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娇媚,清冷太子也折腰》 第45章 蠢钝如猪 沈若棠微微一笑,“算不上认识,机缘巧合之下仅见过一两面。” 孟子奕道:“若她还在,说不定也跟你一样嫁给皇兄。” 俗话说,童言无忌。 孟子奕岂会知道他的一句无心之言像一根绵密的针,悄悄扎进沈若棠的心里。 沈若棠起先倒觉得没甚麽,毕竟她能嫁入东宫是沾了李灯蕙的光。 她怎会吃一个早已嫁作他人妇的醋。 不巧的是,这番话落入一旁的长宁郡主耳中。 长宁郡主道:“小十七,皇宫之中有些话可不能乱讲,就拿你刚刚说的,你的蕙儿姊姊已经是圣上亲封的仁心公主。她现在不单是西突厥的王后,还是你皇兄的干妹妹,你年纪虽小,可要懂说话的分寸,莫要毁了你皇兄的名声。” 被长宁郡主教育一番的孟子奕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没见过这么凶的表姐,反观沈承徽,对他亲如姊姊,这么想着他的眼睛情不自禁地往沈若棠那边看去。 沈若棠见他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忙维护道:“小十七没想那么多,不过是一时心急口快说出来,郡主您大人有大量,原谅他罢他年纪还小。” 长宁郡主眼底闪过冷光,“嗬!年龄可不是挡箭牌。” 沈若棠原不想跟她争论下去,可别人都欺负到头上来了,她不得不反击,悠悠言道:“小十七说得没错,若没有那件事,她或许早早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 长宁郡主咬牙切齿,“沈若棠!你真放肆!你可知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我实话实说罢了。”沈若棠眼神坚定,一点也不在怕的。 长公主的嫡女不过如此。 长宁郡主被气得浑身起火,阴沉着脸,哼了一声,“区区一个侍妾而已,竟敢口出狂言!这人呀要有自知之明,沈承徽何不以溺自照。”喝了口茶继续道,“太子表哥与我的婚事可是先帝赐的婚,你在这里大放厥词,藐视先帝遗诏,后果可是你能承担的麽?!” 孟子奕见不得沈若棠被欺负,抓住她的衣袖,小声劝道:“皇嫂嫂算了算了,我不想你因我而被人骂。” 这别人还是宫里的团宠。 骂得也忒脏,忒伤自尊了。 沈若棠嘴唇勾起,故意扯了扯嗓子道:“小十七你放心,我大人有大量,怎会把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放在心里,要是什么都放心里岂不怄死自己了,我可不做蠢钝如猪之人。” 长宁郡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恨声道:“你说谁蠢钝如猪?” “郡主你这么大反应作何?我又没说谁,你可别对号入座。”沈若棠笑着道。 长宁郡主正想骂,却被旁边的崔玳瑶给制止,“郡主你看门口,皇后娘娘带着其他妃嫔来了。” 观看台上的她们纷纷往门外看去。 皇后仪仗迤逦而来。 长宁郡主直勾勾地盯着沈若棠,勾唇不语。 眼里似乎再说,你死定了! 皇后登上观看台,沈若棠、长宁郡主、孟子奕、崔玳瑶等人朝她跪下行礼,齐齐地说道:“皇后娘娘金安。” 皇后走上宝座,坐定,笑容可掬,说道:“免礼。” 长宁郡主坐回刚才的位置上,朝皇后甜甜地道:“能与皇后娘娘一起看打锤丸,实乃长宁之幸。” 崔玳瑶也跟着来一句,“回皇后,更是玳瑶之幸。” 皇后看着她们两个越发出挑的标致,落落大方,心里愉悦,说道:“哀家见到你们两个亲如姊妹,比看打锤丸还来得高兴。” 说话时,随行的张嬷嬷领着一群宫女进来,皇后命摆上茶果来。 皇后喝了口上等的碧螺春,余光瞟到沈若棠身上,缓缓开口,“沈承徽今日穿的衣裳颜色雅致,极衬你的肤色。” 沈若棠笑着回道:“回皇后,妾身这身衣裳是殿下亲自命人量身定做,他喜欢妾身穿些淡雅一点的衣裳。” 这话无疑像把刀,生生插进长宁和崔玳瑶的心上。 一个表情外露,另一个则深藏不露。 皇后淡道:“太子眼光不错,选的还是上等的蜀锦,可见你在他心里是极有分量的。”顿了一下,问,“怎么不见太子去跟弟兄们一起,太子今日在忙什么?” 沈若棠道:“太子在书房抄书。” “抄书?”皇后继续,“抄的可是什么书?” 沈若棠道:“殿下在藏书阁里找来几本名家战略兵书,抄书的目的方便闲时经常研读。” 皇后闻言,陷入沉思之中,周围一时寂静起来,数人向皇后投去诧异的目光。 半晌,皇后才从沉思中醒过来,说道:“圣上好武,自小便收藏了不少名家兵书放在藏书阁内,太子有心研读是好事。你身为他的妃子,更应该要时刻注意他的用眼时间,身体状况,切勿废寝忘食。” 沈若棠观察皇后的神色,应声道:“皇后所言极是,妾身允命。” 皇后点点头,转脸问长宁郡主:“长宁,有去给你的太子表哥拜年吗?” 长宁笑道:“回皇后,长宁一早便去了东宫,给太子表哥拜个早年!” 皇后又问:“太子可有其他事要跟你说吗?” 长宁微怔,犹犹豫豫地答道:“只叫沈承徽带我去小花园里赏花,别的没有。” 皇后秀眉蹙了蹙,沉默了一会儿,转而说道:“太子的本意是想你们多熟络熟络,玳瑶你跟她们俩年岁相仿,你若是没别的事,也可以经常入宫,去找她们两个叙一叙,或是来陪陪哀家。” 如此直白,沈若棠怎会听不懂。 皇后无非是想崔玳瑶跟长宁一起,入主东宫。 她始终平静地微笑面对,直到看完打锤丸,回到东宫,看见孟玉瓒,与之目光相触,面上才微微泛起愠色。 此时天已黑,屋檐下的灯笼一盏盏次第点亮,渐渐连成一片片红。 远远看去,那一片片红都不及少女脸上烧起带着委屈的恼意。 孟玉瓒问:“颦颦怎的不舒服吗?” 沈若棠偏过身子,不想去看他。 孟玉瓒继续,“还是说下午的打锤丸不好看?” 沈若棠转身朝他跪退下礼,“妾身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且慢。” “殿下有何吩咐?” “转过身来。” 沈若棠偏不转。 孟玉瓒说道:“如果是长宁惹你生气,孤替她对你声对不起。” 沈若棠道:“妾身身份卑微,郡主千金之躯万人宠爱,妾身跟谁置气也绝不会跟郡主置气。” 孟玉瓒问:“那你为何回来之后躲着孤?” 第46章 金屋藏娇 沈若棠转身,仰头朝他一笑,道:“郎君你想多了,妾身并没有要躲着你的意思,只是真的困了乏了倦了。” 孟玉瓒道:“你假笑的样子孤还能看不出来吗?” “……”沈若棠深吸一口气,又道:“郎君怎么想就怎么想。” 孟玉瓒皱眉道:“你从前可没这般跟孤置气过,你再不说孤可要罚你了。” 沈若棠勾唇,笑问:“敢问郎君可是要怎么罚妾身,是禁足还是抄书抑或是杖刑?” 说到后面,把杖刑二字说得极其清晰。 孟玉瓒暗道: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倔,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哪怕平日里对自己千依百顺,无微不至,可眉眼间的傲气不曾散去,这或许也是吸引自己的其中一点罢。 “颦颦不是生长宁的气,是生孤的气,对吗?”孟玉瓒柔声问。 沈若棠的眉毛不经意地抖动了一下,脸上立马堆满笑意,“妾身生谁的气,都不会生郎君的气,郎君相貌非凡,仪表堂堂,见识宏伟,素为大臣子民所敬仰,又是尊贵无比的大周太子,谁敢生大周太子的气。” 你看,前面铺垫那么多,分明就是在生他的气。 孟玉瓒道:“欲盖弥章。” 沈若棠默了一下,答道:“没有的事。” 孟玉瓒道:“颦颦心里在乎孤,不然怎么会越说脸越红了。” 沈若棠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热了不少,她扭过头,不想跟男人僵持对视。 孟玉瓒轻笑一声,伸手摸了下少女的翠绿色耳坠子,食指拂过的时候缠上几缕发丝,继而停在她的下巴尖儿上,一手捏住对向自己。 沈若棠动不得,又惊又怒地看着孟玉瓒。 孟玉瓒道:“今夜月色极美,想必宫外也很热闹,陪孤一起到宫外走走罢,孤想此时此刻身边只有你一个。” 东宫的主殿里,晴雪、追月二人给沈若棠换衣裳。 与此同时,孟玉瓒叫来了流筝问话。 流筝凭记忆把下午发生的事都告诉孟玉瓒。 上了马车,孟玉瓒第一时间把人搂在怀里,“孤知道你在生什么气,依孤现在的情况,再纳侍妾并不合适,孤有你一个足矣。” 