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三年后,嫡女回京冠绝京城》 第一百零六章 说动王磊平 “先不要着急,田中的蛇好对付,先把腿上的淤泥擦干净。” 祝且月见老妇人一副慌乱的样子,安抚着她的情绪。 随即就在田里寻找起来。 “你这是准备做什么?” 王磊平看着祝且月忙前忙后,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找草药。天地万物之间相生相克,在这附近咬伤的,就在这附近找解决办法。” 果然,祝且月揪起田里的一株野草,赶到老妇人面前。 将其细细碾碎以后,敷在老妇人的腿上。 冰冰凉凉的触感让老人忍不住一个机灵。 “这不是田里最烦人的杂草吗?种在田里还会吸走粮食的养分,来年收成都要因为这少一半。” 王磊平有些不解。 祝且月笑了笑,随即翻开石头,扒拉着新鲜的土壤。 一边帮着老妇人处理伤口,一边耐心解释。 “这杂草在田间有害,可却是治疗蛇毒的一把好手,您坐在这里休息一会,过一刻钟就可以走动了。” 祝且月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对着老妇人笑了笑。 “谢谢你姑娘,要不是你出手相助,只怕我现在……” “不用这么客气,而且说起来,也是王……王叔帮了你一把。” 祝且月的话在嘴边绕了一个弯,到底没有坦白王磊平的身份。 既然他一心隐退,自己也不该贸然揭开伤疤。 “真是谢谢你了,平时见你都一个人干活,闷闷的,想要帮你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这街坊领居的一回生二回熟,下一次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随时让我来帮忙。”. 老妇人很是亲切,拉着王磊平的手不住的道谢。 整个上午就在这样和谐的氛围里度过,日落时分,祝且月和王磊平走回乡村小屋。 两人相视无言。 “你心中不也在关心那老妇人,刚才为什么不第一时间上来救人?” 祝且月对着王磊平问了一句,观察男人的脸色。 不等他回答,祝且月就自顾自接着猜测。 “是担心惹祸上身?还是觉得这事情和你没有关系就可以隔岸观火?可我觉得这都不是你的想法。你倘若真的不愿意帮,后面也不会主动伸手拉一把。”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王磊平被祝且月戳中了小心思,一时间有些懊恼。 只是越心虚,越让祝且月忍不住笑了笑。 “我只是想要类比而已。王大人一边说对朝政上面的事情已经不感兴趣,但是一方面如果知道有需要自己的地方,还是会上去出一份力,不是吗?” 祝且月这么一句话,让王磊平不知道要如何回应才好。 “顺手帮忙而已,没有你说的那么伟大。这天下苍生这么多人,我怎么可能知道每一个有什么需求然后去帮忙?不过是管好自己的生活罢了。” 王磊平越走越快,想要用脚步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 可祝且月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反而选择乘胜追击。 “可现在流寇的问题已经明晃晃的摆在面前,如果没有人站出来,他们只会更加放肆。到时候这块地方还会是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林吗?” 王磊平没有说话,只是沉默。 最初为官,他也是满心抱负,心中念着苍生百姓。 不然他也不会在治理水灾的时候这么尽心尽力,和许清一起通力合作,一个负责河道修建一个负责百姓安抚。 只是没想到后来落得这样一个下场,看见昔日好友这般,王磊平心中是说不上来的苦涩。 就算现在知道流寇逼近又如何,这也不是他一个人一厢情愿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我想要王大人做的,就如同今日拉一把老妇人那样简单,在必要的时候,也拉我一把。” 祝且月望着王磊平,夕阳点缀在她眼眸之中,看起来闪闪发光。 王磊平不由得被祝且月说的有些动容。 “而且我也不会蠢到直接用鸡蛋碰石头,皇帝的势力那么大,我现在冒冒然行动,只会连累所有人。何不像今天救人一般,拿一个石头作为支撑点借力?” “你的意思是想要借力打力?” 王磊平一下子就领悟到祝且月的意思,看着面前的女人,眼中不由得染上敬佩。 本来以为祝且月只是在闹着玩,这么看起来女人还真的有几分实力。 “王大人果然聪明,现在你不妨看一看手上的账本,也能知道我们有多少胜算。” 王磊平这次没有拒绝,结果了祝且月递来的账本。 仅仅扫了一眼就愤怒不已。 “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不是人!这些江南女子……可怜了那边的百姓,竟然都成了这么一缕缕亡魂!” 王磊平情绪有些激动,哪还有刚才畏畏缩缩的样子。 分明是血气方刚也想要为百姓谋事的好官,却被逼的只敢在这山林之间做一介农夫。 祝且月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世道,当真混蛋。 “这些账本会成为我们弹劾皇帝的证据,几十几百人联名上奏,他就不得不重视起来。” 祝且月话一说完,王磊平却开始纠结起来。 “你确定单单以我们的力量,这皇帝能够听从?只怕没有那么简单。京城的情况只会更加复杂,没有一个皇室身份的人支撑,只怕被皇帝灭口了都找不到尸首。” 王磊平的询问正中祝且月的心意。 她从腰间拿出一枚玉佩放在王磊平的手心。 看见这玉佩上的龙纹,王磊平瞬间瞠目结舌。 下意识的想要跪倒下来,却被祝且月给拦住了。 “王叔不必如此客气。” “你竟然是摄政王的人?见玉佩如见人,行礼是应当的。” 王磊平到底没敢失了规矩,只是看着祝且月的眼神更是好奇。 他倒是没想到祝且月居然还和京城摄政王有联系。 而祝且月下一句话更是让王磊平忍不住脚下一软。 “我是摄政王妃,这个身份你看足不足够和皇帝抗衡?” 第一百零七章 同意合作 王磊平看着面前的女人,嚅嗫半天不知道如何才好。 他竟然晾了摄政王妃这么些天,态度还这般恶劣。 若是换成其他的皇家贵胄,恐怕早就追究下来了。 王磊平忍不住看了看祝且月的脸色,发现女人依旧面上平平,不以为然。 “你是担心我会怪罪你?放心,我既然没有对你说出我的身份,就是不想要让你感觉到压力,觉得我是在用权势逼迫你。” 祝且月将男人从地上搀扶起来,还是保持着一开始谦虚的态度。 “有摄政王府在前面挡着,任凭那皇帝想要如何,也不敢太肆意妄为。王大人,我今天话就先带到这里,你再好好考虑。” 祝且月没再纠缠王磊平,下山而去。 留下王磊平在草屋中苦想。 本以为祝且月还会和往常一样上山,没想到第二天却没再看见女人。 他表面装的不在乎,余光却忍不住瞥着上山的路。 期望着祝且月的出现。 只是从白天等到傍晚,王磊平都没有等到那熟悉的身影。 接连好几天也是同样,王磊平的心忍不住乱了乱。 “那小姑娘呢?多亏她之前出手相助,我这脚才能好利索。这些红鸡蛋是想要给小姑娘补补身体的,可全是我养的老母鸡下的,个个好吃。” 正巧老妇人来串门,见到王磊平,忍不住开口询问了一句。 这话让男人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应。 不过恰好,他也能借着这一筐鸡蛋,有理由再找祝且月一趟。 苏明州的草屋里。 父女两人对坐着,中间摆着一副围棋。 两人的战局一度焦灼,苏明州看着祝且月的步法,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我倒是好奇为什么你不吃我这一颗棋子,分明知道我肯定会走这一条路,这样一来岂不是就能堵住我了?” 祝且月笑了笑,没有说话。 只是下一步,苏明州定睛一看,没想到棋面在这个时候成了定局。 原来祝且月没压住他往前侵蚀的棋子,只是为了能够将其更好的包围。 现在局面走成这样,任凭是苏明州有再大的本事也没有办法再翻盘。 “你这些天怎么不去找王磊平了?难道是已经放弃了?” “有些时候游说也需要一些策略,那一天我难得和他聊了一些东西,需要给他时间好好思考一下利弊,我再反复出现在他面前反而不利于他做出决定。” 祝且月慢条斯理的将棋子收起来,对着苏明州漫不经心的开口。 “而且这也和下棋一样,我以退为进,这些天足以让他想明白。若是依旧不愿意,确实也没有必要在彼此身上浪费时间。” 正巧,祝且月这话刚刚说完,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打开一看,竟然是王磊平。 “王叔怎么今天舍得下山来?