真瞧不起商人不成? 什么叫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无论种地的也好,经商的也好,做工的也好,当兵的也好,无论是做什么的,都不如读书人高贵,统统是下流。 这句话也不是劝人读书,学习大道的意思。 本质上是崇拜做官。 如果读书最后没有做官,同样受人歧视。 所以本意为崇拜权力。 实际上在民间,没有遇到官员的的时候,工匠的日子要比普通老百姓过得好,手艺人在民间也受人尊敬。 至于遇到官员,平民百姓哪里多少机会和官员打交道。 有了清楚的认知,王信认为自己应该平等的对待每个人,所以哪怕是游击将军的身份了,做人也能不忘本。 “王将军性格温和,带人和气,接触过王将军的人,都了解王将军的性格。”薛岩向众人笑道。 众人还是更熟悉薛岩,从薛岩嘴里得到肯定,众人面色复杂,心情好了不少。 一行人到了帐篷里。 喝了草原上的奶茶,工匠们纷纷感慨了一番,开了眼界,薛岩主动提出。 “地方已经选好了,就在牛心山的东边。” “什么时候可以开工?” “明日就可以。” “这么快?”王信倒是没有想到。 尝试仿造佛郎机和鸟铳,需要好的铁料,还需要高炉等,这些是工匠们自己的拿手本事,自己只需要出钱就够了。 “主要还是镇虏城的原因。”薛岩指了指帐篷外面,笑道:“这里已经是最大的集市,需要什么都不缺。” 铁料虽然是禁物,不允许流出关外,可是在关外做生意的商行,他们在关内有渠道。 至于煤炭等,牛心山本地就有。 煤炭还要炼成焦炭,几名工匠一路远行,闲来无事就在讨论佛郎机和鸟铳,早就有了几套方法,其中就有要用哪些材料。 听完了薛岩的介绍,王信没有再意外。 眼前工匠们的手艺怎么样,光靠嘴巴说的头头是道,实际上的水平,王信自己不知道,但是相信薛岩的眼光,不怀疑工匠们的水平。 而自己对大周的技术有信心。 从来没有怀疑过大周无法仿造出佛郎机和鸟铳。 大周的技术并不弱于西方,在许多材料以及工艺上反而远超过西方。 只是因为西方常年的战乱,所以火器发展的要快一些。 但是这些火器对大周的工匠而言并没有门槛,只要上过手之后,找到经验丰富的工匠,很容易仿造出来,甚至因为大周更好的材料。 如九炼铁,三炼铁等,以及西方还没有的焦炭炼制技术,可以打造出更先进的秘鲁铳等,但是大周的短板是缺乏优质的燧石。 这些先不急,一步吃不成胖子。 主要是自己知道大概的方向,却不懂细节,谁能没事去记鸟铳怎么制作啊,只知道火绳枪,燧发枪这些。 “王将军准备调拨多少银子?” 薛岩问起最重要的事。 王信忍不住牙疼,反问道:“聚众昌的十万两银子,什么时候到账?” 河西营的公库早就不够维持。 不是自己非要支持商人,而是目前只能依赖商业,自己倒是想要依赖朝廷,可朝廷没钱啊,所以就算朝廷想要支持自己,朝廷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薛岩也牙疼了起来。 商人们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他们可不怕王信。 自己虽然靠着王信入了行,却也是两头难做人啊。 (本章完) 第245章 给他一个惊喜 “闽铁是国内质量最好的之一,市面的价格为每斤一钱六分。” “所以打造鸟铳的成本,最多也不超过一两。” 听着几位工匠师傅的话,王信时不时点头,别的不说,从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来对比,这几位工匠师傅应该是没错的。 大明兵仗局打造一杆鸟铳的价格在九钱银子。 但大明是从民间征收的。 不光地方要上交铁料,还有其余的材料,工匠也得到京营轮班服役。 所以大明兵仗局的价格,自己只能做一个参考。 一门佛郎机为两百斤左右,按照大明最好的铁料价格,成本价在三十二两银子,从国外人手里买却需要二百四十两,谁让自己造不出来呢。 王信听完了工匠们的话,不再犹豫。 “我出五百两银子,用来购买原料,几位师傅仿造火器之用。” 听到王信的话,刘二等人连忙算了起来。 五百两银子可以买三千多斤铁料。 虽然比较紧张,但是应该够用了,刘二点了点头,其余三位师傅也没有意见,不过说话到了这个地步,几人开始关心自己的工钱。 “来之前,薛掌柜承诺五两银子一个月。”其中一名师傅说道。 五两银子一个月,一年就是六十两。 古代屠夫是普通百姓中,平均收入最高的,一户屠夫的年收入大概在三十两出头,每月二两到三两之间。 所以六十两银子的年薪,差不多是屠夫收入的两倍。 很多经商的小商人,一年忙碌到头,也落不到六十两银子。 特别是在北方。 百姓们勉强吃饱肚子,一年到头看不到几个钱。 王信摇了摇头。 几位师傅见状大惊。 刘二瞪起眼睛,他们千辛万苦的从南方来到这边地,说好的事情,怎么能变卦呢,纷纷忍不住看向薛岩。 薛岩沉住气没开口。 虽然听到王信对付胡人的手段,毫无诚信可言,薛岩却没有怀疑过王信的人品。 倒也是奇怪。 只是好奇王信的打算是什么呢,薛岩饶有兴趣。 此人身上的行事做法,往往令人大开眼界,别有一番收获。 王信笑着安抚众人。 “我会另外拿出一千两银子,这一千两银子是奖励,谁先仿造出鸟铳,奖励谁两百两银子,谁先仿造出佛郎机,再奖励谁八百两银子。” 几名工匠师傅愣住了。 刘二听到八百两银子的奖励,都快差点忘记呼吸。 其实刘二有件事情没有透露过,自己族里有族人逃役,不知怎么流落到濠镜,在红毛鬼手下干活,红毛鬼看管得很严,不过还是透露了一二。 加上接触过佛郎机,刘二对此很有把握。 每个月五两银子虽然丰厚,可要是仿造不出火器,人家也不会养吃闲饭的,没有几分把握,谁也不会千里迢迢的来到此地。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王信深以为然,绝不会自己拍脑门就做出决定,说完自己的思路后,又诚心问道。 “军队急需要鸟铳,可鸟铳的仿造,我认为比佛郎机要轻便些,所以制定的两百两银子奖励,但是公不公平,最后由几位师傅来判断。” “怎么判断?” “按照一千两银子的总额来算,鸟铳应该占几成,佛郎机应该占几成,几位师傅可以商议个主意出来,只要诸位达成一致,那么按照诸位的想法来做。” 王信接着又说道。 “仿造成功,奖励给银子后,那么技术属于我,我会对内公开,其他的几位师傅都能使用此技术。” 听到这里,几人感到纳闷。 薛岩也皱起眉头。 倒不是不满,而是苦思王信的思路,这又是什么招数? “王将军有什么打算,还请将军直言。” 刘二脾气最直,忍不住问道。 不过比起先前,刘二对眼前将领的印象更好了。 就那愿意拿出一千两银子当做奖励的事,比口头上的漂亮话要漂亮一千倍,一万倍。 信心十足的刘二,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技术成功后,各位师傅自行报价,一杆鸟铳需要多少钱,一门佛郎机需要多少钱,我会按照各位师傅提供的报价,决定分给诸位订单的多寡。” “现在有四位大师傅,价格最低的,获得六成的订单,后面的几位,依次是两成五,一成,半成。” “如我会下单五千杆鸟铳。” “报价最低的师傅,将会获得三千杆鸟铳的订单,报价最高的师傅,只获得两百五十杆鸟铳,但是最高价和最低价相差不能过多,避免乱报高价。” “诸位师傅认为如何?” 既要竞争,同时避免恶性竞争,又要都有活干,不浪费人力。 其实还有一种更简单的方法。 自己直接每个月发银子。 但是这种属于效率最低,主动性最低的方法。 无论是谁。 只有对自己的事才会用心。 至于专利法,王信还不敢推出,自己目前没有实力,承担不起,但是自己还想要推动工匠们的积极性。 还有就是为日后准备。 无论来多少工匠,以后都能轻易的加入。 要么能力不足,加入别人的团队干活,要么能力强,自己拉起队伍来干。 前者为了自己的利益,不会放过有能力的工匠。 后者能带来竞争,增加效率,更是有大利。 当然了,现在很多事情还不成熟。 比如合同的保证金。 约定好交付日期和数量,以及品质等等,违约了是要高额罚款的,目前也是还没有到这样的地步,一步步慢慢来,急不成。 王信的法子,几位工匠又熟悉又陌生。 说是与民间的作坊没有区别,仿佛是自家的生意,可又不完全相似。 说完全陌生吧,也不至于。 如果是半罐子,水平不够的工匠,心里可能会没底。 没有三两三,不敢上梁山。 这几位都对自己有信心,所以脸上不但没有皱起眉头,反而开始盘算自己的好处。 “好。” 刘二不再犹豫。 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拒绝,只有一个疑问,“如果我拿到三千杆鸟铳的订单,但是我没钱怎么办?” 王信忍不住笑了。 “方法有很多。” “既然获得了订单,相信很多商人是愿意借钱的,如果不放心商人,也可以找我借,第一回的话,我不要利息,第二次要收点利息。” 成熟健康的商业社会的好处。 只要你有点子,很容易获得启动资金,社会的进展加速。 王信不只要鸟铳和佛郎机,所以需要发挥工匠们的主动性。 薛岩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抬起头后,眼神里满是佩服,越是接触此人,对此人的了解越多,往往能令人感到神奇。 特别是此人的思路。 为什么总感觉到很高的层次呢? 薛岩百思不得其解。 有了思路,接下来就简单了。 工匠们需要的材料,可以直接向聚众昌采购。 好的铁料,需要非常多的工序,从焦炭就要开始挑选,光靠几名大工匠肯定是玩不转的,但是有了聚众昌就不同了,可以直接购买好的铁料。 别说工匠们。 王信自己都向聚众昌采购。 只要有钱赚,这些大同的商人没什么不敢卖的,连朝廷的底线,铁锅都敢卖给胡人,何况是区区的火药之类,还是卖给自家的军队。 左手倒右手,右手倒左手。 聚众昌的成立,王信倒是最先占了便宜。 —— “见到了?” “见到了。” “怎么样?” “眼睛都看直了。” “哈哈哈。” 周世明忍不住大笑。 府里的管家也一脸得意。 家里的几位小姐,各个长得标致,虽不如那薛家的千金,可薛家那千金不能当做寻常的比较,整个天下都是难得的。 薛东家也是奇人。 竟然带着闺房女儿出门奔波,难道江南已经开放到如此地步? 礼乐崩坏啊。 实在是没有规矩。 反正不是自家小姐,管家倒无所谓,把自家小姐的画像,带去威远关给那汤平一看,果然他的口气变了。 周世明并不在意。 江南的新学,他们这边是无法接受的,实在是太过骇人,太没有规矩。 不过自家也不是迂腐之人。 给人家看个画像,只要能达到家族的利益,这些事是小事,那汤平是贫民出身,想来也不会有些规矩之类的。 周世明说道:“既然他答应了,接下来的聘礼流程,还需要请王将军出面。” “老爷说的是极。” 无论是老爷还是别家,都不希望大同出个强势人物。 以前的那冯庸,起家之初的时候,分了许多好处给各家,各家回报他支持,等冯庸做大后,又开始暗中打压各家,各家也不敢强硬反抗。 现在换成王信,此人更大方。 更重要的是此人的想法,实在是天马行空,却又蕴含了极大的利益。 管家几代人服侍周家,自己从小是老爷的小厮。 虽是下人,也能当周家的半个家,知道老爷的想法。 周世明也对王信没有敌意。 为了利益,周世明愿意与此人合作。 但是大家都不希望王信变成下一个冯庸。 周世明看重王信,又不愿意他留下来,但是相信此人的本事,所以周家与汤平的婚事,周世明希望汤平背后由王信出面,坐实两家的结盟。 确定了汤平的态度,周世明不再犹豫,亲自前往镇虏城。 说来也巧。 他刚要出门,周家在镇虏城的掌柜就派人赶回来告知,镇虏城的王将军,又提出了一件大生意,邀请各家去商讨。 王信点石成金的本事,大同各家都已经信服。 因此接到邀请的几家大户,没有一家拒绝,纷纷第一时间动身。 镇虏城每日都在发生变化。 到了九月份,人手在增加,变化却慢了下来,更多的人安排在城内干活,城外的土墙已经大部分修建好。 城南挨着浑河。 已经有了几艘小船,一半是新的,一半是旧的。 军营。 王信的大帐。 “镇虏城的现状,诸位已经看到了。” “鸟铳的未来,相信诸位也能看到。” 自己的军队要使用鸟铳,需求其实是小头,市场需求大头是民间。 如果镇虏城的模式推广下去,那么不光是一个镇虏城,而是整个河套地区,所有的牧民都将控制在商号的手里。 犹如俄国东进。 早期开发时,沿途的部落和势力控制在商人的手里。 斯特洛甘诺夫家族等,俄国的盐业和矿业大户,为了他们的利益,鼓动和资助叶尔马克的东征,资金和武器都是商人提供,军事行动也是按照商人的要求。 商人通过武力和贸易,控制了沿途的部落。 包括殖民点的建立,以及建立军堡,如秋明、托波尔斯克等,后勤和资源开发都掌握在商人手里,因为利益需求,才有了商业上的扩张,最终达成领土的实际兼并。 王信对新模式有信心,也是对自己有信心。 那么一片蓝海市场。 牧民们家家都有火器的需求,蕴含巨大的商机。 关键是这个商机,太过符合聚众昌的能力范围之内了,相当于自家地盘长出的蘑菇,不吃白不吃。 “将军愿意拿出来分?” 张辉忍不住问道。 他可是和薛岩打过不少交道。 地方和工匠等,薛家都已经准备好了。 王信没有回答,而是问道:“这家还未成立的火器厂,我估值二十万两白银,大家认为有没有问题?” 军队每年保底十万两,如果商业发展顺利,二十万两都不在话下。 全军推广火器。 加上更大的牧民需求。 连一寸瓦都还没有的火器厂,估值二十万两银子,周世明心里盘算了片刻,认为这个价格值,偷偷打量了别人,没有看到不愿意的神情。 心里头有些失望,要是有人不愿意加入就好了。 “没有问题。” 有人带头说道。 周世明也点了点头,出声应和:“二十两银子的价格很公道。” “思路是我的,事情的推动也是我,我个人一次占半股,大家有没有意见?” “没有。” “王将军占的少了,老夫认为应该在五成。” 周世明笑道。 有人瞪了周世明一眼。 王信笑着摇了摇手,“我只占半成。” 见众人没有意见,王信接着往下说。 “薛家请来的工匠,出人出力,以此占股一成,再出资两万两占股一成,合计两成的股,大家认为有没有问题?” 一阵沉默。 众人勉强答应,打算先看看接下来的划分。 王信不再仔细介绍,简短说道:“军队占股三成,其余四成五价值九万两,各家以出资比重来占股,有没有意见?” “其他的意见没有,只是股本少了些。” 有人嫌弃少。 一边的薛岩已经无语了。 王信一毛钱也没出,火器作坊更是连一片瓦都没有,他就白得了一家价值二十万两银子的火器作坊。 这手段已经有点恐怖。 王信没有担心商人们拒绝。 如果自己一个人独吞利益,相信很多人会不满。 自己建造火器厂,这违背了规矩。 朝廷不会允许。 但是地方大户们主导就不同了。 朝廷要找麻烦,先得找大同的大户们,他们占股是最多的,也是出钱最多的,至于自己,自己只占半成股份而已,天塌了高个子去顶。 自己可不是高个子。 半成的股份。 价值一万两银子。 足够自己在京城买一栋大宅子了,请上几名使唤婆子。 火器厂的进度,如果按照传统的速度,从仿造到投产,没有个一两年是不可能的,就算投产了,工匠一个月只能打造一杆鸟铳,满足军队的需求都不知道要等何年何月。 但是工业与农业不同。 农业上投入的钱再多,田亩产量有上限,短时间内很难突破。 工业不同。 投资越多,产能越大。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竞争,谁的效率高,谁就会胜出。 欧彦虎的那套方式。 已经过时了。 希望能给他一个惊喜。 告诉他。 什么叫他妈的惊喜。 这才是真正的本事,还没开始,就已经赢了。 (本章完) 第246章 时代变了 大漠。 北风呼啸。 一望无际的牛羊,以及连绵不绝的牛车。 周围的骑兵盯着所有人。 仿佛迁移的动物。 “可汗。” “人带来了。” 几名穿着兽皮的胡人骑着马,后面是双手被绑在一起,被他们牵着走的,同样穿着兽皮的胡人。 远处是行进的车队,大车里装着牧民们的财产,大半年的迁移和征伐,每个人的脸上布满了麻木,连欧彦虎也像个野人一样。 大自然残酷环境中,激烈又漫长的战争下,数万人携带着几十万头牛羊的军事行动。 欧彦虎知道很多人反对自己。 甚至以前支持自己的人,也暗中开始对自己不满。 欧彦虎缓缓的问道:“扎克哈台吉,你为什么背叛我?” “可汗,我没有背叛你啊。” 那人讨饶,为自己辩解。 欧彦虎皱起眉头。 