想到他即将离宫,沈若棠心头的难舍难分和烦躁越发浓烈,手里捧着的汤婆子越发地碍眼烫手起来,索性把汤婆子放到一边,双手环住男人的腰肢。 见她如此举动,孟玉瓒的嘴角压不住,往两边翘起。 沈若棠道:“寻常人家都有一妻二妾,郎君将来有三宫六院,会嫔妃如云,多一个沈承徽不多,少一个沈承徽也不会少。是妾身心眼小,容不得其他人罢了。若郎君真的要纳妾,可否先给妾身一些心理准备时间。” 声音轻柔,一字一句饱含了她的情意。 孟玉瓒闻言,心跟煮了油锅似的难受,将她环得更紧,更用力。 沈若棠感受到他给出来的答案,顿时眼眶微红,继续道:“郎君,妾身自知比不上崔右相的孙女,可妾身对郎君的心意,绝对不比崔二小姐的少。” 孟玉瓒眼角眉梢比车窗外的月光还要柔软,他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孤的眼睛又不是瞎了,颦颦是否掏心窝子出来,孤一眼便能看出。” 一路上,马车先去了皇城郊外的府邸。 一下车,映入沈若棠眼里的宅子让她满脑疑惑。 她看着府邸上写着的沈府,问:“这里是哪儿?” 孟玉瓒先是给她披上青荷递过来的云狐斗篷,再牵起她的手,解释道:“这里是孤在城郊外的宅子,里面亭台楼阁,曲桥回廊,石峰奇秀,跟东宫没什么两样,你住在里面既能避免母后找你,又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事情发生。宅子后面还有你要的三十亩药田,你在这里住孤会放心很多。” 被他这么解释一通,沈若棠不自觉地笑了,手抱住他的胳膊,头靠向他的肩膀,故意逗趣他,“郎君这是要金屋藏娇呀——” 孟玉瓒道:“嗯,藏的可是孤的小娇娇。” 沈若棠被他这话逗得咯咯大笑。 她笑完平复后,声音轻快,“那妾身倒要进去瞧瞧,里面是否真如郎君所说的那般应有尽有。” 宅子里面的奴仆并不多,有七八个,青荷叫来总管事,其余人等一一站在一排等候安排。 孟玉瓒给青荷一个眼色。 青荷得令,依等级给沈若棠一一介绍。 总管事的叫吕芳,自幼是太子身边的秉笔太监,后被太子安排到宫外,看管宅院。 其他的太监宫女年岁不大,看着像是十三四五岁的光景,跟年二十又一的吕芳差了几岁。 吕芳朝沈若棠行礼,满脸漾着柔和的笑,“奴才吕芳请沈承徽安。” 这时,站在沈若棠身边的男人,突然开口,“吕芳,在宫外不必按照宫里的规矩,就按民间大户人家的来,你们就叫沈承徽为沈夫人。” 吕芳:“奴才……小的领命。” 沈若棠抿了抿唇,道:“沈夫人这个称呼听起来极好。” 孟玉瓒道:“夫人喜欢便好。” 沈若棠问:“那在外,妾身该怎么称呼郎君?” 她知道天家的人出去宫外会有另外一个名字,总不能赤裸裸地叫他孟老爷罢? 天底下谁人不晓孟姓乃皇族姓氏。 孟玉瓒淡淡回道:“阿瓒。” 沈若棠看向男人,“原来是瓒少爷。” 孟玉瓒上挑了下眉尾,“不应该是瓒老爷麽?” 沈若棠:“一点也不老。” 孟玉瓒:“真的?” “对妾身来说,好像老了那么一点点,毕竟瓒少爷可是比妾身大了八岁。”沈若棠故意道。 孟玉瓒食指点了下她的笔尖,笑了笑,“你阿人小鬼大,在外叫孤瓒少爷,在这里随你叫。” 俩人并未走完整个宅子,只在前厅里逗留了一会儿,转身出府上马车。 马车调转方向,朝灯火阑珊的夜市里跑去。 第47章 阿瓒少爷 马车内孟玉瓒主动把汤婆子拿起塞回她怀里。 “不抱着它你的手怎受得了。” 沈若棠愣了愣,脸色有些微垮,“郎君难道不想牵着妾身的手吗?有郎君牵着,哪里还需要汤婆子这个劳什子。” 孟玉瓒失笑,眸色如冰雪初融,目光平和地看着她,“原来你想牵孤的手。” 沈若棠对他灿烂地笑了一下,“想啊!有哪个做夫人的不想牵自己郎君的手,想一直牵着,牵一辈子,牵下辈子,牵下下辈子,永永远远!” 孟玉瓒主动去牵起她的手,看着她光滑细腻的手背,情不自禁地落下一吻。 沈若棠有所触动,往他身侧靠近,“郎君,你抱抱妾身罢。” “定是冷了。” “车厢里十分暖和,只是妾身不但想牵郎君的手,还想郎君的怀抱,郎君的怀抱十分踏实舒服。” 那嗓音软而不腻,甜而清脆,任谁都招架不住一个长得水灵灵的少女的撒娇,更何况孟玉瓒还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 孟玉瓒但笑不语,嘴角慢慢上翘,忽而把人按在马车上,吻住了她那张饱满丰盈的唇。 马车外喧哗的声音渐渐入耳。 吻得难舍难分的俩人彼此额头抵着额头。 沈若棠脸一红,就伸手轻轻锤了孟玉瓒一下,孟玉瓒却顺手抓住她的手。 孟玉瓒望着她粉面泛春的面庞,柔声道:“为夫牵着夫人下车。” 马车停在一条人烟稀少的巷子里,男人扶着沈若棠下车。 此地幽暗,青荷用火镰点燃一盏灯笼,引着二人出巷。 快到巷口时,看见街上挂满了灯笼,光亮无比。 孟玉瓒道:“青荷,我与夫人就在附近走走,你不必跟着。” 说罢,牵着沈若棠的手信步出去。 难得临时起意要出宫一趟,孟玉瓒打算要带她多转一转这里的夜市。 沈若棠自幼便在宫里,很少有机会出宫,距上一回出宫还是只去了客栈,这会儿看见宫外的新鲜事物难免会流露出惊讶的神情。 孟玉瓒唇角半勾,问道:“沈夫人有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吗?” “都喜欢,是不是喜欢的都能买回去。” “只要你喜欢,不用跟为夫客气。” 沈若棠走到一个摊上,拿起一个黑红相间的傩面,放在自己的脸上。 “郎君,不如我们买两个。一人一个戴在脸上,这样就不会有人认出你!” 孟玉瓒觉着这傩面在跳傩舞时用来驱鬼逐疫,祈福佑吉,并不适合戴在脸上逛街,他倒喜欢旁边挂着的竹制面具,想了想,说出一个折中的理由: “夫人再看看别的,有对比才知道哪个更合心意。” 沈若棠听君一言,颇觉有理,便在摊子上环视一圈,看到一个模样是兔子的竹制面具,欣然地指着道:“郎君你看,这个小兔子如何?” 孟玉瓒道:“画出了兔子的精髓,洁白如雪,活泼可爱。” 沈若棠拿起兔子面具旁边的犬狗,“那这个呢?” 孟玉瓒道:“聪明机智,忠诚友善。” “小白兔和狗我都喜欢。”沈若棠听了男人的话,很是动心。 这时,两鬓斑白的摊主走过来道:“小娘子好眼光,这是老朽做得最久的面具,与二位很是相配。” 沈若棠笑了笑,“那老板您觉得我戴小狗好看,还是我家郎君戴的小狗好看。” 摊主是见惯这些场面的,一听一看哪有不明白的,便道:“那自然是小娘子戴得好看,公子戴得俊俏。” 见摊主这么会说话,孟玉瓒从腰带里拿出一块碎银子,“这两个面具我们要了。” 沈若棠自己戴上犬狗面具,戴好后朝男人又是做鬼脸,又是一笑一跳的。、 孟玉瓒看着她,那颗许久未动的心猝不及防地抽了一下,思绪猛地把他拉回从前,那时的蕙儿也这般天真活泼…… “郎君,你也快戴上。”沈若棠亲昵道。 孟玉瓒默默把面具戴上,沈若棠仰着头去看,伸手为他摆正一下面具。 这面具下是一双深邃似寒潭的凤眸,再看一眼,似乎要被里面漫出来的寒意侵蚀入骨。 横竖来看。 别人戴的小兔子是可爱温柔的小兔子,而孟玉瓒戴的小兔子是高冷吓人的兔子。 沈若棠抿了抿唇,良久挤出两个字,“走罢。” 说完,转身像银鱼一般自由地穿梭在人群里。 孟玉瓒跟在她身后,像看大人看孩子一样看着。 俩人一静一动,一个把手放在后面漫步,一个则东看看西看看。 沈若棠看见有人在卖一串串红彤彤的冰糖葫芦,瞬间被勾起肚子里的馋虫,转过身往回跑到男人身侧,甜甜道:“阿瓒少爷,想必你还没用过晚膳罢,要不要和妾身一起去尝一尝饭前甜点。” 孟玉瓒道:“夫人是想吃冰糖葫芦罢。” “郎君怎就知晓妾身想吃冰糖葫芦。” “你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流出的哈喇子都快到地上。” 沈若棠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小声嘀咕一句,“哪有哈喇子,瞎说。” 孟玉瓒笑道:“走!为夫去给夫人买冰糖葫芦。” 夜市里,每个小吃摊都围满了人,要说人最多的摊子非卖糖葫芦的莫属。 沈若棠等前面的小孩买完,轮到她时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摊上的红枣、沙糖桔、山楂、苹果、葡萄和番茄她都喜欢,一时之间无从下手。 孟玉瓒见她犹豫不决,问道:“可是不想吃了?” 沈若棠:“没!都想吃。” 