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傻妃杀疯了:空间在手仇家跪着求》 第七十四章 世子提议 沈丰德也点头附和:“是啊,我听说城里有些主子可难伺候了。动不动就打骂下人,甚至还有把人活活打死的。” 这话让车厢里的气氛又沉重了几分。沈长菱咬着干粮,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心里也没了底。 林月却突然开口:“我觉得那个世子挺好的,长得白白净净的,说话也温柔。” “娘!”沈长菱哭笑不得,“人家是要请咱们去当差,又不是去相亲!” “哎呀,我就是觉得他看起来不像坏人嘛!”林月理直气壮地说。 沈丰年叹了口气:“现在的问题是,咱们要不要接这个差事。要是真能脱离贱籍,对咱们家来说确实是天大的好事。” “可是...”沈长河欲言又止,“王府那种地方,咱们这样的人去了,真的能适应吗?”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小玉似乎感受到了气氛的凝重,轻轻地呜咽了一声。 沈长菱摸了摸它的头,心里也充满了矛盾。一边是难得的机会,一边是未知的风险。她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不知该如何抉择。 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寒陵城。 寒风呼啸,沈长菱站在寒陵城外,望着那高耸的城墙。城墙上,士兵们来回巡视,手中长矛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这鬼天气,冷得要命。”沈丰年搓着手,把怀里的小玉往衣服里塞了塞,“姐,咱们什么时候能进城啊?” 沈长菱没有立即回答,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难民营地。草棚里挤满了面黄肌瘦的流民,两口大锅不停煮着茅草水。有人捂着肚子往林子里跑,有人已经顾不得形象地就地解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混杂着病痛与绝望。 “先等等。”她转身走向马车,从车厢里取出几件厚实的皮袄,“把这个穿上,别冻着。” 沈丰年接过皮袄,眼睛亮了亮:“这皮子真好,摸着都暖和。” “快给族人们分发下去。”沈长菱叮嘱道,“记住,进城前一定要戴上口罩。” 不远处,世子司马澜正倚在马背上,一脸傲慢地打量着沈氏族人。那眼神,仿佛在看一群卑微的蝼蚁。 “这些人在搞什么鬼?”他皱眉看着沈氏族人戴上口罩的举动,“要不是知道他们底细,就这副模样早被城墙上的弓箭手射成筛子了。” 站在他身边的张老默默从怀中掏出两个双层口罩,递给楚云衡一个:“快戴上,这是我特制的,中间加了提神醒脑的药草。” “凭什么不给我?”司马澜不满地嘟囔。 张老冷哼一声:“你算哪根葱,休想跟小师妹的外孙一样待遇!”说完,还刻意扭过头去。 沈长菱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她知道张老对司马澜的态度从何而来,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伯母,大家都准备好了吗?”她走向人群,关切地问道。 孟氏点点头:“都按你说的做了,口罩都戴好了。”她压低声音,“阿菱,你说这城里真的有瘟疫吗?” “小心无大错。”沈长菱环视四周,“这么多难民聚集,疫病很容易滋生。” 就在这时,城门缓缓打开。一队士兵列队而出,为首的将领手持令牌,神情肃穆。 “进城!”司马澜一声令下。 马车缓缓驶入寒陵城,车厢内的气氛沉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沈长菱望着窗外,街道上行人寥寥,偶有几个匆匆而过的百姓也都用布巾捂着口鼻,眼中满是惊惶。 “这疫病来得太突然了。”张老叹息着摇了摇头,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忧虑,“短短半月,就夺去了这么多人的性命。” 司马澜正欲开口,马车突然一个颠簸。沈长菱下意识扶住了身旁的楚云衡,触手之处却是一片冰凉。她悄悄抬眼,只见少年紧抿着唇,目光直视前方,仿佛对周遭一切都毫无知觉。 “楚公子,你的伤...”沈长菱轻声开口,话未说完就被楚云衡冷冷打断。 “不劳费心。” 车厢内的气氛更加凝重。沈长菱抿了抿唇,收回手指绞在衣袖间。她能感觉到楚云衡身上散发出的冷意,那是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待会看过王妃的病情后,老夫要去城外看看那些病患。”张老望着窗外,眼神坚定。 司马澜连忙道:“张老高义!不过您舟车劳顿,不如明日再去?” “一夜之间,不知要死多少人。”张老摇头,苍老的面容上写满了医者的担当,“疫病当前,分秒必争。” 林月好奇地探出头:“外面的人都生病了吗?我去帮他们......” “娘!”沈长菱赶紧拉住她,“外面很危险,您不能随便出去。” 马车缓缓停稳,司马澜率先下车,转身做出请的手势:“表哥,张老,请。” 沈长菱扶着林月下了马车,抬头望去,靖王府的大门巍然矗立。与她想象中的金碧辉煌不同,整座府邸透着一股肃杀之气。青砖黛瓦间少有装饰,门前的石狮子也不似寻常侯府那般威武,反倒显得朴实无华。 “世子回来了!”管家笑容可掬地迎上前,“王爷正在大堂等候。” 司马澜微微蹙眉:“父亲今日怎么这么早?” “王爷得知世子带贵客来访,特意提早回府。” 穿过庭院,沈长菱愈发惊讶。这里没有精心修剪的花木,没有曲径通幽的假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宽阔的练武场。各式兵器整齐排列,寒光闪闪,杀气腾腾。 “阿菱!”林月突然兴奋起来,拽着沈长菱的衣袖,“你看那些兵器,好威风啊!我能不能去玩玩?” 沈长菱连忙按住她:“娘,这是人家的东西,不能随便动。” “那是谁的?我去问问他借来玩!”林月天真地说道。 司马澜无奈解释:“那都是家父的心爱之物,连我都不能随意触碰。” “你爹真小气!”林月撇嘴,“我爹的东西都是先给我玩的。” 沈长菱看着母亲孩子般的表情,心中既是无奈又是心疼。自从母亲受伤后,性情就变得天真烂漫,有时候甚至分不清场合。 大堂内,秦林正襟危坐。当看到楚云衡脸上的伤时,他猛地站起:“云衡,谁把你伤成这样?” 话音未落,桌案已被他一掌拍碎。木屑纷飞中,沈长菱清晰地看到秦林眼中闪过的怒火。 “下次换成石头桌子吧!”林月兴致勃勃地建议,“拍起来更威风!” 沈长菱赶紧拉住母亲:“娘,石头会把手拍疼的。” 司马澜连忙介绍来客,秦林的注意力这才被张老吸引。两人正说话间,秦林突然起身:“我去接王妃。” 不多时,一位风姿绰约的美妇被秦林小心翼翼地背了进来。沈长菱看得出神,这位王妃美得不似凡尘中人。虽然面色苍白,眉间带着病容,却丝毫不减其高贵优雅。 第七十五章 你好好看 “你好好看。”林月直愣愣地盯着王妃说。 柳含雪被逗笑了,朝林月招手:“过来看看,是不是更好看?” “好看好看!”林月连连点头,一溜小跑到王妃身边。 沈长菱看着这一幕,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至少,王妃似乎是个和善的人。但她随即注意到楚云衡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王妃身上,那双漆黑的眼眸中似乎藏着什么难以言说的情绪。 “夫人,这两位是澜儿特意为你找来的。”秦林压声音低沉地解释道。他的目光不自觉地瞥向一旁的司马澜,后者正紧张地搓着手指。 柳含雪正和林月说着话,听闻此言,她漫不经心地抬眸,眼中带着几分疲惫:“不必了,现在的人手已经够用。”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舅母,让张老给您诊治一下吧。”楚云衡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室内略显凝重的气氛。 柳含雪转头看向楚云衡,瞳孔骤然一缩,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云衡,你脸上这伤是怎么回事?”她的声音微微发颤,那道狰狞的刀痕实在刺目,任谁都看得出是被利器所伤。 “小事而已。”楚云衡轻轻摇头。他很快转移话题,“这位是丹心阁的张大夫。” 不等柳含雪回应,张老已经上前搭上了她的脉。他闭目凝神,手指轻轻搭在她的腕上。屋内一时寂静无声,只听得见檐下风铃偶尔发出的清脆响声。 秦林父子焦急地盯着张老的表情,生怕错过任何细微变化。司马澜的手心已经沁出了汗,他知道这或许是最后的希望。 一盏茶的工夫过去,张老才缓缓睁开眼,声音沉稳:“气血不通,寒淤所致。可否让我看看伤处?” “当然可以!”秦林连忙应道,小心翼翼地掀开柳含雪的裙摆。他的动作极其轻柔,生怕弄疼了她。 楚云衡识趣地转过身去,沈长菱和林月却按捺不住好奇心,凑上前来。烛光下,那条伤腿显得格外苍白。 张老从随身的药箱中取出银针,在她腿上某个穴位轻轻扎下:“有何感觉?”他的目光专注,手法娴熟。 “没有感觉。”柳含雪摇头。 张老眉头紧锁,换了一处穴位。银针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轻轻刺入肌肤。 “啊!”柳含雪突然惊呼出声,脸色瞬间惨白,“疼!”她的手指紧紧抓住椅子扶手,指节发白。 张老的表情终于舒展开来:“可治。不过要恢复如初怕是不能,最多能行走自如,但不宜剧烈运动。” 这个诊断已经让秦林父子欣喜若狂。秦林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真的能治好?需要什么药材尽管说!” “对,张大夫只管开方,不管多珍贵的药材我都想办法弄来!”司马澜也连忙附和,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柳含雪倒是冷静许多,她轻声问道:“需要多久?”屋外的风吹动了窗纱,在地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至少一年,具体要看恢复情况。”张老收起银针,仔细地擦拭着。 司马澜握紧拳头,眼中闪着期待的光芒。他偷偷看向沈长菱和林月,希望她们能明白自己的用意。 沈长菱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是想请她们当护工。她暗自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心中已有计较。 “娘,这两位力气惊人,一个顶得上好几个婢女,您要不要把他们留下试试?”司马澜满脸期待地看着柳含雪。 林月突然一拍大腿,声音洪亮:“原来您就是王妃!”她说着便上前,轻松将柳含雪抱起,“怎么这么轻?