犹如一只老虎。 原来的欧彦虎身上多少有一丝富贵之气,在大板升地区常年的生活,许多台吉都变得贪图安稳,如今,欧彦虎身上满是风霜,举手投足间充满了肃杀之气。 “扎克哈台吉。” “要像雄鹰般的男人死去,不要当懦夫,我会看不起你,你的族人也会因你而蒙羞。” 坐在椅子上的欧彦虎,只望着远处的缓缓移动的牛羊,不少的牧人骑着马维持牛羊前进的方向,眼神里看也不看面前的人。 听到欧彦虎的语气,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那人开始了愤恨,不再隐藏自己。 “你是个魔鬼!” “你壕无人性,折磨所有人。” 扎克哈心里后悔。 谁也没有想过北征之路会如此的艰辛,全然没有可汗描述的伟大和激情,只有漫长无边的沉闷和煎熬,每天都有人死去,每天也在杀死人。 从最开始激情的屠杀生胡,到越来越多的人厌倦。 可是欧彦虎的声望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他的人马也越来越强大,强大到了令人无法反抗的程度。 欧彦虎露出遗憾的眼神。 大周太强大了。 但是大周也很虚弱。 对待大周这样的敌人,自身必须要坚强到令大周绝望的地步。 所有贪婪享受的人,只能成为部落强大的养料。 这一场北征,并不光是征服生胡而已,同时也是对内部的清洗,当王者归来,欧彦虎深信不疑,自己将会带领十万对生命麻木不仁的铁骑,彻底踏平大同,征服大周。 死再多的人也无所谓。 “杀了他。” 欧彦虎话音刚落。 几名勇士就拉着挣扎的扎克哈离开。 欧彦虎扫了一眼周边的人,最后看向一个黑汉子,露出笑容。 “苏赫。” 听到可汗叫自己的名字,那黑汉子从人群中走出。 来到欧彦虎身前,单膝跪在地上。 “可汗!” “你去灭了扎克哈的部落。” “是!” 叫做苏赫的黑汉子原来是一个生胡部落的勇士,后来效忠了欧彦虎,得到他的看重。 听到了可汗的命令,苏赫毫不犹豫的去执行。 没有人可以背叛可汗。 背叛的人,将会付出被灭掉全族的代价。 不久后。 一支胡骑闯入了营地,见人就杀,不分男女老幼,很快,此地沦为了炼狱,血水染红了大漠,周围的人见怪不怪,一脸的麻木。 苏赫很快回去交差。 欧彦虎默不作声,而是望着天边的雪山。 大半年的征途。 收编了大板升地区诸部,召集了无数个部落,一边驱赶着牛羊,一边往北征伐,自己为此等了二十年,已经四十余岁。 自己还能有二十年的时间吗? “苏赫。” “在。” “去杀人。” “征服见到的所有人,杀光男人,抢走他们的牛羊和马匹,骑着他们的马,去奸淫他们的妻女,这才是世间最伟大的事业。” 苏赫听得热血沸腾,忍不住大声说道:“我一定会成为可汗最忠诚的鹰犬,为可汗奉上最肥美的猎物。” 欧彦虎欣慰的露出笑容。 虽然很多人反对自己,但自己也收获了更多。 那些反对自己的人都是懦夫,活在世界上也是浪费羊奶,不如成为胡人强大的养料吧。 “苏赫,很多人反对我继续北征,他们认为太苦了,你觉得我应该继续征伐下去吗?” “可汗不会错,可汗认为北征,我们就应该北征。” 苏赫不觉得辛苦。 以前不都是这样苦么。 欧彦虎高兴的拍了拍苏赫的肩膀。 在大板升的时候,九月虽然已经开始变冷,晚上的时候已经严寒,可也远不如这里,不光开始下雪,北风更是吹的人脸上生疼。 牛羊也病死、冻死的也越来越多。 许多人担心,明年的时候,部落缺乏牛羊,很多人没有吃食。 欧彦虎忍不住摇了摇头。 干活。 那是周人才做的事。 他们胡人生来就是为了抢的。 自己就没打算让部落继续去干活,所有人都将会是战士。 吃的去抢。 穿的去抢。 需要什么,都可以去抢。 只要熬过了这个阶段,洗去部落沾染的周气,欧彦虎露出自信的微笑。 自己对大同太了解了。 河套地区更是无所谓,不过是暂时让给别人而已。 那些部落帮忙自己放牧,等自己回去后,刚好成为自己的食物。 想起了莫必胜。 此人到底是周人,骨子里就向往干活,把好好一个河套地区,带成了周人的样子,只想着干活放牧,贪婪生活安逸。 “恭喜可汗!” 突然。 远处匆忙赶来几名首领。 周边的侍卫看清楚是他们,可汗也没有让他们阻拦的意思,所以放了几人过去。 他们远处下了马,一路小跑。 “可汗,我们在一处大河边遭遇了一个大的部落,被我们消灭掉,还俘虏了几百人,获得了许多的物资,都被我们带了回来送给可汗。” “不错,你们做的很好。” 欧彦虎夸奖道。 所有的劫掠成果,一半归可汗,一半归自己。 这是欧彦虎定下的规矩。 受到很多人的喜欢。 “扎克哈死了。” 一处帐篷。 几名台吉脸色灰败。 欧彦虎毒死莫必胜,兼并了莫必胜部,自称可汗。 仗着对大板升地区的控制,最终带着数万人,又携带了大板升地区多年的积蓄,几十万头的牛羊,孤注一掷,没有考虑过往后的物资供给。 “早知道欧彦虎如此狠毒,当初我们就不该支持他了。” 有台吉懊恼。 当时真是脑子昏了。 莫必胜台吉活着的时候,大家在大板升地区生活多稳定,虽然也面对诸多威胁,可到底还算是人过的日子。 “迟了。” “以后还是不要惹可汗,否则就会步入扎克哈的后尘。” 有台吉苦笑起来。 大漠中的生胡诸部。 遇到最大的部落也才两三千人,更多都是几十人,或者几百人的部落。 面对欧彦虎这样的敌人,生胡诸部不是敌手。 虽然不到一年的时间。 不光大漠变了样,连这几万来自大板升的胡人也变了样,包括他们台吉们也被淘汰了不少,但是又提拔了起来许多。 只要成功消灭了生胡部,不光可以获得奴隶,还能获得物资,又能得到可汗的认可。 这些单独个人的收获,相比较整体的消耗,虽然是杯水车薪,但是对于这些底层爬起来的人却是值得他们欣喜若狂的事情。 欧彦虎身边聚拢了越来越多狂徒。 这些人对别人的性命不当回事,对自己的性命也不当回事。 把欧彦虎的那些话奉为至理。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人可以制衡欧彦虎,所以哪怕有再多的不愿意,众人也不敢违背欧彦虎的意愿。 “听后方传来的消息,那个叫做王信的将领,又回到了大同。” “他回来了又能如何。” 众人倒是知道王信,不少人也见过他。 此人虽然扳倒了冯胖子,可此人的实力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冯胖子。 以欧彦虎如今实力的扩张速度,别说那王信,就算冯胖子实力最强的时候,如今也不会是对手。 以前大板升诸部号称十万控弦之士,其实更多的充数而已。 而且各自为战,谁也不会拼命,顶多凑个声势。 如今不同了。 就算心里再多对欧彦虎的不满,也不得不承认,欧彦虎的掌控力,远不是别人可以比的。 一名台吉感慨:“看来,欧彦虎真有可能做到。” 众人沉默。 是啊。 无论如何,欧彦虎比他们厉害得多。 这也是众人不敢反抗的原因,因为的确有许多人在支持欧彦虎。 不光他是掳掠的理论。 “先看着吧,总之,不能违背可汗的意愿了。” 众人点点头。 大家都不想死。 —— 好好的牛羊便宜卖给商人,造孽啊。 镇虏城的修建,已经不再需要那么多人,经过挑选出来的,一两千人的灾民,几个月来的吃苦,从平地中修建出了一座简易的土城。 虽然还没有彻底完工,但也只剩下一些修修补补的工事。 开始了签契约,分牧地,分牛羊的时候。 这些牛羊都是商行的,借贷给灾民。 赤儿山每日都在发生变化,充满了机会,吸引了不少人。 “不愿意再当兵的。” “想要过安稳日子的兄弟。” “大家没必要不好意思。” “我们是同袍,大家是把性命托付给对方的兄弟,比亲兄弟都要亲的兄弟,所以想要什么,不需要瞒着。” 哨官们把手下们召集起来,传达最新的消息。 参加过一年以上战争的士兵,可以申请离开军队,离开军队后,安排在威远关外,兔毛川最靠近威远关的一带,分派给他们牧地。 不光如此,牛羊也免费分给士兵。 听到哨官的介绍,许多士兵心动,有人也内心担忧。 “我们都走了,将军怎么办。” “是啊,将军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我们现在离开,太对不起将军了。” “我不走,这些年里,只有将军把我们当人看,谁这个时候离开,谁就是背叛将军。”有人破口大骂。 齐山念阻止骂人的士兵。 “这是将军的提议,充分考虑兄弟们,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当兵的。” 听到齐山念的话,大家闭了嘴巴,气氛逐渐变得沉默。 将军从来不谈大道理,反而动不动把利益挂在嘴上,行动上又真正的对他们无微不至。 对于他们这些穷苦人而言。 只要给钱,愿意当兵卖命的并不少。 不过却没有人真正愿意卖命。 大家愿意拼命,是因为为了将军,至于将军所言的一些事,虽然大家认同,可那些大户们,包括所谓的读书人,有哪一个做到了? 凭什么他们什么都不管。 结果代价却要自己这些穷苦人来承担? 走南闯北,灭倭寇,平胡人,士兵们见多识广,看透了世道,没人愿意为这个世道拼命。 胡人的铁器哪里来的? 大户们走私给的。 胡人的好日子怎么来的? 大户们走私给的。 胡人的壮大为何? 大户们创造的机会。 虽然将军的道理都对,可没人感兴趣,大家只感恩将军的恩情而已。 如果将军要他们为将军打仗,他们绝对无二话。 可要他们为大户,所谓的大周去打仗,谁也没兴趣。 至于胡患? 去他妈的胡患。 无所谓了。 现在将军给了他们别的选择,许多人心里是不愿意再当兵的,只不过不好意思开口,也觉得对不起将军。 “唉。” “狗日的世道。” 有人跺了跺脚。 众人又开始大骂了起来。 愿意离开军队的人,最后有四五百人。 很多人不爽。 王信倒是为他们举办了散伙宴。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何况有了好处,也不能忘了兄弟们啊。”王信倒是无所谓。 效率和成本。 胡骑和倭寇最大的优势是没有成本。 因为穷的一无所有,本身就是赌命,死了没有任何损失,反而是减轻了负担。 但是胡骑与倭寇不同。 倭寇属于治安战。 胡骑属于游击战。 前者民兵就可以应对,后者需要真正的军队,而且需要能骑马的士兵。 对于大周的生活模式而言,能骑马的都是精锐了。 成本被胡骑吊打。 这就是胡骑最大的优势。 好的对手,能带来好的变化;坏的对手,只能无奈跟着一同变坏。 面对胡骑这样的对手,王信没有第二个方法,想要打败胡骑,只能降低成本,对于自己的军事改革,属于迫在眉睫。 需要大量低价的士兵来应对胡骑。 所以王信理解大明的卫所制度。 一声号令,几十万廉价的士兵就能北征。 需要知道,那时候的蒙古只是被朱元璋推翻了,在其他的地区还是蒙古人统治的时代,并且蒙古人控制的地盘和人口远远超过大明。 汤平对民兵的使用,同时也是王信的默许。 民兵也要上战场,当做战兵。 如果是冷兵器时代,这样的做法肯定不行,但是火绳枪的出现,扭转了民兵的劣势。 只需要操练三个月,民兵就具备了不弱的战斗力。 农耕民族获得了廉价的具备战斗力的士兵,抹平了胡骑的优势,反而是农耕民族有源源不断的人力优势,可以平推胡骑。 “时代变了啊。” 王信感慨。 (本章完) 第247章 不在乎得失? 牛心山下。 十里河。 “每天不光管两顿饭,干一天活,结一天钱,二十文铜钱呢。” 周围的村子,有商行的伙计挨家挨户的告知。 “真的?” “不骗人?” 村民们纷纷围住那伙计。 伙计已经习惯,被人们包围也不怕,轻松笑道:“就在那边的山坳,一大块平整出来的地方就是,骗你们做什么。” 为了加快工期,需要更多的人力。 只要有钱,大周还会缺人? 一个月几钱银子,足够吸引大量的百姓去干活,现在又不是农忙的时节,力气不值钱,不用白不用。 哪怕只管饭,也能招募不少百姓。 不过这样去的老百姓,多半会耍滑头,容易耽误工期,所以还有工钱。 村民们不再犹豫。 几里路而已,大不了白跑一趟。 请劳动力不难。 周围的木匠,铁匠等,商行才会认真去请。 第一次来的村民,才发现这里原来的荒地,被平整出一块平地。 河道里还立起一座新修的风车。 随着水流,风车缓缓的转动,发出“吱吱”,以及水流落下“哗哗”的声音。 “好热闹。” 有人喃喃道,看到前面那么多人,有些怯场,不敢上前去询问。 幸亏同伴胆子大,鼓足勇气。 结果他们还没有上前,已经有人上来询问。 得知是来干活的,询问的人熟练的带着他们进去,找到一位管事模样的人,说了两句,把人交给了管事独自离开。 几位村民面面相觑,见到这里气势不小,都不敢乱说话。 那管事倒也老练。 “周师傅。” “这几个人交给你,有什么活,让他们干。” 几句话就把村民们安排了下来。 有了活干,周围还有很多熟悉的声音,竟然还有亲戚。 众人慢慢的放下心。 有饭吃,有工钱,但是不能偷懒,谁偷懒就得走人。 吃饭管饱。 每日工钱二十文散工后就发。 谁也不再多想,老老实实的干活,巴不得每天都有活干。 村民们没有手艺,只能干杂活和体力活。 那些土胚房旁边搭建的炉子,地上挖了一方凹槽。 炉子的烟囱很高。 里面的焦炭烧的旺盛,远远都能感受到热浪。 一些个赤裸的后生,汗流浃背的忙碌。 “这些后生真能吃苦。” 新来的村民感慨道。 那么热,这种苦,实在是难受。 “嘁。” 旁边一起干活的,周边村子的人讽刺道:“你想去还去不了呢,人家是当学徒的,每个月都有五钱银子的工钱,等学个五年出师,工钱就有一两。” “啊?这么多。” 刚才的村民忍不住再望过去,看到那些后生,大多是才十五六岁,半大小子,吃死老子。 光饭量就惊人。 当学徒每个月还能有五钱。 他们这穷地方,实在是好去处。 “这份苦吃的倒是划算。” “何止。” “要是手艺学得好,能独立带队,每个月五两。” “我滴乖乖。” “别说五两,二两银子都了不得了啊。” “诶,这位大兄弟,我家也有几个小子,能送来当学徒吗?” 立马有人打起了主意。 “当当当。” 远处。 悬挂在树枝的铁块被敲响。 “吃饭啦!” 人们立即放下手里的活,熟练的排队,新来的人也被管的服帖。 看着分量十足的面疙瘩汤,每人还有一小碟咸菜。 所有人都变得听话。 “刘大师傅。” “吃饭了!” 有管事来笑着喊道。 刘二充耳不闻。 他的徒弟们也不敢动,聚精会神的干活。 此时。 高炉里炼化的铁汁,流入到凹槽,为了避免下雨,影响了铁料质量,又在上方特意搭建了棚子。 土胚高炉的周边,有一座堆积起来的铁矿,还有几堆较小的料山。 这些加入冶铁过程中的杂料,是刘二祖上的不传之秘,特别是其中的火候,以及用料的比例等等,那是打死也不会说的。 其中的门道,谁吃的透彻,谁的技术就更厉害。 刘二认为自己比已经死去的老子要厉害。 自己老子根本没猜透这些料的用意。 刘二不用干活,吩咐徒弟们干活。 懂事的徒弟,巴不得多为师傅干活,干的越多越好,一个比一个勤快。 他们虽然是学徒,师傅不给他们发钱,但是别人给他们发。 每个月五钱银子。 至于师傅。 师傅的保底银是每个月五两,按照他们得知的消息,每年绝对不只是这个数。 谁都想要成为师傅。 想要成为师傅,就要学会手艺。 整个铁匠铺被打造的精致。 虽然地面满是杂乱。 土胚风炉的左下角,专门留出一个洞,里面安置风炉。 风炉熔接一根铁杆伸出到外面,然后固定在竖起的石磨上凸起的一块,形成了一个轴承。 石磨下面有托盘,让石磨悬空,石磨的另外一边有一条铁杆。 在河边两人高的水车,也伸出一个杆子,杆子与石磨的杆子斜着用铁环连到一起。 在河流的水力下,水车不停的运转,又带动了竖起的石磨转动,为鼓风机带去了源源不断的动力。 鼓风机则把空气大量的送入了高炉中,大大提高了高炉中的热度。 徒弟们知道。 这是师傅祖传的手艺,前明开国皇帝朱元璋取消元朝禁锢,放开民间冶铁,于是民间冶铁业大发展,许多技术诞生,他们现在使用的就是那个时期发明的冶铁技术。 师傅说是整个大周也是数一数二的,就算有好的,也没多大区别。 至于鸟铳。 师傅也说了。 红毛鬼的火器用料差,仿造没有难度。 谁先仿造成功,谁就能获得三百两银子的奖励。 师傅又说了。 只要他们第一个仿造成功,每位徒弟奖励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啊。 看到刘二师徒们废寝忘食,连吃饭都顾不上,那管事摇了摇头,只能悄悄离开,不再打扰。 鸟铳的木托倒是简单。 木匠们刨制了许多的木托和部件。 只等着铁匠师傅们的手艺。 刘二嫌弃大同这边的铁料是生料,有些熟料的工艺不行,自己亲自动手。 