孟玉瓒正想掏出银子,却被少女制止住,她道:“我来。” 说罢,沈若棠从袖子里拿出荷包,递给摊主,“每个来一串,都给我甩出长长的‘糖风’。” 在她印象里,过年的糖葫芦甩出的糖风就像聚宝盆里的金丝,可漂亮了。 很快,沈若棠跟男人手里多出了好几串不同样的糖葫芦。 沈若棠先吃山楂,把顶端最大的咬一口,再递给男人,“尝一下。” 孟玉瓒听着她嘴里清脆的咬合声,微笑道:“还是夫人吃罢,为夫看着你吃就好。” “那不成,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为夫不嗜甜。” “这也不是很甜,尝一口嘛,难得是妾身付的银子。”沈若棠劝道。 第48章 民间夫妻 孟玉瓒看着手上还有那么多的糖葫芦,不忍拂了她的好意,张口咬下一颗。 沈若棠心里高兴,绽开笑颜,如是问道:“味道如何?是不是很好吃。” 男人点点头,想到什么似的,叫摊主给他一个吸油袋子,把其余的几串装进袋子里,一手提着葫芦串袋子,另一只手则牵起沈若棠的手。 沈若棠一口气连吃四颗,刚咽进肚子,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小嗝。 她从未在男人面前如此失仪,身形微滞,面泛窘红,小声道:“阿瓒少爷当没听见。” 孟玉瓒笑了笑,握住若棠的手,拿在眼前搓了搓,往里头呵了口热气。 “外面冷,让为夫来牵着颦颦的手。” 知道他在转移话题,沈若棠识趣地嗯了一声。 “阿瓒少爷,再逛逛咱们就回去罢。” “好!” 沈若棠跟他逛了一半,看见有家做羊肉铜火锅的店,两眼放光,“想来那糖葫芦不太顶饱,不如我们去吃暖烘烘的羊肉火锅。” 天寒地冻的,涮羊肉再配上酒,美哉美哉! 孟玉瓒轻轻勾了勾她俏丽的鼻头,眼里蕴满笑意,“为夫一切听从夫人安排。” 他们进了那家用金漆写的招牌羊肉铜火锅店,叫店小二安排一个临街的雅间房。沈若棠看着菜牌,除了点例牌之外,还点了一些下栏菜。 一张圆桌,中间放着铜锅,周围摆上肩胛小排卷,羊排骨、羊肉片、血肠、炸素丸子和糖油饼。 涮羊肉最不能缺的便是一碗麻酱。 沈若棠用长筷子夹一半羊肉片下锅,看着变了颜色后用漏勺捞上来放入麻酱里,搅拌了一下,夹起来放到男人碗中。 “郎君,吃涮羊肉要趁热吃。” 孟玉瓒执箸子一块一块地吃着。 桌边的小火炉上有一层铁网,上面蕴了一壶甜酒,冒着热烟,香味浓郁。 沈若棠倒一杯酒给男人,也给自己满上,“郎君,我们来碰一杯。” “今夜煮酒,满饮此杯,为夫祝颦颦天天无忧,笑口常开。” “妾身祝郎君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因那酒酿很甜,沈若棠不知不觉饮了好几杯,连她爱吃的羔羊肉竟一块也没尝上。这酒起先还没觉着有什么不妥,但越喝人就越热,开始随手解开衣服,只剩下一件青碧色杭调小袄,领扣解了两只,露出一片白里透红的雪肌。 孟玉瓒给她碗里放烫熟的羊肉,稍一抬眸,视线落到她的身上. 见她面泛粉红,天鹅颈下是水润饱满的胸脯,喉结滚动,用手柱唇轻咳一声,便道:“快吃。” 沈若棠张开嘴,“好酒,我还要喝。” “先吃了再喝。” “不要,我要喝完它。” 孟玉瓒放下箸子,把她手中酒壶拿走放到一边,盯着她道:“吃了再喝,若不然家法伺候。” “什么家法伺候,郎君的家法可是要与妾身滚床榻?”沈若棠一醉起来胡话信手拈来,半点没有妇人家的规矩。 后面那句如雷贯耳,孟玉瓒微微一笑,向她靠近,嗓音磁性而温沉,“你可知你方才讲了什么话麽?” 沈若棠说:“知道呀——” 尾音缱绻,带着几分暧昧。 学过艺的女人,气质果然不一样。 三分妩媚,七分妖娆。 她双手慵懒地搭在他的脖子,眼神带勾,气息在他鼻尖萦绕,“可这一招郎君很受用不是?” “小妖孽。”孟玉瓒笑了一声,如墨的眼眸满是怜爱。 说罢,将她抱起,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俯身下去,轻轻地吻她。 这个新春夜里,屋外的人群喧闹声北风呼啸声盖过房内床板发出的咯吱声,侯在房外的青荷,吕芳耳朵灵敏,互相看了眼对方,俩人很默契地往外边栏杆前站着。 新的一天早起,孟玉瓒打开房门,看见精神似乎不大好的两位,想到他的颦颦,总是让他轻些,再轻些,生怕外头有人听见。 想必她们两个是听进去了。 孟玉瓒轻咳一声,说道:“吕芳你去带套夫人的衣服过来,青荷在外面守着。” 等吕芳走后,孟玉瓒对青荷道:“这房间我要了,吩咐掌柜去找上等的木定做一张床。” 青荷:“喏。” 孟玉瓒点头,转身进去,青荷关门之际,看见桌子上的菜肴剩的不多,至于地上,却是一片狼藉。 她默默地关上门下楼去找掌柜。 房间里,沈若棠用被子盖住身体,看到地上撕得七零八碎的衣服,想到昨夜缠绵到一半还要爬起来涮羊肉吃的画面,登时羞赧难分,把自己埋在被子里不去看转身进来的男人。 孟玉瓒看见她裹着被子,狭长的眼睛里一片幽深,打趣道:“都快日上三竿,还不快起来小懒虫。” 沈若棠抬头,见他盯着自己,眸色越发幽深,本来想要生气地瞪着他,却渐渐在对方的视线中弱了下去。 她嗫嚅着唇,“你……都怪你。” 声音那样的柔,那样的娇嗔。 男人一听便知她不是真的在抱怨自己。 孟玉瓒笑:“好好好,都怪我,怪我没有轻些,再轻些。” 沈若棠睁圆了眼,“你再说,今晚不许你上榻。” 她只要动一下,腰酸得紧,腿痛得打颤。 吕芳拿了衣裳过来给她。 沈若棠拿到衣裳,看见男人一直盯着自己,蹙了蹙秀眉道:“郎君可是要看着妾身更衣?” 孟玉瓒本是在想事情,可被她这么一唤,回过神来,道:“我们是夫妻,在我面前更衣没什么不妥。” 沈若棠朝他皱了皱鼻头,拿着衣裳行至屏风后,把薄毯脱下…… 穿完衣服后问男人:“郎君,昨夜出来,咱们还需要回宫里吗?” 孟玉瓒道:“来都来了,当然要好好过几日民间夫妻的生活。” 沈若棠:“真的?” 孟玉瓒:“绝无虚言。” 她当然不担心孟玉瓒的人品,经过几个月的相处下来,除了心不在自己这,该尽的丈夫责任与义务都事无巨细,这样的丈夫可遇不可求也。 青荷、吕芳随后端着洗漱用品进来,一人伺候一位主子。 漱口净面妆发,弄好之后才走出客栈。 沈若棠提议,“郎君,不如我们去看民间杂耍,听闻民间杂耍犹如十八般武艺,精彩绝伦,惟妙惟悄。” 第49章 偶遇崔二小姐 孟玉瓒道:“只要你喜欢,都依你。” 沈若棠勾了勾唇角,“郎君若是不喜欢,咱们也可以去做别的。” 孟玉瓒温柔道:“我也想去瞧瞧民间杂耍跟宫廷表演的有什么不同,若是让人拍案叫绝,我也想将他们人才引进教坊司。” “郎君不愧是大周太子。”沈若棠不禁道,“这时代,门阀世家、寒门土豪、布衣吏家才有资格听先生讲学,研习经史子集,为仕途铺就基石。平民百姓却只能从事六九等之营生,或技师、或医者、或优怜、或脚夫、或吹手,郎君您说这世道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孟玉瓒沉默了片刻,良久,他慢慢道:“颦颦能有如此见解,为夫深受讶异,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而非孟家人的天下。君舟民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广纳天下能人异士,乃大周繁荣昌盛之根基也。” 沈若棠非常赞成男人说的话,拍手称赞,“郎君说得有理,有郎君在,大周就不会遭百姓唾骂。” 一时口快,说出上一世孟衍之当皇帝后的民间情况。 孟玉瓒听了心中微动,忙问:“颦颦何出此言?” 沈若棠心头紧绷,忙道:“是妾身最近看了不少历史书籍,看到历朝历代的亡国之君荒淫无度,残暴至极,亲小人,远贤臣,以致民间水深火热,民不聊生。妾身方才听君一言,心感激动,才会说出那样的话。”说罢,伸手携他的手,抬眸看着他,“妾身相信郎君的实力,郎君选贤任能,励精图治,定会给大周更上一层楼!倘若郎君觉得妾身说得不对,妾身甘愿自己掌嘴。” “嗬!”孟玉瓒无奈一笑,“看来为夫在颦颦心里是个变幻无常之人,我怎舍得让颦颦自己掌自己的嘴。” 沈若棠当然知道他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就算真的掌嘴,她也只能轻轻的打。 “哦?郎君的意思是不让妾身动手,让旁人来动手囖?” 孟玉瓒以为她会错意,摇摇头道:“我的傻颦颦,真是傻乎乎的,我疼你都来不及,旁人若是打你,就是在打我,我看谁敢欺负你欺负到我头上来。” “那万一真的有人要欺负咱俩呢?”