可是已经考虑清楚了?” 祝且月也不和王磊平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 “我还是想要相信你一次,为了曾经我的理想抱负,也为了许清的努力。我愿意相信你,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 有了王磊平这么一句话,祝且月心中自然雀跃。 她知道面前的男人是个好官,如今这招欲擒故纵总算有了作用。 “我还以为要等不到王叔了。” 王磊平无奈的叹气。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还是放不下心中的那些想法,特别是看见那些账本以后,心中的怒火更是蹭蹭蹭往上涨。” 苏明州将王磊平迎了进来,几人坐在木桌前。 王磊平朝着祝且月伸出手,眼神坚定。 “之前是我对你的态度多有失礼,还希望你多担待。以后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千万不要客气。” 祝且月点了点头,有了男人这么一句话,她心中也踏实了几分。 这样一来,她这些天的努力也没算白费。 “对了,这是你上次救的那老婆婆给你带的鸡蛋,我顺道给你拿了过来。” “这怎么好意思?” 祝且月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却被王磊平拦了下来。 “你帮了别人,他们心中对你有感激,没有什么贵重物件可以回应,只能用最朴实无华的东西。你要是连这个都拒绝了,只怕她知道了要伤心。” 话说到这个份上,祝且月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只有拿下。 心中忍不住觉得热腾腾的。 ”对了,那日你走的着急我没有来得及问,你是如何知道那野草能够化解蛇毒的?我想同村庄中的其他人通气,这样一来他们以后若是再有这样的情况,也知道如何自救。” “我先前曾因为意外跌入五毒谷,在里面生活了三年。虽不说医术多么精湛,但是到底一直和那些毒物打交道,懂得自然多了一些。” 见王磊平满脸震惊,祝且月还以为男人是在惊讶自己如何从五毒谷里活着走出来,对着他安抚的笑了一下。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那些野草田间到处都有,可以让他们多带一些,这样一来出了什么情况他们自己就可以解决。” “难道你就是之前许清说到过的,五毒谷谷长专门培养的毒女?” “毒女?你清楚五毒谷的情况?” 祝且月忍不住警觉起来。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被祝清枝他们推下五毒谷,一方面是因为那个地方无人生还的危险性,另一方面也存在着阴谋。 祁盛羽一开始用自己的血,听的都是薛神医的话。 但就在他们想追查的时候,薛神医却暴毙身亡。 这事也就搁置下来。 祝且月倒是没想到误打误撞,居然在王磊平这里听到了内情。 “关于这个毒女,你知道多少?” “我之前听许清说起来过,毒女需要日日夜夜同毒物朝夕相处,其被咬伤中毒之后马上医治,却不完全医好,让其身体自愈,如此反复操作才能成为毒女。” 第一百零八章 皇帝寻人 王磊平的话音未落,祝且月猛地攥住案几边沿,檀木雕花在她掌心烙下深深印痕。 她感觉舌尖泛起铁锈味,竟不知何时咬破了唇。 三年前的记忆如毒蛇般缠绕上来,五毒谷阴湿的岩壁上爬满青苔,那些泛着荧光的毒虫在她赤足上啃噬出细密血洞。 谷长用银针挑破她指尖时,黑血滴进玉碗的脆响至今仍在耳畔回荡。 每天晚上她都是被各种稀奇古怪的毒虫撕咬的遍体鳞伤,缩在角落自我疗愈。 “听说是为了京城中的一个大人物,具体是谁不清楚,毒女就好像一个装着毒血的容器,养成以后就可以利用她的血来入药。” “容器”二字像柄淬毒的匕首,直刺她心底最鲜血淋漓的伤口。 祝且月垂眸看着自己苍白的手腕,青色血管下仿佛有千万毒虫在蠕动。 苏明州在一旁听着,看着祝且月的眼神更加心疼。 这些事情,她都没有和自己这个做父亲的细说。 心中的愧疚又多了几分。 “王叔身边可还有人知道五毒谷的事情?” 祝且月强自定了定神,只是声音变得有些嘶哑。 “许清或许知道的多一些,毕竟这些东西也是他告诉我的,不过现在……” 王磊平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但关于五毒谷的事情,除了许清之外还有另一个人也在调查,你问问他或许会有收获。” 王磊平拿来纸,在上面留下了一个地址给祝且月递了过去。 “他现在就在这个地方,你找过去之后说是许清的人,他会见你的。” 祝且月点了点头,等到王磊平离开后,她才长长叹息一声。 苏明州有些担忧:“五毒谷毒女的事情是怎么一回事?你的身体……” 苏明州撩开祝且月的衣袖,里面的伤痕触目惊心。 “都已经过去了,当年我跌入五毒谷恐怕是一个预谋已久的阴谋,我必须去调查清楚。” 祝且月的手捏做成拳,眼中不住迸发出怒意。 不管是祁盛羽中毒毒发也好,还是自己在五毒谷吃了那三年的苦楚也罢。 真相到底是什么,她都得调查清楚。 看着上面的地址,祝且月暗自下定决心。 “爹在这里等着你,我现在的身份不好随意外出,只怕会有被盯上的风险。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万事要多加小心。” 祝且月点了点头,这次也没带上张勤的人,自己独自便出发到岭南往上的一个镇。 只是没想到刚到,就看见涌上来一大群京城过来的侍卫,此时正在挨家挨户的盘问搜查。 祝且月早就有防备,带了面纱,又服下了脸上溃烂的药,这才没有被认出来。 夜风掀起她素白裙裾,腰间银铃发出细碎悲鸣。 “你可有看见画像上的两人?” 祝且月看着官员拿出来的宣纸,上面画着的赫然是自己和祁盛羽的画像。 她冷冷瞥过,面上毫无波澜,淡淡道。 “我没有见过,官爷,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官员不耐烦的将宣纸收了起来,对着祝且月摆了摆手。 “不该你打听的事情不要打听,要是看见这两人一定要上报,京城那边在通缉二人,若是敢包庇就是在和皇宫对着干,听清楚没有?” 祝且月装作柔弱的应了下来,等那些人走远之后,眼神冷冽。 她那个时候和祁盛羽一起跌入悬崖,那皇帝也已经派了人过来搜查的搜查,刺杀的刺杀。 一个活口都没有留,现在又何必再大动干戈找两个死人? 只怕是皇帝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祝且月想了想,还是写了一纸书信提醒祁盛羽,这才按照王磊平给出的地址寻了过去。 是一个废弃了的医馆,外面看着惨败不堪,若不是祝且月反复确认自己没有走错,还真不敢相信要找的人蜗居在这个地方。 “找哪位?” 祝且月敲了敲门,里面走出来一个睡眼惺忪的男人。 不耐烦的看了一眼祝且月,刚想要把门给关上,没想到女人一把拉住了他。 “您先不要着急,我认识许清,这一次过来是想要问五毒谷的事情……” “五毒谷现在都已经被烧了,还问这些事情干什么。” 男人不耐烦的再一次想要关门,没想到祝且月一溜烟,直接趁着男人没有反应过来,就钻入了屋子里面。 这一看才发现里面摆着大大小小的罐子,泡着的竟然都是在五毒谷里日日夜夜陪伴自己的毒物。 她广袖一挥扫落三个陶罐,毒蝎顺着裙裾爬上她手腕,却在触到蛇鳞时仓皇逃窜。 祝且月看着面前邋遢的男人,眼神锐利。 “要是不想死就出去。” 男人一改刚才懒散的样子,看着祝且月的眼神如刀一般扫过。 但没想到女人主动掀开了自己的裙摆,露出了脚踝处的蛇鳞。 屋子里昏暗,只有一丝丝阳光透过屋檐的缝隙射了进来。 照在蛇鳞上,泛着阵阵的银光。 男人震惊的嚅嗫着嘴唇,半天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我就是五毒谷养了三年的毒女。” 男人的眼神晦暗,看着祝且月的眼神很是复杂。 “没想到他们还真的成功了。” “你居然真的活下来了。” “现在能告诉我五毒谷是怎么一回事了?” 祝且月冰冷的语气落在地上,房间里瞬间陷入死寂。 只剩下两人一深一浅的呼吸声,还有虫子在罐子里面爬动的声音。 “我在尝试把自己作为器皿,但还没有成功。” 男人没有直接回应祝且月的话,而是在她面前撩起了自己的衣袖。 苍白如雪的皮肤上面爬着深深浅浅的印记,似乎是蛇鳞的雏形。 “我可以告诉你实情,但作为报答,我需要取你的血来救人。” 第一百零九章 毒女实情 男人的眼神坚定,祝且月也没拒绝,应了下来。 “五毒谷谷长对于毒女的选择是极其严苛的,最好是阴时出生的女儿身,炼制的毒血威力才足够。