等铁料出炉,冷却成粗胚,再锻打为熟铁板。 成为了熟铁板后,重新加热至红热状态,按照红毛手里采购的鸟铳的大小和长度来进行锻打。 随后。 将铁板绕着固定的圆柱铁芯,也就是工匠们口中的“心棒”,卷成圆筒状,接缝处重叠约三层的宽度。 这个时候不能浪费时间。 必须趁热用铁锤敲击接缝,使重叠部分熔合,形成无缝管状,类似焊接工艺。 然后是加固枪管。 在枪管外部分段套上铁箍。 “这叫做节箍。”刘二向几名徒弟指点,“为了增强铁管强度,防止炸膛,你们以后谁要是少了这一步,捅出了篓子,千万不要说是我的徒弟。” 法不轻传。 不过火器不同于其他,刘二也不敢让徒弟们学了个半罐子手艺,最后牵连到自己。 徒弟们纷纷记在心里。 随着枪管尾部加厚,以承受火药爆炸的压力,接下来还要钻膛与打磨。 专门用来钻孔的钻床。 实际上不过是固定住了的木架子,类似于钻子。 钻子有舞钻、桯钻、管钻等等工具和方式。 管钻相比桯钻,管钻的钻孔效果更为精细,也就是目前的这种。 枪管竖立在木框中,并且固定住,木框上同样固定,并且对准枪管的特制长钻头,靠着人工拉拢绳索,钻头快速旋转,缓慢钻通枪管内壁,确保内壁光滑笔直。 这也是最费工夫的活计。 旁边盯着的刘二,皱起眉头,心里头琢磨,要如何才能改进。 到了这一步,刘二对自己打造出的枪管很有信心。 可是速度太慢了。 一名徒弟一个月才能打造出一杆枪管,累死累活,一个月也才十几杆。 要么是多招人。 多招人的话,技术就不能瞒着,每个人都要熟练,那技术就保不住了。 要么是想出更厉害的法子。 如果一名徒弟,每个月可以制造十杆,等于增加了十倍。 刘二想着想着。 又感觉到了不对。 就算自己琢磨出了新的法子,能让一名徒弟制造十杆鸟铳,那自己招募更多的人,岂不是能造更多的鸟铳? 刘二不禁沉思。 自己应该怎么做才好呢。 自己的手艺已经很高,一年可以拿到六十两,羡慕死多少人,但是六十两也到头了。 没见过工匠比商人还要富裕的。 也就比种地的强一些。 哪怕只几千杆鸟铳的订单,赚到的钱,也是自己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赚到的钱。 何况也不是每个月都有那么多活,每年都能拿到六十两。 否则自己也不会北上。 一笔订单就能赚到自己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两笔订单呢,三笔. 徒弟们开始用砂石打磨内壁。 一旁的刘二望着自己的几名徒弟,这些日子一直在琢磨一件事。 “好累。” 半夜。 刘二躺在床上,感到异常疲累。 以前从来没有如此费心过。 这个把月来的操心,比以前加起来的都多,想的事情太多了,算了,刘二不再犹豫,先把钱赚到手再说。 清理枪管的通条、火药壶、铅弹袋,包括扳机、火绳夹等小部件。 可以同时打造。 最费工夫的是钻枪管。 也就是别的部件都在等枪管,打磨好一杆枪管,就可以组装完成一支鸟铳。 “砰。” 刘二的徒弟们,在镇虏城外向着前方的木板使用新的鸟铳,随着射击的声音,铅弹射中了远处的一块大木板,并且穿透成功。 “砰。” “砰。” 王信露出笑容。 鸟铳成功了,相信佛郎机也不远了。 来观摩的人不少,不光有军队的将领,许多商人也赶来了。 镇虏城的修建,大半年的时间,大同本地的大户和商人们,对王信军队的了解越来越深,甚至许多哨官的名字,人们也耳熟能详。 鸟铳的好处,以及未来的战争模式,别的不提,聚众昌的东家们门清。 “好啊。” “与原来的鸟铳没有什么区别。” 李德兴评价了一句,然后看向身边的黄文,笑着问道:“黄守备,我有没有说错?” 黄文是团山口的守备。 听说得到王信的信任和重用,团山口作为重要的两个关口之一,虽然目前比不上威远关,但是有了威远关的例子在前,许多人蠢蠢欲动。 “李东家的眼光真厉害。” 黄文竖了个大拇指。 两人哈哈一笑。 不远处的用几根竹竿撑起来的布棚子,薛宝琴捂着耳朵,眼睛却满是兴奋,看得不亦乐乎。 “哥。” “声音好大。” 在外人面前,薛蝌不愿意对妹妹表现的太好。 万一别人认为薛家对女儿太过宠爱,对妹妹未来的婚事不利。 不过还是忍不住埋怨:“让你不要来,你非要来,要不要先送你回去?” “不要。” 薛宝琴立刻拒绝。 “他个书呆子都能忍得住,我难道还不如他。” 薛宝琴指着郑浩笑道。 薛蝌扭过头,看了眼郑浩。 郑浩听到薛宝琴说自己的话,满脸通红,说起话来也是结结巴巴。 “我我不是书呆子。” 薛蝌冷哼一声。 郑浩此人,仗着年龄大,看不起自己的能力。 平日里,自己和他较劲不少。 现在如此姿态,明显是妹妹的原因。 这两年里,妹妹大了些,越来越多的人见到妹妹后失态,薛蝌心里得意,又感到不喜。 听到薛蝌的冷哼声,郑浩仿佛被抓住了的小偷,毫无底气面对,不敢看薛蝌,更不敢看薛宝琴。 只听到薛宝琴说话的声音,郑浩就感到心都要快爆炸了似的。 “哥,你也别欺负人了。” 薛宝琴“咯咯”的笑道,笑声清脆。 薛蝌见妹妹的确不愿意回去,知道妹妹的性子,薛蝌也不再过多担心。 反而是郑浩。 听到薛宝琴为他说话,整个脸通红了,不敢抬起来。 薛蝌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等看到王信身边父亲的身影,薛蝌眼神露出一丝忧虑。 父亲的生意做得太广了。 原来在南方就马不停蹄,从内地到海外,如今又参与大同,还有京城,生意一路千里的大踏步,可其中的艰辛,薛蝌却心里难受。 薛家在聚众昌占两成的股。 为了这两成的股,父亲愿意拼命。 可将军是为了什么呢? 将军只有半成的股份,至于军队的三成,属于的是军队,而不是将军。 薛蝌有点看不懂。 将军仿佛都在为别人做嫁衣,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得失吗? (本章完) 第248章 分家 天气越来越冷。 镇虏城也逐渐完工。 那些干活偷懒,或者被认为不合适的灾民,只给发了工钱。 被挑中的灾民,与商行签订了契约,很快获得了牧地,以及签订了借贷约定,获得了牛羊马匹。 军队虽然不负责日常管理,但是也要了解,何况占两成的股。 王信身边没有多余的人才,只能把郑浩和薛蝌当做牛马来使用,哪怕薛蝌才十五岁。 薛蝌还要负责了解聚众昌的进展。 “一匹马每年吃的草料,等于六只羊,商行为了节约成本和降低风险,对挑选的灾民,需要有家室,而且是联保,不会挑选来历不明的人。” 薛蝌从原来的小白脸变黄了,更像个能干后生。 王信看着牛心山那边火器作坊的章程,一边听薛蝌的话。 “尽量维持一家五口的规模,借羊八十只,牛二十头,马十匹,每年需要交给商行三成的数量,羊要从明年开始交付,牛马还要等两年。” 薛蝌神情复杂,有些不忍之色,却又保持语气平静,尽量显得沉稳。 “按照商行的规矩,要连续交付十五年,才算是还清本金和利息,往后按照寻常的商贸收购。” 每年上交三成。 也就是说十五年支付的利息,等于本金的近四倍。 商人逐利。 这还是碍于自己的存在。 自己可是知道晋商在清朝是如何做的。 在清朝统治者的支持下,整个蒙古都在给晋商打工,草原上每年的产出,刚好支付晋商的利息,生生不息,世代偿还。 不算漠南。 整个漠北蒙古欠了晋商几千万两白银,每年百分之三十六的利息,就是一千多万两,而且还是利上加利。 抛开情绪不谈。 实际上大清对蒙古的统治,真正的原因也是因为商业利益,而不是所谓的联姻,又或者别的。 只有利益才是永恒。 王信淡然说道:“十五年的确很长,可是对于一无所有,朝不保夕的灾民而言,奋斗十五年的时间,还能维持吃喝,就能获得价值几百两的家业,我相信很多人是愿意的。” 对于现在的灾民而言,他们要的是吃饭。 在吃饭的基础上,又给他们一份唾手可得的真实希望。 商人得了利益,百姓得到了温饱,双方都获得了增量,唯一损失的就是台吉。 至于台吉不满。 不满也就不满了。 王信不是很在乎,改革就会有阵痛。 自己痛,不如别人痛。 将军的态度,薛蝌有些意外。 以前虽然接触过将军,但是属于外人,始终隔了一层。 如今成为将军属下,军营的气氛的确与外面不同。 比起以前的冷眼旁观,薛蝌现在更有一种自己人的感触,心里有想法,便轻松的笑了出来。 “一向说将军仁义,我原本以为将军会为百姓抱不平,亲自去向聚众昌提出反对,要求聚众昌降低利息呢。” “商业上的事情也是大事,不能拍脑门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事事需要慎重。” 王信摇了摇头。 现在是抢速度的时候。 八九月份是生胡南下的旺季,结果这半年来,整个大同军镇的边关都没有遭受侵扰。 而欧彦虎至今的消息一点也没有。 说明了什么? 对方没有失败,失败了就会有残兵败将退回大板升,既然没有失败,生胡又没了踪迹,剩下的可能就是欧彦虎进展顺利。 读书人前仆后继的想要当官,因为利益,而不是家国天下。 同样的道理。 商人们争先恐后的经商,当然也不是为了民生发展,只是因为利益。 近两千户牧民,大概需要价值七十万两的牛羊马匹,但这是运回内地的价格。 按照关外的价格,只需要不到三十万两。 但是如果去抢的话,只需要给军队补齐军备和火药,如一千人的队伍,每名士兵支付十两银子,再支付十两银子的物资,再给额外的十两银子的多余损耗。 这笔账怎么算,也只要三万两银子。 十倍的利润。 实际上请动两千骑兵,两个月的时间,大概率只需要花费四万两银子,平均每个月两万两。 一年二十四万两银子,养两千骑兵。 没有任何朝廷负担起这个代价。 但是聚众昌愿意。 实际上周世明他们的胃口更大。 “将军,趁着年关前,该对大板升动手了,早点动手,明年开年就可以铸城,下半年正是牧草最旺盛的时候,正好可以分牧场。” 周世明劝道。 “诶。”王信摆了摆手,“我答应了胡人。” 当初王信向胡人背信弃义,很多人讽刺王信。 现在商人们急了,王信把以前众人说他的话,拿出来当理由。 大家虽然知道王信不会拒绝,也知道王信是在报复他们,不过众人没有拆穿。 此事的确是他们不对。 背后坏人名声。 “胡人算人吗?” “胡人的小孩,和周人的小孩不都是一样的吗?这可是张东家说过的话。”王信斜着眼问道。 张辉脖子一梗。 “没有的事,胡人不是人。” “既然不是人,当然不用在意信义。” 商人重信义。 这是天下最搞笑的话。 商人重利。 因为利才使用信义,当利益需要的时候,立马可以抛弃信义。 张辉的话,王信没有奇怪,也不再多言,说道:“镇虏城的事,你们去找张灿,不用来找我。” “为何?” “参将的事情,至今没有下文,没有两月就年关了,恐怕要出波折。”王信实话实说。 现在商人们的钱已经投了进来。 钱在哪里。 忠心就在哪里。 自己可能要离开大同,自己无所谓,但是大同关外的局势,商人们不能认为自己高枕无忧。 暴利之下蕴含着巨大的风险。 所有人都要出力。 周世明等人皱起眉头。 朝廷的事,他们早就收到过风声。 张吉甫的确承诺过王信,所以王信没有说谎。 但是王信又不是张吉甫的亲信,甚至都不算是张吉甫的人,张吉甫万一变卦也不出奇。 就像王信刚才所言。 没有两个月要到年关了。 他们各家都在准备往京城输送的孝敬,谁家在京城有哪些码头,每座码头孝敬多少,谁也不敢少一分银子,只能多不能少。 以前是孝敬给勋贵,现在早就换了码头。 而据他们所知,王信在京城并没有拜码头的意思,也不知道林如海是怎么教他的。 既然不拜码头,自然也没人出手保王信。 那么事情拖来拖去,不定哪天就黄了。 周世明心情复杂,他既看重王信的才能,又不愿意王信留下,所以在此事上冷眼旁观。 但是王信离开大同后,万一欧彦虎回来怎么办。 与他想法的大户不少。 对王信感官复杂。 此人的确有才,可此人又不融入大同本地,所以又想用此人为大家带来的利益,又不愿意让此人得偿所愿,成为第二个冯庸。 见屋内气氛逐渐沉默,王信脸上一脸的无所谓。 或者艺高人胆大? 反正自己真不在乎。 王信笑道:“张灿那边没有问题。” 见众人还在疑虑,王信又说道:“张灿带兵打仗能力没有问题,不过如今面对关外的局势,各部群龙无首,为了最快的速度,把骑兵拆分作战最合适,张灿负责坐镇。” 目前兔毛川的部落不多,主要是些小部落。 单于那边也是如此。 至于大板升地区,那边除了欧彦虎留下的本部,实力大的部落青壮都被他带走了。 现在的河套地区,犹如一个真空时代。 张灿独当一面的问题有点欠缺,性格火爆,所以自己又安排了马范辅佐他。 王信又看向张辉,打趣道:“张东家不也是已经向张灿提议过了么。” 张辉越发坐不住。 终于起身,主动向王信弯腰行礼,拱了拱手,“王将军恕罪,在下此事做得不对。” 周世明一言不发。 李德兴欲言又止。 王信看在眼里,说明他们都知道张辉做的事。 倒也没什么奇怪的,和张文锦以前做的一样,挖墙脚罢了。 “没有对不对,我的目的一直没有变过,只要有利于我的目的,其余的枝节,我都不在乎。”王信平静的说道。 众人这才动容了起来。 以前大家嘲笑张文锦,认为此人能力不足。 如今他们亲自动手了一番,结果还不如张文锦,一个个碰了钉子。 哪怕是周世明。 虽然他家嫁了姑娘给汤平做老婆,可只要涉及到王信,汤平就变了个态度,油盐不进。 “将军真让我们去找张灿?” 周世明认真问道。 王信点了点头。 “我这几天会去大同一趟,去见了张大人后,可能会回京城,所以你们有事情,只管去找要找的人。” “将军要回京城跑官?” 周世明开诚布公的说道:“周家可以为将军说话。” 他们这段日子尝试了一些手段,不尽人意,反倒是王信大度,为了弥补,周世明认为应该缓和下与王信的关系。 李德兴等人无语的看向周世明。 好人倒是被他抢先做了。 有了周世明的带头,一个个不敢落后,争先承诺要为王信在朝廷出力。 “那我先谢过了。” 王信拱了拱手。 大户还是大户,朝廷有人,地方有钱,外头的事不提,内头的事的确比自己有办法。 有了王信的亲口承诺,众人放心的去找张灿。 目前镇虏城主要是一千余骑兵。 其中大半是周军,小半是胡骑,胡骑的增长速度比较快。 王信把大多数骑兵分了出去,交给了张灿。 张灿以后是镇虏城的守将,这支军队也不再是王信直接带领,这就是张灿的独当一面,主要是王信扶持起来的,也是王信给的资源最多。 另外一人是汤平。 汤平得到了技术,但是资源要比张灿得到的少。 还有就是雁门关的赵雍。 大同 巡抚御史衙门。 “威远关额定兵员三千五百,实际不到一千。” “团山口额定兵员两千,实际不到五百。” 王信的章程里,没有提朔州、马邑五州县的乡兵,这些地方县衙从乡间征召到城里的青壮,以服徭役的形式,实际控制在县衙手里。 数量也没有多少,因为本地人口不足,农忙都不够,哪里有多余的人手。 真正指望的还要是山西,保定等地方向边地派发的青壮。 整个大同军镇,营兵和民兵应该有十二万,也是大周开国之初的军队数量,如果大同有十二万军队,何愁关外的局势。 早如当初追杀鞑靼和瓦剌的气势,解除掉二三十年内的所有隐患。 张文锦放下册子。 “五千兵啊。” 加上雁门关的两千五百营兵,和一千余民兵,如果真让他办成了,王信手里的兵力接近九千。 王信手里的两千五百营兵是精锐战兵。 配上六千余民兵,战斗力依然强悍,令人不可小觑。 不过张文锦也知道,账不能这么算。 犹如当初的冯庸,他就算是大同的节度使,在大同作威作福二十年,对大同的军队具备战时调度权,却不代表军队归他管理。 团山口、威远关、甚至包括雁门关周边兵堡、关隘等的守兵,虽然是他的属下,但不代表就不受地方或者朝廷控制。 只不过王信与别人不同。 冯庸离开大同后,他亲自带领多年的永兴军,自己轻而易举的各个击破,顺利的收服。 因为无论如何,在朝廷大义面前,永兴军不敢拒绝。 但是王信不同。 自己在王信离开后,对雁门关伸手,令他吃了瘪,也让他在朝廷丢了面子。 王信知道张文锦在顾忌什么。 也知道张文锦想要什么。 “永兴军加上天成军,然后集结大同军镇的兵力,至少能拉出四五万大军,加上西路军的近万大军,哪怕不能彻底消灭欧彦虎,也能让他不敢冒犯大同。” “西路?” 张文锦似笑非笑,“王将军如此有信心,自己一定能升任参将,连名字都想好了?” 实际独领一军的将军有私下的取名权。 也是承袭前明卫所制的气氛。 如明初建立的百户所千户所,往往在荒无人烟的地区,一边开垦,一边根据百户和千户的姓,把当地取名李家营,王字所等。 虽然大周的军队不敢这么做,但也或按照长官的职务,又或者按照长官取的名。 永兴军就是按照冯庸的职位取名。 