沈若棠心有不安地问。 孟玉瓒不禁皱眉,“颦颦不要劳神想些不会发生的事。” 沈若棠心下顿时针扎似的痛,忧形于色地,“那万一……” 话还未说完,便被男人给打断,“没有万一,但凡有我一日,就不会有那一天的到来,除非我遭遇不测。” 沈若棠心中忽地掠过一丝不详之感,忙用手捂住他的嘴,“颦颦不准郎君说这些不吉利的话,颦颦只想郎君健康平安一辈子。” 孟玉瓒心里涌过一阵带着酥麻感的暖流,将她拥入怀里抱紧了几分,似乎还不够,低头去寻她的唇瓣,蜻蜓点水似的吻了一下,柔声道:“我知道了。不是想去看杂耍吗?再不走都要天黑了。” 沈若棠眼皮动了动,朝他眨眨眼,“当然要去看!我们等下要到人流密集的地方,郎君你可得牵紧颦颦的手,可别松开哦!” “不松开。”孟玉瓒舒眉软眼,凝睇若棠片刻,“一辈子也不松开。” 许是男人的绵绵情话太动听,沈若棠在大戏台前看杂耍时总是嘴角抿笑,还时不时地回亿起嫁给他之后一起经历的各种事。 戏台上百戏结束后,到了打赏环节。 一向对银子紧张的沈若棠,竟大方地给出一锭银子放在托盘上。 收到如此厚赏的人先是震惊,后把戏班子里人都叫到跟前,听到指令,众人跪下给她磕三个叩头,以表感谢。 沈若棠道:“不用不用,真不用给我叩头。” 领班的人道:“应该的应该的,姑娘打赏得多,都够我们戏班子两个月的吃穿用度,姑娘的大恩大德,老奴感激不尽。” 那么多人对她感激涕零,免不得沈若棠看向身侧的男人。 孟玉瓒微笑道:“我家夫人向来惜才,你们做得好,自然是要给多点打赏,你们值得。” 领班人听到男人那句话,心下微动,又见二位身着绫罗绸缎,绝非普通人也,口中已笑道: “老奴有个不情之请,倘若夫人喜欢看‘老张家’戏班子的戏,又不想出一趟远门,老张家可以上门表演,除了杂耍,还有戏曲,譬如《霸王别姬》、《贵妃醉酒》、《龙凤呈祥》等,只要夫人想看,老张家都有!” 领班人话毕,众人皆道:“只要夫人想看,老张家都有!” 沈若棠做不了主,问男人:“郎君意下如何?” 孟玉瓒转过来脸,嗓音温润如酒,“全听夫人的。” 沈若棠思忖须臾,悠悠开口,“既然郎君没有异议,那以后看戏就找你们‘老张家’!” 可能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很微妙,她离开戏台之前,总感觉这个领班人似曾相识,好似在哪里见过。 离开了戏台,正是晌午时刻,外头的天气正热,灿烂的阳光悬在头顶上,见附近食肆、茶社甚少,倒有一间寺庙,沈若棠提议去庙里吃一碗简简单单的斋饭。用过斋饭,因陆续有香客进来,也不好在外呆太久,就去主持那里要了两枚开过光的护身符。 沈若棠把其中一枚护身符交给男人,“呐!这是放在身上的,另一个是放在车上,放车上的颦颦先替郎君保管,等你出远门的那日再亲自给你放上。” 孟玉瓒把护身符放进衣服里,笑道:“好,夫人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俩人有说有笑的出去,刚到拐角处,看见上完香要离开的崔二小姐崔玳瑶。 崔玳瑶看见心上人心口微滞,当视线飘到右侧时,苦涩与酸楚蔓延,但还是脸含微笑,欲要开口之际,孟玉瓒却抢先开口, “崔二小姐,叫我阿瓒少爷就好,身边这位是我家夫人,大家都叫她沈夫人。” 崔玳瑶眼睫微颤,朝二位点了点头,“阿赞少爷,沈夫人。” 沈若棠虽与崔玳瑶见面的次数不多,但她能看出玳瑶见到孟玉瓒时的神情有了几分动容。 大家都是女人,尤其像她这样活了两世的,怎能看不懂女儿家的心思。 沈若棠道:“我们还有其他事,就不打扰崔二小姐。” 崔玳瑶难得见上太子一面,当然是舍不得这么快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内,问道:“敢问二位今日有空前来西城街清茗斋一叙?我们既然有缘,择日不如撞日,小妹我真诚实意想要邀请二位来寒舍闲叙一番。” 第50章 容不下旁人 说完这话,崔玳瑶的心打鼓似的,跳得飞快。 她多怕听到男人的拒绝。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舍得拒绝她。 如果那人是大周太子,也不足为奇。 毕竟人家出了名的威严摄人。 可她就是不想被男人拒绝。 沈若棠见她的小脸涨得通红,看向自己的眼神真挚,不好拒绝,便道:“也好!崔二小姐的盛情邀请,我们当然要去!”衣袖里的手指挠了挠孟玉瓒的掌心,“郎君,你说过全听颦颦安排的。” 孟玉瓒低头看向她,眼眸摄人,低沉的嗓音透着温柔,“当然!只是我担心颦颦身子,若是累了咱们就早点回府。” 如此恩爱的画面像太阳光线一般耀眼,可对崔玳瑶来说是凌迟处死,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她慢慢地攥紧掌心。 崔玳瑶精神虽然崩成了一条线,但口中淡然道:“阿瓒少爷放心,清茗斋有歇脚的地方,若沈夫人累了可以在里头歇息。” “她有个不太好的脾性,就是认床,陌生的床榻她睡不惯。”孟玉瓒薄唇微启,说得一本正经。 偏生这句话在旁人听来,是恩爱无比的表现。 沈若棠的眉心微微拧起,不等开口便听崔玳瑶道:“清茗斋里有安神香,我会在沈夫人歇息前叫人去点上。” “那便有劳崔二小姐了。”沈若棠礼貌回道。 崔玳瑶来寺庙上香无非就是想早日嫁入东宫。 一来遂了自己的心愿,二来能为崔家锦上添花。 现在能碰见太子出宫私访,她怎会让这次机会流失。 她先是叫丫头奴仆赶紧回去清茗斋准备茶果点心,而后再带着他们回去。 清茗斋位于西城街最旺的地段,人潮涌动,游人如织,在街上能看见穿着不同民族服饰的游商在做买卖,也能看见高挑明艳的帝丘姑娘在闲逛。 穿桥而过时风里带着丝丝缕缕的脂粉香,沈若棠试探地开口,“郎君,你觉着颦颦身上的香味好闻一些,还是帝丘姑娘的香味好闻一些。” 这话问得像个陷阱。 孟玉瓒神色间没有半分迟疑,“当然是沈夫人你。” “郎君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人很无趣,连这样的问题都得问你。”沈若棠沙哑着嗓音道。 孟玉瓒笑了笑,“夫妻除了相敬如宾之外,也可以来点情趣。” 这话无疑刺痛了前面引路的人。 明明是一位嫔妾而已,在民间却被最尊贵的太子认作是妻子。 崔玳瑶的脸色变幻几番,最后笑脸相迎,斟酌着道:“阿瓒少爷说得没错,夫人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雪松、佛手柑、鹅梨的香气,若有似无,清新宜人。” “没想到崔二小姐的鼻子挺灵敏的。”沈若棠莞尔,慢慢道,“你说的香味可以舒缓精神,安抚情绪,一来我喜欢清淡的香味,二来我家郎君闻了之后,能让他的心情愉悦、舒坦。” 孟玉瓒:“得此贤妻,我夫复何求?” 听到这话,崔玳瑶附和道:“阿赞少爷幸运,拥有沈夫人这样的女子,羡煞旁人。” “那还用说。”孟玉瓒赞叹了口气,悠然道,“我家夫人是我从众多世家女子中选出来的,夫人蕙质兰心,内外兼修,又时而狡黠,时而活泼,夫人的每一面都深得我心。” 说完,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沈若棠身上。 明艳的面容,妩媚的神情,一颦一笑皆与那人相似。 沈若棠抬眸与他对视,脖子上那抹淡红的吻痕在衣领处若影若现。 崔玳瑶眼尖见到那抹她认为十分挑衅的吻痕,心中五味杂陈,苦涩蔓延。 两个人的世界里,根本容不下第三个人。 可她偏偏就想挤进去。 * 嘉王府邸。 孟衍之正在书房练字,练得正静心时,沈月姝打发人来瞧嘉王吃饭了不曾。孟衍之知晓她的来意,叫人去传话给沈月姝。 不到半刻,沈月姝进了屋,身后的婢女拎着大红油漆食盒进来。 沈月姝看着男人清瘦的面庞,轻声说道:“王爷,身子要紧,臣妾给您带了午饭过来,趁热尝一尝罢,您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继续练。” 孟衍之听了,顿了下笔,将沈月姝打量了打量,记忆中她爱穿颜色艳丽的衣裳,可最近穿起了素色,微微皱眉,“府中大小事务都由你来管,财政上面你比我清楚得很,怎么我的俸禄养不起你了?怎么穿得这么朴素。” “皇后提倡节俭,臣妾不过是遵循皇后的意思。”沈月姝轻声回道。 “倒是个乖巧的儿媳。”