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以往需要两个婢女合力才能抱起的人,林月一个人就能轻松搞定。就连一向沉稳的楚云衡也微微挑眉。 林月小心翼翼地把柳含雪放到软榻上,转身就不满地瞪着秦林:“堂堂王爷连自己媳妇都养不胖,真是抠门!”她的话语直白得让人哭笑不得。 “你说什么?”秦林勃然大怒,胸膛剧烈起伏,“谁说本王养不起王妃了?!” 柳含雪却被逗笑了,看向林月的目光柔和了许多:“就她吧。”她觉得这个直爽的妇人很对她的胃口。 “且慢。”沈长菱突然开口,声音清冷,“我娘绝不可能签那种该死的卖身契,也不太会伺候人,说话直来直去。既然你们想请她,不妨说说具体要做什么,待遇如何?” 秦林脸色阴沉,怒极反笑:“大胆!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他的手指微微发抖,显然在极力克制怒火。 张老看向楚云衡,示意他出面调解。然而楚云衡却轻轻摇头,似乎对这场闹剧颇有兴趣。 “呸!有什么了不起的!”林月护女心切,毫不畏惧地瞪了回去,“就你那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吓唬谁呢!走,闺女,咱们不伺候了!” 说着拉着沈长菱就往外走,动作一气呵成。她们的背影在烛光下拉得老长,很快消失在回廊尽头。 张老目瞪口呆,手中的药箱差点掉在地上。他行医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这样对秦林说话。 楚云衡也没料到林月会这般强势,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意。他看向秦林,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秦林气得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这、这简直岂有此理!”他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抖。 “王爷,要不要派人把她们抓回来?”管家小声建议,眼中闪过阴狠。 楚云衡冷冷地扫了管家一眼,那眼神锋利如刀。管家立刻噤声退到一旁,额头沁出冷汗。 “抓什么抓!这种不识好歹的人,本王还不稀罕!”秦林气急败坏地想拍桌子,却拍了个空。他懊恼地甩了甩袖子。 司马澜站在一旁,小声嘀咕:“要是真能找到合适的人,也不至于拖到现在......” 柳含雪看着这一幕,忍俊不禁:“还不是你太凶把人家吓跑了。算了,她们不愿意就罢了。”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 “夫人!为夫这是男儿本色!你怎能向着外人说话!”秦林委屈巴巴地看着柳含雪,活像个没得到糖果的孩子。 楚云衡轻咳一声,及时打断了这场闹剧:“舅舅,张老还要去看其他病人,不如让人带他去吧。” 张老一脸茫然:??? 林月拉着沈长菱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出侯府大门。府门两侧的石狮子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威严。 沈长菱暗暗点头,这王爷倒也没蛮不讲理地强留。 “哼,这些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摆着一张要吃人的脸,还想让我伺候他媳妇,做梦去吧!”林月还在生气,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屑。 第七十六章 羊肉汤铺 沈长菱见状赶紧哄道:“娘别气了,我带您去吃好吃的。”她知道美食是安抚母亲最好的方式。 “好吃的?什么好吃的?”林月眼睛一亮,方才的怒气顿时消了大半。 沈长菱带着林月来到一家羊肉汤铺子。店铺虽小,但里面别有洞天,香气四溢。灯笼的光芒映照在油光发亮的桌面上,格外温馨。 食客们正端着热汤就着烧饼,吃得不亦乐乎。汤勺碰撞碗壁的声音此起彼伏,混合着人们的谈笑声。 “客官是外地来的吧?”店小二笑眯眯地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 沈长菱心里一紧,但面上不动声色:“怎么,吃顿饭还要查我的底细不成?” “姑娘别生气。”店小二赔着笑脸解释道,“这不是最近城里不太平嘛。前些日子有流民闹事,砸了不少店铺,我们这也是不得已。” 堂内的食客纷纷放下碗筷,目光若有若无地打量着她们。有人悄悄挪到了门边,一副随时准备抓人的架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 沈长菱暗暗叹气,没想到吃顿饭都这么麻烦。她瞥见林月还在痴痴地盯着灶台上的大锅,眼神里满是渴望。想到族人们已经好几天没吃上一顿热乎饭,她心里一阵酸楚。 “我很感动看到大家如此警惕!”沈长菱挺直腰板,提高声音说道,“越是艰难时刻,咱们越要团结一致,共同对付那些坏人!” 店小二的表情明显松动了几分,但依然带着几分狐疑。 “我可是知府府上的嫡亲小姐,就住城西杏花街。”沈长菱一本正经地说,心里却直打鼓,生怕被人拆穿。 角落里,正在喝汤的萧继昂差点把自己呛死。他放下碗,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个自称是他侄女的姑娘。 整个堂内的气氛顿时缓和下来。杏花街确实住着不少府衙的人,这种细节外地人可不会知道。食客们重新拿起碗筷,窃窃私语声渐渐恢复。 “原来是咱们知府大人家的千金!”店小二立刻换上一副热情的笑脸,“您二位想吃点什么?” “十碗羊汤,十五个肉烧饼,送府衙。”沈长菱镇定自若地点单,心里却在盘算着钱够不够。 “好嘞!马上就来!”店小二麻利地转身去准备。 看着他忙碌的背影,沈长菱松了口气。她摸了摸藏在袖中的信件,没想到随口编的身份这么好使。 萧继昂三两口喝完汤,若有所思地跟在她们身后。这个自称是他侄女的姑娘,举止不像是普通人家,倒要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林月想到马上有美食可以享用,蹦蹦跳跳地往府衙方向走,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眼神。沈长菱连忙拉住她,示意她稳重些。 府衙近在眼前,高大的围墙透着几分威严。沈长菱加快脚步,心跳也不自觉地加快了。 “站住!”门房拦住去路,上下打量着她们,“做什么的?” “我可是知府府上的嫡亲小姐,带家书来找他。”沈长菱掏出信件,强装镇定。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只希望对方没有注意到。 门房刚要接信,忽然看向她身后,脸色一变:“萧都尉不就在那儿吗?” 沈长菱僵住了,仿佛被人当头浇了盆冷水。她能感觉到后背渗出的冷汗,但此刻已经无路可退。 缓缓回头,只见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正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带着几分戏谑,让她更加忐忑。 “大侄女?”萧继昂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沈长菱硬着头皮道:“昂叔!真巧啊,刚好遇上了!这是您的信。”她将信递过去时,手指微微颤抖。 萧继昂接过信,忍俊不禁。这丫头倒是机灵,临场应变的本事不小。他展开信件,仔细阅读起来。 进了府衙,沈长菱立刻吩咐小二把饭菜送去大牢。林月迫不及待地带着人去送饭,脚步轻快得像是要飞起来。 “沈氏一族都在这儿?”萧继昂看完信问道,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 “是的。”沈长菱乖巧点头,“昂叔,我们都是读书人,不会干活。您能帮忙安排个村子让我们落户吗?”她的声音里带着恳求。 “韩中山早就来信托我照顾你们了。”萧继昂爽朗一笑,“放心,我已经有安排了。” 沈长菱心中一喜,看来留下的东西起作用了。她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没白费这一番周折。 “昂叔真是最讲义气的!”她眼中闪着崇拜的光芒,语气真诚。 “明儿个我给你们铺好了路。”萧继昂拍拍她的肩膀,“先回去休息吧。” 回到牢房,香喷喷的羊汤味道四溢。 其他族人闻着香味直流口水,孩子们哭闹着要吃,被大人训斥。牢房里回荡着此起彼伏的叹息声。 沈长菱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她默默地喝着羊汤,热气腾腾的汤汁滑入喉咙,却怎么也暖不了心里的那份凉意。 沈丰年躺在干草上,浑身暖洋洋的。他望着女儿疲惫的侧脸,欲言又止。 “事情办成了吗?”他最终还是问道。 “没去成王府。”沈长菱摇头,“王爷凶我,把娘惹生气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 “王爷凶你?” “让你娘照顾人?” 沈丰年和孟氏同时皱眉,脸上写满了不赞同。 “不行!”族人们异口同声。他们都知道林月的性子,自己都需要人照顾,怎么能照顾别人? “所以我用了太守的信。”沈长菱解释道,“萧都尉答应明天给我们安排住处。” 牢房里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声。族人们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就连孩子们也不哭闹了。 意外的惊喜来得猝不及防。 “真的不用去干苦力了?”沈丰年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他的手紧紧攥着衣角,布料在掌心揉出深深的褶皱。 这句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阵阵涟漪。周围的人群瞬间沸腾起来,压抑已久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 “丰年兄弟,这是什么情况?”有人迫不及待地追问,脸上写满了期待与不安。 “是啊,到底怎么回事?”又一个声音响起,“我们真的能逃过这一劫?”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长菱身上。她缓缓站起身来,目光扫过众人期待的面孔,轻声说道:“在永城时我帮了府衙一些忙,太守大人特意交代要照拂我们。刚才我打听过了,看样子我们要在村里落脚了。” “菩萨保佑!祖宗显灵了!”林奶奶颤巍巍地跪在地上,双手合十,泪水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滑落。