天成军则是按照旧地名,沿袭前明的天成卫。 (本章完) 第249章 揉成一团 “请问张大人,将会如何应对欧彦虎?” 王信直接问道。 朝廷的想法是安抚,稳住欧彦虎,这么做是吸取抗倭的教训。 虽然谁负责战争,谁就掌握了兵权,但是当遇到失败,同样也会付出代价,皇帝就是因此彻底失势。 如今是太上皇掌权,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当然不希望发生战事。 可朝廷的决定,并不符合张文锦的利益需求,之所以此人无法拿定主意,无非是利益取舍之间的为难,并不是别的事。 自己的需求也很简单。 消灭胡部,解决外患,同时借助商业的模式,获得自己需要的军费,同时还能给灾民们带来一条活路。 那么自己需要一个翘板。 镇虏城就是。 自己已经把口子打开了。 张文锦知道王信的来意,最后的摊牌。 “宣府之所以遭到敌人的侵袭少,因为城外有两个堡垒作为屏障,而敌人如果来攻打大同,大军可以直接抵达大同城下,投鼠忌器,大同不敢分兵。” 张文锦缓缓的说道。 听着张文锦对宣府和大同的分析,王信点了点头,这些并不是高深的事情,只要身居这个位置,接触到更多的消息,很容易得出判断。 难的是如何解决问题。 自己拭目以待,看看张吉甫对张文锦的眼光有没有错。 张文锦悄然看了眼王信的神色,看不出所以然,倒也无所谓。 只不过呢,此人的确能打。 自己还需要此人。 张文锦如常说道:“本抚台打算在水口、宣宁、黑山柳沟、桦沟修建五堡,为大同屏障。” 不等王信言语,张文锦忍不住介绍:“前明曾经在大同城外修了大边、二边、三边,三道纵深防御工事,后来随着防线的不断收缩,大边、二边早已不存,就连距离大同城仅仅五、六十里的三边也事实上被荒废。” 说完后,张文锦隐藏着眼神里的忐忑,希望王信能给点提议。 此人的能力无可否认。 王信点了点头。 张文锦说的这个事情是事实,大同城北面近百里俱是平坦之地,曾经为了加强大同的防御,也有官员建议在城外水口、宣宁、黑山三地修筑堡垒,后来不了了之。 因为几十万两的银子花下去,不如投入到军队打出去。 那时候大周国力强盛,不像现在积弊丛生。 所以张文锦还是想要留在大同的。 既然如此,两人有共同的需求点,那么可以合作。 虽然张文锦的方法并不合自己的意,但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求同存异才重要。 结合张文锦的打算,王信给出了自己的提议:“螃蟹大法。” “螃蟹?” “抚台大人把大同修建的固若金汤,这就是螃蟹。” “大同西路军与天成军刚好一左一右,犹如两只大钳子,只要胡虏敢来犯,我们就可以夹死他。” 事情当然没有自己说的这么简单。 胡人生产力落后,但不是傻子。 不过呢,战略上有可取之处,大同目前缺乏精锐战兵,发挥民兵的优势,当然是以守为主,还有就是钱粮。 冯庸从朝廷要不来钱,不代表张文锦从朝廷要不来钱。 何况东南倭患平了不少,今年东南的税赋应该要比往年增加不少。 这比往年多出来的钱,伸手的人很多,谁的胳膊更粗,谁就能拿得多。 那么在张文锦的计划之上,自己想要成立西路军,同样符合张文锦的利益,无论是天成军还是未来的西路军,两支营兵负责野战。 事情没有超出自己的预期,王信放了心。 张文锦也不再多言。 世上最简单的事为成全别人,同样也是最难的事。 官场上最大的人情就是成全别人。 非亲非故,张文锦内心并不想成全王信。 不光他只是一个武夫,还有此人的来历复杂,张文锦都不愿此人出头,只不过为了自个的利益,张文锦不得不接受此人。 看着此人一脸的平静,张文锦内心感叹。 朝廷风波不停,地方风浪不断啊。 地方大户不阻拦自己,大同的负责人张文锦也不阻拦,那么还有什么理由呢,所以西路军的成立已经板上钉钉。 除非有人反对自己。 就算有人反对自己也不要紧。 自己把军队都分了出去,独当一面,大不了自己回去,以自己留下来的布局,以及张灿汤平他们的能力,王信并不是很担心。 一个人的荣华富贵,不如兄弟们一起过好日子。 这是王信向来的宗旨。 包括在扬州的时候也是如此。 为扬州营的兄弟们安排好了后路,大多数人过上了自己想要的日子。 唯独钱上的事。 亲兄弟也要明算账。 牛心山在团山与威远关之间的后方,又是离雁门关最近的,所以王信离开大同后,来到了牛心山,除了参观新办的火器厂,也招来了手下的重要将领。 王信来到刘二的作坊。 火器厂并不是一个完整的工厂,沿着十里河有好几座作坊和工棚,其中最大的是刘二的作坊。 “我把祖传的手艺公布了出来,制定为详细的章程。” 刘二得意的说道。 他用一两八钱的价格中了标,得到最大一笔订单,为了保障工期,他请了几十名头脑灵活的伙计,势必要把产能提高到每个月一百杆。 这样还不够。 三千杆鸟铳,每个月打造一百杆,一年也才一千二百杆,需要两年多的时间。 可如何继续提高,刘二费尽了脑汁。 王信点了点头。 逼迫工匠把祖传的手艺贡献出来,除了强迫的方式,还有一种是利诱。 至于哪种的效率高,王信认为是后者。 犹如现在的刘二。 在生产效率上面,用降低成本的方式,无法碰瓷激发新模式的效率,核心是人的主动性。 所以刘二不光把祖传的手艺拿了出来,还恨不得工人们第一时间就成为熟练的产业工人,不过刘二有他的局限性。 一个刘二,一万个刘二都想不出来。 但是十万个刘二里,可能就会有一个人想出流水线模式。 王信笑道:“为何不把工人们分成小组,每个小组单独生产一道工序,他们只需要做一件事情就可以。” 听到王信的主意,刘二愣住了。 流水线模式出来了,下一步就是机械化代替最后变成智能无人生产线。 竞争和利益。 原本培养一个熟练的工人需要一年,甚至更久的时间,如今只需要一个月,聪明的人甚至只需要十天半个月就能上手,而且成品率直线上升。 王信很有信心,刘二半信半疑,但也觉得将军说的有道理。 “一个月的产能如果能达到三百杆,一年就是三千六百杆,相比较如今的年产量一千二百杆,其中的利益相差三倍,这三倍的利益,付出多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王信拍了拍刘二的肩膀。 刘二以前只是工匠,虽然不服老,有闯劲,但如何比得上王信的眼光。 几句话就听愣住了,久久的回味。 越是琢磨,越是觉得有道理。 王信很快离开了作坊,并不在乎刘二能不能听得进去。 他听不进去,别人听得进去。 百分之三百的利益,多的是人拼命。 至于刘二这样新的工厂主,王信现在只觉得少,没有觉得多。 他这里招募了几十人,那么就有几十人解决了生计问题。 “呵。” 赵雍从雁门关赶来,虽然听说过牛心山的事情,但还是第一次来,看到十里河河道中竖起的几架大水车,还有高的烟囱,忍不住惊叹了一声。 水车在水流的转动下,连接着岸边作坊的风箱,风箱不停的摆动,往高炉里送风。 “倒是暖和。” 天气寒冷了起来,走到此地却有一股热浪。 “只怕夏天难受。” “春天就难受了,不过吃苦算个啥。” 听到亲卫的话,赵雍点了点头,这话倒是没错。 “小石头!” 赵雍突然露出笑脸,向着远处的一名少年喊道,那少年穿着一身轻甲,腰间还挎着长刀,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四处看了看。 “赵将军。” 小石头看到了赵雍,高兴地走过来。 赵雍是佐击将军,也是全军里除了将军之外,职位最高的。 “又长个了啊。” 赵雍捏了捏小石头的胳膊,全是狰狞的腱子肉,个头都快超过自己,如此精勇,内心喜爱不已。 “我去给将军打声招呼,让你跟了我吧。” “去。” 小石头翻了个白眼。 “哈哈。” 赵雍大笑。 “小石头当然不会愿意。”赵雍身后的亲卫也笑了。 军营里有许多孩子,之所以让他们参军,不过是为了方便照顾他们。 这些个孩子也成器。 不光是有好师傅带,从小读书认字,吃得好睡得好,又有将军的慧眼识人,凡是被将军选出来的孩子,个顶个的好。 最有出息的除了史平,还有就是眼下的小石头。 赵雍也是故意逗逗他们,别看他们个头不小,其实也不过十六七岁,稚嫩之气尚未全部褪去,当做晚辈们看待。 “将军呢?” “将军等着你,别的人都来齐了。” “那赶紧去吧。” 赵雍脸色变得严肃,他在雁门关最远,所以来的晚一些。 赵雍、刘通、张灿、汤平、马范.黄文。 新人也有。 如方化。 此人原是雁门关西门的守备,也是将军当初亲自留下的,这年余的表现,已经获得了大部分人的认可。 至于那大胡子是谁? 许多人第一次见。 “团山口的守备。” 经过汤平的提醒,不认识他的人才恍然大悟,看来此人也被将军看中了。 一脸的大胡子,看起来比较威猛,不知道有什么本事,不少人忍不住打量。 黄文第一次参与,有些个紧张,但面对诸人的打量,却也不怯场。 “将军到!” 门口。 有人唱道。 “哗啦啦。” 听到声音后,众人一起起身,纷纷看向门口。 王信穿着战袍,沉稳的走了进来。 “将军!” “将军。” “将军。” 众人颔首喊道。 王信一一点头,坐回自己的位置。 等坐稳后,看着手下人才济济,王信心里满意。 自己一个人发达,那没什么意思。 带着跟随自己的人一起发达,那才有意思。 “汤平。” “属下在。” 听到自己的名字,汤平再一次起身。 王信笑道:“娶了媳妇,开销要大了吧。” “哈哈哈。” 众人纷纷大笑。 汤平不好意思,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变得扭捏起来。 王信没有在意,示意汤平坐回去。 “我也不废话,此次来就是讨论钱财的。” 屋内顿时安静了。 众人端坐。 刘通眼神平静。 谈钱伤感情,假兄弟才耻于谈钱,刘通想的很清楚,将军怎么安排,自己怎么做就行了,将军自有他的用意。 刘通余光看了眼众人。 相信兄弟们也都是如此想的,只不过几名新来的,刘通有些不法判断,还是相信将军的眼光吧,刘通不再多想。 “威远关兵额三千五百人,其中五百营兵,每月军饷八百两,民兵三千,军饷每月两千四百两,合计三千二百两。” “团山口兵额两千人,其中三百营兵,每月军饷五百两,民兵一千七,军饷每月为一千三百六十两,合计一千八百六十两。” “雁门关兵额三千人,其中五百营兵,每月军饷八百两,民兵两千五百,军饷每月两千四百两,合计三千二百两。” “镇虏城兵额两千人,其中一千营兵,每月军饷两千两,胡骑五百,每月军饷两百五十两,杂兵五百,每月军饷五百两,合计三千七百五十两。” 原来的两千五百营兵,王信全部分了出去。 只剩下两百人。 “我身边的亲卫营,兵额两百,每月军饷是六百两。” 听完了将军的安排,有些人忍不住算了起来。 光士兵的军饷,每个月高达一万两千五百五十两。 还有粮饷、草料、兵备等。 王信的兵额,等于把各地原来的实际兵额全部恢复,可是朝廷不会给这么多的银子。 为什么各地的兵员都逃了? 除了地方的克扣,也有朝廷不给银子。 如果朝廷给了银子,面对地方这样的结果,朝廷怎么会不闻不问,捏着鼻子忍受了呢? 最大的根子还是出于朝廷。 按照这些年的规则,能给到三成就不错了。 所以往常应该一千兵的地方,将领再喝点兵血,往往只有两三百兵,甚至还不到。 “除了营兵的保障之外,各级军官,每年还会得到一份年终补贴,这补贴的钱,也会从军队的商业股份支出。” 河西营的租金,河西集市,加上火器厂,最大头还是聚众昌。 “关键还是河套地区,军队能不能维持下去,建立在胜利的根基之上,诸位共勉之。” 王信沉声道。 “喏!” 众人应诺。 (本章完) 第250章 价值 树大招风。 以自己的优势,王信认为自己不需要实际带兵。 各部是枝干。 自己带的亲卫营,每人每月的军饷是三两银子,以现在大周的经济和物价,可以说是闻所未闻。 这么高的军饷,当然是更高的要求。 两百人刚好合适,无论是在外人的眼里,还是自己的能力范围之类。 其实两百人还有点多了。 一年下来,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可以查看七十二人,需要两三年才能看完,而且还无法重新检查。 只是并不需要如此小心翼翼。 无论是对自己的能力,或者是对自己。 每个人都要有价值。 王信不认为自己是这支军队的缔造者,自己就可以一直“伸手”下去。 利用自己的优势,为这支军队提供源源不断的,思想统一,能力超强,文武兼备的军官,就是自己最大的价值,也是自己对团队最大的价值。 这就是人事。 然后是财产。 “每年年底前要开一次会议,根据当年的成绩,和未来的预期等,决定分配各部的军费,以及粮草,装备的提供等等。” 王信沉声说道:“必然是先找朝廷伸手,如果朝廷能供养,自然是最好的,实在欠缺的,由公库补齐。” 众人纷纷点头,没有别的意见。 这几年一直是如此做法。 普通士兵每个月一两银子的军饷,骑兵炮兵二两银子的军饷,精锐士兵一两五钱的军饷,大部分的军费都来自将军经商赚来的钱。 汤平实在忍不住,当着众人的面说道:“所有的银两都是将军挣来的,将军没必要做到如此地步,如何划分军费,将军指定即可。” “是极。” 黄文目瞪口呆,心里五味杂陈。 虽然一直佩服王将军,可亲自接触如此高级的会议,王将军的做派,依然令他震撼。 心里隐隐明悟。 难怪王家军的上下如此团结,万众一心。 有如此带头的将军,谁能不服气? 王信摇了摇手。 虽然知道汤平等人是好意,可自己不能因为这些人的善良,就把所有的功劳往自己的身上揽,这是很虚伪的行为,对不起兄弟们。 “河西营的租金,是下面的兄弟们把自己的营房提供了出去,兄弟们挤一个通铺,才带来的租金。” 王信一脸的淡然。 众人听得认真。 “打仗也是下面的兄弟们卖命,一个个拼死,才为我们挣来的脸面和实力,没有这些东西,我就犹如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再有本事,也不过是水中作画罢了。” “你们都说是我提供的机会,何尝又不是兄弟们给我的机会呢。” 王信说到最后,内心渐渐有些动容。 “没有将军,我们就算想拼命都没地方拼命。” 刘通也忍不住开口了。 刘通性格最闷,虽然此人一身本领。 不过此人本事实在是大,这次别的人都被派出去独当一面,唯独刘通被留在将军身边,他也一直没有声音,浑然不在意。 屋子里的视线全聚在他的身上。 刘通苦笑道:“将军实在谦虚,我们许多人出身贫寒,不少人还是残兵败将,如不是跟了将军,有什么资格谈功劳。” 众人纷纷认可。 大周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 没有将军之前,他们能打胜仗?谁不是左右为难。 王信摇了摇头,不认可刘通的话。 这就是精英的通病。 精英往往认为,百姓离开了精英,什么都干不成,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自己可以的把乌合之众玩弄于股掌之间。 但是王信不这么认为。 精英和百姓是相辅相成的。 没有百姓的前仆后继,精英又能如何。 只是很多精英忘了本,甚至骨子里就是坏的。 相比于人性本善。 王信更相信人生来就是有恶的。 因为欲望。 只要有欲望,恶就不会中止。 清楚的认识恶,才能真正做到避免恶,而不是一味的装饰好人,实际上为坏人提供土壤,成为坏人的乐园。 简而言之。 实事求是。 是什么就是什么。 “世上从来没有谁缺一不可,我王信也是如此,没必要太过高看。”王信恢复了平静,叮嘱众人:“不过你们不要忘了自己的根。” 军队。 一切目标都是打胜仗。 为了打胜仗,无所不用其极。 无论什么手段,只要能帮助打胜仗,就是好手段。 自己的根是什么,众人跟了将军多年,当然心里清楚,重重的点了点头,倒是新来的黄文有些摸不着头脑,此时也不敢出声询问,只能藏在心里,回头找机会问一问。 王信单独留下了黄文。 黄文三十三四岁,一脸大胡子,是团山口的守备。 “我让你加入我的亲卫营,离开团山口,不知道你心里真愿意还是假愿意?”王信请黄文坐下,和气的问道。 听到王信的询问,黄文又站了起来。 “回将军,属下真心愿意跟随将军。”说完,黄文一脸紧张。 生怕将军不信自己。 王信没有怀疑黄文的话,没有人可以骗自己。 “说起来,当初你在团山口不让我进关,当时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大半年了。”王信突然露出笑容。 说起这件事,黄文感到不好意思。 “当初是冯节帅的命令,属下不敢不同意,不过将军强硬,要放炮轰关,关口挡不住将军,为了避免无谓的伤亡,属下只能放将军入关了。” “你的决定是对的。” 王信认可道。 当时的自己和冯庸之间是内斗,无论谁对谁错,真要是打起仗来,死伤的都是周军。 有些人是贪生怕死才不愿意抵抗,有些人是看清楚形势,哪怕冒着丢官的风险,也不愿意自相残杀所以不愿意抵抗。 黄文属于后者。 这样的人才,王信当然想要招揽到自己身边,亲自的培养一番。 黄文的性格又不是那种倔脾气,反而有种顺水推舟的大局感,更让王信高看一等,本身又是守备,搞不好是一个帅才。 对于人才,当然是越多越好。 最重要的是团山口一定要控制在自己的军队手里。 西部进入关内的两个关口,一个威远关,一个团山口,只有把这两道关口控制住,才是军队经济上的命门。 否则。 自己也不会把汤平“送”出去。 —— 大漠。 北风呼啸。 此时天还未亮,夜晚与晌午的温差极大,早上能冻死人。 远处看不见的地方。 时不时传来孤狼的发出的叫声。 因为缺乏食物,狼群也四分五裂,独自寻找。 孤狼也是最危险的。 反而是狼群,如果看到对手有威胁,审时度势之下,一般不会拼命。 唯独孤狼。 找不到食物的下场也是死。 为了一口吃的,孤狼会冒着受伤的风险攻击人类。 三十来岁的阿鲁,身上只披着一件满是破洞的羊皮,冻得浑身发抖,身后还背着箩筐,冒着严寒,趁着大多数人还没下床,收取更多的牛羊粪便。 牛羊粪便散落在大漠,不光需要寻找,还需要走很久的路。 阿鲁背后的箩筐有了十几块干枯的牛羊粪便,里面还夹杂未彻底消化的草料,与他一样的人,遇到了三四个,都是部落里最底层的牧民。 他们不光要为自己的帐篷搜集材料,还要为头人们搜集,并且最好的要贡献给头人。 “阿鲁。” “怎么了。” “活不下去了,借点吃的吧。” “我也没有。” 阿鲁摇头拒绝,不忍心看到一起长大的伙伴脸色。 伙伴没有抱怨阿鲁。 现在各家都不容易,不光是台吉向周人上贡了一半的牛羊,还有许多问题,明明感觉大漠的人少了许多,日子反而艰难了起来。 “周人什么时候来啊。” “现在不会来了。” 想了想,阿鲁又说道:“秋天没有来,冬天不会来,明年春天,恐怕也会出问题。” 商人们自己有了牧场,有了自己的牧民,凭什么还要买他们的。 如果自己是商人。 阿鲁想了想,又不敢继续想下去。 那伙伴没听懂,只知道冬天的时候,大周的商人们不会来。 以前埋怨这些商人,可这些商人不来了,才知道他们根本无法离开商人,哪怕是找商人借贷,多少还有口吃的,不像如今。 部落里还有再多的牛羊,那也不属于他们。 反而是自己的牛羊,要时不时的上贡给部落。 阿鲁叹了口气,拍了拍伙伴的肩膀,肮脏兽皮下,硬邦邦的只有骨头,这样下去,伙伴估计熬不过即将到来的冬天啊。 虽然看到了,阿鲁却没有办法。 去新的地方搜集牛羊粪便。 一直找了两个时辰,阿鲁才疲惫的回去自己的部落,先去了头人的帐篷。 “阿大。” 刚刚进去,听到里头传来熟悉的女子声音,阿鲁猛然抬头,惊讶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帐篷里面的床铺铺了好几床羊皮褥,来自大周的绸缎,只露出一个女子的脑袋,那女子的身子在被窝里,看着阿鲁一脸委屈。 “阿大走了后,头人派人去让我来的。” 听到女儿的解释,阿鲁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最后只能沉默了下来。 头人的帐篷中间是木头支撑,比牧民们的帐篷要宽广许多。 阿鲁熟悉的掀开一个竹筐盖子,里面露出更多的牛羊粪便,然后阿鲁把自己的倒进去,原本要倒一大半,想了想,这回只倒了一小半。 放下了盖子,阿鲁重新背上箩筐,抬腿要离开。 “等会早点回去。” “知道啊,阿大。” 被窝里的女子看着父亲的背影,连忙回了一声,没好意思叫自己的父亲往炉子里添些干枯的牛羊粪便。 胡人来历复杂,并没有形成自己的统一文化,受到内地的影响颇多。 有些部落把自己的父亲叫做阿大。 不久。 一名穿着羊皮,外头罩了一件绸缎的汉子回到帐篷。 “刚才我阿大来了。” 听到被窝里女子的声音,那汉子转变了方向,伸出一只手,掀开箩筐盖子,打量了一眼,冷笑了两声。 被窝里的女子不满道:“我让你睡了。” “滚。” “告诉你阿大,让他给我送回来。” 那汉子骂道。 女子委屈的从被窝里起身,裹着自己的破烂,哭啼着离开帐篷。 在草原上。 只有强壮的人才能当头人。 要让别人怕你。 如果自己哪一天不行了,儿子又没有成长起来,随时都会被人杀死,自己的财产也会成为别人的。 不能让手里的牧民好起来。 一个个都好了起来,谁还会把自己这位头人放在眼里。 只是。 头人眼神里露出了一丝担忧。 不久。 本部每半个月一次的聚会,头人们聚集在台吉的帐篷里,台吉准备了丰盛的食物。 还有头人们带来的勇士。 大家畅快的吃肉,大碗的喝酒。 享受台吉给他们的优待,他们忠心感谢台吉,并效忠台吉。 头人担忧的说道:“今年部落的牲口少了一半啊。” 巴特尔放下酒碗。 别的头人也纷纷安静了下来。 你一言,我一语,诉说今年的不容易。 今年的冷风来的又格外的早。 部落里人心不满。 人们的心里蕴含着怨气。 巴特尔严厉道:“周人没有信义,是天下最坏的人。” 听到台吉的话,头人们纷纷点头。 “你们回去后,告诉你们的牧民,让他们晓得世间的道理。” 不光是各个小部落,连本部都怨声载道。 知道形势不稳,巴特尔召集各部的头人。 向着众人愤恨的说道:“他们抢夺我们的牛羊,霸占我们的牧地,如今我们实力不如他们,所以我们只能忍着,大家勒紧裤腰带,埋头苦干,等部落恢复了实力,我一定带领大家报复” 头人们觉得台吉说的有道理,就应该这么向自家的牧民们交代。 台吉还是台吉。 按照台吉的话,是牧民们离不开头人。 没有他们头人的带领,谁能是周军的对手,他们的痛苦,都是周人带来的。 至于没吃的,没喝的,大家都需要忍受,一切的责任在大周。 “你去一趟镇虏城。” 送走了头人们,巴尔特叫来自己的儿子。 “啊?” 年轻的后生露出茫然的眼神,猜不透父亲的用意。 “你去告诉镇虏城的张灿,就说许多人对他们不满,不过我压了下来。”巴尔特露出自信的笑容。 在牧民们这边,他们离不开自己。 在周人那边,他们对草原的统治也离不开自己。 这就是自己的价值。 只有聪明人才获得长久。 赤那就不够聪明,性子太急了,现在好了,在大板升犹如丧家之犬,一点台吉的威风也没有。 不过,自己倒可以联络下此人。 赤那的存在,更能让大周面前凸显自己的价值。 (本章完) 第251章 一伙小胡寇而已 单于城的旧址是方圆最肥沃的土地之一。 巴特尔带着四五十名胡骑离开自己的本部,途径属于自己的部落,各部的头人带着自己的牧民热情招待巴特尔。 跟随巴特尔的胡骑是部落的勇士。 喝饱了马奶酒,吃足了羊肉,然后去牵走自己看中的女子,趁着黑夜钻入帐篷里。 巴特尔与部落头人笑眯眯的看着一切。 享受了热闹的篝火夜宴,留下牧民们收拾一切,看着剩下的食物和酒水,牧民们咽了咽口水,却没有敢偷吃一口,哪怕肚子饿得咕咕叫,也不敢看盘中的食物。 第二天。 巴特尔从帐篷里出来,脸上红光满面,与部落的头人告别,带着胡骑继续前进。 胡骑们畅快一晚,同样满面春风。 巴特尔稳稳骑在马背上,打量了自己的勇士们,见众人士气不错,发出爽朗的笑声。 “虽然失去了很多,但是有了如此肥沃的牧地,我们并不亏,要不了几年,我们的部落就会兴盛起来。” “台吉的决定是对的。” “台吉是最英明的雄鹰,大草原上的智者。” 听到巴特尔的话后,身边的胡骑各个拍马屁,说的巴特尔一路笑个不停。 “弱小的时候,应该蛰伏起来,周人只会种地,草原属于我们。” 巴特尔不忘记承诺道:“要不了十年,我们部落就会成为单于地区最强大的部落,你们也会成为我最忠心的头人们。” 台吉的承诺,勇士们喜欢听。 谁不希望成为头人。 可前提是地盘。 只有获得台吉的承认,才能有属于自己的地盘和部落,大家必须效忠台吉,也愿意为台吉卖命,指望自己有朝一日成为头人的那天。 众人骑着马,一直顺着一条河流往北前行。 终于来到几棵树下。 这里没有名字,按照约定,三棵树下,是自己和赤那约定碰头的地方。 三棵树。 巴特尔看到了树下的赤那。 赤那和几人坐在树下,看到巴特尔而后,露出一脸的警惕。 “巴特尔,你如此怕我?” 见到巴特尔竟然带来几十人,赤那鄙视的说道。 巴特尔带来的勇士闻言大怒。 纷纷瞪着赤那。 赤那的人也做好了准备,虽然人数远少于对方。 “你放心,我不会对付你。” 巴特尔平静道。 赤那可不是表露出来的粗鲁,实则心细,此举看似激怒自己,实则试探自己有没有敌意。 如果自己露出一丝敌意,此人恐怕第一时间掉头逃离。 赤那果然放松了一些,没有再说不好听的话。 气氛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我要的东西呢?” “给你。” 巴特尔掏出一块羊皮,上面画了一些东西,仿佛是舆图。 “就这?” 赤那接过巴特尔递过来的羊皮,看了几眼后,无语道:“兔毛川这么好的地方让给了周人,你是真不在意啊。” 巴特尔解释道:“那边风紧,不好过多深入。” 赤那不但没有释怀,又忍不住嘲讽,“你给周人当狗,结果周人还防备着你。” “新来的王将军与别人不一样,你不懂。” 虽然赤那的话不好听,巴特尔却无力解释,只能保持平静,故作高深。 赤那没有追究。 无论如何,现在是他有求于巴特尔,于是认真看着手里的羊皮。 巴特尔打量着赤那。 赤那与他都是单于部的台吉,两人以前实力不分伯仲。 如今做出了不同的选择。 自己选择低头,奉上部落一半的牛羊,以换取安宁和机会。 而赤那做出了抵抗到底的决定,于是失去了自己的地盘,只能去了大板升地区。 巴特尔眼珠子上下扫动,时不时打量赤那带来的人。 不光赤那身上的疲惫,还有他带来的人,身上的精神气,可以看出日子不好过啊。 想来也是。 欧彦虎带着主力北征,赤那却带着部落投靠大板升,就欧彦虎的儿子乌恩,此人怎么敢放心收留赤那,必定想办法拆分赤那的实力。 事已至此,赤那只有一条道走到黑。 以王将军的脾气。 就算他松口放过赤那,赤那也不敢送到他面前去,谁知道此人会做出什么行为,更可能忽悠赤那,等见到了赤那,一刀砍了脑袋。 巴特尔内心忍不住得意。 当初赤那临走前鄙视自己,如今呢? 自己虽然失去了很多,却也得到了大量的地盘,而曾经看不起自己的赤那却变成了丧家之犬。 赤那顶着巴特尔的视线,忍着心里的悲愤,最后把羊皮丢还给了巴特尔。 “巴特尔台吉,我们都是胡人,胡人要帮胡人,希望你能明白这个道理。”赤那收起内心的心思,认真的盯着巴特尔。 “你放心。” 巴特尔重重的点了点头。 赤那没再多言,带着自己的人马离开。 看着赤那一行人离去的背影,良久,巴特尔笑道:“你们看见了,我的决定才是对的。” “台吉英明。” “台吉做得对。” “我也怀疑过台吉做得对不对,现在非常后悔,我不应该怀疑台吉。” 听着部落勇士们的言语,巴特尔越发得意。 不管是谁,最后都脱离不了自己的算计。 果然用脑比其他手段有用的多。 赤那就不会用脑。 所以只能当自己的打手。 却说赤那离开后,回去了大板升。 “我离开之后,乌恩有没有派人来?”回到自己的部落,赤那询问道。 “没有。” 听到这个答案,赤那一脸的失望。 “乌恩此人不懂大局,不配当欧彦虎的儿子。” 欧彦虎的隐忍和果断,令赤那非常佩服。 此人是英雄。 可惜儿子却是个胆小鬼。 认为其父亲带着大部北征,不愿意与周人发生战争,任由王信在单于地区乱来。 可惜欧彦虎不在。 如果欧彦虎在的话,以他的气魄,必然不会允许王信如此做派,一步步占领草原。 与以往的做法完全不同。 虽然看不懂王信的行为,但是赤那心里有股深深的危机。 如果任由王信在草原上站稳了脚跟,以后再也没有他们胡人的机会了,必须要果断出手。 可惜。 一个个都是蠢货。 既然如此,只能自己出手了。 赤那征募了部落的勇士,带领不到三百胡骑南下。 要杀光见到的所有周人。 把周人吓回去。 草原是他们胡人的。 自己的确不是周军的对手,可自己躲着周军,只杀周人,倒要看周军如何抓住自己。 不久。 有几人来到此地,得知赤那不在,把消息带了回去。 “赤那肯定是劫掠兔毛川去了。” 乌恩得意的说道。 哒荣露出欣慰的笑容,乌恩虽然不是可汗的长子,但乌恩却是可汗最聪明的儿子,否则可汗也不会留下乌恩守家。 乌恩没有得意太久,又分析道:“其实他也必须去劫掠兔毛川。” “你算计的厉害。” 哒荣点了点头。 现在的大板升以稳定为主,一切都要为可汗的北征让步,等待可汗顺利归来。 所以别说王信在单于地区兴起战乱,又在兔毛川造城,可为了万无一失,大板升必须以稳为主,毕竟此人的战绩太过逆天。 以现在大板升留下的实力,万一失败了,岂不是丢了可汗的老家? 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不过嘛,赤那是单于部的人,又不是大板升的部落。 他南下烧杀抢掠,坏了兔毛川的事,王信愤怒之余,怪不到他们大板升头上。 这才是乌恩不真心收留赤那,只给了他一块栖息地的原因。 熬过寒冷的冬天需丰富的物资。 赤那部落实力大损,又缺乏物资,熬不过这个冬天的,必然分崩离析,手下们投靠他部。 解决的方法只有南下劫掠大周。 “希望赤那有点用,不只是嘴上叫得响。”乌恩有些担忧。 “赤那还是厉害的。” 哒荣知道赤那的本事,笑道:“只要他发狠,这个狠人,谁都会头疼他的。” “那就好。” “最好能把周人给逼回去。” 商人投资了几十万两,乌恩羡慕这些商人真有钱。 可如果几十万两银子打了水漂,难道还会再来一次?谁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 不久。 兔毛川出现了胡寇。 一连好几处的牧民被屠杀,连他们的牲口也被劫掠一空。 又一处。 六具尸体倒了一路。 明显可以看出,男人拼死抵抗,护着妇孺逃离,最后失败了,妇孺被奸杀,男人被虐杀。 此家人的帐篷等全部不见了。 几十名士兵在周围巡视。 “应该不是普通的劫掠。” 聚众昌的一名掌柜分析道。 马范皱起眉头。 “为何?” “部落竞争残酷,常年缺乏壮劳力,按道理,这样一户的人家,是最好的奴隶来源,不应该全部杀死的,所以应该是冲着兔毛川来的。” 马范有些没明白。 那掌柜又说道:“劫掠是目的,冲着我们兔毛川来的也是目的。” 说完,掌柜露出了愤怒。 这里的十匹马,二十头牛,八十只羊,还有帐篷之内的生活用具,全部是商行借给牧民的。 如果以内地的价格来算。 “此地令我聚众昌亏损了三百七十两银子,算上原本应该带来的效益,高达近千两银子啊,我的马爷哟。”掌柜重重的看马范。 一年十万两银子的军费。 丢到水里也要掀起一片浪花。 掌柜不敢明着骂,但也半阴半阳的提醒马范。 马范眯起眼。 已经有七八处了。 马范咬牙切齿说道:“我一定会消灭这伙贼人。” “但愿吧。” 掌柜的一脸冷然。 自己不敢得罪马范,但是聚众昌的东家们敢。 几十万两银子的投入,已经支付给了王将军五万两银子,还有五万两银子,等着年底就给,毕竟聚众昌从始至终都在开支。 最快的速度,收支平衡也要等第三年。 哪怕家大业大的聚众昌,每天花钱如流水,也经不起如此的消耗,多少要省着点用。 现在无端端的损失这么多,日后不知道还要损失多少,当然是军队的问题。 马范无奈,只能带着人马去搜寻。 大漠无边无际。 漫无目的的搜寻,连个人毛都没有看见,反倒是又有几户人家遭了难。 一时之间,兔毛川的牧民们人人自危起来。 许多人打起了退堂鼓。 “你他娘的马范,这么不中用,老子白高看了你。” 形势不对。 张灿亲自带着人马离开镇虏城,把马范召回来,劈头盖脸的骂道。 现在军队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商人们养着。 “兄弟们养家糊口,一家人过好日子,全指望这里的生意。” 别说商人们着急,张灿自己都急,继续骂道:“将军才离开镇虏城,还在威远关,咱们这里就捅了娄子,回头怎么向将军交差?” 马范没有解释自己的失败。 等张灿要出发,马范才拉住张灿,把难处和短板讲了一遍,希望张灿吸取自己的教训。 “唉。” 张灿叹了口气。 其实张灿明白,自己怪不得马范。 将军说得好,不怕胡人贪享福,就怕胡人爱吃苦。 这大漠上,胡人神出鬼没,哪怕是自己出面,也不一定能找到对手,可事到如今,自己也只能这么办,起码做个姿态,好向商号交差啊。 