我本来以为自己为了救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可是已经养了一年有余,一点儿进展都没有。” 男人对着祝且月苦笑了一声,拿来一张板凳在祝且月面前放下,自顾自的开始说话。 “我叫杨瑞,和许清是一个乡里出来的。他后来学成去做了官,我习得了父亲的手艺做了医。” 说起从前的事情,杨瑞忍不住开始感叹。 “想必你过来,也已经知道许清的遭遇了。我本来也想要独善其身,可是医者仁心,我根本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那么多人深陷毒素的困扰。” “很多人?” 祝且月一下子就捕捉到这一句话的重点,眼神一下子变得凝重。 小楠和祁盛羽中了相同的毒素,不可能只是巧合。 “你看见的这个村庄里面的人,或多或少身体里都带着毒素。都是靠着我在这些毒虫的体内提取毒素以毒攻毒,这才能够勉强保住性命,却还是没用。” 一提起这件事情,杨瑞显得有些无力。 “还是需要致阴致毒的血和他们体内的毒素相冲,才有彻底治愈的可能。” 祝且月点了点头,话锋一转。 “你还没有告诉我五毒谷的事情,你说已经被毁了是什么意思?而且好端端的这个村庄里的人怎么会中毒?” 一提起这件事,杨瑞的眼里忍不住迸发出怒火。 “那该死的狗皇帝,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根本就没有把这些百姓放在眼里。还有他身边的贵妃,两人视人命如草芥,只是苦了这边村民。” 听着杨瑞的描述,祝且月这才知道前因后果。 原来是多年前苏贵妃听说了一个偏方,由万千毒物炼制出的毒女身上流淌的剧毒血液,入药以后有美颜养肤的作用。 只是毒女的条件苛刻,整个京城找不到一个出生时辰合适的女儿身。 皇帝就将目光落到了苏府,恰好他那个时候看不惯苏明州的作风,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一顿惩治苏府。 祝且月来到祝家,根本就是皇帝的刻意安排。 最后被推入五毒谷,也有皇帝在背后操纵的手笔。 “至于这边的村民染上毒素,也是因为皇帝听信了贵妃的话,觉得这毒女若是真的能够活下来,血一定也有可以延绵长寿的作用,还可以炼制剧毒的毒素,来抵御有意造反的人。” 杨瑞说的嗓音有些哽咽。 祝且月盯着案上跳动的烛芯,恍惚又看见那些被毒血浸透的月夜。 那时她总蜷缩在石洞角落,用发簪在岩壁上刻下一道道划痕,指甲劈裂了也不觉疼…… 现在一想来,原来每一道刻痕都是帝王棋局里的筹谋。 “这些村民就是试验品,京城的人来了又去,只给他们留下一身的病痛却不管不顾,这些年来他们死的死,没死的也吊着一口气痛不欲生。我实在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那么多人痛苦,只能够以身入局,却还是没用。” 见到杨瑞的情绪低落,祝且月也只能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 “你能够做到如此,已经是尽力过后的事了。” 祝且月却忍不住开始思索起自己一开始给祁盛羽供血的事情。 若是自己被丢到五毒谷是皇帝的授意,那皇帝不可能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最后更加不可能同意自己和祁盛羽之间的婚事。 而祁盛羽身上的毒素,多半是皇帝的手笔。 “那五毒谷被毁,是不是也和皇上有关系?” 祝且月几乎不假思索的开口,眸光也逐渐变冷。 “不错,五毒谷的谷长隐瞒了毒女的一部分事情,只说那个时候有多个适合的女儿身在炼制,最后给皇帝的回应也是含糊不清,恐怕也是想要利用毒女来制衡皇帝,想要谋取权利。” 杨瑞看着祝且月的眼神里带着欣赏。 “君心难测,皇帝后面也是担心五毒谷谷长想要造反,竟然让禁军一把火直接毁了那块地方,最后谷长的尸首都找不到。我还以为毒女也丧生其中,若不是今日见到你脚腕上的蛇鳞,还真不敢相信。” 祝且月默不作声,对于这些人狗咬狗的行为,她并不放在心上。 心中只悲悯那些无辜的试验品。 若不是皇帝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因此丧命。 “那些村民现在怎么样了?” 祝且月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对着杨瑞询问了一句。 “情况不是很乐观,现在需要拿你的血来入药,暂时先压制住他们体内的毒素……” “但没有办法完全医治,他们体内反而还会因为毒血的积累而被逐渐侵蚀。” 祝且月微微皱眉,神情也凝肃起来。 “那难道就这么不管不顾,看着这些人被活活折磨?” 望着杨瑞通红的眼眶,祝且月从自己怀里拿出一个瓷瓶,将白虫倒在手心。 “可以试试虫疗加针灸,此前我刚在岭南医治好了一个小男孩,也是同样的情况。现在或许能够炮制此法,村民并非一点儿希望没有。” 祝且月的话一说出来,杨瑞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现在先带着我去看看村民的情况,我需要知道他们体内的毒素到底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杨瑞点了点头,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带着祝且月往医馆里头走。 就看见床榻上躺着好几个人在痛苦的狰狞。 一个人在看见杨瑞的那一瞬间打起精神,只是都是哀嚎。 “杨医师,我实在是支撑不下去了。” 话音刚落,就喷出一大口黑血。 整个人躺在床榻上,很是虚弱。 “这些人都已毒发的很严重,现在也只是吊着一口气。” 祝且月点了点头,转头到了杨瑞平时抓药的地方。 拿起几株草药,随即就用刀割开自己的手腕。 看着鲜血滴落,似乎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第一百一十章 取血晕倒 “先把这个熬制之后给他们喂下,等他们缓过来以后再说。” 杨瑞点了点头,没敢过多犹豫,端着瓷碗就跑了出去。 祝且月则是凑近去看这些人的症状。 比小楠的情况还要严重,床榻上的这些人连指尖都已经发黑,声音嘶哑,只剩下一口气吊着。 祝且月探了探他们的鼻息,虚弱如烟。 “药熬好了,现在要怎么办?” 杨瑞将滚烫的药罐子传了过来,协助着祝且月让他们把药喝下。 只见那些人在把药喝下去的一瞬间又吐了出来,夹带着喉咙间的黑血,看着格外渗人。 祝且月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绷带,唇角扯出个苍白的弧度: “接着喂,必须要等他们的黑血全部呕干净才能放虫进去。” 她突然攥紧床沿直起身子,青丝随着动作滑落肩头,在烛火下泛起冷冽的光。 “这些毒已渗入骨髓,唯有以毒攻毒才有一线生机。” 说罢,祝且月拿着刀的手就往自己的手腕上划去。 “这么取血,你的身体吃得消吗?” 杨瑞看向祝且月的眼神不免有些担心,又饱含敬佩。 医者仁心,他现在最能和祝且月感同身受,又遗憾自己没有办法给祝且月分担痛苦。 “救人要紧,这点血不算什么。”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祝且月在滴完满满一瓷碗的血以后,很明显感觉到头晕目眩。 现在更是差点一个没站稳,踉跄的跌倒下去。 “熬药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了,你先好好休息。” 杨瑞拧着眉看着女人,不敢多耽搁就端着瓷碗跑了出去。 等再熬完药回来,发现祝且月苍白着脸坐在一旁,吓得一下子慌了神色。 “祝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 只是话刚说完,祝且月就晕倒了过去。 天旋地转之间,仿佛看见了杨瑞着急的脸色。 “你醒过来了?” 再睁眼时,祝且月就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榻上。 印入眼帘就是杨瑞急切的脸。 “给他们喂药了吗?要是没再吐黑血了就趁早把白虫放进去,我怕来不及了。” 祝且月强撑着对着杨瑞说着,兀自定了定神。 现在她不能乱。 在床榻上坐直身体,眸光虽然虚弱,却十分坚定。 “不用担心,他们喝下药以后情况好很多了。反而是你,一时间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见到女人在张望,杨瑞的脸忍不住红了红。 “事发突然,我就只能把你带回我住的地方,还请别嫌弃。现在已经给你喂下了补血的汤药,马上就能缓过来了。” 