她的身子不住地颤抖,仿佛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喜讯。 族长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他抓住沈丰德的手臂,声音哽咽:“丰德,快把你爹娘的牌位拿来,我们要给他们磕头!” 第七十七章 分到宁县 “这...使不得...”沈丰德有些为难地看着族长。 “什么使不得!赶紧的!”族长难得用如此严厉的语气说话,苍老的面容上写满了坚决。 沈丰年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他默默地将父母的牌位摆好,看着族人们虔诚叩拜的模样,眼眶不由得湿润了。牢房里的空气似乎变得更加沉重,每个人都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中。 夜色渐深,但没有人能够安然入睡。期待与忐忑交织在每个人的心头,等待着明天的到来。 直到第二天下午,陈子明带着衙役们来告别时,沈长菱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她注意到陈子明的神色有些疲惫,眼底藏着几分复杂的情绪。 “沈兄,我们要回京了。”陈子明压低声音,目光在四周扫了一圈,“你们运气不错,被安排到了村里,没有充军也没有去修城墙。” 沈丰年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紧紧抓住陈子明的手臂:“当真?” “千真万确。”陈子明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希望他日还能相见。”说完,他深深地看了沈长菱一眼,转身离去。 沈长菱看着陈子明远去的背影,心中暗暗记下这份恩情。她知道,如果不是陈子明在背后周旋,他们的处境不会这么顺利。 没过多久,户曹便来点名。他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册子,神情严肃:“你们被分到宁县,那里地广人稀。带着户籍去,自然有人安排。” “大人,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有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户曹合上册子,瞥了一眼渐暗的天色:“天色不早了,明日启程吧。” 这一夜,所有人都在忙碌着收拾行李。虽然他们并没有多少东西要带,但每个人都显得格外认真。 第二天一早,当他们走出牢房,发现之前缴获的马匹和车子都不见了。只剩下一些粮食和布匹堆在角落里。 沈长菱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那些东西可不仅仅是财物,更是他们重获新生的希望。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眼底闪过寒意。 “娘,跟我去把东西要回来。”沈长菱低声对林月说。她的声音很轻,但语气坚定。 林月看了看女儿的侧脸,毫不犹豫地应下:“好。” “你们疯了不成?”孟氏急得直跺脚,脸上写满了焦急,“快回来!这不是要命吗?” “您们先走,我们随后就到。”沈长菱头也不回地说,脚步坚定地向前走去。 沈丰年看着女儿坚定的背影,突然笑了:“听见没有?咱们赶紧走,别拖后腿。”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释然,仿佛已经看透了什么。 府衙后院。 乌骓马的长嘶声划破了府衙后院的宁静,惊起几只在屋檐下栖息的麻雀。沈长菱站在院门外,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心头一颤。她的目光越过重重阻碍,直直望向马厩的方向。 几个衙役正在院中巡视,看到这个不速之客,立刻警惕起来。 “站住!这里是府衙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一个身材魁梧的衙役挺直腰板,伸手拦在沈长菱面前。 沈长菱今天穿了一件厚重的棉袄,行动略显笨拙,但动作依然敏捷。趁着衙役伸手的瞬间,她轻巧地从他腋下钻过,三步并作两步朝马厩跑去。 “拦住她!”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喊声。 沈长菱充耳不闻,脚步不停。马厩里,她的乌骓马正焦躁不安地踢踏着马蹄,发出阵阵嘶鸣。看到主人靠近,它立刻安静下来,温顺地低下头。 “好孩子。”沈长菱轻声安抚,手指抚过马儿的鬃毛。她的动作轻柔自然,仿佛这不是一匹连府衙的马夫都不敢靠近的烈马,而是一只温驯的小羊。 周围的人都看呆了。这匹乌骓马来了府衙后就没消停过,踢伤了好几个想靠近它的人,谁能想到在这个姑娘面前,它竟然如此乖巧? 沈长菱没给他们多想的时间,她一个翻身,稳稳地落在马背上。乌骓马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一声响亮的嘶鸣。 “快拦住她!”衙役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冲上前想要抓住马缰。 沈长菱冷笑一声,抬脚踢开一个想抓她腿的衙役:“我的马,凭什么要你们拦?” “什么你的马?到了这里就是官府的!识相的赶紧下来!”一个衙役趾高气扬地喊道,脸上带着几分轻蔑。 “这东西,我说归我了,那就是我的!?”沈长菱坐在马背上放声大笑,“它认不认你还不一定呢!” 她的笑声中带着几分张狂,更多的却是对这些人的不屑。乌骓马的嘶鸣声引起了连锁反应,整个马厩里的马匹都躁动起来。它们发现身上的缰绳不知何时已经松开,纷纷朝着乌骓马的方向奔去。 府衙后院顿时乱成一团。马匹四处奔跑,衙役们手忙脚乱地追赶,喊叫声此起彼伏。 与此同时,在府衙另一侧的小巷中,林月正骑着那头倔强的骡子,急得满头大汗。闺女说要快点走,可这骡子偏偏慢悠悠的,一点也不着急。 “死骡子,快点走!”林月又急又气,抽了骡子一鞭子。 谁知这骡子平日里被惯坏了,这会儿更是不听使唤,在原地刨蹄子撒起了欢。林月看着骡子这副德行,心一横,直接跳下骡车,一把抓起骡子的脑袋,撒开腿就狂奔。 骡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直叫唤,后面的骡车歪歪扭扭地跟着。路过的行人纷纷驻足,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萧都尉正和秦林在书房商议要事,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他皱着眉头走到窗前,就看到自己的“侄女”骑在那匹烈马上,在院子里纵横驰骋。 “大人!”一个衙役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沈姑娘她......” 萧继昂顾不得和秦林解释,大步流星地朝院子里跑去。他刚到院门口,就看到林月扛着骡子的惊人一幕。 “我是不是没睡醒?”他使劲揉了揉眼睛,一时间不知该先管哪边。 “大人,......”手下小声提醒。 萧继昂回过神来,立刻朝沈长菱的方向跑去。沈长菱见母亲已经安全离开,正准备撤退,却被萧都尉拦住去路。 “胡闹什么?还不快下来!”萧继昂沉着脸,声音中带着几分怒意。 沈长菱看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委屈:“昂叔,是你们先不讲理的。这马和骡子是我们的命根子,你们怎么能说扣就扣?” 萧继昂眉头紧锁:“先下来说。” 沈长菱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乖乖下马。有人想趁机去牵乌骓马,却差点被一蹄子踢中,吓得连连后退。 “这马性子太烈了。”众人纷纷摇头。 第七十八章 有几分胆色 这时秦林也走了过来,听了两人的对话,开口道:“那就算我们买下了。”他的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我的乌骓马,不卖。”沈长菱斩钉截铁地说道,眼神坚定。 秦林笑了笑:“那就留下乌骓马,其他的算我们买了。” 沈长菱看着两人闪烁的眼神,心中一动:“买东西,总该给钱吧?” 最后,这场闹剧以沈长菱答应誊写一份详细的种植之法,换取一个“功劳”而告终。她翻身上马,朝着北城门疾驰而去。在那里,沈氏的人正焦急地等待着。 身后的府衙依然一片混乱,马匹的嘶鸣声和人们的喊叫声交织在一起。萧继昂站在院子里,看着沈长菱离去的背影,眉头紧锁。 秦林走到他身边,轻声说道:“这丫头,倒是有几分胆色。” 萧继昂叹了口气:“就怕她太有胆色,惹出什么祸事来。” “无妨。”秦林笑了笑,“有时候,这样的人反而更容易成事。” 另一边的林月,早已经扛着骡子,顶着万众瞩目的目光,奔向了约定的汇合地点。 沈长河的脸上写满了震惊,目光死死盯着远处那个诡异的画面,喉结滚动了几下才挤出声音:“那、那不是我们家的骡子吗?” 夕阳的余晖下,尘土飞扬中一个小小的身影正以惊人的速度向这边狂奔,而在她头顶,一头体型硕大的骡子竟然像是漂浮在半空中一般。 “没错。”沈明文语气平静,眼底却闪过难以置信。他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但那画面确实真实地呈现在眼前——一个娇小的女子,正扛着一头成年骡子在狂奔。 骡车在后面颠簸着,车轮碾过泥土扬起阵阵尘埃。周围的行人纷纷驻足,有的惊呼出声,有的则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娘子!快停下!”沈丰年慌忙冲上前去,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他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生怕自己的媳妇会因此受伤。 林月听到呼喊,这才放慢脚步。她一口气冲到众人面前,将骡子重重地摔在地上,弯腰撑着膝盖喘着粗气,脸上的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差点没把我累死!这畜生,重死了!” 那骡子倒像是习以为常,在地上蹬了蹬腿就利索地站了起来,还悠闲地甩了甩尾巴,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它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竟然还想往林月身边凑。 “别过来!”林月气急败坏地后退一步,抬手指着骡子的鼻子,“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刚才可没少折腾我!” “弟妹,你、你这是......”