孟衍之练了一早上,也确实有种体力不济之感,便道,“去布菜罢。” 婢女识趣地在圆木桌上布菜,弄好便退下关门。 是两碗清汤挂面,还配了凉菜。 孟衍之:“你的也没吃?” “臣妾想与王爷一道用膳。”沈月姝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与孟衍之相处的机会,尤其是在他降低戒备的时候。 说罢,在他旁边坐下。 碗里的汤热乎着,升起袅袅白烟,孟衍之目光微微一闪,在他的视线看来,这团白烟模糊了她秀绝的面靥,平添几分柔和。 孟衍之拿起箸子,夹一块凉菜放到她碗中,“你饿了你先吃,不必等我。” 他的言语间,在沈月姝听来,多了一丝关心。 她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饭后,她随孟衍之去主殿歇晌。 因最近忙着年尾和年头的事,他很久没有夫妻生活,见沈月姝主动钻进自己的被窝,美人在怀,他哪有不碰的道理? 事毕,沈月姝枕着他的肩头,细声细气地开口,“王爷,年后有什么打算?” 孟衍之眼前竟然浮起沈若棠那张脸,原本平静无波的目光变得阴鸷,“我说出来,王妃会替我想法子吗?” “你我结为夫妻,本就该风雨同担。”沈月姝说得不急不徐,温温柔柔,像清晨雨露,刹那间沁进男人的心房。 孟衍之垂眸,勾起她的下颌,幽幽说道:“我这人只要喜欢都必须得到,你有法子让你姊姊心甘情愿的躺在我的榻上吗?” 第51章 嘉王野心 沈月姝的身子僵了一下。 她做得不够好吗? 还是说她这个南诏公主不及一个陪嫁媵侍! “姊妹共侍一夫是很平常的事。”孟衍之平和道,“你们两个一动一静,一娇一俏,各有千秋,我不过是效仿娥皇女英罢了。” 她沈月姝活了两世,毕生夙愿依旧是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周皇后。 冷漠如霜的太子爷给不了,唯有眼前的丈夫给得了。 她清楚地告诉自己,嫁给未来的大周皇帝是正确的选择。 她不指望孟衍之心里能有自己,也清楚他心里装着的人到底是谁。 既然要不了男人的爱,那她要名誉一点也不过分罢? “沈承徽正是荣宠之时。”沈月姝露出了笑来,食指在他的胸膛前画圈圈,“王爷就不担心太子爷会找您算账麽?” 孟衍之当下眉眼一沉,冷笑道:“今日不知明日事,他有这个时间这个命再说。” 沈月姝只听他道,眼眸里闪过一丝诧异,心口跳动得厉害。 “王爷,你……” 孟衍之道:“你是想问,我为何口出狂言?” 沈月姝心里不免有些好奇,“嗯。” “王妃,人还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孟衍之将食指抵在她的唇中。 沈月姝恢复以往温婉的模样,看向对方时眼中带着几分笑意。 “臣妾静候王爷佳音。” 片刻后,孟衍之笑出了声。 “王妃若能助我一臂之力,胜得佳人,那么你想要的自会陆续有来。” 沈月姝心里颇觉微凉,自己的丈夫事后不认人,当着她的面说,要拿下其他女人,分明就不把她这个南诏公主放在眼里! 可自己始终都要依附于他,唇畔凝笑,淡淡道了一声,“王爷不必担心,该是你的终究还是你的,谁能逃得过冥冥中注定的事。” 孟衍之勾唇,再度捏住她的下巴,声音慢条斯理,“王妃说得不错,看来王妃也是个识时务者为俊杰之人。” 言罢移开手,这时沈月姝突然缠上来,娇躯扭动,给他释放信号。 孟衍之眸色微沉,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脑海里再次闪过沈若棠的脸,不合时宜的念头被他按下,一把将她推开,下榻穿衣,完毕一声不吭地走了。 沈月姝看着他冷肃的背影,面如白蜡,隐忍着心中泛滥的嫉妒,手慢慢握成拳,随后便冷哼了一声。 面对她的盛情邀约,他岿然不动,这不是有心在羞辱她麽! 若不是知道他将来会成为大周皇帝,她沈月姝会这么委屈的低声下气,忍辱负重讨好他? 一个心里眼里都没有自己的男人,何必纠结! 她得到自己想要的,拥有无上权力之后,还怕没其他大好男儿? 思及此,沈月姝叫人进来替她沐浴更衣。 * 清茗斋与其他的建筑不大一样,外墙爬满好看的勒杜鹃,里头中庭种了一棵木棉花,此时去看已长出一些花苞嫩芽,边上则种了能喊出来名字的栀子花,紫荆花、茶梅、郁金香等植物,几乎整栋建筑都被绿植给淹没。 崔玳瑶道:“清茗斋跟东宫的小花园不大一样,阿瓒少爷、沈夫人让你们二位见笑了。” “各有各的特别之处罢了。”沈若棠莞尔,“我反倒觉着崔二小姐的清茗斋精而美,站在木棉花下,有种淡然悠远之感,若等到花儿盛开,我想那红红火火的景色必然绝美。” 崔玳瑶微微一笑,说道:“沈夫人谬赞,不出半月此花盛开,不知可否请沈夫人与我共赏此花?” 面对崔二小姐如此盛情,倒叫沈若棠有点难以为情了。 孟玉瓒看出她的犹豫,也不想让第三者知道她未来的两个月里是在城郊沈府度过,便替她婉拒道:“真的感谢崔二小姐的邀请,很遗憾我要替内人婉拒你,内人身子虚弱,目前在调理身子,好早日为我开枝散叶。” 崔玳瑶顿时觉着自己面肌微微抽畜,靥上发红,压下心中的羞耻,咧着嘴,笑意吟吟,“子嗣之事事关重大,沈夫人要好好保重身体,有什么等身子好些,我再邀请沈夫人你一道赏花,说不定到时候沈夫人带着大哥儿,大姐儿出来呢!” 沈若棠不得不佩服崔玳瑶的八面玲珑心。 “承你吉言。” 她跟孟玉瓒在清茗斋逗留的时间并不长,红日偏西时,打道回府。 回去的时候青荷叫来了马车。 俩人坐在车厢里,孟玉瓒左手拿书,视线落在书页之上,聚精会神。 良久,觉着这车厢没了某人的声音,便抬眸去看,见她微微走神,低声问道:“沈夫人是在想方才的事?” “郎君指的是崔二说的一年抱俩之事?”沈若棠看向孟玉瓒,故作沉吟一下。 孟玉瓒看着她低声一笑,“这要看你,想还是不想。” “这事……这事急不得。”沈若棠微垂螓首,含羞咬了咬下唇,“生男生女,要一个还是两个哪是我能做主的事儿……” 话还未说完,孟玉瓒便放下手中书籍凑过身去,一把将她的娇躯坐于他的大腿之上,双手环住她的腰肢,在她耳畔呵气,哑着嗓音道: “为了成为无可挑剔的太子,我自小从未缺席书筵,钻研王道,可是,若没有子嗣,又岂能称之为完美的太子。虽说子嗣之事急不得,可我与颦颦除了初一、十五不在一张榻上,每一晚从未缺席过,太医院那边也照着我的吩咐,给你送去补身的药,可为何颦颦的肚子依旧没个动静,难道是我的问题麽?” 语气莫名令人心疼。 只有她自己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每回送她喝的补药都被她悉数扣喉吐出来。 沈若棠过了一会儿,声音平静道:“郎君的身体十分健壮,是颦颦肚子不争气,未能给郎君怀上子嗣,郎君会不会因为颦颦怀不上孩子而不要颦颦了?” “俗话说,色衰而爱弛……”她心里忐忑,越说越小声,却也都一字不落地被男人听进去。 孟玉瓒捏了一下少女小巧精致的耳垂,淡声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宠着你,我希望在我离开之前你的肚子能有消息,我真想跟你有一个孩子,一个长得你的孩子。” 第52章 不要爱上他 “郎君,会有的。”沈若棠当下心头微动,笑容分外娇艳,“一定会有一个长得像你,也长得像颦颦的孩子出世,说不定已经有了不是。” 回城郊沈府还有半个时辰的路程。 听着车外喧哗,孟玉瓒起了一股心思,他将人扳过来对着自己,见她娇俏水媚的面容一脸茫然,更是下定决心要在这节狭小的车厢里闹她。 他把手钻入她的衣下,解开扣子,指叩了起来,轻轻挠她腰边的痒痒肉。 沈若棠最怕他来这一招,拼命忍着,再他的攻势下,实在忍不住,咕叽一声笑了出来,抬起手臂,上前圈住男人的脖颈,附耳道:“好郎君,饶了我这回罢。” 孟玉瓒将她拉开一点,捧着她的脸,视线从眉眼之间缓缓往下移,慢慢地低下了头,在她不染而赤的朱唇上落下了一个吻。 沈若棠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登时又羞又红,虽和他做了不少男女之间的事,但不知为何心脏跳得比原来还要快些,更快些,这种感觉是小鹿乱撞麽? 一时间心里千头万绪。 脑子里盘旋着这个疑问。 可下一瞬,她的潜意识里在告诫自己。 不要爱上他。 绝对…不要……爱上他…… 双方体力悬殊,沈若棠被他闹得节节败退,在千军一发之际,她咬了下他的唇,轻声道:“我不习惯在车里,爷不可莽撞。”