祝且月点了点头,心中却在想着另外一件棘手的事情。 村子里的其他人若是要将体内的毒素彻底排出,免不了先要用自己的血入药再把毒素逼出来。 可她现在自知身体虚弱,短时间内没有办法再取血。 “村子里的其他人情况如何?还能撑多久?” 杨瑞面色因为祝且月的一句话有些凝重。 “都不太乐观,只是躺在医馆里的那几个情况最严重,现在把黑血吐出来以后也是奄奄一息。” 杨瑞明白祝且月的担忧,主动提出了另外的方案。 “或者我这边再努力努力,现在手上已经有了蛇鳞的雏形,或许可以帮上忙。” 祝且月却摇了摇头。 成为毒女的过程及其辛酸痛苦,她是凭着生存的意志撑下来的。 杨瑞就算再体恤村民,也很难过这一关。 更何况也来不及了。 若是贸然用其他的办法,只担心那些村民会有危险。 杨瑞正欲开口,却见那单薄的身影已扶着墙根摇摇晃晃站起。 祝且月额角沁出细密冷汗,唇色淡得几乎与脸色融为一体,偏偏一双眼亮得惊人。 她随手将散落的碎发别至耳后,袖口滑落时露出交错的新旧刀痕。 “劳烦搭把手,扶我去医馆。” “我带你过去,你别着急。” 踉跄的来到医馆后,血腥气扑面而来。 祝且月半跪在草席前,银针在指间翻出冷芒。 当白虫钻入村民腿间创口时,她忽然偏头剧烈呛咳,喉间泛起铁锈味。 染血的帕子被她不动声色塞进袖中,再抬头时又是那副从容模样将手中的刀在男人腿上化开一道口子。 随即放了一条白虫进去。 和小楠的处理方法一样,只是祝且月才重复了五次就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来帮你吧。” 杨瑞站在一旁,只是刚想要伸出手去接过祝且月手心里的白虫,就被女人拒绝。 “不可,这些白虫一直都是喂我的血长大,只认得我的气味。你来的话只怕他们会暴躁不听话,到时候影响到治疗。” 祝且月强打起精神来,一遍一遍的针灸和放虫。 终于,床榻上的村民有了一点反应。 只是清醒过来以后下意识的是往后躲,警惕的望着祝且月。 “你又是谁?想要干嘛?” 祝且月本就因为刚苏醒过来,整个人还有些摇摇欲坠。 被男人这么一推搡,身形也开始晃动起来。 还是杨瑞堪堪扶住,她才没有摔下去。 “这是来救你命的,要不是祝小姐出手相助,只怕你活不过今天晚上,不能无理。” 男人见是杨瑞开口,脸色大变。 “抱歉,我还以为是和那些京城来的人一样……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希望女侠恕罪。” 祝且月摆了摆手,不甚在意。 见到男人现在能够说话了,赶忙询问之前投毒的事情。 一说到这,男人就恨的咬牙切齿。 “那些京城来的真不是人,过来的时候对着我们好声好气,说吃下那东西以后可以解除身上的病痛,变得力大如牛,干农活也可以更有力气。我们哪里会觉得这是在害我们,自然没有多想就答应下来了。” “若是能够让你们指认,可否能够认出来?” 祝且月对着男人询问,若有所思。 “当然没问题!那些人的脸就算是化作灰我也认识。只是我们认识又如何,一介平民百姓,又能够拿京城那些官爷怎么办?” 第一百一十一章 村民质疑 男人说着说着眼眸里染上一层灰蒙蒙的失落。 “我是摄政王的人,你若是信我,不如跟着我一起指认,扳倒他们。” 祝且月眼神坚定,坐在一旁的杨瑞听见这话不由得震惊。 “摄政王?可他不是已经坠崖而亡了?难道……” 杨瑞一时间脸色巨变,看着祝且月的眼神有些复杂。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玉佩在此,足以证明我的身份。” 祝且月将腰间的玉佩摘下来,杨瑞这才彻底相信了祝且月的话。 只是床榻上的男人还是有些犹豫,嚅嗫了半天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算了,我们怎么可能是那些人的对手呢,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你难道不想要给你的家人报仇?你们原本不用遭遇这样的苦难,都是他们为了一己私欲才导致的后果,你们难道甘心?” 男人咬了咬牙,面色坚定。 “自然是不甘心,我恨不得抽他们的筋扒他们的骨,可有什么办法?能够活下来已经是万幸,现在再过去不是找死吗?” 见男人的表情沮丧,祝且月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别担心,我明白你的顾虑,自然不会让你再冒险。而且你身后不只有你一个人,还有成千上万和你一样只是想要讨回一个公道的人,他们会和你一起。” 男人被祝且月坚定的眼神打动,只是还是有些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你这话当真?真的不会有事?” “当然,摄政王在京城的地位不容小觑,祝小姐能医好你的病,你还不相信她?” 祝且月没想到杨瑞会突然开口,有些惊讶。 只是这些村民很明显更愿意相信杨瑞的话,听见连他都愿意做保证,坚定的点了点头。 “好,我都听你的,需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祝且月感激的望了一眼杨瑞,点了点头。 “待这边的村民全部医治好,我将进京一趟。到时候需要你们跟着我一起去指认,放心,我们会安顿好你们,待事情结束以后也会把你们安全送回来。” 交代完养病的其他事项,已经到了深夜。 祝且月现在人也缓了过来,见杨瑞欲言又止,对着他笑了笑。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不用躲躲藏藏。” “你真的是摄政王妃?那坠崖的事情……” 杨瑞到底还是憋不住自己心中的疑惑,对着祝且月问了一句。 女人勾唇笑了笑,晚风冷冽,吹拂的她的发丝飞扬。 给整个人多添了几分清冷的气质。 “坠崖是真的,皇帝追杀也是真的。我们侥幸活了下来,现在手持着证据,准备进京弹劾。” 杨瑞望着祝且月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仰。 “我同你一起去!” 杨瑞眼神坚定的望着祝且月。 “不行,此行太危险,你留在这边能够治病救人,何苦跟着我?” 祝且月下意识就想要拒绝。 “我留在这个地方也是为了解决村民们体内毒素的问题,若是后面全部医治好了,留在这里也没有必要。反而是跟着你能够发挥我的价值,我医术不精湛,但有些时候也能给你帮上忙。” 月光下,祝且月看着杨瑞的眼神坚定,不由得有些愣神。 的确,多一个医师在身边,对她只有好处。 “你当真想好了?这条路没那么轻松。” “这是自然。” 杨瑞没有半分犹豫就应了下来,祝且月也不墨迹,点了点头。 翌日,祝且月的身体恢复一些之后,开始对其他喝了药的人进行虫疗。 对于剩下的村民,祝且月只能换一个方法尝试。 鲜血和药材混合在一起之后烧开,毒素会减少几分,服用下去会更温和一些,只是这样需要用到的毒血也更多。 如果能够直接注射,或许毒血的含量可以少几分,对祝且月来说压力也不会太大。 只是这样做风险太大,祝且月不确定能不能让村民这么冒险。 把这个想法同杨瑞说了以后,男人帮着祝且月将村民们召集起来,帮她游说。 “这个办法有用,但是因为是直接进入体内,可能不适的感觉会很强烈,甚至身体虚弱的还会有生命危险。大家如果愿意信我,可以尝试一下。” 祝且月也没有隐瞒风险,果然这话一出来,村民们议论纷纷。 特别是一些现在病症不是很严重的,忍不住开始思考祝且月的话。 “那若是真的出了事怎么办?我们只是想要活下来而已。若是适得其反加重了病情,岂不是得不偿失?” 有人率先开口问了一句,其他人也开始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到最后甚至觉得祝且月同那些来放毒素的人是一伙的,只是换了一个说法想要把他们当做试验品而已。 “你们看她这张脸,像不像上一次官员拿着宣纸来问的脸?” 有好事的人开口问了一句,大家忍不住开始打量起祝且月来。 面上的溃烂没有涂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那五官和宣纸上女人的脸慢慢重合,众人又是一阵惊恐。 “还说和他们不是一伙的?我看就应该去通报官员把她抓走!” “就是,谁知道之前投毒她有没有参与,现在可能就是利用我们的信任,我们千万不能相信她!” 杨瑞也没想到平时和蔼近人的村民们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看着祝且月更是有些为难。 “村民们,不是这样的。这位小姐医好了几个中毒较深的村民,现在只是因为我们中毒的人数过多,才只能用新的办法,大家不用害怕。” 见到杨瑞说话,几个村民开始犹豫起来, 只是那几个嚣张跋扈的还在咄咄逼人。 “杨医师,你可不要被这女人骗了,指不定她就是一肚子坏水,一开始医好那几个人只是幌子,让我们放松警惕好下手而已。父老乡亲们,难道我们还要再重蹈覆辙吗?直接报官把她带走才更安全!” “对,报官!” 第一百一十二章 同意医治 “我能够给祝小姐佐证,她是真的能够医好我们。” 一个之前在医馆重病的男人忽然站出来,众人的目光都投射在他身上。 但之前留下的阴影太深,不少人依然在担心。 “大家如果还不相信我,我可以自愿在体内引入和你们一样的毒素,我们一起治疗。” “若是最后我无力回天,那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祝且月微微扬起语调,扫视一圈在场众人。 她眸光坚毅,显然不像在开玩笑。 杨瑞虽然信任祝且月的医术,却也没想到女人这么豁得出去。 现在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杨瑞不由得有些担心。 “这样会不会风险太大了?要是出现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杨瑞凑近了在祝且月耳边询问,眼里满是担忧。 祝且月只是淡淡一笑。 “我既然拿出这个承诺,就是有万全的把握。” “但我需要你们的相信,你们的配合,否则我就是再有本事,也帮不上忙。” 一时间,沉默在众人间弥漫开来。 毕竟谁也没想到祝且月会为了他们这样冒险。 祝且月也说到做到,将自己早就备好的毒血一饮而下。 “我先用我自己作示范,有谁愿意相信我,想要跟着我一起试一试的,就往前站一步。” 人群依旧保持沉默,没有人开口说话。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犹豫。 “她都能够做到这个份上了,谁会真的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们不愿意站出来我先站出来。” 人群里有人开了一个头,其余人也纷纷效仿,跟着站了出来。 刚才还不情不愿想要拖着祝且月去报官的众人现在态度突然转变,井然有序开始等待祝且月的安排。 祝且月强撑着身体,让杨瑞先给他们发放已经准备好的药。 深吸一口气,却感觉全身乏力。 “一口没有办法吃成胖子,大家用了药之后先回去好好休息。若是中间出现咳血,晕眩的症状是正常的,不用慌张,按照后面的疗程进行,会没事的。” 祝且月对着他们交代了一句,待人全部走干净以后,她才踉跄着扑向檐下铜盆。 喉间爆出压抑已久的呛咳,乌黑血块砸进清水时,竟将半盆水染成诡异的绀青色。 这段时间,她的损耗还是太多了。 但咳完后,起码也算清理了淤堵,祝且月的面色倒好看了不少。 “你还好吧?今天这么做太冒险了。到时候你还得进京,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 杨瑞满脸担心。 “那些毒素敌不过我的血,只是会产生排异,咳出来就好了,不必担心。” 祝且月对他笑笑,将唇角血迹擦干。 杨瑞看着女人,嚅嗫了半天说不出半句话来。 “毒女当真是百毒不侵?这毒素对身体的伤害太大,你确定现在没有什么不适?” 见杨瑞依旧不信,祝且月有些无奈。 “放心,我的身体什么情况我心里很清楚。接下来这些村民就按照我吩咐的给他们上虫疗就可以了,他们本身中毒不是很深,现在这样医治不会有问题的。” 只是突然想到他们今天提出来要报官的事情,祝且月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凝重。 看来她得早一点动身出发了。 好巧不巧,这个时候祝且月也收到了祁盛羽的回信。 打开信看见里面内容的一瞬间,心都跟着颤了一下。 “杨瑞,你这边有没有信得过的人手可以帮忙?” 杨瑞被祝且月突然一句话问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点了点头。 “之前有几个同在医馆的,他们我信得过,发生什么事情了?” “村民这边的事情让他们去做,现在你收拾东西跟着我一起进京城。” 事发突然,杨瑞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怎么那么着急?” 可见到祝且月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他也只能暂时收下自己心中的疑惑。 “京城那边和我们对接的人出了事情,只怕我们再不赶过去,就要出事了。” 祝且月说这话的时候,眼底带着晦涩的暗芒,声音都忍不住颤抖了几分。 祁盛羽的回信很短,无非说了两件事。 一是他那边的游说进展也不错,那些良官本来就有着想要弹劾的心思,现在被祁盛羽和张勤这么一提,自然都答应下来。 另外一件事就是秦宇那边出了问题,据说皇帝已经对秦宇下手了,昔日风光无限的大理寺少卿现在正在受着牢狱之苦。 不用想也知道是皇帝察觉到不对劲,觉得秦宇在调查流寇的事情。 他们回京的行程只能提前。 否则若是斩首的命令下来,就再也来不及了。 “收拾好东西先跟着我上江南和他们汇合。” 祝且月对着杨瑞说了一句,男人点了点头 摸着夜色,两人就踏上了前往江南的路。 没想到前脚刚走,后脚就有村民说漏了嘴,那些官员闻到了不对劲的味道,寻了过来。 “不是说有可疑的人吗?人在哪里?” “这……我也不知道,他们分明今天白天还在的。” 那村民还想要解释什么,结果被官员一脚踹翻在地上。 即使这样也是敢怒不敢言。 “没用的废物,你确定那女人和宣纸画像长的一样?那另外一个男人有没有见到?” 村民只是一个劲的摇头,官员见已经问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直接一刀刺穿了那人。 祝且月和杨瑞还没有走远,正好察觉到了这一幕。 杨瑞更是对这些官员的行为气的牙痒痒。 “简直欺人太甚,就这么滥杀无辜!” 说着还想要冲上去查看那人的伤势,却被祝且月拦了下来。 “官员还没有走远,你现在冒冒然出去就是送死。先按兵不动观察一下。” 第一百一十三章 江南汇合 祝且月面色冷静,一路过来她已经看见过太多这样的场面。 虽说面上的反应冷淡,不代表她心中没有怒火。 待天蒙蒙亮,那些官员见实在是查不出来有什么蛛丝马迹,只能放弃。 杨瑞这才从草丛钻出来查看那村民的情况,发现这人就是白天吵的最凶不愿意相信祝且月的。 现在也已经失去了气息,连身体都变得冰凉。 落得这么一个下场,让人忍不住唏嘘。 “来不及伤感了,我们快走。” 祝且月眸光暗一暗,现在不是感慨唏嘘的时候。 京城大恶不除,这些小恶只会层出不穷。 杨瑞抹了抹自己的眼泪,用力的点了点头。 两人踩着微弱的晨光,先是回到了岭南,叫上了苏明州和王磊平一起同行。 好在张勤的密道还没有暴露出来,他们一路到江南没再遇到什么危险。 晨雾还未散尽时,祝且月的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停在张府门前。 她扶着杨瑞的手刚落地,就听见门轴转动的吱呀声。 祁盛羽此时已将身上的布衣褪去,一身绛紫衣袍被晨风掀起一角,金线绣的蟠龙在雾霭中若隐若现。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下台阶,玄色皂靴溅起积水都未察觉。 “你此行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吧?一切可还安好?” 祁盛羽见到祝且月的一瞬间,温热手掌扣住她肩头,祝且月闻到他衣襟上淡淡的沉水香。 抬眼撞进那双凤眸,里面翻涌的情绪惊得她指尖微颤。 久别重逢,她无法说服自己心底泛起的情愫。 祁盛羽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她肩头布料,直到杨瑞重重咳嗽一声才猛然松手。 眼神却还是忍不住的担忧。 “宁儿,这就是摄政王吧?” 还是苏明州开口询问了一句,祁盛羽这才发现自己的失礼。 同时看着祝且月带过来的几人,正了正脸色。 “没错,正是在下。” “这是我父亲,另外一位是岭南那边的一位医师,也想要为了进京弹劾的事情出力,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祁盛羽对着杨瑞颔首,发现男人似乎对自己很有敌意。 眼神一直往自己身上和祝且月这边扫视。 “郎才女貌,确实很般配。看见宁儿幸福,我这个做父亲的总归是可以放下心来了。” 祝且月被苏明州一句话说的面红耳赤,急忙岔开了话题。 “现在当务之急是弄清楚京城那边的情况,秦宇那边怎么样了?” 祁盛羽的面色凝重,对着祝且月摇了摇头。 “不是很乐观,他的亲信冒死传递的密信说他现在被铐押在大牢里面,日日受着刑罚。