孟氏目瞪口呆,话都说不利索了。她下意识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林月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气不打一处来:“都怪阿菱让我牵着骡子赶路,这畜生倔得很,就是不肯动。我好说歹说都不行,又不能在这耽误时间,只好把它扛起来,谁知道它后蹄子还乱踢,害得我只能整个扛着。” 她恨恨地瞪了骡子一眼,咬牙切齿道:“回去就宰了它炖肉吃!看它还敢不敢耍性子!”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族长眉头微皱,沉吟片刻,也不知该说什么好。这种事情,他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见。 “阿菱呢?”沈丰德环顾四周,没见到沈长菱的身影。他的眉头微微皱起,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 沈丰年倒是不太担心,他一边安抚着骡子,一边说道:“应该在后面,可能是被什么事耽搁了吧。阿菱办事向来稳妥,不用太担心。” “不用等她。”林月已经爬上了骡车,整理着被风吹乱的发丝,“她骑马比我们快多了,让她自己追上来就是。” 族长和沈丰德商量了一下,考虑到天色已晚,决定先出城。沈丰年仔细检查了骡子,发现除了有些受惊外没什么大碍,便喂了些草料,开始赶车。 “你看看,它现在多老实!”林月看着乖乖拉车的骡子更生气了,指着骡子的背影抱怨道,“就是存心和我作对!平时多听话一个畜生,今天偏偏要给我添堵!” “别生气,我替你教训它。”沈丰年说着抽了骡子一鞭。 没想到骡子像是受到表扬似的,撒欢似的跑了起来,车轮碾过地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这畜生!”林月气得直跺脚,脸都涨红了。 一行人出了城门,立刻用布巾捂住口鼻。路边到处都是流民安置点,粪便的臭味远远就能闻到。帐篷和草棚杂乱地搭建着,病人的呻吟声不时传来。虽然这两天城西的流民少了些,但又有新的人群涌入,场面依旧凄惨。 有的人蜷缩在草堆里,面色蜡黄,眼神涣散;有的人抱着孩子,无助地四处张望;还有的人躺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空气中弥漫着病痛和绝望的气息。 沈长菱一路追到城西,正要加快脚步通过流民区,却在一处草棚前勒住了马缰。她的目光被里面忙碌的身影吸引,不由得停了下来。 “张老?楚公子?”她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的两人。 张老和其他医者正在草棚里救治病人,他们的衣服上沾满了污渍,但却顾不上擦拭。就连楚云衡也蹲在地上烧火煎药,他那一身华贵的锦袍已经沾满了灰尘。 “你怎么在这?”两人同时抬头,眼中都闪过惊讶。 “我们要去宁县,路过这里来道别。”沈长菱笑着说,目光却不自觉地扫过草棚里的病人。 楚云衡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保重。”简单的两个字,却包含了太多情绪。 张老一把拉住她的手,神色焦急:“正好你来了,帮我看看。这些流民虽然分开安置,却还是互相传染。而且症状比寻常痢疾要严重得多,我们都束手无策。” “有的人换了几种药方都不见好,有的刚有好转又突然恶化,完全找不到规律。这病症来得快,去得也快,但死亡率却高得吓人。” 沈长菱蹙眉思索片刻:“除了空气传染,粪便也可能携带病毒。而且病人会因为拉肚子脱水,需要补充盐分。这是很重要的一点。” “盐分?”张老眼睛一亮,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对,那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独门秘术,就是喝盐水。”沈长菱解释道,“盐水可以补充体内流失的水分和盐分,对缓解症状很有帮助。” 楚云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要是照你这么讲,那些反复发病的人,可能是因为粪便二次传染?这倒是个新的思路。” 第七十九章 控制疫情 “没错,所以要统一安置病人,处理好粪便,死者最好火化。这样才能控制疫情蔓延。” 医者们听完立刻行动起来,开始重新安排病人的住处。楚云衡送沈长菱上马时,欲言又止:“那三千两......” “这事不急。”沈长菱摆摆手,“等你们把疫情控制住再说吧。现在最重要的是救人。” “有事可以来王府找我。”楚云衡的声音低沉而温和。 “好!希望你们早日找到治疗之法。驾!”沈长菱策马扬鞭,很快消失在尘土飞扬中。 看着沈长菱远去的背影,楚云衡眼神渐渐沉了下来。他对身后的暗卫低声道:“查得如何?” “二十年过去,那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暂时没有线索。请世子恕罪。”暗卫跪地请罪。 “不急,继续找,但要小心,别惊动舅舅他们。” 沈长菱骑在马上,一路狂喷消毒水。马蹄声急促,扬起的尘土在空气中弥漫。她的动作干净利落,每一下喷洒都精准无比。 消毒水的气味刺鼻,但她已经习以为常。疫病这种事情,沾上一点就能要人命。她不敢有丝毫大意,手中的动作更加谨慎。 远处的山坡上,族人们正焦急地等待。看到她的身影出现,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有人想上前迎接,却被族长拦住。 “别过去。”族长的声音沙哑,“让她把消毒工作做完。” 沈长菱翻身下马,脚步虚浮。连日的奔波让她疲惫不堪,但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她快步走向族人,语气急切:“快走吧,别耽误时间了。” “对,咱们抓紧赶路。”族长应和着,目光扫过众人疲惫的面容,“都打起精神来。” 一路上没人敢停歇,连饭都顾不上吃。骡车吱呀作响,马蹄声沉闷。沈长菱看着族人们蹒跚的步伐,心里五味杂陈。老人们步履维艰,孩子们哭闹不止,但没人敢大声安抚。 “娘,我饿。”一个小女孩扯着母亲的衣角,声音细若蚊蝇。 “再坚持一下。”母亲轻声哄着,从怀里掏出一块干粮,“小声点,乖。” 沈长菱别过脸去,喉头发紧。这一路走来,死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被迫分散?她不敢细想。 太阳西斜时分,宁县城门终于出现在眼前。高大的城墙如同一道天堑,守卫们警惕的目光扫过来,让人不寒而栗。 “等等!”沈丰年突然喊住了大家,声音里带着少有的凝重。 族长皱眉回头:“怎么了?” “我们这样蒙着面过去,守卫肯定会起疑心。”沈丰年指了指前方,“不如先派人去打探打探。” 沈长菱暗暗点头。这个平日里嬉皮笑脸的父亲,关键时刻倒是头脑清醒。 族长思索片刻,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丰德、丰年,你们两个去问问情况。” 沈丰年立刻跳下骡车,整了整衣襟。阳光下,他的背影显得格外挺拔。沈长菱看着他的背影,不禁莞尔。这个表弟,倒是越发可靠了。 城门口分了两队人马,场面混乱而秩序井然。一边是普通百姓,衣着整洁,神色从容;另一边排着长队的都是逃难来的,衣衫褴褛,面带菜色。 沈丰年眼珠一转,摘下口罩就往逃难队伍里钻。他的动作自然,仿佛本就属于这支队伍。 “哎,大兄弟。”他拍了拍前面那人的肩膀,语气熟稔,“这是在排什么队啊?” 那人转过头,目光警惕地在沈丰年身上打量:“你是从哪来的?” “寒陵来的。”沈丰年装出一副憨厚模样,眼神躲闪,“一路逃难,好不容易到这。” “也是逃难的?”那人有些诧异地看着沈丰年还算体面的衣着,语气狐疑。 沈丰年立马换上一副可怜相,声音哽咽:“可不是嘛,家乡实在待不下去了。带着老小一路逃命,能活着到这儿就是菩萨保佑。” 前面那人神色缓和了些,叹了口气:“能活着到这儿就不错了。这里在办理落户,你带户籍证明了吗?” 沈丰年眼睛一亮:“原来如此!我这就去叫人!”说完,转身就跑,那急切的模样惹得周围人频频侧目。 等沈丰年回来传话,族长立即带着大家过来排队。人群熙熙攘攘,空气中弥漫着汗臭和焦虑。 突然,一个衙役注意到了他们这支人数众多的队伍。他皱着眉头走过来,手中的水火棍敲打着地面。 “你们是做什么的?”衙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族长赶紧上前解释:“大人,我们是来此落户的。这是户籍证明。” 衙役接过户籍证明,目光在上面扫过,脸色顿时变了。他转身快步离去,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不一会儿,一队人马簇拥着一位官员走了过来。那官员身着青衫,面容清瘦,手中拿着他们的户籍文书。 “京中沈氏一族?”官员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语气里带着几分探究。 沈长菱心里一紧。这称呼可不太准确,他们虽是沈氏一族,但不是都中人士。 沈明远站了出来,躬身行礼:“沈氏一族在此,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你们族中读书人有多少?考取功名的又有几个?”官员开门见山地问道。 沈长菱看着族人们忙着计数,心里暗暗着急。这一路逃难来的,大家都疲惫不堪,可千万别在这里出什么岔子。 官员又接着道:“你们可不是寻常的难民,我得和上级好好沟通,看看该怎么安排你们。”他的目光在沈氏众人身上逡巡,“天色已晚,你们先进城找个落脚的地方。” 这话一出,沈氏众人面面相觑。马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听得见马匹不安地刨着蹄子。 沈长菱抿了抿唇,眉头微蹙。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还不如难民好安置?她下意识攥紧了衣角。 不等他们多想,户曹大人已经转身离去,衙役们整齐划一地跟上。 沈丰年掀开车帘,目光扫过车厢内神色各异的众人。夜风吹进来,带着几分凉意。“今晚住客栈?” “好啊好啊!”沈长菱眼睛一亮,方才的阴霾一扫而空,“正好尝尝这里的特色菜,反正以后我们就要在这里生活了。”她说这话时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一桌美味佳肴。 孟氏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语气中却带着宠溺:“就知道吃!” “伯母,这叫及时行乐。”