果不其然。 又过了五六天,张灿也灰溜溜的回来。 幸运的是可能因为他们搜寻的紧,那伙胡骑倒是没敢在四处劫掠,仿佛凭空消失了。 可谁也笑不出来。 因为大家都知道,迟早这伙胡人又会出来作乱。 “去告诉将军吧。” 张灿无能为力,颓废的说道。 马范没有嘲笑张灿,心里只有难过,担忧道:“会不会令将军为难?” “我不知道。” 张灿靠在躺椅上,边脱下自己的靴子,一身的精疲力尽,有气无力的解释,“将军要是也没有办法,那谁也没有办法了。” 马范点了点头。 这样的局势,只能靠熬。 熬。 熬到那伙胡人自己出问题,或者运气不好,被他们给碰到,又或者其他乱七八糟的原因。 反正损失肯定是源源不断的。 至于许多内地来的灾民不愿意留下,要回去关内,这倒是不要紧。 能回去的人不多。 因为没有粮食。 而关内还有大量只要给口饭吃,就什么都愿意干的灾民。 虽然吃饱了后必然会生出别的心思。 但商号不缺人。 “兔毛川什么时候恢复安宁?” 威远关。 王信刚收到镇虏城的消息,后脚周世明亲自赶来威远关,见面后直接开口询问,丝毫没有客套。 “一个月。” 王信果断说道。 周世明呆住了。 他的确有来问罪的意思,表明态度,希望王信全力以赴,尽早解决此事。 可王信回答的太轻易。 总给他一点古怪的感觉。 “将军早有准备?” “没有。” “那为何” “虽然我不注重理由,可有时候的确需要一个理由。” 王信淡淡道。 王信明明如此年轻,看到此人的态度,老奸巨猾的周世明,自己竟然从内心生出一股寒意,感到毛骨悚然。 随即大喜。 周世明已经看到了巨大的利益,举双手支持。 至于王信的能力。 此人从军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一切都在此人的掌控之中。 周世明并不是很担心。 如果对手是万一北征胜利归来的欧彦虎,周世明倒是不敢肯定,毕竟欧彦虎也不可小觑,而且实力太强。 如今嘛。 一伙小胡寇而已。 (本章完) 第252章 准信 秋风吹地百草干。 周军的身影又出现在了单于地区。 整整五百精锐骑兵,竟然被用来充当使者团,对比现在单于各部的实力,实在有些浪费。 “将军说了,各部台吉必须在十一月初一前抵达镇虏城,为期不到者视为胡寇。” 听到周军将领的命令。 巴特尔愣住了,过了一会,巴特尔不高兴的问道:“王将军如此不讲道理,难道毫不在意我们吗?” “我不知道。” “这是将军的命令。” 那将领不理会巴特尔的话,只重复军令。 “我们部落又不是王将军的手下,王将军凭什么对我们下令?” 另外一人忍不住出声反对。 那周军将领冷眼瞅了眼那人,轻蔑的语气说道:“你要反对将军” 没有人回答。 远处。 五百周军骑兵严阵以待,只要一声令下,随后可以发动进攻。 周军骑兵一人双马。 马的皮毛油光闪亮,可见照料的精细。 加上武器精良,虽没有全副铁甲,却也是人人一身棉甲。 周军骑兵规模并不大,但是十分精锐,战术也极其厉害,特别是三堵墙战术,单于部地区没有人不知道周军的厉害。 自从王信抵达大同以来,单于部吃亏吃的最多。 不吸取教训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见无人敢出头,那将领直勾勾的盯着巴特尔。 巴特尔咽了口口水,故作镇定。 “巴特尔台吉,将军的命令,你收到没有?”那人再次确认。 当着众人的面,巴特尔很想说一些狠话,最终什么也没说,轻轻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复。 那将领打量了巴特尔一眼,也没再过分逼迫,带着手下继续往北。 目前的单于部大大小小数十个部落,十几个台吉。 每个台吉都要通知到。 相比较原来上百各的部落,数量已经少了一半,只有听话,乖乖奉上一半牛羊的部落,才被允许留在单于地区,而且不能乱窜。 至于那些不在名册的部落,见一个消灭一个。 确认周军走了,不会杀个回马枪,众人才松了口气。 “台吉,你真的要去吗?” 有人担忧道:“那王将军向来说话不算话,动不动变卦,甚至杀人不眨眼,单于不提,那硕尔辉给他当狗,他说杀就给杀了。” 巴特尔也不想去,想了想,自己拒绝不了。 “这次并不是针对我,所有台吉都要去,他总不能把我们都杀了吧。”这是巴特尔敢去的底气。 如果王信只召自己,巴特尔扪心自问,自己还真不敢去。 不是迫不得已,巴特尔并不想与周军翻脸。 翻脸的后果就是赤那。 巴特尔不想当丧家之犬。 不过巴特尔还是认为不稳当,当即离开部落,亲自去拜访其他的部落台吉。 单于地区大概有两三万人口。 随着这两年的战乱,人口损失了一半。 有的死了,有的流失了。 不到两万的人口,在单于地区应该能过上好日子,如果能和大周顺利的贸易,要不了二十年,单于部就会辉煌起来。 但那是二十年后。 如今亲手打造镇虏城的王信,犹如一个魔王,谁也不敢大喘气。 人人自危,台吉们很快达成了一致。 共同面对王信,不能任由王信欺负他们,谁要是被王信针对,大家要共同进退,逼迫王信不敢乱来。 总共十二名台吉。 一起来到了镇虏城。 望着这座拔地而起的土城,虽然比起内地的城池远远不如,可这里是兔毛川。 单于旧址为何至今没有重新修城,因为物资不足,所以才没有修建。 如商行投入的几十万两白银,虽然没有全部用来修建城池,可如此丰厚的白银,以及可以贸易到手的物资,远不是各台吉可以掌控的。 镇虏城。 一座普通的院子。 “你用点力啊。” 王信和薛宝琴揉着黄米面。 “好烫。” 薛宝琴委屈道。 王信无语,连忙说道:“你不要着急。” 才蒸好的黄米面,拿出来放入木桶中,要趁热使劲的扐。 因为黄米面太烫,旁边还放了一盆凉水。 薛宝琴第一次揉面,生怕自己做错了。 “你再看一遍我怎么做的。” 王信做着示范。 把手伸入凉水过一遍,然后快速在黄米面桶里揉搓,三两下感觉到烫了,又往凉水盆里伸去。 薛宝琴是个聪明丫头,刚才不太熟悉,现在学着王信的动作,果然不像刚才那么烫了。 “咯咯。” 感受着手心的温软,薛宝琴实在忍不住,笑的咯咯不停。 王信摇头无语道:“傻丫头。” 嘴角忍不住翘起。 “你才傻,大哥哥最傻。” 薛宝琴可不惯着王信,当即回嘴道。 王信懒得计较。 闷声做事。 过了一会,等黄米面凉了,再也揉不动,于是双手抬起硬邦邦的黄米面,装入平放的竹板上。 薛宝琴盯着王信,王信怎么做,她就怎么做。 这时。 王信露出笑容,回过头看向史平。 “要不要吃一块?” “都凉了。” 史平摇了摇头。 “我给你热一热。”王信一脸笑容,“又不费事。” 黄米面变成了黄糕。 想要吃的时候,切一块出来,蒸热就可以吃了。 史平还是摇了摇头。 黄糕有什么好吃的,大同的黄糕最难吃。 不能嚼。 越嚼越粘,到最后咽不下去。 必须一口吞进去。 还别说,整块吞进去后,可以一整天都不饿肚子,只是滋味不好受,肚子沉甸甸的,仿佛压了一块石头。 “你变了啊。” 王信感慨。 薛宝琴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笑呵呵道:“史平挑三拣四。” 史平翻了个白眼。 “将军说过,没苦硬吃是傻子。” 薛宝琴没有和史平争辩,只是做了个鬼脸。 史平挑了挑眉。 史平知道将军看重薛家的丫头,不愿意得罪她。 王信笑了笑。 薛岩对于自己越来越重要。 但薛岩是商人。 王信信念商业效率的真理,但是不相信商人。 倒不是怀疑薛岩,而是薛岩对自己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了,不光是自己对聚众昌控制的帮手之一,更是聚众昌往内地商路的核心。 目前而言,能威胁到自己的反而是薛岩。 所以不光是薛蝌在自己身边做事,还有薛宝琴也留在自己身边,当做一个妹妹宠爱。 可以看做是与薛岩的关系非同寻常,也可以看做是人质, 同样的一件事,不同的态度,往往令人的想法也不一样,只要薛宝琴开心,薛蝌也的确成长迅速,无论是薛岩,还是自己,两人都没有意见。 过了一会。 王信和薛宝琴两人动手,把做好的黄糕搬去屋内,翟文赶了过来。 “王将军,台吉们都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从大同赶来的翟文,一直没有从王信口得个准信。 (本章完) 第253章 吃黄糕 王信请台吉们吃黄糕。 沾着汤汁的黄糕,很顺滑地从喉咙滑落到肚子里,台吉们大口大口的吞咽,很快吃光了一盘。 王信没有小气,黄糕管够,任由台吉们放开肚子吃。 吃了三盘黄糕。 巴特尔终于放慢了速度,心里鄙视王信。 一点肉沫也没有。 实在是小气。 “巴特尔台吉,你不吃了吗?” 主位上。 王信笑呵呵的望着巴特尔。 看到王信的笑容,巴特尔心里松了口气,连忙回道:“回王将军,我已经吃饱了。” “那就好。” 许多人也落了心。 看起来王将军的心情不错,并没有要对付他们的打算。 实在是人的名树的影。 原来想着王信名声不错,应该是在意诚信的人,谁知道比强盗还要强盗,一点道义都不讲。 把人骗进来杀。 奈何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谁让此人成功了呢。 大家都奈何不了他,反而要看他的眼色,一步步退无可退,只能任由其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谁也不敢翻脸。 王信扫了眼众台吉。 个个露出笑脸。 王信左边下首的翟文,把屋里的众台吉看了一个遍,见到如此场面,心里也不禁唏嘘。 以前冯庸在的时候,台吉们可不是这样。 嚣张跋扈的是他们。 “黄糕是黄米做的,北方都在种小麦,唯独大同不少地区还在种黍,因为黍耐旱、耐热、耐盐碱、成熟期短,大同气候干旱,又多寒冷,所以才没有种更高产的小麦,反倒是与别处的黄糕不同。” 王信夹起一小块黄糕,轻松的一口吞下。 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台吉们纷纷竖起耳朵。 既没有人敢出声打断,也没有人敢走神,生怕漏了一个字。 哪怕众人对黄糕没兴趣。 “大同在关外是好地方,但是在内地却不算好地方,反而是贫瘠干旱的山岭地带。” 王信放下了筷子。 再次扫过台吉们,郑重的说道:“老百姓都不容易。” “将军说的是。” “今年冷的要比往年早。” “将军有所不知,连大板升那边都招了雪灾,比往日提前半个月下雪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气氛热闹了起来。 如果有酒就好了,趁着这个时机,可以向王信敬酒,无论如何,让他满意的话,自己不会有损失,巴特尔内心惋惜的想。 “巴特尔。” 突然。 听到王信叫自己的名字,巴特尔吓了一跳。 “王将军有什么吩咐。” 巴特尔硬着头皮笑道。 此刻。 他更想当个小透明。 王信冰冷的语气说道:“你如今是单于地区实力最大的台吉,你可知道,单于地区出了一股胡寇,杀了很多的牧民。” 刚才热烈的气氛顿时消散。 不少台吉内心咯噔一下。 有些人欲言又止,有些人低下头,巴特尔看了一圈台吉,只能严肃地说道:“此事我有所听闻,只是请将军听我解释。” “知道就好,不用解释。” 王信挥了挥手。 从屋外立刻进来一队甲士。 巴特尔见状大惊,连忙从自己的座位上跳起来,想要抽出自己的武器,才醒悟过来,进来之前,所有人的武器上交了。 愤恨的看向王信,大声道:“王将军想要做什么?” 一边求助似的看向别的台吉,大家都说好了的,唇寒齿忘的道理,不需要多言。 果然。 有台吉蠢蠢欲动。 “谁敢闹事,谁死。” 王信毫不在乎的威胁。 “将军打算全部杀死我们吗?”终于有台吉坐不住,反抗了起来,但不敢动武,选择据理力争。 “也不是不行!” 众人都傻眼了。 连选择观望的台吉也不敢犹豫,起身问道:“难道我们这些老老实实的人,遵守大周周礼的人也不能留下吗?” 一队甲士全副武装。 巴特尔拳打脚踢毫无用处,被几名甲士压住。 别的台吉不敢动,只盯着王信。 众人的眼光里仍然有些不敢置信,不认为王信会这么做。 王信也站起身。 翟文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眼前的王信,他非常熟悉,可又如此的陌生,完全看不透此人的想法,与他们的思路格格不入。 王信不在意别人的想法。 看了眼众人,最后忍不住叹了口气。 “老实人很多,死的牧民也都是老实人。” “巴特尔,我知道你的野心,你对我现在的恭敬,全部是因为你现在的实力不足,继续隐忍下去,靠着单于地区的肥沃,对于你是有利的。” “你知,我知。” 王信不玩心眼,实话实说。 其余的台吉们不知如何反驳。 巴特尔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但是能发声,吼道:“王将军没有证据,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哈哈哈。” 王信忍不住笑了,笑的很大声。 屋子里的众人全都在看他。 翟文看着大笑的王信,心里升出一股恐惧。 都说此人是忠臣。 可此人在关外的做法,真的是守规矩的忠臣吗? 一时之间,想到王信的所作所为,翟文品味出了别的滋味,王信的所为所为,其实才是没有规矩,胆大包天,只不过此人有自己的做派。 “将军无话可说,只能用笑声来掩盖吗?” 巴特尔努力挣扎,最后无奈放弃,不敢放弃最后的机会,发声说道:“将军如此杀我,没人服气的,也杀不光草原上的人,只会给草原带来无止境的反叛。” 巴特尔的话,给了台吉们希望。 他们不愿意过苦日子。 可实在没有路,他们也只能带着部落被迫走向游牧的道路。 一伙胡寇都令周军头疼。 到时候。 草原上连绵不断的袭击,周军就算再强大又如何。 所以这就是他们的希望。 只要王信懂得大局,王信就不应该乱来。 除非他是个莽夫。 王信是莽夫吗? 没有人相信。 翟文第一个不信,如果王信真的打算杀巴特尔,翟文准备出手阻止。 为了王信的面子,自己可以找理由,把巴特尔带去大同关押起来,总之不能任由王信乱来。 情急之下的巴特尔,努力抬着头,余光发现翟文的动作,心里大松一口气。 维持现状,不光是对自己最有利,对大周也是最有利的。 这个道理,相信大周的人懂。 王信只是个游击将军,轮不到他做主。 (本章完) 第254章 回京 大周承袭明制,许多政策未改动。 如黄册等。 听到巴特尔的话,王信眼神里露出蔑视。 “单于部人口不到两万,就算加上大板升地区,整个河套人口也不会超过十五万,那么你知道大周有多少人口吗?” 巴特尔愣住了。 其余的人也有点不知所以,猜不透王信想要说什么。 翟文倒是隐隐明悟,大周的黄册人口在七千万,但实际绝对不止,可到底有多少,翟文也没个准数。 “两个亿,最少一个亿。” 王信淡淡说道。 亿。 多么神奇的数字。 在场的台吉,许多人无法理解。 巴特尔倒是想明白了一点,并不认同王信的说法,反驳道,“如果打仗只是拼人数,那么就不用打仗了。” “巴特尔台吉说得对。” “我们虽然人数少,可也不怕大周朝廷。” 众人在这一点上同仇敌忾。 哪怕不愿意得罪王信的台吉,也当场出声支持巴特尔。 巴特尔虽然被压在地面,见获得所有人的支持,心里的底气却越来越足,但也不敢过分得罪王信,希望王信能改变主意。 “当然。” 出乎人们的意料,王信说了两个字,认可了大家的说法。 众人反倒是不会说话了。 “聚众昌招募了两千户牧民,安排在了兔毛川,根据最新的合计,大概有十四户牧民被灭门,无一幸免,但是你们知道吗?” 王信露出了怜悯之色。 “前来聚众昌的灾民越来越多,甚至有人只要管饭就行,不可计数的灾民,等着进入兔毛川,所以别说十几户,就算死伤一半,对于聚众昌而言,人是最不值钱的。” 反而是牛羊马,帐篷等物资,比人还要值钱。 台吉们面面相觑。 翟文也沉思了起来。 聚众昌就是王信推出来的利器,不光是为军队赚取军费,同样是在大周这座稳定的火山口里打开一道口子。 至少一亿五千万的人口红利,不应该就这么浪费了。 所以王信并不想出头。 一将功成万骨枯。 在昂撒人占领美洲之初,是无数昂撒人鲜血铺平出来的道路,而且敌人还是愚昧落后,没有马匹和先进军事体系的土著而已。 聚众昌的模式,同样要有牺牲。 不光要牺牲敌人的利益,还要牺牲自己人的性命。 王信能做的就是打造出一支精兵,精兵把强大的敌人消灭掉,最大的顾全所有人的安全。 