顿了一会儿,又笑言,“难不成爷忍不得了?这等耐力可如何是好。” 男人并没有很快开口。 弄得她心尖儿一颤一颤的。 孟玉瓒抬眸看向沈若棠,眸光微黯,唇角半勾,在她耳边呵气,“颦颦,这火势愈发地大,你便可怜可怜爷,随爷一道沉沦。” 沈若棠感觉到他在轻轻解开自己的里衣。 身体禁不住地微微颤栗。 凝脂一般的香肩霎时间裸露而出,孟玉瓒毫不客气地将脸埋进去,狠狠地吸出一块刺目的红印子。 整个过程比以往粗暴了许多。 马车去到颠簸的路面之时,里头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她因吃痛,紧紧地攀住他的肩背,此时此刻,发鬓散乱,眉眼迷离衣衫零落。 孟玉瓒观察着她脸上的神情,知道什么时候时而缓,时而快,他停了一下,吻去她面靥上的香汗。 沈若棠快要受不了之时,发出细细的呜呜咽咽之声。 “娇气。”孟玉瓒看着她,那双自带危险的凤眸微微眯了一下,似乎彰显了主人此刻不悦的心情。 沈若棠口中呜呜哭吟,“你净欺负人…呜呜……呜呜呜呜……” “看到你就想欺负你,你对我是不是下蛊了。”孟玉瓒贴近她的脸,慢道,“我知道颦颦擅长南诏蛊术,南诏大祭司是你阿姆,可你阿姆却是先帝亲自挑选,送过去的回礼。一个礼物怎么就成了大祭司,之后还成为南诏王又爱又恨的侍妾。如果这一次我途径南诏,我必定会去见一见阿姆,告诉她,她的女儿得她真传,不但会蛊惑人心,做事还滴水不漏。” 沈若棠被这话噎了噎,男人话中有话,他是自小长在深宫中的太子,她的一举一动他怎能不知,他在警告她,在他面前别耍小花招。 他想要谁怀孕,谁就必须怀孕,他不想要的种,他也决计不会留。 沈若棠峨眉紧蹙,“……颦颦不懂郎君何意,郎君力道甚大,是在惩罚颦颦麽?唔…呜呜呜……” 小美人哭得无助又无奈,娇娇戚戚的哭吟又十分勾人,魅惑,吸了吸鼻子,乖乖道:“奴家……奴家心里难受,求爷怜爱。” 一个吃五谷杂粮血气旺盛的男人怎会放过这次机会。 他只有这么折磨她,她才会长记性,才会知道,她能依附谁,不能忤逆谁。 从一开始,沈若棠跌跌撞撞进临岸小筑,壮着胆子求他疼惜,异于平常的举动,这让他起了一个想看她到底想干什么的念头。 之后住在一起,她百般讨他欢心,他想,她是在寻求庇护。 可寻求庇护的同时,却又做出匪夷所思的事。 他原本可以完全把她当东宫花架子,但想到她这般努力接近自己,心里终究还是有些不忍。 思及此,孟玉瓒不动声色地道:“颦颦身子可是受得?爷要的可不止三回。” 沈若棠不禁深深看了他一眼,只因他的话,这才感觉自己身体有些不适,略略扭了几下,他眼眸忽沉,便控制不住,埋在她的胸口肩头,发狠似的惩罚她。 一阵云雨过后,沈若棠前胸后背都冒着热汗,她蜷缩在车厢一角,看着眼前那位穿着轻裘缓带的俊美公子,深深吸了口气,想说话却说不上一个字。 她算是见识到他的厉害之处,若起了兴儿,房事上便没个餍足,生怕他再动心思,干脆还是省点力气罢。 恰巧马车停下,车外的人喊道:“驭!小的启禀少爷,夫人,咱家到了。” 孟玉瓒起身打横将小美人抱起,用轻裘把她裹严严实实。 出去时,沈若棠将脸往男人的胸膛里面埋,做贼似的生怕被青荷、吕芳他们瞧见自己的面容。 许是太累,没一会儿便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时人已经穿戴整齐地躺在被子下。 沈若棠有些茫然地看着床帐,忽地一张带有英气的脸闯进自己的视线里,她笑了笑,唤沈若棠一声大奶奶。 见她没个反应,莞尔又道:“奴是青荷,大奶奶好起了,快五更天囖!” 五更天!!! 沈若棠明明记得回来之时才夕阳西下,怎就成了五更天了? 她立刻清醒,飞快转头,见枕边空空如也,慌忙爬起来,映入眼帘的布局全然跟东宫不同,“……这里。” 青荷对她道:“大奶奶莫不是忘了这里是你与殿下在宫外的居所——沈府。” 闻言,沈若棠面上慌张的神色散了几分,她想了想问道:“那老爷人呢?” 一边问一边由青荷还有府上的几位丫头服侍她更衣,很快穿好,再由另外两个丫头捧盥洗之物入内,收拾完毕,才慢慢地坐在梳妆台前整理妆发。 沈若棠心里想着走出去看看,可见到青荷便不由自主地想起男人说过的话,青荷是他栽培的暗卫,她在,那他也不会走远。 应该是在府里的某个地方罢…… “大奶奶是想老爷了?” 青荷看着镜子里的她,含笑问了句。 第53章 怀孕 沈若棠心微微一跳,忙道:“谁想他,这里可没人想他。” 青荷笑道:“是是是,这里没人想他。” “干嘛学我讲话。”沈若棠娇嗔道。 在青荷给自己盘发之际,沈若棠开始细细回忆昨日他在车厢里说过的话。 他提到了阿姆,难道阿姆跟孟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越想心里的疑团越大。 等青荷给她打扮完之后,自己走出房间去找孟玉瓒。 沿着家里的走廊转了一圈,也没见着他的影子。 此时,青荷正跟在她的后面,说道:“大奶奶莫急,老爷许是在别的屋子里,又或者在药田那,奴派人去找找老爷。” “不用,他许是有事要忙,我们不要去叨扰他。”沈若棠回绝,转而对她道,“爷还有几天要出远门,需要带的东西可有配备好?若是还没,我去清点清点。” 青荷朝她向前一步,微笑道:“大奶奶放心,老爷要带的行装早就准备妥当。” 沈若棠道:“嗯……那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青荷陡然被这句话下了一跳,忙道:“大奶奶吩咐奴要做事是天经地义的事!难道奴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大奶奶明示。” 见青荷一脸慌张,沈若棠诧异,“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难道大奶奶……”青荷没再说下去。 沈若棠扑哧一笑,调侃道:“我长得像河东狮麽?看来我在你心里是一只母老虎,河东狮。” “不不不,大奶奶无论见到谁,脸上常挂着笑,在奴婢们的心里是顶好顶好的主子。”青荷坚定地道,“母老虎,河东狮压根就不存在!” 这时,孟玉瓒从后面出来,他唇角微弯,含笑道:“好你一个青荷,有了大奶奶就忘了爷。” 青荷闻言,忙转身,朝他行礼,“奴见过老爷。” “郎君阿郎君,你冷不丁地冒出来,把咱们的青荷给吓坏了,你说该怎么着。”沈若棠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这笑如沐春风,令人舒畅。 今日的孟玉瓒只束巾,未带冠,英俊不苟言笑的那张脸对沈若棠来说过分熟悉。 等他走近一些,沈若棠心头一阵狂跳,她抿了抿唇,掩饰见到他时的那种紧张,转而幽幽问道:“一起早来便不见你人,你上哪儿去了?” 孟玉瓒不急不徐地道:“青荷哪那么容易被吓坏,你甭担心她,反倒担心一下你自己,我不在的这段时日里,除了吕芳和府上的人伺候你之外,我会让流筝出宫陪伴你左右,方才我是送大夫离开,大夫说你刚怀孕,要休息,切勿忧心。” “……怀,我怀孕了?”沈若棠听到,心中咯噔一下,瞪大眼睛,惊成圆溜溜的,心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每次事后,她都很注意自己的身体情况,加之男人送过来的补药不是呕出来,就是倒在花基里。 根本不可能怀孕。 “大夫说你心气虚弱,血亏滞气,导致你这胎脉象不稳,恐有滑胎迹象,幸而你年纪尚轻,只需要多注意歇息即可。”孟玉瓒冲她笑了笑道,“我会叫流筝盯着你,不许你吃零嘴喝茶。” 青荷欣喜若狂,面上带喜,“青荷恭喜老爷,恭喜大奶奶。” 孟玉瓒对青荷道:“大夫开了几个药方子给夫人,你拿去给太医院的人看,看看除了这药方子之外还需要什么。” 支走了青荷,孟玉瓒看向沈若棠,说话虽然平稳,语气中却透着一种淡淡的威严,“颦颦方才脸上的神情我全看进眼里,想必颦颦不是忘恩负义之辈,我给你想要的,你是不是也要给我想要的。” 沈若棠意识到他对子嗣一事,志在必得。 纵使她内心焦虑万分,知晓自己的处境不能有个孩子,但也有过想要一个小孩的念头,只是这念头她不敢常有,生怕孩子没爹…… 可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开口,要从她肚皮里生出个孩子,她能违抗命令不成?