沈长河摇头晃脑地插嘴,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 沈明文抬手就给了他一记爆栗:“少在这装模作样。” “哎呦!”沈长河捂着头,委屈巴巴地看向孟氏,“伯母,你看二哥又欺负我!” 孟氏无奈地摇摇头,转头看向丈夫:“当家的,你说呢?” 第八十章 虎子 沈丰德沉吟片刻:“也好,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这一路上颠簸,大家都累了。再来壶好酒。” 沈丰年一拍车门,笑道:“就这么定了!” 虽然不知那位大人为何要问读书人数,但沈长菱总觉得这是个好兆头。她抿嘴一笑,心想着或许这就是他们的机会。马车缓缓驶入城门,两旁的店铺已经开始点起灯笼,暖黄的光晕在暮色中格外温馨。 刚进城,一群掮客就蜂拥而上,围着马车转圈。 “客官,要住店吗?” “跟我走准保准没错!” “保证价格公道!” 七嘴八舌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让人应接不暇。 沈长菱正要开口,突然注意到人群边缘站着一个小男孩。他怀里抱着块麻布,正眼巴巴地望着这边,眼神中带着几分怯生生的期待。她朝他勾了勾手指。 小男孩眼睛一亮,立刻挤开人群跑了过来:“姐姐要买吗?”他的脸上还带着些许婴儿肥,说话时露出一颗小虎牙。 “你这里所有好吃好玩的东西吗?”沈长菱指着他怀中的麻布,语气温和。 “对啊!”小男孩挺起胸脯,一副自豪的模样,“整个寒陵城就我有!” “能让我看看吗?” “不行!”小男孩警惕地后退半步,抱紧了怀中的麻布,“看了不买我不就亏了?” 沈长菱被他机灵的样子逗笑了:“不看怎么知道要不要买呢?” 小男孩犹豫了一下,飞快地展开又合上麻布,动作快得像只受惊的兔子。 沈长菱眼疾手快地瞥见了上面歪歪扭扭的线条,顿时失去了兴趣:“算了。” “别啊!”小男孩急了,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我再给你看一次!这次看清楚!” 这一次,连沈长河几个都凑了过来。小男孩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展开麻布。 “这是我邻居大哥画的地图!”小男孩指着那些歪歪扭扭的线条滔滔不绝,“从这里往东走就是最有名的羊肉包子,再往前是卖糖葫芦的,转过这个弯有家面馆,他家的牛肉面可香了...” 沈长河忍不住道:“你都说完了,还买什么?” “呜呜呜...”小男孩突然嚎啕大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我又搞砸了!大哥说了要先收钱的!” 沈长菱看着他泪眼汪汪的样子,忍俊不禁:“不要你的地图,但可以请你带路,如何?” 小男孩立刻破涕为笑,抹了把眼泪:“真的吗?” 沈长菱给了他十文钱定金,又承诺到地方再给二十文。小男孩欢天喜地地在前面带路,一边走一边介绍着寒陵城的风土人情。 “冬天可冷了,得提前准备粮食,还有柴火。”他认真地说道,“我娘说今年可能会下大雪,得多准备些。” 他说的每一句都是实情,沈长菱听得认真。这个冬天,她得让全家都暖暖和和的。虽然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至少要先安顿好眼前的生活。 夜色渐深,街上的行人逐渐稀少。小男孩带着他们来到一家规模不小的客栈,门前挂着两盏大红灯笼,“瑞来轩”三个字在灯光下格外醒目。 “这家客栈干净,价钱也公道。”小男孩介绍道,“掌柜的人很好,不会欺负外地人。” 安顿好骡马,小男孩又领他们去了家特色酒楼。推开门,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让人食指大动。 沈长菱给了他剩下的钱:“做得不错,下次还找你。” 小男孩把钱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笑得见牙不见眼:“姐姐放心,我天天都在城门口!姐姐,我叫虎子,就住在城门口两条街外的柳巷。整个县城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 沈长菱看着这个机灵的小家伙,心里不由得一暖。街边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虎子身上,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边。她能从这个孩子身上看到生活的艰辛,却也看到了坚韧与希望。 “你今年几岁了?”她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温柔。 “八岁了!”虎子挺起小胸脯,一脸骄傲,眼睛里闪烁着光芒,“我可以带路,带姐姐去任何地方!” 沈长菱看着眼前这个早熟的孩子,心中不免有些怜惜。在这个年纪,他本该无忧无虑地玩耍,而不是在街头当个小向导。她伸手轻轻抚摸着虎子的脑袋,柔声说道:“好,以后有需要都找你。” 得到承诺的虎子欢天喜地地跑开了,手里紧紧攥着今天赚到的三十文钱。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熙熙攘攘的街道尽头,留下一串清脆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 “姐姐...姐姐...姐姐...”沈长河在一旁拖长了声音喊着,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满。 沈长菱被他这阴魂不散的声音弄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别喊了,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她揉了揉发胀的额角,无奈地看着自己这个粘人的弟弟。 “刚才对着那小子笑得那么开心,怎么对我就不行?”沈长河酸溜溜地说,脸上写满了委屈。他踢着脚下的小石子,目光故意避开姐姐的视线。 沈长菱忍俊不禁,这个傻弟弟居然吃醋了。她双手捧住沈长河的脸,看着他因为害羞而微微发红的耳尖:“傻瓜,你可是我亲弟弟,谁能跟你比?” 沈长河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是熟透的柿子,慌忙挣脱开来:“别、别这样...”他结结巴巴地说着,手足无措的样子逗得沈长菱笑出了声。 “快去洗澡吧,小猪!”沈长菱笑着在他脸上捏了一把。沈长河落荒而逃,一溜烟跑回了自己房间,留下一串凌乱的脚步声。 聚福客栈的条件确实不错,走廊上铺着厚实的地毯,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虽然不是什么名家之作,但也颇有意境。一间上房才五百文,还能用炭火取暖,这在当地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待遇了。 孟氏对这里的服务尤其满意,热水随要随送,完全不用额外付钱。她坐在房间的软榻上,看着窗外的景色,心里暗自盘算着以后的生活。 入夜时分,一家人洗漱完毕,饭菜也送了上来。当看到那些菜的份量时,所有人都愣住了。五个菜,每一盘都大如脸盆,整张桌子都被占满了。香气四溢,让人食指大动。 林月却是两眼放光:“太好了,这么多菜!”她搓着手,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动。 “开吃吧。”沈丰德一声令下,声音里带着几分欣慰。虽然是流放之身,但至少一家人还能团聚在一起。 众人纷纷动筷,虽然卖相普通,但味道却出奇的好。羊肉鲜美无膻,切得薄如纸片,入口即化;猪肉软烂入味,带着浓郁的香料气息;就连素菜也做得恰到好处,清爽可口。 一时间,屋里只剩下了吃饭的声音和赞叹声。就连一向注重礼仪的沈丰德也忍不住吃得打起了饱嗝,惹得一旁的孟氏直摇头。 第八十一章 办理户籍 与此同时,长史钱福旺正在府衙与县令李德含商议沈氏一家的安置问题。灯火通明的府衙内,两人的身影投射在墙上,随着烛光摇曳。 “大人,不如让他们去县学教书如何?”长史钱福旺满脸兴奋,手舞足蹈地说道,“若是能教出几个有出息的学子,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李德含却显得谨慎许多,他捋着胡须,眉头微皱:“此事不可急,他们毕竟是戴罪之身,若是惹来非议,你我都担待不起。”说着,他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大人,您想想,若是能提高我们寒陵的文风,这可是大好事啊!”长史钱福旺不死心,继续劝说道。 李德含沉吟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先安置下来观察一段时间,若无问题再做打算。”他的语气坚定,不容反驳。 很快,衙役带着命令来到聚福客栈,要求沈氏一家去府衙办理户籍,每户需缴纳十两银子。消息一出,沈氏众人顿时炸开了锅。 “怎么就我们要交钱?”有人不满地嘟囔着。 “这也太贵了吧!”另一个声音响起。 族长一声喝止了众人的抱怨:“别嚷嚷了!咱们是流放,又不是难民,赶紧准备钱去上户吧!”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孟氏痛快地掏出二十两银子,给两家办理了户籍。她的动作干脆利落,仿佛这点银子对她来说不值一提。 沈丰年拿着新到手的户籍文书,眼眶有些发热。这一纸文书,承载着他们在这片陌生土地上的新身份,新希望。 “青山村...”沈长河好奇地看着文书上的地址,声音里带着几分疑惑。 沈丰年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这青山村到底在哪?他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一个正在打扫的衙役身上。 “这位大哥,”他连忙拦住那个衙役,“能告诉我青山村怎么走吗?” 衙役露出诧异的神色:“你们被分到青山村了?”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难以置信,让沈丰年心里突然涌上不安。 沈丰年手里捏着一角银子,眼神紧紧盯着面前的衙役。“大哥,我们是外乡人,想打听点事。”他压低声音,目光谨慎地打量四周。衙役眯起眼睛,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四周,粗糙的手指悄然将那银子收入袖中。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声音压得极低:“青山村那地方,可不太平。” “怎么说?”沈丰年心头一紧,下意识攥紧了衣袖。 衙役往门框上靠了靠,佝偻着身子,仿佛在躲避什么:“去年有个外乡人去借东西,莫名其妙惹上了村民们的不快,第二天就被打死了。