可总会有牺牲的。 胡寇的威胁,以及带来的伤亡和损失,一切都在王信的意料之中。 哪怕死一万灾民,只留住一千灾民,那么死掉十万灾民,留住一万灾民,这也是“有利”的。 在死亡十万灾民的过程中,大量的胡人也被消耗掉了。 只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一支强大的军队,让原本会死亡的灾民,大部分的活了下来。 大周死一千个人,才等于胡人死一个人。 所以大周哪怕死一百个人,胡人死一个人,胡人也绝对消耗不起。 何况至今,两千户灾民,才死了十几户“而已”。 对于聚众昌而言,无足轻重,反而更刺激了聚众昌的扩张欲,因为这个损失实在太轻微了。 王信要做的是让台吉们认清现实。 “巴特尔,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是什么,你也知道我忌惮你什么,所以你仗着这些忌惮,觉得你可以浑水摸鱼,可以施展你的雄才大略。” 王信直言道。 众人无法反驳,因为这是真话。 “但是你。”王信指责巴特尔,又扫了一眼在场的台吉,严肃的说道:“你们还是不够了解我。” “请问王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名台吉忍不住问道。 “我是个军人。” 王信看着依然不明白的台吉们,再次说道:“我的最高目的是打胜仗,为了获得胜利,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哪怕这个牺牲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翟文嗓子眼里有些发涩。 他听懂了。 如果是这样。 这位名声极好的将军,如果需要的话,为了打胜仗,并不会在乎牺牲。 不光是军人的牺牲,包括其他人的牺牲。 十分的残酷。 王信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理解。 哪怕创办聚众昌的目的,也是为了打胜仗。 资本家又怎么样。 只要能获得胜利,任何的手段和过程都可以接受。 在王信的眼里,聚众昌的唯一目的,就是持续为军队提供钱粮。 只不过在这个过程里,需要让商人获得利益,来吸取商人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打造出一个庞大的利益体,最终目的还是为了帮助军队打胜仗。 想要通过屠戮牧民,用牧民的性命来威胁军队放弃胜利。 犹如恐怖分子屠戮普通人来达到目的一样。 这种算盘是打错了的。 别说十几户,哪怕死绝了,后面还会有源源不断的灾民,为了吃饱饭,依然敢于冒着风险。 除非 大周国泰民安,斯民小康。 没有百姓为了几口吃的,愿意冒着丢掉性命的风险来河套地区放牧。 如果百姓都不支持,王信才会改变计划。 穷则思变。 如果不是英国太过残酷的生存环境,导致无数的百姓宁愿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选择去生死难料的新大陆重新生活,那么也不会有后来的美洲国家。 同样的道理,如果不是徽州太过贫穷。 又哪里来的无徽不成商呢。 不同的是,美洲的确是沃土,而河套相比于美洲,更像是一毛不拔的地方,远远无法相提并论。 所以大周要承受更大的代价。 王信不再理会巴特尔,转头看向其余的台吉,一脸的认真和告诫。 “你们这些台吉。” “不要让我感到威胁。” “也不要让我感到敌视。” “任何令我不开心的事,我都会报复给你们身上。” 一句句的要求,别说台吉们惊呆了,翟文也是不可思议,实在是强势。 王信不在乎他们的想法。 “你们如果想要过安稳的日子,不光要行周礼,还要多为大周着想,许多事情,先想想大周的利益,如这件事会令大周的利益受损,你们身为大周的同知佥事等武官,应该要消除这样的事。” “如果这件事对大周有利,你们就要主动的去做。” 王信一件件提出的要求。 翟文感到牙酸。 甚至感到脸红,怎么会有这样的要求? “只有为了大周好,你们最后才会好。” “胡患的事情,你们主动解决,把胡患消灭掉,而不是等我来处理,甚至巴不得胡患令我头痛,不得不让利给你们,等等这些想法都是不对的。” “巴特尔野心勃勃,犯了所有的忌讳,他不配当大周的武官,既然不是大周的武官,那就是大周的敌人,谁要是支持他,谁就是要当大周的敌人。” “谁还要反对我。” 王信森然问道。 甲士安静的等待将军命令。 谁也不敢开口了。 谁也没想到王信会如此霸道,连这种话都说的天经地义似的。 他怎么会有这样的认知? 这些都是不合理的要求,看他的脸色,他是真心认为理当如此的,许多人连反驳的欲望都没有了,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不服。” 巴特尔见机不妙,立刻出声反对。 “你是大周的敌人,不需要你服气,你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王信挥了挥手。 甲士们立刻动了起来,提小鸡仔似的,干净利落的带走了巴特尔,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很快没有了动静。 屋子里一片死灰。 王信没有在意,自顾自的说道:“之所以把你们招来,并不是要杀鸡儆猴,也不是为了说服你们,而是希望挽救你们中的一些聪明人。” 这句话杀气腾腾。 “王将军难道认为我们中还有人该杀?”一位台吉愤恨道。 那台吉身边的人拉了他一把。 王信瞅了一眼,伸手拉人的台吉又缩了回去。 “额尔敦。” “我在。” 那台吉豁出去了。 “你们中的人该不该杀,取决于你们的选择,如果能做到我的要求,我不但不会杀,还会保护你们,可如果让我感受到威胁,察觉到利益受损,我就会杀。” 额尔敦台吉感到可笑,一直都是他们的利益受损,忍不住问道:“利益受损?做生意难道有利益不受损的?” 王信点了点头,“大周的利益不可损,如果大周的利益受到了损失,损失的部分,你们就要想办法弥补起来,这才是长久之道。” 实在是不讲道理。 额尔敦已经没有了沟通的欲望。 王信也不再理会额尔敦,当着众人说道:“我知道你们中有人回去后会做小动作,甚至会帮助巴特尔部,不过都不要紧,谁赢了谁是王。” 这句话没错。 台吉们服从强者。 打不赢就是奴隶,打赢了就是奴隶主。 可真是如此,听到王信的这些话,许多台吉内心感到绝望。 “你们回去吧。” “巴特尔死了,巴特尔部也会被消灭,你们要么帮大周,要么帮巴特尔部,没有第三条路,我不听你们说,只看你们怎么做。” 王信再次挥了挥手。 台吉们哑口无言,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低着头离开。 翟文留在原位,不敢看陌生又熟悉的王信。 “你不用担心。” 王信知道翟文在担忧什么,主动说道。 自己对胡部出手,并不是自己率性而为,虽然是自己推动,可也是有大户们的配合。 大户们的确有大户们的优势,而且非常强大。 既然如此,一味的对抗并不是好办法。 把大户的优势变成自己的优势,那么许多问题就不再是问题了。 别说一个单于部,就算整个河套地区又如何。 只要把河套地区干净利落的交给聚众昌,大同的大户们就会举双手支持自己。 不是因为他们信任自己。 而是因为利益。 翟文无语。 破罐子破摔的问道:“怎么不担心?” 所谓的西路军,实力越来越强大,甚至有超过大同永兴军的迹象。 大同军镇除了营兵,民兵的来源主要来自山西。 一般情况而言,各地边关口的兵员缺额,由地方上报给兵部,兵部经过整理统一后,递交内阁,内阁再做出决议,最后向各地分派。 如山东某地要往辽东某地派发多少民夫,何年何月完成。 或者下令山西巡抚,山西要往九边输送多少民夫等等。 所以就算雁门关等地把实际缺口报上去,朝廷归纳后下发给地方,地方再送人到雁门关等地,一来一回最少也要三五个月,甚至一两年也不足奇。 不知道是哪几家大户出手,说服了抚台。 抚台原本是不愿意的,但也推诿不过人情,答应了由代州、朔州等地自行招募灾民,输送给边关,理由也是现成的。 才几个月的时间,从牧民到民兵。 流入了几万灾民。 这几万灾民的确令各地县衙满意,哪怕是抚台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忍受,毕竟几万灾民不稳定,如今有了去处,等于消除了一项隐患。 可王信的影响力,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从客军将领变为了半个地头蛇。 原本王信本事就极大,任由王信发展下去,恐怕不久后就会是第二个冯庸,而且比冯庸影响力更大。 “我马上要去京城一趟了。” 王信笑着透露给翟文。 翟文一定会告诉张文锦。 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足够张文锦安心了。 许多事。 自己也要回京有个交代,同时自己也要个交代。 “河套的事,王将军不管了?” 虽然担忧,可翟文还是信任王信的能力,得知他要离开一段时间,立刻忧虑起河套的局势。 刚才王信可是大杀四方,多少台吉只怕不安了起来。 如此紧要的关头,他竟然要离开。 王信不在意。 如果张灿连一个单于部都搞不定,那么自己要考虑考虑,镇虏城应不应该交给他。 实际上,王信对张灿有信心。 不久。 张灿集结了镇虏城的兵力,四百铁甲骑兵,五百棉甲骑兵,六百胡骑,又有威远关和团山口各支援来的六百兵,合计两千七百马步大军出发。 商行准备了两个月的物资。 同时慰劳了大笔的银子。 民兵每人四两银子。 营兵每人十两银子。 连物资带犒赏银,商行准备了近三万两。 草原上的战利品要归于商行,超出价值的部分,商行会折算银两交给军队。 王信没有等捷报的消息,带着史平、石头、郑浩、薛蝌.还有薛宝琴回去了京城。 关外太寒冷。 而且风沙大,女孩子呆一两个月,当个旅游的地方可以,却不适合长期的生活。 又快到了年关。 薛岩实在是忙,所以王信带薛宝琴回贾府,帮忙送到薛姨妈处。 (本章完) 第255章 与众不同的薛宝琴 神都京城。 王家。 王仁气冲冲的来到王子腾书房,本一脸的愤怒,见到书桌后王子腾的样子,心里的怒火陡然间消散。 “什么事。” 王子腾抬起头,知道侄儿必然有要紧的事。 王仁欲言又止。 自从叔叔回京以后,朝廷没有给叔叔安排差事,等于被闲置,与京城里的落魄勋贵并无两样,空留一个爵位,又有什么用呢。 偌大的家族,虽没有贾府上下几百张嘴,也有一百来张,难道只靠一份俸禄过活不成。 更何况无实职就没有实权。 只是王仁没想到,叔叔憔悴到这般地步,不敢把消息告诉叔叔。 “快说。” 王子腾没有了耐心。 王仁硬着头皮,“那贾琏好生混账,竟然拿剑追砍凤丫头,如果不是凤丫头跑得快,不定被他砍杀了,岂有此理。” “怎么回事?”王子腾皱起眉头。 “听说是因为钱的事,幸亏凤丫头机灵,跑去找贾府老太太求救,老太太出面,才保下了凤丫头,叔叔,这件事怎么办?” 王子腾闭上了眼睛。 没有闹出人命,那么可大可小。 大了有大的做法。 小了有小的做法,如当做夫妻吵架一笑了之。 可就算是民间夫妻,吵架也不至于动刀枪,这是要人命去的,谁家都得给个说法。 如果是以前,王子腾眉头紧皱。 可偏偏是现在。 忠顺亲王放弃了自己,转头去拉拢贾珍贾赦。 没想到贾府如今成为了香馍馍。 京城的一帮勋贵,虽然大多没有实权,可声音不小,名望也高,宁国府的名头,刚好可以拉拢旧勋贵,又有贾赦,没想到此人还真笼络住了平安镇。 京畿地区实力最大的军镇之一,就在太上皇眼皮子底下。 不能翻脸。 王子腾淡淡道:“小夫妻闹不和,贾府老太太是有分寸的人,有她的照看,凤丫头不会有事的。” 王仁虽然理解叔叔的决定,可心里依然有些不愿接受。 他们王家的女人,被人如此欺负,就这么放了过去,那以后姑妈她们怎么办? 王仁实在担心,忍不住说道:“只怕凤丫头日子熬不下去。” 公公婆婆都不喜欢,丈夫也讨厌。 娘家人又不能给她帮助。 王仁都不敢想。 原来那么强势的凤丫头,从今往后如何在贾府生存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活生生被气死都不一定,总之结局不会好。 两位姑妈倒好一些。 大姑妈终归是二房太太,有嫡子在身边,贾政又是温和的性格,哪怕不喜欢大姑妈,也不至于欺负。 小姑妈如今是薛家大房的当家人,不用看别人的眼色。 王子腾心狠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刚刚说完,却不禁恍惚了起来。 老家都说四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王子腾从小听惯了,并没有放在心上。 如今王家落败到此,连家里的女人都护不住,任由婆家欺负。 岂不是一损俱损。 而四大家为何又沦为今日的局面。 史家最先疏远各家。 然后是王家和贾家,两家人本是世代的姻亲,却仿佛要沦为世仇似的。 还有薛岩。 薛家的二房当家人,来到京城后,从不来拜访王家。 “难道自己真的错了?” 王子腾摇了摇头。 自己没错。 自己为了四大家的竭尽心思,虽然多为了自己的前程,可自己出了头,四大家不也是有好处么。 可怜自己为了四大家谋虑半生,不但没有落到好,最后还众叛亲离。 都没有良心。 不过是见到自己失势了而已。 “听说薛家二房去了大同?”王子腾突然问道。 王仁也知道王家如今的局面。 哪怕心疼王熙凤,可又如何比得上王家的前程,王仁知道自己的本事,自己只能指望叔叔,巴不得叔叔尽早翻身,这些日子倒是勤快的打探消息。 王仁答道:“听说王信在大同出头牵线,当地的大户一起办了一家商号,他还请了薛老爷去入股,没想到薛老爷一去不回,这些日子都在大同。” “有好处不想着本家,却要便宜外人,我们王家怎么会出这样一个败家子。” 王子腾猜到薛岩得了大好处。 如果没有天大的好处,薛岩怎么会丢下南方的生意,去大同那样的地方一呆数月。 既然如此,王信怎么就不想想自己的家族? 他倒是还是姓王啊。 要说恨。 王子腾越发痛恨此人,此人真是白眼狼,实在是不讲道义。 “叔叔说得对。” “别的人我倒是不恨,哪怕贾琏,我对他也没多少恨意,只是可怜凤丫头,唯独王信,令人恨得牙痒痒。” 王仁一脸痛恨。 王子腾安静了下来。 “无论怎么样,此子能在大同立住脚跟,说不得还要靠他,为了王家,还是要缓和与他的关系,让他为王家出力。” 王仁无语。 王信性格果断,岂能是好打交道的,当初叔叔强势的时候,都在他面前吃了闭门羹,何况是今日。 王子腾叹了口气。 没有办法了。 落地的凤凰不如鸡,王家如果不能改变现状,很快会沦为京城的那些破落勋贵,只能舔着脸,靠着拍人马屁,把人家哄高兴了,吃些残羹剩饭。 不是谁家都有贾府的底蕴的。 想到贾府经历了那么多事,至今还是各家追捧的对象,而王家呢,自己不过是没办成一件事,却有了如此大的危机。 同为四大家,贾府虽然是四大家之首,贾府的确要比王府势力大。 实际上大的完全没法比。 王子腾不禁有些后悔。 当初的确应该更深的与贾府加强关系,深挖贾府的底蕴,自己还是做得不够,借来的力量太少了,如果自己当时的力量更大,说不定就能扳倒冯胖子,局势也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王仁有个好处。 性格不强势。 见叔叔拿定了主意,虽然心里痛恨王信,也能很快放下,笑道:“那我回头去见见王熙凤,安慰下凤丫头,再把叔叔的交代告诉她。” 王子腾点了点头。 自己已经知道,王信在归京的路上了。 王信的人提前赶回京城,把自己归京的消息告诉了贾府,以回京述职的理由。 其实外地官员来京多得是。 想要升官,朝廷里没人说话怎么行。 在地方干得再好,不如朝廷有人说一句话,在地方干得再坏,也不如朝廷有人说一句话。 好坏前程皆在朝堂上。 所以各地的利益输送到京城,官员们也各个往京城里跑,来京的名头倒是简单。 王仁得了王子腾的安排,第二日就去了贾府。 从大同经过燕山山脉,虽然有道路可以通行,但也比较难走。 沿途有好长一段路途没有城镇,不过有驿站。 驿站是提供军事之用。 