眼见木已成舟,只好道:“郎君误会,妾身怎么会不想要孩子,做梦都想给郎君生个大胖小子。” 孟玉瓒笑道:“你心里最好是这么想的。” 沈若棠斟酌良久,方道:“嫁人生育乃女子必经之路,能给郎君生个长子,是颦颦莫大的荣幸。” 孟玉瓒上前搂她腰,轻声道:“我一直有注意你的月事,你这个月的月事迟迟没来,所以我才想叫别人来给你引线把脉,昨日那样对你,是我的鲁莽不对,日后我会小心些。” 沈若棠顿觉面热,微咳嗽了一声道:“这不怪你,不知者不作罪,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不能行房,但中间那几个月是可以的。” 孟玉瓒道:“你愿意,我也不愿意。” “怎么,你嫌弃妾身会发胖臃肿?”沈若棠微微皱了皱眉头。 孟玉瓒瞧见,也跟着眉心微拧,反问道:“这是哪里话,我像那些急色之徒麽?” “毕竟……”她顿了顿,还是道,“这未开荤的野兽也就罢,一旦素惯的野兽开了荤,哪里还能忍得住一年不吃荤。” 孟玉瓒哈哈大笑,点点她的小巧鼻子道:“你这是想太多,我从前怎么过,今后就怎么过。” 沈若棠对上他的眸,温声道:“倘若郎君实在憋不住,不妨考虑考虑皇后的提议。” 孟玉瓒的脸一下子黑沉了,半眯了眸,神情极其危险,“颦颦的意思是让我纳崔二小姐为妾是麽?” 想起昨日种种,沈若棠忽而呼吸微痛,面色微白,闭了闭眼道:“我……我当然是不想,但万一传了出去,不但会落人话柄,还会传到圣上皇后那,对你是极其不利的。” 孟玉瓒脸色变了变,眼眸幽深,冷哼一声,“遇佛杀佛,遇神杀神,我看谁敢在二位面前乱嚼舌根。” “郎君……” “沈若棠,你不必再在我面前提纳妾之事,我若需要圣上皇后自会安排,你管好你自己,安心在这里养胎,给爷生个白白胖胖的长子。” 低沉的嗓音自带一股威严,被他连名带姓的喊,就知道他脾气上来,沈若棠抿了抿唇,不再多言。 第54章 好听话儿 孟玉瓒见她这般,颇有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哪有女人像你这样,把自己的郎君使劲往外推。” 被他曲解,沈若棠一时心急,大声说:“我哪有!” “没有?没有为什么还劝我考虑。” “还不是因为……” “因为什麽?说实话。” 沈若棠有些踟蹰,见他目光略沉,咬了咬唇,“假如,我说假如…李氏没有远嫁西突厥,让你纳她为妾,你可愿意?” 她这么说,本意不过就是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能为她不纳其他女子。 她知道男人心里有个白月光,也知道他对她的荣宠不过是自己这张值钱的脸,若正主还在,哪里还有她这个赝品的一席之地。 所以接下来,她想对他说,只因那人不是李氏,所以你才这般抗拒其他女子。 可谁曾想,孟玉瓒脸色颇有些不好看,那双向来淬冰的眼眸竟透出几分威胁的气息,他并没骂她挑事,目无尊卑,而是选择沉默不语。 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气场也实在骇人阴沉。 沈若棠终于还是慌了。 她半垂眼帘,嗫嚅着唇,一股脑地说出来:“其实郎君自己心里早就有答案罢!我有时在想,我是不是偷了李氏的运气,若不然怎么会轮到我这个小小的媵侍嫁给身份尊贵的太子殿下……郎君心里一直有蕙儿姊姊是板上钉钉的事,郎君想要颦颦生下孩子,不过就是想看看像蕙儿姊姊一样的女子生出来的孩子是什么样的,不是吗……?” 她对自己的容貌有自知之明,却也并没有美到让一个男人放下心中执念的程度,之所以霎时间忘记自己处境说出来,许是内心某种念头在驱使罢。 先头想着只要能改变上一世嫁给孟衍之的命运,嫁给短命鬼的太子,守一辈子寡也愿意,可跟眼前人开始相处的那一刻,她的心便一点点的在被他改变。 从原先的只要他肯救她,她必会想尽办法让他不死,之后再讨个赏赐,离开东宫。也以为他对自己不过是图个新鲜,三朝五日腻烦了,便丢开,现在不但没有丢开,还让她怀了孩子…… 如今看来,能有孩子,不管是祸是福,起码孩子跟自己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想到此,沈若棠又道:“其实你不说,妾身也知道答案。” “呵!你这般想我的?”孟玉瓒睫毛微覆,视线落在她脸上。 沈若棠眼里的光渐渐淡下去,苦涩的笑了一声,“我怎么想,这很重要吗?似乎也没那么重要罢!” 她脸上苦涩的笑意,令孟玉瓒有些心疼,可转念又想,这丫头长着一副机灵可人的模样,偏生是个榆木疙瘩,遂伸手将她拉入怀中,用力地箍住,让她挣脱不得,只能乖乖的让他抱着。 “颦颦……”孟玉瓒声音软了好几个度,跟平常唤她的语气截然不同。 以至于她的心很不听话的狂跳,脸蛋还发烫。 孟玉瓒修长的指节扣住她的后脑,恨不得将她这具温软的身子嵌进自己胸膛。 他紧紧的把沈若棠抱住,在她耳畔咬耳朵,“颦颦是懂得怎么扎人心肺,一扎一个疼的,可颦颦怕是不知,我的疼是指哪方面,我心疼颦颦把自己比作尘埃,把自己贬得一文不值。颦颦你告诉我,是不是在我身边,让你感到不安,如果是,我要对你说声抱歉,是为人夫的我没有做好本职,你说该怎么罚好?我由你处置。” 沈若棠心乱如麻,她的直觉告诉她,孟玉瓒不过是在稳住她的情绪,但是那样的话,她听着一点也不刺耳,反而心里舒畅了不少。 良久,见怀里的人儿没有搭理自己,孟玉瓒想了下,轻轻问道:“你起得晚,这个时候想必还没吃上东西,不如为夫给你露两手,煮碗阳春面如何?” 沈若棠一愣,下意识道:“郎君竟然还会下厨,你煮的能吃麽?” 孟玉瓒轻轻咳嗽一声,掩饰尴尬,“你莫胡说,你没吃过,怎么知道不能吃。” “你是要把我当成小白鼠不成。”沈若棠这会儿笑了笑,精致的眉眼弯弯的,“郎君是否对自己的厨艺太过自信了些。” 孟玉瓒最稀罕她对自己笑,加之今日她梳了一个花冠髻,鲜花点缀,艳绝动人。 “不试过怎么知道,说不定味道正合你口味。” 沈若棠看他自信十足,笑道:“好啊!妾身留着肚子等着你那口面。” “保证好吃。”孟玉瓒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莹润细腻的脸蛋,低声道,“颦颦笑起来真好看。” 沈若棠闻言,脸马上红了起来,“我哪里笑了,没有对你笑。” 是没有笑,只是那嘴唇边微微翘起的唇角,似噙着笑意,孟玉瓒瞧见不觉想起那夜,她跪下来求自己怜爱的神情,明知她有意为之,还是会被她触动,以至于每每与她相处,她朝自己笑时,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那种感觉暖如朝阳,一下子便钻到他心里去,这让他更不想放她走。 沈若棠生怕他当场对自己做出一些不可言说之事,便催促他动身去小厨房。 她拿来一张小竹椅,放在门口边坐着去看男人和面。 孟玉瓒一边和面一边看着她说:“要想吃有嚼劲的面必须得下点功夫,夫人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敢问郎君这揉面的功夫向谁学的。” “无师自通。” 沈若棠扑哧一笑,“自恋。” 她倒也不着急吃这口面,看见男人亲自为自己下厨,不感动是假的,她何德何能让高贵的太子爷给她下厨煮面。 她会记住这一个画面,一辈子。 孟玉瓒在打鸡蛋时不小心将鸡蛋壳也弄进去,他尴尬地朝少女看一眼,沈若棠摇摇头,说道:“妾身什么也没看见。” 面煮好了,孟玉瓒最后还在上面撒上切段的葱花,再亲手捧去给她。 沈若棠看着色泽还不错的阳春面,朝男人莞尔,“闻起来好香,想必味道还不错。” 说完,拿筷子夹一口吃。 孟玉瓒一脸期待的求表扬,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怎么样?味道如何,好吃吗?” 第55章 娇娇小小 沈若棠不但吃到鸡蛋壳,还觉得很咸,但还是给足了面子说:“好吃,比宫里的厨子做得还好吃,妾身饿了,要把它吃完。” 孟玉瓒一脸狐疑,“真好吃?” 沈若棠直勾勾和他对视,“当然,而且很合妾身口味,你要想吃你自己重新煮一碗,可别惦记妾身这碗。” 一口气说那么多,孟玉瓒不起疑心都不行。 趁沈若棠不注意,孟玉瓒一把夺过她的面,赶紧尝上一口。 此时,脑子天雷滚滚。 忙去找垃圾桶吐。 吐完后,他一惊愕然地看着沈若棠,“你管这叫好吃?” 沈若棠道:“你甭管,妾身就是觉得好吃,你不吃还给妾身。” 