那边也不轻易放过他,只是吊着一口气。” 祝且月的眉头紧锁,心中忍不住开始担忧。 “既然现在我们人证物证都已经齐全,还是早一些出发吧。” 另一边,皇宫。 皇帝在听见侍卫传回来的消息,眉头紧锁。 “当真是有人看见那个女人了?那祁盛羽呢,他们两人到底是死是活?” 皇帝虽然这么询问,心中不由得慌乱起来。 若是他们两人还活着,只担心他们已经掌握了对自己不利的证据。 不早一点做应对,只怕这个皇位也要不保。 “我们已经让人去查过了,但是没有线索……” “没用的废物,养你们有什么用?” 皇帝勃然大怒,将手边的茶杯摔在那人脸上。 瞬间瓷片飞溅,鲜血直流。 “您也不要太生气了,消消气。” 苏贵妃在一旁,见男人勃然大怒,连忙上去安抚了几句。 给皇帝顺气的同时,给了侍卫一个眼神让他退了出去。 大殿里只剩下苏贵妃和皇帝两人。 “若是祁盛羽真的没死怎么办?他手里还有兵权,若是真的造反起来,只怕……” “您这不是忧心了吗?这世间哪里还有什么祁盛羽?众人皆知摄政王已经坠崖而亡,不是吗?” 苏贵妃一句话让皇帝瞬间恍然大悟,望着苏贵妃的眼神也明亮了几分。 “爱妃,你的意思是……” “那奸人居然敢利用已故摄政王的名义为非作歹,我们也是替摄政王处置,慰藉他的在天之灵。至于一个冒牌货说的东西,有几分能够相信的?” 苏贵妃狡黠的笑了笑,三言两语就把皇帝的情绪压了下去。 “只是咱们和流寇的那些东西最好清干净,到时候要是真的几方势力联合,我们也要有机会能够脱身。” 苏贵妃的话让皇帝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点点头。 找一个替罪羊而已,对皇帝来说不算是一件难事。 他最关心的还是祁盛羽到底是死是活。 “朕去大牢一趟,我要亲自再会会这个秦宇。” 暮色四合时,皇宫地牢渗着血腥味的阴风穿过铁栅。 秦宇垂落的发丝间,腐肉气息引来蝇虫嗡鸣。 皇帝明黄色的龙袍扫过潮湿石阶,眼神扫向秦宇,不由得唏嘘。 这么些时日的功夫,风光无限的大理寺少卿早就被折磨的不像人样。 那半截胳膊被皇帝砍下以后伤口也一直溃烂着没有医治,虚弱的被绑在木桩上,像一张可以随风吹动的纸一样。 半截空荡荡的袖子就在空中摇晃,格外渗人。 “祁盛羽和祝且月的踪迹朕已经查到了。” 皇帝的话在水牢里格外的清晰,只是木桩上的男人依旧不为所动。 微微颤动的指尖却暴露了他的慌张。 “皇上,臣再说一遍,臣无罪。” 秦宇嘶哑着声音开口,却不是皇帝想要听见的答案。 “朕知道你之前一直和祁盛羽不和,现在何苦还一直帮着他说话?若是你早一点看开,也不至于断了一条胳膊。” 秦宇轻笑了一声,满脸不屑。 “和一个已死之人计较那么多干什么?何况我确实不知到底发生何事,皇上这般疑心我。若是可以,我倒是希望皇上给我一个痛快。” 皇帝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水牢里面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更凝重了几分。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现在好声好气和你商量,你还不肯开口,就不要怪我一点不念及君臣情面了。来,接着上刑具!” 第一百一十四章 回京 话音刚落,几套刑具就被端了上来。 秦宇只是冷哼了一声,但皇帝的下一句话却让他抬起头来。 “你要是心里没鬼,之前又何必着急把你母亲往乡下送?你真当朕查不出来?” “你想要做什么?要杀要剐冲着我来,别伤害我娘,她什么都不知道!” 可皇帝根本不理会秦宇的话,扬了扬手将钢针端上来。 “听说这十指连心,你说你能够受得了这痛苦,你娘亲一把年纪了可还能遭得住?” 秦宇因为皇帝这么一句话变得双眼通红。 想要扑到皇帝身上,却被身上的铁链子钳制住,根本动弹不得。 “只要你告诉我,关于祁盛羽你到底知道多少,还有江南流寇的事情你调查到了什么东西,我可以考虑一下放了你娘。” 秦宇瞪着皇帝,目眦欲裂却没有马上回应。 水牢里只剩下屋顶水珠滴落的声音。 “既然你还是不愿意说,那就先让你体会一番你母亲即将受到的疼痛。” 五根钢针直戳他的指尖,疼的呼吸都停止了一瞬。 体内迸发出剧烈痛苦,秦宇发出声声闷哼。 “把他的指甲给我翘起来,看来还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一声令下,那指甲盖被血淋淋的钢针挑起,秦宇疼的整个人直接昏死过去。 皇帝不悦的看着地上一滩污血,冷哼一声。 另一边,祁盛羽和祝且月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来到了京城边界。 “先前坠崖,听秦宇的描述,皇帝借着这个由头把摄政王府清了个空。现在我们冒冒然回去只怕皇帝要带着人为难。” 祁盛羽冷笑一声,对于祝且月的顾虑,他之前也有考虑到。 此事他早就有所准备。 “放心,京城还有我的密信,这些死士随时都可以效力。” 几人一踏上京城,摄政王未死的消息不胫而走。 众人听见这个消息,无疑都觉得惊讶。 那两人坠崖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皇帝也早就给祁盛羽追封了庙宇。 现在突然传来这个消息,没有一个人相信。 祁盛羽放出消息以后,直接带着祝且月找到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看着本来应该在地府的男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吓得差点腿没站稳,整个人瘫软下去。 “你……你是人还是……鬼啊?” 男人吓得面色铁青,说话的声音都变得结巴起来。 看着祁盛羽还朝着自己走近几步,更是吓得差点白眼一翻晕过去。 “户部尚书难道是不记得我这张脸了?” 祁盛羽轻笑一声,似乎是对男人的反应并不在意。 “这自然不是,我还以为……肯定是上天庇佑,上天不忍摄政王和王妃出现意外。” 户部尚书也是人精,反应过来以后连忙对着两人找补。 额头冒出来的冷汗无疑出卖了自己的心虚。 “确实是上天庇佑,不然我们也没有办法死里逃生。只是好不容易回来了,听说京城里盛传我们已经离世的消息?” 户部尚书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够和祁盛羽再说上话,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依旧有些结结巴巴的。 “皇上忧心二位,在听说二位出事以后就让人去寻,没想到后面连尸骨都没有找到,伤心欲绝便追封了庙宇。这么一来,大家就下意识的以为……” 祁盛羽听见这话面色突然一冷,吓得户部尚书又是一个滑跪。 以为是自己口无遮拦戳中了祁盛羽的逆鳞。 “臣该死,不应该提起此事。摄政王能够平安归来已是万幸,想必皇上得知这件事情肯定也会高兴万分的。” 祁盛羽轻声笑了一声,就不知道皇帝的消息灵不灵通,现在是不是已经做好准备再杀自己一次了。 他的反应越剧烈,对祁盛羽来说胜算更大。 “我们此行过来,还是有求于户部尚书。” 一直站在一侧没有开口的祝且月在这个时候丹唇轻启,眼神却依旧冷淡。 “既然现在我们已平安无事回来,京城中的消息是否应该好好澄清一番?还有我同摄政王的良籍……”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户部尚书这才反应过来两人一到京城就来拜访自己的缘故,着急的开始翻起案牍上的东西。 一个着急,竟然将桌面的墨台都打翻了。 “大胆刁民,竟然敢冒充摄政王和摄政王妃!” 突然,几个官兵硬生闯入。 那话音还没落,剑就已经直接架在了祁盛羽和祝且月的脖子上。 祁盛羽和祝且月面上不慌张,户部尚书哪里看见过这样的场面,整个人瘫倒在地上,竟然真的晕倒过去。 “奉皇上的命令,我们来拿下你们两个奸人!” 此言一出,执刀侍卫的刀刃微偏。 祝且月抓住这瞬息破绽,指尖不着痕迹地拂过腰间香囊。 她闻到自己特制的安神香正悄然弥散,这是她为此刻准备的后手。 若真动起手来,至少能为祁盛羽争取半刻喘息。 为首的官员刚想要下令让人即刻斩杀祁盛羽和祝且月二人,却没想到男人突然从腰间取下来一块玉佩。 亮出来的一瞬间,那官员瞬间呆愣在原地。 “见到玉佩如见人,还不跪下?” 祁盛羽冰冷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那官员只能不情不愿的跪在地上。 “没想到你们两个奸人连玉佩都能弄到手,只有这个也没有办法证明什么,摄政王和摄政王妃从万米高的悬崖跌落下去,尸骨无存,怎么可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官兵看着祁盛羽和祝且月的气质,一时间还是有些慌张。 