王信并没有选择利用自己的身份占用驿站,选择在荒郊野岭露宿。 薛宝琴乘坐的是马车,还有她的行李。 其余人骑马。 一行二三十人,人人全副武装,一看就是军旅出身,倒也没有人敢惹。 准备的充分,不但不辛苦,反而有些旅游的滋味,薛宝琴欢喜的很, 郑浩等人已经习惯了将军的作风,没有奇怪将军有便宜不占的行为,挺起胸膛,一脸的自傲。 经过一座荒庙,门窗都坏了,寻常人不敢进,担忧是强盗窝,王信他们倒不用怕。 是强盗躲着他们才对。 石头带着人护卫将军等,史平带着几名兄弟大摇大摆的走进去。 里外检查了透,并没有发现有人的踪迹。 “既然如此,就在这里过一夜吧。” 听到史平的打探,王信吩咐道。 众人脸色一喜。 两个夜晚都在荒山野岭度过,虽然有帐篷,可也不如这座荒庙令人舒适。 哪怕这座荒庙破败不堪。 不用王信吩咐,几名少年已经主动去打扫,清理出一块干净的地方。 薛宝琴睡在最里头,用一块布悬挂起来挡住。 然后是薛蝌,王信,再是史平郑浩等人。 石头和几名兄弟住外头,同时还要负责警戒。 连续赶路多日,有些人不在乎,有些人想要洗个热水澡。 倒也简单。 收集了一些树枝,从行李拿出陶罐,再去不远处的溪流接一些溪水回来。 又能烧开水,补充队伍的水源,又能供应大家洗澡。 薛家二房的千金小姐,不藏在深闺里,却整日抛头露面,大家也见怪不怪。 将军把薛宝琴当做妹妹爱护,大家也是如此。 打扫了一间隔壁的屋子,热水等一应准备好了。 薛宝琴倒也是乖巧懂事,自己能做好的事情,尽量不会麻烦别人,很令人喜欢。 王信点了点头,在院子里散步。 此时天色还早。 不过连日赶路辛苦,好不容易有这么好的一个落脚地,提早准备过夜是不错的选择。 大家都很高兴。 有人出去打猎,看能不能晚上开荤,还有人聊天闲聊,有人去洗刷马匹,喂养精料等。 “哗啦啦。” 里间屋子时不时传出水流声。 薛宝琴还在洗澡。 王信倒不是不相信自己带出来的亲卫。 可少年爱慕。 何况薛宝琴丫头长大了,不像小时候只是个小丫头。 美人胚子变成了小美人。 所以王信在院子里散散步,免得真的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很多事在一念之间。 自己身为将军,不光要从表面上照顾好下面的人,还要从细微处着想。 犹如父母一般。 还要防止孩子们犯错。 过了一会儿,里间渐渐没有了声音。 “吱呀。” 大门被推开。 其实大门已经腐朽,窗户上的油纸早就无影无踪。 于是从里间挂了一块布,防君子不能防小人。 薛宝琴没有想那么多,小脸蛋红扑扑的,身上还带着水汽,重新穿好了新衣服,还套着青色花披风。 “大哥哥。” “赶紧去取暖,小心风寒。” 王信看到薛宝琴的样子,内心无语,虽然长个了,还是个小孩子性子。 这么冷的天气,也不怕冻坏。 “我又不冷。” 薛宝琴嘟着小嘴,她想和大哥哥一起呆在院子里。 这几日光赶路,都没有时间玩,现在傍晚还没到呢。 虽然是破庙,可薛宝琴却觉得好玩。 周围有都是熟人,一点也不担忧。 “你是刚洗完澡,所以身上有热气,等热气散了,再感到冷,那就来不及,容易生病。” 薛岩把子女交给自己,他是个聪明人,自己却不能对不起他。 总要把他的子女照顾好,不能照顾不周。 薛蝌还好说,薛宝琴虽然也懂事,却还是要多分些心神照顾。 王信拉着薛宝琴,赶紧去了隔壁的房间。 隔壁的房间,其实是大厅,比较宽阔。 中间有燃起的篝火,加上四处透风,倒也没影响。 果然。 进来后,一阵温暖,薛宝琴情不自禁靠近篝火处。 蹲了下来,披风落在地上,伸出手靠近篝火。 一阵香气飘过。 “将军,打到了一只鹿。” 之前去打猎的人回来了,竟然打到了一只鹿。 倒也不贪,一只鹿足够大家吃一顿了,还有包袱里的干粮。 “运气真不错。”王信忍不住夸道,他倒是没想过运气这么好。 逐鹿中原。 因为中原以前的鹿很多。 所以汉代之前,很多关于鹿的文字,随着唐宋人口的增长,中原的鹿逐渐稀少。 乃至大周,鹿已经人迹罕见,十分难得。 只有辽东地区还会有不少的鹿。 包括人参。 大同以前是有人参的。 前明时候大同与内地就有人参贸易,后来因为挖掘过度,人参灭绝。 有市场就有需求。 为了利益,大同的商人四处寻找人参,才找到了辽东旁边的奴儿干,从后金手里获得人参。 “今晚吃烤鹿肉。”王信转过头,看向薛宝琴。 很担心薛宝琴来一句鹿鹿这么可爱, “好啊,今晚有好吃的喽。” 薛宝琴开心的拍手。 旁边的几名少年也情不自禁的被感染,严肃的脸庞不经意跟着露出笑脸。 王信点了点头。 还好。 薛宝琴果然与众不同,是个可爱的小妹妹。 人多力量大。 一支鹿很快被收拾了的干干净净,挂在篝火上烤。 王信亲自动手,看着火候,不听的旋转鹿,避免被烧焦。 香料也有,有了这些香料,烤肉才算是美食。 香味很快传遍了寺庙。 薛宝琴馋嘴。 王信看不过去,先剪了一块递给她。 “烫烫烫。” 薛宝琴双手换来换去,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逗的厅内满堂大笑。 薛宝琴这才反应过来,气愤道:“大哥哥,你故意的。” “哈哈。” 王信笑着摇头,“我不是担心你太饿了么。” 薛宝琴半信半疑,刚有些信了。 “你那么馋。” 王信又说了句。 气的薛宝琴张牙舞爪。 “鹿熟了。” 王信连忙说到。 大家都围了上来,等着将军分肉。 “哼。” 薛宝琴闷闷不乐,不过很快藏不住,等吃到美味的鹿肉,大眼睛忽闪忽闪,吃得不比别人少。 王信倒是喜欢薛宝琴不做作的性格,也才愿意宠着她。 (本章完) 第256章 谋官 京城。 宁国府。 天香楼下箭道。 穿着一身绸缎的练子宁,看着周围的勋贵子弟毫无顾忌,开着露天无遮拦大会,忍不住内心感慨。 箭道很大。 第一次见到宁国府的箭道,练子宁就念念不忘。 箭道并不是射箭的场所,而是犹如一支箭的地形,所以宁国府的老国公,把此地取名为箭道,并没有高深含义,本用做族里子弟骑马射箭等练武之地。 天香楼则是观望,歇息的场所。 练子宁认为自己甚至猜到戎马一生的老国公,修建这箭道时,其脑海里的想象。 年轻的子弟们在箭道挥洒汗水,骑马的骑马,射箭的射箭,练武的练武,族里长辈在天香楼望着下面的子弟,满意的抚须而笑。 同时畅谈朝堂大事,谋划未来。 练子宁不禁摇了摇头。 难怪老话说得好,偌大的基业,后代不争气,到头也是一场空。 这贾府两门第,庞大的家产和高大的门第,但凡子弟能争点气,从文从武,起步就令别人望尘莫及,只可惜,贾府里竟没有一子弟愿意。 荣国府的二老爷倒是不错,奈何天赋有限,虽然撑得起二房,却撑不起国公府啊。 “老练,干嘛呢,来呀。” 远处,赌桌外的一人招手。 “来了来了。” “催什么。” 练子宁连忙赶了上去。 平原侯的爵位虽然世袭,到了练子宁这一代只剩下个二等男,而且早就没有了实职,坐吃山空,家里没有余财。 练子宁不甘于寂寞,多年来维持关系,出大于入,手头其实非常紧。 “我说你怎么不去给那薛呆子打声招呼?” 同伴提醒道。 练子宁打肿脸充胖子,小心翼翼的下注,又不敢让人看出自己的寒酸,维持的心酸不已。 同伴没有揭穿,好意告知。 练子宁一脸鄙视。 他当然知道场地里最引人注目的那薛家少爷。 此人出手阔绰。 只要哄得他高兴,手指缝里露出一些也是油水十足。 可薛家才什么身份。 如果不是靠着贾府的门楣,有什么资格和他们融入一个圈子里,如今还要去拍薛家的马屁,别的人嘴上好听,背地里骂薛蟠是薛呆子,但此举其实不也是臭不可闻。 同伴无奈,“你啊,总是放不下,便宜不占白不占。” 前段时间的那东军提督府,练子宁跑的勤快,不也是拍马屁么,眼高手低。 练子宁无所谓,自己这些年奔波,哪怕屡次求人,却不愿意放下身份,去哄那薛呆子。 宁国府如今热闹的很。 原本就是各家子弟的游乐窝,现在更胜一筹。 除了贾府的姻亲,许多旧勋贵子弟多半前来,大家也自持身份,不愿意白吃白拿宁国府的,带着自家的庖厨,牵羊杀猪,各家轮流做东。 偌大的一个宁国府,倒是成为了勋贵子弟们心里的好地方。 没有长辈管。 贾珍是贾氏族长,又是宁国府的当家人,他都带头玩乐,也就没有别的人能束缚了。 “可惜。” 贾珍在天香楼的窗边往下望着。 箭道三五成群,有搂着小厮的,还有拉着戏子喝酒,有围着赌桌的,有悄然说话的,都是些外头百姓嘴里的勋贵子弟。 关起门来,在这宁国府里,与青楼里的嫖客没有区别。 “是有点。” 贾赦也叹了口气,感慨道:“虽然忠顺亲王看重你我二人,可终归有名无实,我们贾府不缺名啊。” 贾府与楼下的子弟们一样。 看着练子宁畏畏缩缩,连赌博的钱也拿不出,歧视练子宁的同时,贾赦心里也不好受。 练子宁以为找到了好的路子,拉着自己一起,实际上想要借着贾府的名头,抬高他的身份,好去打动东军提督,谋得一份差事,结果到头一场空。 人家见了面,寒暄了一番,连下次约见的机会都懒得留。 练子宁的困境,何尝不是贾府的困境。 不过贾府家大业大罢了。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外面的人看我们贾府风光无限,实际上也难啊。”贾珍苦笑道:“我们庄头今年送来的粮食又少了不少,恐怕连明年的吃食都维持不住。” 贾赦沉着脸。 荣国府也是。 辽东那边这几年早寒,北镇那边大小黑山一带的肥沃土地,许多地方也减产。 要不然逼着儿媳王熙凤。 犹豫了一会,贾赦试探问道:“要不然我去一趟平安镇?” 忠顺亲王如今拉拢贾府。 贾府有什么值得忠顺亲王看重的呢? 一个是两座国公府的名望,虽然都是旧勋贵,但声音大,众望所归也是一种力量,其余的方面,最大的应该是平安镇。 京畿地区最重要的一个军镇。 贾府还有别的关系,如粤海将军,可太过偏远,影响不到朝堂,所以并不值得忠顺亲王看重。 贾府如果决定投靠忠顺亲王,那么就要牵线平安镇与忠顺亲王,而不是口头上的好话。 如果做出了这样的选择,让太上皇知道,心里必定记恨贾府。 贾珍摇了摇头,拒绝了贾赦的提议。 “也对,皇帝毕竟什么都没有,如果投靠了皇上,恐怕会不利我们。”贾赦说道。 “不止如此。” 贾珍笑道:“王子腾一败涂地,反倒是林如海稳如泰山,我们要学林如海,不能学王子腾,把自己的后路给断了。” 贾赦脸色不快。 承袭爵位的只能有一个,荣国府也只有一家。 这些年里,大房都被二房压着。 二房之所以强势,林如海支持贾政是主要的原因,所以二房才能强势。 不过贾赦没有反驳。 他也不得不承认,林如海太过厉害。 能在太上皇和皇帝之间走平衡,有属于皇帝的人,万一哪天太上皇驾崩,一朝天子一朝臣,哪怕在新朝,林如海也混得开。 前些年王子腾的确强势。 可事实证明,王子腾的那套不行。 “金刚则折,革刚则裂。”贾赦点了点头,认可道:“借着与忠顺亲王接触的机会,抬高我们的地位,看能不能捞到一些好处。” 贾珍笑了,的确如此。 过了一会,贾珍想到了什么,“说起来,你们府上,倒是有个人得了林如海的真传。” “谁?” “王信。” “他?” “练子宁求而不得的东军提督府,听说朱家的大公子十分看重此人,又有张吉甫,甚至听说太上皇都夸过他,件件都是外人重视的大事,偏偏此人独善其身。” 贾赦脸色沉了下来。 对王信的印象并不好,不悦道:“王家人没有一个好的。” “王子腾强势,此子也强势,倒是尿不到一个壶里去,听说他回来了?” “回来了,在贾政那边。” “他突然回来要做什么?” 听到贾珍的询问,贾赦指了指窗下,淡然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都是求官罢了。” 贾珍恍然大悟,不禁笑了起来。 “可惜,此人几头不靠,属于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哼哼。” 贾赦冷哼,鄙视道:“以前他身份低微,所以提拔不难,如今想要往前一步,朝中无人支持,万万进不得一步,他几头不靠,自然也就没人支持他。” 一个萝卜一个坑。 一个官位后头多少人等着。 王信现在已经是游击将军,再进一步就是参将,虽然不如总兵,但也是独镇一方的大将。 如此重要的职位,朝中无人的话,怎么可能落到他的身上。 再大的功劳,没有人背后帮衬,那也只是功劳罢了。 贾珍知道荣国府的事情,自己不参与。 心里隐隐乐得如此。 自己名声不好,因此荣国府两房不和,自己的族长位置才稳,否则荣国府两房的当家人属于自己的长辈,自己将会很难面对。 总之。 忠顺亲王为皇帝奔波,看重贾府在勋贵的旗帜,那当然是以宁国府为首,自己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如何能稳住呢。 荣国府人多力量大,笼络的人才也多,这个王信,倒是可以尝试拉拢一下。 贾赦因为和贾政的不和,心里讨厌王信,自己没必要疏远。 忠顺亲王唯一看重贾赦的原因,就是此人和平安镇的关系,如果自己能拉拢王信,以王信的才能,而且王信还是京军将领。 贾珍有了主意。 不打算考虑贾赦会不开心。 “待价而沽?” 听完贾政的话,王信隐隐有点明悟了。 忠顺亲王是皇帝的亲叔叔,天然支持皇帝,那么忠顺亲王拉拢宁国府和荣国府大房,日后是皇帝亲政了的,反而抄家这两家,放过了荣国府二房。 所以刚才听闻贾政介绍最近京城的局势,王信有点纳闷,还以为是自己的原因,蝴蝶的翅膀煽动,所以改变了什么。 不过王信不再这么认为。 贾珍和贾赦明显是想要利用忠顺亲王,抬高自己的身份,从太上皇那边换取实际的好处。 所谓的中立,对于强势和弱势而言,就没有中立一说。 现在的中立,就是等于支持太上皇。 听到王信的形容,贾政感慨道:“是啊,的确如此。” “待价而沽可不是好选择。” 王信无语。 贾政露出探究的目光。 王信直言道:“太上皇和皇上两人之间的矛盾如此之深,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没有了缓冲的局势,哪里有待价而沽的余地。” 贾政皱起了眉头,他倒是没想这么深。 以前很多人保持沉默。 王信想到了林如海。 林如海待价而沽,是因为十年如一日的布局,就是这样,也是走钢丝似的巧妙。 否则,谁不想像林如海那样。 都知道皇帝是未来,除非太上皇废帝,太上皇年龄又大了,谁知道太上皇还经不经得起折腾。 所以林如海这种。 属于皇帝的人,但是能获得太上皇信任,在两者之间需要的时候,有林如海独特的价值,这种定位关系,谁不想要? 犹如一条独特的赛道。 流量巨大,别人却学不了。 哪怕是林如海,现在都无法像以往那么超然,贾珍和贾赦想要学,不是不行,而是已经错过了时机。 前些年太上皇和皇帝的矛盾没有到激化到如今的地步,从那时候找机会入手,才有一丝的可能。 贾珍他们的做法,如果让皇帝察觉,无疑认为是背叛,甚至在羞辱他。 未来皇帝的报复也就不奇怪了。 “虽然如此,只怕我也劝不动。”贾政叹了口气。 荣国府内部的事,王信懒得管。 自己此次回京,可不是为了贾府的事,贾府未来如何并不重要。 “听说周道丰要致仕归乡?” “八九不离十。” “我打算直接去拜访张吉甫。” 贾政愣住了,忍不住打量王信。 王信被看得发毛。 “怎么了?” “我现在都不容易见到张阁老,没想到你却能如此轻松。” 原来如此。 自己见张吉甫不难。 贾政不容易见到张吉甫,因为在张吉甫眼里,贾政没有价值,没有价值,自然不愿意浪费时间。 可自己不同。 自己的名望的确远不如贾政。 但是自己能撬动张吉甫想要做的事,所以自己的价值大。 看着一脸自信的王信,贾政无话可说。 当初林如海也是这样的。 从贾政嘴里了解了京城的局势,王信心里有了底,不过光贾政这边探查的消息还不够可靠。 诚如贾政所言。 想要见张吉甫的人如过江之鲫。 自己不能浪费机会,必须全力以赴,达到达到的自己的目的,让张吉甫完成他当初对自己的承诺。 贾政送了王信离开。 王信没有回凸碧山庄,而是找来史平。 “你去一趟扬州会馆,帮我联络陆仲恒,我明天去拜访他,请他抽出时间。” “喏。” 史平拱手离去。 扬州会馆对史平一点也不陌生。 “薛蝌呢?” “他送薛小姐去了他姨妈处,还没有回来。” 王信看了一眼屋子。 这次不同以往。 王信带了二十几人,大多数安排去了河西营,只留郑浩、薛蝌、史平、石头四人。 二文二武。 听到郑浩的解释,王信也放了心。 薛宝琴从小野惯了,别看是个丫头,身体却不错,一路没有头疼脑热,把人送到了目的地,自己交了差,王信一身轻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