孟玉瓒道:“太咸了这,怎么吃得下,我重新再煮一碗。” “不用不用,你有这个心意,妾身已经很满足,妾身吃完这碗就行了。”沈若棠把碗抢回去,好几下便扒拉完。 她用方帕擦了擦唇角,声音柔婉地说:“孕妇的口味,跟郎君怎能一样,下回煮面加点辛香的料子更好不过。” 孟玉瓒问:“颦颦指的辛香料子可是茱萸?” 沈若棠眼睛一亮,幽幽道:“郎君英明,妾身所提的就是茱萸!这是南诏人的吃法,帝丘人可不兴加茱萸。” “茱萸磨成粉这事,我在南诏私访时见过,也曾尝过加了茱萸的鸡丝汤粉。”孟玉瓒回忆道。 沈若棠问:“郎君去南诏可是什么时候的事?” 孟玉瓒面带笑容,道:“十多年前的事了,你那时还是个刚识字的小豆丁罢。” 沈若棠没好气地道:“你才小豆丁,妾身自小比同龄人高半个头,怎会是小豆丁。” 孟玉瓒笑道:“那为何现在,娇娇小小的,只与我肩膀并齐。” “那是郎君太高了,才显得妾身小只。” “小只好啊,小小只抱在怀里不知道多舒服。” “郎君你……”沈若棠话还未讲完,便被孟玉瓒轻啄了下嘴唇。 孟玉瓒唇角浮笑,“小豆丁脸怎么红了。” 话音方落,沈若棠本就微红的脸唰得更红。 丹霞般的色泽从面颊蔓延到脖颈,眼中似要滴出血来。 这般娇羞怜人的模样,寻常男人看了怕是立刻迫不及待地将她搂入怀中,肆意起来。 可孟玉瓒并不是寻常男人,他笑了一笑,语气温柔,“饱没饱?” 沈若棠笑着低“嗯”一声,心底对他再次为自己下厨起了期盼。 可一想到自己对他的感情好像越来越不受控制时,沈若棠猛地惊醒,她摇摇头,“搞错了搞错了,妾身已经饱了。” 孟玉瓒慢条斯理的“哦”一声,“现在这个时候是午膳时分,你平时吃这么少吗?” “……平时都是这个饭量,你管我?” 却听男人低低一笑,慢慢凑到她耳畔,“颦颦想吃多少我是管不着,不过……敢在我面前撒谎,你看我管不管你。” 说罢,一伸手捉住她的胳膊,将人点了穴,定在原地。 沈若棠不会功夫,瞪大眼睛,“郎君这是何意?” 孟玉瓒道:“看我大显身手。” 见他像个厨子,沈若棠心底轻颤,终究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喜悦,唇角越来越弯,笑得满脸灿烂。 平淡的日子过得飞快,眨眼便到孟玉瓒出门那日。 沈若棠给他收拾两箱行礼,叫青荷、吕芳还有其他仆人帮忙抬上去。 青荷见她依依不舍的样子,便小声道:“大奶奶若是舍不得老爷,就去跟老爷提一提,你也跟着去。” 沈若棠不免苦笑,她能去的话早就能去,何必要求他,慢道:“你们有密事要办,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跟着去简直拖累大家。” 青荷一本正经道:“大奶奶若不嫌弃奴,等大奶奶生了皇孙,奴教大奶奶几招防身功夫,必要时刻还能保命。” 沈若棠垂眸看着自己脚尖片刻,才笑了笑,“青荷你不吝赐教,那我得好好学才行,我这个四肢不怎么协调的人,到时候可有你这个师傅头疼。” 这时,吕芳说了句道:“大奶奶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在小的看来,大奶奶聪明绝顶,跟我们家老爷非常般配。” 青荷看了吕芳一眼,回道:“啧啧,溜须拍马。” 沈若棠被他俩逗笑,“你俩简直是沈府里的活宝。” 在车厢里收拾东西的流筝撩开车帘,钻出头来,“小姐,你怕是忘了奴,奴也能给小姐带来欢声笑语。” 她在里头听着外面说话时,心里可酸了,她的小姐怎能忘了自己。 沈若棠莞尔道:“我忘记谁都不会忘记我家筝儿。” “这可是你说的,小姐去到哪奴便跟到哪,小姐休想把奴给撇下。”流筝仰着小脸说。 沈若棠怔了一下,含笑道:“等你到了年纪把你给嫁出去,总不能黏我一辈子的不是。” 流筝道:“我不嫁人!小姐,我要陪着小姐一辈子。” 吕芳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大奶奶会为你觅得一位良婿。” 流筝又言:“奴管他是凉婿还是热婿,奴只要小姐,奴这辈子只有一个心愿,伺候小姐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 沈若棠神色变了变,沉吟了会儿,方道:“吕芳说得没错,你不能一辈子都跟在我身旁,你现在还小,再过两年到出宫的年纪,我会为你选一位夫婿。” 流筝气鼓鼓,脸腮涨红,“小姐!你嫌奴笨是不是,不然为什么执意要把奴给嫁出去!” 想到上一世的流筝殉主,沈若棠的心揪着痛,她是不想这个傻丫头早早殒命,想了想,便道:“傻筝儿,你在我身边多年,我待你如何,你难道不知道麽?” “是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奶奶视你如同姊妹,也就你这个榆木脑袋看不出来。”青荷笑眯眯道。 说完,众人皆哄笑起来。 被向来清冷的青荷打趣,流筝竟然想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她先是不好意思了一下,再挠了挠头,稍顷道:“奴……奴可不敢奢想能有像小姐一样的姊姊,那是奴莫大的福分。” 话音刚落,余光瞟见从远处走来的太子爷。 流筝忙转过去行礼,大喊道:“奴见过姐……大爷。” 高兴昏了头,一时口快差点喊成了姐夫。 给她吃熊心豹子胆也绝不能喊太子爷姐夫阿—— 果然人蠢没药医,自家小姐能留自己到今日,肯定是祖宗在阎王爷殿前磕破了脑门。 第56章 主仆二人 孟玉瓒慢慢走近,走到沈若棠面前,众人朝他行礼,他道:“起来罢。” 青荷领着吕芳、流筝俩人退下。 沈若棠朝他莞尔,给他身上披着的外袍整理一番,嘱咐道:“郎君出门在外,可要万事小心,别忘了家里还有人等你。” 孟玉瓒认真扫视眼前少女一番,目光熠熠,“我可以谁都忘记,却唯独不能忘记夫人你。” “油嘴滑舌,是不是吃了厨房里的蜜糖,净说些让人……” “让人什么?” “你还问。”沈若棠蹙眉瞪他。 用手在他的腰窝处掐了一下。 圆睁睁的眼眸十分闪烁,明亮。 孟玉瓒只觉着这力道在给他挠痒痒,知晓她向来害羞,便道:“好了好了,再打趣你,你可要生我的气,我不在的日子里,你安心的在这里养胎,等我回来。宫外虽比不上宫内,但我感觉你在宫外会少许多烦恼。” “这里清新静幽,妾身很喜欢这里。”沈若棠眼睫颤了颤,深深望着他,“郎君,妾身等您回来,您一定要平安归来。” 孟玉瓒点点头,“很快,我办完事加紧回来见你。” 沈若棠眼眸闪动,有种说不出的柔软,她贝齿咬了咬唇,说道:“让妾身送郎君一程。” 俩人携手一起走,一路沉默,走到一棵梨花树下,此时晨风拂过,吹起缕缕发丝。 孟玉瓒伸手替她把发丝捋到耳后,又将她头上歪了的发簪重新插好,温柔道:“回去吧。” 沈若棠望向他,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沉默稍顷,淡道:“郎君保重。” 孟玉瓒头也不回地骑马远去。 沈若棠一手抚在树干上,远远地望着远去的男人,他的背影在太阳的映衬下,愈发的雄伟坚毅,却又稍显孤寂,脑海里闪过一句话,他不该白白早死。 她缓缓蹲下身,却被后面走上来的流筝给扶住。 流筝道:“小姐小心,这里的太阳有点猛,奴扶小姐回去吧。” 沈若棠稳住身子好一阵,慢道:“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安静一会儿。” “可是……”流筝踌躇,一脸可怜兮兮地道,“万一在这儿晒太久,让小姐您中暑,奴肯定会被殿下仔细扒皮儿的,小姐您难道忍心流筝被杖责扒皮儿麽?” 沈若棠不禁挑了挑眉,“流筝,你的胆子何时变得这么小了。” “向来都很小,一遇到事只会变得更小,更小小,所以小姐你可千万要小心,不然奴的小命因你而一命呜呼矣。” “你最贫嘴。”沈若棠拿眼扫了她一下,“不许说胡话。” 流筝不以为然,吐了吐粉色的舌头,嫣然一笑,“奴最舍不得离开小姐了,有小姐您看着奴,奴心安也。” 沈若棠像看亲妹妹一样看着流筝,似笑非笑,“在哪学的,之乎者也,说得一套一套的。” 流筝道:“自小便跟在小姐您身边,当然是跟小姐学的。” 沈若棠道:“从前你可不这样说话,文邹邹的。” 流筝道:“那是因为小姐怀了长孙殿下,奴在长孙殿下面前当然要以身作则,做个好榜样。” 说罢,俩人相视一笑。 沈若棠在想,这辈子能把流筝留在自己身边,是老天爷给的恩赐。 但愿,这个傻丫头无病无宰,平平安安。