要是真有奇迹存在,那他今日岂不是犯了大不敬的罪名? “你认不出本王没关系,带着本王去面圣,是真是假自会有人定夺。” 祁盛羽勾唇笑了笑,官员也不敢自己定夺。 这一次本就是按照皇帝的命令,现在见祁盛羽几人语气坚定,官员一时间也担心他要是真的摄政王,只怕他全家的头都不够掉的。 带着祁盛羽和祝且月出现在朝堂之上,正好群臣正在和皇上商议事项。 在看见祁盛羽这张熟悉的脸,皇帝瞳孔忍不住收缩。 最后反应过来,勃然大怒。 第一百一十五章 真假摄政王 “大胆!不是让你们把这两个刁民当场处死,竟然还敢领到朝堂上来?” 皇帝一开口,众人纷纷跪倒在地上。 大气都不敢出。 祁盛羽和祝且月也跟着装模作样跪下来,只是祁盛羽的眼睛还直勾勾的看着皇帝。 明显看见他眼里的心虚。 “皇兄这么着急做什么,难道是不希望我回来?” 听见祁盛羽的声音,众人不由得又是一惊。 这世间难道真有两个人样貌和声音一模一样的? 可若没有,那万米悬崖掉落,祁盛羽又是如何活着站在这里的。 皇帝面色铁青,面前的祁盛羽是真是假,他都不可能留。 偏偏现在朝堂上不完全是自己的人,各种利益牵绊,一时间他也只能维持着表明明君的形象。 “我自然希望摄政王没事,可是人死不能复生,连尸骨都找不到,现在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还敢冒犯皇家贵胄,整个九族的脑袋都不够掉的。” 皇帝气的胸口都开始起伏,可祁盛羽依旧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 皇帝就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无力。 “我是不是真的祁盛羽,这一封密诏可以为我佐证。” 祁盛羽话音刚落,他带过来候在外面的人就已经走进来。 递给他一个带着龙纹的卷轴。 “这是先帝的遗诏,上面是先帝亲笔写下,若是对皇室子嗣存疑,可以滴血在遗诏金印上以验真假。” 皇帝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他怎么从来不知道先帝还留下这么一手? 刚想要训斥回去,没想到有先朝留下的官员率先跪了下来,开始佐证。 “没错,先帝先前确有此想法,那遗诏金印便是玉玺,是真是假,滴血取证便是。” 皇帝听见这话,明显慌乱了几分。 看见祁盛羽势在必得的眼神,一下子着急起来。 “不可!怎可让奸人玷污了玉玺!” 跪下的臣子有些犹豫,到底不敢再说什么,只得退下。 可是皇帝这个心虚的样子落在众人眼里,大家也是各自有着想法。 看着祁盛羽的眼神更充满好奇。 “皇上不让我们试一试,难道是心虚?” 祝且月不甘示弱,看着皇上的眼神冷若冰霜。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响彻整个殿堂。 这话一说出来,全场哗然。 谁也没想到祝且月开口就是这么一句大逆不道的话,一个身份存疑的人,敢和天子这么说话,无疑是在找死。 “放肆,谁允许你这么同朕说话!” 皇帝的话音刚落,一旁一直候着的官兵举着剑就将祝且月包围起来。 女人跪倒在地上,看不见面上有半分的心虚。 “臣女只是实话实说,那日坠崖事发蹊跷,摄政王的马车光明正大走着正道,却无端遭人追杀,最后迫不得已才会坠崖。若非更高权势的指示,这朝堂之上谁人敢动摄政王的羽翼?” 祝且月一句话,戳破了皇帝之前一直营造的君臣和睦的假象。 那些早就看破不说破的群臣也没想到祝且月居然这么有胆识,忍不住对女人高看了一眼。 不愧是祁盛羽当年执意想要娶的人,果然除了美貌之外,这胆识也非一般女子能够媲美的。 皇帝的面色更青了几分。 “大胆奸人,居然还敢怀疑朕?朕心虚什么?朕还特意派人去搜查摄政王的下落,想看看有没有生还的可能!” 话虽然这么说,但皇帝扫视了跪着的群臣,很明显对于他的话根本不相信。 可若是真的将玉玺拿出来,只怕江南流寇的事情会浮出水面。 “皇上,真假摄政王,验血便是。先帝既然留下玉玺有这般的作用,自然也是想要帮着皇上在这种时刻定夺。” “皇上同摄政王手足情深,定然是不希望摄政王出现意外。验血不过片刻功夫,众大臣再这里验证,若是这两个奸人真的有问题,再杀无妨。” 祁盛羽感激的望过去,发现帮着说话的正是前朝留下来的方大臣和章大臣。 待今日身份明确,想要拿着江南流寇的证据弹劾,少不了朝堂上的大臣和自己相互照应。 或许可以从这两人身上下手。 “皇兄,是真是假,验血一番便是。” 祁盛羽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皇帝,逼宫到这个份上,皇上就算是还想要反驳,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现在也只能咬着牙让侍卫将玉玺拿过来。 “用你的贱血玷污了玉玺,只怕先帝不会原谅朕。若不是想要给群臣一个交代,定然不会放松你如此胡闹。” 皇帝咬牙切齿,不情不愿的对着祁盛羽开口。 “皇兄还没有看结果,怎么会这么着急下结论?” 祁盛羽勾唇笑了笑,却在拿起刀割血的一瞬间,看见玉玺的一刻顿住。 倏然抬头,眼神犀利的看着皇位上的男人。 “皇兄拿来一个假玉玺,可是故意为之?” 祁盛羽话音刚落,祝且月便感觉衣袖下的指尖微微发麻。 她垂眸看着金砖地面上倒映的烛火光影,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当那方赝品玉玺被端上来时,她敏锐地捕捉到祁盛羽瞬间绷紧的肩线。 皇帝怎么也想不到祁盛羽竟然一眼就看出自己准备的假玉玺,面上闪过一丝心虚。 只是反应过来以后,将手中的茶盏砸在祁盛羽的脚边。 “大胆,谁给你的胆子揣测朕?朕看你现在是死到临头,给自己找补的借口罢了。” 祁盛羽没有闪躲,看着那碎落的瓷片飞溅,敛下面上的情绪。 “这遗诏金印是先帝在臣儿时时见证完成的,材质同普通润玉不同,一眼就能够看出。若是皇室血脉,将其血滴落在玉玺上,便会浮现出淡淡龙纹。玉玺是真是假,让一位有皇室血脉的人先行验证便知。” 皇帝一时间面色慌乱,好在朝堂之上有不少站在皇帝这边的墙头草,见祁盛羽这么说,立马跪下来帮着皇帝说话。 “万万不可听信!皇上的龙体不得有损,这奸人的伎俩诡谲,实该立刻关押行刑!” 第一百一十六章 验明真伪 皇帝看着祁盛羽的面色冷了下来。 正欲开口让人将祁盛羽和祝且月两人带入大牢,洛铮偏偏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 “父皇,儿臣愿意割血为父皇分担。” “没错,三皇子同样为皇室血脉,自然可以验证遗诏金印的真伪。” 底下有臣子应和,属实让皇帝下不来台。 狠狠怒视了一眼洛铮,满脸恨铁不成钢。 偏偏在这个时候出风头,这玉玺是赝品他自然知晓,但作为三皇子的洛铮却无从得知。 他还觉得自己在为父皇出头呢! 不出龙纹,三皇子的身份存疑,满朝皆要慌乱。 只是还没等皇帝开口,洛铮便上前拿刀割开自己的手腕。 鲜血滴落在玉玺上,众人都在期待玉玺的反应。 可只有鲜血划过的血痕,并未出现龙纹。 大殿内金漆蟠龙柱在晨光中泛着冷芒,祝且月垂眸理了理绣着金丝云纹的袖口。 这一回,他们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不慎滴落在青玉砖上蜿蜒的血迹还未干透,血腥气混着龙涎香在殿内浮沉。 众人一时间胆战心惊,纷纷跪地不敢看皇帝的神色。 洛铮更是吓得腿脚发软。 “这不可能……我怎会不是皇室血脉?” 皇帝见状只是沉默。 心中权衡着是舍弃一个儿子杀了祁盛羽和祝且月以绝后患,还是先暂留两人保全洛铮从长计议。 一个关乎自己的皇位,一个是意外卷入的亲儿子,皇帝一时间竟然难以抉择。 “臣斗胆开口,三皇子殿下自幼便在臣处习字舞剑,幼时眉眼同皇上无半分差别,怎会没有皇室血脉?兴许是这玉玺有误。” “请父皇明鉴。” 洛铮彼时已是满头大汗,原本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出出风头,给皇帝排忧解难,没曾想居然会出现这般的差池。 皇帝在一众的皇子里明显更偏爱自己,近些日子更有想要立太子的打算。 若是自己血脉存疑,还怎么抢储君的位置? 皇帝皱眉看着洛铮,沉默不语。 给了底下一个眼神,刚才拿着玉玺过来的侍卫瞬间反应过来,开始朝着皇位的方向磕头。 “还请皇上恕罪,刚才在拿玉玺之时似乎见到有另一块极其相近的,臣以为是障人耳目的赝品,这才不敢拿过来。” “放肆,还不快点将其呈上来。” 皇帝的说辞拙劣,在场的人都是人精,都嗅到了其中的端倪。 哪有什么障人耳目的玉玺,分明是皇帝没将真的玉玺端上来罢了。 