尸首倒在村口的水沟里,浑身青紫,像是被人活活打死的。” 沈丰年倒吸一口凉气,脊背发凉:“那县太爷不管?” “管?”衙役冷笑一声,“抓了全村人审问,可那帮刁民一个个嘴严得很,愣是找不出证据。大前年更邪乎,一户人家去退亲,结果全家都没了。七口人啊,一夜之间全没了。” 衙役说着,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你说邪门不邪门?那家人刚到村里没几天,就说要退亲。第二天一早,邻居发现他们家烟囱没冒烟,进去一看,全家都死了,像是中毒。可验尸的时候,又查不出是什么毒。” 沈丰年脸色发白,僵硬地转身往回走。寒风呼啸,吹得他踉跄了一下。林月和沈长菱见他神色不对,连忙迎上来。 “爹,怎么了?”沈长菱蹙眉,伸手扶住父亲的胳膊。她今年刚满十六,眉眼间透着几分稚气,却已经有了大家闺秀的端庄。 看着女儿关切的眼神,沈丰年心中一暖。有妻女在侧,还怕什么?他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笑容:“没事,就是有点累。” 回到暂住的客栈,他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大哥沈丰德一家。屋内一时陷入沉默,连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不过是些传言罢了,咱们这一路什么没见过。”沈丰德放下手中的茶碗,故作轻松地说道。可那紧握茶碗的手指,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沈明文缩了缩脖子,声音发颤:“可是婶子和阿菱......” “怕什么!”沈明昊瞪了他一眼,“爹娘在呢,有什么好怕的!”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继续赶路。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却驱散不了心头的阴霾。半路上,他们遇到几辆拉客的牛车。 “等等!”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尖利的女声,“你个杀千刀的,敢跑!”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圆滚滚的大娘追着前面的牛车,气喘吁吁地喊:“你敢跑!信不信我让人砸了你家!” 牛车主人吓得赶紧停下,脸色发白:“大娘,实在没位置了......” “放屁!明明说好留位置的!”大娘叉着腰,声音尖锐得像是能刺破天空。 她转头看见沈丰年的骡车,眼睛一亮,二话不说爬了上去:“小伙子,载我一程。” 沈丰年还没反应过来,大娘已经在车辕上坐定了。她穿着一身灰蓝色的粗布衣裳,脸上的褶子里堆满了泥土,一看就是个农村妇人。 “大娘去哪?”沈丰年试探着问道。 “青山村!”大娘眯着眼打量他们,“你们是外地来的?” 沈丰年心里一沉。这大娘一看就不好惹,偏偏还是青山村的。他强压下心中的不安,点点头:“是啊,去投亲。” 一路上,大娘不停地打量着他们的行李。沈长菱坐在车厢里,默默观察着这个彪悍的村妇。她注意到,大娘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扫过他们的包袱。 进了村,路人纷纷打量他们。村子里的房屋低矮破旧,墙壁上爬满了青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 “卫大娘,这些是谁啊?”路边一个老妇人探出头来问道。 “条件不错,有车有马的。”另一个男人意味深长地说。 卫大娘扬着下巴,一脸得意:“这是找我家当家的有事。” 沈丰年这才知道,竟然是村长家的。 卫大娘的猜测果然没错,沈丰年一听说她是村长家的,整个人都跟打了鸡血似的,赶着骡子恨不得飞起来。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那棵歪脖子树下。树干扭曲如蛇,枝叶却繁茂依旧,在秋风中沙沙作响。 一群闲着没事的村民也跟着沈氏的队伍,浩浩荡荡来到了村长家。有人窃窃私语,有人指指点点,更有人故意提高声音议论着什么。 “当家的!快出来,出大事了!”卫大娘一进院子就扯着嗓子喊,中气十足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 炕上的村长被这一嗓子吓得差点栽下来,连鞋都来不及穿好就冲出了屋。 沈丰年一行人迅速地说明了来意,村长将他们带到一处破旧的房子前。 第八十二章 买房子 沈长菱站在破旧的院门前,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残垣断壁。屋顶上的瓦片七零八落,几间房子的横梁歪斜着,像是随时会坍塌。院墙更是倒了一大片,蜘蛛网在角落里结成了网。 但这一切丝毫没有影响她的好心情。阳光透过残破的屋顶洒进来,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光影。她的目光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脑海中已经勾勒出了改造后的模样。这里可以搭个棚子种菜,那边靠墙的地方适合种药材,前院空地大,还能养些鸡鸭。 “这房子......”沈丰年皱着眉头,目光在倾斜的墙壁上扫过,“修缮起来怕是要不少银子。” 村长连忙搓着手走上前,“沈老弟,这可是难得的好房子啊!你看这格局,前后院子都宽敞,采光也好。五十两银子,已经很便宜了。” “五十两?”沈丰年倒吸一口凉气,一把拉住沈丰德的胳膊,“村长,这也太贵了,咱们换个地方看看。” “别急着走啊!”村长一个箭步拦在他们面前,脸上堆满笑容,“价钱好商量,你们说个数。” 沈丰年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几分无奈:“实不相瞒,我们一家也是被迫搬来投奔亲戚的。虽说有祖传手艺,但现在确实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祖传手艺?”村长眼睛一亮,“什么手艺?” “木匠活。”沈丰年拍着胸脯说,“我家祖上就是做这个的,手艺活不差。” 一旁的卫云昂听得目瞪口呆。他可是清楚沈家的底细,哪来的什么木匠手艺?正要开口,却看到沈长菱朝他使了个眼色。卫云昂愣了一下,随即会意地闭上了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打量着院子。 “木匠?”村长眼睛更亮了,“那敢情好啊!我们村正缺个手艺人。这样,房子我给你们便宜些,以后村里有活计,还请您多照应着点。”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三十两成交,先付十两定金,剩下的分三年付清。 “那咱们现在就去立契约吧。”沈丰年说着,从怀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银子。 等契约签好,一家人终于有了自己的家。虽然破旧,但总算有了安身之所。沈长菱迫不及待地规划起来,指着院子里的各个角落说:“这边种菜,那边种花,靠墙的地方我还要种些药材......” “我要这间屋子!”沈长河一溜烟跑进最大的房间,兴奋地喊道。 其他几个哥哥也纷纷挑选自己喜欢的屋子。孟氏和林月则在院子里转悠,商量着该如何收拾。 “这院子虽破,但地基是好的。”孟氏说着,用脚踢了踢地面,“就是屋顶得赶紧修,再下雨可就麻烦了。” 林月点点头:“是得抓紧时间。趁着天气还好,得把房子收拾利索了。” 晚上,一家人围坐在简陋的饭桌前,就着几个咸菜,商量着明天的安排。 “我和林月进城买些日用品。”孟氏说,“得置办些锅碗瓢盆,再买些粮食回来。” “我去找人修炕。”沈丰年道,“这天气一天比一天冷,炕得赶紧弄好。” “我带着孩子们修房顶。”沈丰德看了看几个儿子,“人多力量大,争取两天把屋顶修好。” 沈长菱则打算去山上找些木材,准备烧炭过冬。她知道,入冬后柴火最是紧俏,趁着现在多准备些,冬天也能好过些。 第二天一早,沈玉松几兄弟就来帮忙了。虽然沈丰德再三推辞,他们还是坚持要帮忙整理院子。 “都是一家人,别客气。”沈玉松挽起袖子,“我们兄弟几个力气大,正好帮着干些重活。” 院子里很快热闹起来。沈玉松兄弟帮着修房顶,沈长河和几个哥哥在下面递瓦片,沈长菱则带着卫云昂去山上找木材。 “你们家什么时候会木匠活了?”卫云昂一边砍柴,一边忍不住问道。 沈长菱笑了笑:“这不是权宜之计嘛。村里正缺个木匠,咱们投其所好,房子不就便宜了?” “那要是村里真有人找你们干活怎么办?” “到时候再说呗。”沈长菱不以为意,“我爹虽然不会木匠活,但干活麻利。再说了,这村里谁家不会个三脚猫功夫?帮着修修补补还不是小事一桩。” 卫云昂摇摇头,却也不再多说什么。他知道沈长菱向来主意正,说不动她。 太阳渐渐升高,院子里的忙碌声不断。 孟氏和林月从城里回来,带回了不少东西。锅碗瓢盆,米面油盐,还有几床新被褥。虽然都是便宜货,但也总算能用。 “伯母,我帮您收拾。”沈长菱放下木柴,跑过去帮忙。 “你先歇会儿吧,脸都晒红了。”孟氏心疼地说。 沈长菱摇摇头:“不累,我想把厨房收拾出来,晚上好做饭。” 看着忙碌的众人,沈长菱心里暖暖的。虽然房子破旧,但有这么多人帮忙,很快就能建成一个温暖的家。她相信,只要一家人齐心协力,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 沈玉松几兄弟干活的速度很快,一上午的功夫就把沈家院子里的活计都干完了。木柴整齐地码在墙角,院子里的杂草被清理得一干二净,就连那口老井都被他们擦洗得锃亮。 “这活干得真利索。”沈长菱站在厨房门口,看着焕然一新的院子,嘴角微微上扬。灶台上的锅里正炖着一锅肉,香气四溢。 到了吃饭的点,几兄弟却连招呼都没打,转身就往外走。他们动作之快,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 “叔,等等!”沈明文反应过来追了出去,“吃了饭再走啊!” 可三个人像是没听见似的,脚下步子迈得更大了。转眼间就消失在了巷子口。 沈长菱端着锅铲站在原地,看着几个叔叔仓皇逃窜的背影,不由得摇头叹气。她转身看向灶台上冒着热气的大锅,浓郁的香味在院子里飘荡。 “先吃饭吧。”沈长菱把热气腾腾的菜盛进大盆里,转头对着沈丰德说道,“我待会给他们送去。” 沈明文擦了擦额头的汗,急忙说道:“我去送吧,你一个人拿着太重了。”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沈长菱摆摆手,端起盆子就往外走。 经过左右邻居家附近,她放慢脚步,好奇地打量着那半掩着的房门。搬来一天了,居然静得出奇,连个人影都没见着。院子里空荡荡的,角落里零散地堆放着几根半截的柴木,看起来颇为凄凉。 