若不是洛铮阴差阳错的站出来,大家还蒙在鼓里。 反倒是祁盛羽和祝且月两人不伤一分羽翼,坐享其成。 洛铮这个时候也才反应过来皇帝的用意,只是现在大祸已闯,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跪着。 片刻后,真的玉玺被再次端上朝堂。 “还请三皇子再试一次,以验玉玺真伪。” 祝且月盯着洛铮开口,男人不禁有些愣神。 时隔良久未见祝且月,没曾想会在这个场面再次相遇。 洛铮垂眸,拿着刀在手上轻轻一划,鲜血滴落在玉玺上。 果然,玉玺在此刻起了反应,浮现出淡淡的龙纹。 洛铮此时的表情却依旧僵硬,微微抬眸观察皇帝的神色。 “玉玺出现龙纹,看来刚才不过误会一场。皇兄打算如何处置刚才那不长眼的侍卫?” 祁盛羽眉目一凛,故意拱火。 那侍卫听见之后慌乱的开始磕头,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 “饶命啊皇上,我这不也是……” 皇帝眼见这侍卫要说漏嘴,赶忙下令处死此人,把事态压下去。 “把人拖下去,免得在朕面前聒噪。” “饶命啊皇上,我只是听命于你,未曾想过谋反一事。” 侍卫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彻底消失不见。 祝且月无奈的叹息一声。 这侍卫无疑是皇帝的一块遮羞布,自然不敢做出擅自调换玉玺这种掉脑袋的事情。 可皇帝要他三更死,就绝对不会拖到五更天。 现在也只有先证明他们的身份,来日弹劾皇帝时再给这些无辜亡魂讨一个公道。 “既然现在三皇子已经验证了玉玺为真,是不是该轮到摄政王了?” 群臣中有人开了个头,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祁盛羽身上。 男人也没再犹豫,手起刀落,一滴鲜血落在玉玺上。 顷刻间,同样浮现出淡淡的血色龙纹。 “真的是摄政王……” 有人呢喃了一句,腿脚不由得发软。 皇帝的脸色更是铁青,和祁盛羽对视的一瞬间,分明看见了他眼里的快意。 心中的怒火更是忍不住噌噌的往上涨。 “皇兄可还觉得我是冒牌货?” 祁盛羽不甘示弱的回望,鹰隼般的目光掠过御座上神色阴鸷的帝王,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他派人四处追杀自己,恐怕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能够完好无损站在这里同他公然对峙。 “遗诏不会有假,朕自然高兴你能毫发无损的回来。” 这话说的皇帝咬牙切齿,听不出半分高兴的意味。 “只是那万米悬崖如此高耸,你们又是如何做到从其跌落还半分损伤都没有呢?” 皇帝危险的眯起眼睛,打量着祁盛羽和祝且月二人。 若是没办法从身份上解决两人,从坠崖一事入手也能够判祁盛羽一个图谋不轨之罪。 若非底下有人接应,早就应该尸骨无存,不然就是被皇帝派去搜查的人找到。 怎会和人间蒸发一般,现在才突然冒出来? “皇上忧心臣妇与王爷的伤势,何不亲自验看?” 祝且月眼尾微挑,朱唇轻启间字字如刀,“江南渔民救起我们时,王爷肋下三寸的刀伤深可见骨,若非上天庇佑,我同摄政王也不可能站在这。” “我这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疤痕,正是那日坠崖时落下的。” 祝且月主动站出来,撩开自己的一边衣袖。 密密麻麻的青紫让人看着毛骨悚然。 “当然,我们也知晓皇帝忧心我们,只是那时伤的严重,又恰巧随江水一路南下,无法立刻归京。” 第一百一十七章 呈贡账本 祝且月故意着重强调了江南二字,皇帝面上伪装的和蔼顷刻崩塌。 表情都狰狞了几分。 这是想要用江南的事情威胁自己? 皇帝眯了眯眼睛,眼神危险。 “江南一带流寇四起,摄政王和摄政王妃能够平安归来,想必吃了不少苦头,属实难得。” 皇帝故意先行一步提及江南流寇一事,不由得让人浮想联翩。 既然流寇的事情瞒不住,不如将这个恶名丢给两人去背。 勾结外贼,预谋篡夺皇位,光这一点,就够杀他们的头了。 群臣们跪在地上,互相对视一眼,心中早就掀起惊涛巨浪。 他们不敢揣测圣意,可今日皇帝分明就是针对祁盛羽而来。 昔日的手足之情在这一刻也变成了满满的试探。 “关于江南流寇兴起一事,臣倒是在养病之中无意得到了这个东西,才明白这流寇兴起 的原因并非江南一带官员的不作为,竟同京城朝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祁盛羽抬眸时眼底寒芒乍现,伸手从怀中掏出那本泛着海水气息的账本。 羊皮纸页被风掀开,露出内里密密麻麻的朱笔批注。 一字一句,祁盛羽掷地有声的念起账本的内容。 听的朝堂上的人无疑胆战心惊。 殿角铜漏滴答声陡然清晰,祝且月瞥见皇帝攥着龙椅的手背暴起青筋,不由得冷笑一声。 他为了一己私欲做了如此多无视人命的事,也不怕夜深人静时被亡魂索命。 此时事态败露,担忧的不过也是自己的颜面。 “江南流寇用百姓血肉炼仙丹的账本。” 祁盛羽指尖敲了敲纸页,忽而抬眼看向阶下战栗的群臣,“诸位大人可知,这些丹药最后去了何处?” “朝堂里竟有人丧心病狂到如此程度,用百姓的血肉换所谓虚无缥缈的长寿仙丹,简直荒谬!” 开口的正是刚才帮着祁盛羽和祝且月说话的方大臣,此时听见账本的内容,气的胡子都立了起来。 “皇上,必须严查此事。若是留着这般的祸害在朝堂,天下必然没有一日安宁,百姓也会人心惶惶。” 有一人开头,群臣纷纷效应,一人更比一人的呼声要高。 皇帝看着四下的呼唤,左右为难。 他心中自然清楚账本的由来,江南流寇研制的那些仙丹无一例外全部送到了自己手中。 若非祁盛羽硬要带着人捅开这个口子,只怕朝堂之上也无人会发现。 “竟有这般的事情出现,朕绝不能容忍!” 皇帝佯装愠怒,但也只是动动嘴上功夫,根本未想着有进一步的举动。 祁盛羽自然已经料到,又拿出了他们一路游说后的清官们书写的状告书。 无一例外都是在斥责朝堂的不作为,百姓的痛苦不堪。 “这并非只是朝堂之上的事情,下至江南大大小小的县城,无一例外饱受流寇的折磨。贪官助纣为虐,将真正为民为天下的清官逼的走投无路。若是如此放纵,朝堂再无所作为,只怕民心惶惶,天下不得安宁。” 祁盛羽说完,将东西全部呈上,语气看似劝告,实则步步紧逼。 “还请皇上严查,肃正朝堂靡乱之风。” 有了一人开口,其他人纷纷效应,一时间朝堂上充斥着群臣慷慨激昂的声音。 皇帝的脸色早就难看至极,如同黑炭一般能滴出墨水来。 却也只能在他们的威逼下应下来。 “放心,朕一定彻查此事,绝不会让此人在朝堂上为非作歹!” 他望着皇帝骤然收缩的瞳孔,唇角勾起讥诮弧度。 这还远远不够。 “彻查一事本应交于大理寺少卿处置,只是今日未见秦大人在朝堂上,可是有何变动?” 密信没有写明秦宇被关押的始末。 想要保秦宇平安无事出来,祁盛羽必须先洗脱他身上被皇帝冠上的不知名罪名。 “秦宇借着职务之便,南下江南与流寇有染,被朕发现以后关在了地牢。关于朝堂上有人同流寇勾结一事,恐怕也同秦宇脱不了干系,没准就是他一人在朝上胡闹,惹的上下不得安宁!” 顶替了秦宇位置的刘锐峥在此时挑了挑眉,主动帮着皇帝回应。 他是皇帝的人,自然明白此时皇帝对祁盛羽多有不悦,开口便将男人的话呛了回去。 “恕微臣直言,摄政王在江南一带修养,自己的嫌疑还没有洗清,现在还询问秦宇的情况,不免让人多想。” “刘大人的意思是怀疑我也同江南流寇有交易?” 祁盛羽眼神一冷,直直的盯着刘锐峥开口。 “臣当然不敢妄自揣测。只是到底事情真相如何,也非一张嘴便能够解释清楚的。” 刘锐峥面上卑谦,话里话外却全是对祁盛羽的讽刺。 祝且月袖中指甲掐进掌心,面上却浮起柔婉笑意,缓步走到刘锐峥面前。 被女人这么盯着,刘锐峥不由得抖了抖身体,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她歪头打量对方抖如筛糠的模样,忽然伸手替他正了正歪斜的官帽。 “若是王爷同流寇有染,又何必冒着如此大的风险上朝堂进谏?王爷就是有通天的本领,也没法毫无凭据的得到那么多清官的状告书。” 她忽然逼近对方耳畔,声音危险:“替百姓挡过流寇刀刃的人,会与贼子同流合污?还是戳中了刘大人心中的阴暗,狗急跳墙咬人了?” “胡闹!” 刘锐峥下意识的反驳,面上的心虚却不会骗人。 “够了!”皇帝怒喝一声,却在触及祁盛羽冷冽目光时骤然气短。 祝且月注意到他攥着龙椅的手指在发抖,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皇上说秦大人通敌,”祁盛羽从袖中抽出一卷密信,拍在御案上,“臣弟却有证据,是有人伪造手谕调他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