找到沈玉松家时,一家人正蹲在院子里啃窝窝头。这院子比他们家小了一半不止,几间破旧的房子挤在一起,墙皮剥落,门窗歪斜,显得格外拥挤。 第八十三章 烧制木炭【一】 “哎呀,快进来!”赵大娘眼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沈长菱,笑眯眯地招呼道,“吃了没?” 沈长菱看着沈玉松笑道:“我叔跑得太快,追都追不上,只好把菜送来了。” 沈玉松不好意思地挠头,脸上露出几分窘迫:“我娘说过不能拿你们的东西。” “胡说什么!”赵大娘瞪了儿子一眼,声音提高了几分,“人家救了我的命,让你们帮忙是应该的!这几个傻小子就是力气多,有事尽管使唤!” 沈长菱看了看已经有些发酸的手臂:“大娘,我端累了,让叔他们先接过去吧。” 赵大娘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接过去!” 沈玉岭连忙上前接过盆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上。 “等到下午,我打算找几个叔叔帮我干活。”沈长菱说道,目光在几兄弟身上扫过。 “有什么事尽管说,这几个闲人时间多得是!”赵大娘爽快地答应下来,又瞪了儿子们一眼,“整天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回到家后,沈长菱把想烧炭的事告诉了沈丰德。 “烧炭?”沈明昊惊讶地看着妹妹,眼睛瞪得老大,“你会烧炭?” “之前听人说过,想试试。”沈长菱说道。虽然从未亲手做过,但她对烧炭的步骤很熟悉。灾变世界里,这可是一项重要的生存技能。 沈丰德沉思片刻,点点头:“那就试试看。” 下午,沈玉松几兄弟准时来了。沈长菱带着他们来到山头,仔细观察地形后,选定了一处合适的地方。 “就在这里挖窑。”她开始详细说明要如何挖掘木炭窑,“要挖成圆锥形,底部要平整,四周要光滑,这样才能保证炭窑的密封性。” 几兄弟听完就开始干活,铁锹挥舞得虎虎生风。沈长菱则在附近捡些大小相近的木材,时不时回来查看进度。 等窑挖好后,按照她的要求抹上草拌泥,出口处用瓦片加高,地面又被铺上一层薄薄的泥土。整个过程她都亲自指导,生怕出现任何差错。 “这样就差不多了。”沈长菱仔细检查着每个细节,“现在开始装木材。” 木材要竖着摆放,中间要留出通风的空隙。装好后,用泥土封住窑口,只留下几个小孔用来控制通风。 点火后的第一天,沈长菱寸步不离地守在炭窑旁,时刻观察着烟气的颜色和气味。几兄弟轮流值守,保证火势不会熄灭。 第三天,沈长菱判断木材已经完全炭化,开始封堵所有通风孔,让炭窑自然冷却。 又过了两天,他们小心翼翼地打开炭窑。第一次开炉取出的炭品相很差,有的烧得过度,有的又不够彻底。 沈长菱皱着眉头说道:“成炭率太低,再来!” 沈玉松几兄弟面面相觑,他们是不是该躲远点?这丫头折腾起来,谁知道会搞出什么名堂来。 “第二次一定要注意控制火候。”沈长菱认真地分析着失败的原因,“通风孔的位置也要调整,火势要均匀。” 就这样,一连试了好几次,每次都在改进工艺。沈长菱的执着让几个叔叔都有些佩服,这丫头看着柔柔弱弱的,干起事来却比男人还要坚韧。 终于,在第五次尝试时,取出的木炭品相明显改善。黑亮的炭块发出清脆的响声,折断时能看到银白色的断面。 “这次成了!”沈长菱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以后就按这个方法来。” 沈玉松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这炭确实比集市上卖的好多了。” 沈长菱有些诧异:“集市上的木炭烟很大吗?” “可不是嘛,”沈玉松不好意思地挠头,脸上沾着些许灰尘,“听说有钱人家用的银丝炭烟小,不过我没见过。” 沈长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多说。看到效果这么好,几兄弟干劲更足,又麻利地去找木材准备下一炉。 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沈长菱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几兄弟忙碌的身影。他们虽然笨拙,但很用心,每一根木材都仔细挑选,生怕出了差错。 刚把木材放进窑里,远处传来脚步声。沈丰年提着篮子,笑呵呵地走了过来。 “我远远看见烟,就猜到你们在这。”他招呼几兄弟坐下,“来来来,歇会儿,吃点东西。” 篮子里飘出诱人的香气,沈丰年掏出几个烧饼:“听说你们一大早就来帮忙,真是辛苦了。我刚从城里回来,特意给你们买了些吃的。” 沈玉松下意识把沾满灰的手藏在身后,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不用不用......” “这是啥话,”沈丰年硬是把烧饼塞进他手里,“都是自家兄弟,还客气啥。这可羊肠子馅的,趁热吃。” 几兄弟手足无措地捧着烧饼,眼圈有些发红:“我娘不让我们吃......” “有我给你们撑腰,大娘那边我去说。”沈丰年笑着鼓励道。 沈玉田忍不住咬了一口,顿时眼睛亮了:“好吃!太好吃了!”他狼吞虎咽地吃着,生怕下一秒烧饼就会消失似的。 看着老实巴交的几兄弟的模样,沈长菱心里一暖。这就是她的族人,朴实、善良,虽然有时傻乎乎的,却让人感到温暖。 “给!”沈丰年也给女儿递了个烧饼,眼角的皱纹都笑出了花,“还是亲爹疼闺女。” 沈长菱也不嫌手上脏,接过来就啃:“行啊,这次表现不错。” “咋样?”沈丰年东张西望,看到地上的木炭眼睛一亮,“真让你给整出来了?” “那是!”沈长菱得意地扬起下巴,嘴角还沾着些许面包屑,“你闺女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 “那是那是,”沈丰年笑得见牙不见眼,“这说明你爹基因好使!” 沈长菱翻了个白眼,懒得跟这个中二的老爹计较。她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走吧,天色不早了。” 夜幕降临时,沈丰年执意要请几兄弟去家里吃饭。沈玉松吓得连连摆手,脸色都变了:“不行不行,俺娘知道了要打死俺们的!” 最后只好让沈明昊送了一盆菜和馒头去他们家。几兄弟站在自家门口,迟迟不敢接进来。还是沈明昊先进去解释了一番,他们才战战兢兢地跟着进去。 回家的路上,沈长菱看着天上的星星,心里盘算着明天的计划。木炭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还有更多事情要做。 “阿菱,”沈丰年突然开口,“你...你真的想好了吗?” 沈长菱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父亲。月光下,沈丰年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她知道父亲在担心什么,但有些路,必须自己走下去。 “爹,你相信我吗?”她轻声问道。 沈丰年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傻丫头,爹当然相信你。只是...只是这条路不好走啊。” 第八十四章 烧制木炭【二】 “我知道,”沈长菱笑了笑,“但总要试试看。” 夜风轻轻吹过,带来远处的虫鸣。父女俩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影子在月光下拉得很长。 第二天一早,沈长菱就带着几兄弟继续制炭。有了昨天的经验,效率提高了不少。到了中午,已经积攒了不少成品。 “姑娘,”沈玉松擦了擦汗,“这些木炭...都是要卖的吗?” 沈长菱点点头:“嗯,不过不是现在。等攒够了一定数量,我们再找个好买家。” “那得攒多少啊?”沈玉田好奇地问。 “至少要够一个商队的量。”沈长菱解释道,“小打小闹赚不了多少钱,要做就做大的。” 几兄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继续埋头干活。沈长菱看着堆积如山的木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就在沈长菱忙着烧制木炭时,沈丰年他们也请了师傅给家里的房子院子进行修葺整改。之前沈家几兄弟来简单修葺了,但如果长久住,还是需要请专门师傅来好好看看。 “师傅,这墙真的不用重新砌吗?”沈丰年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担忧,他伸手轻轻敲了敲墙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王师傅蹲下身子,仔细检查着墙基,布满老茧的手掌在粗糙的墙面上来回摩挲。“东家放心,这墙基础还算结实,虽然表面看着不太好,但根基扎实。加固一下就成。”他站起身,抬头看向屋顶,“倒是屋顶需要大修,瓦片得多备些。” “那得要多少片?”沈丰年皱着眉头问道。 王师傅眯起眼睛,目光在屋顶上来回扫视,“至少一千片打底。”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块磨得发亮的木牌,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符号,“我算过了,光现在这些可不够用。” 沈长菱不由自主地走近几步,好奇地打量着那些神秘莫测的符号。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木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师傅,这些都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们师徒间的行话,”王师傅笑着摸了摸木牌,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一撇一捺都有讲究。这一横是梁,这一竖是柱,圈圈点点都是有说法的。” “这怕不是什么天书符咒。”沈明文站在一旁,小声嘀咕着,脸上带着几分不以为然。 沈明昊立刻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弟弟这才讪讪地闭上嘴。 “对了师傅,”沈长菱突然想起一事,指着屋子的窗户说道,“能不能把窗户改大些?现在屋里太暗了,冬天晒不到太阳,夏天又闷得慌。” 王师傅点点头,目光在墙面上来回打量,“没问题,不过得多费些工料。要开多大?” “就比现在大一倍吧。”沈长菱比划着,“这样光线好,住着也舒服些。” “那院子里能不能用石头分几块地?”她又指着院子空旷的地方说道,“我想种些菜,自己种的新鲜。” 王师傅笑着应下,又在木牌上添了几笔。阳光下,他的动作稳健而熟练,仿佛每一笔都蕴含着多年的经验。 沈丰年看着妹妹忙前忙后的样子,心里一暖。这丫头,总是想得周到,处处为家里着想。 “行了,你们先忙,我带人上山去烧炭。”沈长菱拍了拍衣裳上的灰,转身朝院门走去。 沈玉松几兄弟早就在一旁等着,听到这话立马跟了上来。他们身材魁梧,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却总是规规矩矩地跟在沈长菱身后三步远的地方。 山路崎岖,布满了凸起的树根和松动的碎石。沈长菱走在前面,一边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障碍,一边说着烧炭的要领。 “选树要看年份,太嫩的不中用,得挑那些年头够的。”她指着路边的几棵树说道,“你们看这个,树皮的纹路深,木质就结实......” 话没说完,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沈玉松几兄弟捂着耳朵,跑得飞快,像是被什么吓着了似的。 “姑娘,这可使不得!”沈玉松站在远处,急得直跺脚,脸上的表情又是着急又是为难,“瞧瞧这手艺,绝了!,咋能随便教给外人?......” 沈长菱哭笑不得:“这有什么?又不是什么祖传秘方。再说了,你们帮着干活,总得懂些门道才行。” “不成不成,”沈玉岭连连摆手,额头上都急出了汗,“这要是让你爹知道了,还不得说我们占便宜。” 沈玉江也在一旁附和:“是啊是啊,姑娘你还是别说了。” 沈长菱看着三个壮汉一脸为难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山风吹过,带来远处溪水的潺潺声,树叶沙沙作响,仿佛也在笑话这三个憨厚的汉子。 她也不多说,只是在烧炭时,时不时地“自言自语”: “这火候要掌握好,火太大了炭就成灰了......” “通气口要开在这里,不然烟散不出去......” “等烟变青色就差不多了,这时候得及时封窑......” 沈玉松听得一清二楚,脸上的表情越发纠结。他想捂住耳朵,可又怕错过重要的内容;想走远些,可又担心炭窑出问题。就这样,在煎熬与好奇中来回挣扎。 沈玉岭和沈玉江也是一样的表情,几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愁得直挠头。 太阳渐渐西斜,山间的空气变得清冷起来。沈长菱拍拍手上的灰尘:“我得回去了。”说完,她转身往山下走去。 看着姑娘远去的背影,沈玉松摸了摸后脑勺,愁眉苦脸地嘟囔:“这下可坏了,咋就全记住了呢?” 沈玉岭和沈玉田面面相觑,困惑地看着自家大哥反常的举动。“大哥,你记住啥了?”沈玉岭试探着问道。 “烧炭的法子,我全都记住了!”沈玉松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从选木材到控制火候,甚至连出炭的时机,全都刻在脑子里了。” 这话一出,沈玉田顿时吓得脸色发白,声音都在颤抖:“要是让娘知道了,非打死我们不可!” “我也想忘啊。”沈玉松愁眉苦脸地说,“这些东西就像刻在脑子里似的,越想忘记越记得清楚。晚上我得去找丰年认错。” 沈玉岭走上前,抬手在大哥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赶紧给我忘了!要不然咱们都得完蛋。” 回到家里,院子里一派热闹景象。林月正兴致勃勃地看着王师傅他们干活,不时点头称赞。厨房里传来阵阵饭香,孟氏正忙着准备做饭。 沈长菱找来一个木盆,将炭放进清水中。她双手不停搅动,直到水中浮起泡沫。倒掉浑水后,她又加入清水继续搅拌。如此反复几次,木炭渐渐变得柔软,触感细腻。 她小心翼翼地用湿布包裹处理好的木炭,手指轻轻施力挤压,再用小刀将其切成大小均匀的长条。每一个动作都格外认真,生怕弄坏了来之不易的材料。 第八十五章 炭笔 一支支炭笔在她灵巧的手中诞生。沈长菱轻轻摩挲着这些手工制品,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 从空间里取出草纸,她仔细裁剪成大小适中的纸张。借来孟氏的针线,一针一线地将纸张缝制成本子。虽然做工称不上精致,但在她眼中,这就是最完美的作品。 迫不及待地试写几个字,笔触略硬的感觉让她十分满意。看着纸上清晰工整的字迹,她眼眶微微发热,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成就感。终于不用再看那些像墨团一样的字了! “三哥!三哥!”她拿着炭笔和本子,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般兴冲冲地找到沈明远。 看她神采飞扬的样子,三个哥哥都好奇地围了过来。沈长菱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东西:“快看,这是我做的炭笔和本子!” 沈明远接过本子,眼前一亮:“就是你说的那种随身携带的本子?”他仔细打量着,手指轻轻抚过纸张,“要是做得再小些,挂在腰间岂不是更方便?” “对啊!能做多大就干多大。”沈长菱笑着说,“而且重量轻,携带方便。” 沈长河迫不及待地抢过本子:“我也要一个!这比账本方便多了。” 沈明昊清了清嗓子,故作矜持道:“这东西确实不错,我也想要一本。” 沈明文也凑上前来,脸上堆满笑容:“妹妹,给二哥也来一份呗!” 看着哥哥们争相索要的模样,沈长菱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她痛快地答应下来,准备多做几份。 为了改进炭笔,她找到了卫云昂。“卫大哥,我想给炭笔外面裹一层木料,这样用起来更方便。” 卫云昂略一思索,很快有了主意。他选了质地轻软的雪松木,将木材对半切开,小心地涂上猪皮胶,再将炭芯夹在中间。 看着卫云昂熟练的手法,沈长菱不禁感叹:“真厉害!这么快就做出来了。” 卫云昂微微一笑:“小事一桩。”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支支木质炭笔很快就完工了。 想到他是宁家后人,沈长菱心中突然有些愧疚。让这样的能工巧匠做这种小玩意儿,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她把本子和笔分发给每个人,又特意找到沈丰德。“大伯,您看!”她认真地写下几个字,“我用这个写字多好看,之前是笔不对路子。” 沈丰德皱眉端详着纸上的字迹,神情严肃:“这真是你搞的??” 沈长菱立刻又写了两个大字作为证明:“我可不搞那古板的玩意儿,您就别逼我练毛笔字了吧?” “罢了罢了。”沈丰德摆摆手,“你那毛笔字确实看着伤眼。这个倒是清楚多了。” 有了趁手的工具,沈长菱开始专心写种植总结。这次的内容比给永城的那份更加详尽,她将所有经验和心得都仔细记录下来。 夜深人静,正当她沉浸在写作中时,突然察觉到异样。灵识捕捉到两个黑影悄无声息地翻进了隔壁院子。 那两个黑衣人全身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月光下,他们手中的刀泛着森森寒光。沈长菱不由得屏住呼吸,心跳加速。 隔壁住的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人半夜来寻仇? 就在黑衣人即将靠近房门的瞬间,一道人影如鬼魅般闪出。银光乍现,快得让人难以捕捉。两个黑衣人甚至来不及反应,就已经倒在地上,眉心各插着一枚暗器。 沈长菱倒吸一口凉气。那人的速度快得惊人,就连她引以为傲的灵识都没能完全捕捉到动作轨迹。 “谁在那里?”那人突然转头看向她这边,空洞的双眼仿佛能穿透黑暗。 沈长菱心头一震,迅速收回灵识。那人竟然是个瞎子!虽然双目失明,但能一击毙命,显然身手不凡,感知更是敏锐得可怕。 这就是她的神秘邻居吗? 按捺不住好奇心,沈长菱小心翼翼地又探出灵识,想要一探究竟。 灵识刚探出去,还未看清隔壁院落的情形,晃眼间,一抹寒芒划破了夜空,沈长菱的触角便被斩断。“这人的感知竟如此敏锐?” 那失明大叔突然偏头,仿佛察觉到什么,又是一道银光袭来。寒芒在夜色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直取她的灵识。 “暗器玩得挺溜啊。”沈长菱咬牙,眼中闪过不服输的光芒,“看谁耗得过谁!”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棂,发出轻微的响动。 第三次探查,院中空无一人。她仔细打量着这处院落,三间房屋排列整齐。除了卧室和厨房,还有一间堆放杂物的屋子。屋内陈设简单,处处透着独居者的气息。灶台上的炊具还带着余温,显然主人刚刚离开不久。 正想着,那人回来了。只见他眉头紧锁,手中暗器再次朝她飞来。 “阁下既然兴致这般浓厚,不如现身一叙?”低沉的声音在夜色中回荡,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 沈长菱换了个方向继续窥探,但对方显然已失去耐心。无论从哪个角度探查,迎接她的都是呼啸而来的暗器。寒光闪烁间,她感受到对方真气的凌厉。 “算了,不跟你玩了。”她翻了个白眼,躺下准备睡觉。被子里还带着暖意,让她忍不住蜷缩起身子。这人的感知能力确实出乎意料,倒是个有意思的邻居。 孟西北站在寒风中的院子里,全神贯备地等待着那个鬼鬼祟祟的“访客”再次出现。殊不知,始作俑者早已进入梦乡,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次日清晨,王师傅等人便在院中忙活起来,砖瓦相击发出清脆的响声。孟氏也早早起床,裹紧衣服抵御寒风,冷得直打寒颤,匆匆收拾了把脸,便开始烧水做饭。 水缸里的水结了一层薄冰,孟氏用木勺打碎冰层,舀水倒进锅里。炉火渐渐旺盛,水汽升腾,驱散了几分清晨的寒意。 等其他人起床时,热水已经备好。香喷喷的早饭摆上桌,蒸汽袅袅上升,勾人食欲。 “我今天要进城寄信。”沈长菱将在寒陵府衙答应秦林的事情娓娓道来,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里的菜。 “寄信?”林月惊呼,一拍脑门,“糟了!突然意识到已经好些天没给家里捎信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懊恼。 沈丰年听罢,想到四个大舅哥的威严,连忙扒完碗里的饭:“我这就去写,让阿菱一起寄回去。”他的动作显得有些慌乱,差点被饭粒呛到。 “我也得买些东西给外祖母舅舅他们。”沈长菱说道,目光望向窗外,思索着该买些什么礼物。 沈长河点头:“外祖父他们肯定担心得很。”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思念。 沈丰年写完信递给女儿,目光落在马棚的方向:“家里那头老骡子最近累得不轻,你那匹乌骓马整天就知道吃,都胖了!今天让它拉车,换骡子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